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上神的盛世娇宠》 作者:霁青乙 内容简介: 她是大荒之中唯一的白凤凰, 降生时,丹穴山冰封万里,其眼角生出神花,妖艳灼眼,勾魂摄魄。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非晨露不饮,非梧桐不栖。 他是这大荒的众神之首, 传闻中他一剑斩杀九婴,凭一己之力将其元神封印北荒凶水。 “从血海中走来,袍服雪白,一尘不染。” 他极似高山之巅不可攀附的冰雪,令人望尘莫及。 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人,却在冥冥之中纠缠了两世。 他为将军,她辅佐他十余载,将死之际她屠城只为换他一世清白。 他为上神,她助他扫平乱世,他伴她涅槃重生,二人立于世界之巅。 ----------------- 前生: “阿婉,以后...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了。” “我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我要让他们百倍奉还!哥哥,待我报了这仇便去黄泉路上寻你...可好?” 今世: “我已心悦姑娘许久,不知姑娘可愿与我生生世世共白头?” 这一刻世间的万物都不值一提,他便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尊贵的神祇。 他低头,只见她微微颔首,脸蓦地红了起来,眉眼含笑。 “哪怕黄泉枯骨,愿与君共赴。” 01章 红衣美人 “姐姐快看,那位女子是何许人也,竟有如此风姿?” 迎着众人的目光,只见众仙人口中那女子,肌肤胜雪,一袭红裙领口微微张开,一双均匀如玉般的小腿裸露在外。 脚踩黑色长靴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而来。她竟然如此打扮,大胆却又不失分寸,怎能不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她似是丝毫没有听到那些仙人们的议论,脚步没有一丝停滞,从容自然的朝内殿走去,手臂扬起,那皓腕上的珠链便摇摇晃晃,晃得令人有些心神荡漾。 仙人们不禁赞叹,这一身红衣虽是惊艳但与其神态相比倒是逊色了些。她的眉似柳叶,眼眸如落于春水之上的桃花,娇艳的红唇微张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 “妹妹你可小点声,她可是主子的贵客,据说是南荒丹穴山的二殿下,是位受尽了大荒众仙众神宠爱的大小姐,在南荒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听闻她近百年来她从未踏出南荒半步,今日怎么却应了帖子?好生奇怪。” “许是这位二殿下近日无事可做呢!” “那些殿下们的心思咱们哪儿懂啊!咱啊,也就是瞧个热闹罢了,可不敢乱讲话当心让有心人听了去。” “还真是有幸,今日能见得如此美人。” 突然这女子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这边。 几位仙子以为她听到了议论声,觉得恼怒了。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几人呆愣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她。 好在她不过是面带微笑轻轻瞥过,便看向了别处,几人这才松了口气,其中一位仙子依旧沉浸在她回眸的一刻,久久无法忘怀。 一人赞叹道:“这丹穴山的二殿下呀,有人说她是个天姿绝色的美人儿,不过也有人说她奇丑无比,哎还真想看看她那面具之下是何模样。” “不过单看这位二殿下的气质,同咱们天上的殿下相比,还真是不同。尤其是这一袭红衣,着实显眼了些!” “二殿下性子低调,从不过分张扬,也鲜少参加仙人们的宴会,如今亲眼所见啊人就站在那,还真是与那些个叽叽喳喳的仙子对比鲜明。” 她们聊得倒是开心,殊不知这些话其实只字不差的落入了韶华耳中,她心想自己怕是真的在丹穴山待的太久了。 大荒各处本就衣着习俗不同,南荒对于衣着没旁的那些个规矩。 只不过此番她衣着打扮考虑的的确不够妥当,平白的成了人家闲来时嘴边的谈及的对象。 她这一辈本就人丁稀少,家中长辈还多,也勉强是称得上备受宠爱。不过她何时在南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南荒礼数颇多,但绝无那些个一人掌权独霸一切的规矩。 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清池旁,她望着周围些许改变了的环境,不禁想到了二百年前自己只身前来此处赴宴的情形。 清澈的湖水、小桥凉亭,现如今依旧历历在目。时间如同弹指一挥间,这不知不觉间东荒神君夫人的第三个孩子已经出世了。 “这位是南荒丹穴山的二殿下吧,快随我来。”引路仙子的一句话打断了她久久的思绪,她微笑着轻轻应声,跟着她们前去。 “小仙子,今日你们东荒好生热闹啊,来了不少人吧。” 一位提着灯笼的仙子脚下一顿,竟是没想到大荒被宠出名的二殿下竟是说话行事如此温柔,便回头行礼答道。 “自然,韶华殿下今日代表南荒来我们东荒赴宴可以多逛一逛,这次的宾客比起上次多了好几十桌呢! 北荒的小殿下也派人送来了信,说是稍晚一会来,天界也应了帖子,而且听闻是贺明上神亲自前来赴宴。这回啊四荒的人可算是聚齐了! 我们东荒可难得如此热闹,每次听说有客前来,我家君上和夫人都要开心许久呢。” “贺明上神?”这名字为什么如此耳熟。 那仙子似是知晓了她的疑惑,解释道:“二殿下您长居丹穴山自是不知天上的事情,也不识得天上的众仙。 贺明上神乃是众神之首,是天上最受众仙尊敬的上神,我家夫人曾是他门下的弟子,我曾听我家夫人说啊, 贺明上神年少的时候曾一人踏平过魔妖冥三界,仅凭一己之力封印了四大上古凶兽。而且啊有着苍颜古貌,令天上的众多神仙都自惭形秽呢!” “年纪虽小便就有如此大的能耐,不愧是被众人尊为上神。” “上神一战成名,论文韬武略皆在众神之上,却并无半分统领天地的意愿。” “那是当然,不论身材样貌还是修为仙力,与贺明上神匹敌的人寥寥无几,他岂是一般仙人能相提并论的。” “我就算能远远地望他一眼都算无憾了!” 提及这位上神,仙子们不禁泛红了双颊越说越激动,使得韶华也跟着好奇起来。 “即便我鲜少离开丹穴山,对他也是略有耳闻,没想到今日有幸能一睹这位上神的尊容。” 平日里每逢大战过后,总是会听到丹穴山的一些个爱八卦的仙子仙侍们谈论起这位上神的英姿,那阵仗仿佛他们一个个都随军到了战场一样。 直至将韶华送入大殿,引路仙子才离开。 大殿之中虽是热闹十分,但因为她极少与天上的神仙们交往,所以能说的上话的人寥寥无几,闲来无聊,便摘下几颗葡萄,她耐心的将葡萄一颗一颗剥干净,顺便听着周边人对这位上神的评价。 “二百年前神君夫人的次子出生时贺明上神就已经来过一次了,没想到这第三个小公子出世上神真的来了,咱们上神待弟子竟是这般好。” “神君夫人未出阁时是贺明上神的得意门生,虽是女子,但若是说起那迎战杀敌的气魄,可不输给寻常男子。 东荒神君同贺明上神也是多年的好友,不论是从谁那里论起,上神殿下都是会来的。” “若是我家那小子能拜在上神门下,那可真是我们祖上积德,只可惜那个臭小子不争气。” 韶华身子一顿,五百年前神君夫人生下次子贺明上神也来了?可是那次宴会她也是在场宾客之一,怎么会对这位上神毫无印象? 众仙齐聚殿内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东荒神君便入殿了,随后踏入殿中的是一位蓝衣男子。 没等韶华反应过来,身旁的众人皆起身行礼,她也跟着起身合袖低头。 片刻之后待她抬眸望向那人时,便一时惊愕的不知如何是好,这男子的音容形貌她是不会忘记的。 只见那男子一袭蓝衣,如墨一般的长发高高束起,几缕发丝垂在耳边,容如雕刻,眉如重墨,漆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佛吞噬万物的深渊。 薄唇轻抿,腰挂长剑,周身不敢轻掠的锐气。 沉稳有力的步伐,仿佛万物皆不入其眼中。清冷的气质似乎与韶华记忆里的身影重叠。 是他难道他是贺明上神?韶华在心中犯起了嘀咕。 他就站在不远处,似是与东荒神君的夫人在闲聊,待确认了他的身份后这两个时辰韶华一直都在恍惚。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在这坐住的,也不知是何时走出这大殿的。等到她稍微清醒了些时,才发现竟不偏不倚正好走到了偏殿后的梨园中。 时隔二百年,这梨园的美景与当年无二。 韶华心想着早些回南荒,把商陆的毒解了才是要紧的事。本不想与此处的人有什么瓜葛,蛋这才刚一转身便看到了离着她不过几步远的贺明上神。 原本他应是径直走过,就在他们擦肩那一瞬,韶华也不知怎得竟是想也没想大胆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不知上神可曾记得我,五百年前也是在东荒此处,水龙出水欲伤我,上神曾救我一命。” 话刚说出口,她便开始后悔了。 贺明突然被挡住了路,嘴角一沉似有些不悦,随后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思虑片刻后依旧那幅淡漠的样子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罢便大步离开了。 韶华不知,二人再度相见竟是如此场景之下。 ------题外话------ 初次发文,请多多关照喽~ 大家对文和内容有什么意见想法可以多多评论哦~ 我会解答哒! 本书曾用名《碧落曾何许》 02章 回忆(一) 五百年前,东荒派了小厮前来送信,说是府上的神君夫人来喜事了。 于情于理南荒都应当应了东荒神君的帖子,这件事着实让韶华苦恼得很。 韶华上午刚从山上采了草药回来准备做玉露膏,在院中待了片刻便听那几个丫头禀报说父君母上打算让自己一个人去赴东荒的宴。 在院中捣药的韶华连忙放下了手里的钵和杵,一路小跑到了安居殿。 “父君父君!就让大哥去吧,院中那牡荆还没栽,枸杞也没采,女儿实在是忙不开。” 见父君没什么表情,她有将小心思打到母上身上了,转身走到母上身旁扯着袖子撒娇道:“母上,韶华的宜清院中那鸩鸟可是一日都离不得我啊。赴东荒的宴就让大哥去吧。” “韶华你莫要胡闹,你大哥身担重职自然有要事在身,这等事则能次次都让你大哥去。” “更何况,韶华你总是该出去见识见识的,成天待在南荒像什么样子,此番你代我们前去正好当做人情世故的历练,久不出山当心影响了你的心界。” 母上大人还是往常一样,说出口的话让人不可回绝。 “若是不打算去,那你便去后山青要宫中替我将那几头凶兽的封印锁重新换上。” 要是真去了青要宫那还了得,这哪里是让她去换锁,分明是去送命!父君大人依旧是那般严肃冷面,极少言语。 从前她背不好书、习不好武整日到内殿中领罚,所以她打小就害怕父君,他这一开口韶华更是不敢吭声了。 韶华第二日刚一醒来就从小茹口中得知了父君母上一早便下山到人界游历,大哥整日在天上忙碌,几人没给她留一丝逃脱的机会。 现如今这丹穴山中唯有韶华一人操持大局,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到了赴宴那日,韶华便只好只身一人前去东荒赤水。前去面见了东荒神君和夫人,将母上备好的礼物送至神君夫人手中后寒暄了几句,便在殿中角落里找到一坐处坐下。 可这宴上不是天上那些个神仙,便是大荒之中敬重的长辈,像她这般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身旁也无可说上一两句话的人,待一曲结束后韶华一时觉得无聊也无心坐在殿中吃喝,便打算到这东荒神君府内走走权当是解闷了。 韶华走了几步便遇上了一个仙童,因不熟知东荒的路便向他打听到道:“小仙童,你可知神君府上哪处好玩呀?” “仙女姐姐,你是来我们东荒赴宴的客人?”“对啊,殿中人多了些,我想寻个地方透透气。还望小仙童替我指个路?” “恩容我想想,我家神君府上有处名为梨园的仙境,有花可以赏有果子可以吃,那风景也是极美的!平日里夫人也是常带客人去那处玩赏一番,你可以去看看。” “不知小仙童可否带路?”“这我家君上命我前去催宴席上的点心,我实在是” “罢了,我自己慢慢寻着去就是了,你先去忙你的吧。”“多谢殿下体谅,大致就在那儿。”韶华看了看仙童惦着脚所指之处,心里边也有数了。 韶华听了便打算到这梨园中一探究竟,回头朝仙童挥了挥手,“谢谢你啊小仙童!再见啊~” “哎,这又是哪家的殿下?可莫要惹出什么乱子才是!”小仙童叹了口气,骑着独角小羊沿着小径匆忙离开了。 只见她蜻蜓点水几步便穿过了后院的荷花池,韶华望着这满园的如雪一般的梨花,心生欢喜便在这园中走来走去。 走过之处梨花飘飘落落,衣带不免粘上几朵花,满园飘着果子的清香真可谓是满园春色惹人醉。 东瞧瞧西看看,她发现这片梨树林后有一条窄径,沿着小路走,没几步便来到了一片更为宽敞的地方。 眼前忽现一湖,湖水清澈宁静,突然湖中央闪过的一抹白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竟是没想到,这梨园小小的湖中生出了如此大的仙灵之力,在此处待上片刻也好,落个清净。 早听闻东荒与她们南荒不同,东荒神君极喜爱珍珠玉石还有那人界的黄金,以至于整个神君府上上下下都被装饰的金灿灿的。 东荒的子民也到各处去寻回来宝物献给神君,外头的那些个殿上更是琳琅满目,想不到东荒竟还有如此幽静雅致之处。 她随手变出一套茶具摆在亭中玉桌上,在壶中倒入露水撒了些茶叶,端起杯子细细品了起来。 代父君母上到各处吃宴也好,待在这几天也罢,也总比在府上被他们逼着成亲要好的多。 韶家一直便是男多女少,韶华这一辈的殿下竟是只有这一位是个母凤凰其余都是些兄弟,从小乖巧懂事而又识大体便受尽了长辈们的宠爱。 自打前些时日她成年以来,家中的舅舅叔叔们整日为她的婚事操心,小叔和二叔分别介绍来两位英姿神气的少年郎,可惜都被她以身体抱恙为由拒之门外。 二人在府中谁都不肯走,大闹一番非要定出韶华更心仪哪位,还因此事争了个脸红。 韶华善乐器,喜舞蹈,有一次她到小舅舅白帝少昊的长留山去,因醉酒在仙池中起舞弹箜篌的翩翩仙姿正巧被白帝的一众好友撞见,经白帝解释后才知是的小侄女,也就是丹穴山韶华殿下。 此后韶华在大荒名声大涨,曾有不少的少年郎带着礼品重金就为到南荒府上一探“美人”,亦或是直接带着礼单媒人前来求娶,惹得韶华不快,便在山中设下结界,由鸩鸟守护。 下令所有因强闯南荒而身中鸩毒的人,一概不治。后韶华又因此事在大荒又成名一把,这让韶华爹娘着实苦恼。 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过早的在大荒露面虽说不碍事但传出去净是些惹人误会之词,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 只要一想到家中长辈们催婚的场景,韶华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她未曾考虑过成亲一事,成亲也应当是同自己心爱之人,长辈介绍来的接触起来本就奇怪得很。眼下她就只想着煮茶抚琴,苦练医术仅此而已。 正陷入深思的韶华被湖中泛起的水波溅到了脸颊,她摸着脸上的冰凉瞬间收回了思绪,正疑惑着这平静的湖水是被何物溅起的,便绕着这湖边走了几圈,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她静心集气化作真身白凤凰,在这湖面上徘徊。 待韶华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湖中这一股股仙灵之力就化作一缕细烟涌入了她的体内,韶华被强行贯入体内,只觉得从脚底涌上来一股强大的力量。 原以为可以借此来提升神力,却不料正好与她体内的神力相克,两股力量混杂着在韶华身体里乱窜,一时无法控制,激的韶华恢复了真身,扬起双翼高声长鸣。 韶华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瞬间倒地,那鲜血就在韶华的注视之下自行流动然后落入湖中。 平静的水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先前那股仙灵之力也瞬间消失不见了,只见那湖面泛起了层层水波,接着又惊起了一片旋涡。 四周原本的仙气也消失了,天空也突然有浓黑的云雾重叠,异象连连。 韶华暗地里觉得不妙,便将手伸入湖中闭眼感受。 不知怎的,湖底下的这股力量甚是熟悉,待韶华思虑片刻才想起,这莫非是那上古异兽水龙? 韶华是个相当记仇的主儿,若是说起这水龙,韶华与它颇为有“缘”。虽然此时再遇已是相隔数万年,她都难以忘记。 韶华三万岁的时候曾与大哥韶远在人界游玩途中遇上过那水龙。 想来这异兽也是奇怪,似是偏偏与她们凤凰一族过不去,听大哥说他在儿时跟随父君也曾遇到过它,想来它定是相中了凤凰一族的神力。 那次大哥与它一战损耗了不少修为和神力,回丹穴山后靠那棵万年梧桐的根才得以护住各处筋脉。 今日她一人遇上这水龙,怕是没有九死也难有一生了。 03章 回忆(二) 水龙虽名为“龙”,但并未成龙,其真身为蛇,常在人界出没,给人界各国带来了许多无妄之灾,常被百姓用焰火来驱逐。 后因食了天池中的那仙灵之力方能化作龙身蛇头,但却因生性残暴伤及诸多仙人,受了天刑,天君收回了它的天魂,它便永世不得神力也无法化为龙身。 韶华只觉得情况不妙,万万不能与水龙对上! 心想化作凤凰飞出这梨园,却没想到水龙早就在这四周下了结界,她飞到空中各处都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今日看来是不想让她活着离开这梨园。 只见水龙张口吐出毒水,横尾一扫,那毒水犹如大雨一般淋到了韶华的身上,韶华来不及躲闪,只得挥臂一挡。 她的左翼顿时传来了阵阵剧痛,羽毛渗出了红艳的鲜血,流出的鲜血尽数被水龙吸了进去,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住了。 她连忙后退十余步,咬着牙挺直了身子,却发现面前早已没了水龙的身影,水面上泛起了层层波澜。 现在是她在明处敌在暗处,韶华敏锐的听力因受伤而大大减弱,她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动作,身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迫使她又一个踉跄。 忽然身后的地上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它来了,就在它逼近韶华那一刻,她极其灵巧的闪过,从手中射出几枚沾染了剧毒的飞镖。 有一枚飞镖命中,但一时半刻对这个庞然大物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它甩了甩尾巴将飞镖甩开,口吐信子一副凶狠的模样紧盯着她。 韶华此时因毒液渗入无法施展出神力,又因失血过多而变得十分虚弱,无奈之下只好收回双翼。 在此处她的神力受结界限制太大,没办法使尽全力,只好任由身子从空中直直地坠落,但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 当韶华再度睁开双眼之时,自己已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自己的腰间搁着一只手。风呼呼地在耳旁刮过,只听头顶混杂着风声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抓紧。” 韶华有些疑惑,刚想抬头想看看此人的模样,谁知一股热浪朝自己周遭涌来,吓得她只得一只手拉住身旁的人另一只手飞快地按住脸上的面具,半天睁不开眼睛。 长剑出鞘,她满脸紧张的攥着男子胸前的衣襟,那男子一把将韶华推开又用神力将她护住。 然后只身上前,与水龙大战,他伴着长剑化作一缕耀眼的蓝色光芒冲向水龙。 只听水龙绝望的嘶吼一声,再待长剑入鞘那男子负手而立之时,水龙应声倒地,逃回了水中,韶华再看向湖面的时候,地上只留下一根断了的尾巴和一大片血渍。 仅是一剑便将此凶兽击退,她从未见过这般英勇善战之人。 待他带着自己从半空飞下来,韶华这才瞧见他的样子,五官轮廓分明,一双桃花眼深邃而又锐利,玉貌冰姿,兼有仙风道骨。 一身蓝衣不沾一丝鲜血污秽,从画中走出来的人也不过如此了吧。 于是她就这样盯着他出了神,直到再次听到那低沉的嗓音她才回过神来。 “姑娘,冒犯了。” 这一句话点醒了韶华,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人还在他怀中,连忙从他怀中脱离开来,双颊微微泛红,羞赧的不知如何是好。 只得低头连忙行礼道,“多谢仙上救命之恩。” 男子拂了拂衣袖,眉如墨画,眼如桃花,却又带着几分不容察觉的凌冽,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对面那双似是能将人吸入的双眸。 见他盯着自己,韶华紧张地摊开手看了一圈,虽说此时有些狼狈,但好在身上衣物也并未有不妥之处。 她这一回望可倒好,对方却又将目光收回,二人目光交错却又各自闪躲,气氛也是略显尴尬。 他暗自勾了勾唇,“水龙凶恶残暴,姑娘还是快些离开吧。” 还不等韶华回答他,他便大步离开了。 韶华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心生疑惑,这男子的样貌身形倒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但她的确不识得这男子是何人。 待他走后,梨园也恢复了平静,韶华坐在亭内为自己疗伤,片刻之后东荒神君领着人过来了,韶华连忙整理好衣袖向东荒神君行过一礼。 “见过神君,我是南荒丹穴山的韶华,听闻神君家中有处仙境,慕名前来,不巧正遇上了水龙,不知可有扰了神君的宴席?韶华在此先给诸位赔个不是。” “无碍,你若是在我府上我们出了差错,你兄长定要来我这讨说法。这水龙怎会在此处出没?我定会让人查个清楚,将水龙尸首及一些家中珍宝奉上,日后也算是给南荒赔的礼。来人,还不速将那些污秽收拾了去!” 南荒神君刚接下神位,他曾与韶华兄长韶远相识,二人关系甚好。 “你且在我府中多留几日,待你伤势好些在离开也不迟,这些天若是有事你直接找我家夫人便是。” 东荒神君虽喜奢华但没有想象中那般不近人情,反倒是既有担当又大气,还真是有些出人意料,便点头应了下来。 神君夫人刚得一子,自然也是希望府上近日可以热热闹闹的,自然对韶华热情万分:“韶华,你大哥同我夫君一向交好,你在这儿也不必拘束。” 想了想接着又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让侍女们安排,我们就算是你的兄长嫂嫂,你把这儿当成你在南荒一般,可不许见外。” 韶华笑着应声,忙叫了几声嫂嫂。 韶华随神君身后走了几步便被绊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一枚玉玦,便拾了起来。 韶华刚想上前询问这玉玦是否为神君所有之物,怎得神君瞧见了便赞叹道:“早就听闻你这个小殿下受尽宠爱,这上好的玉玦回头我也去向你兄长讨一个回来,这玩意儿啊我甚是喜欢。” 此话一出,韶华便知晓这玉玦八成就是方才救下她之人所掉。 但不知方才人身份,却也不能大肆声张出来,实在不便将人透露出来,万一对方的身份不便让旁人知晓呢。 她点头回应道:“神君和夫人待我这般好,即便神君不提,我也会同大哥讲的。”“好!哈哈!你这个丫头可不能食言。”“那是自然。” 在东荒待足三天了,眼下韶华的伤也无大碍了,她正琢磨着是否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前几天她本是打算回南荒的。 可奈何神君夫人很是热情,偏不让她走,带着她逛遍了东荒各处吃尽了东荒美食。 “韶华殿下,夫人过来了。”婢女刚放下茶水和糕点,见神君夫人便迈过门槛进了屋便退到一旁。 “韶华,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已经没事了,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本就是小伤,神医也来看过了只是皮外伤。” “那就好,我给你拿了些糕点,你带回去给你父君母上尝尝。这茶水我也是用露水泡的,你大哥的习惯想来也是你们族里的习惯。还有这护心镜,之前你大哥托我夫君到东海寻来的,正好你一道捎回去。” “那我就先替他们谢过夫人和神君殿下了。” “那行,我就先回去了,那孩子粘我粘的紧,我趁他睡着的功夫才能过来看看你,你好好休息。” “我在这一切都好,夫人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小神君等急了。” 韶华想着也是时候该离开了,虽是受了伤但也不好一直叨扰神君一家。好在她的伤在东荒神君这养的差不多了,不然待她归家他们又该不依不饶的盘问了。 父君母上不在,大哥叔叔也不在,南荒离妖界近,若是出了什么乱子连个管事拿主意的都没有,自己还是应当尽快回去。 ------题外话------ 上神正式上线,英雄救美了!!!! 04章 绝意崖(一) 纤纤玉手如同经细细雕琢而成的白玉,轻轻撩动着琴弦。 弦声时远时近,虚幻缥缈,她左手在下轻按弦线,右手略举扶着琴身,食指挑动着高音的弦,优美的曲调在指尖倾泻而出,弦声清脆响亮,泠泠索索,好似悬挂着的翡翠从空中掉落。 墨色一般的发丝划过唇边,随即被风吹开,眉宇间透出了张扬之气。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韶华挑眉一笑,微微一侧身闪过了这迎面而来的玉钗。 她定睛一看,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箜篌放在身后的架上对不远处走来的人道:“你可知,你险些毁了我这宝贝。” “听说,你将你大哥院中那千年梧桐给砍了?还制成了箜篌?多日不见,你这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啊!小韶华!” 说话的女子上着紫白绣花罗衫,下着细丝花边百褶裙,一张脸尽显温婉大气,柳眉之下一双流盼生光的双目,笑容浅浅,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顺在背后。 她便是天界左将军之女,名唤左意。 “我一早便相中了我大哥那颗梧桐。” 左意用食指重重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你大哥若是知道,依照他的性子,定不会轻饶你啊。” “他去积石山疗伤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那也不过短短数月,等到时他回来了,我看你往哪儿躲。” 望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韶华忍不住笑了,一把搂住了左意的肩膀,道:“那我呀,就躲到你的长虞山你房中去,他还敢搜你的闺房不成?我看大荒之中能镇住他的怕是只有你了。” “死丫头,又打趣我。反正我是绝不会收留你,我也不帮着你。” 韶华挑了挑眉,手臂环在胸前,一副“你敢不帮我?怎么着?等你日后嫁过来,想看我的脸色吗?准嫂子。” “胡说,谁说要嫁到你们家了!” 二人互相瞪着眼,韶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没关系,你不嫁那就让我大哥娶,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迟早也是要嫁到我丹穴山的。” 提起大哥韶远,虽是大荒的人,但五界众神仙几乎都知晓他,一是他拥有更改命格可逆转的神力,二是他能文善武颇受天君陛下的器重。 有件事倒是让他的名声在大荒更响亮了些,他曾去天界长虞山左府求婚,却遭女方回绝,那女子与他许下诺言,待他历劫为天神之时,便同意这门婚事。 那女人就是左意。 二人初次相遇时,大哥对左意一见倾心,故意受伤被左意救下,借口在左府待了两年之久,算起来二人相识了已有数万年。 左意瞧见我几度慌神,捏了捏我的脸。“韶华,家中无人我只好替左府应了天上的帖子,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啊?” “帖子天上又发帖子了?你觉得我会想跟你一起去吗?哎怎么近日里天上天下各处都在摆宴?” “往常这种事情都是我娘应付,可年初我娘就随我爹到蓬莱去了。二人一时谁也走不开,我又不能拂了那天君陛下的意思,只好整日到处奔波了。反正你闲来无事,就跟我去吧。” 韶华平日里最讨厌那些个喧闹的地方,更何况也并无能说的上话的人,在那坐着总是觉得好生不自在,刚准备开口回绝。 “要不然还是算” “你可不能拒绝我,我此次来就是过来给你捎个口信,你们南荒也得来,你家中无人,定是你去了。 更何况我一人多无趣啊,这次回天界没有半月恐怕是回不来,你不在我寻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个时节天上是最热闹的了。” “那我随你去就是了,也不知父君母上何时才能回来,再应付下去,我怕是没了心力了。” 左意点了点头,托着腮一脸十分满意的看着她:“这不是姐姐陪着你呢,我们家韶华真是越来越乖了啊~” “回头你可得替我说说好话,不然我砍的那棵梧桐可就没办法交代了啊。” 左意无意走到窗边随即回头看着韶华,抬手指了指窗外:“这才几日不见,你院中的海棠开的如此茂盛了。” “开了又落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了。” “怎得突然伤感起来了?” 韶华拉着左意的袖子向殿外走去。 “倒也不是伤感,你看这万物的命数皆有不同,之前去人界游玩的时候,在人界生活着的,不论是人还是花,寿命虽不及我们如此长远,但他们的生活爱恨交错,生老病死,也着实有意思的很。” “韶华你这般小的年纪别总胡思乱想,你可知若是与所爱之人在一起,千年万年都是幸福的,倘若你经历了经历了生离死别,你才会明白永生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多么可望不可即的事。” “算了,我们也自有我们的命数,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想那么多干嘛。” 韶华修剪着海棠树多余的枝条,抬了抬手示意左意走近了再看,左意在后面紧紧跟上。 不远处的那几棵海棠树开满了密密层层的淡红色的花,娇艳鲜嫩宛如一个面容楚楚的少女,春风轻拂,柔蔓迎风。 韶华伸手拨开了面前一簇簇的花,几朵花随着一枚玉玦的取出而落下,玉玦为青色,中间有一个圆孔,一侧有一个缺口,缺口一侧刻龙首,另一侧刻龙尾,首尾相衔。 “这玉玦的成色倒是极品,你何时有的这个物件?” “这是贺明上神的。”“贺明上神?你何时同他有过瓜葛,他的玉玦,怎么会在你这?”左意惊讶地看着韶华。 “他曾救过我,算是机缘巧合吧被我拾到了,此次我随你去天界,一道将此物归还于他,总放在我这也不是个事。” 韶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左意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待她反应过来时,韶华的身影已经走到远处了。 许是近日这天上征战连连,天空起了层重雾,左意仅凭着记忆寻路,可架不住视线受阻最终还是迷了路。 “按照咱俩在雾里这个走法,又要耽搁个把时辰,什么时候能走到还不知道呢,但愿不会误了宴会的时辰。” 韶华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处亮光闪闪的地方。便拉着左意朝那处去,“左意,这方圆百里唯有那儿四周清明,我们过去瞧瞧吧。” 虽有仙气缭绕,但却总觉得令人脊背发凉。 韶华久久地注视着,刚想上前去就被左意一把拉住,便停下了脚步“早知道出门应当去知命上仙那走一趟,没准今日不宜出门。” 韶华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别再往前走了,此处名为绝意崖,前天君曾下令禁止任何人出入,此处封印着一个天界的秘密,应当有重兵把守才对。若是平日里,我们是万万不可能走到这里的。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这雾起的也是奇怪,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 韶华停下了脚步不再多问什么,跟着左意朝反方向打算离开,突然一阵大风将未来得及反应的二人吹散开。 左意暗道不好,韶华身后便是绝意崖,“万万不可掉入其中。” 韶华刚答应了一声,可谁知她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难以张开双翼直直的落入崖中。 “韶华” 韶华只觉得身子很轻但又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却无法动弹,恍惚间听到的有人在喊叫她的名字,却又没有力气回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05章 绝意崖(二) 有些许清明的韶华觉得额头传来了一丝凉凉的触感,身子逐渐发热这分明是有人在给她度神力。 韶华挣扎了几下这才费力地睁开了双眼,面前的少女正笑吟吟地望着她,双目犹如一汪清水,容貌极其清秀灵动,脸颊上浅浅的梨涡甚是可爱。 她一只素手搭在韶华的额头上,一只手端着水,韶华极少见到这般娇俏可人的女子,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传来。 “你感觉怎么样?”韶华被那女子扶起来,用盛着水的叶子喂了几口水。 韶华咳嗽了几下,待稍微缓过来一些时皱着眉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回道:“还好,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嗯不知姑娘你是如何跌落在这崖中?” “我同朋友前去天上的途中,忽然起了大雾我们二人走失,我被一阵怪风吹下来的。” “那你我二人也真是有缘,我也在此处路过,瞧见那崖边长着的花甚是好看,正要上前去摘,一阵怪风吹来,我就掉下来了,不过还好啊,落下来的时候我挂在了这刻树上。” 那女子指了指旁处,韶华顺着她的指尖看到了那棵树。说来也奇怪,这崖底无光亮之处,阴风阵阵,四周寸草不生,好似黑暗无边。 唯有那棵树周围与其他地方相比有些不同,不仅生长的十分茂盛,而且附近仙草缭绕,气息十分干净,并不像崖底该生长的树木。 韶华起身,拂了拂袖口的灰尘朝那女子道:“不知姑娘为何也会途经此处?” 那少女吃着那棵仙树上摘下的果子,顺手将剩下的果实一并塞入韶华的怀中,那女子吃了几口才回答:。 想来你也是准备去天上赴宴的吧,我也是准备前去天上,只不过有个傻子碍于面子,不肯亲自下来接我,迫于无奈,我只好屈尊降贵咯。提起此事我就生气,哼!” 她突然恶狠狠地啃了口果子,接着道:“要不是因为那个傻子,我才不会掉到这鬼地方。你等我见到他,我要把他头打歪,再踢飞。” 她一边说话一边比划着要出拳,咬着牙将果子狠狠地朝远处抛去,这一连贯俏皮的动作惹得韶华一阵轻笑。 韶华又忽然间想到了些什么:“对了,还不知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将坐在树杈上的身子微微调整朝下,将余下的果子揽在怀中,朝韶华伸出了手,笑吟吟道:“我叫上弦,是瀛洲王府上相长女,你呢?” 韶华上前去惦着脚握住了她的手,越发越觉得这姑娘可爱的很。 “南荒丹穴山,韶华。”听到了她的名字,上弦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张大了嘴巴瞪着韶华。 韶华被这姑娘的反应吓了一跳,只见上弦从树枝上飞下来走近她,对着她的衣服东扯扯西拽拽,又将脸凑近了看她。 “你你你,你就是丹穴山上的白凤凰?以前都是听人家说,没想到今天我见到活的了还一并将面具下的脸也给看了,赚啦赚啦!不过,韶华啊,你生的还真是出奇的好看,一点都不似外人说的那样。” 韶华觉得她着实大惊小怪了些,然后抬手,摸了摸脸,这才意识到附在脸上的面具早就消失不见了。 她随手变出一面镜子,镜中的脸确实毫无遮挡,只见眼角旁那朵神花闪着异光。 韶华抚着脸庞竟一时有些迷茫,自己怎么就这般不小心能将面具丢下了。上弦突然捂着嘴一阵止不住的轻笑。 “旁人是如何说的?”“他们说你自出生便一直戴着面具,许是因为你容貌不雅。” “那你觉得我这副模样有何不妥之处?” “倒是没什么不妥,不过还有人啊说你生的惊艳,在大荒各处都欠下了风流债,有些人都追到了你家门口,但是都被你拒之门外,都说你戴着面具是怕有人认出你。” “那些被我拒之门外的人都是我小叔和二叔叫来相亲的。”“那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喽?你是真的欠了许多风流债?” “额假如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那韶华你眼角这是?” 她抬手摸了摸眼角道:“自我生来便有的印记,戴着面具是怕惊了旁人。”韶华问她为何要笑,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 上弦摸了摸她额间的印记道,这朵花生的漂亮,长的位置也是恰到好处。若是让天上那群不正经的男神仙见到了她面具下的这般模样,还不被骗了去? “这般好看的人还需要相亲?上门求娶的人怕是都要南荒都要站不下了吧。” 韶华的面具丢失已成事实,更何况此处就她们二人,韶华也就不再在意这暴露真容之事,随手放下几缕长发微微遮住了半张脸颊,现在只是想逗一逗这个小姑娘。 “我的脸,可不曾让任何人瞧见过,如今被你这小姑娘瞧了去,你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上弦扁了扁嘴,似是漫不经心的回复道:“能怎么办呀,我自幼便精通作画,也练得过目不忘的本领,今日难得一见美人正好画上一幅,等我回府就把你画像挂在门口,供过往的路人观赏可好啊?” “所以呢?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也不算威胁吧,韶华我知道你们丹穴山有种鸟名为鸩。” “你是说初一?你想做什么?” 上弦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坏笑道:“你把它领到我府上,让我同它玩个几日可好啊!” 要将自己的画像贴到门口?还想带她的爱鸟回府? 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着实把韶华逗得哭笑不得。 韶华摇摇头表示不同意,上弦嘟囔好几句小气,韶华连忙给她解释鸩鸟身上有剧毒,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一般,腻着韶华,韶华只好先答应下来。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之前听家中娘亲提起过你。”“提起过我?” 韶华不记得与瀛洲有何往来啊。“可惜我娘亲已经不在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让你念起故人的。” “没事,在我儿时,也就是我娘亲生前总是跟我提起你,但小时候的事我也就记得一二,再加上后来总是能听到你的趣闻,所以自然是识得你的。” 二人聊着聊着忽然韶华一脸严肃的看向上弦,“上弦,吹过来的风有缺口,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我们了。” 上弦紧张地一把握住韶华的腕子,刚准备开口,韶华一把按住她捂住了她的嘴示意不要说话,然后将手贴于地面,感知大地,这股气息越来越近了。 “走。”话毕,韶华扯下披帛系在头钗上挡住自己的脸,拉起上弦转身就跑,身前的路突然崩裂,眼下没有别的办法,韶华只好拼一把张开双翼揽着上弦朝崖上飞去。 “韶华小心。”上弦惊呼。 可待韶华反应过来时一股力量早已击中二人,两人纷纷摔倒在地。 韶华用衣袖卷起上弦将她送至一边后站起身来,只脚点地,身子随风而动,红衣似火,黑发如瀑。 她伸手从腰间取出长刃鞭,朝空中一挥,只见那鞭子凌厉而行,卷起阵阵巨响。 上弦从韶华身后站了出来,发动神力,一掌劈出,二人的力量直逼半空中那团升起黑雾。 突然空中电闪雷鸣,从黑雾之中传来了沙哑的嘶吼,那团黑雾似是在说些什么? 韶华二人仔细听了几遍才听清。“夺妻之恨,杀父之仇,我与天界不共戴天!” 夺妻杀父此人究竟是谁?他与天界究竟有何恩怨? 06章 绝意崖(三)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疑惑这个声音的来源,突然一道雷电朝上弦劈去,上弦直直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镇定地在掌心划下一道口子,以血印设下结界能暂时抵挡住攻击。 “我们现在完全不知那东西为何物,也不知道他会何时攻击我们。”“我们现在顾不上别的了,上弦你千万小心。”“好。” 韶华还才说几句话就被那袭来的雷电击中,显然结界已经抵挡不住了,长刃鞭下意识挡住这一击,但是韶华却被戾气逼得连连后退,韶华迅速催动神力,将长刃鞭收回,素手飞快的略过鞭身,所及之处沾满鲜血。 韶华扬起鞭子朝他砍去,黑雾被划开了一道缝隙,韶华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原以为会将此邪雾重伤,可谁知那团黑雾并未再次攻击她而是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她体内的神力竟然一点点的被吸走。 “韶华你快回来!危险!危险啊!他既然能冲破我族的血印结界,想必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韶华心想自己此时收鞭定是不可能了,只好用尽扬起长鞭全力刚想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她手腕才刚抬起便被一双大手给按住了,还未看到模样韶华便感觉这人的气息有些熟悉。 待韶华回过头来 是他 韶华回过头,贺明上神一袭黑衣,满脸的严肃就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肩膀往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左手用长生剑挑开了长刃鞭,右手一掌便将韶华送至上弦身旁的空地上。 “找个安全的地方好生待着。” 韶华将长刃鞭收回,强撑着张开双翼飞向贺明上神身后的一片空地,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贺明上神扫了一眼身后的韶华,再转头回来轻易地避开了攻击,长剑指着崖底道:“你与他有仇,便找他去报,与天界何干。” 那团团黑雾渐渐散去,不留任何痕迹,只留下一个声音响彻整片天际。“你们天界于我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你们欠我的,迟早我要你们百倍奉还。” 话罢,一声仰天怒吼,声音高亢刺耳,直扎心底,压得众人皆喘不过气。过了一会儿,吼声渐渐停止,但贺明上神似乎并未被他的话所影响,依旧是那般,眉头紧锁眼眸深沉面不改色,矗立在天地之间,世间万物仿佛本就应该臣服于他的脚下。 只见他借用石头的力量,在剑上写下封印符,挥剑朝崖底砍去,剑气直上云霄,惊动天地,顿时崖边四处崩炸。 韶华撑着地刚想起身,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贺明上神及时过来,用剑抬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慢些起身,你流了那么多血,一时片刻缓不过来。”韶华点点头,放松了的身子直接搭在剑上。 “忍着,坐起来我好给你疗伤,你这血现在若是不止住等会可就麻烦了。” 韶华眯着眼睛手撑着地坐直身子,渐渐地,韶华感觉身体恢复了些许,可是有因十分别扭而羞于睁开双眼。 这几万年在韶华旁的没学多精,唯独这医术自有一绝,师父讲道医者不能自医便是这般意思?倘若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她不仅没医好别人,反倒让自己受一身伤,定是要取笑她一番。 想来她近日是不是不宜出门,若是出门之前提早算上一卦,也不至于弄出这么个事来。 贺明上神一挥袖朝地上抛出了颗亮闪闪的夜明珠,走近韶华,将袖中的东西拿出来给她。韶华从他手中接过,惊讶道:“这是我的面具!” 随后将面上的白纱撩起,戴上了面具,贺明上神自始至终都不曾看到她原本的容貌。 “多谢上神的救命之恩,也多谢上神将它送还于我。” “上神,我也有样东西要给你。”韶华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掏出那块龙形玉玦递给他,贺明先是一愣,眸色暗了几分,挑着眉看着韶华似乎是要她给他个解释。 韶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便解释道:“上神在多年以前救下我,上神走后我才发现这玉玦,便收着想着哪次再见到上神时还于上神。”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将她同那些个怀着目的接近他的人归为了一类。 韶华自知他是误会了,大方地接受他的打量,然后用极为认真的神色注视他道:“仅一面之缘,我不曾得知上神的身份,几百年来也不曾见过上神。上次相见匆匆,还未来得及说几句话上神便离开了。” “这玉玦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贺明在此谢过姑娘了。”韶华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又客气。 “比起上神你救我两次,这不算什么。” “姑娘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 二人都不再说话,韶华有些尴尬,便一边拾起地上夜明珠一边试探地问道:“上神,方才伤我之人你可知他是谁?这绝意崖为何平日里我经过不曾见到过?” 听得她这么一问,贺明上神一双好看的眸子突然暗了几分,脸色更是阴沉了些,语气严肃:“此处乃是禁地,平日入此禁地者要受天罚。”一听说受罚,韶华手一抖险些将那夜明珠掉落在地。 贺明再度感受到了她那道灼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今日我察觉到了此地的异状,事出有因但的确与你们无关。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听明白了吗?” “嗯。”韶华就算有再大的疑惑听了贺明这一番话也不得不咽下了,不然这事闹大了也无益处,好在大家都没出什么事,便也可作罢。 “贺明上神,韶华殿下。” 头顶上方正有人喊他们,贺明上神转身离开韶华也紧跟其后。 “走。”话罢眨眼间二人便已到了从崖底跳到了绝意崖上空,上弦等人都在此处。韶华松了一口气,心想好在自己没习得瞬移之术,不然如此大的跨度她可真是吃不消。 上弦拉着韶华左看看又看看,待确认了没事才松了口气。上弦望着崖底,有些担心道:“这若是他上来怎么办。” “他虽然暂时冲破了先天君结下的封印,但是我又加固了封印,几十万年内他怕是出不来。”上弦挠了挠头,眉头紧皱,“贺明哥哥,我和韶华都是途经此处被风卷入,此事实在蹊跷绝不可掉以轻心,以免再出祸端。” 如果韶华没听错的话,上弦称之为贺明上神哥哥?看来上弦与他们天界熟络得很。 韶华不禁疑惑身旁怎得突然多出了好几个人来,终于在群仙之中看到了左意,连忙冲过去:“左意,你没事吧?” 左意被她吓了一跳也像上弦一般拉着她看了又看,“我没事,方才你掉下崖后我在崖顶碰上了天界的人,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倒是你,在崖底没遇上什么吧,受伤了没?快让我瞧瞧。” “你放心,得贺明上神所救我不过是受了一点小伤,但是遇上了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也算是救了我。” “什么小姑娘?” ------题外话------ 昨天有事没及时更新,今天更两章!! 07章 天界赴宴 韶华指了指远处上弦。“喏,在那。”左意随着她刚朝所指那处望去,就听见远处突然安静了起来。 “参见陛下。”韶华被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见众人齐跪,这些仙人们怎就说跪就跪下了?韶华探头看了看发现原来天上的天君也在。左意扯了扯韶华的袖口,二人双双行礼。 若说到这天君,韶华与他不过见过几回。 上一回是韶家白氏侄子的满月酒,他身着龙形袍服,无暇玉冠将长发盘起,面容俊朗十分,高挑修长的身形在人群中颇为亮眼。 这天君生的俊美,曾因要事来丹穴山并隐去了身份,依仗着潇洒的形貌在丹穴山走了几圈倒是令山中的姑娘们日思夜想吵着嚷着要嫁给他,那日他一走,听闻山中有几位姑娘整日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上神,本君来迟了。”站在天君身侧的便是贺明上神,贺明上神比起天君陛下不仅年长不少,就连身材也要高大伟岸一些,但还是那般清冷俊逸,板着脸应了声“无妨。” 天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树上悠闲的上弦,在众仙注视之下朝她走去,上弦见他过来,甩了甩衣袖利落起身跳下树。 瞪了他一眼刚想离开便被他一把抓住胳膊质问道:“上弦,怎得像不认识本君一般,见了本君也不知会一声?” 上弦倒也不看他一眼,漠然将手从他手中抽离,冷哼了一声:“参见天君陛下。”说完又要转身走,天君索性用身子挡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薄唇微抿。 “本君这是哪处又惹着你了?”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不来接我,我又怎会跌到崖中,险些丢了命去,好在有姐妹相救,不然我就要在那崖下待一辈子了。你们天上的宴席,上弦福薄可无福消受。天君陛下请你让开。” “本君就是看了会折子,即刻就去接见东海首领了,一时脱不开身这才来的晚了些。” 上弦的脸色稍有缓和,却依然板着脸。 “男人说这种话通常都是借口罢了,怎么说都是天君陛下您有理!那你搂着你的折子领着你的兵去你那破宴吧,本姑娘不伺候了。” “你怎可将本君与那其他男人相提并论?” 上弦堵住了耳朵根本不给天君解释的机会,一把推开了他,又突然消失在众人视线中,天君无暇顾及其他只好撇下众人跟去。 “原来上弦口中的这傻子是这位天君啊。”韶华想到了之前的种种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了起来。 “傻子?你说什么傻子呢?你不会是刚才在崖底摔到了脑子吧?”左意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韶华看着左意不明所以的样子属实好笑,却装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对她道:“没事没事,我脑子是没事,但一会天君的脑子就不一定了。” 这一番话让左意更是凌乱了许久,弹了弹韶华的脑门:“说什么话呢!什么天君不天君的,当心天界的人听到给你抓了去。” “哪儿能啊,我有大哥撑腰,不怕不怕!” 天空中突现一只黑羽的鸟,在天空盘旋了几圈,飞到贺明上神的肩头在他耳边似是说了几句话。 左意解释道,此鸟为贺明上神的坐骑,可由此鸟号令整个鸟族。韶华扁了扁嘴,好奇贺明的权势之大,飞羽族的竟然也会听他发号施令。 贺明上神一挥长袖,眼前便出现了一条小路。“竹钰,安排她们住在朝歌楼,你负责她们这几日的衣食起居。”“是,上神。”话罢,彦琛沿着小路离开了。 “这朝歌楼前好生热闹啊,我上次来都不知道是几岁的时候了。”“这朝歌楼就是平日里招待各处的宾客的,最近是三元节,天君陛下大摆宴席,所以这人也比平时多了好几番呢。” “看那边,钟山烛阴山神、长留山白帝少昊、东方司神句芒殿下、瑶碧上神、轩辕丘苍玄上神,这几位上神同时出现可是难得一见。那风姿岂是” 竹钰正滔滔不绝的讲着。 “丫头。”突如其来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竹钰接下来的话。 身后的声音如此熟悉,待韶华转过身见到此人的模样时,竟一时难掩喜色。“小舅舅你也来了啊!” “你爹娘呢?”“父君母上到人间游历去了,大哥也不在南荒,家中剩我一人了。小舅舅,我是随左意一同前来的。” 左意上前几步行了个礼“见过白帝。”“可有些日子不见你了,丫头。左兄近来可好啊?” “回白帝,家父近日一切安好。”白帝少昊欣慰地点点头。 “韶华你鲜少来这天上,乖乖的跟着左意,可莫要迷路了。” 果然,一见到韶华,白帝少昊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唠叨了。 “知道啦,小舅舅。等回去我就去长留山看望你们。”“我同那句芒有事要说,你们去玩吧。” 刚走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笑着道:“韶华丫头再来长留山可别忘了备着酒。”“知道啦小舅舅!” 待少昊走远之后,竹钰才敢吱声“你你你你和白帝是什么关系。” 韶华抿了抿唇道:“难道很不明显吗?我唤他一声小舅舅。” “你也是长留山的?”竹钰一脸的疑惑。 “谁说是外甥女就定是长留山的啊。”左意偏回答他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拿扇子敲了敲竹钰的头顶,竹钰连忙躲闪,对她的身份也更加好奇起来。 “你这小厮,模样虽说是有几分清秀,但是脑子不怎么灵光。你是怎么跟随在殿下身边做事的?”“你!我哼,我竹钰从不与女子一般见识。” “小小年纪,嘴皮子倒是溜得很。”左意又敲了竹钰的头一下。 竹钰恼的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们我的头岂容你们一个两个姑娘家随意敲打!牌子给你们,我不管了,你们晚上自己拿着牌子找房间吧!” 话罢,一把将两个牌子塞到了左意怀里就转身离开了。 “日后我倒是应当常来天上瞧瞧,四处都是新鲜玩意不说,就连这小厮的脾气都新鲜的很。不似我丹穴山,凤凰一族半数人平日性情淡漠,礼数颇多,过于沉稳了些倒是失了几分情趣。” “这小厮不过是调侃了几句嘛,还真走了,一会儿谁带咱们去啊。” “韶华你怕是忘了我是干嘛的了,我随我家爹爹带兵征战多年,天上这几个地方我倒是常来的。再者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同我上天,还怕走失不成?” 随后又道,“你是头一次来天上参加这三元节,这三元节百年一次,一办就是数日。盛饰宫殿,高设灯烛,群奏乐歌。白日游街吃宴品酒,夜里观花灯、赏月点烟火,万人空巷热闹得很。” “那来见识见识也是不错的,若是何时我南荒也有此盛景便好了。”“等你出嫁那日,想必是南荒最热闹的那天。” “左意!若是成亲,你和大哥也定是在我之前,你还替我着急上了?” “臭丫头,竟拿我打趣。只不过,天君陛下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联络各界一同商讨战事。近年来妖魔两界是越发的过分了,在天界安插眼线不说,还数次犯我天界天威。我家爹爹频频出征妖界,这一年回天虞山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也实在是苦了你了。我家父君母上也常年在外,不过南荒倒一直是个十分清净无人来打扰的地界。” “走吧,我先带你过去瞧瞧。” 08章 三元节 天上摆宴自然是循规守则的,韶华二人刚进了大殿就被引路的仙子截了过去。“二位的帖子请容我一看。” 左意将帖子递给了她,仙子看完请帖后毕恭毕敬的行礼道:“两位殿下,请随我来。” 韶华二人领到了位子上,若说这排座位,说法就更多了。得是引路仙子按照帖子上的身份安置的。 天君陛下两侧分别有两个位子,以殿中舞台划分,一侧是天界众臣将,一侧是大荒各界众仙神,其余所有随行侍婢仙童安置在侧殿。 待二人坐下后,韶华环视了一圈,众人纷纷落座,突然一身玄色长袍挡住了她的视线。 左意被这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气息熟悉的很,抬眼朝他微笑道“阿远?你怎么来了?”韶华一脸错愕:“大哥,你不是在积石山疗伤吗?怎么回来了?” “伤已无大碍,天君召我商讨要事。怎么你大哥我还不能回来了?听你的语气,我这算是回来早了?她惹什么事了?”这最后一句是对着左意说的,韶华暗自扯了扯左意的袖口,冲她猛眨眼睛。 “阿远你放心,韶华安生的很,这不乖乖的来随我赴宴了。”“那就好。” “你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我在家中给你备着东西呢。早知道你来,我就带着了。”“过几日我亲自过去一趟。正好我这靴子也该换了。”韶远似是有意般拉开了长袍露出了一截靴子。 左意娇嗔地看了一眼韶远,“你怎知我是给你缝了靴子?”韶远只笑不语。 韶华双手枕着下巴趴在桌上,无奈的看着恩爱的二人,叹了口气。“咳咳,我这么好看的人坐在这儿你们是当真瞧不见吗?此处人多眼杂,你二人可还得多加注意,恩爱也要分时候呀对不对。” 左意被她的话逗笑了,顺手拧了下她的脸。 “对了,大哥你此次随我一同回丹穴山吗?”“我还得在天上多待上数日,到时你玩够了自己回去就是了。” “这数月你们都不在家,就连二叔小叔都外出了,如今家中就只我一人。”“放心,不过半年父君母上便能归家了,你若是有事我不在,去找小舅舅也可。” “阿远,方才我们来时,韶华被风卷入崖中差点受伤,还好贺明上神及时出现,加深了绝意崖的封印。” “绝意崖?那里怎么会突然冲破封印?你们二人可有受伤?”“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不过好在韶华她们没出什么事,我也并未受伤。” 韶远好似想到些什么,拉过韶华,手指按在了韶华右手的脉络上,低头道:“韶华,你体内的玄光是否有异动?”“并无异动,它在我体内安分的很。” “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对不可以动用你体内的玄光之力,要有定力,切莫受它所控。”“嗯我知道了,大哥。” “左意你看住了韶华,我先去后殿了,天君同我有要事相商。”“好。”话罢便离开了。 “韶华韶华,我在这!”上弦拉着一个红衣男子朝韶华走了过来。 韶华拉着左意道,“她是左意。”上弦主动伸出手拉住了左意,“你好左意,我知道你,你是左家的长女,我叫上弦。”“韶华跟我提起过你。” “真的啊,我还以为韶华她会怕我到她丹穴山打扰而躲着不见我呢!啊!对了,这是我的好朋友,媒神月仙大人,天上地下谁家女儿郎君牵线搭桥全靠他啦。” “二位姑娘你们好,这是见面礼。”“红线?”韶华一脸的疑惑,这红线?莫非是那到处给男仙女仙牵线搭桥的那位神君? “本少爷向来喜欢志趣相投之人,这位红衣姑娘,可是还未出阁,多大年纪了?家在何处?家中几位兄弟姐妹?喜欢什么样的?说来听听,少爷我一定给你牵到如意郎君。” “那个月仙大人,您的心意我领了,只不过我年纪尚小,无心婚嫁” “那可不行,这么一个大美人儿,你的红线本少爷可得好好帮你系。”“你怎么一定要给我红线,我身旁的这位姑娘可更需要你!她叫左意,左将军之女。” 听到了她的话,左意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显然不知她会将自己推出去,随即将手背到身后用力的掐了她一下,说了句小没良心的。 “至于左意姑娘啊”月仙作势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又摸了摸两鬓,随后笑道:“她就不用了,她的线系的都快打上结了。” 左意不禁扶额,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月仙从外表上看是个高挑英俊的男子,可是一把年纪却迟迟不成亲,整日同傅尧神君要么在天界各处闲逛要么在人界听曲看戏文,着急给天上天下这些个姑娘安排夫婿。 “我们现在对选夫婿没什么想法,不过我倒是对晚上的百灯会更感兴趣,如果可以,月老上仙能带我们四处游逛一番那就更好了。”“这还不好说,等会宴会结束本少爷让彦明带咱们逛。” 猛然听到这个名字韶华二人一楞,左意最先反应过来这是陛下的名讳。 “这可使不得,叫陛下陪我们逛,实在是不合乎礼节。” “怕什么,只要有上弦丫头在,你还怕彦明那小子不来?彦明这小子还得求着本少爷呢!” “那天君陛下和上弦”“若是说起他们二人啊那可要”韶华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月仙刚准备与韶华聊上一番,被上弦不满的扯了扯衣袖,“我人可还在这呢!” “他是在我身上放了窥心镜怎得,刚提到他他就来了,那我先过去了。”话罢,上弦几步小跑跑到了自己的位子上,站在那。 月仙一转头上弦早就不在身旁,拿着手杖跟了过去:“上弦你这丫头,过去也不叫上我。” 话罢,贺明上神和天君进了大殿,韶华随众人一同起身行礼。天君上座之后,左侧是贺明上神,上弦同几人打过招呼后直接坐到了右侧的位子上,众仙也似乎是早已经默许了上弦的存在。 “今日大家聚在三元盛宴,大荒难得这么齐整,希望在座各位莫要拘束。” 韶华环视一周大殿之内左右共六排,约莫得有个百人,欢声笑语饮酒作乐,天君玉石阶的正前方四位乐师,大殿中央的高台上是那些个舞姿优美的天女们。 09章 同游(一) 韶华本就无心宴会上的寒暄,一边吃一边与左意聊了起来。 “你这才刚认识上弦,何时同她这般要好了?”“还不是之前在崖底相识,这姑娘自来熟的很。” “她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子,古灵精怪的很,性子也是无拘无束的。” “你早就认得她?”韶华有一些惊讶的看着她,“天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不认得她也难,她是贺明上神的义妹,在天上向来是无拘无束,可是这天君陛下追她追的紧着呢,若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若是想嫁,那她便是这天界的天后了。” “没想到,她来头不小啊!” 韶华吃了几口糕点便看左意东瞧瞧西看看,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道,“左意,你有心事?” 左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碗放下,“也并非什么心事,我不放心韶远。” “那你去前殿瞧瞧我大哥便是了。”“那你这我也不放心你啊。” 韶华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也好,我先去找你大哥,随后我就去街上寻你。”“嗯。”韶华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切莫走丢了,寻不到路就找那摊上到处问一问,别再像来时那样,你若是出事,我没法给你大哥交代了。”“放心,到时我就在街上最热闹的地方等着你,定不会走丢。”左意还想再多嘱咐几句,韶华往她嘴里塞了个葡萄,一把将她推出去了。 说起韶远为何总是怕自家妹妹迷路,这就要追溯到韶华小时候,每次和父君母上出门,若是没人在旁跟着她,她一路走走停停定会走丢。韶华就是这般,出了南荒就难辨方向不知南北东西。 韶远曾用一句话形容他的妹妹。“逢走必丢。” 韶远曾想出了一个办法,用兄妹二人的血制成了两条可系在脚上的金链,韶远能随时感知到妹妹的位置,可韶华儿时除了弹琴奏乐就喜欢在大荒中寻各处的仙兽驯化了养在丹穴山中,后来脚链就被山中她驯服的那只小仙狗咬坏了。 韶远心想,照他妹妹的性子,想来再做千百条脚链也是无用,就索性随她去吧。 宴会一结束,上弦跟韶华说了几句话就随着天君走了,韶华也没过去打扰,就自己从后门离开了。 夜幕虽然降临,但十里长街灯火长明,人声鼎沸。只见那长街上的小摊,五光十色,各式各样的花灯从高空悬下,如瀑布一般。一盏盏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的花灯令人大饱眼福。 这是韶华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多、出奇的灯,一时间移不开眼。伸出手来,小巧的花灯就落在手掌上方,而后化成星星点点随风飘散。 这天上的节日也同地上的一般,长街两侧很是热闹,胭脂首饰、点心甜糕、花灯红纸、武器丹药天地间的东西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让人眼花缭乱。 往前走了几步,韶华忽然觉得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很是眼熟,就走近了仔细看。 “贺明上神?” 贺明上神此刻正在认真挑选腰带上的银线,似乎并未听到身后的有人正唤他的名字。 韶华见他没有回应,知晓了他并未听到自己刚刚在唤他,想着与他也曾有过几面之缘,正打算上前一步说话时贺明上神手拿着腰线突然转过身来,二人都来不及反应,韶华直直地撞入他的怀中。 贺明上神明显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到了,随后低下头扫了她一眼,知道了撞到他身上的人是她,便放松警惕将握住了剑的左手放了下来。 韶华只觉得脸突然发烫,正准备要向后退去就被他按住了头。“上上神殿下。” “别动。”韶华猛然听到了他低沉的嗓音,不由得身子一僵,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只好乖乖的低着头靠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头顶的人没做出什么反应,韶华想着开口打破这个尴尬。 “那个上神”“别动!你的头钗挂到了我的衣服上,我帮你解开。” “嗯好”原来是头钗挂住了,韶华低着头,脸正对着他的腰间,她哪里和男子这般接近过!心中难免有些女儿家的羞涩,脸唰的一下便红了个透。 贺明上神用手指轻柔的拨开韶华的长发,一股热气喷在了韶华耳畔,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耳尖都泛起了可爱的红色。他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勾,三下两下便将头钗取了下来。 贺明上神伸出手,想将头钗归还于她,可眼前之人的一抹淡笑竟让她看的有些失了神,一时不敢迎着他的目光,随后盯着他手上的头钗迟迟未动。 “方才冒犯了。” 贺明上神看着愣住的她,拿着头钗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了?姑娘。” 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对着上神发什么呆呢!于是一把握住了递上来的头钗,动作毛躁的很,直至将头钗揣入袖中那上面还留着几分他手的温热。 “方才方才本就是我唐突了,不该突然出现在上神身后,惊了上神倒是我有些冒失。”想了想随后又道,“上神数次相救,就别喊我姑娘了,我是南荒丹穴山的韶华,上神叫我韶华就可以了。” “好,韶华。” “来观花灯?同你哥哥一起来的?”“我是和左意一起来的,大哥有事就先走了。我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到天界来,这还是第一次过天上的节。”待贺明上神付过银两后,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在街上闲逛。 “这众多节日还属三元节最热闹。三元节这些小商贩皆是在人界几番挑选选上来的,这些新鲜玩意应当是最有特色的。”街上过于嘈杂,她只好侧着身子认真将他说的话听清。 “玫瑰糕!又香又甜的玫瑰糕哎!姑娘,我家这玫瑰糕独特的做法在人界啊可再无二家,快来尝尝吧。” 一个叫卖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贺明上神注意到了韶华紧盯着不移开的目光道“去看看?”“嗯,好。” 韶华走近了瞧,这家店的糕点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着实有卖相,东瞧瞧西看看,指着其中的粉粉亮亮的一块玫瑰糕道:“这个是?”“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是我家的特色,玫瑰糕。” “好,给我来两包。” 小商贩将玫瑰糕递到她手中时二人离得甚是近,小商贩歪着头仔细地将她的面具瞧了一遍。“姑娘这面具甚是好看。”“哪里,因样貌丑陋家父便寻得此物,将脸上这疤痕遮去才敢出门。” “不朱面若花,不粉肌如霜。不见姑娘的容貌,但姑娘的气质直教人见之忘俗。”韶华笑了笑不再言语。 “这几包便权当做我送给姑娘的。”“这怎么能行?”韶华一听这话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回绝。“你就收下吧,瞧见你也是头一次来天上,就当是给你留个好印象吧。” “那多谢这位大哥了。”韶华笑着将玫瑰糕收下,临走时还不忘冲小商贩挥了挥手再道感谢。 “上神日后若是有时间,也可以到我们南荒玩玩。丹穴山的泉水中多金矿玉石,仑者山盛产果子,竹山丹水多人鱼,虽不及你们天上这般繁华,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贺明上神点了点头,挑眉不语。 10章 同游(二) “殿下你看那边。”“嗯?”贺明上神顺着韶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各式各样的花灯映入二人眼中。贺明瞧她感兴趣便问道:“想去看看花灯?”“嗯,想去。” 二人几步便走到小摊前,“大叔,能把那个红色金边的灯拿给我看看吗?”“姑娘,是这个吗?”老板用手一挥,那红花灯就落在桌上。“对,是这个。” 韶华看了看花灯,转过身来又询问贺明好不好看。贺明见她满心欢喜,便从腰间掏出些许天上的银两,准备递到老板手中。韶华见他拿出了银两,连忙伸手挡住,将他的手拨了回来。 “怎么能让上神破费呢,我自己来就好。” 话罢韶华习惯性的摸腰间,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未带什么银两,更何况这天上的银两似乎和他们大荒的也有所不同。 韶华心想这下糟了,自己又没有银两,还把贺明上神的给挡了回去,这下可好,完了完了,该如何是好 贺明上神余光瞟到了韶华的小动作以及越来越低的头,暗暗的笑了,“我来吧,银两本就是拿来花的。”韶华听到了他的话更不好意思抬头了,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过上神。” “无碍。老板,把这一排红色的花灯都包起来吧。” “这位公子好生大方,公子,您拿好。”贺明上神默不作声点头示意了老板一下,便将递过来的花灯收起来了。 韶华松了口气,这么尴尬的事该怎么开口啊。要让旁人知道,定会说这女子有多不矜持,下次出门前必须先到知命阁走一趟。 “韶华。”韶华盯着手里的花灯,觉得甚是可爱,看来看去爱不释手,听到贺明上神的声音便转过身来,呆呆地望着他,迟迟不作回应。 贺明上神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从袖中掏出一个花灯,举起来朝她晃了晃,“就这么一直盯着?不去放花灯了?” 被他一问韶华才回了神,顺着他回道:“放。” “那还不快跟上?” 韶华仰头望向他,十步远处他的背着光,韶华不得不承认,此时虽是看不清他的脸,想来他必是笑容和煦神情温睦。他的声音仿佛有吸引人的力量,韶华早已乱了思绪,只是循着那低沉的嗓音走向了他。 二人来到湖边,韶华盯着手里的花灯一时出了神。 “韶华,我买下这花灯,可不是让你摆这儿瞧的。” 韶华凝视着湖中早被他人放了的花灯,叹了口气。“自出生起,父君便让我谨记不能触碰火。我母上曾提起过,与我命格有关,大概是与火相克。所以啊,这花灯我看个热闹也就罢了,自然是放不得的。” “那你便安生坐着。” 韶华听话地坐在了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似的,歪着头盯着贺明上神看。 “你看着我是作何意?难不成我长得像花灯?”“上神可比花灯好看多了。”韶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什么?”韶华轻咳了几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道:“韶华不知,像上神这般的人也会放花灯啊。” “我与旁人有何不同?怎就不能放花灯?”贺明上神一脸笑意迎着她的目光,似乎在等她做出解释。 “也不是不能放,在我心里上神应当是除了战场杀敌就是山间饮茶那样的人,如今站在这俗世中,倒是看不出有几分真实了。” 贺明上神笑意更深了,不再谈此,挥了挥袖,“喜欢?”“嗯,很喜欢。” “上神你不去忙了吗?”“我只需做好我分内之事,至于其他事,我无需理会。倒是你,不看花灯,倒是管起我来了?” “没有没有,上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嗯” 哎呀,同上神这般的人说话怎能如此随意,这下难以收场了吧,韶华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拿针缝起来。 贺明似丝毫不在意,径自走到湖边,将手中余下的一个的花灯放到湖中,随后轻声道:“无怪罪之意,逗逗你罢了。” 韶华怕自己听错了,确定了一下又问道,“什么?” “没什么。等会我送你回朝歌楼。”“我等一下等朋友来接,就不麻烦上神了。” 贺明上神挑了挑眉,韶华见他不解便解释道:“我在等左意。” “左将军长女?”“嗯,我们约好在这边,过会儿她可能来找我,我与她一同回去,就不麻烦上神了。” “好。” 二人在街上闲逛,韶华见到不远处的桥边有张长椅,刚好能坐下两个人就喊着贺明上神过去坐下,从怀中掏出来方才买的糕点递给他,他笑着摇头回绝了,原来他不喜欢吃甜食啊。 二人坐了不到半个时辰,韶华就看到到处找她的左意,便站起身来一边大喊左意一边朝她挥手。 左意这才看见她,走过来时才发现坐在韶华身后的贺明上神,便拉着韶华的手,将她拉至一旁问道:“贺明上神?他怎么也在这,还跟你在一起?” “等下跟你解释。”韶华瞟了一眼贺明上神,扯着左意的袖子来到他面前。 “左意见过贺明上神。”“嗯。既然她来了,你随她回去吧。”“那我们先走了。” 韶华随着左意没走几步突然脚步一顿,“怎么了?”左意问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哎哎哎!” 韶华见贺明上神还在长椅上坐着,从腰间拿出一片银白凤翎,随后将手背到身后。 贺明上神迎着韶华的目光,“怎么又回来了?”韶华将背后的手伸到贺明上神面前,面色微红:“上神两次救命之恩还未报,上神日后若有事,可拿着它到南荒丹穴山找我。”“好。” “上神,那我走啦。”“嗯。” 望着远去的背影,贺明上神越来越觉得这姑娘有趣了。看着这不如半个手掌大的凤翎,他不禁眯着眼皱了皱眉头。 韶华左意回了朝歌楼。 “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你不是去闲逛吗,怎么和贺明上神在一起?还有那枚玉玦你还给他了吗?”“我出来之后,才刚走到长街就遇上了他。玉玦早在绝意崖那日我便还给他了。” 韶华很自然的略过了那段令她脸红的经历,“他也算是尽地主之谊吧,带我到处走了走。” “就只是这样?”“不然呢?” “贺明上神从不喜喧闹,我可从未听说贺明上神还有带人闲逛的癖好,这般平易近人,还真是奇怪了。”“上次绝意崖一战,我和他也算是认识了。” “他生性淡漠,数万年来也未曾有过妻妾,杀伐果断更别提有敢不识趣明目张胆示爱的女子了。你莫非是” 咚咚咚——韶华示意左意闭嘴,用手指了指窗户,做口型道:“有声音。” 左意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旁的长剑,踮起脚走到窗户旁边。韶华警觉地盯着窗户,手指搭在了腰间的长刃鞭上。 11章 商陆醒来 隔了片刻,窗外又传来了阵阵声响。 左意拿起长剑迅速的向窗户挥去,一把挑开了窗户,一团黑的东西飞了进来,正好被左意一把按在地上,左意认清了它之后松了口气。“下次直接进来,我差点一剑刺中你。” “我这不是怕被人瞧见我嘛!” “初一?”韶华惊呼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初一是韶华宜清院中那只鸩鸟,因是正月初一遇上魔族被韶华所救,故名为初一。鸩鸟,其羽甚毒,飞行极快。 左意一脸的惊讶,连忙将初一从地上拾起来,二人仔细检查确认它未被左意的神力所伤后松了口气。“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初一。” 初一在桌子上的茶碗中叨了几口水,“商陆,商陆他醒了。” “他醒了?按照我之前安排的做就是了,你来找我作甚?” “他吐了几口血后又晕倒了,我探了他的毒性,毒已经浸到心脉,我喂他了护心丹,也只是能暂时稳住毒再次漫延,挺不过多久了,怎么办?” “他现在怎么样了?” “体温一直很高,时而清醒时而昏厥,临走时我让几个丫头帮忙给他泡在了药池里,现在她们几个正看着他呢。我寻着你的气味才找到这。你且快跟我回去。” “好,那我这就回去看看。” 韶华转头对左意道:“左意,我要去看看商陆,先不能和你一起了。若有事,你飞鸽传书告知我。”“好,那你快去,路上小心。” “初一,商陆是从何时开始这样的?” “你刚走第二日商陆就醒了,虽是难以下床走动也不开口说话,但我们权当他是大病初愈还没缓过来,就没太在意。可方才他突然毒发吐血随后就晕过去了。” “几时了?”“按照大荒的时间来算,我出门也得有半日了。” “半日了?这可不行,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就白费了。师父传我医术,我绝不能将一条人命断送在我手中。” “韶华,抓紧我。” 韶华伏在初一的身上,初一加快扇动翅膀,没多久二人便回到了丹穴山。 “二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商陆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现在在殿中呢,我们刚将他扶回去,只不过一直都没醒过来。” 韶华一掌震开了身边挡路碍事的小厮们,急急忙忙冲到殿中,只见床榻上的商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呼吸微弱,比起她刚离开丹穴山时病重了许多。 韶华不禁自责起来,几步上前去,坐在商陆的身边,先是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扒开了他紧闭着的眼皮,接着伸手将他的里衣解开。 只见心脏处血脉涨成了青紫色,果然毒已经深入心脏了,若是不控制住蔓延的速度,恐怕是活不过今日。 韶华将草药捣碎了喂给了他,后将右手贴近他的心脏,将神力强行渡给他。 仅是半个时辰韶华就有些无力支撑了,纵使坐到这般也不过是仅能阻止七杀毒再次蔓延更深,却不能将这毒给解了。 韶华下令命人将藏书轩中所有的医书搬过来,韶华连同几个仙婢费力半个时辰查阅百书才寻得一副方子。“青叶、独活、地血、玉竹、鬼针草” “二殿下,这”“还不都给我出去,叫人赶紧准备!” “是!”平日里韶华总是一副温婉柔顺的样子,可她若是严肃起来,放眼整个南荒没有谁能够镇得住她。 初一连忙化作人形坐在商陆旁,翻看着之前的几本医书。 “韶华,稍后我便将他放入冰池中,你且安心。草药我已命人磨好了,能暂时吊他的命。” 初一安排人将这些草药倒入池中,再将商陆放入这冰池内。可又是半日过去了,商陆依旧不见好转也不曾醒来。 韶华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哪里出了问题?书中所写便是这几位药材,量数也是分毫不差,怎么会呢?” 韶华此刻心里乱的很,商陆的毒明明已经解的差不多了,怎得自己刚一离开就突然又毒发了?在自己离开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谁给商陆再次下了毒? 若是此时借用自己体内的玄光之力唤醒商陆,询问清楚也许才能找到解毒的关键。 韶华沿着冰池走到商陆的背后,双手用银针强行封住他的各处穴位,再用银针将手指扎破,捏着他的脸滴血入他口中。 “韶华你这是做什么?”韶华这一举动让初一有些不明所以,可韶华偏偏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似的,默不作声,接着忙自己的。 韶华挥力将他震开,面朝自己,她双手交叉于胸前,暗自用力打开了玄光之力,随即双手叠于他的心脏处,让这股力量沿着手臂进入他的体内。 “韶华,这是?韶远千叮咛万嘱咐,你今日却要为这突然出现的外人破了戒,韶华!你不可为了他动了禁忌!” “他既然病倒在我眼前,那便与我有关,师父曾说身为医者不可见死不救。”“你!” 她这是铁了心要救商陆,论初一再怎么劝阻都听不进去了。 不出半盏茶的时刻,商陆便虚弱地睁开了双眼,韶华立即收回力量,却还是遭到反噬了,血缓缓地从嘴角淌了出来。 她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冰池旁,不过还好,自己没有白白浪费了体内的力量,他终于醒过来了。 “你你终于。” “韶华?”韶华恍惚间听到了商陆的声音,接着又感觉到有人将自己的身子扶了起来,缓了片刻韶华的眼睛才可睁得开,被喂了些水也能开口说话了。 “商陆,你终于醒了。” “为了救我?你其实不必如此,我们本就素不相识。” 韶华推开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道:“在人界的时候我既然将你救了起来,就一定会将你医好。” 随后又道:“你快些躺着,明明是你身中剧毒,我怎能在这躺着?” “余毒虽未解,但我现在行动确是无碍了。” “你快同我讲,我走之后你到底遇到了些什么?怎会又一次中毒至深?”韶华掀开了被褥,下地同商陆坐在桌旁。仙婢拿起茶壶给倒了两杯茶,二人细细的品了起来。 “你倒是可以问问初一。” “初一?”“对。” 韶华唤了几声初一,它便飞进来,到韶华二人身旁时化成了人身,“初一,你跟他的毒有何关系?” 初一疑惑地看着二人显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随后道:“我不知。” 韶华再度看向商陆,他挑了挑眉,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回给她一个难以琢磨的目光。“我便是饮了鸩酒才落得如此下场。” “什么?鸩酒?”韶华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初一拍案而起,更是用力煽动背后的翅膀了:“你小子别血口喷人,我若有意毒你,我又何必救你,你怎会留得性命这些天。” 商陆高深莫测地笑了,这一笑更是让韶华一头雾水,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了。 “你们于我有恩,我自然是知晓你不会毒我,我是让你回想前些日子,可曾让人近过身,动过羽毛?” “容我想想对了,韶华随左意离开那晚,我本是在你的殿外房梁上休息,突然有一股力量侵入结界,我与它打斗之时被它伤及脚踝。说来也奇怪,那力量像是故意伤我却又不想杀我,就连伤口也是浅浅一层,没过及时便自愈了,我便没当回事。” “这便说的通了,那人定是要取初一的血给商陆下毒。” “原来是这样,我还是过于大意了。” 初一叹了口气,眼下这般可如何是好啊。 ------题外话------ 男二正式上线啦~~~ 12章 七杀毒 韶华越想越不对,转头问道:“商陆,你在人间之时可曾得罪过何人?”“不曾。”“不然怎会有人费心劳力来我丹穴山杀你?”“不知道。” “那你哎?你要干嘛去?”韶华见商陆起身朝门口走去,出声问道。“离开这,我在你这势必会引来更多麻烦。” “你可知你现在身体什么样,若是你离开,怕是还没走出丹穴山你就毒发身亡了。我耗神费力保你暂时醒来,不是让你去寻死的,你现在却跟我说你要离开?别跟我提麻烦,我韶华倒要看看谁敢再闯丹穴山。” “初一,传我的令,再有企图擅闯丹穴山者一律放毒,格杀勿论。” 韶华听了他的话脸色骤变,扬起的袖口将桌上的茶碗带到地上,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响亮。韶华见看了几眼他默不作声的样子,站起身转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仙婢将晚膳端到了韶华的宜清院中,韶华却无心吃饭,一想到商陆就更是生气了,索性让他们又将晚膳端了下去。 几个仙婢刚出宜清院就遇上了商陆,商陆见几人端着吃食匆匆忙忙地离开,便伸手拦住上前问道:“出了何事?” 被他一问,几个人脸色更加不好了,却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二殿下自晚上回来就一直板着脸,送去的晚膳也原封不动的让我们端出来了。”“嗯,你们下去吧。” 商陆走到宜清院的门前敲了几下,里面半天才有声音。 “东西拿下去,别在外面候着了。” 韶华原以为又是那些仙婢便不再理会,只顾着低头看书。可谁知门被推开了,韶华扫了一眼门口:“你还没走?” 商陆没有回答她,径自往里走,来到韶华一旁坐下。 “方才我不该说那些话,我知道你是想救我,但我的事不想麻烦其他人。” “自我将你带回丹穴山,你麻烦我的还少了吗?你住在我这这些天怎么不说麻烦了?” “我”商陆一时答不上来。 “我定是不能任你死在这大荒之中,既然看见了,就没有不救的道理。更何况你本就应当复愈,是他们看守不严放了外人进来,这才伤了你。” 在韶华说话的时候商陆就仔细观察她的形色,瞧见她确实是真心想为自己解毒,商陆便抛去了心中的猜疑。 心想着若是在此处闭关恢复内力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知晓他在南荒的人也定是少数,正好不必费力便可解了自己的毒,于是紧盯着她看。 韶华感受到了他投来的目光就转头与他直视,二人对视许久,令商陆回想起了二人初见之时。 商陆被人暗算,身负重伤,奄奄一息之际,他感觉有一只手在他的鼻尖试探,他误以为是方才那群人便伸手朝对方砍去,还好对面的人躲得快。 商陆恍惚间听到了女子的声音,“我见你伤势如此之重,本是想探探你是否活着,并无恶意。” 他努力的睁开了双眼,面前一红衣女子手拿几根银针封住了他的血脉接着他便被带回了丹穴山。 商陆努力的喘了几口气,道:“姑娘是?”“我住在南荒丹穴山,你可以叫我韶华。” “韶华”话罢,商陆便昏倒过去。 “韶华,谢谢你。” 韶华抬头便望见商陆深沉的目光,于是连忙移开了视线,觉得有些别扭,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我真能将你身上那七杀毒解了,你再谢我也不迟。” “你喂我吃的药也不是全无用处,只不过还缺了一样药。”“缺了一样?” 韶华眨了眨眼睛,仔细回想书中的内容,并无差错啊,怎会缺一味药。“你懂医?”“略知一二。” “缺的是哪味药?” “还魂草。” “还魂草?”“这种仙草多生于向阳的干旱岩石缝中,有水则生、无水则‘死’,其叶含剧毒。” “那也就是说,它大多生长在山间溪流附近?” 商陆摇了摇头,细声耐心的解释道:“并非如此,即便在没有水的地方它也会生长,只不过会像枯草一般伪装自己,俗称假死。若是遇上这种状态的还魂草,只需将它的根拔出即可。这种草药大多吸收了灵性,常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你懂得不少啊。” 韶华觉得这人越发的有趣,但也没多想,商陆曾说他略懂医术,想来只不过是读过的医术比旁人多了些而已。 “你走后我画了一幅还魂草的图,原本不想过多麻烦你,便拿给了此处的下人去山中寻找,并未找到。” “那此仙草在积石山可否寻得?”“不可,积石山虽然仙物众多,这种草有可能会生长在昆仑山天池。” “昆仑山?这还魂草倒是会长,此处可不像寻常地方。待我收拾收拾,我便即刻启程。”韶华仿佛听到了希望,方才的种种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现在一门心思想怎样得到那株仙草。 “你这是何苦,你与我本就非亲非故,何必为了救我浪费自己这么多时间。”“这不叫浪费时间,从小我师父就告诉我,救死扶伤乃是善事。我救了你,难道咱们现在还称不上朋友二字?” 商陆没发现自己听到这句话后眼角明显的弯出了一道弧度,只觉得这句话听起来算是舒心,便点了点头。 “自然算是朋友了。” “那既然是朋友,又怎么能称作麻烦呢?”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 “别叫我丫头,好像你有多大年纪似的。”“别的我不敢说,若说年纪,我定是比你大许多。” “你这病病殃殃的还不忘跟我调侃?当心你的身子吧,我不在有事你尽管找初一。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片刻之后出发,你安心等我便是。” 先是对商陆说转而又跟初一嘱咐道:“你在家中守着,若是再有人来,你知道该怎么办。”“是。” 韶华前脚刚踏出门外,听身后人道:“此行必然有人阻拦,你切莫疏忽,多加小心。”韶华权当他在告诫自己多加小心,不曾在意他话中的深意。 东西南北四大荒能维持数十万年来的祥和安定可不完全因为自是仙山,四大帝君都在各家山中养了数千兵马,平日里是见不得他们的,可倘若有异人侵入,便会出动这些仙兵。 “韶华殿下,你真的要去昆仑山寻药啊。可是你为了救商陆先生已经受伤了。” 仙婢小茹端着汤药进来,看见韶华正忙着整理行李。 韶华指了指桌上:“我在天上给你们带回来的玫瑰糕,你们几个分着吃吧。” 小茹一副不买账的样子,将手中的汤药放到桌上,走到韶华身侧挽住她的胳膊:“殿下莫要拿这糕点转移我的注意力,你再这样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我可要去找大殿下告状了!” 韶华知道小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可嘴上仍是要逗她一番:“你究竟是谁家的?恩?如此向着我哥哥,是要打算叛变吗?当心我把你变回喜鹊,一辈子都变不回来!” 小茹撅了噘嘴表示不满,将韶华刚收拾好的行李又给打开了。 韶华见状捏住了小茹的鼻子,小茹正好鼓着嘴被捏着鼻子半天没喘过气来,趁她不注意韶华一把又将行李抢了过来,二人拉拉扯扯半天才松手。 “二殿下,人家这还不是担心你嘛。” “我知道,你乖乖的在家等着,我又不是没去过那昆仑山,你怕什么。” “若是平时也罢,可是殿下你如今身上添了新伤,你让我怎么不担心你啊。帝君帝后临走时将你托付给了大殿下,大殿下如今又叫我们看好殿下你,可你现在又” “小茹你念叨的我耳根子都疼了。” 韶华走到这儿,小茹就跟到这儿,韶华坐在那儿小茹就跟到那儿,寸步不离。韶华猛地一转身,二人刚好撞在了一起。 “哎哟喂。”小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的直叫喊。 “哎哟殿下我的腰!我的腰啊!” “莫非是扭伤了?快去坐下。” 韶华一边将行李背到背上,一边扶着小茹坐到椅子上,从抽屉中拿出药酒放到桌上,悄悄地走到门口,“小茹我走啦。” 小茹刚把药酒盖子打开,就见到韶华一溜烟功夫跑出去了,可惜自己刚刚扭了腰现在站起来都费劲,更何况追出去了。 “哎呀二殿下,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 13章 会跑的草 韶华怕自己这一路上被自家的人拦住,便从后山离开了。 从南荒若想去昆仑山,势必要经过人界,路途不算太远但也绝非片刻就能到。 正当韶华有些疲惫之时无意瞥见到十丈开外有家歇脚的露天茶馆,人还不少,韶华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发现没问题便点了些小菜坐在那吃了起来。 韶华招来了店小二,放桌上一锭银两:“小哥可否告知此处距昆仑仙山还有多远?” 这小哥听到后身子一愣,但以旁人察觉不到的速度又恢复过来了,将手中的抹布搭在肩上,弯着腰低头回她的话。 “仙山距离我们这儿啊,再不到两三个时辰就到了。不知这位姑娘此行是”“游玩。喏,饭钱。”话罢,又将一锭银两拍在桌上。 店小二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将银子收在怀中“这位姑娘可真大方啊。慢走,慢走,哈哈。” 韶华心想定要抓紧赶路了,方才那家茶馆属实别扭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她多虑了,她总觉得自从坐在那茶馆里的一刻起,总有人时不时的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颇为奇怪。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韶华摸了摸腰间的长刃鞭,顿时心安了不少,便用了内力快步疾行。 突然从她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虽是些细微的声响,但是都逃不过韶华的耳朵,只是韶华不知是哪路人马,莫非是魔妖界的人? 她假装不为所动,耐心的将随身携带的瓶子打开,将茶叶撒了进去,一边喝着一边紧盯着周围人的动作。 如此近距离,听声音这些人不过是带了些冷兵器,估计人数不多,还好能对付得了。 韶华多了几丝留意,并未减慢自己行路的速度,他们似乎并不清楚,速度越快,兵器擦风而过的声响就越明显,破绽就越多。 韶华故意将手链掉落在地,随后停下步子,蹲在了地上做出拾东西的样子。 果然身后那声音也停下了,韶华装作不经意间回头,那些人只好急忙防御,韶华根据树丛摇动的次数算了个大概,估摸着有三四个人,韶华倒是松了口气。 见身后的人没什么行动便暂时放下了心,继续赶路。 来到了昆仑山韶华就放心了不少,若一路跟踪她的是魔物,那倒也好说了。 昆仑山乃是集天地灵气精华的仙山,且先不说魔妖两界的人,就算是人界心术不正的奸佞之人来到此处,都会损耗不少灵气内力,更何况是魔界那些个邪魅。 山重重叠叠约有九层之多,刚上山时还是晴空万里,可这上了山才没走几步怎就忽然乌云密布大雾笼罩。 韶华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她怕再发生之前绝意崖那样的事便不再前行,在附近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 大荒之内的神仙最忌讳的就是天有异象,若有异象必为大乱。 韶华不敢妄动,仔细回想上一次同母亲来此处时的场景,却发现这天象似是与上次无任何差别,大雾蒙蒙时阴时明,可为何上次就能顺利登顶,这次却被这团雾挡住了? 莫非真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仙山会困住想要上山的人? 韶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收回了思绪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轻瞟了一眼后方,“呵,终于来了。” 韶华左手向地发力一震,身子向空中飞去,刚好躲过了飞过来的箭。 “你们是何人,被我识破了还不现身?我问你们,为何追我至此?” 见韶华开口质问,那几人也不费心思躲在暗处了,倒是利落大方地站出来了,韶华数了数正好三个人。 其中一人手持弓箭定是方才放箭之人,只听他开口说道,“你不必知晓,将还魂草让给我,我留你一命。” “还魂草?” 这三人是为了夺还魂草而来? 怕是以此为幌子罢了,一路上韶华都不曾表明自己的意图和身份,他人怎会知晓她此行的目的,更何况这三人从大荒跟她一路到昆仑山,定是有什么隐情,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夺还魂草,难不成跟商陆有关? 韶华轻笑一声,“那你们也得有命取。” 韶华一个转身从腰间抽出长刃鞭,用力一抽,鞭声扬及了千里。其中一人拿着长剑挥向韶华,韶华后退几步用鞭子抵住,即后向右甩开。 那人被韶华耍的有些恼怒,催动全身内力,一掌朝韶华击去。 韶华以一掌迎上,二人掌间相对,当韶华感知了对方的气息时有些许的讶异,竟真的是魔族之人。 如此胆大,不惜毁掉自身灵力也要进这昆仑仙山,难道为的仅仅是一株还魂草?只不过此地不宜多战,先去拿到还魂草要紧。 韶华及时收掌,化为凤凰原身,向高空飞去。若是比起移动的速度,所有族类的灵兽都不及凰鸟一族的快,韶华并不担心他们会那么快的追上来。 从高空俯瞰整个昆仑山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处云蒸霞蔚之地,想必那就是天池了。 韶华循着台阶,小心谨慎地一步一步走,长刃鞭拖在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这天池坐落在天峰之上,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湖池,四周除了积雪就是冰川,可不见哪处生长着花草树木,不仅如此,从山底一路上来,这偌大的一座山连飞鸟兽群也不曾见到。 天峰峰顶高耸巍峨,山体通坡冻封雪裹,山腰白云缭绕,看上去犹如一位亭亭玉立,安静素雅的女子,昂然挺立在群山之上。 当韶华走近了看天池才发现,从蒙蒙的雾中“醒过来”的天池,池水清澈见底,水面闪着些许亮光似是嵌在此处的一颗蓝水晶一般,干净而又澄澈。 韶华将手伸到池水中轻轻拨动,天池的水却不是她意料中的那般冰冷,相反,热的有些发烫,抽出来的手有些微微泛红了。 韶华心想那还魂草定是不能选择这样的环境生长,便绕过天池,到其后方。 天池后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峡谷,韶华心有余悸,好在这大雾散了些去,不然说不准她一会走着走着会不会又走到这深渊。 韶华越想越觉得后怕,刚转身迈出一步便被一个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她低头瞧了瞧,原来是个枯草,这草长得倒是十分结实,许是那茎伸得长了,才绊到了自己,便又转身朝天池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她好似想起什么了,方才自己还说这一路没碰上一株草,这处怎得偏偏这么巧?莫非是那还魂草? 商陆曾嘱咐过,这草在四周无水时就会呈现出假死的状态,可若是不想被人采了去,方才又为何现身提醒她它的存在,韶华不由得心生疑惑。 韶华转身朝那草走去,那草似乎是知道她发现了它,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叶子左右摆动了几下,突然将根露出在土外,像极了长着双腿的娃娃一溜烟的跑了。 韶华有些惊讶,这草算是逃走了? “哎你这草,谁教的你跑来跑去。”韶华便跟着那草一会跑到这一会跑到那。 许是跑的累了,韶华便站在那不动,手指一点,使用了束缚术在那草周围形成了结界。那草被困在了小小的结界中。 “让你跑,这下你跑一个试试?”韶华走近那株草,蹲下仔细地瞧。只见那草突然伸出了白色的小手,摸了摸结界,又攥紧拳头敲了敲,发现没敲动,便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叶子。 竟没想到一个救命的草生的也这般小巧可爱,居然还能长腿跑掉,还好自己手快设了结界不然让它跑了该上哪儿捉去? 韶华刚伸出手来,便有一股力量朝她劈来,她只好站起身来躲开,回头只见还是方才拦住她的那三个魔人。 “还真是甩都甩不掉。”“少废话,把还魂草留下,今天饶你一命。” “好大的口气。想拿走还魂草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 话罢,韶华拿着长刃鞭向他们挥去,明着是几人混打在一起,暗地里韶华早已几根银针刺中了他们的血脉,毒发只是时间问题。 三人也不过勉强与她打个平手,韶华叹了口气心想着又白白浪费掉几根银针。 韶华正与其中一人打斗时,忽然发现身旁另有一人想借机去取还魂草,韶华使出蛮力一掌推开面前的人,甩着鞭子将取草那人的兵刃卷起丢到一旁。 还未等那人反应过来,长刃鞭已经缠在了他的脖子上,鞭上凸起利刃,不过一瞬,那人便被长刃鞭甩到了峡谷之下。 剩余二人还在看峡谷之时,韶华瞬间就到了他的身边,右手来到他脖颈之上,用力一掰,随后扔开。 只剩一人了,那人迟迟不敢动手,似乎是在想办法制住她。 韶华将长刃鞭绕回腰间,轻撇了一眼他,“滚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还魂草在我这,商陆,我也救定了!” 话罢,那人头也不抬一个转身化成一缕烟离开了。 还魂草还在,说明结界还没破,但是当韶华还未走近还魂草便被拦住了,有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题外话------ 长着小腿跑来跑去的可爱草上线喽~~ 14章 以身相许 “你是谁?”面对突然出现的女子,韶华警惕地问道。 “昆仑山神。” 韶华想也没想到山神竟会出现在此处,便楞了一下,远远地望去,那是一位衣着明艳,端庄优雅的女子。“原来是昆仑山神,方才实属意外,我本无意冒犯您。” “我反倒要谢谢你,韶华你可替我除了那几个擅闯我昆仑的魔族之人。不知你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上神本就与她母亲有过交情,论辈分,在她之上,韶华理应向她行礼。 “我是丹穴山的韶华,此次来昆仑为的是取还魂草救我朋友一命。” “你是韶华?我与你母亲相识,从她那论起,你还得唤我一声姨母。在你儿时我常去南荒,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姨母。” “那自然是记得的,母亲常同我提及您。” “对了,你方才说取这还魂草为救你朋友一命?他中的是什么毒。”“七杀。” 昆仑山神叹了口气,不知从何说起:“怎得会中了魔族那邪毒。”“这毒源自魔族?” “没错,七杀是魔族最古老的蛊毒之一。你随我来取了去吧!身中七杀之人通常活不过七日,想来他也撑不了太久了。”“韶华在此谢过姨母。” 韶华还是忍住了开口追问关于七杀和魔族的事,眼下先取回还魂草最为重要。 昆仑山神走到还魂草旁,素手一挥便去除了那结界,昆仑山神附身摸了摸那株草,嘴巴一张一合仿佛在与它对话。韶华便耐心的在一旁等待。 那株草看了看昆仑山神又看了看韶华,似无奈一般再度伸出了小手,从自己的身上拔下一片细叶,然后朝韶华挥了挥手,似是招她。 韶华立即附身蹲下,然后从它细嫩的小手中接过,那株草咻的一声,又一溜烟跑掉了。 “昆仑山的仙草都是修炼上千上万年的,若非他们同意,你是不可能将它们取走的。无需整株仙草,一片叶子即可解毒,你方才若是强行拿走这一整株,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它便会枯萎。” “原来是这样,韶华多谢姨母赐教。” “韶华,你随姨母过来,姨母将你送下山去。” 她温柔地笑道:“回了丹穴山,记得代我向你爹娘问个好。” “韶华改日,定会再来看望姨母。” 韶华下了山便一刻也没有等就回了丹穴山,才到门前,就看见了一直守着的初一。 “初一,商陆现在怎么样了?”“我带着几个人便将他扒光了扔在了药池中,现在他还在躺着呢,应该暂时无碍,这时候了,应该是小茹守着呢!” “快带我过去。” 韶华二人走起路来像阵风似的,急匆匆就进了内殿的药池旁。 “二殿下,商陆先生就在里面。” 韶华绕过了门口的小厮,却看到商陆的面色反倒还不及临走时红润,双眉紧蹙,嘴唇发黑,显然是又严重了,便从怀中拿了草就冲了过去。 韶华刚走到商陆身旁,刚蹲下身子就被捂住了眼睛。 “商陆,你这是作何?” 商陆笑了,突然出声嗓子有些不适接着又咳了几下,虚弱的回答道,“韶华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个姑娘?我赤身在这池中躺着,你冒冒失失的冲过来, 倘若我没拦住你,你若是看到了些什么,该算谁的不是?难不成救我一命,还要让我以身相许吗?” 韶华被他说的脸涨得通红,心想是自己鲁莽心急了些,可这人怎得说出如此没羞没臊的话。 她反驳道:“谁要你以身相许了,再说了这药池中全是草药我什么都看不到!算了算了!你赶紧穿上衣服。我将那还魂草带回来了。” 韶华感觉眼前的手离开了她的眼睛,耳朵听见前方悉悉索索的声音,再过一会,只听他道,“睁眼吧。” 韶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长发披散着,一双丹凤眼配上英挺的剑眉却看着很是顺眼,身上只着薄薄一层外衫,此刻已然大开,衣服的领口难掩宽阔的胸膛。 药池中的热气蒸的他耳根都泛着红色,身子却比寻常女子都要白皙几分,此刻他正仰坐在池边好玩似的盯着她看。 对于医者来说,病人就好似案板上的一块随意摆弄的肉,可没什么功夫欣赏这肉好不好看。韶华不再理他这副模样,走上前去,粗鲁的捏着商陆的嘴,将草塞了进去。 商陆极为配合的含在口中,嚼了几下吞咽了下去,接着一口黑血从口中吐了出来,初一上前扶住了他。 就这短短一瞬,商陆的面色恢复了过来,嘴唇也由黑变成了浅红。难得看他恢复了精神的样子,还真有那么一副翩翩公子的感觉。 商陆睁开了眼睛,动了动身子,感觉力量正逐渐的回到体内,心脏也不似之前那般疼痛难耐了。 他几步跨出药池,走到韶华面前,毕恭毕敬的单膝跪地行礼,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虽不知韶华姑娘为何大费周章救我一个将死之人,但日后姑娘若想要什么,无论任何,我定双手奉上。”“我并非图谋什么。” 商陆不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韶华,韶华只觉得被盯得好不自在,便起身准备离开。“你余毒刚清,便安心待在丹穴山吧,别急着离开,等你彻底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韶华转身之际商陆发现了她袖口和裙角处沾染了几丝血迹,便问道:“此次去昆仑山可有遇到什么?” 韶华摇了摇头,“日后你莫要惹到魔族中人,不然下次兴许就没这么好运气有人救你了。”话罢便离开了。 商陆听了她的话自然是猜到了她遇上的人,不禁握紧了手掌,冷着一张脸,双眸也好似暗了几分。 待韶华回到自己院中后,初一和小茹也跟了进来。小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递到韶华手中,韶华喝下一口。接着又将她的外衣扣子解开,将外衣脱了下来搭在手肘上。 “二殿下,你受伤了吗?我见你这袖口挂了血。”初一也附和道。“是啊韶华,此行你遇上什么人了吗?” 韶华静想了一会,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几个魔族的人不知为何跟了我一路。”看着小茹一脸的惊恐接着又安慰道,“不必担心,后来我将他们解决了,身上的血是他们的。小茹,你稍后将我这外衣扔了去吧。” “是,二殿下。还好你没受伤,我们都快担心死了。初一一直在门口等着你,要不是我们再三阻拦,他就要跟在你身后一同去昆仑山了。”说着说着,小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韶华摸了摸小茹的头,连忙安抚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吗,若是真的有危险,我又怎敢一人涉险。” “二殿下,你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吓我们了,我们哪儿还经得起这一次两次的!”“好好好,初一,你瞧小茹这小嘴儿噘的,都能挂上个油瓶了。” 初一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小茹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旁去了。“你那腰怎么样了?我临走时给你的药涂上了?” “二殿下还知道关心小茹呢?我还以为二殿下心里只有商陆先生一人呢!”小茹这满是醋意的开口惹得韶华笑出了声。 “怎又吃上他的飞醋了,你这丫头。他可是我的病人,当初我救下他不过是见他容貌与我大哥颇有几分相似,本来他的病一好就可以离开, 后来他又在咱们府上毒发更重,我若不医好他,过后咱们丹穴山再落得个不好的名声。知不知道啊小傻瓜!” 韶华抬手捧着小茹的脸颊捏来捏去,小茹闭上眼睛唯唯诺诺的抿着双唇抵抗,“二殿下你好讨厌,又捏我的脸!该不漂亮了!” “如此说来,二殿下你考虑的还真是周全啊。但是毕竟商陆先生的身份不明,二殿下你还是应当多多留意才是!” “他似乎与魔界有瓜葛,不过他这样也对我们也并无威胁,暂且先这样,小茹你派人多注意他的动向。” ------题外话------ 众所周知,男主是女主,男二必然是大家的! 15章 消息 “如今这各界都不太平,魔界常到各处骚扰,而父君母上不在府内,大哥又在天界任职,咱们南荒万万不可出事,不然我如何向他们向这南荒众多子民们交代。” “韶华,害人之心虽然不能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商陆他虽来历不明,但见他言行举止不像是阴险狡诈之人,更何况丹穴山于他而言,有恩。他若是对我丹穴山不利,我能救他自然也能杀了他。” 韶华拍了拍初一的头,“别多想了,走,你们二人随我去修剪院中的花草,前些日子我不在家,这院子里乱了不少。近日我把它们打理好,等父君母上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知道啦殿下,我这就去拿东西!” 宜清院有个规矩,就是这院中的花草树木除了韶华指定外旁人是动不得的,更何况宜清院中半数的草木都是有毒性的,丹穴山那群小仙哪里懂得辨别哪个有毒哪个无毒。 韶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头发束起,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韶华望着镜中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有些茫然,也不知到底何时才能将脸上的面具永远卸下。 还是说她真的要像母上说的那样要永远戴着它。 她突然觉得鼻头一酸,索性拿起旁边的一块布直接盖了上去,不再去看镜中的自己。 韶华挽起了袖子在院里忙活了起来,有人突然靠近她。 她的听力向来是极好的,光是听这脚步声就知道是韶远回来了,韶华抖了抖袖口上的灰尘,拿起旁边的布擦干净的手后,歪着头作撒娇状扯住了韶远的衣角。 “大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呀!” 韶远看着自家妹妹一脸谄媚的样子,晃着自己的胳膊,一准知道没什么好事。所以故作严肃道:“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韶华一听韶远的话就心想,大哥回到自己殿中肯定是看见那棵被自己砍得不成样子的梧桐了。 连忙低头认错:“大哥我错了,我不该随意进你院中,砍砍了你的梧桐,还制成了箜篌。” “你说什么?你砍了我那千年梧桐?韶华,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韶远原本只是同她开个玩笑,可她这二话不说自己便招了,那梧桐可是他用天地灵力喂养的,他才不在家中几日就被这大胆的丫头下手给砍了。 “大哥我错了,就这一回,最后一回嘛。大哥~”韶华看着韶远逐渐阴沉的俊脸后知后觉,大哥原来不知道我砍了他的树,那方才分明是试探自己! “大哥你好卑鄙!我可是你亲妹妹!”韶华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抿着嘴瞪了回去,一掌拍在了韶华的头上,:“再卑鄙也不及你万分之一,你觊觎我那梧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估计我刚离开,你就到我殿中了吧。这数万年来被你砍下的梧桐还少了?” 被猜中了心思又被猜中了做坏事,韶华显得有些心虚。 但人界的戏本子总是讲,男人最瞧不得就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全都吃这一套,从前从人界学来的到如今可还没对谁施展过呢!正好今日拿大哥试上一试。 韶华不知从哪处掏出来了手帕,放到眼角旁,刚准备把眼泪逼出来大哭一场,就听韶远一脸嫌弃对她道:“将那几颗眼泪收回去,过后到我殿中候着,既然你这么喜欢梧桐,以后我院中的梧桐,你都得给我伺候好了,若是让我发现黄了一片叶子我就把初一的毛全拔了!” 韶华叹了口气,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兄长的,罢了罢了,拔了初一的毛那可还得了?她暂且认了。 韶远虽然生气但低头见自家妹妹垂头丧气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可笑,随后想到了些什么又突然严肃道:“韶华,我不是与你说玩笑来了,我有事找你说。” 韶华让初一他们待在院中,兄妹二人进了屋中。 “大哥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 “你先坐下来听我跟你说。那日在天界,我与天君分开后,我如往常一般,让信鸟送信给父君,信鸟告诉我送信之处,早已一片荒芜,无一丝生气,根本就没有父君母上的身影。” 接着道:“自他们离开,我们几乎都是书信往来,若是父君临时有事或遭遇魔妖族人,定是会给我留下记号的。可我在人界寻了多日,都不曾感知到他们的一丝气息。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那父君母上现在可有消息?” “没有。” 韶华感觉有些恍惚,心中漫出一股说不出的难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韶远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意思是叫她莫要担心。 “眼下我们要怎么办?”“你先莫要慌急,此事切莫声张,你暂且知晓便好,也莫要同他人讲。” 咚咚咚—— 有人敲门,“何人?”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韶华便知晓韶远的意思,她起身走向门口,一打开门发现是自家小厮,便问道:“找我何事?” “大殿下,二殿下,左府的殿下来了,说有重要的事要找你们商量。” “左意来了?好,我们这就过去。”二人随小厮来到侍客前殿。 左意见二人过来,便迎了过去,韶远轻扶住了她的小臂,“何事找我,如此着急?” 她平息了口气,随即脸上喜色满满。 “帝君有消息了。” “我父君现在在何处?” “你们且放心,我已经派人寻到了伯父伯母的消息。” 听到了左意的话,韶华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又连忙问道“他们现在在何处?”“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应该还在人界合虚国。” “那太好了,大哥,我们这就启程吧。”韶华抬脚刚要迈步就被韶远握住了手腕拦了下来,韶华一脸疑惑似是在问韶远为何拦住自己。 “现在正是祸乱时期,魔妖两界正蠢蠢欲动,眼下更是要顾全大局,现如今你也长大了,家中不可无人,南荒不可一日无主,若是我们都不在那我们那些子民又该如何? 你且安心待在家中,我随左意前去将父君母上带回来,若是带着你想必我也是会分心。” 韶华斟酌了些许,觉得韶远的话有道理,若是二人走了,有魔妖族闯入,南荒出了什么乱子这可是大事,便同意了留在家中。 “听闻你救下一名不知来路的男子?” 韶华本就不想将此事瞒着他,只是今日大哥的话她至此也未曾消化完,早就将商陆的事抛在脑后了,大哥这一提她才想起。 “无意间救下的,人已无碍,过些时日他便会离开南荒。”“莫要轻信他人,如今你也成年了,有些事如何处理你自己心中要有所定夺,切忌鲁莽行事。” “我知道了大哥。左意,你们路上千万要小心。”“放心,你乖乖在家,照顾好自己莫要给你大哥再添乱。” 韶远摸了摸韶华的头,拉着左意转身离开了。 韶华也收起了往日嬉闹的模样,何为大局她自然还是清楚的。“小茹,自今日起,我就住在大哥那,将大哥的侧殿收拾收拾。” “是,二殿下。” 自打今日去昆仑山同魔族打斗过后,这一番一番的事惹得韶华心绪不宁,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大哥出门在外,父君母上又突然没了音讯,这正是她该站出来稳定局面的时候。 16章 密室 韶远二人顺着天梯来到了人界的合虚国城门外,韶远分别派人跟着左意的手下,从城外向内开始搜索,韶远二人则直接进了城。 “阿远。”“怎么了?” “你可瞧见这城中的人有些奇怪。”韶远巡视了一圈后,有些疑惑,便问道,“此话怎讲?” “你真身为凤本就是兽,所以来到这城中自然不会觉得有任何怪异,但我自打进了城,我就感觉到了。” “据我所知这合虚国的人,自出生便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家家都会驯养各种兽类,所所以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沾染了几丝兽的气息,多年前我曾来过此处,如今我再来,倒是比之前改变了不少。” 左意靠近韶远,伸出手来贴近他的心脏,用力一震,韶远的内丹便在胸前显露出来,周围散发出了些许仙净之气。 韶远不明所以,便将手掌覆于左意的手之上,淡淡的语气,“当着外人的面,动手动脚作甚?” 原本一本正经的左意被他调侃了一番,收回了手中的力量,推了他一把。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想说,你身上尽是仙兽的气息,而他们身上则是妖兽的气息,二者本就不同。但是这些人未被妖化却沾染上了妖气,如此奇怪的地方,帝君帝后为何会来此处?” 左意探头找到了那个寻到南荒帝君的手下,“你确定在此处寻得的消息?” “殿下,这是我们在合虚国城外捡到的,我有幸见过,这是南荒神君的凤翎。” 话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了凤翎,风一吹过这凤翎显得尤为脆弱,半垂在空中,他向前几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左意。 左意拿在手中看了看,又递到了韶远手上。突然,韶远瞪大了双眼,眉头紧蹙,死死地盯着凤翎。 左意看着韶远的表情越发的凝重,凤凰一族的凤翎尤为珍贵重要,于是有些担心,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阿远,这是?” “这是我母上身上最为珍贵的凤翎,父君一直放在身上,既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又作为护身符。” “什么,那神君殿下他岂不是” 左意瞪了一眼说话的那名手下,扬起衣袖朝他挥去,示意他闭嘴,“神君一事,岂容你插嘴。还不快退下。” “是是是。” “平日里父君大人从不将凤翎放在别处,既然是在此处寻到了它,这里一定与父君大人调查的事有很重要的关系。他们现在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才会如此仓促的离开。” “阿远,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神君和夫人的。” 看着一脸紧绷的韶远,左意一时间有些无措,只好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希望凭此能舒缓他心头的忧虑。 韶华在府中自然是待不住,一面担心父君母上的安危,一面又要打理南荒的众多事务。 不过一日,韶华就有些心力不足了,觉得有些头疼,便放下了手中的卷轴,将桌上的东西推至一旁,附身趴在桌上,嘴里念叨着父君母上。 紫苏是丹穴山山中的仙子,素来与韶华交好。紫苏敲了几下门,发现里面没有人回应,推开门时只见韶华趴在桌上睡着了,紫苏几步上前关上了门窗,将桌上的物件摆放整齐。 刚将衣服披在韶华身上,她便醒了。 “紫苏?”“我吵醒你了?” “没有,你怎么来了啊?近日怎得如此有空?” “家中琐事虽多,但我听说你受伤了就立刻过来了。我听小茹说你救了个样貌俊朗的男仙,可有此事啊。” “我是救了个男人不错,怎得你都知晓了?” “南荒可都传开了,说你垂涎人家的美色,为救这男仙还只身一人去昆仑山求药,我倒是对此人越来越好奇了。他在哪处啊!我去瞧瞧。” 韶华撑着脸实在不愿意动弹,轻瞥了她一眼,幽幽地开口:“待他病好我绑了他给你做夫婿。”“那倒也不是不可以。” “小小年纪就想着找夫君啦?不害臊!这深更半夜的,你倒是会折腾。要是去看商陆就自己出门找找吧,反正就那些个住处,我就不送你去了。” 韶华似是埋怨了她几句,紫苏扶着韶华站起身来,随手将她身上的衣服拿来搭在肘间。 “我这都是与你说笑的,家中就你一人,我怎么放心的下啊。听闻你忙了一天我这才来看看你。如此深夜,怎么还在书房?” “现如今丹穴山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经由我手,自然是要忙些。” “你啊,向来不注意自己的身子,医者不能自医,你若生病了我看你怎么办!反正这些事明日再弄也迟不了几刻,你还是早早歇着吧。” “那倒也是,那你呢?随我一起?反正咱们好久没有同榻而眠了。” 韶华伸了个懒腰,一把抱住了紫苏,“等我将这几个卷轴放到书架上,再与你细说近日之事。” 韶华一手一个沉甸甸的卷轴,走到韶远书房靠近一幅壁画的书架前,把卷轴放下刚准备离开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韶华疑惑这血玉摆放的位置,他们凤凰一族,血玉即为尊,若是放于房中,理应是在万物之上,大哥怎会将其随意摆放到了书架上。 韶华刚用袖子将血玉送至屋内中央正上方,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声响来源便是紫苏身后,紫苏连忙闪躲开。 二人正疑惑之际,刚刚那幅壁画,泄出了阵阵白烟,韶华一时睁不开眼睛。 韶华拉着紫苏,二人朝一旁白烟稍少的地方移去,韶华原本想的是紧靠着墙走出去,谁知走到了原本墙壁的前方却感觉有些奇怪。 韶华伸手向后摸,摸索了半天,发现身后竟然是空的。 韶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将紫苏拉到身后,二人后退几步,果然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面前的门啪的一声合上了。 “韶华,我们这是?” “嘘!不要说话,静观其变。”韶华话音刚落,这个漆黑封闭的地方刹那间亮了起来。 韶华被突如其来的光亮晃得一时睁不开双眼,紧蹙眉头缓了片刻,只听身旁的紫苏惊呼道:“韶华,这是哪儿啊?这侧殿以前怎么不曾来过?这难不成是装有宝藏的密室” 韶华环视一圈,顿时明朗了。 “我知道了!”“还是说,这是个密道?” “对,瞧这布局,应该就是密道了。只不过我从未听大哥提起过,今日误打误撞进来了,想来还真是奇怪。” “既是你府上的密道,你应该有法子从这里出去吧!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别急,你先坐在这儿,我去找找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 韶华走到紧闭的大门前,用力的推了几下,发现门不但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反而缝隙愈发地缩小,逐渐的和这密室的墙体融为一体了。 按照常理密室应当是漆黑一片,但此处却异常的明亮宽敞,眼前是一张花梨木的桌子,桌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韶华伸手摸了摸桌子,桌上干净整洁似是有人常来打扫。 正当韶华低头思索之时,紫苏惊呼道:“韶华,你快看那面墙。” “怎么了。” 韶华几步走上前去,看着这一墙的凤凰图腾,心口的位置竟然猛地一震,韶华皱着眉有些茫然的捂住了胸口。 紫苏搀扶住了她,韶华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儿时的一个画面,她抓紧了紫苏的手,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凰陵。” “什么,你说什么呢,韶华。”“没什么,我找到出口了。你扶住我,随我来。” 话罢韶华拉着紫苏走到一处墙前,“闭上眼。” 片刻后待紫苏再睁开眼时,身边尽是熟悉的场景,竟然回到了韶远殿内。 “韶华你是施了什么法术,我这闭了下眼睛,你就带我出来了?” “我也是才刚知道,这是我们族独有的气息和力量。” “那也就是说只有你们族人才能互相感知了。”“对等会。” 韶华突然打断紫苏的话,紫苏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韶华,韶华的眼睛突然亮了几分,再转过头来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欢喜。 “紫苏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紫苏一脸的莫名其妙,眯着眼睛盯着韶华看。 “此处于我凤凰一族来说,十分重要。紫苏,多亏了你提醒我。” 听了她的话,紫苏一脸的不明所以还是微愣了片刻,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别想那么多,早些歇息,明日我还要翻这些乱七八糟的本子呢。” ------题外话------ 韶远的密室,此处标记一下哦!!后文要考的!! 17章 合虚国 合虚国内, “我曾来过此处,我依稀记得,当初这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此处多山兽,水土富饶,人与兽和睦共处,算是个安宁祥和之处。可如今看来,此处妖气环绕,国中之人灵气散尽无一例外,山的四周寸草不生,已然不复当初,不知是何种力量的出现,使得合虚山在短短数十载变成这般模样。” “如此说来,父君母上极有可能是在调查此事,但他们二人在此处断了来往的气息实在是奇怪。” “近百年魔界肆意妄为,妖界更是掀起了大风大浪,六界不得以统一,这大荒便没有一日是安宁的。我父君每次出征都是带着一身伤回来,害的我家母亲整日忧心苦闷。” “妖界,倒是许久没出什么动静了。” “阿远,我看这合虚山境内四处妖气纵横,绝非只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只见韶远眉头紧锁,眸色暗了几分。 不远处有个人神色慌张的朝这跑来,“大殿下,左殿下,刚才我们四处打探消息的时候,几个村子的村民一时间全都离奇身亡。” 接着又说道,“诡异之处在于,我方才打探过,在我们到这之前合虚国并无任何异样。” 无任何异样吗?韶远勾了勾唇道,“这就有趣了。” “左意,你随我去看看。”“好。” “大殿下,我方才将所有人的尸体放在一起,发现每个人的死法各不相同,而村中的人更是行踪诡异。” 韶远点了点头,随后绕到尸体的一旁仔细观察,有些人是因外伤而亡,伤口也无规律可言,有些人表面并无任何挣扎痕迹和明显伤痕。 左意拉着韶远走向刚才所站的位置,道:“阿远你看,这名女子明显是中毒所致。而且我看了这些村民,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死法伤口各不相同,若说唯一的规律,他们的伤口似乎像是由某种动物所伤。” “阿意,你方才说过合虚国的人大多家中驯养兽类,这问题的根本怕就是这些兽吧。现如今只好去找个人问问了。”左意点了点头。 “你现在便带我去见合虚国的王君。阿意你带着剩余将士留在此处,千万要小心,若是有异动派人来寻我。” “你也是,要多加小心。” ———————————————— “贺明,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你不在你殿中思过,来我宫中作甚。你抢回来的那漳州神君府上的长女现在如何了?你可知那神君要人都要到我头上了。” “我不过是夸了她一句,她便说非我不嫁,一路跟着我回九重天,还赖在我宫中不走,你说我还能将她扔回去不成?你方才说谁让我思过?”“我。” “你何时让我思过了?”“现在。” “贺明你如今怎得如此过分。”“论起过分,天上天下谁又敌得过傅尧神君你。” 傅尧神君是这天上出了名的风流,因长相阴柔俊美,无官无衔整日无所事事又极爱游荡于这大荒各处。 他欠下了不少风流债,可偏偏是这等放荡不羁的人与那清冷寡淡的贺明上神还有年少不凡的彦明天君确是知交好友。 “上神放话我岂敢不听,只不过,我今日可不是跟你讨论那些个烦心的女人的,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若是提到送礼,贺明上神在天上可谓一向来者不拒,平日里旁人送礼都是投其所好,这才稍抬双眸瞥了傅尧一眼。 只见傅尧从袖中掏出一血红色玉樽来,贺明上神拿在手中把玩一番:“你不送我美酒送我这酒杯作甚,御合宫像是缺了你这一个酒杯?” “还不是漳州神君那长女,来我殿中不好生待着,与我置气便将我那些个美酒尽数倒在了花池中,这美酒好端端的全都浪费了,气得我当日便将她扔回漳州去了。” “那你今日莫不是来向我要酒的吧。” 傅尧还算是识趣,“我想让你同我回去将你酿酒仙草在我殿中种上一片,日后我便不用再向你讨酒喝了。” 贺明上神看了眼那玉樽又看了眼傅尧,嘴角一勾:“你这算盘打得倒是好。罢了,我便同你走上一趟。” 二人才走出御合宫几步便撞上了一人。“见过贺明上神。今日傅尧神君如此有空,在上神宫中得个空闲?”“月仙大人不牵红线倒是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若说起红线,这月仙的眼睛都闪亮了几倍,嘴上扬起了一丝丝甚至有些猥琐的笑,摸了摸他那压根就不存在的鬓角,作势道:“前几日我识得一小姑娘,那模样生的甚好,我正寻摸着给她牵个夫婿。” “哪家的姑娘,领来给我见见可好。” “她是南荒人,叫叫什么来着对,韶华,就叫韶华。” 一听提的是这名字,贺明上神的脸色倒是冷了几分,“傅尧你若不想我去,我便回宫了。”“哎,走走走。我不过是与旁人闲扯几句。月仙大人,再会,再会啊!” 月仙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又不禁摸起了那“鬓发”,摇着头道:“那般好的姑娘给你可不行,净想美事。” ———————————————— “你便是这合虚国的王君?”“不知二位找本王是所谓何事?” “我奉命来此处寻人,却得知近日里合虚国的百姓死伤无数,你可曾知道此事?” “王公公。”合虚国王君避而不谈,韶远一直似有似无的观察他,谈及此事,只见他神情有异,低头那一瞬与身旁的王公公目光相对而后又匆匆移开。 王公公接话道,“虽不知二位是何人,奉谁的命,但如此贸然闯我王宫,此乃死罪。来人!” 韶远手握长剑在空中一横,冷眼道,“我乃奉天界天君之命前来寻南荒帝君,若是耽搁了你们全国上下的命都要搭进去,不如实招来还要治我的罪,你胆子倒是不小。” 那王君一听是天界派下来的人,又想到了方才的失言顿时变了脸色。 王公公先反应过来,跪在了地上,那王君忙不得整理衣衫,匆忙起身走到韶远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朝着旁边冲进来的侍卫一个劲儿的使眼色。 “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将此事告诉徳胤王君,不用天界亲自动手,你这命也留不下,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这人界如同天界一般大,徳胤王君乃是天界选出来掌管着数十个国家命运兴衰的王君,拥有无尽的寿命,数万年守在人间。 合虚国王君跪在地上哆嗦着半天才说出一句整话,“并非刻意隐瞒,实属无奈,本王实在是实属无奈啊!” “这位天上来的殿下,我知道实情。” 韶远转头看向门口方才推门而入的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又听跪在地上的王君道:“你懂什么,还不快退下。” 韶远瞪了合虚国王君一眼,走到少年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块蜜糖递了过去,“你将实情说给我听,我在这看看谁敢动你。” “那殿下,你能救救我的娘亲吗?”“你娘亲?她在何处?” “一年之前有个女子来到我合虚国境内,父王纳她为妃,可自打她进了宫后合虚国便陆陆续续有百姓暴毙,因而百姓家中各自养着走兽,便以为是寻常瘟疫。 可后来越来越严重,宫中大臣也有人一夜之间就薨了,直至我外祖父也过世了,我娘亲是合虚国的王后,她多次向父王上奏,可父王整日与那妖妃寻欢作乐。 后来有一日来了一群人杀入宫中,娘亲为了救我被抓走了,后来那群人又抓走了妖妃,以此来威胁父王,国中此异象至今已有一年有余。恳请殿下救救我娘亲,救救合虚国众多百姓!” “那你可知那些人长什么模样?” “他们身穿黑衣皆蒙面,虽见不得模样,但我清楚地记得他们的左手上都有一个紫色的印记。” “你可曾看清?” “殿下你可知家恨国仇,我岂能忘!” “好,那你便跟着我,认出那群人查清此事,救下你娘亲,如何?”“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殿下可唤我作宇儿。殿下”“我有一个猜测,又或者说是一种感觉。” “你且说。”“他们身上的气息与常人不同,瞳色也都异于常人,我倒是觉得他们像是与妖族有关。” 韶远拍了拍宇儿的肩膀,转身走到那在地上抖着身子的王君,望着他头上歪歪扭扭的冕,冷笑了一声。 他抬头拽着韶远的袍角,“使不得啊,不可啊。” “我暂且留着你的性命,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题外话------ 希望大家会喜欢霁青乙的新文,看到这的小可爱们记得加个收藏哦,后续更加精彩,男女主的戏份就快来了哦。 18章 仙女的形象 “小茹,你看你急急忙忙像什么样子!” “二殿下,有客人来了!说是天上的富富什么来着,富有神君。” 客人?平白无故来什么客人呐,富有神君? 她一会倒是要仔细瞧瞧这位神君有多富有。韶华吩咐小茹煮茶,自己随后便去。 不远处两位一位一袭红衣,一位身着粉红长袍,这艳丽的装扮实属怪异,韶华试探着走近了二人,其中一位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月仙大人。 “韶华,你不会是把少爷我忘了吧。虽然,虽然就见过一面但是本少爷这风姿你还瞧不出来?”“自然是能的,见过月仙大人。” “不必多礼,我就说嘛,小韶华你肯定记得我。” 韶华看了眼月仙身旁一身粉衣的男子,虽说有几分风流潇洒的模样,可这鲜嫩带着花边的粉衣穿在高大的男人身上,此场景不是一般的奇妙。 韶华心想,这人为何一直盯着她看?莫非是脸上有水墨?还是嘴角旁有方才吃过芙蓉糕的碎屑? 许是看出了韶华的尴尬,月仙拉着韶华往粉衣男子面前一带,“韶华,这位是傅尧神君。” “早听闻南荒韶华殿下美貌无双,今日一见可真是惊为天人。” “惊为天人?那是傅尧神君不曾见过我面具下的模样。” 这油嘴滑舌的模样实在让人厌得很,突如其来的冷声冷色噎的傅尧哑口无言,只好斜着眼与月仙对视,为掩饰尴尬轻咳了几声。 韶华表示这样的人和对话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似平常一般淡定的挑着眉盯着他看,见傅尧实在受不住转过了身子韶华才收回了目光。 “不知二位今日来南荒所为何事?” “天上近来无事,本少爷从未来过南荒,就想着过来找你玩玩。” “月仙大人下次再来提前吩咐人知会一声,我好提前备上酒席招待二位。” 韶华只管在前面带路,傅尧却在身后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遍,对身旁的月仙小声道:“这丫头果然和普通姑娘不同,有趣的很。” “你莫不是看上她了吧?我同你讲,韶华定是看不上你这个祸害的,别惦记了!” “我虽然爱美人儿,但没把握的我可从不下手。她的事前两天我倒是打听到了不少,来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碎了她也没有中意的。原本我倒想试上一试,可我瞧她的样子对我她竟没半分兴趣。” “一把年纪的人了,名声也不好,哪个正经姑娘能对你有兴趣。” 二人聊得甚欢,猝不及防对上韶华疑惑的目光,只见她浅浅一笑,“你们是在讲我的坏话吗?” 多年以后傅尧恍然想起这一幕还同旁人讲,韶华那一抹笑,寻常人定是招架不了。 这偌大的南荒一路走过来碰见的人却极少,韶华解释道她们凤凰一族乃是上古神兽,祖辈们因天界大战而仙逝,余下的族人还要历经涅槃一劫。 每只凤凰的命数不同,涅槃到来的时日也各不相同,涅槃须在天火之中历练一日浴火方可重生,若是挨不过这一劫便会化为灰烬。 “韶华殿下懂箜篌?”傅尧能叫得上来名字,想必自然对曲乐颇有了解。 “儿时随母上到人界,初见箜篌甚是喜欢,多年来也时常在院中奏上一曲。” “我还是多年前在人界一处宮宴上听过,不知今日傅尧可否有幸再听上一曲。”“自然。” 韶华端坐于侧方,左右手分别弹奏两侧琴弦,同时奏出不同旋律,两种旋律时而相辅时而又相斗,琴音宽广悠长,柔美不缺刚力,温柔而又震撼,泠泠极似雪山清泉之声。细听这琴音中似乎还夹杂着阵阵箫声,可谓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妙啊,真是妙!”月仙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沉醉在乐音之中。 “竟不知傅尧神君如此精通乐音,今日我可是献丑了。” “韶华殿下实在是谦虚。”傅尧被美人这么一夸便自觉洋洋得意起来,将洞箫挂在腰间的动作都比平日潇洒些。这一曲让韶华对他大有改观,看他也有几分顺眼的意思。 “你这小韶华跟本少爷说话生分得很,怎得还端着架子。”“二位神君皆比韶华年长,韶华是怕唐突了二位。” “本少爷可拿你当朋友,哪里来的什么唐突啊!” “穿的如此少?”韶华的肩上突然多了一件鹤氅,“商陆?你怎么过来了?”“我听小茹说来客人了,这几日我都没下床,正好过来走走。” “你现在正应当躺着好好休息。”“我已经好很多了。” 商陆的伤势大有好转,面色也比起先前红润得多,自打受伤起为方便换药他只着外衫不着里衣,腰带就松松垮垮的系着,头发也是一半系起一半散落着,平日里就这么一身打扮,韶华和小茹倒是看惯了自然是不足为奇。 这一身打扮着实让月仙二人大吃一惊,月仙一脸有猫腻的样子靠近二人,冲韶华眨眼问道:“韶华,这位莫不是你的”小倌儿。 “咳。”傅尧连忙止住他的话,给了他使了个眼色。 韶华不解的看了眼暗地里搞小动作的两人又看了看商陆,商陆摊开手抖了抖衣袖一副坦然的模样站在一旁。 “我的什么?”韶华问道。 “呃没什么没什么。” “那你这般心虚?”“本少爷活了这数万年可从未做什么心虚之事。” 想必是二人误会了商陆的身份,“他叫商陆,是我的”韶华故意停顿了片刻,“你的?”月仙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韶华见他紧张的模样实在好笑,便问道:“他是谁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这这可关乎你的形象,仙女的形象啊小韶华。你这日后可还是要嫁人的,这不妥当吧。”“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当的啊!我这朋友在南荒受了伤,伤势过重暂住在丹穴山,不然你们以为呢?” “这没什么不妥的,挺挺正常。是吧月仙大人,不然你以为呢?” 就这么被傅尧摆了一道,月仙咬着牙瞪向傅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暗道:“瞧你这话说的。” 转而又敛色笑道,“本少爷以为,以为商陆公子的衣着品味甚是脱俗,本少爷甚是喜欢,待日后商陆公子伤好之后来本少爷殿中,本少爷给你算上一算,给你搭一个好姑娘。” “那商陆先谢过月仙大人。” “呃不谢不谢,那什么,韶华啊我们先走了啊。”话罢,拽着傅尧一溜烟地走没影儿了。 “商陆,你还是回去歇着吧,你不能才刚好就到处走啊。你这伤势若是再严重了,我可不上昆仑山给你弄什么药了。” “你还能比我更了解我的身体?” 明明是轻佻的话,可惜了上韶华这样不解风情的人。 “你的身体我自然是不清楚,但是我听小茹说你非但不听劝下地走动而且还不吃药,我只知道我把你救回来有多不容易,你再这么折腾我真就不管你的死活了!自己看着办吧!” 看着韶华离开的背影,商陆又恢复了昔日的冷言寡色。 刚想活动一下手臂,包扎的伤口处突然崩开,血顺着手臂滴到了地上,他擦了擦地上的血,顺势坐在了地上,盯着手指上的戒指出了神。 ------题外话------ 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富有神君和月仙大人到访! 今天我看了评论,大家对书内容的意见我会认真记下的,至于无关本书的一些恶评我也是会建议亲可以绕路而行的哟! 初次写文还有很多不足,也感谢朋友们的打赏与支持鼓励,我会再接再厉,努力完成好我的每一本书! 19章 误入蓬莱结界 “韶华,韶远来信了。”“来信了?信上说了什么?” 一听到大哥送信来了,韶华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杯中的水摇摇晃晃正好溅到了桌上刚写好的一幅字。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韶远在信中说,此事已经有了眉目,他回了天界复命之后就要去往妖族领地,丹穴山暂时由我来守着,韶华你即刻去往天界,到时去面见天君,自会有人随你一同去找韶远,到时见面他再同你解释。” “好,那我这就去。”韶华刚起身就被初一扯住了衣角,一脸疑惑的回头,“韶华,万事要小心,妖界不比南荒可不是什么安宁的地界儿。” 韶华点点头匆匆地离开了。 “我是南荒丹穴山韶华,还请通报一声,我找天君陛下有要事。”“韶华殿下,天君陛下一直在大殿中等您。”一听是韶华,那侍卫便拱手作揖。 韶华点了点头道:“那便劳烦你带我过去吧。” “参见陛下。”“韶远带人先你一步,现在估摸着也到了妖界了,他临走时嘱咐了说,一定要找人随你一起去。人本君已经安排好了,想来他这会也应该到了。” “谢过陛下了。” 大殿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靠近,“又见面了,韶华殿下。”“傅尧神君?你怎么会”“韶华殿下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受宠若惊啊!” “傅尧,你们?”“陛下有所不知,我和这位韶华姑娘实在有缘,已是旧相识了,此行我定会护她周全,还望陛下放心。” “那好,不日你们便启程吧。”“是,陛下。” 韶华越来越觉得傅尧这个人是故意的,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锋利,走了半日了也不曾开口说一句话,她才不会相信天君陛下会那么巧刚好把傅尧神君同她安排在一起。 但是韶华也着实摸不清猜不透这位神君的心思,虽说没看出什么恶意吧,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大荒五界虽说共存于天地之间,但是各界之间界限分明,越靠近人界的路也就越难走,可偏偏妖界魔界并处一处,与人界接壤。 眼看着到傍晚了,二人在途中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休息,韶华在附近摘了些野果子,用树叶盛了些水丢给了傅尧。 傅尧被这扔的有些不客气的果子吓了一跳,刚准备伸出脚来踹走却又瞧这果子能吃,便拾起来了。 架上柴点了火一转头韶华不知从哪儿变出了颗夜明珠。傅尧走到她身旁坐下,见她晃神,便轻轻地用洞箫戳了戳她,她也没反应。 “韶华?一路也不说句话。就这么讨厌我?” “但凡你在我生火的时候稍微把腿让一让,我都不会是这般态度。”也不知大哥为何让这个养尊处着帮忙,可实际上除了吃果子什么都没干。罢了,韶华倒当真不是因为此事一路上冷着脸。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还没太想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逼着自己想?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你相信我,我自然是会护你周全的。” “我” 平日里心烦的时候韶华就会在院中抚琴弹箜篌,韶华不自觉地将目光飘向了傅尧腰间的那洞箫,傅尧瞧见了韶华那眼神,便为韶华吹上一曲。便那乐音仿佛真能人心安稳下来,听着听着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许多。 韶华伸出了手,傅尧心领神会的递了过去,“此乃珍品啊,神君眼光不错,这萧是一支好箫,但这人可” “人怎么就不是好人了!” “神君,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从未说神君一句不好!只是神君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说吧。” “我大哥怎得偏偏就找你来啊?”韶华打量中带有些许怀疑的目光太过直接了。 傅尧瞪大了双眼,叉着腰将胸膛高挺,“本神君威武英勇,怎就不能保护你个丫头片子了?” “神君这身板怕是单薄了些,日后多穿几件衣服兴许能看起来能有个挡风遮雨的样子。” “你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很!我看你对我似乎误会颇深啊,本神君在天界虽无官衔,但他们怎么着也得尊称一句神君,我亲临的战场更是不胜枚举,你倒是说说本君为何保护不了你啊!” “神君自然是能的。”韶华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用洞箫推了推他挺起来的胸脯,随后便背着手向前走去。 “韶华,你不吃东西了?不再多歇一会?”“现在便赶路吧,早些见到我大哥,我也安心。” “傅尧,你可知前方那处是哪儿啊。”“应当是蓬莱仙山,我们穿过这儿,就要到妖界了。” “慢着!” 傅尧手拿洞箫拦住了韶华,韶华退后了几步,问道:“可有哪处不妥?”“有结界,但并非我们寻常看到的结界,也并非天界所施。虽说从此处走颇近,但不可冒这个险。” “也行,那我们绕开此处。” 话罢,韶华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体内有一股热浪涌到眼角,眼角的那朵花此刻也在发烫,突然觉得嗓子也被异物堵住了一般,她蹲在了地上,大口地吸气,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傅尧有些猝不及防。 傅尧伸手将要搀扶韶华,谁知却被她一掌推开,她站起身来往前走,那步子稍显狼狈,无论傅尧怎么拽都拦不住。 韶华此时已是神志不清,根本分辨不出来任何事物,傅尧对她说的话好像都没有听到,眼看着韶华就要靠近那结界了,傅尧暗道不好,直接挡在韶华身前。 可谁知韶华怎会突然拥有如此大的力量,连着自己带着傅尧一同入了那结界,一进去二人便齐齐晕倒在地。 韶华先醒了过来,周遭的环境太过陌生了。她一伸腿便觉得十分沉重,扭头一看原来是傅尧,便不客气的将他晃醒,“你还要枕我到何时,傅尧神君。”“我不过就是枕了片刻你的小腿,方才你将我推到在地的时候怎得不说,竟不知你力气这般大。” “你是说,我?我推的你?”“不然还有谁?此地就你我二人。” “你看你身后。”韶华不由得捂住了嘴,惊呼道。 蓬莱仙岛素有万物生意盎然,所触皆为春的仙岛美名,与此时所见偏差甚大,此时的蓬莱岛万物都在,依旧保留着原本的动作形态,但全都被冰雪封住了。 半空中的百灵鸟,摇曳的柳枝,流动的溪水,此刻全被厚厚的冰层隔开,傅尧回头见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 站在此处,便只觉得寒风侵肌,风刀霜剑。傅尧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意外地看着韶华,“这冰天雪地的,你不冷?” “我真身为冰凤凰,自然不冷。”冷倒是不冷,但是从身体生出的熟悉而又炽热的感觉实在是奇怪,韶华按了按眉头但愿不会生出什么祸端。 总站着也不是个法子,此地被冰封了,山中,集市上却不见人影,先不说她二人是如何进来的,但若是不找人问个清楚定是不容易走出去的。 韶华听到了傅尧在唤她的名字,便向他那处走去,“韶华!这儿有个人。” 眼前被冰冻住的男子样貌很是年轻,一身黑衣蒙着面,打扮怪模怪样的。“傅尧你可有法子弄开他?”“简单。” 韶华最忌讳的便是“火”,自然也习不得那些个御火之术,见傅尧出手,韶华提着裙子躲得远远的。 傅尧并不知晓,一边用火烤一边斜着眼看韶华,撇了撇嘴角:“你也不用躲得那么远吧,我又不会误伤了你。” 韶华在不远处默不作声,安静地盯着那个黑衣男子看,傅尧也觉得奇怪,烤半天了这冰也没个半点反应,傅尧停下手,仔细查看,这冰竟是一丝一毫也不见融化的意思,韶华这才慢慢靠近,然后扯了扯傅尧的袖口。 “你行不行啊?”“再质疑我不行,那我就不管了。大不了在这住上几百年,反正你也得在这陪着我。” “那便我来吧。” “你个丫头连御火之术都不会,你怎么来,难不成你碰它一下,他就化了?”傅尧悠闲地换着胳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笑着看韶华。 韶华原本想冲他比划一个手势,结果刚抬手便不小心碰到了那冰块,在傅尧的目瞪口呆下,那冰块竟然化了。 ------题外话------ 富有神君定不是表面上那般玩世不恭,护好小韶华这种的事,虽不擅长但也是做得来的。另外,富有神君有自己的c哦~不是小韶华! 20章 熟悉的女人 韶华试探的戳了戳,没想到戳的地方立刻融化成一个洞。摸几下还真的化了,韶华便用手掌将冰块的地方摸了个遍,傅尧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瞪着眼睛看那冰块一点点的消融。 “你说这算我说话准呢,还是韶华你‘天赋异禀’呢?” “别傻站着了,先把人救出来。”待冰块全部融化后,傅尧用御火之术烤干了他身上的衣服,又喂了些水,片刻那人便醒了。 那黑衣男子醒来看见韶华二人明显有些奇怪,“是你们救的我?你们怎会陷入这结界。”“是这位姑娘救的你,至于我们,也是莫名其妙进来的,醒来就在这里了。” “多谢姑娘。”话罢,执剑单膝点地行礼,韶华对他道:“不必多礼,我们方才走了一圈发现此处也就只有你一个人,你可知这蓬莱发生了什么事?” 那男子眉头紧蹙显得有些为难,又似是在思考些什么,随后问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们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这人倒是奇怪,我们救了你,你还要我们回答你问题?”韶华只觉得傅尧这态度也太明显了,对待男人和女人完全两个样子。 “恕我直言,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先知晓二位恩人的身份。”韶华瞧他也不像个坏人,便给了傅尧一记眼神,傅尧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表情,一副活脱脱的要说你自己说反正他不管的模样。 韶华叹了口气,“我叫韶华,我们是南荒的人,来此处实为公事。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听了二人的身份,那黑衣男子也松了口气,坐在冰阶上,像是要准备娓娓道来。 “既然二位是天界的人,那我便直说了。在下名为聿,是玄王的手下的将军。”“你是冥界的人。”傅尧的这句话倒是极为肯定。 “正是。” 冥界是所有生魂死魂的归处,人界转世投胎,天界的羽化归天都需历经此处,冥界一直在大战中处于中立,向来不同任何一界结仇怨,玄王便是冥界的冥王。 “前些时日,玄王感知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死魂的气息,便派我查探,终是在此处寻得,可那魂魄是移不得也动不得,就在蓬莱仙岛飘飘荡荡。寻常所有肉身即灭之时,魂魄便会归结至此,不会超过三日,可这人的魂魄竟在大荒中飘荡了起码数万年之久,之前我们并未感受到。几天前我将她钉于此处,就在即将收回她之时,周身感觉到刺骨的冷,然后就没了意识,再醒来,便见到了你们。” 魂魄归于冥界这事众人都知晓,可这万年的魂魄倒是头回见,“那人现在身在何处?” “你们且随我来。” 绕过了一个假山,有一尊石碑,那魂魄此时就冰封于石碑之上。韶华走近了石碑,看清了那石碑上的字。 未知生,焉知死,易得者易失 这魂魄偏偏立在石碑之上,莫不是这话有什么深意不成?韶华每读起这句话,眼角的印记便热了几分,她更加怀疑今日所发生的事了,尤其是对面这个人。 为何她只要一靠近,哪怕是心中默念这句话,她的眼角处像是在提醒着她一般有所回应? “现在我是不知该如何收服她。”“你可知此人的身份?” “若是追溯到魂根,顶多知道她是你们天界的人,其他很难知晓。” “那现在应当如何,不将她收服想必我们定是不能安然走出这个结界,聿将军你若是有什么法子了便说出来,兴许成了呢。”瞧着聿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韶华便替他开了这个口。 他虽是有些为难,却也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用寻常的法子自然是无法将她收服,我只要一碰到她就会被冻住,可方才韶华姑娘救我时仅是碰了一下那冰就碎了。我想着若是韶华姑娘” 话已至此,傅尧也听明白个大概了,断然拒绝。“你想让韶华以身试险?不行!” 韶华及时喊住了傅尧,想来这也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若是试试能出去,那是最好了,若是失败了再想别的法子也可。总不能坐以待毙在这等着变成一个冰人。 “我试试,若是不行我及时收手。”“你大哥还有天还有彦明,他们二人将你的安危托付于我,我又怎能让你胡来,更何况你不懂得束魂之术怎能冒这个险?” “那我们要一辈子都关在这里吗?你不试,怎么知道这是胡来?” 见傅尧有些许动摇,韶华当机立断不给傅尧再多思考的余地,转身道,“聿将军,还望你待会儿抓准了时机。”聿将军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傅尧虽不再阻挠,但也是十分的警惕,紧跟在韶华身边,生怕出了什么事故。 韶华每靠近石碑一步心中压抑的感觉便更深沉一分,仅有几步之遥时,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竟让韶华再度喘息困难,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深吸了几口,傅尧不知韶华这是为何,刚想开口她却已经径自走到石碑边了。 韶华看不清这女子的模样,看打扮想来应该与她差不多的年纪。韶华小心翼翼的将手附在冰上,四周并未有任何异动,这冰也慢慢的消融,聿心想果然可行。 随着这女子身材越发的清晰,韶华对她的模样倒也开始有了好奇之心。 从结界外韶华便觉得熟悉感,现下靠近了这女子熟悉感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真当女子面前这最后一块冰融化之时,韶华惊得连连后退,踉踉跄跄,傅尧见状一把扶住了她。 聿提着剑直接冲上前去,谁知还没等靠近就被震出几丈之外,试了几次都不曾得手。 他伸出手,掌风刚从手心而出,那女子便似是被牵制住一般被聿直接扯到面前,谁知那女子突然放声大笑,那凄厉的笑声直逼人心。 待笑声停止,傅尧和聿二人齐齐倒地,韶华猛然回头刚好与她四目相对,那女子的脸除了没有韶华眼尾印记外其他地方分明与韶华无二,韶华颤抖着开了口,“你究竟是谁?” 女子默不作声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韶华无法猜到她此刻心中所想,也不敢贸然出手。正当韶华一个晃神再向远处看时,她已经不见了。 “往前走,绕过此处,去找到它。”韶华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声音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韶华虽是莫名其妙,但是身子却不受控制似的十分自然的走起这段路。 “找到它,找到它。” 韶华终于停在了一个悬着的血色透明珠子面前,那个声音再度响起,“你这不是找到它了吗?这本就是属于你的。” 韶华疑惑,本就是属于她的? “还认不出来吗?”韶华一惊,女子此刻就紧贴于自己身后,在她耳边说着话,她怎得如此大意了。 可是女子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韶华算是松了口气,面前这血色珠子实在是吸人得很,仿佛勾着人摸着一探究竟,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韶华触碰到血色珠子那一刻才知晓女子所言为何,这珠子的力量确实属于她,“这是玄”光之力。后三个字韶华咽了下去。 “你究竟是谁?你知道什么?” 女子又不说话了,两人就这般贴着身子互相对峙着,韶华捏着珠子朝身后就是一掌,身体也挣脱了控制。果然猜中了,那女子借自己的身子来取这珠子。想必是她无法触碰,这样一来,对付她也不是并无办法。 “也就只有你伤的了我。” 韶华还未等反应这句话,那女子便化作一丝红光,入了韶华眼角的那朵花中,片刻间韶华已经晕倒在地。 21章 花楼与景公子 “韶华?你可算醒了。” “我这是又晕倒了?”韶华只觉得头疼欲裂。 “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何事?”只要一回想方才,韶华的眼角便疼痛不已,但不过片刻便记全了方才的事。 但她不能将玄光之力的事暴露,只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道:“我只记得我也晕倒了。” “那韶华姑娘你可还记得我要收魂的那人?”韶华故作仔细的回想的模样,假装记忆只停留在傅尧和聿二人倒下那瞬间。 “我们三个几乎是一时刻晕倒的。” 答案很明了,他俩的确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好在醒来时一切都恢复了往昔的模样,结界也在无形中消失了,这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三人站在桥上,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此事待我回去同玄王禀告,若日后玄王问起来,怕是还要麻烦二位一趟。”“无碍,到时你来天界遇上侍卫报上我傅尧大名便可。” 聿的担心不无道理,今日之事实属怪异,结界说消失便消失了,连同那女人也消失了,韶华与他更是毫无意识情况下在这短短时间内晕倒了两回,若非亲眼所见有人作证,回去怎么说都显得不太可信了些。 “聿将军,我们还要赶路,先就此别过了。”话罢便拉着傅尧急匆匆的走了。 傅尧虽是知晓此行必然是要紧之事可也用不着连施法术再加上跑的啊,在一旁唠叨的韶华耳根都疼了。 韶华只要将事情同他说了大概,既然知道了此事关乎于南荒帝君帝后更关乎于大荒五界,傅尧安分了不少,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 “大哥!”“韶华你们来了。” “大哥,可有什么消息?”“详细的我一会同你说,你和傅尧神君先把衣服换上,妖界不比天界,习性大有不同,我们人多若是被发现了反而多生祸端。” 韶远带着的天兵在妖界外的一处山脚下守着,剩下韶远一行人进了城。妖界同人界本就联系紧密。 虽然人界有律法不得与妖族私通,但妖族一向猖狂肆意,在大荒内各处都有他们的影子,人界多是凡胎自然是抵不过修炼多年的妖,所以数年来时常出现妖在人界作乱的现象。 这妖界说来也不过就是一座城,城内各处同人间极为相似,韶远他们找了处茶楼落脚,竟是没想到妖界还有茶楼这般静心淡雅之处? “大哥,这” “韶远将军,这怕是不妥吧。今日若是你我二人在这倒是不错,可这儿还有一个小孩,一个女人,怎么逛花楼啊?” 韶远的脸顿时暗了几分,谁知这顶着茶楼却做起了花楼的勾当,韶远自诩一身清白不曾来过此等污秽之地,一时间脸上又黑又红却又懒得同他解释。 “神君你这话我听着甚是不妥,女子为何逛不得,来,跟着姐姐走。”话罢搂着宇儿干脆利落的迈步进去。 “来人,给我找三间房。” “一位女客三位男客,三间房!” 挥着丝帕的姑娘似是对接待女客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边大声地喊着小厮安排住处,一边热情地挽着韶华的手臂“细心”的询问韶华喜欢什么样儿的。 被韶华连连拒绝之后还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几个人,这妖界的风气当真是开放。 “有没有姑娘啊!”傅尧伸出手指朝着老板娘勾了勾,那老板娘扭着细腰风情万种的便过来了。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这儿可都有!” “给本公子找风华绝代的才女,与本公子谈笑风生。” 傅尧会心一笑,俨然一副浪子模样,手撑着身侧的柱子。韶华见状翻了个白眼对韶远道:“虽是在套话,这瞧着倒像是个常客。” 韶远板着的脸又黑了几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带着自家妹子来这种地方,真是污了眼。 韶远同宇儿住在一处,将他安顿好了便去了韶华房中,将前日在人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韶华。 “大哥,我认为此事也定是与妖族脱不了干系,且不说养兽乃是妖族一大乐趣,就从魔界行事阴狠果断但向来不同人界有恩怨瓜葛来看,也不会是魔界出手。” “父君母上的气息就断在了合虚国,合虚国此时又出现了异象,实在是蹊跷。不过宇儿他识得那些人手上的印记。”“那便太好了。” “左意现在在何处?”“我让她留在合虚国接着调查,到时接应我们。”“一会叫上傅尧咱们分开行动,有他跟着你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傅尧刚在房中睡下便被韶华敲门声震醒了,胡乱的披上了外衫,伸着懒腰去开了门。 “我说天上地下能这么折腾我的也就只有你了,可你还偏偏瞧我不顺眼。” “我那不是与你逗闷子,快去把衣服穿好,我在门口等你。”“好好天君给我找的这个好差事啊!” “真没想到韶华殿下倾国之貌,换上夜行装倒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你穿着夜行装倒也是” 傅尧饶有兴趣的盯着韶华,满脸的期待她接下来的话。“倒也是比平日爷们儿了些。” “我说韶华你好像从第一次看到我就对我有颇深的敌意,我这明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在你那说成像什么样子了!”“行啦,快跟上我,快点!” “快闪开,别挡了我家主子的路。”正在说话的韶华二人猝不及防被人推开,就听到身旁和他们一样的人在私语。 “听说不就是个花楼唱戏的,巴结上了狐族位高权重的景公子,攀上了高枝还自以为变凤凰了。” 景公子?位高权重? 傅尧指了指那群人,“这便是我从那些妖女口中问得的人。” “眼下便是入府的好时机!”话罢,韶华悄悄走到一行人之后,直接扭断了两个人的脖子,拉着傅尧混到了抬轿子的队伍中。 刚到了景公子的府中,因为她是女子身份便与傅尧分开了,韶华才刚进府就被安排上了活儿,说是要服侍小姐沐浴更衣。 她从小到大沐浴都是自己一人,哪里会服侍别人这活儿。韶华无奈只好拿着衣服咬着牙进去了。 “过来,给我擦擦背。” 韶华烧了一盆热水,用帕子蘸着水轻轻地擦着,谁知帕子却被那小姐一把夺去,那说话的语气更是毫不客气。 “你当丫鬟多久了,连个背也不会擦,水还那么热!赶紧滚出去给本小姐换人!” 韶华被这一吼,硬是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回小姐,这水是你让我烧的,这背也是你让我擦的。”这话里话外明摆着旁敲侧击这活儿是你安排的,哪怕是做的不好也是你自找上门的。 “出去!你给我出去!来人啊,还有没有人了!” 走过屏风门突然被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个男子,高高瘦瘦普通的很,但那双勾人的赤瞳桃花眼,仿佛能将人吸进去,还有那双朱红水润的薄唇,时刻带着一抹弧度,细看过去着实难以再移开目光。 “这么大的火气?看来你这水烧的是有些热了,还不快去准备凉水倒进去。”这最后一句话是说给韶华听的。 韶华特意叫了两个婢女一同倒水,冰凉的水倒入桶中冰的那位小姐破口大骂,不顾得自己是否得体便站起身来跳出了桶外,虽说这样十分解气但毕竟是个女子,失了名节便不好了。 韶华将外衣给她披上,那女子也丝毫不领情,拿着衣服夺门而出。 “你们三个过后去我那处服侍,若是她问起来就说是我让的。” 待男子走后韶华终于松了口气,若是被那男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那就不好办了,好在蒙混过关,可日后整日在他身边这可如何是好? “方才那男子是谁啊?”“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自出生起就被义父关在山上,前些日子才逃了出来,所以这外面的事情我应当是一无所知。” “景公子可是咱们的主子,他是狐族狐帝的大公子,是妖帝眼前的红人,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多少个姑娘都盼着能被他看上一眼,若是能嫁给他那是修炼了多少年得来的福分啊。还有啊” 韶华把事情的经过跟傅尧说了,傅尧提议可以借这个机会去到景公子身边,以后必然有机会到妖帝的宫中。 “你先在他身边待着,我回去一趟把这儿发生的一切告诉你大哥。” 22章 试探 “你是新来的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阿华见过公子。” 韶华规规矩矩的给景公子沏了壶茶送过去,本想着倒完茶水就赶紧退下,没想到被景公子留下来问话,怕被他看出端倪,韶华只得谨慎再谨慎。 “我瞧你与她们有些不同。”景公子放下了手中作画的笔,从韶华的手中接过茶碗喝下一口,不徐不慢地开口问道。 韶华不明所以,但她自幼便在父君的书房同父亲一起品茶读书,不说是博览群书也算得上读书破万卷了,逢人说话这事韶华最会周旋其中,便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话。 “公子指的可是小女脸上这面具?” “哦?那你为何整日带个面具?”果然,这么一问景公子倒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面具上了,韶华想着若是他非要摘了自己也可趁机换张脸应他,总之能蒙混过关便是了。 “回公子,自小女出生时脸上便有胎记,戴着面具也是怕吓着旁人。” “原来如此,但你可知,你一直戴着面具,旁人见了,总是有想摘下来一睹芳容的冲动。” 面对这种似是轻薄又极其没有必要的话,韶华硬生生地收回了摆出的笑脸,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倘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妖族人早就被她脖子都扭断了。 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以往的中规中矩的模样,景公子眨了眨眼有些疑惑,方才那一幕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公子说笑了,公子早膳已经给您备上了。” 这一句话打断了景公子的深思,他转而笑道:“好,我现在就去。” 桌上的膳食摆放好后,韶华刚要退下,景公子便吩咐其他下人全都下去,独留了韶华一个人在旁边服侍着。 为景公子布好菜后,韶华就安静的在一旁候着,景公子吃了几口菜,眼睛似乎也明亮了几分,突然放下了碗筷,转过头来正好与韶华对视,韶华被他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 “今日这饭菜与往日不同,你做的?” “不知合不合公子胃口?” 韶华心想或许是今日膳房换了新师傅了?她也不确定景公子这番问法是否有意试探,便回问了一句,既不应也不答,这毕竟不是韶华亲手做的。 但若是这景公子好吃这一口,今日算是捡着了个便宜,也许能讨好一番,日后也可方便行动。 景公子点了点头不作回答,默默地将一桌菜吃完,不料起身之时衣角扫到了桌上的一个杯子,韶华立即移到景公子身侧稳稳地将杯子拿住并放回桌上。 景公子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将杯子握在手中把玩了几番。韶华才知方才的问话乃是幌子,这般举动分明才是真正的试探,故意为之,便有些恼羞。 “你功力不错。” “出门在外定是要会些功夫,只不过略懂些皮毛,公子极为爱惜这杯子,小女不敢不多加三分心思。” “何以见得?” “公子虽将此杯摆于明面上,但喝酒喝茶都不用此杯,它却不落一点灰尘,而且其他杯子与之相比图案花纹都简单许多。” 韶华自然是没注意到景公子听了话后面容的变化,嘴角淡淡地勾起,双眼似乎带有笑意自然的弯出了一抹弧度,景公子越发的觉得韶华有趣的很。 “你倒是心细,你还有什么惊喜藏着没告诉我?”“小女愚钝,不知公子所言。” “我是说这饭菜很合我胃口,行了,你先下去吧。” 韶华一路都在琢磨景公子的态度是何用意,也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引起他的怀疑。走到自己房门口,手还未等触及到门,便发觉有被打开过的痕迹,韶华心想难不成是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她抬手摸了摸腰间的长刃鞭,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却没想到刚推门而入就被人一把拉了进去,韶华挥起的鞭子被人一把抓住。 “嘶!韶华你对自己人下手也这么狠啊!”“傅尧!你来找我也不告诉一声,我本来在这景公子府上就提心吊胆的,你方才快要吓死我了!” “有警惕性是好事,可你也得看清楚是不是自己人啊!”“行啦,有什么事赶紧说,你别暴露了行踪。” “你有什么计划,或者有什么进展吗?听说这景公子可称得上是妖族的权贵,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我近几日和他走的还算近,但是目前来看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对了,我大哥是怎么说的?” “韶远说妖族过几日有一场宴会,他会出席,若你有机会也一定要跟去,届时他会找咱们。” “咱们?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吗?”“到时候我会混进去,让我找到你就行。” 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明显,是有人朝韶华的住处走来了。 “嘘,有人来了。傅尧你快藏起来。”“哎?我” 韶华把傅尧推到屏风后那一刹那,门就被打开了,这个人是景公子身边的随从,平日里琐碎的事都是交由他掌管,他亲自过来那自然是景公子又安排她给新的事务了。 韶华见他进来,连忙装作拉开屏风的样子随意推动了几下。 “阿华姑娘,公子吩咐过几日你随他一同前去赴宴,衣物已经准备好了。”“多谢。” “阿华姑娘,日后可别忘了我这个老头子。” 管事的老头‘语重心长’地开口唤她作姑娘,这态度转变的真是可笑。再看他那幅谄媚的表情,韶华眼中的厌恶又添了几分,表面上还要故作顺从的模样朝他微笑。 韶华伸出头探了探,门外未见有什么可疑之人,她又将门紧紧合上扣上了锁,回身便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向傅尧,傅尧盯着方才那堆衣物,用手指拨开外衫,从外到里,从首饰到配饰一样不差。 “啧,你瞧这机会不就来了,这景公子给你准备的倒是齐全,他莫不是瞧上你了吧。瞧上你也不行,他那副模样可配不上我们韶华。” “瞧不瞧得上过后我都与他再无瓜葛,我倒是觉得他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此人能站到今天这个位子,想必城府极深,莫要被他那张小白脸给骗了。不过也好,至少现在我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赴宴。” 景公子为妖帝所倚重的人,他的心思诚然非看上去那般浅薄,虽说看起来她是凑巧进府得了他的重用,但韶华总觉得景公子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 那晚的事至少可以证明景公子对那位小姐的态度有些轻蔑,且不说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那位小姐的侍女,难道一个陌生人也可以如此轻易得景公子重用? 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耐人寻味。 在府上待了几日,上上下下的人也认识了不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景公子孑然一身,平日里不过是参政议事、品茶饮酒,从不见与什么人有过多的来往。 那日进府的小姐是位名妓,公子每月都会按时将她接入府,三日过后再送回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下人们也不曾得知。 不过妖族一向民风开放,若是郎有情妾有意便可自由成婚,倘若景公子对小姐有半点意思,她早就是府上的人了,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但现在她顾不得理会景公子与那戏子的问题,只想着能尽早打探出消息来。 ------题外话------ 上神正在火速赶来护妻的路上~ 喜欢的小可爱们记得点点收藏哦~ 23章 可有人欺负你 府外只停了一驾马车,于情于理韶华自然都是不愿与景公子同乘的,便开口婉言拒绝:“公子,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可我府上目前除了接送金小姐的马车之外,就这一驾,难不成阿华你想走着过去?” “谢过景公子。”只有一驾马车这等话韶华自是不会信,但景公子都开口了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 随后淡然一笑上了马车,好在里面的位子之间相隔甚远,韶华也不用考虑二人挨得近会尴尬。 这一路景公子总是有意无意的询问她的身世,但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了。下马车时韶华也是装作提裙子避开了景公子伸出来的手。 “如今景公子身侧都有美人作伴了,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啊!”说话的人面容粗犷,穿着也是张扬肆意。 景公子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韶华看不出那人的身份,但论穿着打扮和说话的神情此人定是同景公子地位不相上下且关系较好的人,韶华被点了名自然是客气的回了个礼,惹得那人大惊。 “想不到你领来的美人还如此温雅知礼,可比起那个牡丹精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听了那男子的话景公子似心情大好一般,看韶华的眼神自然也多了几分暧昧。 不过韶华依旧是端着僵硬的笑容,不多言也不多语安静的在一旁站着,景公子见状便带路来到摆宴的殿上。 听说景公子是头一次带女人出现,韶华不论走到哪儿四周都会投来打量的目光,看的韶华好生不自在,若是一会有所行动,还真是难以脱身。 妖族没什么强制的规矩礼仪,来的人也都是找一处便坐下了,关系好的早早就端起酒杯一顿痛饮了。 韶华无心饮酒,正端着杯子眼神四处找寻大哥的身影,忽然周围的人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想必那妖王要出现了吧。 景公子用手肘轻碰了一下韶华的胳膊,韶华回过头来别扭的将胳膊收回,景公子却以为她是见不得大场面害羞了。 “别愣神了。”提醒的语气也是温柔似水。 妖王进殿后,大概就是例行询问政事,韶华一直心不在焉的吃着桌上的水果,瞧见了一个白衣身影进殿,神色便正经了起来,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景公子瞧着韶华这个细微的变化顿时有些吃味,随着她看了过去。 “王上,这位就是我昨日同您说的人,他可助我们成就大业!” “不错,我就是能帮王上的人。”开口语气有几分张狂之意。 韶远学妖族的人倒是有那么几分相像,韶华何时见过大哥这般放荡不羁的模样,不禁惹得韶华一声轻笑,景公子只手敲打着桌面意味深长地看着韶远。 韶远应付了几句便也入座,刚坐下便看到了对面坐着的韶华,兄妹二人相视一笑,殊不知这一系列的举动分毫不差的落入景公子的眼中。 韶华收回了目光,低声对景公子道:“公子,小女不胜酒力怕酒劲上来有失公子的颜面,待我到外头的凉亭小坐片刻。”话罢,便急匆匆地起身离开了。 韶华小跑到韶远身旁,韶远一把扶住了迎过来的她,“怎么冒冒失失的,莫要着急。” 韶华娇嗔薄怒,将手从韶远手中抽回,抱于胸前道:“几日了你都没个消息,害得我如此担心。” 见到韶远安然无事韶华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了笑,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在旁人眼中可是刺眼的很。 “大哥,你可探到什么消息?” “妖族不知我天界的实力一时间还不敢轻举妄动,但妖王有意想要拿下人界,我同左意在人界合虚国发现了异象,如此看来与妖族定是脱不了干系。妖王此次寻我来便是要一个物件?” “何物?” “灵犀石。” “妖王想攻下人界,这灵犀石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上古神兽灵犀死后其心脏化为一块形似牛角的石头,据说将血滴于灵犀石上便能凭借此物吸食天地间万物的精血。 若是妖王得了此物,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我还要在此处待上半月,这期间你莫要来寻我,有事我会让傅尧神君带信给你,我的身份不能暴露,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提起傅尧,韶华倒是想起来了。“那傅尧呢?不是说好在这会和吗?” “方才我见过他了,我让他替我做件事,先离开了。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此地不宜久留莫要让旁人察觉我们的身份,我先回去了。傅尧会在暗处保护你。” 四周总有人来回走动,韶华为了不引起怀疑,便沿着亭后的河边散了会步,听着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身后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景公子。 韶华收起了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几步迎了上去,“公子。” 景公子拂了拂衣袖道:“难得你还记得要唤我作公子。” 韶华低头作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公子这番话是何意,阿华不懂。” “方才殿中那男子,你同他是熟识还是故交?”韶华无惧景公子的目光,直直地对了上去,“公子所言是何人?” “方才殿上,我瞧你”话刚出口便被打断,景公子不得不转头看向来者。 “我说这身影怎地如此熟悉,原来是景公子,景公子真是闲情逸致,夜游还带着位佳人。哟!这小美人的打扮倒是新奇!” 开口之人便是在大殿之上韶远身旁的人,现在韶远也一起出现应该就是为了怕引起景公子的误会,自二人出现,景公子自始至终都在盯着韶远看。 “这位是?”“他是助我成就大业之人,苏叶。” “苏叶久仰景公子的大名,还真是百闻难得一见啊。” 韶远一举一动都十分符合常理,一张俊美的脸总是似笑非笑,既没有与韶华有眼神上的交流,话里话外也极为客气疏离。 景公子一面笑着寒暄,一面留意着韶华的表情,韶华一直站在身旁摆弄自己腕子上的玉镯,似乎对他们的对话也丝毫不感兴趣。 韶华怎会不知景公子的心思,眉头微蹙,似是不经意间掩面轻咳几声,景公子便着了道一般透出了关心的表情,将怀疑抛之脑后。 “我们就不多打扰景公子了,美人作陪,好生快活。”话罢留给了景公子一个暧昧的眼神后便拍了拍身侧的人离开了,韶远的出现无疑是给景公子打了定心剂。 “阿华,你过来,离我近些,我有话对你说。” 韶华依旧低着头,往左迈了一小步,景公子直接拽住她的手腕。 韶华不知他会做如此举动,丝毫没有防备的被扯了过去,险些倒入他怀中。韶华一向不喜别人靠她太近,尤其是男人,顿时微微恼怒,不过一瞬便挣脱开来。 景公子看不清韶华的表情,只当做她在害羞。 殊不知这已经是韶华发怒的边缘,还轻声笑道:“阿华,跟着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我想公子怕是误会了。” “误会?误会什么?对了,阿华你莫不是要一辈子隔着这面具看我吧。” 作势将手伸向了韶华,韶华将脸偏到一旁,后退几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韶华左手紧紧地按着腰间,作出防备的姿态,若是景公子再有动作,她便要不客气了。 “阿华,你这是?怎得突然变了副模样?”“景公子莫要强人所难才是。” “我何时为难过你,你同我讲话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现在,我懒得同你废话。” “你!” 韶华此刻一眼都不想多看他,心烦闷得很,转身便要离开。 景公子挥手趁韶华不注意一掌劈开了她的面具,虽然只有一瞬,但姣好的面容还是直接地展露在他的面前。 韶华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便从腰间抽出长刃鞭,鞭子飞起飞落,景公子的左右臂上各出现一道深浅相同的痕迹。 血液渐渐渗湿了衣裳,景公子一缕黑发盖在了血上。景公子眼中虽是闪过一丝惊异,但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和的笑容,语气不慌不乱。 “阿华,你这是为何?” 韶华将束发的发带打开,任由头发散落,些许碎发挡住了她的右眼以及眼角那处。 只见韶华摸着长刃鞭的手微微颤抖,面带愠色,目光深邃犀利。周遭顿时一片安静,韶华眼底暗的仿佛能将人吞噬,嚣张而又直接地对上景公子的双眸。 “谁给你的胆子?要么把一双眼睛留下,要么把命留下。” 此时的韶华与平常大不相同,眉关深锁,白净如雪的面庞散发出淡淡冷光,轻抿着红唇,看似毫无波澜,实则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直逼景公子的心。 语气冷漠而又疏离,透着一股旁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阿华是在责怪我弄坏了你的面具?” 景公子越是开口说话,韶华的怒火便越是增加,二话不说直接扬起鞭子冲了过去,饶是景公子躲闪的再快也无法全身而退。 他连连后退,有一股液体划过鼻尖,景公子着实不敢相信她真的动手了,倘若方才他稍微慢一步,现在这双眼睛就算是废了。 韶华不再多废话,再次冲了上去,听到身后低沉嗓音的那一刻,她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韶华,可有人欺负你?” ------题外话------ 是谁!是心动的上神啊~ 大型护妻现场! 24章 英雄救美 这声音韶华早就深深地印在心里,绝不会听错。 “是上神吗?” 贺明一袭黑衣,墨色的长发在空中被风微微吹起,深邃的目光投向韶华。 只见贺明将食指放于唇前,韶华立即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二人身在妖界,贺明的身份实在不便暴露。 景公子猜不出贺明的身份,看着二人贴近的身体他微微眯起眼问道:“你又是谁?” 贺明毫不理会景公子,将韶华直接拦于身后,眨眼间移到景公子的面前。 贺明本就比景公子高上半头,正着脸斜眼轻撇气势凛然非常人能及。只见他神情极为冷漠,眼角射出刀般尖锐的寒光,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眸满是冰冷,满是不悦的表情不加一丝伪装,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你管我是谁。” 贺明不徐不慢地摊开衣袖背手而立。 景公子警惕的瞪着他的同时又不得不怀疑他为何迟迟不动,贺明瞧见他一脸紧张便好心提醒他:“我向来不愿先动手。”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英雄救美算好事一桩,何来的多管闲事?” 他护着韶华的动作深深地刺痛了景公子的心底,只见景公子冷哼了一声,提高了出击的速度,一掌劈了过去。 贺明从腰间拔出银色长剑,散发出来的凌厉的气势直逼剑尖,身子丝毫无退势,随意的将长剑挥起挡在身前,仅二成之力便可抵挡景公子的全力攻击,景公子不得不讶异万分。 妖族众人最善制毒,景公子转身之时从手中射出数跟细长的毒针,带着浓烈的紫色戾气射去。 贺明后退几步将韶华揽入怀中,剑气在周身环绕形成护身结界,毒针被剑气所控,转了方向朝景公子飞去。 景公子见势暗道不好,足一蹬地,背风而起,待避开毒针之时贺明和韶华早已不见了踪影。 二人刚走,景公子的手下才匆匆赶来,齐刷刷跪倒在地,景公子怒不可遏,一掌将身旁的跪着的手下震飞出去。 “给我查出二人身份!”景公子一甩袖愤然离开。 回到了贺明的寝宫,他才将韶华放下。 韶华心中满是愤恨,也丝毫没顾得上及礼数周不周全,无暇殿中仙侍们满脸的惊愕,丢下站在殿门口的贺明大步走上镂空岫岩玉雕龙宝座,直接坐下,端起桌上的杯子就喝了起来。 贺明的宝座是他的父君在世时亲手打造的,平日里客人坐的都是几丈开外的席子,除了贺明再无第二个人坐过,今日算是破天荒了。 仙侍们捉摸不透贺明的态度,顿时欲言又止,面面相觑。 只见贺明摆了摆手,仙侍们都识趣的全都退下去了,互相留下了意味深长的眼神,并默默地关好了门。 “你若在用些力,我这杯子可就要碎了。若你划破了手,南荒韶华殿下在我宫中受了伤,传出了怕不是以为我怠慢了你。” 旁些话可能没用,这句话说出来韶华倒很是受用,她终于清醒点了,看了眼紧捏住的杯子慢慢松开了手。 “怎得如此生气,是因为脸上的面具?” 韶华自打进了他的宫中便不在刻意挡住脸,许是他数次救下自己,韶华对他无形之中多了很多信任。 但贺明多少猜到了韶华生气的原因,便将头转到一旁避开正面看她,韶华瞧见了贺明的小动作,有些忍俊不禁,气也消了大半。 “殿下既已见过,便也无需避开我。自我出生起便一直戴着面具,时间久了自然是习惯了,因而我面具之下遮掩之处的印记也算得上是一种禁忌,我族人都知晓这一规矩。此番让人轻易毁了,倒也是因我功法不精。” 贺明一边听着韶华的话,一边转身走向屏风后侧,片刻后端着一个提盒走了出来,将提盒放在桌上。 “里面有些点心,吃了心情会变好,尝尝看。” 韶华心想这世间还有能医了心病的美食?将信将疑的打开了提盒,两小碟点心,颜色样式各不相同,嵌着果脯,旁边一格摆放着两玉瓶美酒。 韶华不作扭捏大方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来,甚是好吃,眼睛也不自觉的亮了几分,气也消了不少。 一双勾魂摄魄的凤眼此刻光灿灿地望向贺明,许是现在口中有物无法开口,韶华便以眨巴双眼的方式想表明点心的美味。 贺明盯着她沾了碎屑的唇角,便鬼使神差地也拿起一块尝了起来,笑意直达眼底,可是她怎么记得他好像不喜甜食啊。 “殿下,您为何不坐啊?” 贺明挑了挑眉,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白玉般的鼻梁高高挺起,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端着酒壶大饮一口道:“我难道还有别的位子可以坐吗?” 韶华拿着点心的手一顿,转头环视了一圈,这殿内除了她正坐着的再就是几丈开外的待客的椅子,一抹羞红出现在了两颊,像是被刺了一般,慌忙的站起身来,后退了几步。 “我此等失态之举实乃不知,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贺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端着玉瓶坐到了宝座上,大手一挥身侧便出现了一张席子,“无碍,我殿中平日不来女子,只有这席子,你且将就将就吧。” 韶华摸了摸微烫的脸颊,正襟端坐在席子上,贺明瞥了她一眼:“突然这么紧张做什么?” “殿下品貌非凡,风度翩翩,寻常人自然是不敢靠近。” “你方才不是靠我挺近的。” “咳咳什什么?”怎么总是恰好在韶华吃东西的时候,从殿下口中能听到这般语出惊人的话来。 韶华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想将口中的点心顺着茶水咽下去,可刚一入口韶华暗道不对,这哪里是茶水,这分明是酒水。若是让韶华的母上知晓她在外面喝了酒又要被唠叨好几天。 “要不是你扯着我回来的,我怎会离你那般近。”韶华擦了擦嘴角,掩着唇小声嘟囔,却还是被耳尖的贺明听到了。 “不扯着你回来,你要接着站在那被占便宜?” 话罢还附着身子靠过去,韶华一个激灵反弹似的向侧面偏去,悄咪咪地抬眸看了眼贺明,素手就势扶住额头,轻声道:“许是方才受了惊吓,这会儿头有些痛,我先退下了,就多不打扰上神了!” “怎么,不疼了?还想再多坐一会?” 韶华原本将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转头冲着贺明眨了眨眼,额前几缕碎发划过脸颊,随着吹进来的微风扬起,画面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韶华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贺明,手指在身前把着头发绕来绕去,“上上神。” “嗯?”“我住在哪里呀?” “你出去找竹钰,他会给你安排好的,有事尽管吩咐他便是。” 韶华实在不敢对他再多对看几眼,不知是以什么狼狈的模样就一路小跑着出去,好在没走几步就碰上了竹钰,竹钰带着她去到了她的住处,许久她才缓了过来。 韶华仔细端详这间偏殿,其实早在未进御合宫之时韶华便发现了,御合宫外的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有花草,仅是些许仙气缭绕在宫门口。 进了宫中更是如此,院中一颗梨树,一张石桌,一片清湖,再无其他装饰。 宫内也不过是屋内正常所需的些个物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屋子也太清冷了。” “我是竹钰仙者安排服侍您的,殿下可以唤我做连翘。殿下不知,我家上神不仅不喜奢华,连花花草草的,上神也是极为不喜的。” “那贺明殿下他喜欢什么啊?” “若是说屋内这些个摆设,上神最喜玉、石。不过平日里上神最喜在院中煮茶酿酒,但上神从不唤我们贴身服侍,我们在御合宫当差顶多打扫打扫屋子,对上神的了解也是仅此而已。” “那这么说来,他平时不太亲近人啊。”“是啊殿下,虽然平日常有仙者前来拜访,但与上神交好的仙君也不过三五个。” 韶华撩开帘子,在屋内走了一圈,映入眼中尽是雪白,所碰之处也尽是冰凉。 25章 灵犀石的下落 “傅尧,方才你说灵犀石现在在何处?” “尚在人间,我派人四处打听后得知,灵犀石现在就在合虚国内,但此物由八大猛兽守护,合虚国历代的王和兽都是灵犀石的守护者。要拿下此物,甚难。” “若是在合虚国,那便也好说,左意及我的众多将士一直在合虚国内调查,你去找她。明日我找妖王商讨何时去合虚国,你们在那随时接应我。妖族奸诈狡猾,你们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对了,若是有突发的情况拿上这个鸣镝,我听信号伺机而动。” 傅尧点了点头一把接住,刚要走便感觉有些怪怪的,转过头来抱着胳膊笑道:“韶远我发现近日你使唤小爷成习惯了,小爷是你随便派遣的吗?” 接着又道:“若不是看在人美心善的小韶华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 韶远起身离开了座位径直走向傅尧,“人美心善的?小韶华?” 二人身材相当,傅尧看着对面那张逼近的冷脸身子不禁向后倾,果然不能当着哥哥的面打趣妹妹。 韶远这脸黑的如同那案上的墨一般,声音里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你还对我妹妹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傅尧夸张的摇摇头,硬生生扯了个笑容出来,一把搂住了韶远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右肩。 “你大可放心,当你的妹夫那岂不是降了个辈分,我自然不会受得了那委屈不是?”话音刚落落人就先消失在韶远眼前了。 倘若贸然带着妖族的人前去合虚国,声势如此浩大到时定会引人注目,身份若是被人识破那这两界间的最后一层纸也就捅破了。 更何况灵犀石由众兽守护,强闯可能会伤及无辜,自然是下下策,还需好好想个法子才是。 ———————————————— 果然不出韶远所料,妖王不是什么耐得住性子的人,第二日一早就被妖王宣召入殿。 韶远沐浴更衣完毕后赶去妖王的大殿,原以为殿内定是群臣众说纷纭议论纷纷,韶远做足了功夫,想尽了说辞。 却怎么也没想到殿内除了妖王,仅有三人,除了引荐他的那人之外,其中一位昨晚说过话,应是唤作景公子。 瞧见韶远走进来了,殿中几人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有的坐着有的立着,端着脸眼皮也不抬一下似乎没人有打算开口的意思,明里暗里都在打量着他。 韶远几步走上前,“苏叶见过王上。” 妖王倒是心急,没来那些旁的,一针见血的挑明了目的。 “今日召你前来想必你也清楚,为的就是灵犀石一事,你说你能帮本王,本王倒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在座的都是本王的左膀右臂,你大可放开了说。” “那在下便直言不讳了,早年间我在人间游历,跟随家师一心苦练修行,机缘巧合在合虚国内曾觅得灵犀石的下落,但仅我一人道行不够我不敢贸然前去。现如今,王上想得此宝物,若是能为王上尽绵薄之力也自然是在下的荣幸。” “若仅凭你一人之力不足以拿下的话,本王再派几人同你前去便是。你可有计策?” 韶远试探着说出灵犀石的下落时妖王并未流露出惊讶之意,显然他早已知晓,那合虚国的异象自然也就说的通了。 “王上有所不知,这灵犀石在合虚国由八个凶兽看护,光是结界就很难能破解开。虽然我随家师习破解之法已有数年,但灵犀石结界非同寻常,集众人之力或许可以破了结界,再由部分人去引开那些兽,剩下的人去取出灵犀石,此过程势必凶险万分。” 妖王沉思片刻,景公子从座位上起身走向我,“王上,我愿意随苏叶前去一试。” “那我便也随着走上一趟罢了。”开口之人名为万邪。 若是在合虚国能借此机会铲除妖王座下的干将也不枉走一趟,韶远心生一计。 “王上,这八只凶兽并非寻常见到的兽类,它们在人间接受供奉,吸收天地精华已有数十万年,我认为仅凭我三人之力是不够的。” 妖王有些为难,他也不敢将身后的干将悉数派出,倘若稍有不测,不但没得到灵犀石,那他这些年来的心血可白白浪费了,妖王不答反问道:“景公子,本王让你安排的事怎么样了?” 景公子见状开口道:“王上不必担心,我的下属前日来报,合虚国内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万邪同我带着我的暗卫定会将那灵犀石取回。” “既然如此,有景公子等人相助,那苏叶先提前恭贺王上了。”“即日便去,本王静候你们的喜讯。都退下吧。” 通过二人别有深意滴水不漏的几句话,韶远断定合虚国的异状定是出自景公子之手,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夺取灵犀石,迟迟不下手许是因为他们没办法确认灵犀石所藏之处。 妖王企图通过控制那些百姓和,来找寻灵犀石的下落,可妖王忽略了一点,灵犀石的气息由凶兽所维系。 八只凶兽若是在合虚国内得不到百姓所驯养的其他兽类灵气的供养,自然会敛去气息,长年安眠,灵犀石也将永久的尘封。 景公子颇有深意的扫了韶远一眼。 韶远站住了身子,俊容上漾起淡淡的笑意,毫无惧色地对上景公子带有几分审视的目光,眉头微蹙问道:“不知景公子一直盯着我看,可有话要对我说?” “想来我找寻灵犀石也有半年之久,不知苏叶先生是如何得知灵犀石的消息?” 景公子自韶华一事就对韶远的态度有几分针对,此番的发问所指之意足够明显。 “我曾拜于家师门下,他乃人间修行尊者,游历于各界之间,通天下晓古今。原本我是想借灵犀石来帮助家师助长功力” 韶远一直留意着景公子的表情,俊容上表现出的失落丝毫没有懈怠,接着又道:“只可惜我只身一人,定然拿不下那灵犀石,而且家师已然辞世,如今我只想效力王上。” “得苏叶先生相助,实乃我妖界之福。” 景公子点点头,但表情还是令人难以琢磨,既不知他是否信了这番说辞,又不知他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总之景公子这个人使韶远不得不谨言慎行,时刻提防,想到这韶远不禁挑挑眉,就连眼底的眸色似乎都暗了几分。 韶远回到了住处,他早就意料到妖王定会派人暗中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门外屋顶各有两人。 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时从袖中变出几盆草药,韶远将它们移到桌上,用铲子除去了盆中多余的杂草,又捧了些土放入盆中,动作一气呵成,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将衣袖在土上蹭来蹭去。 “来人。”门口候着的小厮闻声而入,问道:“苏叶公子有何吩咐?” “带我去沐浴更衣。” 韶远在池中稍坐片刻便起身开了身侧的窗子,一只仙鸟飞了进来,韶远将纸卷起系在了它的腿上。 现在的韶远一举一动都在妖族的窥视之下,不好使用天界的法器,便在纸上刻下他拟下的计划和嘱咐,待仙鸟飞走后韶远才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离开。 26章 凶兽 傅尧到合虚国城门口,门前异常的空旷,既没有发现守城的军队,也没有发现左意一行人的踪迹,便一跃而起至城门之上。 他低头俯瞰,此刻城中这一幕着实诡异。街上全部都是来来往往的百姓,各家驯养的兽皆跟随在侧,若不细看定觉得这是一幅热闹非凡的景象。 百姓们好似漫无目的地在行走,部分待在家里院中的人静坐在一处目光呆滞,街上来往的人肩膀相互擦碰,但却并未有一人开口说话,更像是这些“兽”在牵动着人走。 “这城中的气息真是奇怪,不像是来自人界,也并非染上妖魔之气。”傅尧话音刚落便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你是何人?”开口询问的是位天将。 待傅尧转过身来看他时,那位天将边行礼边道:“原来是傅尧神君,方才多有冒犯。” “无碍,快带我去找左意仙君。” 左意此刻身持长刀,换上了戎装,瞧见天将带来的人是傅尧,迈着大步潇洒走来。左意虽貌声皆柔美,但出自将门,扛刀舞剑的气势可丝毫不输给寻常男儿。 傅尧这个人,见了貌美的女子,原本严肃正经便装不住了,不禁又露出了那翩翩公子态。 “我这可是头一次瞧见左意仙君身着战袍,颇有那英姿飒爽的劲儿。” “我今日可没空同傅尧神君笑谈风声,事关重大,阿远已经传信于我,我已知晓个大概了。” 傅尧勾着唇笑了笑,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把扇子来。“不知左意仙君能否解了我的惑?这城中为何这般模样?非人非妖,甚是诡异。” “想必神君方才也瞧出端倪了,合虚国百姓善驯兽,我那日翻了合虚国历代国君的密笺得知,合虚国的所有兽皆是为供养一物,上古灵犀石。妖族控制了合虚国百姓进而控制住了城内所有的兽。” “那为何我并未感受到任何妖魔之气?” “妖族并非利用妖力控制,而是将这些兽的内丹斩下一半,再抽取这些百姓体内的一魄,合成一颗内丹,现在就放于合虚国国君密室之内。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将密室重归于整,派人暗中看护,一旦我们得了手,我的手下便会立即取出内丹。韶远在信中说不日他们便会启程来寻灵犀石,我们二人务必要与他接应好。” 方才引傅尧进来的天将再度来报,“仙君,妖族的人已到城门口了。” “快!下令,所有人进入我设好的结界中,没有我的命令一律不得出来。” “是!” 所有人在韶远等人入城门之前退了出去,万邪带着一行人率先走了进去,韶远警惕地看着周围步伐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许多,将脸微微侧过去。 只见景公子站在城门口迟迟未动,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正当韶远疑惑之时,景公子将竹笛放于唇边,吹了起来。 说来也是神奇,这竹笛看似平常,但发出的笛音似有蛊惑人心的能力,扣人心弦,若是意志薄弱的人定会被干扰。 韶远再度回头只见城内的百姓全部停下了脚步,在路上站成了两列,中间像是特意为他们留出来一条路。 如此看来,一切都说的通了,合虚国异状定是景公子所为,利用竹笛操纵城中百姓,所谋,便是灵犀石。 韶远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宇儿,宇儿年纪尚小哪里懂得计谋这一说,若是过会见了妖族的人,一时忍不住冲了出来,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不论接下来突发什么样的状况,自己都要稳住局面,不能让妖族在人界接着放肆作为。 “苏叶先生,请吧。”韶远朝万邪点了点头,万邪同景公子眼睛交汇又迅速分开,稍后自然地跟在了韶远的身旁。 景公子和他的暗卫则远远地跟在后面,这心思也是丝毫不懂得隐藏,生怕前路会出什么意外波及到自身。 韶远手腕上的手链开始发热,他感知到了左意就在附近,便转过头借由嘱咐万邪须谨慎行事的功夫朝着左意的方向微微点点头。 左意同几位将军就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领会到了韶远的意思便下令几位将军先到灵犀石结界外设好埋伏,自己接着跟在韶远一行人之后。 傍山的路雾气缭绕,蜿蜒曲折着实难走了些,好一阵子才到地方。 韶远一把拦住了万邪:“莫要再走了。”“为何?” “大家有所不知,面前的这座桥非同寻常,倘若你们就这么走上眨眼之间便会灰飞烟灭。” 听了韶远的话众人面面相觑,景公子几步上前,一掌辟出,空中一只飞鸟落在了桥上,在众人的注视下瞬间便像被吞噬了一般。 景公子倒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苏叶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大家需敛去身上气息,暂时封印住体内的所有灵力,切勿施法,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藏起来,一步一步走过去即可。” 话罢,韶远将手藏于袖中,闭上双眼,再将衣袖一扬遮住整个头部,率先迈上了这座桥。 众人直到韶远安然无恙地走到对岸去,才敢纷纷上桥,偶有几个修为尚浅的妖族敛不住气息被桥吞噬了去。 众人终于见到了守护灵犀石的猛兽,“难不成就是些石头?” 羽墨执剑砍了过去,剑气还未曾贴近就被结界弹了回去,他连连躲开险些被击中。景公子警惕地站在羽墨的身前,话虽是对他说的,但眼睛却瞟向了韶远。 “羽墨,谨慎行事,莫要中了计。” “先前我到这见到的都是活生生的,今日却都变成了石像,真是蹊跷。据我所知,这儿的猛兽皆需城中妖兽的灵力所为给养,想必是城中有了异样,景公子觉得呢?” 韶远心知景公子一直对自己心存戒备。景公子察觉到了韶远话外之音,默不作声收回了目光。 “景公子,得罪了。”韶远拔出长剑,朝着景公子身旁一位暗卫刺去,再催动灵力将其推入结界内,血溅了一地。 “你!” “若是不注入妖血,是怎么都打不开这结界的景公子。” 看着景公子硬压着怒火的样子,韶远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景公子,迎战吧。” 伴随着面前的石头全部裂开的是一阵阵低吼声,猛兽抖了抖毛晃悠着站起来,形似白虎,浑身黑白相间的花纹,威武雄壮四肢粗壮,爪尖锋利,如同钢鞭一样的尾巴高高的扬起,张着血盆大口像是准备猎捕动物一般,贪婪而凶狠地望着他们。 这四头猛兽身形之大若非亲眼所见定是不会相信的,景公子的暗卫足三十余人,与其相斗都不足以伤及根本。 景公子见势不好,忙退后在身前立起一个防御的屏障,万邪拉着羽墨和韶远也退到了景公子的结界中。 “苏叶先生,再这么打下去我们怕是都会命丧于此。” 话罢,结界就被撕开,四只凶兽围着众人,步步紧逼,忽然前爪一按腾空而起,景公子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羽墨替他挡住了最重的一击。 景公子刚想过去便被韶远拉住了手臂,“你这是做什么?” “若是我们都留在这里,灵犀石谁去取?趁着他们还能顶住,我们速去将灵犀石取出,再同他们一起杀出一条路。若你再耗下去,那我们全都得死。” 景公子看着身负重伤的羽墨和万邪,又看了看他死伤惨重的暗卫,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咬着牙道了声好便随韶远离开了。 “若你想耍什么花招,我便随时可以取了你这贱命。” “景公子若是杀了我,你怎敢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离开了兽阵的二人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了一个石门,韶远试探一二发现并未有机关,轻轻一转便打开了,门里仅有一个石棺,里面有一具形似飞鸟的尸体,飞鸟的口中衔着一颗光亮的石头,想必这便是灵犀石了。 两人相互对视,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谨慎,就在景公子将手伸向石棺那一刻,韶远听到了些许的声音。 咚咚咚咚像是,心跳? 石棺里的飞鸟突然复活了,一跃而出直奔景公子,韶远自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躲到了一旁,景公子哪里管得韶远现在人在哪,只顾着对付这飞鸟好尽早拿到灵犀石。 景公子终是敌不过这强大的力量,被飞鸟的戾气重伤倒在了地上,飞鸟似乎能辨别出气味,张开尖嘴一道火光直扑韶远。 韶远挥剑而去,一剑便将那飞鸟的左翼斩伤,待飞鸟直奔他来,准备还击之时韶远瞬移到景公子身侧不远处,景公子还未来的及反应便又咬着牙应了一击。 门口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韶远心想定是有人进来了,还是要抓紧拿到灵犀石。 便趁着一人一兽打得不分上下之时,朝着飞鸟射出袖中针,灵犀石掉在半空中,韶远大步上前折断了景公子伸去的手,将灵犀石收入囊中。 在景公子恶狠狠地注视下,劈开石门离开了。 ------题外话------ 喜欢看的小可爱们记得点点收藏哦~ 有对文的建议可以打在评论里哟~ 27章 妖魔同谋 刚从石门出来便遇上了在兽阵中准备接应的左意和傅尧,左意将手中的剑递给了身旁的将军,急切的走到韶远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小伤无碍,你们们那边如何?”韶远瞧着这一地静默的惨状开口问道。 傅尧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手帕,一脸嫌恶的瞥了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和兽,擦净了手上的污秽后,一抬眼便对上了韶远的双眸。 笑道:“我们见你入了石门便去取出了内丹。妖族两个首领一死一重伤,景公子的暗卫所剩无几。我用幻术将他们都放倒了,这四只怪物随时有醒来的可能,你两就别对望了,还是快些离开最为妥当。” 话罢便转身离开了。 “对了,宇儿怎么样了?” “我方才已寻到了他的母亲,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我已安排人给她医治,这会儿应当在大殿内等我们呢!” 韶远左意刚到大殿,王后便将手臂从医君手中抽出,拉着宇儿执意下了塌,那合虚国的国君头也不敢抬默默地退到了柱子的后侧躲了起来。 “多谢各位仙君救了我们母子,还有这一国无辜的百姓。”眼瞧着王后和宇儿就要跪下。 左意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虚弱的身子,摇了摇头道:“我们这次来是有重要任务,救你们也算是举手之劳,王后不必行此大礼。只不过这灵犀石怕是不能再给你们了,若是它还在城中日后定会给你们招惹更大的麻烦。” 合虚国的国君在一旁站着自始至终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王后点点头默许了此事。 左意转而看向宇儿,蹲下身来用袖口擦净了宇儿的脸,颇有深意地握住了他的手。“宇儿,你要好好做一个明君,治理好你的国家,莫要让你的百姓再受迫害。” “左意姐姐,我答应你!” 宇儿将母亲搀扶起来,王后拽着裙角一瘸一拐缓慢地走近左意。 “几位仙君大人,我方才听一天将说你们在找寻什么人?前些日子我被妖族抓起来之后曾见过两个人,一男一女。” 韶远一听到父君母上的消息便直冲到宇儿母亲的面前,紧皱着眉头,左意从未见他如此紧张过,也跟着着急起来,“王后,还请你将你所知之事尽数告诉我们。” 王后看着韶远紧握的双手,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此二人对韶远来说想来十分重要。 便对韶远道:“我被妖族抓住那日他们给我灌了迷药,但我及时封住内力,还留得一丝清醒,眼见着与妖族身着打扮完全不同的几人绑着一男一女,我听那女子称呼男子夫君,那二人定是夫妇。二人满身是伤,行动不便。” 韶远的双手在袖中不自觉的颤抖,薄唇紧紧地抿住,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也多了几分凌厉。 只听又道:“那些人身上的气息与妖族不同,样貌我并未看清对了!就在我即将晕倒之时,我听到那妇人说什么即便是拿他们祭天,得不到的他们终将是得不到。 接着那群人用锁链捆住了那对夫妇,接着二人就被带走了。带走他们的人说来也奇怪,妖族同他们既不像同谋,也并不像敌人。” “那二人是我父君母上” 韶远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只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是麻的,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上涌,直至两眉之间,皆是冰凉。 早知妖族与父君母上失踪一事有关方才就不该留那几人的性命!左意虽是知晓了韶远心中所想,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之时提早直接以身体挡在了他,却还是被他的力量震开了几步远。 韶远被左意这一挡,似是冷静了几分,愣了下,便忙看左意是否有被自己误伤,众人也皆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左意按住了他的手道:“我知你心切,但莫要鲁莽行事,此番你再入兽阵中,不见得能安然出来了。帝君帝后福泽深厚,功力高深,定不会轻易遭贼人迫害。此事我们应当从长计议。” “莫要在此处多做停留,帝君帝后失踪一事待我们回天上同陛下商讨出个计划再做打算也不迟。妖族拿百姓练得内丹我已取出,方才已驱魄回到他们身上了。 不久合虚国应当就恢复往日的繁华了,合虚国没了灵犀石,各界各族便也不会觊觎这片土地,他们尚可过安生日子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傅尧收回了往日那幅不正经的模样,这一番话倒是真的深沉恳切。 韶远点了点头,是该回去了,除了父君母上之外最担心的便是妹妹韶华,他并不知晓韶华已被贺明所救,现在的确应当回去了。 韶远一行人走到了城外,正遇上了万邪、景公子同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暗卫,此时的景公子已毫无还击之力。 “苏叶你!” 韶远面似冰霜地瞪着景公子,一把长剑刺穿了景公子的胸膛:“留你一命回去告诉妖王,他的命我韶远终有一天会亲自去取!” “咳咳你你是南荒韶远。” 景公子听到了韶远的身份,再加上身中一剑,一口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霎时便昏倒在地。 韶远刚踏进天君的殿内便看到了自己的妹妹和贺明上神站在一旁,先行过一礼后便来到妹妹身旁。“韶华你可有受伤?” 韶华摇摇头接着又将目光转向了身后坐着的贺明,“我与景公子打斗之时幸亏贺明上神相救,带我回了天上。” 听到是贺明将自家妹妹救了回来,韶远虽是心中颇多疑惑贺明为何突然现身于妖族,但理应先行道谢:“多谢上神救下小妹。” “嗯。” 贺明这是应下了?韶远被贺明这一声答复噎住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韶华悄悄地回头扫了他一眼,瞧见贺明也在看自己,目光顿时想被火烫过了一样,连忙收回。 天君开口打破了这无端的静默:“你们此行可有什么发现?” “回禀陛下,妖族妄图通过控制人界来夺取灵犀石,不过灵犀石现已在我们手上了。而且据合虚国王后所言,妖族还有一伙同谋,穿着打扮和气息都与妖族人不同,就是他们将我父君母上带走的。” “你说还出现了另外一批人?容本君好好想想” 天君作深思状,似是猛然想起些什么,拍案道:“魔族!现在六界各怀心思,冥界向来不多过分纷争之事,人界崇尚和平安稳,妖界唯一能拉拢的也就只有魔界。 本君真是想不到啊,这魔界易了主,竟还多生出了这份心思。就如此将同先天君立下的约定视为无物吗!” “莫要生气,倘若涉及到魔族,我自然是要去一趟,新魔君还能翻了神族的天不成?” 贺明的语气细微平淡却又不似这般简单,韶华盯着他的脸出了神都参不透他这副表情究竟是怒还是气。 “陛下,我想请命前去魔族彻查此事。”“也好,本君允了。” “陛下,那我先告退了。”韶华走到韶远身边想同他一起离开,谁知被韶远扯住了手臂,韶华疑惑地唤了声哥哥? 韶远一脸严肃地对着韶华道:“大哥不想让你也陷入危险之中,此事有大哥在,你且照顾好自己守护好南荒,大哥定会将父君母上给你带回来。” “可是哥哥我”“好了,大哥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事你且找天君陛下为你做主。” “阿远有我呢,韶华你放心。”左意十分不放心韶远的状况,怕他情急之下再出什么乱子,便跟着他离开了。 这是韶华第一次体会到了作为南荒子民之主、作为父君母上的长女所担起的责任之重。 “若是皱眉就能解决问题,世间便不会再有这么多难事。” 韶华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起身的贺明,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心想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人了,言行举止皆为神秘。 谁知头突然挨了一下子,傅尧腰间的洞箫此刻已被傅尧握在手中了,一脸的戏谑:“美人皱眉,可就不美了啊” 28章 选妃 从人间看天上,日月更替,春夏秋冬,可天界却是见不到那日月星辉也感受不到那冬暖夏凉,如此看来这天界也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 这次是这么多年来韶华唯一一次在天上待了数日之久。以往在南荒与在人界无二,天黑之后便要躺下睡觉,如今在天上除非累了乏了便不会有丝毫的困意。 左意跟随大哥走了,上弦也是行踪难寻,天君想找她都困难,这天上一时间也找不到其他称得上熟络的人,韶华只能整日待在御合宫。 “也不知上神去哪儿了,留我一个人天天守着这冷清的御合宫!” 不过韶华这几日也不是白待的,满园的花草都是她种下的,仙蝶灵鸟也是她施术唤来的。 近日同天君商讨魔妖两界之事,足足三日没再回御合宫了,贺明前脚刚踏入便被这一幕一景吸引了注意。 今日的御合宫可大有不同,不似往日的冰冷清净,倒是多了些生机和温暖,贺明突然感觉若是日后也这般景象,也不是未尝不可。 贺明喜静,宫中仙婢也仅有三五个,他不在宫中这几日韶华常与宫中的仙婢们来往,教他们种花养物的仙术,大家纷纷在这院中试了试。 原本打算过几日趁着上神回来之前再把这些全都收起来,谁知上神突然就回来了,还盯着院中一处出了神,打扫院子的几个仙婢以为惹得这位上神不悦了,匆匆忙忙跑到他跟前。 二话不说就跪了下去:“请殿下责罚。” “我罚你们作甚?” 几个仙婢以为贺明恼怒了,吓得头也不敢抬起来。“殿下,我们知错了,下次不会再随意动这院内的一切了。” “我没生气,如此,也好。” 殿下说他没生气?还还觉得好?小仙婢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待贺明离开了才松口气。 “往日殿下不是不允许动这些吗?以前这院中哪怕多一个物件殿下看到了都要收拾到偏房去的!”“可是你没发现这院中比起以前多的也不只有物件,还有个人嘛~” “啊!你说得对呀!韶华殿下来了,以后啊咱们御合宫也要热闹起来啦!” “小点声小点声!不要让殿下听到了!” 韶华正梳着头发,突然打了个喷嚏,嘟囔道:“这天上也不冷啊,好端端的打起喷嚏来了。” 将一头浓密的黑发梳完,韶华便摘下了面具,对着镜子仔细的端详这朵花。有人生来身上便带着胎记,但她眼角的这个好像与胎记不同,也不曾听说凤凰一族有此标记,父君母上从未过多提及此事。 若是平日里戴着面具的韶华那可谓是端庄贤淑的姑娘,若瞧了这面具之下却又是艳丽娇媚的一番景色,还真是让人久久移不开目光。 许是对着镜子愣神太久,就连贺明是何时走进来的,又是何时坐到桌子旁自个儿倒上茶的韶华都不知道,还是余光从镜中看到了身后一袭白衣才偏了偏头发现坐着个人。 “上神回来了。” 贺明直接坐下,自顾地饮茶也不做声,等着韶华将面具戴好转过身来才开口:“可还住得惯?” “殿下安排的,自然是住的舒适。”韶华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有魔力一般,不然自己也不会一同他讲话就紧张起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伤?上神是说这个吗?” 韶华把手举了起来,右手手腕处一道浅浅的血口子。贺明挑了挑眉,韶华领会到意思便道:“伤口较浅的话,露在外面反而会更容易恢复。” “嗯。” 贺明长袖一挥,起身就要离开,韶华被这一系列的反应给惊到了,眼珠瞪得溜圆,心里话不小心脱口而出:“只有嗯?” 虽然她无意识小声嘟囔出来了,可贺明还是听到了,收回了迈出门槛一半的脚,背着手转头回答道:“难道我还应该说点什么吗?” 完了完了,怎么被他听到了,韶华见他转身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下意识向后跳了一步,飞快的抽出双手将嘴巴紧紧地捂住了,随后连忙摇头。 贺明扫了一眼她晃得如同拨浪鼓一般的小脑瓜,目光都带了几分柔和。 韶华刚将贺明用过的茶杯茶托泡入莲花水中,身后的门就被打开了,韶华以为是宫内的仙婢按照惯例来打扫便也没回头,谁知肩膀猛然落了一只手。 韶华弯腰躲开了对方的触碰,回手间银针已在掌中,韶华反手抓住手腕便要将银针刺进去。 “啊!韶华!” 听这娇俏的声音韶华抬头一看,原来是上弦,松了口气收回了银针,“我还以为是坏人,没伤着你吧?” “哪里那么有人敢明目张胆到御合宫行刺,哎哟!韶华,你下手可太狠了。”上弦委屈地揉着自己刚才被韶华死死按住的手腕,嘟起来的嘴巴都能挂上个油瓶了。 “下次可不能突然从背后拍我了,我自幼便跟着大哥习武,动起手来可是向来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韶华拉着上弦的手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轻柔的抚平了她皱起来的眉尖,然后顺势拿出洗净的茶碗倒了杯茶。 上弦依旧故作生气的样子,韶华在这边看她,她就将头转向另一边,一连串的小动作成功的把韶华逗笑了。 韶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就转身准备去拿,上弦叉着腰对着韶华的背景使劲地跺脚,“韶华韶华你都不哄我的嘛!” “你看看我给你拿的是什么?”上弦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到韶华旁边,左探探右探探地看着韶华端的碟子。 “什么呀,快让我看看!” “玉兰膏还有海棠饼。玉兰花是我从南荒带来的,海棠是我前几天在上神院中新栽的。”“咳咳。” 见她噎到了,韶华赶紧给她倒了杯茶,上弦把嘴边的半个块海棠饼拿下来,用帕子擦了擦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说你在御合宫院中栽的?” “对啊,怎么了?” “你不知到呃没怎么没怎么。我只是嗯没想到啊,你厨艺不错。”“我哪里是厨艺不错,只是做些个小零食吃吃罢了,正儿八经的菜我是一道都不会做!” “我怎么把重要的事给忘了!” 上弦塞下最后一口玉兰膏,终于把自己前来的目的给想起来了,猛地拍了一下头,韶华一头雾水地盯着她看。“韶华,我来找你其实是” 上弦捂着嘴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你帮陛下选妻?你莫不是病着了?我自诩医术不错,我给你诊个脉。” 作势就拉起了上弦的手,一本正经地搭了上去,谁知上弦真的乖乖就范,老老实实让她为自己诊脉,另一只手托着腮,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你且看吧!若真诊出来也好,我就不用去给他挑女人了。” “姑娘你得的乃是相思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上医。” 听了韶华的话,上弦觉得甚是有理,心病要从心上医,那便好说了。轻声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微微卷起,搭在了额边。 “你是叫我将那些女人的心挖出来?也好也好。” 这丫头,叫她给自己医心病,谁叫她去剖人心了。 “不好不好!想什么呢你!剖了她们的心你还能平安回来?” 29章 扑入怀中 “要是剖不了,那毁了容也是极好的。” “陛下既然没有拒绝他要的不就是让你吃醋吗?此时你应当冷静下来,不如大大方方帮他选上一位,你看他娶还是不娶?这招儿叫欲擒故纵。” 这个法子还真是极好!上弦光是听着就已经开始拍手叫好了,韶华在天上帮她出主意,她就不怕再算计不过彦明了哼!妙哉!不过转过头来一想,韶华这女人怎么懂得这些? “你难不成嘿嘿嘿!” 韶华看着她凑近的俏脸上像贴了八卦二字似的,轻戳着她的梨涡将脸移开,又实在怕她想的太出格了些,忍不住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话本子啊~我还以为我们美丽无双的小韶华倾心于哪家男子学来的招数呢!”“不许胡说,当心让人听了去!” “一个时辰以后在华清殿举行仪式,你陪我一起去吧。”“我去?我真怕陛下知道我给你出的主意会把我从旁边天台上扔回丹穴山去。” 白玉铺造的地面十分亮眼,周围清池水环绕,浮萍满地,明镜碧绿。华清殿并非寻常宫殿,而是一座双层的楼阁,底下是一座回旋别致的曲桥和一池清水,清一色各种风格的美女此时就在楼阁之下。 这里不仅宽阔而且美景空灵虚幻,是平日里众仙约会的好地方。 还没等走近上弦就已经开始生气了,气的原地跺脚,好在韶华一句接一句的好话哄着,一个又一个道理地讲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这才勉强收起了满脸的不情愿,咬牙僵着笑靠近楼阁之下。 “见过二位上仙。” 上弦瞧都没瞧上她们一眼,也没应声,板着脸自顾自地走上了最前面面对着所有人的主座上。留下韶华在原地,尴尬地与这群女人对视,“呃免礼,大家都坐回去吧。” 话罢韶华叹了口气,走去了上弦身旁的位子上,从背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与她私语。 “上弦同天君的事是人尽皆知的,之前她娇纵任性是因为有天君护着,可现在不一样了,有大臣奏折子立天后,天君陛下不也是允了吗,还安排了选妃。”说话的女子轻轻抿着嘴,一双凤眸很是勾人,可眼神中却透出了些许的不屑,言语间满是刻薄。 “依我看啊,她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重要,这我们不就是有机会了吗?” 从不远处刚走来一位女子,身着藕色纱裙,约莫年纪不大,满目柔光,清丽秀雅可谁知一开口便语出惊人。“日后共同伺候陛下,还希望姐姐们多多关照。” “日后成了自家人,自然是要和睦相处啊。” 底下一片欢声笑语,上弦肩膀微微颤抖,眼圈微微泛红,声音也似乎变了个调子:“这还没开始了,就都成一家人了。彦明你可真行啊!” 韶华有些失笑,刚准备开口劝她,她一扭身子,韶华无意间瞥了她腰间一眼,惊呼道:“上弦你怎么还揣着短刃?”“短刃怎么了,我还想佩大刀呢!万一一会打起来我打不过她们怎么办?” 底下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又突然安静了,韶华仰起头一看,原来是天君陛下来了,不对后面跟着的那位是彦明上神?怎么他也来了?他什么时候开始凑这种热闹了! 虽说方才上弦还是满脸不情愿一副哀怨的样子,可这天君一来霎时便不同了,只见上弦素手一挥,行了个大礼:“参见陛下,上神殿下,诸位秀女早已安置妥当,权等着陛下来观礼。” 瞧这几句话讲的真是端庄得体,温婉大方。 天君原本就想借此机会灭灭她的“威风”,显然没意料到上弦会作这般反应,楞了一下,回给她一个嫌弃的眼神,却被她以夸张的笑容驳回。“好,那真是有劳上仙了,这就开始吧。” 上弦深吸了口气,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秉着笑容跟了上去。 “殿下你今日怎么也过来了?”上弦实在想里那两个人远一些,于是便小心翼翼地靠近贺明。 贺明比韶华高上一头,若是要同她对视那便要低下头,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双深邃的眼中此时正映着一张俏脸,因而二人靠的太近,韶华紧张的不敢大声呼气,只敢用余光看向他的下巴。 “近来无事,听说有戏能瞧,我便来了。”“戏?”“这不是现成的吗?”贺明下巴微扬,意指彦明二人。“殿下倒是个通透的人。” “俗事,看的太多罢了。” 原来这些事在他眼中都是俗事,也对,像他这样的人万物都应当同过眼云烟一般,在他身上留不下任何痕迹吧。不论是容貌还是为人,他真的担得上世无其二一词。 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蓝衣在他身上都似不可攀附的物件一般,这样的男人纵使女子再倾心也不敢靠近。 “上仙,你觉得这个女子如何?”彦明指了指面前这一排第一位女子。 上弦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扭头认真道:“回陛下,我认为此女子行为颇为孟浪,不太适合。” “那第二位呢?”“回陛下,此女子身娇体弱,难以担此重任。” “” “那这第十位?”“这第十位” “想必也是不够合适了。看来看去,哪个都不合适,难不成上仙打算毛遂自荐?”一双剑眉下弯起的桃花眼紧盯着她,轻佻地笑容让底下的女子深陷不已。可上弦接下来的话让彦明的眼角甚至整张脸都阴沉了起来。 “陛下多虑了,我认为这第十二位姑娘不错。”被点到名字的仙子先是一愣,后又站了出来。“此女子文武皆通,性情温和,举止端庄,样貌尚佳,乃是最佳人选。陛下意下如何?” “你当真?” “为陛下分忧,我的心自然是真真的。娶了这般的女子日后定能与陛下同风雨共进退,实乃我天界之福。” “你!”温文尔雅惯了的面庞染上了丝丝的愠色,眼睛里像是藏着火似的,死死地瞪着上弦,上弦若无其事摆弄着手指,看着她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彦明心里越发的闷,二人就这么对峙着,底下的人不知道情况,他们身旁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静的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上弦虽然面上不表现,心里还是高兴得很,眨着眼无辜的撇撇嘴,接着低头摆弄手指,彦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天君走了,底下又开始躁动起来,“陛下怎么走了?上弦这女人到底说什么了?”“就是啊,人还没选完陛下先离开了。”“方才介绍几位姐姐的时候,上弦上仙就四处挑毛病,我看啊她就是想独占陛下。” “依我看啊” 韶华抱着手臂朝上弦走去,“戏演的不错啊!”“那是自然。” “哎你们瞧瞧,上神殿下今天也来了。”“上神殿下和陛下,若有幸能嫁给一位,此生无憾了。” 贺明实在不想被这些女人的议论玷污了耳朵,皱着眉准备离开。 天君陛下走了,上神殿下也要走了,底下的人把这一切都归因于上弦和韶华。 几个看不惯的女子更是大胆,趁着韶华背对着她们之际,偷偷发力,正好击中了韶华的肩膀,韶华感觉肩膀一阵刺痛。 贺明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便停下了步伐,谁知刚一转过来就被人抱了个满怀,怀中之人尽是熟悉的味道。 又有另一股力量直逼他而来,他揽着怀中的人,一掌挡了回去,两股力量抗衡,发力之人被震飞数丈远。 韶华眼看着自己扑到贺明的怀里,动也不敢动,心里一横索性闭上了眼睛,可她并未感受到想象中坚硬的地面,反而被人搂在了怀中。 头顶的呼吸强劲有力,湿热温暖,韶华实在羞愧自己的动作,一直僵硬着身子。 还是贺明把韶华拎到自己眼前她才缓缓地睁开了一只眼,小手一握拳又睁开了另一只眼。 30章 别乱动 “怎么了?有要紧的事?”“我我哪里会有要紧的事。” 突然肩膀又是一阵刺痛,韶华用手按住了右肩,倒吸了口气,贺明的眉头紧锁,板着脸道:“伤着了?” 韶华乖巧地点点头,“那便随我回去吧。” 韶华回头去看上弦,上弦抛给了她一个眼神,用手偷偷指了指贺明离去的背影,没出声用口型告诉她:“你快去啊!” 韶华才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 “伤哪儿了?”“嗯肩膀后面。” “够得到吗?”“我试一下。” “好。”贺明自然地闭上了眼睛,背过身去。 虽说此时贺明丝毫看不到她,但在男子面前宽衣她还从未对旁人做过,她踌躇着,坐在席子上不知所措的解开衣带。 直到感觉额头有些许薄汗才顺利解开了外衫,仅留下最后一件里衣。 她的右手臂抬起来都很困难了,任凭左手怎么伸都碰不到后背,也看不见自己的伤势。 她将右肩无限放低,手拿着药瓶凭着感觉给自己上药。哐当——药瓶摔在地上,药洒了一地,韶华也侧着倒在地上。 贺明身后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转过身来向她迎了过去,见到他靠近韶华忙抓起旁边的外衫一边遮住自己一边后退。 慌乱之际,韶华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忘了痛似的,起身用左手直接捂住了贺明的双眼。 贺明闭着眼睛察觉到了她的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眼睛上,不禁笑出了声,嗓音低沉悦耳,睫毛忽闪忽闪地蹭着她的手心。 韶华的双颊绯红,双唇张张合合也没说出句话来,耳根也逐渐染成了樱红色。 “怕什么?方才我一直闭着眼睛。” “那那也不行倘若让别人瞧见了,该误会了。”这声音细的像蚊子一样,越说声音越小。 她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几分,虽说误会了贺明但是言语之间却不好意思承认。 韶华深吸了几口气,也不知这御合宫怎么修建的无棱无角的,她想找个地缝钻都无处找。 “没有命令不会有人敢进来。你且将我的眼睛挡着,我给你上药。”“好。” 韶华乖巧地坐在地上一边捂住他的眼睛,一边向前倾着身子,贺明一手撑着地上,另一只手环着她。 冰凉的瓶子贴着韶华露在外面的肌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身子下意识往后缩,贺明像是提前预判出了她的动作一般,二话不说反手按住了她的身子。 “瓶子若是碰到了你的伤处,告诉我,我再给你上药。” 贺明捏着的瓶子在她身上滚来滚去,认真仔细地找寻着伤口,韶华的脸正对着他的耳朵,她还从未离一个陌生男子这般近过。 眼前这耳朵白里透红,耳轮分明,鬼使神差一般韶华用手戳了一下,贺明身子一僵,低声似呵斥道:“别乱动。” 韶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忍不住轻咳几下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想着反正他此时也看不到又将手放回他的眼睛上了。 “嘶!”突然瓶子按到了后背一处,她的肩膀用力往后一缩。“疼?那便是这儿了,别动。” 一看这上神殿下平日里就没上过药,动作还真是不轻,韶华忍着疼痛思虑了小一会儿,她鲜少出南荒,在天上更是不曾识得什么人,也从未得罪过旁人,怎得今日有人冲她动手了? 按照这痛感,背上的伤口定是惨不忍睹了,真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惨的一天,她一介医者竟被人伤了还不能自医。 “贺明,我今儿个听外面传你带了位你你你你们!” 傅尧同往日那般大方地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便是二人似纠缠不清的场景,暗道不好捂着眼睛又推门出去了。 韶华一边披上外衫一边看似无意的轻声道:“上神不是说不会有人进来嘛?” “往常他不会直接闯入。” 等贺明唤他进来之时,二人早就端正地坐在一旁了。 “竟没想到上神殿下也有今日!不过,你这带来的姑娘是小韶华啊。你们二人这属实孟浪。” “傅尧,你若再这么说话我就把你的舌头扯下来喂鸩鸟!” 傅尧挑了挑眉,丝毫不理会韶华的威胁,笑着拨开了额前的碎发笑的春风荡漾。“小韶华你这可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不乖!” 韶华从椅子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傅尧,刚想反驳他就听身旁的人道:“你先回去养伤,早些歇息,我同傅尧有话要说。” “也也好。” 韶华面上端着温婉可人的笑容朝着贺明行过一礼,与傅尧擦肩之时恶狠狠地拧了他手臂内侧一下。 韶华懂医自然知道哪处最疼,他一下没忍住喊出了声,揉了好半天都没缓过来。贺明看着傅尧受气的模样不由得扬起了一抹笑。 “你还笑?贺明啊,你有心仪的姑娘竟然不告诉我,你都不知道我今日从旁人口中听得你的八卦有多痛心,更何况这姑娘我还认识。你们二人今日还被我撞见了你可真是愈发的过分了。” “谁说我心仪她了?”贺明拿出两个玉樽,不徐不慢地斟起酒来,傅尧接过酒瞟了他一眼,一饮而尽。 “那你大张旗鼓地领人家回来?真没动心?何时见你同哪个女人这般亲密过。”“模样倒是生的不错。” 一提起模样,傅尧好奇劲儿就上来了,“你见着她摘面具了?” “与你何干,喝你的酒吧。”话罢从身侧桌上拎了一壶茶,为自己倒了一杯,傅尧看了手中的玉樽又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贺明手中的茶杯,似乎品到了些什么。 “不喝酒了?” “嗯,不喝了,怕醉。”他侧过脸,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这一笑,又不知有多少姑娘要心碎了。 “可我怎么感觉你日后喝茶也会醉。” 若说起平日里韶华怼一怼傅尧还有十足的底气,可傅尧那日去丹穴山碰巧见到了商陆,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误会。 一想到方才傅尧那幅不正经的样子就生气,若是他多嘴坏了自己的名声那还了得。 “新欢旧爱,好你个傅尧,真敢讲,等着吧你!” ------题外话------ 富有神君当真是电灯泡里最闪的那位~ 大家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何上神会同富有神君这样的小可爱在一起玩耍? 以后文中会写到哦~ 31章 血玉坛(一) 第二日一早奉命跟随韶华出门的小仙婢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楚楚见过二殿下,二殿下为何这般生气?还还将这手帕蹂躏至此。其实这帕子也挺可怜的!” 身旁的小仙婢许是实在看不下眼了,盯着帕子默默吞了几口口水,终于开口替那个“帕子”讨个公道。 韶华将帕子绕在手指上甩来甩去,漫不经心地对她道:“你可怜它?可这个帕子若是傅尧,它现在可不是这个好下场了。” “这二殿下,傅尧神君怎么惹着您了啊?” “他!哼!”话音刚落,这帕子今后的命运就被决定了,韶华甩甩手刚要离开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阵阵说话声,原本韶华打算径直走过但突然间两个字传到了她的耳中。 有人提及了她的名字? 二人相互对视,小仙婢探着头四处听了听,站在了一棵大树之后,朝着韶华挥手示意她赶紧靠过来。 韶华躲在树后,为了方便看清说话人的模样,她一只手搂着树干一只手压着树枝,说话的是四位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只听其中一人道:“你们说上神和那女子什么关系啊?” 接着韶华成功见识到了打了鸡血的姑娘是何模样。“据我所知那女子名叫韶华,是南荒二殿下。” “连这个你都打听到了!依我看,她指定是看上上神殿下了!” “头一次有女子如此大胆对上神殿下求爱,上神殿下居然回应了,二人关系绝对不简单!不过几个时辰,这天上都传遍了。” “上神殿下可是多少女子的意中人,梦中郎啊。怎么就被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二殿下给抢了去,哎!” 小仙婢假意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灰溜溜地低着头闪到一旁去了。 韶华是没勇气接着听下去了,这话若是传到上神耳中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故意而为之继而迁怒于自己啊。 早就听上弦说过上神他喜怒难察,做事有一便是一,也最是厌恶麻烦的事牵扯到自己。她回到刚才的地方将帕子又捡了回来,拉着小仙婢挡着脸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御合宫。 “咳咳,那个二殿下,方才!方才她们讲的我可什么都没有听到嗷!” 小仙婢看韶华扶着额慢吞吞地走,似乎并无发怒的意思,便接着试探问道:“那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呀,我们上神殿下是不是和您嗯?” 光是说着还不够形象似的,用手在胸前比了颗心。 “其实这样也挺好,那我们御合宫以后就热闹了,那上神殿下也” 韶华实在受不住她在耳旁一劲儿的碎碎念,转身捏住她的手腕并捂住她的嘴,动作一气呵成,这下耳根终于清净了,韶华俯身在她耳边道:“可不许乱说,当心被你家殿下罚!” “千万不许乱跟别人讲哦!” 韶华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一边抬起双手微微化作凤凰爪子形状警告她,一边往后退,没退几步就结结实实撞到了一个物体,直接摔倒在地。 “二殿下!你怎么样啊二殿下!”“呀!二殿下你的手!” 韶华看着一地的血红色液体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检查手臂和身上,并未添新伤。“可是我并没有受伤啊,这血是哪儿来的?” 小仙婢愣了一下,然后到韶华身旁蹲下身子,当看清打碎的是何物时,直接瘫软在地,脸色唰一下变白了。 “完了,二殿下,你碰碎的可是血玉坛。” “什么是血玉坛啊?”“这玉坛是上神要来的,也是上神亲自拿血喂养的。” “你可知上神从哪儿要来的?”“我记得应当是视山,对!就是视山!” 韶华思虑了片刻终于想到了对策。“你先回院中吧,我去找上神殿下赔个不是,顺便走一趟那视山,若有可能,我再为他寻回一个便是。” 若是不出这个意外,韶华便打算尽快回南荒,毕竟南荒此时无主家中无人,韶华实在放心不下,况且商陆的身体也不知恢复成什么样子了,韶华心中还是有所忧虑的。 她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便写了封信告知自己完成手中的事不日就回南荒,派信鸽送了回去。 写过信后,韶华便忙着摘果子做果脯,又将院中书上的桃花摘下来些制成了桃花饼,端着去了贺明的殿中。 毕竟自己有错在先,还因自己的大意让上神失了名誉,站在门口的她在心中攒了不知多少好话。 她想着等会进去态度一定要诚恳,话也一定挑甜的讲,于是深深吸了口气,轻敲了三下门,等着贺明传唤才进去。 贺明早就知道她此趟前来的目的,血玉坛乃是他以自身灵力结印用掌中血喂养,它出了何事自己都是会感知的到的。 虽说她这一下浪费了他百年来的付出,即使心中再不悦他都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此等事,不过她来的倒是快。 “何事?”贺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悠闲地擦着自己置于架上的佩剑,等着看她会怎样开这个口。 “上神殿下,我会的不多,所以就做了些吃食,一来,是感谢上神多日的悉心照顾,二来也是想同上神说件事道个歉。” “感谢倒也不至于,不过你做什么了?”贺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转过身来面对着她问道。 “今早我不小心将上神院中的血玉坛打碎,我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而且我也打听到了它的来历,如果上神不嫌弃,我想为上神再取一个回来,将功补过。” “一个坛子而已,你不必太过在意。” “不瞒上神,我被南荒子民尊为二殿下,理应以身作则。若是犯了错就此作罢,我实在难以面对奉我为神的众多子民。更何况我自从来到天界便一直在御合宫叨扰,此番还望上神成全。” 贺明转身坐了下去,斟了两杯茶,伸手道:“先坐。” 韶华依旧端着碟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他有说了一遍:“先坐,你去视山的事我允了。” 32章 血玉坛(二) 听到他同意了,韶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将手中的碟子端到靠近他一侧的桌上,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枚令牌,放到了碟子的旁边。 贺明挑了挑眉,不明白她这一举动,等她解释给自己听。 “我想着,等到来日上神殿下途径南荒时凭此令牌可随意出入,若有事需要我也好直接来找我。” 贺明低头将令牌握在手心,令牌不足半个手掌大,玲珑剔透正面是凤羽的图案背面刻下一字“华”,想必这是她的贴身令牌。 “你这么喜欢送人东西?” “我没有把我的令牌给过别人。” “好,那我便收下了。” 贺明看了一眼盘中的吃食,甚是精致,可他还不曾有吃甜食的习惯,便只是看了一眼就作罢了。 喝下一杯茶,开始耐心地同她将视山的事宜。 “视山常年大雾,极易迷失方向,这玉坛就在视山上的天河内。” “在河里?” “河中找到一颗珍珠,吃下去便能入幻境,在幻境中找到玉坛带出来便是了。” “如此便可以了?” 听起来似乎并非困难之事,韶华还是信心十足的,贺明犹豫地点了点头:“对我来说,倒不是难事。” 那这言外之意,对于别人来说就未必很容易了?反正不论如何韶华是都要将这玉坛取回的,难易对她来说并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午时一过韶华便只身前去了,这一路上她步步谨慎,每遇大雾便确认无毒再通过,时刻算计着时间和方向。 眼看着进山也有半个多时辰了,别提河水了,就连树木也不曾碰到过一株。伸手便是浓雾,再触碰不到任何东西。 韶华完全不知道身前身后是否有危险靠近,只好将长刃鞭紧紧握在手上。越走她越觉得奇怪,这视山再大,也不应当处处皆是一景。 脚下的这片地这块土似乎就没有变过,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不确定,难不成她一直在原地徘徊? 倘若是这样,那便不能依照寻常走路的方式前进,她化作真身,一跃而起。 她果真猜对了,越往上风越大雾越薄,凤凰为百鸟之王,真身状态下拥有最为敏锐的听觉和视觉。 视山中浓雾重重自是因为风吹不进去,山中万籁俱寂,片刻她便听到了流水声,循着水声她飞到了天河的源头。 上神说玉坛在河中,那应该是要下河的吧,韶华动作利索地脱下鞋袜,左手将裙子提起,右手拎着长刃鞭,试探着将脚伸了进去。 河水并非想象中那般清凉,反而温热倒像是温泉,她双脚站了进去,河水刚刚没过小腿。 “可是这里真的会有玉坛吗?” 河水清澈见底,水中除了散沙就是零星的小块玉石,那玉坛足足两个手掌那般大小,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河中的啊!韶华弯下腰仔细地翻着沙子。 韶华觉得头有些晕,许是弯着身子太久了。“不,不对。这香味”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传来了阵阵歌声,时远时近,空灵幽荡,韶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歌声突然消失了,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又看了看衣服,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嘶!头好痛!方才我是怎么到这儿的,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啊。” 她此刻不应该正在河中找玉坛吗?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不是只有吃了珍珠才能入幻境吗? 四周皆是墙壁,只有一条窄窄的小路,黑不见底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过,她刚探头进去就听到了方才听到的歌声,于是咬紧牙关大胆地走了进去。 过了会儿,见着光亮了,想必前面就是出口了。 “竟没想到,视山还有此仙境,实属难得啊。不过,这珍珠” 只见路的尽头长着一棵硕大的古树,树下堆着的珍珠少说也有上万枚,怪不得远远看着此处一片光明。 “对了!我要吃下珍珠才能入幻境。可上神殿下说要吃,也没说要吃多少啊!这些难道要我全都吃了?” 韶华走上前去,蹲下随手抓起一把珍珠,寻思着要直接吃呢还是要水煮一下才能吃。恍然之间发现这些珍珠看似相同但其实每一个都不同,珍珠一侧刻着字。 姬、云、叶、左、傅、覃这些字应当都可作为姓氏。 “那应当是找到带有自己的姓氏的珍珠吃下去便可以了吧。”她翻到了署着韶字的珍珠,放入口中的那一刻便入了幻境。 ———————————————— 这这是?南荒? “我怎么到了南荒?这究竟是梦还是”此处的确是南荒,但是这雪南荒四季如春,若说下雪 那只有万年前韶华降生那日,万里冰封,千里雪飘,水冻天寒,整个南荒皆被冰雪所埋。韶华对于自己一万岁之前的事一概不知,这些事还是听大哥告诉她的。 韶华略过了重兵把守的大门,从小路绕了进去,来到了父君母上寝宫之前,介于看守在外的兵数量过多,韶华只得藏于柱子之后。 食下带有姓氏的珍珠便会入了谁的梦,然后经历自己的曾经? 她此次入梦为的只不过是帮上神殿下取出玉坛,即便她十分想知道自己出生之日的事,但母上曾下令不得任何人提及,那她便也从不在这事上过于纠结。 丹穴山里在她印象中所有藏宝的地方,书房阁楼房间找了个遍,都寻不见玉坛的影子,眼下只剩下自己的房间了。 韶华熟络地避开了门前的机关,用银针放倒了屋内外的侍从。这世间最难以置信之事莫过于自己抱着自己了吧,韶华此刻便盯着怀中刚出生的“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是微妙,刚想着趁机捏捏小脸蛋,便听到门口父君说话的声音,连忙将“自己”放回床上。 可谁知才躲到屏风之后身后便出现一人,韶华惊呼道:“上神?你怎么来了?”贺明伏在她耳边,手指轻轻放到唇边。“嘘,出去再说。” “上神你怎么会来这?” 贺明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目光深邃,一开口便满是压迫感。“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你知道什么了?” 贺明不是上神亲口说的吃了珍珠便会入幻的嘛,难道他忘记了?还是说他可能不知道她会进南荒这个幻境? 那好端端的上神为何也随她一同前来?这一堆问题在韶华脑海中绕来绕去,她还是选择先回答他的疑问。 “我莫名其妙地掉到了一个地方,食下带有自己姓氏的珍珠,再次醒来时就发自己到这来了,我也不知竟会来到南荒。” “你当真不知自己怎么来的?” 韶华点点头,又不免心生疑惑,上神虽是惯来清冷,但她二人也算是相识有一段时日,他今日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与往日不同而且还带着几分防备和疏离。 难不成自己在幻境中无形地干扰了上神做事? 那她也太惨了,接二连三地制造麻烦不说,还敢耽搁上神的事,一想到这韶华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题外话------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33章 偷吻 二人就这般静默着,终是贺明先开了口。 “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韶华歪着头眨巴眨巴眼睛心想上神这是不打算责怪她啦?接着又听他道:“还不走?” “走!走!这就走!”她不敢再多看一眼,扭头便是一路小跑,卯着劲一口气到了南荒大门口。 一阵风吹过来,脸上的束缚感突然消失了,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真!面具不知何时消失了,许是幻境之外有人对她动了手脚,现在应当赶快出去才是。 “这里没有玉坛,那我岂不是入错了幻镜。这可是他也没告诉我该怎么出去啊!” 一想到这韶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精打采的在南荒游荡,找了半天也没有丝毫的线索。 幻境中的一切都与真实世界无二,她走的有些累了便捡起一个树枝便在地上胡乱的划。忽然一双墨蓝色长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抬起头来,刺眼的阳光照得她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刚一起身便感觉头昏得很,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还好眼前的人及时将她拉住。 “瞧你这悠闲的样子是找到玉坛了?” “自然是还未找到,上神你方才不是说这个幻境没有玉坛吗?我都忘记问你该怎么换一个幻境了。” “方才?”贺明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不解。“我才刚入幻。” “上神的意思是”“方才你所见之人应当是幻境中的我。” 韶华双目瞪得溜圆,双唇紧抿,身子像根木头一样楞在原地,然后细声细语地问道:“上神你在我出生之时便见过我?” “嗯。”这下韶华是彻底傻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上神真的见过自己!他怎会与她们南荒有过牵扯? 她有些晃神,不知怎地突然抬起手对着身侧的贺明就是一针。 贺明结结实实挨了一针,转头却瞧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是作甚?倘若想杀人灭口,这针怕是短了些。” “啊?”韶华原本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才反应过来这针刺中的是贺明,连忙收回针,一把抓起贺明的手臂将袖子挽了上去,只见被刺中之处沁出了几滴血。 韶华刚从袖中掏出一块纱布,贺明便伸手挡住了,随后将袖子放下来背于身后。 贺明不想被她猜出来太多便将白帝搬出来做了个幌子:“几万年前我受白帝邀约而来。”韶华眼中的打量之意过于明显,由上至下,从左到右。 很显然她并不在意贺明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她只是在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贺明音容样貌竟没有一丝改变,若是二人站在一处她也几乎分不清哪个是现在的他。 “上神你会驻颜术吗?”她所问的是贺明怎么也没想到的。 原本做好敷衍她一番的说辞眼下也用不上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随后对她道:“你若感兴趣,日后我教你便是。” 韶华满脸的欣喜,毕竟哪家姑娘不希望自己容颜永驻的? “我此番前来是调查天界突然消失的几位上仙的踪迹,你跟在我身后,能安全些。” “那上神怎会进入我的幻境?不是吃下珍珠才能入到对应幻境?” 被她这一问,贺明想到了方才在幻境之外发生的事,突然有些不自在,便将目光移到了一旁。 原本贺明不打算来这视山,可韶华才走片刻他就被彦明传唤了过去,仅一夜之间天界多位上仙不知所踪。 此事不宜外传仅有他们几人知道,贺明循着蛛丝马迹这才一路追踪到了视山,想着其中必有蹊跷,而此时韶华应该已经入幻,先找到她确保她的安全再继续调查。 贺明凭着之前的记忆,沿着天河走到了尽头,韶华果真就躺在那里。他蹲下身子将韶华抱在了怀中,就这样看着她心中竟有一丝暖意划过。 他轻柔的拨开她散在左颊上的碎发,将她的面具摘下,捏着她的脸,只见她的红唇微微张开,一颗被咬开的珍珠就含在口中,闪着微弱的光。 他不再犹豫,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凉的薄唇二话不说吻了上去,舌尖探入她的口中将另外半颗珍珠卷入自己口中,随后便也晕了过去,再醒来他便入了幻。 韶华看着贺明微微发红的耳根和耐人寻味的眼神有些不解,伸出小手扯着他的袖口晃了晃,轻声唤他:“上神?” 贺明掩唇轻咳了一声,将衣袖从她手中抽离,随后严肃道:“问这么多作甚。” 韶华吃了瘪自然紧闭着嘴巴,一路乖巧地跟在贺明身后,当真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贺明在前面走,韶华便步步紧跟,贺明停下步伐,韶华便跟着站立不动,始终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二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贺明终是忍不住了。 “你这是在闹脾气?”韶华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 贺明接着问她:“那你为何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讲。” “上神不是说,问这么多作甚!那我便听上神的话,不说了。” 韶华光是说着好像不足以解气,说到贺明那句话时还垂下手臂学着贺明的姿势和语气,甚是可爱。 贺明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那似充盈的河水一般的双眸,语气也不自觉温柔起来,对她道“我并非那个意思,总之从现在开始你跟紧我,视山危机重重,所有失踪的人最后的气息便全指向此处,莫要再玩笑。” “跳入幻境中视山的天河,便可回到现实。” “又,又要跳河?”“没没怎么。” 临要跳下去之时,韶华还是紧张的要命,不由得咬着牙紧攥衣角,却发现半天都扯不动,然后便加大了些力度。 贺明被她扯得身子摇晃了几下,见她实在是怕便侧过身直接站到她的身后,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对她道:“这下扯平了。” 二人几乎是同时睁开眼睛,她知道这是已回到了现实中,可这上神殿下为何与她会躺在一起? 韶华拍了拍额头,心想着最近是脑子是越来越混乱了,做的事情莫名其妙,遇到的事情也是匪夷所思。早知如此,当初就应当把紫苏送的平安符揣在身上。 “你又为何摘了我的面具?” 贺明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手中的面具,转手便递了回去,顺手又拂去了裤脚边的灰尘。始终不看她,又故作漫不经心道:“图个方便罢了。” “当真是为了方便?” “千真万确,很方便。” 韶华总感觉他笑容里似乎想向她传递些什么,但奈何她实在是捉摸不透面前这位上神的心思,叹了口气索性不再看他,默默地举起双手轻轻按揉额头两侧。 34章 你压着我头发了! 贺明在前头走着,身后的人却越走越慢,离他越来越远,贺明听不到韶华走路的声音了,便停下了脚步想着等她一会儿。 视山也属大荒的地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手拿着夜明珠照亮,迈着别扭的步子一步一步靠近贺明。 见他静静地站在前方,便忍不住埋怨道:“上神,你若是走的再快些,这会儿已经回御合宫了。” 他提着嗓子,声音比往常大了些:“忘记告诉你了,这浓雾对我没用。” 待韶华走近时他再开始向前走,身子冷不丁一顿,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韶华悄悄伸出手将他的衣角扯住,紧跟在他的身后。 韶华只想着要尽快走出去,也没有过问他现在打算到何处去,反正现在只有跟住他才是最安全的,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 不知走了多久韶华恍然发现眼前得浓雾似乎越来越淡,四周的景象也愈发的清明了,贺明最终停到了一口井前。 韶华松开了他的衣角,试探着走近这口深不见底的井,旁边矗立着一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树。 贺明看懂了她的疑惑,开口解释道:“此处名为天井,我一路循着气息追踪至此,最后一丝气息就停留在附近。” 韶华也不闲着,蹲下在地上寻找看看会不会有新的发现,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韶华总感觉身后有东西在动。 但是当她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突然停下了动作,屏息听到了身侧传来的沙沙的声响,韶华抬手挥出一针却没有命中,这一下倒也让她看清了这东西的样子。 从古树上伸出一条藤蔓伸向背对着这一切的贺明,就在贺明回身准备震开靠近自己的东西时,发现那藤蔓此刻正被韶华的长刃鞭卷住在了半空中。 韶华轻生一笑,稍一用力那藤蔓便被长刃鞭伸出的利刃割断,流出了鲜红色的血水。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手,韶华的速度与他竟不分上下,甚至可以在他转身之前就抢先出手,这一点让贺明吃了一惊。 看来她虽久居南荒倒也学了不错的本事,眼中流露出的几分欣赏是藏也藏不住的,嘴上还是淡淡地说了句不错,韶华听了之后宛然一笑,收鞭的动作一气呵成。 “小露一手,上神见笑了。” 谁知这被斩断的藤蔓还能再续上,接着从古树上又飞出数条藤蔓,贺明最先反应过来,拽住韶华的手臂腾空而起。 那些藤蔓扑了个空,然后毫无章法地接二连三朝他们扑去。 藤蔓虽细长但只要一靠近他们就会瞬间变粗几倍,叶子突然张开极似婴儿的小嘴,稍有不注意身边便会挨上一口。 好在长刃鞭还能抵挡一阵子,韶华一边顺着藤蔓的方向缠绕住,一边又凭借着灵巧的身子在其中来回周旋。 奈何数量之多,她左臂还是猝不及防被咬开了一道口子,躲闪之际她紧握长刃鞭的左右又被藤蔓一口咬住,疼痛难忍顿时便松开了手。 贺明突然出现在她身前,替她握住了长刃鞭,混合着剑气,一整棵古树被他硬生生劈成了两半。贺明一脸冷漠地瞪着古树,那些藤蔓像是害怕了一般全都缩回去了。 突然身后一声叫喊,不好,贺明立刻回过头去,有几个漏网之鱼朝着韶华的方向过去。 他到底还是疏忽了,眼睁睁地看着韶华往天井的方向倒下,他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飞了过去,刚好抓住韶华的手,二人一上一下双双掉进井中。 “啊!” “怎么了?” “上神你压着我头发了!”井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贺明凭着感觉往旁边挪了挪,谁知韶华又是哎哟一声。 “你压着的还是我的头发。” 这回贺明算是摸索到了头发究竟在哪儿,手撑着地准备起身,却又一把被韶华又扑到了地上。 她以一个奇怪又自然的姿势一头扎到了贺明的怀里,不过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了,避免了二人的尴尬。 “又怎么了?”“头发好像挂到你腰间的玉佩上了。” “别动。我来解。” 贺明摸到了玉佩和头发相连的地方,耐心地拨弄着她的头发。可一旁的韶华就显得着急了些。 她单手撑住自己将倒未倒的身子,两人挨得本来就很近,心想这要是直接倒在上神怀里可怎么解释才好。 她忍不住伸出了右手,企图帮助贺明一同解开,可刚碰到玉佩的手便被贺明一把拍掉。 “难不成信不过我?上次不也是我解开的吗?” 提到上次,韶华明显一愣,脑海中不断回忆,上次? 上次长街同游,她记起来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尴尬的场景会再度重现,这一来二去的,以后还怎么敢在上神面前晃来晃去。 突然她感觉头突然轻了许多,便试探着将头扬起,头发被解开啦!她长长地舒了口气,随即收回按在地上微微酸痛的手臂直接向后一仰,躺在了地上。 井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周遭听不到一丝的声响,寂静的有些可怕,韶华打了一个冷战,直接坐起身来。 “上神?”井底回荡着她刚刚说的话,却迟迟没有人应答,她慌乱的站起身来,伸出手晃了晃什么也摸不到。 她再次开口:“上神,你在吗?”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就在韶华紧张之际,她没有察觉到何时自己的肩上突然搭了一只无形的手,接着那只手在无边的黑暗中轻轻划过了她的下颌。 韶华被这冰凉的触碰吓得屏住了呼吸,转身就跑,此刻她无暇顾及方向是否正确,她太渴望尽快逃离这个莫名其妙的井中,但好像陷入了一个迷阵一般,永远也跑不出去。 突然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上神? “上神你在哪儿啊?”“我在这,怎么了?” 听着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她拼尽全力朝着脚步声的方向跑去。 刹那之间,贺明感觉到了怀中的温热,真实而又强烈的冲击感令他思绪一片空白。韶华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仿佛稍微眨眨眼就能流出来。 “你怎么突然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地方啊”韶华可怜兮兮地埋怨他为什么扔下自己一个人。 贺明应了一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语气也不自觉放温柔许多:“我能看清这黑夜,我只是去前面探探路,怕有危险才把你留在原地。” 韶华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下颌还残留着凉凉的触感,一想到这她环着腰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都不知道,刚刚有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突然出现,然后摸了我的脸。” “你能分辨出那东西是什么吗?”“像一只冰凉的手,在我的脸上划过,然后我就跑来找你了,我根本看不清那东西的模样。” “没事,倘若再有东西敢靠近,我便让他灰飞烟灭。” 35章 摄人心魄 贺明伸手揽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拔出长剑在空中画出一道符,一道白光罩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贺明低头在韶华耳边道:“抬头看看吧。” 韶华半信半疑地将头从他的怀中移开,一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吓得她惊呼一声。就在离她们不远处,有一片血水般的瀑布。 韶华回头看向自己刚刚坐着的地方,不知从何处生长的绿色藤蔓化成一只只手正朝着她跃跃欲试,向后看映入眼中的是无尽的红色。 她似乎明白贺明的用意了,方才那个地方才应当是最安全的。 “上上神。” 贺明实在不忍看她那幅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轻声叹了口气:“跟着吧。”然后朝她伸出手来。 韶华立即便领会到他的意思,像之前那样轻轻扯着他的袖口,一步不差紧跟在他身后。 “眼睛闭好。” 贺明带着她穿越了血水瀑布,瀑布之后是与方才完全不同的两个景象,一股清新的气味扑鼻而来,带有几分松脂的清香,各种千姿百态的古木奇树映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 树根裸露在外,交错断裂如同巨蟒在地上蜿蜒前行。 面前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一眼望不到尽头。树林中阴暗静谧,偶尔有几缕白烟飘过,仿佛踏入其中一不小心就会迷失。 “我也不曾来过此处,一会倘若有危险你见机行事,但不要与我分开。” “好。” 这条小径似乎与南荒的路有些许相似,韶华蹲下捏起一块松软的土,仔细闻了闻,招呼贺明低头来看:“此处与我南荒倒有些相似,这土一般只会出现在沼泽地附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走不远应当就会是一片沼泽地。” “你可有什么法子?”贺明像是早就猜到了,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 “我本就善于飞行上神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 韶华暗自偷笑,化作凤凰,带着贺明从树林的上空飞了过去,底下果真是一片沼泽地,只是面前出现了几条岔路口。 韶华不敢轻易做决定,便开口问道:“上神,这下我们该怎么选?分头行动?” “你选一条路吧,一起走。” “我选?”“怎么?不可以?” “上神难道不怕”“我也不曾走过,你选和我选有什么区别?” 贺明的话已经说到这了,韶华再不想选也得选了,她环视了一圈,随手指了一条离二人最近的,“那就这条吧。” 路的尽头摆放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金棺,韶华习惯性地看向贺明,贺明依旧冷着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几步上前直接开棺。 韶华凑过去看,金棺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稀有的金银珠宝,其中有一块圆形玉,虽小巧精致但混在一片珠宝中最是吸引人,韶华鬼使神差般地朝它伸出了手。 贺明见状及时阻拦,但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刚碰到韶华手的那一刻,韶华已经摸到了那块玉。 待她反应过来时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的手从那块玉上抽离,突然一阵白光乍现,金棺剧烈地震动,片刻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什么都不曾发生。 “这是?”韶华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此刻与贺明用红绳绑在了一起,二人两手之间正垂着方才那块玉。 “这块玉名为墨玉,本就有摄人心魄的能力,不可以蛮力解开否则将会被吸尽浑身内力修为。” “那要怎么才能拿下来呢?” 贺明抬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颇为认真地看了半天,对韶华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 “上神竟也不知。” “嗯。” 贺明在金棺的周边摸索着,想着能不能有机关是控制此处出口的。二人都在认真的翻弄着金棺。 许是刚绑在一起,韶华时不时就会忘记二人连在一起的手臂,刚转过身来便被抵不过的力气拽了回来。 贺明满脸笑意对她道:“你且离我近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了,贺明看着韶华无心找寻出口,便也停下手来拉着她坐到一旁的石阶上。 闲来也无事,韶华主动开口:“上神从前遇上过这种事吗?” “我自幼跟随父君征战,想来也有数万年之久,如今被一颗珠子连同一人绑在一起,还是头一遭。” “旁人口中英勇无畏、杀伐果断的上神此刻就坐在我身旁,倒有几分不真切。” “不真切?” “但是我见到的上神却不全然似他们说的那般。上神曾几次救我于危难之际,也从不计较我犯下的错,还好吃好喝待我,不曾对我有误解也不曾对我冷眼相对,上神当真是个好人。” “这便可称作好人了?” “这世间万物皆为缥缈幻影,许多表面的好经不起一丝琢磨,最难得的就是真心实意,上神救我可见真心,上神待我可谓实意,怎得不好?” 他转过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朋友也好夫妻也罢,不见得人人都会同甘共苦以命相救。倘若父君知晓上神屡次相救,定会带着珍宝拉着我到到御合宫谢恩。” “我倒好奇是何珍宝?”“上神已经收到了啊!” 贺明从怀中掏出那片凤翎,轻柔的放在手心,韶华将它拿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它绝非一般物件,也可佑你平安。” “所以我将它随身带在身上。”韶华并没有在意贺明说这句话时的深意,权当是贺明接受了她的谢礼。 在那九重天之上谄媚奉承之人尽是,但当着他面如此直接的人还真是不多,贺明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不多言一分,认真听她的每句夸赞。 不知不觉贺明突然想起了儿时的事,他们家族生便是为平定天下而来,自幼他便身披铠甲随父征战,杀敌无数,拔下的战旗都能铺满整个南天门的路。 本应嬉笑打闹的年纪,他带兵出征,本该拿糖人的手紧握着长剑大刀,束发之年便将这世间的人情冷暖感受了个遍。 他的身份注定要站在万万人之上,也早就习惯了尔虞我诈和假意恭维,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和坐在一起这般说说话了。 旁人敬重他、敬仰他,却不曾有人像她一般,觉得他是个真切活着的人。便也不自觉同她开始讲起从前的事。 “很久没有人同我这般说话了。”“我听闻傅尧神君同上神关系甚好。” “他?他可向来不同我讲正经话。” 这个评价不晓得傅尧听了之后是该哭还是该笑,一想到傅尧吃瘪又不敢与他理论的样子韶华便不小心笑出了声。 贺明挑眉问道:“似乎提到他,你很开心?” 此刻韶华还是在回想傅尧那副表情,自然察觉不到他此刻华中的深意:“应当没人见了他那幅模样会不开心。” 方才还一脸崇拜的夸着自己,怎么提起傅尧又这般开心? 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总觉得此时提及旁人实在有些煞风景,心中不免生出一丝耐人寻味的酸涩。 “那你觉得傅尧同我,谁更能令人开心?” 韶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在天上恐怕没有哪家姑娘对上神没有过非分之想。 韶华小心的留意贺明的神情,只见他端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韶华笑着回答:“自然是上神。” ------题外话------ 最近改了书名,曾用名《碧落曾何许》,老书粉不要走丢哈! 希望大家继续关注上神与南荒小殿下的故事呀! 另外,我刚换了书封,还没审核完,大家先将就一下~ 36章 上神的清白 贺明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好似心情不错。 “上神,你看这是什么?” 韶华挪动了一下身子,突然感觉腿下搁着什么硬硬的东西,拿出来居然是和绑住他们的珠子相同的一颗。 贺明从她手上接过,仔细端详一番随后道:“你起身再找找可还有?” 韶华连忙起身,将周围的石头移开,又仔细找寻了一遍果然又出现了三个已经断开的手链。 “此事实在是蹊跷,咱们手上的这个是如何都碰不得也打不开,这儿怎么会出现已经断开的?莫不是同上神你要找的人有关?” 贺明将几串手链放于手中,闭眼根据他们残留着的气息来感知他们的位置,片刻之后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漠然道:“不必再查了。” 韶华看不懂他的表情,但好像或多或少地察觉到了他紧绷着的表情所流露出的情绪。 接着又听他道:“死了。” 韶华忍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盯着手链的双眸似乎都放大了几分,“一二三这难道六位都?” “凶多吉少。至少我感知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他的表情逐渐凝重,韶华深知事关重大,问道:“那现在我们应当如何?” “先出去再说。” 贺明盯着面前的金棺思索了片刻,重新对金棺由下至上打量了一番道:“这金棺立于层层石阶之上,底下必有乾坤。” 韶华施法将棺中之物尽数移走,棺底的花纹图案怎么看怎么奇怪,她朝右挪了挪,贺明将手覆了上去,指尖细细地划过纹路,韶华见他突然停下,像是按下什么机关。 刹那间棺底一空,眼前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窄台阶。 二人相互对视,贺明先迈出一步,一脚结实地踩上底下的台阶,转过身来自然地将她的手拉在手里,韶华迟疑了一瞬便借着他的力跳了下去。 底下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韶华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了夜明珠,紧紧交叠的手透出了她的紧张。 贺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我拉着你走,还怕?” 其实韶华生怕下一秒踩空两个人掉下去,但还是扯着微笑对贺明摇了摇头。 这条暗道果真直通出口,二人此刻已出了视山,再回头方才的路早已被浓雾所遮盖。 “此行没有取到血玉坛,也没有找到几位失踪的仙上,不知上神现在有何打算?” “将此事告知陛下即可,余下的事陛下自然会安排。” 那贺明现在就算是暂时自由了? 韶华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有些模棱两可地开口:“一路上劳累,不如上神随我到丹穴山南荒离着还算近些。” 她觉得自己这般确有些唐突,便又补了一句。 听了她的邀请,贺明难掩笑意,故意迟迟不作出回应,就是想看看她接下来说什么,果然这丫头总是会让他意外。 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眸中似要滴出水来,当真是一双瞳人剪秋水。 韶华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手,娇声道:“上神迟迟不开口,难不成是怕了?我南荒可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的是好玩儿的,上神再考虑考虑?” 她的这双眼过于清澈,总是会让盯着她的人不自觉地陷入,贺明便是如此,盯得久了,他早该猜到的,她有这个能耐。 他的目光过于炙热,韶华悄悄避开了他的目光,再次碰了碰他的手道:“上神?”“好,我去。”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韶华心中难免泛起了阵阵波澜。 南荒向来规矩颇多,尤其经过魔族潜入重伤商陆一事,门口的守卫的数量又翻了一番,离着十丈远就将韶华认出来了,一行人似出征一般浩浩荡荡地朝二人走了过来。 韶华悔之不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眼下这手还与贺明绑在一起,虽说是在自己家的地界旁人不敢当着面言三语四,但贺明就不一样了,倘若丢了上神的清白,这账她可还不起。 “恭迎二殿下回府。”众多守卫齐齐跪下。 韶华眼疾手快,一把将贺明向自己的身后扯了扯,二人靠的极近也刚好遮住二人相连的手腕。 韶华清了清嗓子道:“都起来吧。”话罢伸出一个指头敲了敲贺明的手背,暗示他紧跟着她走,贺明哑然失笑。 韶华拉着贺明火速避开了门口一行闲杂人等,本想着从小路走,尽量避开更多的人,可谁知还是碰上了正放风筝的小茹和初一。 韶华悄悄藏在树后想浑水摸鱼过去,可才躲到树后她便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这身影像极了商陆? 她溜神的功夫被小茹逮了个正着。 “二殿下,回自己家怎么如同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是要作甚?” “我怎就偷偷摸摸了,南荒的路哪条我不可以走?” “二殿下,你怎么又捡回来一个男人啊?” “放肆,这位是贺明上神!”韶华被小茹气的差点咳出血,给了她一记眼神,怕声音过大引来旁人,她只好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却还要将嗓子吊着。 小茹连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就连初一都化成人形匆忙行礼。贺明丝毫不在意他们不经意间的冒犯,注意力还停在方才小茹口中的一个又字。 听这婢女的意思她还带回来过别的男人? 只见贺明阴沉着脸,深邃的眼眸直勾勾地瞪着韶华,仿佛她不作解释便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不可。 韶华感受到了身旁忽然变冷的气息,眼中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贺明向来不喜与人绕弯子,直截了当地将话挑了出来。 “看来二殿下带过不少人来啊。” “嗯?”一听这话里话外的酸味儿,小茹心里瞬间如明镜一般,上神未开口小茹却也不好站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面前这位浑然不觉的二殿下,干着急。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小声地提醒韶华:“二殿下你是不是得解释解释上回带回来的那人啊!” 方才小茹的话她似懂非懂,罢了,既然上神问了便如实回答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前些时日,我上山采草药之时救下一人,将他带回来疗伤罢了。家师曾教导我医者仁心,不可见死不救。小茹不曾见过上神英姿俊容,难免错认是我救回来的人,还望上神莫要责怪。”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贺明轻声说了句嗯,脸色也稍有缓和,小茹初一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才敢起身。不料腿都麻了,二人只好从背后相互搀扶。 方才所见之人应当是商陆无疑,他为何见了自己要匆忙躲开? 但瞧着他在南荒这段时间既没有背地里与人私会密谋,也没有在外招惹是非,瞧他说话行事也不像恶行之人,许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只不过瞧见了商陆,他有没有瞧见自己倒也不一定。 ------题外话------ 小韶华当真不是寻常女子,三言两语就带上神回南荒了~ 37章 同吃同住 “小茹你去安排膳食,我先带着上神四处走走。”“是,二殿下。” 待韶华二人走远了,藏于假山之后的人才出来,商陆面色紧张,薄唇紧抿。 贺明怎会突然出现在丹穴山?而且看似他与韶华很熟悉的样子。贺明与他倒也算得上旧相识,但他可不想在此处与贺明大战一场。 商陆刚一转身便看到了游园的二人,匆忙地翻过围墙,回了自己的别院。 “上神需要我派人给陛下送去消息吗?” “我已将消息送回了天上,此刻陛下应当已知晓。”她一路上都与贺明形影不离,也没见着他飞鸽传书啊! “上神是何时将信送出去的?” 贺明一个转身直接坐到石椅上,二人一站一坐,两只手还是紧密的连接在一起。 贺明将目光移向一旁,早已猜中了她心中所想,不徐不慢道:“若是我飞鸽传书,鸽子让人半道劫了去当如何?” 接着又道:“我与陛下一向是画符传音。” 韶华突然知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蠢了,倘若上神这般的人也用鸽子传信,那陛下应该一封信都收不到。 “上神,你瞧这些花,不觉得有些眼熟嘛?”贺明本就对这些东西无意,听了她的话便在周围打量了一圈,有那么几株倒是眼熟得很。 “你在我院中栽的便是这些吧,只可惜,我不懂这些花花草草。” “所以我并没有种那些供人观赏的花花草草,上神院中的诸多草药如半边莲、甘草、万年青根、竹竿草还有茶树可解毒,种在上神寝宫窗外的玉兰、迷迭香、银丹草可安神醒脑。还望上神不要怪罪我擅作主张。” “无碍。” 虽只有两个字,但从他不自觉勾起的嘴角中看得出,他现在至少没有明显的不悦。 “上神、二殿下,膳食已经备好了。” 小茹站在一旁已有一会儿了,纵使二人再有话聊,但这一桌的菜都备好了,也不能浪费了。 被忽略的她决定走到跟前去,打断了韶华的滔滔不绝:“二殿下,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上神难得来次南荒,正好尝尝我们南荒的特色菜。”“与旁处有何不同?”“上神一会儿便知晓了。” 这一路上,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相谈甚欢,再加上紧紧相靠的手臂,殊不知这一幕早就让众人瞧了个遍。 小茹先一步进了屋内,将碗筷按照椅子的方向摆放好,看着一桌子菜十分满意地退到一旁。 韶华没想太多就迈出了步子,突然手被往回扯了一下,她瞬间意识到了自己的窘况却又不好暴露,后退了一步对着小茹道:“你且将两张椅子摆的近一些!” 小茹按了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韶华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她一脸的惊异将两张椅子摆近了些。 韶华探头看了看距离,还是不够。“你再近些。” 小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低声道:“这再近可就贴上去了。” “你懂什么,我同上神要唠唠家常,上神最近身体劳累离远了听不到我说话。” 这谎话说的倒是耳不红心不跳,贺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见小茹投来了迷茫的目光,便朝她点了点头。 既然二位一个敢说一个敢承认,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小茹将椅子并在了一起,这回两人想分开都难。 小茹自认为明白了韶华的心意,颇有深意的冲她点了点头,韶华整张脸都仿佛写着赞赏二字。 小茹像往常一般服侍二人坐下后便退到一旁候着,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二殿下你你收敛着点。” 韶华给了她一记白眼,随后笑吟吟地拿起两人之间的一双新筷子给贺明布菜:“这些菜都是南荒的老厨亲手做的,可谓是万年的手艺了,上神你快尝尝看!” 见贺明迟迟不动手,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绑在一起的手,既然她的是左手,那贺明便是右手。这让贺明如何吃饭,总不能她吃一口再喂他一口吧!哎好端端的提什么吃饭呢! 就在韶华愣在一旁不知所措之时,只见贺明缓缓地伸出了左手,拿起筷子再将碟中的菜放入口中,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贺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错,他本就是惯用左手使筷子,韶华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话都要落在地上了,半天还没人动。 韶华索性扭过头对她道:“小茹?” 原本默默看着八卦的小茹突然被点到了名:“二殿下是叫我出去?往常吃饭沐浴不都是小茹在一旁伺候嘛?” “今日不用了。” 小茹飞快地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觉得自己确实在屋里有些碍事了,一个箭步窜到了门口,临走还不忘“贴心地”把门合上。 小茹才走出去没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将她层层围住,扯着她的袖子问东问西绕的她头晕。 “小茹,里面那位是谁啊?方才没看清模样。” “莫不是二殿下未来的夫婿吧。” “前有商陆公子,后又来了这么一位,咱们二殿下还真是好样的!” “二殿下可从未拉着哪个男子入殿过,那些上门求亲的通常都是被拦在门外。” “嘘你们小点声,当心别让里面那位听到!” 小茹拉着她们躲到了假山后正巧碰上了“晒太阳”的初一。有人问道:“你也是来偷听的?” 初一将口中叼着的细草吐到一旁,一脸不屑道:“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那你躲在这干嘛?”“我这是” “行啦别跟他浪费时间!小茹你快说说里面干嘛呢?” “我才不告诉你们呢!” “里面那位是天界的贺明上神。”初一这句话一说出口,原本叽叽喳喳的众人顿时一片安静,有些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小茹被他们的反应逗笑了,心想着这么一比较方才她的表现还算不错喽,如此破天荒的事摆在面前她都能镇定自若。 “初一你可不许骗我们!里面那男子当真是贺明上神?” “当真!人就坐在里面呢,这还能有假吗?” 此话一出又迎来了第二波安静,小茹叹了口气道:“都别在这耗着了该干嘛干嘛去,不然二殿下出来该罚你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哦!” 小茹转身便离开了,初一翻身上了树,接着一副懒洋洋态晒太阳。 38章 主动凑近的娇颜 待小茹走后韶华终于将厚重的袖子撩开,两只藏着的手也得以能放到桌面上来。 “上神原来是左手用筷子。” 贺明夹了一块酥肉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着,动作甚是细微,咽下这块酥肉随即又端着杯子饮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右手有伤,所以使剑都是用左手。” 似毫不在意地来了一句有伤,仿佛在说旁人的事情,倘若是轻伤也不至于让他将握剑的能力都交给左手。 韶华想着自己是不是提了什么不该提的事,平白地让他想起了不愉快的往事,一时心中泛起了丝丝心疼。 她伸手将本应是饭后甜点的海棠饼夹到他的碟中,随即又将盛有蜂蜜的罐子放到一旁。 “海棠饼是由海棠果和海棠花做成的,稍有酸涩,可在上面抹些蜂蜜。上神尝尝看?” 贺明向来不喜吃甜,但又看她满脸的期待地将蜂蜜铺上一层,实在不忍拒绝,便夹起一块犹犹豫豫地含在口中。 原本以为甜腻的难以下咽,却没想到这海棠饼是意料之外的好吃,酸甜结合在一起既不会腻口又不会涩口,松软的恰到好处,入口即化。 见他吃下一整块后接着又吃起了第二块,她才再度开口。 “这个可能不算做老厨的功劳!这些甜点都是早些年我无意间琢磨出来的,今日实属不便没能亲自下厨,不过我瞧着色香味俱佳,应该也不算怠慢了上神?” “厨艺不错?” “我只会做些甜点小吃,家常菜我可一窍不通。” “下次你做给我吃。” “嗯?”她没听错吧,他方才说的是下次给他做?早知如此,当初母上教她厨艺的时候就应当认真学才是。 “这个海棠饼,我还想吃。所以你下次给我做,不可以吗?”韶华被他问住了,似乎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但是总感觉好像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可可以。” 这一顿饭贺明是当真吃的饱饱的,他甚至有想借走南荒的厨子一阵子的想法萌生出来。又觉得自己跌想法有些幼稚可笑,惦记上人了不说,连厨子都想带走。 许是方才吃了些辣,此刻他的双唇比往常更加红艳,不自觉勾起的嘴角让韶华脑海中划过一丝不该有的念头。 叩叩叩 “二殿下,小茹有事禀报。”“进来吧。” “何事?”“方才有人上折子。” 毕竟有外人在,她犹豫要不要开口,看了一眼贺明,韶华点了点头准许她开口。“南山一带突然出现一批人界流民,看穿着打扮应当都是逃荒来的。” 话罢将折子递给了韶华,韶华翻开折子看了几页,小茹眼疾手快地将毛笔放到桌上。 韶华从腰封中拿出古玺,盖在了折子上,连带着桌上的笔一同拿给了小茹,并嘱咐道:“传我的令,确认身份后,暂且收留人界逃荒者到南山居住,其他的先不用管。切忌放不明身份的人进来。” “是,二殿下。” “南荒常有逃难的流民?” “多年之前人界几个国家争夺领土之时曾有一批流民误入南荒,这算我知到的第二回吧。许是人界又有战争了。” 韶华命人将桌上的菜品撤了下去,又端上来了一些瓶瓶罐罐。贺明看着一瓶一瓶透明的水和一些空着的茶碗有些不明所以,便也只是挑了挑眉一旁静默。 待侍女们退下去之后,韶华像往常一般站起身准备摆碗煮茶,贺明猝不及防地从座位被拽起来,险些被她扯到地上,韶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贺明将衣摆的褶皱抚平,极有压迫感的靠近她,见她要逃,他伸手按住她身后的屏风一把将她圈住,低声道:“还笑?力气倒是不小啊。” 原本紧张的韶华忽然想起来方才他好笑的样子,清澈的双眸闪过一丝得意。 她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只要稍微低下头就可以凑近这张面白唇红的小脸儿,可她偏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他正晃神间,面前这张小脸突然主动凑近,只觉得腰间像是有小虫子爬过,身子一僵后退了一步,韶华正好从他怀中钻出。 他又中计了,总是被她这副无辜的模样蒙骗了去。他抓住她的手,轻轻一抬,她便不得不再度面对着他,韶华从未想过这般轻佻的语气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呵,偷摸我的腰?” 贺明侧着脸,薄唇微张,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眼尾上翘,眼神迷离似醉非醉,右手将她的手紧握,动作潇洒自然,再没了往日的沉静清冷。 “才没。” 韶华支支吾吾半天,俊脸一片通红,索性直接推开了他,砰的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知晓她是害羞了,他便放过她一马,跟着坐到了她旁边。 左手轻托着腮一副乖巧状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啊?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幸好他提醒了一句,不然她差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将一个白色瓶拿到二人面前神色正经道:“这瓶是露水,旁边的壶里是平常的泉水。我族非晨露不饮,不论是茶水还是酒水用的都是露水。怕上神不习惯我又命人接了些泉水来。” 贺明歪着头把玩着白瓶,鼻尖凑近闻了闻对她道:“我要喝这个!” 韶华从将两个茶碗摆至面前,用茶匙取了些茶叶放入一个大碗中,从旁边的木桶中取出了些冰块放入,又将几瓶露水倒了进去,最后撒入些许的栀子花。 贺明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动,“冷水还可泡茶?” “对啊,将碧螺春撒于碗底,取冰块覆于其上,再加入冷水,既可享受茶叶散发的香味,也可以尝到甘甜味醇的滋味。” “那要多久我才能喝上?”“嗯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那我们是要在这盯着它们是怎么被泡开的吗?” “自然是不用啊,等着晚上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喝上了。”“那接下来你要带我去哪儿?” “上神不嫌弃的话,我带着上神在丹穴山四处逛逛?” “走着。” 贺明摊开手臂,单手撑着桌子,韶华立即领会到意思,站在一旁扶住了他的胳膊,慢声细语道:“那上神殿下,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这还差不多!” 刚推开门便发现了躺在树上闭目养神的初一,韶华心想着怎么把它给忘了,它一般都是歇在韶华偏殿中的,今日韶华下令没事不得入内,它只好躺在门口树上了。 见韶华出来他奔着这边就来了,带着几分警惕的目光将贺明再度打量了一遍。 “韶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他紧盯着两人贴近的手臂,韶华叹了口气,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他,便如实招来了:“我同上神在视山不知触了什么机关,手便被绑在了一起。” 话罢,还将手抬起给它看,初一这才放下稍许的警惕,随后道:“有不便之处我替你们安排就是,今晚我在你们房外守着,不会有旁人再靠近。” 39章 这凡尘甚是吸引我 虽然说话的人并无他意,可听的人听着就不是这个意味了。韶华一直想避开有可能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事,可偏偏被初一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了,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心思都有了。 可一旁的贺明听得津津有味,眉眼之间尽是愉悦,看向初一的目光带了几分赞许之意。 但奈何初一是个鸟,它向来不懂这些,也不懂男女感情,平日里一直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初一不再理会二人,转身飞回树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抱着手臂睡了。 韶华带着贺明途径一个小桥,走进了面前的阁楼。从阁楼之上向下望去,一片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还没等到韶华动手,贺明一挥衣袖,底下一片清明,韶华有些讶异地望着他,他笑道:“你忘了,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韶华想起了在幻境内,自己出生之时,贺明出现在了南荒时的场景。 接着又听他道:“底下是人间,大荒之内唯有此处,可俯瞰人间万物。你们在此处可见遍了人界的美景” 只不过,你不知道,这整个楼台还有万千的景象皆是我当初为你而创造的。 这后半句,贺明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道。 韶华将紧攥着的手伸到贺明眼前,贺明刚伸出手韶华便摊开了手掌,从她的手心飞出一只桃红色的萤火虫。 只听她道:“这美景你见过,可桃红色的萤火虫你不曾见过,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上神你回头看看。” 贺明转过头来,成群的萤火虫约好了一般零散着绕在贺明的身边,一闪一闪的,甚是可爱。 他伸出手指,让几只萤火虫落在他的指尖,再将手贴近她的脸,萤火虫便飞到了她的黑发上。 他曾在人间听闻凡人形容仙子,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上神,好看吗?”他望着她,语气温柔,竟也不知是在说人还是景:“好看。” “上神竟这般,想也不想便回答,难不成是在敷衍我喽?” “我只不过在想一些事。”韶华哦了一声,身子无意识地靠了靠他,准备耐心地听他说话。 “第一次见你之时,你不过是个婴孩,还没有我半个手臂长。区区几万年,便出落的如此大方了。” 他一副长辈的姿态说出这句话来时,她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上神这是在感慨时光如白驹过隙?还是觉得韶华年纪尚小不足以同上神谈论天下?” 贺明摇了摇头道:“那你觉得二十万岁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我虽不及南荒帝君那般年长,但也经历了不知多少世间的轮回变数,你唤我一声小叔叔都不为过。” 小叔叔?上神也真敢讲,样貌和身形分明看起来同她差不多年纪,也不怕把自己叫老了。 “我倒是觉得哥哥要比小叔叔要更合适上神!” “那你唤一声来我听听,到底哪个更顺耳?”知到他又在打趣自己,可偏偏嘴上功夫怎么敌不过人家。 韶华愤愤地转身,佯装生气道:“依我看,还是尊称您为上神,您啊就不应当被扯入这些俗事中去。” “何为俗?何为不俗?” “上神所在之处,便是不俗。” 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以前,我从不觉得这世间万物可打动我,但现在,我觉得这凡尘甚是吸引我。” 韶华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有听懂,二人目光交汇在这夜空中显得尤为明亮,星光闪闪一般。她不敢轻易踏入这片清池,她害怕什么呢?许是怕自己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罢了。 前脚才刚从阁楼中迈出来,便看到一脸焦急的小茹,正提着灯笼朝自己的方向过来。韶华连忙回身把门打开,拉着贺明躲到了门后。 只听小茹一边走一边喊道:“二殿下?二殿下?你在哪儿啊!可真是让小茹好找!二殿下?” 贺明问道:“你躲什么?”韶华听着小茹的声音越来越近,将食指放在唇边:“嘘!” 小茹被敞开的大门吸引了过去,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这门好端端的怎么打开了?难道二殿下在阁楼上吗?” 话罢,抬脚便走进去了。 趁她转身往里走之际,韶华拉着贺明从门后出来,再次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时刻留意着小茹的动作。 眼看着小茹顺着楼梯上了二楼,韶华这才敢说话。 幸好没被她发现!韶华还是不放心,怕她突然下楼撞见他们二人,便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张望,贺明见她样子实在好笑没忍住出了声:“你这么怕你的小侍女?” 韶华直接将他的口捂住,悄声在他耳旁说道:“我这不是怕被人误会!上神的清白最要紧!” 贺明躲开了她的手,顺势在她耳边道:“我的清白?男子要清白有何用?” 上神还真是语出惊人!韶华吃了一记闭门羹,顿时被噎的只会道佩服:“上神还真是不拘小节啊。”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会瞬行之术。”上次在绝意崖底他不就用过一次吗?其实他应当在早些说出来的! 韶华颇为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对他道:“上神,请!” 瞬行之术只可用于近日去过的地方,好在他们二人方才是从她的内殿出来的,不然此时他们说不定正仓皇的到处逃!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便回到了她的殿前,初一此刻还在树上慵懒的仰躺着。韶华草草地跟初一嘱咐一番后便匆忙关门进房了。 没过多久,正吃着葡萄的韶华听到门口传来了第二个人的声音,是小茹。 只听小茹问道:“初一,你瞧见二殿下了没?方才她说吃过饭带着上神殿下四处走走,可我到哪里找都找不到二殿下,我实在是担心!他们不会出事吧?” 初一从树上探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内殿的窗户,对小茹道:“韶华方才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那他们人呢?” “上神身子劳累,方才我便安排他到住处休息去了,二殿下也回方休息了,现在估摸着应当入睡了。” 小茹没见到韶华,心中自然还是放心不下,试探着问道:“上神不会对二殿下做什么吧?” 听到这儿,韶华差点被口中半颗葡萄给噎到,却又忍着咳嗽,贺明给她倒了碗水,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韶华又气又好笑,小茹这是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竟还问的出口。 听初一回答道:“且不说上神会不会做什么,韶华这样的性子哪里肯乖乖吃亏?怎还能让人随意轻薄了去?” 小茹觉得初一的话还是言之有理的,许是他们天界的人身娇体贵的,散散步便累了呢!便没再多想,回房睡觉了。 40章 眼底温柔 韶华用银针在窗户上射了一个小孔,顺着光看过去,发现门前一个人影也没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一扭头便瞧见贺明用一副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眼神打量着她,韶华总感觉他此刻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伶牙俐齿,的确不像个会吃亏的主儿!” 韶华被他说得脸红,便不再搭腔专心将泡着的茶用纱网滤了一遍,再倒入茶碗中她用夹子夹了几朵栀子花铺在水面上,将茶碗送至贺明手边。 贺明端起茶碗在鼻尖处闻过一番后开始细细地品味起来,韶华满怀期待着问道:“这冷露水泡过的茶,上神认为如何?” “不论是冷水茶还是用露水泡的茶,我都是头一次尝到。味道还算不错。” 从他口中得到了赞许,韶华更是喜笑皆形于色了,带有几分笑意的眼角弯成了月牙状,语气不自觉都轻快了些:“上神若是喝的惯,明早我再拿些露水酿的酒来给上神尝尝如何?” “好。” “帝君和夫人可有消息?” 韶华握住茶碗的手一晃,杯中茶水险些洒了出去,她慢慢将手垂下搭在了桌上。 “虽然还未曾收到大哥的来信,不过父君母上的灵力非寻常人可与之匹敌,我相信即便遇到危险他们也一定会化险为夷!” 她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是紧握茶碗的手出卖了她,她并没有绝对的把握和信心。 大哥一直为父君母上的事四处奔波,此时不是她该泄气的时候,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大哥分担族内之事。 贺明见她神色紧张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安慰道:“帝君帝后福泽深厚,定会平安无事归来。” 韶华叹了口气,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借上神吉言。” “我本无心提及此事,你也莫要过度沉湎伤怀。” “只不过突然想起近来的一些烦心事罢了。” 贺明突然有些后悔,好端端地提及帝君帝后失踪一事,平白地给她添堵。 前些时日她随韶远到妖界险些被景公子欺负了去,现如今才方能得以喘息便被他强行将伤心之事回忆了一遍。 贺明瞧她一脸的兴味索然,在一旁坐着发愣,也无心同他开口讲话,他便也不再多言语,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也不知是这屋内气氛过于冷淡还是这冷泡茶凉了些,贺明突然觉得背脊有些发寒,冷意直逼心尖。 他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扫了一眼茶水,又将茶碗放回了桌上。他原以为不经意间将手缩回了袖中不会被她察觉。 可她还是发现了,起初疑惑他突然停下的动作,再看他盯着茶碗一动不动,她的手似无意一般划过他的手背,心中顿时明了。 “冷泡茶不宜过多饮用,上神莫要喝多了。” 贺明回以一个不满的眼神,似挑衅一般随即将余下的茶水倒入口中,一饮而尽。他仰着头,喝茶似饮酒一般洒脱自然。淡淡的茶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微微浸湿了衣襟。 “韶华只想着发呆,哪里会顾及我喝了多少。”他这语气冷淡又生硬,怼的她哑口无言。 “那个上神,夜深了。” 原本被忽略的贺明还在记着仇,板着脸摆着上神的姿态。可谁知一听她神情扭捏地说出这句话,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这是在意指什么?”便调侃着她还不忘眼神稍往床榻处偏了几分。 “恰好”被韶华捕捉到,她刻意迈出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气鼓鼓道:“天界向来部分昼夜黑白,想必上神坐上一宿应当也无碍!” “我倒是无妨,反正你也与我一同坐着,权当有个陪伴。” 她也算见识过他面对敌人时的凶狠,却是头一次见到这般能言巧辩的他。高高在上的上神脸上也会有这样的神态。 平日里冷着脸顶多是比旁个神仙更清冷高傲了些,但今日这般模样嘴角轻钩,眸含春水,未语先含三分笑,说风流亦可,说轻佻也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贺明抬手弹了眼前少女的额头,见她双眼迷茫的发愣,耳根渐红,便也不再逗她了。“你屋中可有多余的被褥,我在地上睡。” “上神怎能在地上!” “为何不能?难不成委屈你个小姑娘在地上睡?” 韶华是定不会允了他的这个念头,更何况两人一个在榻上一个在地上,难不成一晚上都要举着手?于是在屋中扫视了一圈终于寻着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家具。 她指了指对面,贺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把可以躺卧的椅子,暂且休息一晚倒也不是不可。 贺明的手轻轻一晃,那椅子便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床边,他倒是大方,直接躺了上去,韶华思虑一番后脱下鞋袜上了自己的床榻。 韶华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于是将头偏了偏,刚要开口却发现他此刻已然入睡,便将头又轻轻地转了回来。 她终究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就算是自家大哥都还未曾在同一屋檐下而眠过,今日不得已同男子共处一室。 奈何二人相连的手,韶华不敢吵醒他,但又如何都难以入睡,在塌上悄悄地翻动身体,还要保证不会吵醒他。 她才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子去,便察觉相连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吓得她忙回头看了一眼,以为他正闭着眼睡得香甜。 她默默将被子推开了些,叹了口气,只听塌下躺椅上的那人道:“可是睡不着?”“倒也还好,许是近日我窗前的安神草没人照料,失了效罢了。” 她将头上的发饰拆了下来,放在枕旁,又将一头长发解开,这才安心地转过身来。结果他刚好换了个姿势,面朝自己。 他若是方才仰躺着的姿势也好,她便不用担心两人会不会目光对上,可他偏偏将身子转向自己这侧,对着贺明她今夜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 她正犹豫要不要用被子把头蒙住,亦或是放下床帘彻底将二人隔开?只听身侧的男人唤了她一声:“韶华?” 还未等她应声,屋内所有烛火通通熄灭了,余留一丝月光悄然洒进来。 他刻意将声音压低,用仅有二人才可听到的声音对她道:“睡吧。” 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屋内陷入了一片漆黑便也不再在意,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也不知他这句话有催人入睡的神力还是怎得,话音才落,她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他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月光刚好洒在他的眸上,明亮闪烁,眼底一片温柔。 ------题外话------ 高冷上神总是有意无意地靠近小韶华,漫漫追妻路才刚开始 41章 入戏极深 韶华一向浅眠,卯时便醒了。她伸了伸懒腰发现手无法抬起,她又忘记了两人的手是相连着的了。 她从未养成睡回笼觉的习惯,所以让她再躺下接着睡那是不太可能了,一时无趣,她便翻身将被子推至一旁,顺便将鞋袜一并穿上了,头倚靠在床边仔细地将他看了个遍。 不得不说,即便是抛开他的神力与地位,单单是音容身形贺明在天地之间应当是排在前列的。 只可惜性子寡淡了些,平日也不喜出门,旁些个人想来也没什么机会一睹上神的尊容。 哪怕是睡着,他的衣衫都不见稍许的凌乱,依旧是昨晚躺下时侧卧的姿态,长腿随意的伸出躺椅之外,另一只手搭在腰间。 几缕长发挡住了半张脸,韶华看不清他的模样便凑近了些。 阳光直直地照进来,他又是合衣而眠,额头难免沁出了些薄汗,眉头皱起,红唇紧闭,她便挥袖将窗边的帘子合上,屋内顿时暗了不少,他紧张的面容也稍有缓和。 叩叩叩! “二殿下,小茹给你准二二殿下你们这是?” 小茹正端着吃食,一推开门便看到两人都在韶华的床边,一时惊讶的张开了嘴巴,瞪着双眼,愣在了门口。 往常卯时一过,小茹便端着早膳进来,今日贺明留宿在屋内,她怎能将这事给忘了! 她悄悄用脚踢了踢贺明的腿,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慌不忙,神色正经地对小茹道:“上神有些头痛,早上便来我房内寻药,我顺便给他搭个脉。” “可是这!不不” “没事,上神来寻医,也没什么不妥。” “二殿下的头头。”小茹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出个整句。 韶华同她多年主仆,自然晓得她噎在口中的后半句话。“一会我自己束发便是了,你先退出去吧。” “是二殿下!” 小茹将东西放下,神经兮兮地将屋内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床榻和躺椅,似乎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看了看两人的衣裳,又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 小茹扁了扁嘴,小脸扭成一团,迈着别扭的步伐横着走了出去,又突然折了回来,将原本合着的房门敞开了,这才离开。 韶华摸了摸扑通扑通的心脏,长长地舒了口气,身侧却传来了一声轻笑。 “上神?你醒来了?” 贺明掏出手帕将额头的汗拭去,冲着她抬起来方才被踢的腿。 “你这般用力踹我,我若是再不醒,那也太不识趣了。” 说到方才的举动,那便也是情急之下生出来的法子,再说了,她分明没用多大的力气,瞧被他说成了什么似的。 若让小茹看到了他留宿在这,那还了得? 接着又听他笑道:“我的脉象如何?” 她突然有一种撒谎被当众拆穿的感觉,脸上腾的一下泛了红,索性直接低下头不再看他,声音细的像蚊子一般:“上神脉象沉稳有力,无病症之象。” 他笑的更大声了,忍不住凑近了道:“你还当真给我号了脉。” “自然不敢糊弄上神。” “头再低些,要是倒在地上我可不扶你起来。” “谁说的!我才不会!” 她将头抬起,猛地站起身来,嘟着小嘴怒瞪他。 她此刻依然站在床榻之下的台阶上,比起贺明足足高了一个头顶,贺明微微抬起下巴,他的脸突然靠近,她便向后躲开,身子一动脚下也跟着一滑,好在他反应的及时,一把掺住了她的小臂。 “这床榻是你新换的?” 她知晓他这是暗着嘲讽她连自己的床榻台阶都站不稳,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还不是怪你突然吓我。” 他斜了斜眼,她忙躲开了目光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们应当回去了。” “回天界吗?要不要先用过早膳再走?”“我不饿,等你吃完我们再出发。” 她看了眼桌上的饭菜,虽没有什么胃口但既然端来了,也断不可浪费。她草草吃了几口,拿起手旁的帕子擦净了嘴。 “上神,我们可以走了。” “我有一计,你我二人可大大方方从南荒大门走出去,你可要听?”她侧着脸乖巧地将耳朵附了过去。 小茹再三犹豫还是将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初一,初一说昨晚他一直在门前的梧桐上休息,不曾见过有其他人进韶华的房内。 今早他倒是不在韶华住处,应当就是像韶华说的一样,贺明上神是今早才过去的。 小茹迎面撞上了韶华二人,只见韶华有些费力地往前走,贺明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小茹连忙上前帮忙扶住了贺明。 “上神这是怎么了?” “方才我诊脉,他受了内伤,我且将他送回天界。” 昨日还好好的不过一晚上神就受了伤?二殿下难道都医不好上神的伤吗? 小茹一脸疑惑地看向奇奇怪怪的两个人:“上神病的很严重吗?要不要我去找初一,他陪你一起去?” “没事,瞬行术可直接到天界,南荒有事传信给我。” “是,二殿下。” 韶华扶着贺明略过了一行人,可他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毕竟也是个八尺男子,压得她喘了几口气。 但她的朱红的嘴唇依旧微微上扬,用明亮清澈的杏眼轻瞥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入戏极深的模样有些生动有趣,再走几丈远便能走到大门处了。 她用手将双颊前的碎发拨到耳后,脚下的步子可一下都未停。 见她举步艰难,却抬着头从容不迫未露一丝狼狈之意,不禁又让他回想起了那日两人视山与藤蔓一斗的场景。 红衣似火、肤白如雪,黑发随风而动,唇绛一抿满脸的倔强之色。他这才从她身上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越是这般的神情她越是来气,言语之间分毫不让:“你若总是傻笑,旁人见了该以为上神被我下了失心药。” “不是初见那日毕恭毕敬的唤我上神殿下了?” “” 韶华自知争论这方面自然胜不过他,言语上吃了亏便不再同他讲话,背过身扯着手就走,也不管他跟不跟得上。 她那小步子哪里及得上他,殊不知几步便让人跟上了,她吭也不吭一声愤愤地往前走,想不想便知道她定是在心中将他数落个几十遍了。 他突然觉得,若是一直同她绑在一起,整日在她面前晃悠,倒也不失为一个打发时间的好主意。 42章 想嫁人了 自二人离开了南荒便不再同之前那般拘束,自然地将连着的手露了出来,到了天界更不会有人敢讲究上神如何如何了,她也不用一直同他挨得那么近了。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你知道有人可解此链?”“天君应当有办法,这般麻烦的事找他就是了。” 与他相处了有些时日了,她甚至都可以接得上他未说出口的话了,定是“我不会花时间在这些事上!” 一想到这,她连他说话的神情都能脑补出来,偷笑还一不小心出了声,贺明投来一丝诡异的目光。。 她故作正经地看向别处,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她总是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许是时辰过早,今日又并非上朝之日,往天君昭和殿的路上零星碰上几个人,给身旁的他行过一礼后便匆匆离开。 韶华看着面相都是些脸生的人便也不太在意,反正戴着面具小脸一转谁都认不得她。 天界的路怎么长得都一个样?她走了半天早就忘了东西南北,若不是贺明领着她,她在这绕上一天恐怕都寻不到昭和殿去。 半晌都不曾听她开口讲话,贺明以为她是走得累了,便对她道:“穿过这个院子便是昭和殿了。” 她点点头,倒是不觉得累,只是被这一条条极为相似的路绕的头晕,再加上四周大多是仙气环绕,更是云里雾里的了。 到昭和殿扑了个空,殿前侍卫告知天君此时正在书房内,二人又换了个方向前往书房,韶华叹了口气:“这书房不应当和昭和殿相连吗?为何那么远?” “书房同他的寝宫相连,自然是不能再与昭和殿相连了。” “好了,到了。” 刚推开门的韶华越发的觉得,今日不宜来寻天君! 天君同上弦,二人皆一身白衣同坐于画案前,桌上摆着一副未完成的字,两只手交叠同时握住毛笔,四目相对,似在作画,意更甚于传情。 这一幕让韶华尴尬不已,想要退后只见身旁的男子神色冷静完全不似想要离开的样子,一时间半个身子转过去的韶华转也不是,退也不是,索性站在原地不动了。 瞧见进来的是贺明,上弦退到了一旁,彦明也松开了上弦的手,问道:“上神前来所为何事?” 贺明看了一眼韶华,挽起袖子将二人相连的手腕抬起给他看,还未等他说话只听上弦惊呼道:“贺明哥哥,你们二人这是来找陛下商讨婚事来了?也太快了吧!” 彦明听后俊脸有些发黑,低声对上弦道:“不得无礼!” 上弦吐了吐舌头,将嘴巴捂了起来。 只见贺明神色清冷,语气淡漠;“视山上我不知触了何机关,这墨玉将我们二人的手绑在了一起。” 上弦自知是误会了,便问道:“就连贺明哥哥也解不开吗?” “实在无法解开。” 他显然想到了些什么转而对彦明道:“藏书阁中兴许会有记载。”“那本君随上神走一趟便是了。” 上弦也一蹦一跳地跟去了,藏书阁有重兵把守,她们四人站在一起的场景属实怪异了些,引来不少天兵和驻阁上仙们的注视。 彦明下令要求所有人看守在门外,没有指令不得入内。 “上神,这藏书阁内真的有办法能解开这手链吗?” “找到了,不就有了。” 原来上神也没有把握啊,但不知为何,他总是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安全感,就好像有他在身边的时候做任何事都有了底气,竟也萌生出了刀山火海都愿意陪他一起赴的想法。 贺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发什么呆,她只是摇摇头便开始接着翻书了。 上弦平日最讨厌的便是看书了,让她对着这整整十个书架翻找可能不过短短几句话,她还真害怕自己翻着翻着就睡死过去了。 她抬眼看旁人,大家都是认认真真的,她也不好发作,只是实在太困了,她偷偷掐了几下大腿,不然就自己昏昏欲睡的样子差点就要栽倒在书架上了。 突然她的腰间传来一阵温热,她扭过头来,彦明正一只手捧着书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 “当心,别一会儿困倒了,大家找不了书再忙着照看你。” 上弦狠狠地拍掉她的手,按着他怀中的书将他推至一旁,怒目圆瞪道:“你不过来烦我的话,我就不会耽误找书!” “本君这叫善意的提醒!”“去去去!谁要你提醒了!烦人!” 韶华实在没眼看二人,这天君心中明明在意上弦得很,偏偏之前还佯称要大选天后,分明就是故意惹上弦吃醋才对,还有上次故意扔下上弦一人,想必也是嘴硬办差了事。 如此看来,这天君倒也是位痴情种,可惜嘴硬了些,男人便都是如此口是心非,嘴上一套一套的,办的事还真是挑战人耐性。 贺明瞧她看向彦明二人的目光有些深沉,心中闪过一丝异样:“看什么呢?” 韶华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副夸耀的表情道:“陛下待上弦甚好,二人这般恩爱羡煞旁人啊!” “怎么,羡慕了?”他挑挑眉,若有所思道。 “全天下的女子都期待着与心爱之人厮守一生,也盼望着心上人的真心相待。”前面夸赞天君的话是假的,但是方才这句话倒是真的。 世间有太多的感情的经不起斟酌,人间男子可三妻四妾,摇摆不定,天界虽不及人间那般但也从不拘束婚配的自由,一夫多妻为大势,亦或是一妻多夫的情况,虽是少数但也不是没有过。 旁些女子只求得个好姻缘,或是嫁个门第般配的人家,可她清楚自己,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若难觅此良人,她便不会考虑嫁人的事了。 就是为此,早年那些个上门求亲的都被她拒了,本就是一些陌生之人何来的感情?又如何能够谈婚论嫁? 贺明瞧见她发呆便戏谑道:“想嫁人了?” 韶华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韶华瞥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过去认真翻找。 片刻上弦抱着一卷书朝他们走来,“贺明哥哥,韶华,你们看看这书上所说可是你们现下这情况?我看了半天实在是没懂。” 不远处的彦明听了此话也放下手中的书卷走了过来,同贺明一起看。 贺明从右至左扫了一遍看了个大概便知晓了意思,“这卷讲的是墨玉的由来和源地,想必下一卷便是墨玉的用途了。” 上弦连忙小跑到方才的那个书架,低头找了半天,然后举起了一本书朝他们道:“我找到了,这本书的皮子上写着的便是方才那本的下卷!” 众人凑到一起,上弦将手中的书递到贺明手上,贺明往前翻了几页便找到了可解开的法子。 解开此链需取相连二人的心头之血,直至墨玉泛起血红色的光芒,再用刀斩断便可。 心心头血? 韶华心中想过千万种法子经怎也不知是这一种,她怕疼,但是她更怕自己体内的玄光之力一旦暴露无端的引来祸端。 顿时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作何选择。 贺明看穿了她的慌乱,但眼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知晓她的顾虑,虽然他倒是希望同她这般一直绑着,但终究还是不妥。 她不愿动手,那便由他来吧。 见她不动,贺明拉着她坐在了地上。 43章 贺明,我怕疼 彦明道了句小心便离开了,上弦挽着韶华的手,眼中多是不忍:“韶华你这” 韶华拍了拍她的手,与其说安慰她不如说是安慰自己:“我没事的,你且放心,在门口等着便是,见了血光难免有些晦气。” “我才不管那些个说道,我要陪你在这!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什么情况,我好照看你们二人啊!” “照看我们?取心头血,你是想将上神看光光吗?难道我们两个要一起闭眼睛坐在这儿?”韶华在她耳边悄声道。 上弦差点忘了,取心头血,这也要取贺明哥哥的呀! “这” “行啦,别这那的了,乖乖出去等着。” 上弦按着门,留给韶华一丝依依不舍的可怜模样,却被贺明毫不留情的把门合上了。 韶华深吸了几口气,二人齐齐坐下,韶华也没想太多,直接就开始宽衣解带,饶是她装的再淡定,解腰封是颤抖着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突然她的手被对面的人握住,手的炙热好似蔓延到了脸上一般,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半分女子的矜持都没有,让上神瞧了个笑话。 “怕疼?” 她摇了摇头笑道:“嗯不怕。” “倘若是怕了,疼了便咬着我的手。” 听了他的话,她突然没那么害怕了,笑着反问道:“那上神你呢?疼了怎么办?” “不然你的手也借给我咬一下?” “我才不给呢!” 被他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忽而放松了些,他收回手,自顾自地解开了衣带,韶华直勾勾地盯着他楞在一旁了。 他低着头,抬眼望着她,某种夹杂着几分坚定和复杂:“我先脱,等下你只需留着最后一层里衣便是,我能找准下刀的位置。男人的身子看了便看了,女子的清白不可毁。” 他从袖口扯下一块布,三两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待他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下时,她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宽肩窄腰,腹部曲线分明,小麦色的肌肤显得尤为刚强有力。 她迟疑片刻,慢慢抬起手将自己的外衣一件件解开,独留最后一件里衣。 对面悉悉索索的声响渐渐变小,他轻声问道:“好了吗?” 听得她心口一紧,忙点点头,又突然想起他此刻已经看不到了,便对他道:“我可以了。” 他伸出手来,掌心出现一把短刃。 见他握着刀的手慢慢靠近胸口,见状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平日里战场上最没有威胁短刃此刻看起来也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上神!” 就在他刚要刺入之时,她这一声喊停了他,他有些疑惑,以为是她有什么事,便放下刀问道:“怎么了?” 见她迟迟不肯不出声,想必此刻定是板着一张小脸,极为担心自己,他笑着安慰道:“医者应当知晓取心头血不会有大碍,你再这样担心,让我一会怎么给你取血?” 韶华自然知道取心头血不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但是大耗元气,倘若失血过多也未必就不会陷入危险。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也许这不是唯一的方法呢!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在她面前满身是血的模样。 “难不成你还真想同我绑一辈子?” 她的头顶传来一阵温热,他摸了摸她的头,接着未等她反应过来之时便直接拿着短刃刺入胸口。 她楞在原地眼看着他的心口一瞬间血流如注,直接飞溅到她的脸上,她立刻闭上了双眼,眉头紧蹙,眼眶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再睁眼只见他额头满是汗珠,牙关紧咬,虽然他极力忍耐,但身体还是忍不住的开始颤抖。 他好似觉得不够一般,握着短刃的手用力了几分,在胸口留下一寸之长的血口子。只听他隐忍着倒吸了几口气,即便这般他也依旧一声不吭。 她实在忍不住了,眼泪浸湿了整张小脸,轻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没想到被他识破了。 闻声他松开手,催动全身的灵力集中在胸口,胸口的血这才不似方才那般可怖,墨玉也起了反应,贺明的血缓缓地流入墨玉之中。 “韶华,别哭。我没有手给你擦眼泪。” 他喘着粗气,声音颤抖,半天才将话说全。 韶华摇了摇头:“我不要你擦!”话罢,拿衣袖胡乱地往脸上抹了几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接着伸出手来轻抚着他的脸。 即便是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依然能感觉脸上一片冰凉,原来是她的手贴过来了,可惜他现在无法紧握她的手给她回应。 她为他擦去额头上下巴上的每一处汗水,他突然觉得心口这一处似乎也没有那般疼痛难忍了,只是不知她承不承受得住。 “早知这般疼,我就不该答应取心头血,就同你戴着手链罢了。”他伸手将胸口的短刃拔了出来。 见他的血也流入墨玉好一阵了,韶华不想再多耽误下去,哆哆嗦嗦地将手伸向短刃。 她怕疼,她其实最怕疼了,但她不能退缩,上神都已付出了这么多,此时她若停手便是功亏一篑了。 “贺明,我怕疼。” “别怕,一会儿你咬住我另一只手。” 她点了点头,也好,自己终究是对自己下不去手的。可当短刃刺入心口的一瞬间,她还是不争气的再度哭出了声。 他将手递到她的唇边,可她偏偏咬碎了牙都不肯咬他的手。 “韶华,要忍住。” 这是最后一下了,贺明一张脸阴沉的可怕,薄唇紧抿,大气都不敢多喘。 接着他将短刃拔出了一半接着将胸前划开,同他胸口那处一模一样。 她终是忍不住了,舌头也被牙齿划破了,嘴里鼻中满是血腥味,整张脸扭曲在一起简直痛不欲生,哪怕是从小到大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可她从未这般疼过。 “啊!” 声音尖锐而又凄厉,混杂着哭腔,听得他心口的疼痛不自觉加深了,他低头一看自己的心口处,果真血越来越多了。 门外的两人本就焦急,上弦一时也坐立难安,在门前走来走去,嘴里不停念叨着两个人要平平安安,谁知她突然听到韶华声嘶力竭的叫喊,忍不住直接冲了进去。 饶是再有魄力的人,都见不得两人这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的模样吧。 上弦哪里还记得方才韶华的嘱咐了,直接扑倒在她身旁,将她搂入怀中。 ------题外话------ 两人共取心头血这场面应该不太常见哈哈,放心我是亲妈,受伤也要甜甜的! 44章 喂药 初见之时,一身灼眼的红,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纤纤作细步,颇有倾国倾城之仙姿。 现在怀中的她虽然依旧穿着红衣,可所碰之处皆是由鲜血染红的。上弦紧紧地搂住她,她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凌乱的贴在面具之上。 她就像溺水的人忽而攀上一根圆木一般,脸埋在上弦的怀中失声痛哭。 她胸前的血越淌越多,颇有喷涌而出之势,想来她也要坚持不住了,贺明再度集中全身灵力在掌心,再注入她体内,稳住了她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 墨玉吸收了二人的心头血之后果真变了颜色,周围一圈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光芒,未到赤红色,看来还是不够,但此时二人已经到了强撑着的地步。 韶华更是整张脸皱成一团,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呼吸随着鲜血的流出而愈发的沉重。 贺明秉着一口气,努力地控制着仙灵之力的流向,实在无暇顾及一旁的韶华。 幸好韶华凭借着贺明的灵力护体,但却也比起他好不到哪里去,突然身子一震直接扎在了上弦的怀中,哭的已经喊不出声音了,眼睛缓慢地一张一合似要晕倒一般。 上弦两鬓的碎发早已被汗浸湿了,她探了探她的鼻息,轻轻摸了下她的额头,见她没什么反应心中突然慌乱起来,忙喊道:“韶华,你清醒点,不能睡!韶华!” 门外的彦明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焦急地问道:“上弦,他们怎么样了?” “还能坚持,墨玉已经有反应了,就快变成红色的了!变了!现在已经变成红色了!” 突然一阵白光闪过,串着墨玉的手链啪地一声断开了,贺明与韶华双双晕倒在地。 与此同时,彦明冲了进来将倒在地上的贺明扶了进来。此事不可声张,他便叫了门口的几个守卫把贺明和韶华抬出去了。 “将韶华放你宫中?”“那倒不必,直接送贺明哥哥御合宫便是。” “送去御合宫?此话何意?” 他似乎在寻求一个答案,上弦挽住了他的手臂,又将右手伸到他的颈后,把他的头拉低,附在他的耳边对他说了些什么。 彦明满脸的震惊,盯着她试探地问道:“他们二人” 上弦坚定地点了点头,“嘘,不可声张!不可声张!贺明哥哥还未亲口承认,可不能让旁人知晓。” 即便再不声张,那二人也是被一行守卫抬着出的藏书阁,怕行路不稳加重两人伤势,守卫特意放慢了步伐。因而贺明好静,那御合宫的位置也是格外的偏僻,所以绕上好大一圈才到。 这一路上也不知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遇上些老熟人,一看抬着的是贺明,打趣的话也都咽了回去,也就敢在心里默默地调侃上几句。 ———————————————— 韶华一睁眼便看到楚楚那张放大的俏脸,她见韶华醒来,端了杯水,还偏要亲自喂她喝下。 韶华怎么瞧着她这笑容有些不对劲,像一朵开艳了的牡丹花似的,好生怪异,但还是乖乖地让她服侍着自己喝水服药。 她想坐起来,楚楚便扶着她起身,她闭上了眼,将仙灵之力运至身上各处,心口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医仙来过了?” “回殿下,医仙方才给殿下拿过药后便离开了。” 果真,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的伤口便愈合了,普天之下,医术这般高超之人,恐怕也就只有医仙一人能做到了,不过早年间听闻她到九州修炼丹药去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紧了紧领口,楚楚心领神会,将方才准备好的外衣拿了过去,“殿下这便要出去?应当再多躺会儿才是!” “既然好了,那便不用躺着了。对了,上神如何了?” “医仙先给殿下看过,才去上神那儿的。”“嗯,我过去看看。你随我一起?” “殿下您自己去吧,我留下来帮您整理房间。”话虽是好话,可从她嘴中说出来怎么就这般别扭,韶华没走几步,猛地一回头,望见的还是方才那幅怪异的笑容。 走在路上,偶尔遇上几个小仙婢,行礼之时也是同楚楚一样的表情,她真是纳闷儿了,御合宫今日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上神抽空施了个法术? 带着疑惑她走进了贺明的寝宫。 贺明还在床榻上睡着,医仙在一旁坐着,面若沉思,屋中几个小仙婢端着盆和碗进进出出。 “见过医仙大人。” 医仙见进来的是韶华,脸色稍有缓和,耐人寻味的眼神转瞬即逝,微微抬脸温柔一笑:“我见过你,小韶华。” “师尊曾带着我去过积石山,韶华有幸见过大人。” 医仙同她师父乃是知交好友,二人师出同门形同姐妹。多年前她师父身中奇毒,实在找不到法子了便到积石山找这位医仙大人了。 虽说她跟着师父学习医术,但师父最擅长的却是制毒。 师父曾同她讲,医仙的医术可谓是无人可匹敌,但她治人有规矩,三不治。“不治将死之人、不治污邪之人、不治无用之人。”她今日出现在这儿对她来说倒是件稀罕事儿! “你师父现在在何处?” “她老人家两百年前便离开南荒到各界云游去了,至于此刻在何处,大人见谅,韶华还不知。” “她啊,就是这个性子,来无影去无踪,直叫人摸不清!”韶华笑了笑,不再应声。 小仙婢端着一碗汤药,走近了医仙,她将端着药的手推向了韶华,顺便道:“你去给贺明这小子灌上吧,我半天都掰不开他的嘴,这一碗药方才他都没喝下多少。” 医仙在这,虽说贺明的伤定不会危及生命,但韶华见他躺在床上眉头紧锁不肯喝药的样子,依旧有些担心,“他心口的伤如何了?” 医仙平静地轻瞥了他一眼,依旧那般不动声色,“愈合上了,不过强行抽离一身的仙灵护体之力,倒是对他仙根伤害不小。” 经她这么一说,韶华的心绷的紧紧的,悄悄在袖中将手心的汗抹去,才伸出手将药端住,坐到了贺明的床边。 她也没有把握贺明一定会张口,她想着上次用针刺了他一下,他便吃痛地张开了嘴巴,不然的话只好再 很快她便否决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上神自己了,便是让旁人见了她拿针刺他,估摸着传出去也不好听。 怕他呛到,她便将他的头抬起,枕到自己的腿上,指尖微凉,触碰到他脸颊那一瞬他的神色似乎有所变化,但韶华低头去看之时,他便依旧紧闭着双眸。 她只好捏起他的脸,试图将药倒进去,他的嘴依旧紧闭,韶华连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心急之下直接伸手捏住了他的脸,她不信这样他还醒不过来? 没想到贺明虽然身上紧实,脸颊的肉却松软,便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多捏了几下。可谁知这时躺在腿上的人突然瞪大了双眼,嘟着嘴一脸幽怨地看向她。 “趁我睡着,打算占我便宜?” 45章 夫唱妇随 韶华端着药有些不知所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鼓足了勇气直接将药灌了进去,然后飞快地起身闪到一旁,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此时的表情,只好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四处张望。 “那个他确实喝下去了哈!” 医仙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韶华扶额长叹,不忍回想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药本就苦,贺明被强灌下后连呛了几口,苦涩的味道萦绕在口中,迟迟散不去。 韶华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略带幽怨的声音,只听他道:“韶华,我何时得罪过你?” “若若我说你误会我了,你可信?” 医仙神色一冷,看向他们二人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道了声先走后,便离开了。 贺明唤她将余下的药端来给他喝,韶华走至桌前,旁边却突然多了个人。 “我来瞧瞧,没想到这无所不能的贺明也有受伤起不来床的时候!哟,小韶华也在啊!” 傅尧趴在门口偷听已有一会儿了,似迫不及待般地,手拎着洞箫,大方地倚靠在门上。 韶华一扭头便对上了那双狭长的凤眼,随着嘴角的微笑而弯成了一抹弧度,比女子都还要微尖的下巴衬得整张脸俊美绝伦,再看他衣服松松垮垮地系着,双手环在胸前,手指时不时地摩擦着手臂处的衣料,好一个妖孽! “你不来我还以为你醉死温柔乡里了。”贺明虽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可这脱口而出轻飘飘的一句话,谈言微中,倒是像给傅尧嘴中塞了个核桃一般,噎的他俊脸微红,半晌回不出一个字来。 见他吃瘪,贺明呵了一声,随即挑衅般地瞥向他。 “我这些时日可是同韶远四处奔波,你可别当着小韶华的面儿诬陷我这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少男。”他一边说话一边无辜的看向韶华,似乎想要韶华帮他说句话。 清白?良家少男? 傅尧神君还真敢说,她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带着几分调侃对他道:“神君莫不是在凡间看画本子看多了吧?” 傅尧满脸的难以置信,指着贺明他们二人道:“你们还真是夫唱妇随,两人合起来欺负我一个,算什么好汉!” “倘若神君执意要唤我作好汉,那我勉勉强强应着也并非不可。” 贺明为何用这般奇怪的眼神看她,她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回想方才说的话,突然一愣,她没听错吧!傅尧方才说的可是,她同上神夫唱妇随?她飞快地打量了贺明一眼,见他似乎没什么过多的表情,想来他定是没太在意。 贺明哪里是不在意,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分明快要乐开花了才是,连带着看傅尧这个老狐狸都顺眼了几分。 “突然来找我,又酿了新酒?” 他这一打岔,傅尧险些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哪里是什么酒,我给你们带来了喜讯。” “我们在东海大败魔族,将他们赶至魔族边境。另外,韶远让我将这封信带给你。”他伸手将信放在了桌上。 傅尧同贺明谈起了边关战事,韶华听不懂,便从桌上拿起了信,拆开来,信中写到:父君母上踪迹已寻到,我在这边一切安好,韶华在家中静候便可,勿念,韶远。 这短短的几行瞬间将韶华拉至遥远的回忆中去,韶远常年在外征战,不论喜与忧,好与坏,飞鸽传书送至家中的信从来都只有简短几十字,末尾勿念两字落笔极为有力,似将思念托着信带回了家中。 自父君母上失踪以来,似乎万事都落在了大哥一人身上,她想着分担,却也难及大哥的万分之一。大哥总是嘴上说着勿念,背地里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可是他从不肯说。 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凝重,傅尧猜也猜到定是因为韶远送来的这封信,便安慰她:“你且放心,这一路我都同你大哥在一起,更何况你那准嫂子将他照顾的好好的,人家日子可比你都潇洒。” 被傅尧这么一说,韶华的心情倒是缓过来了些。 “时候也不早了,瞧见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我便放心了。走了!”来去如风说的就是他!临走之时还不忘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 房内只剩贺明二人了,经过方才喂药一事,她尴尬的有些不知如何自处。 “你怎么样了?”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韶华犹豫地看向了他,他挑了挑眉,意思是让她先说。 “有上神的仙灵之力护体,我不过受了些轻伤,不知上神现在” 他主动打断了她,“你瞧我这副样子,你觉得严不严重?”话罢,他还极为配合的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韶华不知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倒了碗水,递给了他。 他故意一手撑着床榻另一只手按着胸口,丝毫不给韶华让他自己喝水的机会,她只好坐到床边,端着碗送至他的唇边,他就着她的手将这一大碗喝下,随后道了声谢。 “应当是我谢过上神才是。” “那你要打算怎么感谢我?”嗯?她没听错吧。 她这副呆愣的模样成功取悦了他,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韶华有些不满地回瞪他一眼:“上神这是在摸什么,小猫咪吗?” “你的伤也才刚好,那小猫咪,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休息?”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宠溺,似乎真将她当做什么灵界小宠来对待了。可她总觉得他的目光有些灼人,被他眼神扫过之处尽是温热。 “这便走,上神快些休息吧。” 她真怕贺明施了什么法术,一刻也不敢多待似的,逃走了。 回去之后她靠在美人椅上,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此刻黑暗笼罩了万物,繁星皆为乌云所遮,四周寂静的有些骇人。 韶华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沿着眼前的小路一直走,终于来到了一块石碑前,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昆仑虚。 这便是传说中的昆仑虚?她方才还在御合宫之内躺着,怎会突然来到这儿,莫不是又入了什么幻?带着心中的疑惑她选择继续往前走,穿过了一片湖边,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刀剑相擦的声响。 “拿命来!”“休想!” 这声音她不可能听错,是师父! 46章 梦境 声音的源头是片树林,可这是什么地方,师父又怎么会在这儿?莫非是陷阱? 她将长刃鞭从腰间抽出,双手紧握,为接下来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而做好准备。她敛去了身上的气息,悄声走进了那片树林。隔着树丛,两人的身形隐约可见,其中一女子像极了师父! 她健步如飞,直冲上前,只见迎面飞过来一人,韶华看清了她的模样,伸手便接住了她。“师父?你这是” 师父的突然出现让她有些始料未及,话才说到一半,师父便倒在她的怀中,“韶华”她一开口,鲜血便从口中涌了出来。 见师父伤成了这个样子,她愤恨地抬眼想看清敌人的模样,却发现那人早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再回看师父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样子,韶华指尖即刻便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师父的伤势如此之重,随时可能有丧命的危险!她立即催动仙灵之力稳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好在流出的血是止住了。 她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的身上不曾有任何外伤,又觉得有些不对,便将她的手臂上的布料撕开,手臂上紫黑色的印记从左手的手腕处蔓延到了手肘,这是蛊毒。 她忍着泪从怀中掏出了一颗丹药塞入她的口中。师父将脸闪开,对她道:“韶华,别费心思了。你知道我现在这样咳,是挺不过今晚的,别将续命丹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韶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下巴枕在她的额头上,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韶华将她推至身前,自己坐于她的身后,伸手将灵力渡了过去,再从小臂掏出来一副银针,封住了她的各大穴位。她将手指咬破,再顺着灵力注入银针之中,片刻之后她素手一挥,银针便全部拔出。 师父轻咳了几声,知到她想要为自己换血,便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打断了她的动作:“韶华,将死之人即便你解了毒,也医不好我的。”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师父怎会这般轻易的离开,她不信!她用力地摇了摇头,泣不成声。 韶华周遭陡然升起一阵白雾,朦胧之间仿佛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待白雾渐渐散去她才发现方才重伤了师父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这一行人皆身着黑衣斗篷,戴着面具,根本无法辨别他们是何处的人。 她渐渐变了脸色,眼中似藏着如刀一般锋利的光,面具之下的脸阴沉可怖,双手紧攥,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的柔中,身子也沾染了恨意一般止不住的颤抖,她挥着鞭子朝那一行人飞去。 韶华几乎拼尽全力,一时间几人难分胜负,韶华的身子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任她如何挣脱都无法逃脱,接着其中一人朝着师父的方向走了过去。 韶华瞪大了双眼,失控地叫喊出声:“不要!”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人带走,自己却根本动弹不得,这种悲痛是她根本承受不住的。 突然,韶华直直地坐起身来,一身冷汗,她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御合宫?她方才不是在昆仑虚?她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还是之前去见贺明的那套,自己正坐在侧殿的美人椅上。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怎得梦起师父来了,她抚平了胸口的悸动,用手帕将脸上的汗拭去,她整个人还依旧沉浸在那段梦境之中,直至现在都感觉有一双大手将她的喉咙扼制住。这梦也太过真实了,使得她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背上的汗已经将她的衣裳浸湿了,她迈着有些虚柔的步子,在衣箱中随意翻出了件薄衣穿在了身上,一推开门便看着医仙正坐在院中的石椅上,身侧还放了个药筐。 这位医仙,她不过是常从师父口中听得此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医仙看向她与贺明的眼神带着几分算计,让人看起来很是不爽。即便是隐藏的再好,也不太容易蒙骗住她的眼睛。 但毕竟是前辈,又是师父的闺中密友,忽略身体的不适,她顶着笑颜迎了上去,“原来是医仙大人,怎得不进去坐坐?” “不打紧,我听说你在休息,便在门口坐了会儿。” 韶华自然地坐在她旁边,扫了眼筐中的草药,从侧面拿出钵和杵,随手挑了一株草药放到钵中,边说边磨了起来,“医仙大人这是刚采了药回来?” “你师父不在,我来替你师父看看你最近有没有懈怠。如何,小韶华?” 看来韶华之前的想法绝非空穴来风,若非有目的怎会亲自找上门来?韶华笑着应了声,“还请医仙大人赐教。” “谈不上赐教,闲来无事考考你罢了。我这有四瓶药汁,都我随意混在一起的,你试试?”话罢,将其中一瓶的盖子打开,递了上去,饶有兴趣地盯着韶华的反应,与其说考验反倒像是在看好戏? 听闻要试药,好在韶华方才在背后提前将银戒戴在了手指上,她接过药瓶,两根手指轻托着瓶底,银戒不经意间刮过瓶身,没什么变化,应当是无毒,她才敢直接握住瓶身。 莫名其妙的草药,不光是尝,若是遇上那毒性大的哪怕闻一下都有可能中毒。 她将食指探了进去,指甲蘸了点汁液,随即放到鼻尖处嗅了嗅,接着放心地浅尝一口,“龙胆、黄岑、鱼腥草、木通,这一瓶药大多味苦,我只尝得出四种。” “沉香、竹草、栀子、紫舒禾,这四味药香气扑鼻。” 医仙笑着将那几个瓶子收了起来,“不错,白薇倒是教了个好徒弟,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时日不见了,怪想她的。” 她总是频频提及师父,那韶华便顺着她的话接下去,“方才我刚梦到师父她老人家。” “竟有这般巧的事?昨晚我也梦到了你师父。”韶华看她故作惊讶的样子,但笑不语。韶华果真猜对了,她在自己面前再三提及师父,自然是将话引到这儿,不过她真的也梦到了师父? 医仙忽然神色紧张,拉过韶华的手,轻轻拍道:“我梦见白薇在昆仑虚受了重伤,此梦甚是真实,这不,将我吓到你这儿来了,虽说是个梦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便想着借考验你为由同你说说话。” 韶华眼底一沉,所以她的意思是两人做了同样的梦,这梦境莫非也会作假不成?传闻上古神兽可造梦可成魇,但一切皆是传闻,毕竟不曾有人真的见过,且听听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瞒您说,我同您,做的是一个梦。” ------题外话------ 韶华的师父白薇,可谓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奇女子,有c线哦,大家可以打开脑洞,尽情猜想! 47章 神兽小天狗 她这戏演的是不错,动作神情倒像是师父真的怎么样了似的。韶华见她摆出了一副犹豫的样子,似要开口又将嘴合上了,“医仙大人有话不妨直接讲出来。” “这梦境与现实生活应当毫无关联才是,可近日我们却偏偏做了同一个梦”韶华直视着她,接着听她把话说完。 “你师父乃是门派中大弟子,而这操纵梦境一事,当初也只有她一人学得。” 韶华挑了挑眉,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随口答道:“依照医仙大人所言,师父是要通过梦境给我们送信儿?” 她也不再拐弯抹角,“我认为你师父可能遇到了危险。” “在昆仑虚?”“正是!” 韶华此刻一边在脑中飞快地想出对策,一边还要表现得极为紧张和焦急,倘若听到师父的消息太过平静定会让她看出端倪。她做戏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引她去昆仑虚吧,去一趟也好,她虽是不信什么师父能操纵梦境这般的话,但她觉得师父被人利用倒也未必没有可能。 “可这毕竟是个梦境,我也不敢保证这真的就是白薇的法术,也有可能是巧合罢了。” “医仙大人可否指条路?我便去探探虚实。” “昆仑虚在昆仑山境内深处,从前我们常在此处修炼,待我回去将路给你画于纸上,你带着走,起码不会迷了方向,可好?” “那便有劳医仙大人了。” 这不就露出了破绽吗?说起她们常在昆仑虚修炼,反倒让韶华去,师父若是真的出了事或者是她真的担心,这会儿想必早就前往昆仑虚了,哪里还能费这么大功夫绕个弯子来寻她? 她的话倒是天衣无缝,韶华去了之后,哪怕师父不在昆仑虚,她便也可说曾讲过只是个梦境罢了。 医仙回去片刻便叫人送来了路线图,韶华看了看,昆仑虚在昆仑山之内,若是真的有危险,她赶紧去找昆仑山神帮忙也可以。 于是,即刻便启程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这次来可谓是驾轻就熟了。 按照她给的图上的路线走,刚好走到了梦中那片寂静幽森之处。她沿着记忆一直向前走,走了不知多远,突然出现了一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茅草屋。 她来到茅草屋门前,敲了敲,听里面没什么声响,随即推门而入,房中仅有一个能容下一人的塌,还有一副粗制的文房四宝,但都落了灰尘,主人应当离开多日了。 只是这一路都不曾遇到人家,现在突然在深山老林冒出来了,想让人不觉得奇怪都难。 韶华在尽量不移动房中任何物件的基础上,在房内摸索了一圈,唯一不太对劲之处便是桌面上摆着的诗简,本应插着书卷的诗简如今却插着一快印章。 韶华试图将其拿起可谁知没拿起来不说,墙壁上反而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顿时灰尘四起,韶华袖子堵住了口鼻,待灰尘散尽才看清,墙壁上多出来了一个一人之高的洞,利用机关才可打开,那便一定是密室了。 她前脚刚迈进密室,接着密室的门就关了,绕她现在想走回头路都不行了。 路的尽头是一个不知为何名的阵,地面上皆是符咒,而阵的四个角各插着一个玉雕刻而成的柱子,这幅场景好生怪异。 韶华不敢轻举妄动,试探着从手腕处射入几根银针,分别插在了阵内多个方向。 接着她将长刃鞭取下,卷起一块大石头丢到阵内,这阵看似无毒也无机关,一切都很平常的样子。 她试探着走了上去,突然四个角的玉柱子开始疯狂地转动,铁链从玉柱子中飞出,紧紧地缠绕在了韶华的手腕和脚踝上,将她束缚在阵的中心。 这铁链也不知什么制成的,她怎么拽都拽不开,反而越来越紧。 就在她放弃了扯断铁链这个念头的时候,原本漆黑的四周突然明亮了起来,她听见了一声野兽的嘶吼,暗道不好,她此刻被拴在这儿不就是成了那野兽的盘中餐了。 焦灼之际,她方才进来的那个大门突然打开了,韶华忍不住秉着呼吸,心中有些不安,等待着那个野兽的到来。 待那个“野兽”进来,原本严肃的韶华突然眼睛一亮,表情都夹杂了几分慈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哪里来的什么野兽,分明就是个可爱的小狗狗,一身银白色的长毛,状如狸而白首,身高也就刚及她的小腿,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气势汹汹地朝韶华跑去。 这般奶凶的小萌物,她已经盘算着带它回丹穴山了。 “小狗狗,快过来帮我解开。” “你管谁叫小狗狗呢,我乃是神兽天狗!” 神兽天狗?居然还会开口说话!那不也是狗吗?韶华权当这个小家伙在撒娇,“乖,小天狗,帮姐姐把链子打开好不好啊!” “是我将你绑住的,又怎会轻易将你解开。” “你将我绑在这儿的?” 小天狗满是警惕地怒瞪着她,似乎她稍有动作它便会扑上来一口将他咬死,可对于驯兽多年的韶华来说,驯服它应当不在话下,首先要做的就是解除它的防备心。 可这小天狗十足的凶悍,眼中的火光很是灼人,“看我不将你们这些坏人严惩!” 话罢,它张开了嘴,露出了一排尖锐的牙,嗷呜一声就要扑到韶华的身上,韶华大声喊道:“停!” 小天狗果真停在了她的面前,收回了牙齿,恶狠狠地盯着她:“你有什么遗言要说!” “我分明什么都没做,为何说我是坏人?我也是误入此处。” “狡辩!难道要你将墨玉拿到手才算做了什么吗!” 墨玉这与墨玉有何关系?小天狗莫非是守护墨玉的神兽? “我并非要夺取墨玉。”“那你来此处作甚!” 它显然不相信她的话,语气丝毫不客气。 “我是来找我师父的,梦中她在此处受了伤,我醒了之后便赶来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进了你这阵里。” 小天狗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尾巴,跳到了高台上,趴下俯视着她,“蠢女人,这你也会信。这地方可有些时日没人敢来了,你那个什么师父,反正我是不曾见过。” “对了小天狗” “叫什么小天狗,给本神兽叫的那么可爱,我们家族历代可都是守护昆仑虚的神!本神兽名为匀风!” “好好好,匀风,那你可以告诉我墨玉到底是什么吗?总该让我知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被你误会了吧!” 匀风听后站了起来,骄傲的甩了甩头,小爪子撑在地上,颇有气势,“墨玉乃是上古宝物,一个在昆仑虚,另一个就镇压在视山天井,墨玉可提升灵力修为。” 这样一来,一切便说的通了,医仙定是为了这墨玉所以才施计骗她前来,她也一定知晓了另一个墨玉的事。 48章 扎个果子给你吃 “小天”狗。 它怒瞪了韶华一眼,韶华连忙改口:“匀风!对,匀风!我自是不晓得墨玉之事,你看要不然就将我先松绑?” 匀风摇了摇头道:“那也不行,在我查出来你的身份之前,你不准走!” “那我将身份直接告知与你便是了。”“万一你说的要是假话呢!” “”瞧它这做派,看来是不想放她走了,可是她还想将它带回丹穴山驯养呢!一人一兽总不能就在这一直耗下去,这该如何是好?看来她得换个战术,从长计议。 “匀风~”“叫本神兽作甚!”匀风有些不满她的打扰,正懒洋洋地趴在天台上打盹,时不时的露出小爪子伸个懒腰,仿佛这密室里真的有阳光一般。 “你在这昆仑虚待了多久?” “不多不少,二十万年整!” “那匀风你岂不是比我年纪还要大了?”“这还用说,你们岂能与我们相比?” 她猜想它可能是误会她的身份了,便开口道:“匀风~我家在南荒丹穴山。”“丹穴山?那是个什么地方?” 她没料想到它竟不知这些事,又接着道:“我们南荒,可好玩儿了,想不想去看看?” 谁知突然一道金光射来,韶华向后闪身,正好避开了攻击,匀风毫不客气道:“妖女,莫要骗我,父神不让我离开,他说过你们都是坏人!” “看来你父神将你保护的很好。我父君对我亦是如此,可惜他现在却不知所踪。” 谈及父君,匀风有些动容,眼神中透出了几分复杂,从天台上跳了下来,跳到韶华身旁,抬着头仰望她:“妖女,你父君怎么了?” “多日之前,我替家中到东荒赴宴,回来之时他们便不再家中了,留下一封信,信中说是到人界游历,可这一走就再无音信。” “没有音信,但至少你还有个盼头。父神之前感知到了视山的异象便带着几个灵兽前去,小灵兽回来讲,父神在视山天井与妖族同归于尽了。”谈及父神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失落。 视山天井一事不就是贺明上神前些日子调查的众多仙神突然消失一事,没想到让她歪打误撞给碰上了。 匀风接着对她道:“父神离开了,那颗墨玉也没了踪影。”“那颗墨玉此刻就在天界。” 听到了她的话,匀风第一反应不是欣喜反而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妖女,你果真骗我,你不是说你并非为了墨玉而来吗?” 接着又是一掌,韶华利用之前贺明余留在她身上的仙灵之力才勉强抵住。 它当真是警惕心极重,看着它又露出了尖尖的小牙,脊背上的毛全都立了起来,韶华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为墨玉而来,但我同墨玉也算是有不解之缘。” “此话怎讲?” “我到视山本要与友人一同取回血玉坛,可不小心入了幻,也没曾想到后来竟看到了一副棺材,在我二人碰上那墨玉之时,手便被绑在了一起,后来回到天上,还是取出我们二人的心头血才将那手链解开的。” 她一直认真的打量着他的神情,见它不曾表露出半点的不信,便不自觉的长舒了口气。 解开墨玉之链一事,寻常人定不会知晓,也的确只有天界才有密卷记载,莫非这女人说的都是真的? 匀风心中也泛起了嘀咕,突然它想到了些什么,一脸惊喜地对她道:“也就是说,另一块墨玉曾沾染过你的血?” “不错。” 匀风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倍,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靠近她,绕着她走了几圈后,点了点头。韶华竟感觉匀风点头的动作带着一丝赞赏?她突然眼皮一跳,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这副表情是要干什么,打算吃了我吗?” 它有些心虚的错开了目光,坏笑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弄些吃食过来!” “哎!哎!”还没等韶华开口,匀风便一溜烟地跑没影儿了。这小神兽,信任了她,也不先将她松绑再走,站的她脚都酸了!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见匀风回来,韶华有些无奈,那锁链倒是绑的紧,她使劲往后仰,身子正好被扯住,也好,这个姿势虽说难受,但也能休息片刻。 就在她眯着眼即将睡着时,密室口传来了脚步声,匀风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我平时都是吃草,也不吃些旁的,所以我到远处去给你弄了些野果子,这些你应当能吃。” 只见它浑身上下满是竖起来的刺,每个刺上扎着一个果子。“喏!随便扎几个果子给你吃!” “那你先将我松绑啊,不然我怎么吃?难不成你要跳到我身上喂我吃?” 它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摇了摇头,“我才不要!” “那你不赶快松绑。” 匀风将身上的刺尽数收回,果子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它转身跑到一处机关前,小爪子用力拍了几下,韶华身上的链子便解开了。 韶华直接瘫倒在地上,揉捏着自己酸痛的胳膊,随即回给它一个幽怨的眼神,匀风歪着小脑袋,笑嘻嘻地将果子踢到韶华身边。 看在它给自己找果子的份儿上,暂且不同它一般见识。 韶华边吃品出其中的深意了,“匀风,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本本神兽怎会有事求你个女人!” “哦?真的吗?你不说,那以后可没机会喽!”话罢,韶华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起身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匀风立刻横在她面前,紧张地将尾巴夹了起来,韶华见它不好意思直接开口,便蹲下身子与它平齐,摸了摸它颈间的长毛。 “女人,你能不能带我出去啊?” 原来它想出去,这还不好说。“好啊,一会儿你同我一起下山就是了,我带你回南荒玩玩。” 它纠结着迟迟不肯开口,韶华见状,它想出去却还犹豫不决,似乎另有隐情。 “你在担心什么?” “告诉你实话好了!我必须带着墨玉一起走。你能不能借我点血啊!” 血?难不成又要心头血?她现在一听到墨玉这两个字就敏感的要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仿佛此刻她便已经在取心头血了。 匀风心知她的抗拒,难得扯着她的衣角撒娇道:“不用心头血,随便那处的都可以。” 韶华白了它一眼,“你为何不取自己的血?” “我的血没用啊,你的血既然喂养了其中一块墨玉,那另一块要想取出,用的必须还是你的血!” ------题外话------ 匀风即将成功被韶华攻略! 看文的读者小可爱们求收藏求关注哇! 49章 沉不住气 “匀风啊匀风,我说你怎么突然要去给我找果子吃呢!原来是有目的!” “墨玉拿到手,对你修为也有极大的帮助,不要说的好像我算计你一样,女人的心思就是短浅!”匀风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用梅花形的爪垫推了推韶华的身子。 韶华轻抚着它后背的长毛,温柔道:“匀风,待我取到了墨玉,你便随我回南荒吧,我家中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也总比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好。” 听了韶华的话,它有些犹豫,但眼神却不禁微微闪烁。 韶华又道:“我家中有很多同你这般的小仙兽,你父神虽仙逝了,但是以后我可以保护你啊!” 匀风倚靠在韶华的腿上,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谁要你个女人保护!” 话罢一抬爪子,一道金光直击阵中心的符咒,霎时墨玉便从底下升起,韶华一狠心,咬着牙直接将手掌划破,鲜血顿时顺着那道金光涌入墨玉之中。 她忍住了强烈的不适感,紧咬住下唇,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睁开眼看到的便是匀风正将自己的灵力渡给自己,一边发力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叫她坚持住,她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墨玉逐渐变红,匀风见状扑上前去,将她的手推至一旁,然后乖巧地趴着舔舐她掌心的伤口。 她伸出另一只手,墨玉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心,她握着墨玉转着手来回看了看,笑的有些牵强。就是这样小巧的两块玉,白白地让她流了两次血,若是真的有用,倒也还不错。 “女人,你什么时候带我下山啊?” 韶华有些欣喜,“你这是同意了?” “反正墨玉同你这女人有缘,更何况我孤身一人在此处也住腻了,权当换个住处了!” “换个称呼,南荒丹穴山韶华。”“韶华?” “对,我叫韶华。”“韶华你们南荒有什么好吃啊?” “你吃过的没吃过的,南荒都有,你随我回去,定是不会亏待了你。”仙龄虽大,但到底还是个幼年神兽,总归还是馋嘴的。 匀风带着韶华同昆仑山神道过别后便启程赶往回天界的路上,韶华心中的疑惑一直没能解开,医仙暗示自己到此处,目的应当是取墨玉没错了,可她要来墨玉做什么呢?难不成单单是为了修为? 师父曾多次同她提及这位医仙,师父口中的她绝对不是一个会为了墨玉而做到这般的人,她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 待她带着墨玉到了天上医仙又会如何做,她一无所知,不过她最担心的还是师父的安危,若是师父真的遭医仙威胁,她定不会放过她。 匀风见韶华忧心忡忡满是心事的样子,心想着是不是自己的出现到底是让她为难了。 “韶华,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是我让你很为难了?” 她没想到匀风会这般问她,便从侧面伸出手将它揽入怀中,“放心~不是因为你。只不过有些事情的真相还需要我慢慢发掘。” 它没太听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既然有心事,那它便安心地待在一旁罢了。 韶华带着它到了天门之前,几个天门守卫上前刚准备开口询问,她便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递给了守卫。这牌子是贺明当初怕她在天界多有不便,所以才给她的,还好她一直带在身上。 几个守卫瞧见牌子之后,齐齐地跪地行礼,韶华摆了摆手,叫他们赶紧起来。贺明的牌子这般有用,可随意进出天界不说,旁些个人见了牌子都要行跪拜礼。 只见匀风扒着她的裙角,东看看西望望,匀风怕生,方才它一直躲在她的裙摆之下,见周围没人了才敢出来透透气。 它小心谨慎,似乎也不敢大声讲话:“韶华,这里就是南荒吗?和昆仑果真不同,好生气派啊!” “这里是天界,并非南荒,这里是另一个墨玉所在之处。” “天界?你不是说要带我回南荒吗?怎得半路变卦了,你是不是不打算收留我了!” 它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果真是在山上待久了。“你别怕,我在天界还有些事要处理,等事情一结束,我即刻带你回南荒,好不好?” 它这才放下心来,不再躲躲藏藏,跟在韶华身后随着她向御合宫走去。 才一进门,楚楚便迎了上来,冲她叫道:“呀!二殿下!这是你的小灵宠吗?” 匀风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又连忙躲到韶华身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壮着胆儿,装作凶狠道:“你才是小灵宠,我可是昆仑神兽!岂容你个小丫头放肆!” “韶华,她是谁?” 韶华安抚地垂下身子同它道,“她是我的朋友,这里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韶华它谁都不会信任的。 “楚楚,别愣着了,快去准备些吃食给它吃!” “好!” 御合宫向来清净,如今贺明正卧病在床,仙侍仙婢们几乎都在贺明房中忙碌,一时间院中几乎见不到什么人。 没多久匀风便适应了此处的坏境,在韶华种好的花丛中跑来跑去,同蝴蝶玩耍。 韶华安静地坐在院中,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想着自己回来的消息应当很快便会传给医仙 也没曾想她这般沉不住气,自己刚坐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便急匆匆地赶来了,眼中的急切与渴望是骗不得人的。 医仙大步上前,坐到了韶华身侧,开口问的便是昆仑虚之事。 “韶华,你此番前去,如何?可有见到你师父?”“没遇上什么奇怪的人,也不曾见到我师父的身影。” “那想来可能只是个巧合罢了。” 韶华但笑不语。 她眼睛倒是管用得很,一眼便扫到了花丛中的匀风,又听她问:“那是什么?仙宠吗?”“昆仑神兽,与我甚是有缘,便同我回来玩两天。” “你没再遇上其他的?” 她挑了挑眉,眼中尽是不客气的疏离:“医仙以为,我会遇到什么?” 50章 一口咬住 医仙似乎察觉到了韶华话中的深意,双眸突然放大了些,企图看穿她的内心,可韶华一个扭头便将她的目光避开了。 医仙的表情有些僵硬,忙打着圆场道:“瞧我这,也不太会说话,我这不是担心你的安危吗。” “那还要谢过医仙大人的挂念了。”她虽然面上笑着,眼中却半点笑意都不曾有。 不远处楚楚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半天都喘不过气,韶华抬手扶住她的胳膊,询问道:“怎么了?” “二殿下,上神上神他晕倒了!” “晕倒了?怎么会这样?我走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韶华扫了一眼身旁的医仙,瞧着她故作镇定的在一旁,她敢断定,此事定然与医仙脱不了干系,她才刚走,医仙又将主意打到贺明身上去了。韶华二话不说赶去贺明的殿中。 韶华临走之时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地让医仙心中不免一惊,心想道难不成她发现了?她自顾的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的计划绝对是天衣无缝的。 贺明此刻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之上,韶华推开了挡在前面的仙侍,几乎直接冲到他的身边,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处。 她突然身子一顿,随后又将他胸口处的衣襟扯开,手覆了上去。 身子这般冰凉,如同将死之人一般从脉象中完全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她怅然失措地垂着头,用银针封住了他五脏六腑处的经脉。 她翻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将他的右手抬起,用刀划开了他的指尖,取指尖血滴入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小瓶中。 才将指尖血滴入,瓶中之物便变了个颜色,楚楚在一旁,看着韶华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不知哪个仙侍冷不防地冒了句:“这两日都是医仙大人在照料,要不然还是将她喊来吧”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安静,楚楚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她给了那仙侍一记警告的眼神,切记不要乱说话。 韶华没理会她,叫楚楚端了盆热水从指尖开始给他放血,不经意间听到屋内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顺手将手中的一副刀扔了出去,正好从那几人的耳旁飞过,霎时几人耳旁皆多了道伤口。 韶华震怒道,“上神中毒至深,你们几个就是这么伺候的?” 言语中的威胁之意过于明显,几人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不冷不热道:“将这几人逐出去,不得再入御合宫!” 贺明中毒一事轻易是瞒不住的,没过多久上弦同彦明天君便出现在了院中。 任凭上弦再怎么问,韶华都避而不答,直言说到她要去研制解药。 临走时她悄声对彦明道:“调查医仙,派人看好御合宫,不得再有任何人随意出入,尤其是医仙。另外,陛下请命人看好墨玉。” 单凭韶华与贺明相识至今,依照贺明对她的态度,彦明怎样都不会怀疑她。至于医仙,他有自己的判断,他不会纵容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韶华带着匀风,在房中一待便是两整日,外面的人有奏折子上告天君直接命人医治的,也有些人等不及想冲进去看看韶华究竟在做什么的,但都被彦明挡了回去。 就在彦明都快要按捺不住之际,韶华带着匀风从房中出来了,众人看着她端着几个瓶瓶罐罐,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们虽不知天君为何将医仙囚禁起来,但想必与此事有关,更有大胆的人直接猜测毒就是医仙所下。 韶华依旧板着脸,径直走进了贺明房中。上弦担心他的安危也想跟着进去,彦明一抬手,上弦想了想还是收回了迈出去的脚,在门外侯着。 匀风进到屋中后,便乖巧地在床榻的另一头趴着,韶华端着水和药坐到他的床边,认真地端详着他的睡颜,不知不觉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我不在,你怎得会着了她的道,上神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她伸出手来,将他的长发顺至一侧,再用发带绑住。就在她附身认真地整理他的头发的时候她感觉他似乎动了一下,她低头左右看了看,自己怕是过于紧张了,他哪里会突然醒来。 她借用墨玉的力量制出了这几瓶药,不知是否管用,可眼下只能放手一搏。 她将几瓶药打开,混至一起,随后倒入热水用勺子缓慢地搅拌,待混匀后她用勺子沾了点,放至唇边,试了试温度正合适,可要如何才将让他将这药服下呢? 她将之前那般,捏着他的下巴,却发现怎么也捏不开,他的唇好似故意与她作对一般,紧紧抿住,她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匀风摇摇晃晃地扬起了小脑袋,提醒了她,“你用嘴喂他啊,从前我为父神疗伤都是用牙齿叼着草药喂给父神的。” 她也不知该如何同它解释,她与他,男与女的关系,与她们兽族不同,是不可以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的。它还忙催着她,仿佛一遍遍提醒着她,贺明倘若再不服药便随时可能一命呜呼。 她似乎下了决心,救人要紧,反正屋外又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何事,她将盖在贺明身上的被子直接扔到匀风的头顶,将它蒙住。 转过头来,一口含住半碗酸涩的药,双手撑在他身子两侧,闭上眼附身贴上了他那微凉的薄唇。觉着嘴上那波荡开的凉意就像是雪花飘落在水面上那般。 可他的唇还是迟迟不肯张开,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用指尖轻抬起他的下巴,牙齿咬开了他的下唇,舌尖至抵牙关,就这样不留余地的准备横冲直撞地顶进去。 可突然一瞬间,她感觉唇齿之间再没了阻碍,口中的药极为顺畅地流入他的口中。她睁开眼睛来便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凝视着她。 她才不会相信这药能有这么神奇,喝下去便会醒。原来是他一早便醒了,那他还装睡骗她,一想到这韶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接着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唇角,带有一丝挑衅地意味看着他。 他吃痛地低吟了一声,握住韶华的肩头将她推开,就算这样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两人唇齿相连之处磨的有些发烫。 “韶华,你是打算咬死我吗?” “假如可以,我更想在没喂你药的时候就咬死你。” 她的表情有些凶狠,话罢还用衣袖使劲地擦了擦娇艳的红唇。她习惯在唇上涂抹一些口脂,可现在想必早就都让他吃掉了,韶华愤愤地垂了下床边。 ------题外话------ 喂药吻上线 51章 天牢囚禁 贺明虽然醒来了,但毕竟中了毒,再怎么有力气都敌不过她几番捶打,他忍不住咳了几下,韶华见他唇角沾着血丝,便再无玩笑之意,将手边余下半碗药端起,喂他喝了下去。 她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道:“你是何时醒来的?” “在你进房后靠近我的那一刻。” 哪怕他说是她费力将药送入口中那一刻,他都不会这般生气,可他偏偏早就醒了却还装作熟睡不醒的样子,这样的把戏他已经骗了她两次了。 她起身走到圆桌旁坐了下去,将头撇只看不见他的一侧,他有些吃劲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一张脸惨白却还满是笑意将胸前衣襟紧了紧。 “韶华,我若不装晕,怎会拿下这个老狐狸。你走那日她便给我端了碗汤过来,我深知其中有毒,但为了逼出她背后的秘密,我不得不强忍着喝下了半碗,我运功排毒却还残留不少余毒,我可是一直坚持着,等你回来救我啊。”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小舅舅的话是对的了,男人嘴里还真说不准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上神这般勇猛无畏,自己便能救自己,要韶华多此一举作甚!你早就知道了,还不同我商量便擅作主张,还骗我夺我清白,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上神了!” 贺明刚想解释,突然脚踹到了一个柔软的团子,便撑着床榻,伸手将被子掀开,与此同时一个圆咕隆咚的小脑袋瓜冒了出来,用力地甩了甩毛,对韶华道:“我睡得正香,你们吵得我头好痛!” 贺明见韶华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小家伙丝毫没有觉得奇怪,便知晓它一定是她带过来的,想去摸它的头却被它躲开了,还一脸嫌弃地瞟了他一眼。 “你是谁?” “我乃昆仑神兽匀风,现在是韶华这女人的小跟班!”匀风这般说,还不是因为这几日跟着韶华有吃也有喝,住的也安逸,玩的还自在。 它倒是有自知之明,小跟班这个称呼实在是不错。 韶华替它解释道:“我被医仙骗去昆仑虚,偶然识得匀风,取回墨玉后便将它带在身边了。”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医仙非常奇怪,先是她知晓墨玉一事便赶来医治你我二人,再是我不知她从何习得造梦的神术,她将我骗去昆仑虚,而墨玉又刚好在此处。” “你是说,她的目标就是墨玉。”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要墨玉来做什么还要亲自问过她才能知晓了。 “听闻陛下将她囚禁起来了。你先休息,待我去问过陛下。”又转向匀风道:“你照顾好他,乖乖等我,记得别让他下床。” 韶华一推开门就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上弦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半天也说不出句整话来,她安慰地拍了拍上弦的手,提高了声音,“上神已经醒了,他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各位可以先离开了。” 韶华这般公然下逐客令,他们是想留在这都不好意思留。 “陛下,借一步说话。” 彦明转身对上弦道:“你先去房中等我。”“好,我去看看贺明哥哥。” “你都知道些什么?” “回陛下,前日她以救我师父白薇为由骗我去昆仑虚,巧合的是,昆仑虚不曾有我师父的身影,但却偶然进到了一个密室,墨玉便在其中。” “还有另一个墨玉?原来如此,本君知晓了。” 韶华犹豫再三,终是开了口,“陛下倘若信得过我” 彦明像是早就知晓她要说的话一般,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你拿去用便是。”“谢过陛下。”韶华行过一礼,彦明抬手道:“不必,若要谢,便去谢上神,是他信得过你。” 贺明?虽说他方才捉弄她的确很可恶,可是当她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暖流,罢了罢了,谁叫他总是这样,看在他是上神的份儿上,最后忍他一次。 “本君已派人候着,你想去看医仙,随时传唤他便可。”彦明又将她心里话说出来了,韶华张了张口,一时间突然想不到说什么,便在一旁静默着,又听他道:“本君去看看上神,你先下去吧。” “是,陛下。” 他走后,有一个小厮便垂着头走近了韶华,“韶华殿下,需要我带您前去天牢吗?”“带路吧。” 她才靠近天牢便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寒意侵入骨髓,那小厮打开结界的一瞬间一声声男女混杂的极为凄厉的惨叫声环绕在她的耳边,她蹙着眉头,突然有些抗拒走进去。 她不知道天牢里关着的封印着的都是什么人,小厮告诉她不要理会这些人,待会儿不论见到了什么人都要假装看不见。 起初她还带着几分怀疑,但是当她真的面对着这一切的时候她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极似地狱一般的可怕的酷刑与天罚,周遭的空气甚至都带着些许的凉意,哀嚎声遍布各处,若不是亲眼所见,韶华定不会相信天界还有这般恐怖之处。 她一度觉得吸气都十分地困难。 想起了方才身旁小厮嘱咐的话,她将目光收回,目视前方,秉着气走完这段漫长的小路。 “这里便是了,我在外头候着殿下。”韶华点了点头随后进入了结界之中。 眼前之人,头发凌乱,身上伤痕遍布,双手双脚被锁魂链绑住,便是医仙没错了。医仙看似刚受过雷刑,浑身颤抖地低下了头,丝毫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眼看着下一道雷刑便要袭来,韶华用长刃鞭抵住了雷击,附身对她道:“你早些招,也免得受这么些皮肉之苦。” 她缓慢地抬起了头,脸早就因疼痛而扭曲地不成样子了,却还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而又难听,韶华听了几遍才听清。 “休想!不可能!” 见她嘴硬,韶华直接收回了长刃鞭,雷击迅猛而有力地击中了她的后背,肌肤顿时皮开肉绽,痛得她扯着嗓子号叫。 她听得有些不忍,但想了想床榻上躺着的贺明曾危在旦夕的模样,便又狠下了心。 她心生一计,既然医仙如此在意墨玉,那她便可以墨玉相威胁。 “你看看这是什么。”话罢从怀中掏出了墨玉,当着她的面,准备摔在地上,突然她猛地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奈何锁链过紧,她只是扑腾了几下,却无法向前挪动。 “不要!” 52章 善恶一念之间 韶华故意变出了个假墨玉,为的便是骗过她,她果真中计了。此时医仙才刚受过雷刑,心中满是墨玉,哪里反应的过来这墨玉的真与假。 韶华见她这般抓狂,心中的想法便又坚定了几分,她突然收起了墨玉试探道:“你若说出实情,我不仅可以替你向陛下求情,而且这墨玉我也可以一并给你。但你若是还不肯开口,你的命在不在,不好说。墨玉还在不在,也不好说。” 医仙自然知晓自己一旦说出实情的后果是什么,可倘若她不说,墨玉依旧到不了她的手中,也就救不了他 医仙一改之前的态度,极为配合地上前道:“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即便是她难得的顺从,韶华也带着十分的警惕,趁其不备将她的穴道封住,暂时失去了仙灵之力,她就如同最普通的凡人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就这样,韶华带着奄奄一息的医仙去到了彦明宫内。 据彦明所说,韶华刚走那日,她给贺明下毒之后便直奔藏书阁而去,一路上打伤了众多守卫,好在藏经阁的结界抵挡了一阵,待彦明带人赶来之时正碰上医仙拿着墨玉从门口出来。 彦明一掌将她震飞,墨玉从她的手中滚到了一旁,她不敢直面与彦明对上,便转身想去将地上的墨玉捡回来,彦明身旁的将军见势挑剑而起,剑气逼向她的胸口,她拼尽全力却如何也挡不住,瞬间便摔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咳咳”墨玉仅距离她的指尖有一寸距离,可她再无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玉离她越来越远。 她躺在地上,一双白玉长靴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努力咽下了口中的血水,恶狠狠道:“彦!明!” 彦明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了冷峻的杀气,“谁给你的勇气,胆敢直呼本君的名讳!”接着厌恶地移开了目光,转身向一旁走去:“说说吧,你的目的?” 医仙张了张口,便直接晕倒了。 将军在他的身后拱手弯腰,两手在胸前合抱对他道:“陛下,她已经晕过去了,不如将她先绑在天牢之中,待她说清再另做处置。” “就依你说的办,下去吧。” ———————————————— 韶华见她行动不便,便请示了彦明后为她医治了她的腿,待她醒来,面前站着的便是彦明韶华等人,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正躺在昭和殿的地上,她笑的有些苦涩,回想自己曾经。 被人尊为“医仙”,洒脱自由,无拘无束,遇事天上地下的凡是听过她的都会给她几分薄面,现如今却落得了这般地步。 她知晓必然瞒不过眼前这个睥睨天下的天君,压住心中的疼痛,手撑着地起了身,缓慢地开口道:“回陛下,我的确是为了墨玉。” “你知道本君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曾在人间游历之时认识了一个男子,名唤方棋,是滨州当地的一位我与他早已许下了终身,我们夫妇二人原本在山中过着普通平凡的日子。 可世事难料,有一日我到山中采药,归家之日却不见他的身影。 原以为他像往常一样下山,被官家请去看病,谁知足足等了两日都未等到他,心急之下我便下山亲自寻他,刚到城门口,便险些被一飞镖伤了右肩,我捡起来一看,镖上插着一封信。 信中写道:若想救你夫君,便只身前往焰山。” 如果韶华没记错的话,焰山应当是妖族的地界儿,莫非是妖族的人将她夫君绑了去? “我到了焰山之,还未见到夫君便被妖王的护法带了进去,妖王以夫君相要挟,为的是让我替他研制药,一种药被人食下可昏睡长眠受笛声所控,另一种药被兽食下可被操纵心神。 我留了一手,这种药的解药便是墨玉。可谁知妖王阴狠狡诈,非但不放过我父君,还喂他吃下了这种药。” 听到这,韶华突然顿悟,之前合虚国境内的异状竟是因为食下了此药,原以为是妖族人的手段,可没想到医仙也掺和进去了。 她这么想要墨玉,就是为救下她的夫君,如此想来,她也实属无奈。 可天规便是天规,她为一己私欲害得合虚国大乱,墨玉现实,又给贺明下了毒,这一桩桩事,随便一件便能定下她的罪。 接着又听她道:“陛下,我虽知我罪责深重,但我本只想救我的夫君。” 彦明依旧端坐在昭和殿的宝座之上,面无表情神色清冷,丝毫没有为她的话所动容,但毕竟此事事关重大,众人都在屏息等着他的处置。 只听他道:“医者无仁心,念你是天家的仙,本君饶你几日,本君若是将你交到徳胤手上,你现在早就没命了。” 他的话说了一半便停了,可众人都知晓了后半句应当会是什么。 医仙瘫倒在地,口中念着她夫君的名字,再抬头满面皆是热泪,她想了想彦明的话,闭上了双眼,朝殿中侍卫的方向伸出了手,那侍卫见状便解下腰间的佩剑,递了过去。 她握着剑,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 那剑并非普通的剑,是彦明一早便备好的可毁去仙根,魂飞魄散的噬魂剑。 记录着生死的老仙者望着九重天之上的一道白光,不禁叹息道:“生死皆为虚妄,善恶一念之间。” 韶华望着那一缕光消失在眼前,转身之际,发现上弦正盯着一处出了神,韶华碰了碰她的额头,温柔地问道:“怎得失神了,可有什么心事?” 上弦扭头看了眼宝座之上闭目养神的彦明,若有所思道:“他心中装的是他的天下,是他的子民,倘若有一天让我同这天下做一个抉择,你说他会怎么选?” 韶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讲些什么,接着又听她轻呵了一声:“韶华你瞧我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他为天君,又怎能弃天下于不顾?” 上弦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今日医仙之事着实在她心中激起了不小的风浪。 53章 酒量不错 众人在昭和殿散去之后,韶华见上弦一直闷闷不乐,便想着同她说会儿话,同时又担心着贺明那边的情况,于是拉着上弦到御合宫院中,韶华将之前备好的点心吃食端了出来,二人饮酒畅聊。 “韶华,我有些想家了。” “你家中离天界也不算远,想回便回就是了。” “我与母上之间算了,我自小便是义兄带大的,同她们也没什么过多的感情,我不过是惦念我已故的父君罢了。” 她说,韶华便一边饮着酒一边默默地听。 “我父君同义兄的父君曾是好友,所以父君过世之时,义兄便将我带到天界,我在这御合宫一待便是数万年,早就忘了瀛洲什么样了,父君离开之后,上弦便再也没有家了。我想的家,是有父君在的家,绝非现在的瀛洲王府。” 韶华大致懂了她的意思,却不知从何开始安慰她,回想起父君母上,她自小便在他们的庇护下长大,她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也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拿起了两个酒杯,分别倒上了酒。 “一杯祭奠已故家人,一杯愿你今后平安喜乐。”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低头看了眼韶华手中的酒,笑着一边饮下杯中的酒,一边将另一个酒杯的酒洒向了地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过了多久,那笑声如同山涧清泉一般,在院中回荡。 “韶华?” 二人喝的都有些醉意,坐的也近,倚靠着彼此低声不知在聊些什么,贺明突然从房中走出来了,唤了一声韶华,韶华一脸惊异地看着他,不亏为上神,病好的都比旁人快。 上弦嘟着嘴,有些俏皮地朝贺明招了招手,“贺明哥哥真偏心,眼里是不是只有韶华,都没有我这个妹妹了!” 明知她在打趣自己,贺明还是应了声,朝她们二人走近,“你打着我的名号横行霸道的时候,哪次我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这个上弦觉得理亏,自然答不上来。 “上弦,你醉了。该回去休息了。” 上弦不胜酒力,一听贺明说她醉了便想逞强,拍着桌子颤颤巍巍便要起身,还好韶华及时拉了她一把,不然真要摔到桌下去。 “我来吧。”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韶华一抬头便撞上了他的眸子,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彦明以我自称,见他蹙眉她便及时松开了手。 上弦刚好倒在他怀中,还不忘指着贺明道:“韶华,再喝再喝!贺明哥哥说我嗝醉了!我才没有!” 她挣扎着想逃脱他的怀抱,彦明生怕力气大了伤到她,便索性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叫你喝这么多!”话罢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她便如同小猫一般乖巧地伏在他怀中,转身离开了。 韶华回头问道:“上神叫陛下来的?” “不然你以为他会算到上弦在我宫中同你饮酒?” “上神何时醒的?” “你们二人才坐下不久,我便醒了。酒量不错?没喝醉?”贺明走向桌边,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上了酒,一脸玩味的看向韶华。韶华看他这副样子颇为不爽,怎得偏偏同她讲话时这般轻佻! 韶华没再理他,转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便打算离开。贺明一把将她按住,她有些吃惊地望着他。这一靠近,韶华身上的酒香便混杂着衣角香料的味道直扑他的鼻中。 韶华虽说没醉,但还是有些迷糊,听他道:“你不打算将屋中那个小东西带回去?” 她猛地拍了拍头,差点将匀风给忘了,不过匀风也真是的,半天不见她的身影便不知要去寻她嘛!她起身走进了屋内,匀风此刻正躺在贺明的床榻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地还打几声鼾。 “我给他弄了些吃的,吃了之后便一觉睡到现在。”贺明不知何时进来了。 听了他的话,韶华的脸泛起了桃红,突然在心中埋怨起了匀风,真是不争气,叫她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罢了罢了!”她嘟囔着将匀风抱了起来,掂了掂,觉得他好像比起前几日沉了不少,莫不是在天上伙食好了,吃的变多了些?贺明好似看穿了她的想法,对她道:“它用自己的血为我疗伤,估计现在它正在养神。” 知到原来是她错怪了匀风,就连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些许。 她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亦或是方才贺明的态度惹怒了她,她只字不语抱着匀风大步离开了,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房韶华便吩咐楚楚为匀风单独做了个小床,铺了软软的褥子,将它放到上面后便简单地换了身衣裳便躺下了。许是近日诸多劳累,眼皮也沉的很,才躺下便支撑不住睡着了。 匀风这一觉从下午便开始睡了,在床上隔一会儿便换一个姿势,直到磨蹭到了床边,一伸爪子,直接从床上掉了下去。 她吃痛地哼唧了一声,顺着些许的光亮隐约好像见着韶华坐在床边,它以为韶华起夜,便没在意,可它都躺下许久了,韶华依旧坐到床边,它有些担心,便开口唤她,“韶华?你醒啦?”接着又唤了一遍,她还是呆坐在床边。 匀风从床上跳下,将房中的烛火全都点亮,它这才看清,韶华一直闭着眼睛,难不成是梦魇了?匀风推了推她,还是不见她有所反应。 突然韶华直接站了起来,却还是闭着眼睛,这便要向外走,匀风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无奈之下只好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衣角,也不知今夜她怎么力气出奇的大,匀风怎么拽也拽不动她,她就是拼了命要想外走。 眼看着就要走到门口了,匀风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便松开了口,她走得更快了。 匀风怕她出事,便循着记忆摸索着路去找贺明。 韶华依旧闭着眼睛,像是受人指引一般,从容地迈过门槛,避开柱子,绕开花丛,这路的方向分明就是藏书阁! 韶华才一靠近藏书阁,四周的守卫便齐齐地晕倒在地,来到门前,她停住了脚步,门吱呀一声地打开了,她便迈了进去。藏书阁内顿时灵光乍现,阁楼顶上漫天异彩,待贺明同匀风赶来之时,所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贺明忙冲到阁楼内,韶华此刻正悬在了半空中,身子一前一后刚好两块墨玉同时环绕。 忽然匀风大喊道:“韶华!” ------题外话------ 大概再过几章就是第二卷的内容了,提前透露一下哦!前世之旅。 54章 墨玉的世界(前世开端) 韶华突然睁开了眼睛,但她此刻根本就听不到任何声音,墨玉好似有魔力一般,将藏书阁内的一切全都定在了原地,贺明如何施展自己的仙灵之力最终还是动弹不得。 就在他焦灼之际,一声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是墨玉!两块墨玉突然升到了半空,散发出了微弱的光亮。 韶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再抬头,贺明竟然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浓郁的悲凉,她就这样微笑着站在不远处,双目无神地看向一处,眼前之人既熟悉又陌生。 “哥哥。” 贺明有些诧异,她为何唤他哥哥? 贺明的身子突然能活动了,也鬼使神差般的朝她伸出了手,她好似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直扑入他的怀中。 韶华低声在他的怀中哭了起来,贺明一脸无措地轻拍着她的背,满是疼惜。 却听她道:“阿婉以为再也见不到哥哥了。”话罢抬头泪眼蒙蒙地望着他,“哥哥,阿婉以后再也不会同你分开了,永远都不会了。” 她为何突然唤他哥哥?还有阿婉?阿婉是谁,这个阿婉好像把他误认成了兄长。 莫不是韶华的魂魄被他人强行换走了? 贺明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捞了出来,双手紧紧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他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韶华呢?” 许是贺明的语气有些冷硬,自称阿婉的韶华眼神有些无辜,可怜地摇了摇头道:“哥哥我是阿婉啊,韶华?韶华是谁?我不曾识得此人。” “我劝你马上从她的身体里滚出去,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贺明松开了手,直接将她推至一旁,再用锁魂链将她捆住,锁魂链的另一头在他左手中紧攥,他死死地扯住。 “哥哥你为何” “我不是你哥哥,你认错人了。” 自称阿婉的韶华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堵着耳朵像疯了一样不停后退,摇着头口中念叨着,我不是,不可能! 她不断后退,结果正好一只脚被台阶绊倒,下一刻便直接坐到了地上,虽然这个魂魄名为阿婉,但身子确实韶华的,贺明心疼地蹙起了眉头。 终还是忍不住,上前去将她扶了起来。 她突然情绪异常的激动,努力晃着身子想要避开贺明的触碰,贺明不知她这又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好单膝跪在地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周遭突然响起了阵阵破裂的声响,贺明环视一圈,原来是结界破了,匀风迫不及待地小跑到二人身边。 不知何时起,藏书阁内起了一阵大风,阁内的书卷全都被吹起,形成了一道与外界隔绝之处。 匀风仔细想了想,对贺明道:“不好!是墨玉!” “怎么?” “我曾听韶华说,她与一个朋友曾以心头血喂养过墨玉,另一个人便是你吧!” “是,如何?” “墨玉起了异变!我能感知到,上神千万记着,待会若是去到什么莫名其妙的地方,你们二人千万不要被迷惑!千万要分辨出现实与那个世界的差别!” 贺明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匀风在说些什么,眨眼之间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在彦明等人赶来之时,阁内一片狼藉匀风垂头丧气地趴在地上,面前齐整地摆放着两块墨玉。 彦明开口道,“怎么回事?” 匀风依旧不出声,趴在墨玉前,用爪子戳着墨玉。彦明有些气恼,几步上前,刚一靠近可谁知匀风的身子突然变得巨大无比,对着众人的方向便是一阵狂吼。 上弦一把拉住了彦明,对匀风道,“匀风,我们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并无恶意。我身后之人是天界的天君,你可以相信我们!” 匀风内的众人,“你和他留下,其他的人全都出去!” 彦明摆了摆手,冷言道:“你们都下去吧,在门口候着,本君不出去所有人都不能进来。” 转而对匀风道:“本君已让他们都出去了,说吧。” 二人眼前突现起一层薄雾,匀风又变回了小兽的模样,走到他们跟前,“他们进到了墨玉的世界。” “墨玉的世界?” “对,虽然并非存在,但也不能说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至于他们到底去了何处我们根本没办法知到。” 上弦正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地听到匀风的话,身子不禁打起了冷颤,问道“那就没有什么办法救他们出来?亦或是我们可否进去?” “墨玉认主,他们二人以血喂养,必然会受墨玉所影响,但愿他们不会在其中迷了心智,也许那个世界与他们有关。二人既然能同时进去,那便印证了二人必有羁绊,也许是注定的吧。” “此话怎讲?” “墨玉乃上古神器,墨玉的世界绝非寻常之人可轻易开启,若是无缘,即便是你,也未必可以。”他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彦明。 彦明阴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上弦在一旁急得要命,拿起两块墨玉,左看看又看看,怎么也瞧不出其中的门道。 ———————————————— 韶华最先醒了过来,她才刚坐起身,身上便传来阵阵痛感,但比起方才刚醒来之时倒是好了多。 恍惚间她想起了方才自己半梦半醒时走到了藏书阁,接着便没了记忆,再睁眼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地方,心中虽诸多困惑,但她还是先找到贺明再说。 她醒来之处是一片花海,周遭十分空旷,若是想找到他应当不是难事。 不知何时自己受了伤,也不知何时来的这个地方。 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无数,瞧着应当是擦伤,而且自己的头格外的痛,她揉了揉额头,一抬手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扯开了。 她将衣服松松垮垮地系上了,从袖中翻出了随身带着的止血药,拖着身子,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找寻贺明。 但是她有种强烈的感觉,贺明应该就在附近。不出所料,没走几步便看到了倒在花海中的贺明,衣服大开着,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烂了,额头上满是鲜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伤口。 她直接跪倒在地,将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将止血药涂了上去,又撕下来一块布料,绕了几圈给他包扎上了。 她方才沿路拔了几颗凝气补血的草药,正好用手捻碎,放入了他的口中。可半刻过去了,还是不见他醒来。 ------题外话------ 恭喜贺明二人解锁了新剧情!! 55章 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她凑过去忙探他的鼻息,竟没了呼吸?她有些难以相信,于是将他放平让他躺在地上,她低下头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突然她的头被那双熟悉的大手按住了,是他!他终于醒了! 她还未抬头便已听到他虚弱中夹杂着戏谑的话:“怕我死了吗?我逗你的!” 韶华突然好气又好笑,却又无法发作,要不是自己将身上的灵力几乎尽数渡给他,可能方才就已经熬不过去了。 “若是搁在平日里,上神这般打趣我,我可是会动手的。”他挑了挑眉,“那要多谢姑娘不打之恩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韶华连忙蹲下将他扶住:“你将灵力全都渡给了我,不然也不会伤的如此重。” “我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在受了伤倒在我面前吧。” 韶华轻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自己跪坐在他的身后,为他行气疗伤。她方才给他涂抹的止血药是她师父的传家秘宝,能极快地将伤口处的血凝住,还可使各处断了的经脉愈合起来。 他的脸逐渐恢复了血色,当韶华面对他之时,他早就闭上了眼睛,轻靠在她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轻松愉悦的表情仿佛压根没受过什么伤一样。韶华有些不忍破坏美好的一幕,可还是将手伸向了他。 “啊~张嘴。”他闻声却依旧闭着眼,嘴巴倒是乖乖地张开了些。 “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 她笑了笑,歪着头看他。“我若说是毒药呢?” “毒药便毒药吧。” 他从她肩上起身,无赖一般直直地躺到了她的大腿上,又觉得似乎不是方才醒来时躺着的位置,便十分坦然地伸手按着她的腿左右来回挪了挪。 自己这算被占了便宜?她有些茫然道:“上神你愈发的过分了!” 她并未明着说,可偏偏他就懂了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的腿上突然一轻,她想着看看他又乱动些什么,刚一低头便被凑过来的那张脸吓了一跳。此刻他的脸离她多说有一寸的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满是柔情,叫她一时不知该看向何处。 她躲开了他的目光,才往下瞟一眼,便望见那微微张着的朱唇,轻薄而不失饱满,她竟然萌生出想要贴近的冲动。 “怎么,让我负”他刚一开口,余下的话就被堵在口中了。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他怎么也没想着她敢直接靠近,可唇上的一阵湿热提醒了他,她当真这么做了! 她显然也不知道自己真的会亲上去,眼睛都还未来得及合上,二人就这般大眼瞪着小眼。直到其中一人,眸光暗了几分,舌尖似火一般滑入对方的口中,她察觉到了他的逼近,刚想向后躲,后颈便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他带着那份独有的气息,侵占了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霸道却又温柔的轻轻啃噬着她,不肯罢休。 她吓得不曾眨过一下眼睛,于是便眼看着这双清冷的眸子由起初带有几分挣扎再到慢慢地失控,她应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才对,怎么感觉如此熟悉?这一瞬的悸动,让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片刻后,她实在喘不过气,只好压着他的薄唇一口咬了下去,原本撑在他胸前的手稍微一使劲便将他推到一旁。他用力地咳了几下,看见她虽羞涩但还是忍不住担心的模样,眼中闪过了一丝精明。 他伸出手指,当着她的面,慢慢地抹过带有血珠的下唇,似乎觉得不够,又伸出舌尖,将刚渗出的血舔了去。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在一旁看呆了,便鬼使神差般的摸了摸自己的红唇。 “不打算对我负责吗?” 韶华突然清醒了些,想到了自己方才大胆的举动,吭哧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虽说是他先凑上来的,可毕竟是她先动的口,怎么看都好像是她理亏。索性直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所谓眼不见心为净。 可他偏偏与她作对,见韶华转了过去,他也跟着转了过去,这样一来二人还是面对面坐着,她有些气不过,将身子向左转了半圈,他就跟着坐到她面前。瞧见她泛红的耳垂,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韶华拗不过他,也不再转圈了,环着胳膊故作冷漠道:“上神怎得这般戏弄我!” “我戏弄你吗?可我怎么记得,方才是你贴上来的啊,推都推不开。”“你过分!明明是你”韶华实在是理亏,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回应。 “哟,敢看我了?” 也不知是谁初见之时一副冷面修罗的模样,被众神仙称为像是高山上极不可攀的冰雪,现在又同个人间浪荡子一般放肆,调戏她不说,甚至还还轻薄了她。 她抬眼看他,冷哼一声:“我何时不敢看上神了?” “也对,方才毫不客气咬我一口的时候,确实敢看我。”“你!”可真过分!韶华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完了完了,上神莫不是着了什么道了,再就是放血放多了产生幻觉了?这幅做派着实让人吃不消啊。 贺明眉头紧蹙,捂着胸口,一脸受伤的虚弱模样问道:“如今韶华亲也亲了,还生分的唤我一声上神。”话罢,还应景地咳了几声,若不是韶华给他号了脉,不然这会儿肯定要被他蒙骗过去。 见韶华不出声,他轻车熟路地拉起韶华的手,放在唇边,轻柔地印了上去,低声喃喃道:“小韶华,唤我名字听听。” 韶华摇了摇头,紧闭嘴巴,不肯开口。 贺明微微俯身,她双手紧攥警惕地瞪着他,见她像急迫的模样小兔子一般他忍不住低声笑了,更加肆意地看着她。她实在扛不住他的靠近,便伸手在他的肩头推了几下。 她的手就搭在贺明的肩头,在他眼中,此番动作欲拒还迎,别有一番滋味。 “贺贺明?”她的声音相比寻常女子清脆酥软的嗓音,稍显低沉细腻了些。 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尾音上扬夹杂着一丝娇媚,听得他耳朵一阵酥麻。他的心也如同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湖水般,泛起了阵阵涟漪。 这回反倒是他俊脸一红,浑身不自在极了。韶华见他这铁树也有花开娇艳的时候,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上神,你可知”“嗯?”他有些不满。 “贺明!那你可知现在我们身在何处?”“我们应当是进入了墨玉之中。” 56章 郦城 “你是说那块墨玉?” 墨玉不过是一颗通过吸血来滋养自身的玉,若说它神奇的能力,她已见识过了。可怎么想不到,这块墨玉还能将他们二人吸了进去,二人身上还带着伤,这回的情况比起视山那日困难了不知几倍。 “韶华,你可还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 韶华仔细回想了一番后,对他道:“我记着半梦半醒之间好像走到了藏书阁,再醒来便是同你在此处了。” 原来她不记得了,那便算了。 “想必此处也是幻境,既是幻境,自然有能够破解的法子,不必过度担忧。” 贺明的话言之有理,眼下应当找个能歇息的住处,再从长计议才是。 “你们是谁?可别压了俺的花地,俺还要挣钱哩!” 韶华不曾想此地竟还有旁人,闻声回头,眼前这老农身材短小,一身粗布衣裳,腰间的口袋里满是瓶瓶罐罐的花料,手中拿着锄头一副正准备割草的架势,应当是本地的花农。 韶华二人互相看了眼,贺明轻拍她的手,转而对花农道:“我们路过此处,因我偶感风寒身子不适,家妹便扶着我在此处歇息了片刻。” 花农将手中的锄头扔在了地上,打量了一番后满脸热情对他们道:“俺瞧着两位贵人也不像是坏人,你们是要去郦城吧?” 贺明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不错,我们正是要去郦城,可眼下迷失了方向。”瞧见贺明面露难色,花农心中顿时明了。 “这倒好说,俺带你们去前面,给你们指个路,你们沿着我说的路走,不出半个时辰准保能走到城内。” “那先在此谢过大哥了!” “不用谢哩!不用谢哩!俺们郦城的人都很热情!俺瞧你走路不便,你用手搭着俺的锄头走!”花农的皮肤黝黑,红彤彤的脸上总是挂着朴实的笑容,一双眼泛着温和的光。 二人按照花农所说的路走,果真走到了郦城。 远远看去,偌大的城门口的一个郦字高高挂起,门前几个带刀官兵将成群的人排成一队,仔细检查过他们挑的扁担、镖车拉的货物、马车上坐着的人之后才将他们放进去。 “这郦城与人间倒是差不多,我们先过去看看?”“嗯。” 韶华轻轻地挽着贺明,才走近城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韶华手摸上了腰间的长刃鞭,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却被贺明一掌按住了,她见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给她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先不要轻举妄动。 她感知到了这群人的气息,并非仙体也绝妖身,不过是些凡胎。虽不知这些人为何对他们二人敌意颇重,但必要的时候出手,她也定不会吃亏。才刚想到这,突然出现了一个老者,满脸焦急地走向他们。 只见那老者一边飞快地迈着步子,一边嘴里念叨着:“哎哟,公子小姐,整整七日!你们可让老奴好找啊!” 什么公子小姐?她不曾记得认识的人中有着这号人物啊!这老者怕不是年岁过高认错人了? “公子,小姐,你们!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贺明看了一眼韶华示意她先不要开口,随后对老者道:“你认得我们?可我并不认得你。” 听了贺明的话,老者又悲又气,不一会儿脸上变了好几番色,直拍大腿叹气。“都怪老奴!是老奴没保护好公子小姐,这才让你们跌下崖去啊!老奴怎么还有脸去见已故萧家的老爷啊!” 韶华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听老者所言,他与贺明应当是同府上的公子小姐容貌相似。可身为府上奴仆,侍奉主子多年又怎会轻易认错了人?莫非莫非在墨玉之中也有同他们长相极为相似之人?她不敢再往下想了,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一旁的贺明察觉到她的紧张,心生一计。 “我们二人的确是在山底醒来,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说到这,他还不忘皱起眉,抬手轻按了几下额头。老者一听,顿时热泪盈满了眼眶,几步上前搀住了贺明胳膊:“公子小姐先随老奴回府,待老奴找那医仙来!” ———————————————— 一路上听那老管家讲,他们二人是郦城裴将军的后代,一个名为萧衡,一个名为楚婉。萧衡在十二岁那年随萧老将军出征之时救下了年仅八岁的楚婉,随后楚婉便跟着萧衡回了将军府,萧老将军认楚婉为义女,她与萧衡是名义上的兄妹。 七日之前,萧衡受王君之命前去捉拿南蛮贼人,三日未归家,楚婉实在是担心便想去寻他,老管家没能劝住楚婉。她这一走,连同萧衡一起没了下落,老管家命人四处去寻都不曾有回信,心灰意冷之际有人传报在城门口见到了二人,他这才速速赶往城门口,便见着了贺明与韶华。 老管家带着他们识得了各自的庭院,后传来了医仙到府上。 二人坐在躺椅之上,医仙一手把一人脉,半晌才开口:“我瞧着萧将军与小姐除了气血有些虚之外,再无其他病象啊。萧将军,身子可有哪处不适?” 贺明摇了摇头道:“幸好崖底有一树,掉下来的时候挡了一下,这才受了些轻伤。” 老管家在一旁徘徊,忍不住开口询问医仙:“不知医仙能否诊出其他?”“刘管家有话可直接同许某讲。” “方才我寻回将军和小姐之时,他们他们似乎不记得我了,甚至将过往的种种都忘却了,这不知医仙可有法子?” “忘却了过往?容我再看看。”话罢,他摸了摸胡子,再度将手搭上二人的脉,满脸的认真道:“依脉象来看,萧将军头脑清明,未有异象啊!”转而问贺明:“萧将军可曾出过什么意外,亦或是磕到过头?” 贺明假装思虑的模样,片刻后回道:“醒来之后确实头感到阵阵眩晕疼痛,后崖底养花的花农也为我包扎了伤口,依照医仙所说,我应当是磕伤过头。” “这便说得通了,若是磕伤之处有淤血,单凭脉象是看不出的。萧将军和小姐也不必过于急切,待许某开个方子命人送来,可化淤通血气。”贺明凭借着记忆对医仙行过了谢礼。“有劳医仙了。” 57章 羞辱 “此乃许某分内之事,那许某先行告退,不打扰萧将军和小姐休息了。”贺明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刘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时老泪纵横,韶华连忙蹲下身子扶住了他。 “老奴愧对先祖啊!”“刘叔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此次想必是意外,刘叔莫要自责了,当心身子。” 听韶华唤他刘叔,刘管家眼泪更是控制不住了,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小姐从前就喊老奴刘叔,是刘叔对不住你啊!都怪刘叔,让王家狗贼得了手啊!” “刘叔所说的王家,是怎么一回事?”韶华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图从他口中套出更多消息。 “王侍中长子王渊自小便与公子不对付,这王家一家子三房都是做文职的,偏偏这个王渊去当了统领,连同他那些个幕僚在王君面前处处都要刁难公子一番。” “那这王渊与我有何干,刘叔你为何说他得了手?” 韶华暂且将这个萧家小姐的身份认了下来,毕竟在这个郦城,有个身份便多了许多能打探到离开这里的法子。 接着又听刘管家道:“那日公子离家之后,老奴和小姐再也未收到公子的消息,小姐实在担心便带着两个暗卫前去寻公子了。 王渊对小姐哎!王渊曾多次向小姐下聘,都被小姐回绝了。那日小姐带出去的侍卫来报,小姐遇到了危险,老奴便带着府上余兵赶去救小姐,可谁想到” 据下人通报,楚婉打晕了守在她房门口的几个下人,便出府了,与她同时消失的还有两个暗卫。 “刘管家,这是小姐留下的字条。” 眼前的纸条上,留下了利索洒脱、清隽有力的一行字:刘叔,楚婉前去寻兄长,不日便归,莫念。 刘管家气的直捂胸口,身旁的下人忙扶住他到一旁坐下。 刘管家摆了摆手道:“萧府暗卫听令,随我出府,务必寻公子小姐回来!另外,看管不力的通通去领三十大板!” ———————————————— 萧家出兵在外有一套自己的标记,楚婉循着地上的记号一路追踪,就在她伸手摸向地上的瞬间,她凭借着战场上的经验察觉到了附近敌人的存在。 安然刚想上前一步,只见楚婉伸手制止,“听!” “约莫着有数十匹战马,小姐,我们怎么办?”安然自小便跟着萧衡出征,除了一身寻常人比不得的轻功,对细微的声音也极其敏感,她说有数十匹那便有数十匹,从未失误过。 “上马,走!”只见楚婉跃至马背上,一双黑靴蹬在马鞍之上。左手拉紧缰绳,右手自然垂于侧面,一身水红缎裙,坐在马上,长发飘然,裙裾迎风而舞。 沿着这条路,眼看着到了尽头,尽头之处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她一拉缰绳,马儿乖乖停下,她撑着马背跳下平稳落地。 突然周遭沙土飞扬,听声音是方才那些人来了。安然和无恙两人一人扛刀一人挥剑,横在了楚婉身前。 “巧了,王统领。” “巧吗?”说话之人下马朝楚婉走来,朱红色的长袍领口绣着水墨纹的镶边,腰间系着白玉玉带,将整个人衬得修长,丰神俊朗中又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贵。 剑眉之下是一双高傲的眸子,尖细的下颚微微扬起,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便露了出来,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美男子,处处与萧衡作对。 楚婉往后退了退,安然和无恙立即挡在她身前,一副防备的姿态,惹得王渊一声轻笑:“楚婉,这么怕我?” 楚婉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依旧站在二人身后,他们互相谁都看不清对方此时的表情。 她冷哼一声,言语中难藏嘲讽:“王统领带着一大队人马追我至此处,怎能不怕?王统领莫不是打算以多欺少,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吧!” “哪里的话,我喜欢你都不够呢,怎么舍得欺负你。来,瞧瞧我这身衣裳,照着你的衣裳做的,好不好看?” 他心知楚婉是故意不想见他,可他偏要她看,于是特意朝她站的方向走,无恙扛着刀拦在他面前。 他连看都没有看挡着的人,反而整理了衣袖笑着等楚婉开口。 “王统领不觉得这么做会令人心生厌恶吗?一件衣服,我不要,也罢。”话罢,楚婉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外衫脱下,走到他面前,挑衅一般地将衣裳拿在手中,他抬手刚想接过,她却突然松开了手,衣服划过他的指尖落到了地上。 “你这是!” 她那双妩媚似水的双眸,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一字一停顿道:“羞辱你啊!看不出来吗?” 随后便一脸的无辜,转身走回了无恙的身后。 他被她的这一举动激怒了,挂着笑容的嘴角一僵,看向她的目光也不自觉充满愠色。 安然和无恙做着十足的准备,毕竟他们交手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个男人惯用阴险毒辣的手段他们也算是见识个遍了,同他交手必须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楚婉懒得同他废话,直接质问道:“萧衡被你骗到哪儿去了?”他突然大笑了几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也不知是为楚婉的机敏还是自己成功设计了萧衡而鼓起掌来。 “萧衡?呵,你若同意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他在哪儿怎么样?” “放肆!狗贼你也配娶我家小姐!”无恙忍不住开口道。 他身后的几个手下刚准备出手,他轻抬了抬左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因为这些话对他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心里无非就是两个念头,其一是娶到楚婉,其二便是送萧衡上黄泉。 他眼神犀利酷似冰冷的毒蛇带着一丝威胁道:“楚婉,我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好好考虑,毕竟这次的事也不是闹着玩的,萧衡会不会出事你心里其实很清楚,不是吗?” “王统领,我想哪怕我答应了你,你也不会放过萧衡。我劝你趁早放弃这个念头,不切实际,且愚昧不堪。” 王渊这人在朝堂之上不辨是非,朝堂之下威逼利诱,她自来便看不惯此人行事,说话也从不跟他客气。 “你确定?” ------题外话------ 贺明=萧家将军 韶华=楚婉 58章 跳崖 “少废话!”话罢,无恙扛刀直接劈去,王渊后退几步躲开了他的攻击,二人一来一往大的火热,王渊的手下伺机而动,一批人与安然周旋,另一批人直奔楚婉过去。 楚婉知晓王渊不会让这些下人伤了她,她便放开了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便杀一双。自幼便被萧衡带回萧府,跟着萧老将军学了十多年的武功,上过大大小小战场也有几十个了,寻常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只见她奔着王渊而去,长剑直逼他的喉咙,他没反应过来她会突然出手,随即举起长剑抵住她的攻击,她回身轻轻一扫便将周遭碍事之人扫净。 “你以为凭你三能从我的大队人马中活着走出去?只要你肯答应我,我便饶萧衡一命。”“楚婉便是死,都不会从了你!楚婉若是死了,你以为萧衡能放过王家?” 在战场上,女子虽能与男子抗衡一时,但终将是敌不过对方人数众多,渐渐地她感觉到了自己挥剑的吃力,却还是强忍着接下王渊袭来的剑气。 王渊趁其不备突然出手,一掌拍向楚婉的小腹,她便直接飞了出去,无恙见她有危险及时收手,连忙查看楚婉的伤势,楚婉勾着他的脖子,悄声道:“不要管我,一会借机离开去找刘管家。今日,哪怕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王家好看!” 话罢,楚婉将手中的剑插在了地上,一把推开无恙,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而无恙,虽是心中多有不忍,但还是决定先行离开。若是今日之事被捅了出去,王家势必会受影响,小姐要守护的便是他和安然心中要守护的! 王渊见她拿不起剑,索性直接靠近她,残忍地将她的剑挑起扔在了一旁,那幅丑恶的嘴脸似乎就是要告诉她,你不是要杀我吗?拿剑啊!来啊! 她看着他的得意心中已是厌恶至极,可面上却未表露出半分,她突然笑了,眼中含着愤恨的泪光。 他刚想要靠近她,便见她一把推开了自己,不停地后退,直至退到了悬崖的边缘,她又笑了,笑出了声,她道:“你,不配与萧衡相提并论。你们王家终会毁在你的手里!” 话罢她闭上双眼不带一丝留恋,随即纵身一跃,跳入了这万丈悬崖之中。 王渊刚要迈出去的步子顿住了,他的双瞳瞬间放大,维持着方才伸出手的姿势迟迟未动,他心中突然有一丝后悔,但此刻怨恨早已蒙蔽了他的心。 他咬着牙死盯着崖边,觉得她当真是愚蠢,她的死对于扳倒王家来说不会有半分作用,可她还是宁肯跳崖也不选择嫁给他是吗?他身为侍中长子,又是禁军统领,全天下的女人都巴不得跟了他,可偏偏她不! 一旁的安然显然不知楚婉竟会跳崖,待她反应过来之时,哪里还有楚婉的身影了。她直接瘫坐在地上,伸手捂住了双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阿婉!”这声音,是萧衡!他带着萧家军赶来了,与此同时,无恙带着刘管家也来了。 萧衡才刚赶来,便眼睁睁地看着楚婉跳下悬崖这一幕,他几日来一直紧绷着的弦啪地一声,断了。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唤了声阿婉,便随她一起,跳下了悬崖。 那日,刘管家与萧家军皆在场,结果可想而知,这也算是遂了王渊的意,他只字未提近日之事,一脸得意地大笑着带兵离开了。 说到这儿,刘管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握住了身旁韶华的手,语重心长道:“现如今公子和小姐全都回来了,我看那王渊还如何得意!” 贺明听便是也听懂了七八分,这倒也说得通,萧衡与楚婉跳崖失踪,紧接着他和韶华便进入了墨玉的世界,这一切仿佛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是想找出离开的线索,萧衡这个身份确实应当好好利用一番。 韶华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一切本应陌生才对,可偏偏为何这般熟悉? 刘管家也好、安然和无恙也罢,她总觉得这些名字亦或是这些人好像在她从前的生活中出现过,令她一时云里雾里。 刘管家擦干了眼泪便称不打扰他们休息,便退出去了。 韶华细看此处偏殿,不大不小,正好一屋两床中间有屏风相隔,想必往日萧衡同楚婉也是常在此处养伤。 她一转头正对上贺明的目光,许是方才发生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她竟不知要开口说些什么,于是便慌乱地错开了目光。 “眼下,我便是萧衡,你便是楚婉。明白我的意思吗?”她的反应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缩着脖子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茫然的目光,有些心疼,便作安抚状拍了拍她的头对她道:“别怕,有我在这里陪着你。我担心的是刘管家口中的王家,王渊既然能逼死楚婉,想必便是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 韶华,你千万要当心这个人。萧家乃是一国将门,依照现在的处境来看,敌人从来都是只多不少,不知还有多少方势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萧家。” 她再度点了点头,贺明瞧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应当是要适应几日新身份才能反应过来。 “我先在萧府中四处走走,你躺一会儿吧。” “上神的伤”韶华有些担心他身上的伤,方才马车颠簸,看着他身上纱布缠起之处隐约透出了小片猩红。 “不要紧。对了,王渊,你若是见了他,莫要让他欺负了去。”提起王渊,贺明心中总是有些不快,萧衡若是现在还活着,也定不会放过此人,他倒是愿意帮他这个忙。 “上神是在质疑我吗?身为南荒的二殿下,我岂会让一届凡人欺负了!” “倘若他长得有几分姿色,你也莫要让他的美色骗了去。” 原本一脸严肃的贺明突然变了张脸似的,同她说起了玩笑,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不过好在平时听他这样讲话惯了,现在她倒是对答如流,居然也能调侃起他来。 “上神认为,论起姿色,有人敌得过上神你吗?” “小韶华这般,我便也放心了。” “莫要忘了,一会儿回来,该上药了!”她这十足可爱的模样倒是让贺明有些不忍离开,萌生出想再对着她看一会儿的心思了。 59章 安然与无恙 贺明二人就在上弦注视之下,突然消失在了视线中,她扫了眼墨玉,随后茫然地拎起了地上那串手链,上面还沾着二人的心头之血,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彦明这他们这是去哪儿了?” 匀风眼神有些复杂道:“应当是被这墨玉吸了进去。” “你是说这两颗玉珠子?” 彦明突然回想起了那日曾翻看的书,便将书架上相连着的上下册全部重看一遍,发现了方才他们忽略了的地方,他定睛一看,果然问题就出现在了墨玉上。 “书上记载,墨玉吸食了心头血之后会将供血之人代入玉内,再使人迷失在自己的幻觉之中。” “幻觉?”“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心魔。每个人都有心魔,即便是神仙,心中也会有极难割舍之物,亦或是人。我大概知晓了近日众多神与仙失踪一事的源头。” 上弦恍然大悟,有些难以置信地拎起了这块墨玉:“你是说,墨玉将他们带入了幻境从而使他们深陷其中?” “哪怕意志再强大的人,面对心魔终归是难逃一劫。不知贺明上神同韶华能否挨过这心魔。” 他到底还是有所隐瞒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魔,而这心魔不会巧到将两个人同时吸进去。 既然如此,那贺明与韶华之间必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眼下他怕是要到玄清大师那走一趟,方可破了此劫数了。 匀风虽是知晓缘由,但却终是不愿与他们多说,在一旁沉默,盘算着要如何才能将他们二人救出来。 ———————————————— 早晨醒来用过膳后,韶华忍不住瞌睡,便在偏殿内小憩了片刻,觉得头有些沉,于是在府中四处走一走,也好将萧府熟悉一番。 她现在就是楚婉,省得日后出了岔子,白白地叫人挑出毛病来,哪里有主人不识得自家院子的道理。 也不知这将军府怎得这般冷清,她瞧着这将军府也不像是个没钱的样子啊,她走了也有半盏茶的时间了,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她自是觉得无趣的很,刚想转身离开便听到了一阵哭喊声。她顺着声音来到了萧府的后厅。 一个小丫头突然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正好撞在了她的身上,只见那小丫头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韶华一把将其扶了起来,那小丫头见了是韶华,便擦了擦眼泪一边扑向她一边再度跪了下去:“小姐,你救救安然和无恙吧!” 安然和无恙?这名字听着甚是耳熟她猛然想起来了,这两个人便是楚婉的贴身暗卫,这小丫头也不将话说清楚,什么救不救的,难不成又出了事? “小丫头,你先起来,要我救他们,你也要先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不然我该如何去救?” 那小丫头听了她的话,哭的更凶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紧贴着她的裙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我原本不信,竟没想到小姐当真失去了记忆,就连小冉都忘了!里面那二人可是跟随了小姐多年的人啊,望小姐去求求情,莫要叫管家再打他们了!” “我知道了。” 刘管家定是因楚婉那日跳崖一事责罚二人,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迈着大步走向了后厅内,刘管家见她来了,先是一愣随后神色便又恢复了自然,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过。 直到韶华出声制止了刘管家,他才肯停手。韶华问道:“刘叔为何罚他们?” “危难时刻没能护住小姐,这便是失职!”说着便将手抬高,细细的柳条随着他抬手而高高扬起,韶华一把抓住了柳条,却感受到了意料之外的疼痛。 “我的大小姐啊,你这是做什么傻事,如今你身子还没好,来这儿作甚!这些责罚下人的招数莫要污了小姐的眼才是!”刘管家带着几分悲痛地垂下了头,身子不禁有些颤抖。 韶华松开了手,掌心却还是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口子,这柳条不是普通的柳条,每一根上面都长着尖锐的倒刺,再瞧跪在地上的安然和无恙,后背早已一片鲜血淋漓。 “刘叔,莫要再打了。那日之事本就怨不得旁人,安然和无恙自幼便养在府中,跟随楚我多年,刘叔应当清楚他们的为人,也应当理解当时的情况。” 她的话果真管用,见刘管家态度有些松动,接着又道:“那日我虽然跳崖受了伤,但此时安然正奋力杀敌,无恙传我的令回府寻兵,这都是我安排好的,他们也算是临危受命。” 韶华心知刘管家也是自责,便一面推着刘管家到一旁座位上,一面偷偷伸手比划着让他们先行离开,可二人却还是跪在原地。 好在方才那个叫小冉的丫头一直躲在门口,瞧见韶华的手势便及时跑过来,趁着刘管家不注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一只手搀着一个人离开了。 刘管家叹了口气,半晌都没再说话。 韶华恍然想起了至今还不知下落的父君母上,再看看一脸哀愁的刘管家,心中很是不忍,她坐在了刘管家身旁,像自家女儿一般挽住了刘管家的胳膊。 这一亲昵的动作使得刘管家心头涌上一阵暖意。 南荒帝君虽然严厉,但韶华从前总是喜欢这般挽着他的胳膊对他撒娇,这一招虽说不能事事都管用,但一些小事也差不离就被她忽悠过去了。 “刘叔,楚婉知到你心疼我,可安然和无恙也是与我曾出生入死共进退的人,他们与我而言,早已是朋友了。就像刘叔,我现在虽然忆不起往日种种,但我一见你便倍感亲切,想来楚婉也一早便视你为家人了。” 韶华似是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刘叔~” “罢了罢了,老奴当真拿小姐没辙。” “那楚婉就先退下啦~刘叔!”刘管家无奈地摆了摆手,这丫头一向如此,府上这规矩从来对她都起不到作用。罢了,现如今她平平安安的回来,这便足够了。 韶华询问了一个小婢女暗卫们的住处,小婢女说楚婉的暗卫和婢女都是在她院中,她便循着记忆又折了回去。 60章 奇怪的姿势 无恙替安然挡下了数鞭,如今背上伤口遍布,血肉模糊,见推门而入的人是楚婉。 他胡乱地扯了块布遮住,挣扎着起身行礼,却不料从床榻上摔了下来,伤口刚好擦过塌下的床板,硌地他直倒吸气。 韶华没想到他伤的如此之重,一进屋便见他倒在了地上,她几步上前将他从地上扶起,坐到了床上,他一脸无奈地对韶华道:“无恙区区一届下人,怎能劳小姐动手。” 一旁的安然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扶住了无恙,奈何自己身上也还受着伤,行动不便,腿一软也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韶华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的腰。 韶华就这般,一手搂着安然,一手扶着无恙。 本应沉重的场面韶华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就轻声笑了出来,安然忍着背上的疼痛看了眼韶华,又看了眼无恙,有些莫名其妙。 “你说说你们二人,倘若都乖乖地躺着坐着,哪里会弄得现在这个局面。”眼下韶华松不了手,二人也无法起身,三人就站在地上这般僵持着。 端着汤药进来的小冉见着三人以奇怪的姿势缠在一起,第一反应竟是楞在门口,探头盯着她们看。 韶华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她喊道:“你不打算过来帮忙嘛?” “哦!对!”她一个大步迈进来,手中的汤药碗险些直接飞了出去,毛毛躁躁地将碗撂下,又差点自己将自己绊倒,摆正了身子这才过去将三人拉开。 这三位都是与楚婉有着深情厚谊的奴仆吗? 韶华累的背上都出了汗,看着她们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吃不消,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得费多少心思。 待小冉将他们扶至床榻之后,再去端汤药,发现已经洒出去大半了。她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娇憨的模样让韶华忍俊不禁,韶华看了眼碗底,对她道:“你再去煮一碗吧。” 她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多谢小姐后便端着碗扭捏地离开了。 韶华从怀中掏出一直备着的可用作愈合伤口的药,坐在床边,刚伸出手便被无恙用胳膊抵住了,她一低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他那张涨得一片通红的脸颊,他这是不好意思了? “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有何使不得的,难不成你要自己给自己上药吗?还是你打算让安然给你上药?” 他小声嘟囔了几句,她没有听清便直接忽略了。 “你别乱动,不然我指甲尖一不小心刺进你伤口里了,那滋味可比方才那几鞭子还难受。”听了她的话,他果真放松了胳膊乖乖趴下了。 韶华索性将他背上的衣服直接撕开,用扁木条蘸着药膏,均匀地涂抹了上去,片刻后他整个背便被韶华用纱布全部裹住了。 待小冉再进来之时,二人身上的伤都被韶华包上了,小冉一脸的疑惑,东瞧瞧西看看:“小姐何时学会包扎伤口了?” 难不成楚婉不会包扎? 韶华心想差点露馅,但面上还是极为淡定对三人道:“从前虽是不会,但落崖之后,便学会了。” 小冉向来听话,楚婉说什么便是什么,于是也没再多过问,韶华见他们二人喝下药后几番嘱咐,小冉本想送她回去,被她一口回绝了。 她现在只想安静地坐上一会儿,便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便回了自己房中。 傍晚,韶华不见贺明的身影,心中不乏有些沉闷无趣,便同刘管家讲不用给她准备晚膳,一人回房歇着去了。 小冉将洗好的衣裳刚晾上便听说她到现在都不曾进食,于是带着几个婢女去膳房准备了些她爱吃的东西。 到门口,她敲了敲门没听见房内有声音,便轻柔地开口问道:“小姐?”里面又没有回应。 她担心韶华在里面会不会出什么事,便将嗓音提高了几分问道:“小姐,那小冉直接进去啦?” 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声,于是她轻轻地推了下门,门吱的一声打开了,看来门也没有锁,小姐应当在里面。她让身后几人噤声,随后才进入房中。 她瞧着韶华正一动不动地侧躺在美人椅上,发丝些许的凌乱,脸面对着窗边,想来是睡着了。 她示意几个人将晚膳放在桌上,几人小心翼翼地放下晚膳后便退了出去。她悄声走到衣架旁,拿着苏绣锦缎的大氅给韶华披了上去。 韶华察觉到了她的触碰便睁开了眼睛,见她给自己披上了衣服便眯着眼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 小冉见她刚睡醒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心地问道:“小姐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韶华摇了摇头不做解释,小冉也不再追问,细嫩的小手搭在韶华的肩上轻柔地按捏,力道时轻时重,刚好将她略有紧张的肩好好地放松了一番。 “小冉,你是我随身的丫头?” 见韶华这般生硬地唤她,小冉再强忍着终是红了眼眶。接着一滴滴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到底是个小丫头,哪里真能藏得住那些个情绪,韶华从怀中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她还一个劲儿的闪躲。 哭了有一阵儿,她才勉强能说出话。“小姐当真是记不起来小冉了吗?” 韶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见她这副模样,她猜得到小冉必然同楚婉有很深的感情。 “不光是记不得你,所有的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听韶华这么一说,小冉更是来劲儿,哭的声音愈发的大了,一边哭一边用袖子擦,韶华的帕子似乎都不够给她擦眼泪的。 她打趣道:“你是个水人儿吗?这么哭一会儿要把我房间淹了,让我住哪儿啊?”小冉噘了噘嘴,似乎很是不满,却又被韶华的话给逗笑了。 她似带有几分埋怨的语气对她道:“小姐都记不得小冉了,还欺负小冉!这点小姐可没忘,还是那个小姐!” 韶华有些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贴在脸上的几缕碎发顺至耳后,声音温柔道:“不哭啦?不哭要不要考虑接着给小姐捏捏肩?” 她扑哧一声笑了,表情变换的仿佛刚才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不是她一般。她将手搭在了韶华的肩上,时轻时重地按了起来。 韶华享受地舒了口气,无意间扫到了一旁的圆桌上摆着些吃食。 “你准备了晚膳?” “我想着都这个时辰了,小姐定是饿了却又不喜麻烦,我便自作主张让老厨做了些小姐爱吃的。” 韶华抬眼看了看她:“你用过晚膳了吗?” 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明显一副说了谎的模样,却还笑嘻嘻道:“当然吃了呀!” 不知怎得,眼前这个小丫头竟让她想起了家中的小茹,她亦是如此。 从前她只要心情不好就吃不下一口东西,小茹劝她她不听,小茹也不吃东西就一直陪着她,什么时候等她吃了小茹才去用膳,所以面前这个小冉,她敢断定,她和小茹使的是一个法子。 61章 处处提防 她将身上的大氅拿走,起身走到桌旁坐下了,小冉见她坐下欢喜地问道:“小姐这是打算吃啦?” “你也坐下来一起。”“我?我不吃的呀!” “你要是坐下跟我一同吃,那我便吃,不然我便不吃。”“这” “什么这那的,快坐下!”话罢她一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她记得寻常富贵人家总习惯在桌下藏着额外的碗筷。 她伸手到桌下一阵摸索,终于找到了一处暗格,将手一探取出了一副碗筷,递给了小冉。 小冉犹犹豫豫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迟迟不动,韶华便主动夹着菜给她送去碗里,她才肯吃下。 两人相视一笑,吃得正欢,韶华闲来开口问道:“小冉,同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小冉是觉得她可能因为丢了从前的记忆而感到难过,如此想来倒也说得通。 她咽下口中的饭,将筷子放下,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只知道小姐来府上之后的事,之前的事你从未对我们提起过。” “好,那便从我进府之后开始讲起。” “我初次见到小姐,便是小姐八岁那年的夏至,小姐浑身是伤,是被将军扛着回来的。那时我的年纪尚小,老将军怕我伺候不好小姐,便让我先做个陪读丫头,派李嬷嬷近身服侍小姐。小姐待我甚好,平日里吃穿住行都不曾亏待了我。” 原来是年少之时便相伴的人,怪不得方才这丫头这么难过。李嬷嬷?她到现在都还不曾见过此人,“李嬷嬷现在在何处?” 小冉提到这个人的时候总是有些藏着话的感觉,韶华觉得这个李嬷嬷定是个重要之人。 却突然听小冉道:“李嬷嬷她在两年以前便失踪了,虽然小姐暗中一直在调查,但至今还未曾有下落。” 如此说来,李嬷嬷也是府中待楚婉极好的人之一,她心中有数了。 “那安然与无恙呢?”安然与无恙,倒是个真切护主的人。 “安然与无恙是老将军捡回来的,他们都是难民的孩子,入府之后老将军派人教他们学武,保护小姐。他们兄妹的名字还是小姐起的呢! 小姐说希望他们今后能安然无恙,那便起名一个叫安然,一个叫无恙。” 楚婉起的名字,安然无恙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两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颇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曾与他们相识? 韶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连她自己都不信,她暗自摇了摇头,心想着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 “还有呢?” “小姐想听什么?”看着韶华满脸的疑惑和平淡,她更加确信了小姐将过往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索性双手撑着大腿,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准备将小姐想知道的往事一一讲给她听。 “我想听关于我与萧衡的事。” 她突然想起了贺明,既然贺明在这里是萧衡,她也要将这个名义上兄长的事打探个明白。 “小姐同将军之间?这小冉不敢说。”小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晃着手直向后躲。 “有何不敢说的?”难不成这对兄妹之间还有什么韶华像听故事一般,打听起了二人的八卦。 “只是那都是小冉看在眼里,自以为的,不一定是小姐的想法。”她这么一说,那便是有了!不知是何缘故,她对萧衡和楚婉这两个人十分感兴趣。 “那你也说来听听,现如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若是再不同我讲,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韶华掐准了她的弱点,故意摆出一副失落的样子,让小冉见了心中不免生出万般难受的滋味来。 她像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正色道:“那那小冉讲了,日后小姐记起来,可不许生小冉的气!”“好,不生气!” “拉钩!小姐以前都同我拉钩才作数!” 话罢,她一脸正经地伸出了小拇指,韶华笑了笑,伸出手指来勾住,二人拉扯了半天,以小拇指相印再盖了个章这才算说过的话作数。 她盯着韶华看,韶华总觉得她的目光中透着些许的算计?这丫头又在想什么呢? 小冉将桌上的饭菜推得离韶华近了些,然后双手环在胸前。“小姐若是将余下的全都吃光,小冉就告诉小姐。” 这丫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韶华不情愿地冲她拱了拱鼻子,端起碗筷,三下两下便将饭菜一扫而空,转而弹了她脑门一下。“这下该告诉我了吧!” “小姐刚进府时虽年纪小但处处提防小心,行事十分谨慎,生怕惹出乱子惹老将军和将军不喜,可老将军的确对小姐万般的好。 听嬷嬷说老夫人过世的早,还未曾给老将军添个小姐便因病过世,老将军虽然盼着能有个女儿,但与老夫人夫妇情深,多年不曾再纳入任何女子。 所以认下小姐,老将军开心得紧呢!小姐就是想得多,每日除了读书写字还要学武学管家,生怕辜负了老将军的收养之情。” “小姐不喜热闹,与旁人也不曾过多来往,总是喜欢一个人在练武场练武功。将军偶尔路过看见了便指点一二,再后来每次练得筋疲力尽的时候都是将军来叫小姐休息的,一来二去的将军同小姐走的越来越近了。 对了!小姐的一身武艺一半几乎都是从将军身上学来的。” 韶华耐心地将每个字都记在心里,接着又听小冉道。 “后来,小姐渐渐长大了,对将军和别的同龄男子总是有所不同,但却不全然是兄妹之情。小姐不知何时起,瞒着小冉学会了女红,给将军做了不知多少个帕子和平安符,藏着掖着还是被小冉发现了。 后来不知从何处听得将军在七夕佳节同人玩笑道喜书香气息的女子,小姐便又偷偷学来书法和作画。将军喜欢吃的用的,小姐全都琢磨透了,将军喜欢什么小姐就给什么,将军喜欢什么,小姐便千方百计去学什么。” 62章 淑贵妃的邀约 “再后来对了!有次将军出征,小姐不放心便跟去了,把小冉自己留在了家中。 中途小姐突然归家,便把自己关在房内整整两日,可吓坏小冉了,但后来小姐只字未提,小冉也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瞧着小姐不曾受伤,也就作罢了。 这件事小冉到现在都在好奇,可惜小姐已然记不得了。” 这话说得还真是引人遐思,楚婉随萧衡一同出征后突然归家,事后还将自己关了起来?韶华感觉二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只可惜楚婉与萧衡现在可能压根就不存在了。 “不记得也好,想来惹得小姐不高兴的也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记得也罢!” “王统领一向同将军不好,这大家都看的出来,后来他竟将主意打到小姐身上了,妄想娶小姐过门,但是每次被将军给打回去了,因为此事将军还受了责罚。” 从小冉的语气中就能看得出来,这将军府上怕是没有一人不厌恶这位王统领。 “王统领你是说王渊曾多次上门求亲?”这王统领便是刘管家口中逼得楚婉跳崖之人。 “对呀,王渊爱慕小姐的事闹得可谓是整个郦城人尽皆知了。但凡他是个良人,小姐嫁过去都会享福,只可惜啊,他不是什么好人!被小姐拒绝了还厚着脸皮上门。” 王渊,这个人倒是有趣的很。只不过单凭那日一事便可知,他哪里是真心求娶,他分明是斗不过萧衡,无奈之下只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而已。 这样的人她一眼就能识破,说什么真心,依她看多半是假意,也就骗骗像小冉这样的丫头罢了。 “他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冉被她说的一脸疑惑,摸了摸鼻子,眨巴着双眼问道:“小姐这是何意?” “我是说,他压根就不是喜欢我,只不过是想在我这寻个痛快,你懂我的意思吗?” 经韶华这样一说,小冉便懂了。她怎么突然觉得小姐好似比起从前开明多了,从前倒也不是古板,总之从前小姐不愿过多提及婚嫁之事,也自然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可还知道别的事?再同我讲讲。” “后来老将军过世,恰逢将军出征在外,丧礼之事都是小姐操持着完成的,小姐怕将军分心便没有告知,待将军归来才得知老将军的死讯。还同与小姐大吵了一架,那日也是小冉第一次见小姐伤心成这般。 小姐顶着压力和悲伤操持府上一切事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一得闲便到祖宗祠堂中跪拜抄经文。 可将军不知道啊,将军同小姐自那日起便生了隔阂。小姐一病不起,刘管家再三劝将军,将军许是想通了,才过来看小姐。 但在小冉眼中,将军终归是惦记小姐的,见小姐病倒,一连守了两日。” 那这么说来,萧衡对楚婉也不无意思,韶华像听话本子似的听得那叫一个尽兴。 “小姐?小姐?”小冉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小冉告诉她自己所知不过仅此而已,楚婉独来独往惯了,许多事平日都不喜同别人讲。 眼看着桌上剩下的饭菜早已凉了,小冉问她要不要撤下去热一遍在端上来,被她制止了,吩咐着她将饭菜收下去便可。 不知何时刘管家站在了门口,敲了敲门,高声道:“小姐,老奴有事要报。” “是刘叔啊,进来吧。” 待韶华允诺后他才进门,韶华见他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心想着准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在南荒之时,代父君母上参加过的宴席少说也有六七十个了,论帖子这个物件,不论多奇形怪状的,她都能一眼认出。 刘管家将一张玫红色的请帖递了过去,韶华将帖子拿在手中,两面翻过来看了看,瞧着凰鸟的花纹和如意的挂饰,她曾在凡间见过,想必一定是宫里送来的。 只听刘管家道:“小姐,老奴深知小姐不喜喧闹奢华,这帖子若是寻常官家送来的,我自然可替小姐挡了去,可这帖子是偏偏是宫里来的,这老奴也做不了主啊。” 韶华没应声,打开了请帖,右下角赫然印着一个淑字,应当是个女子,“好,我知道了刘叔。替我备上一份礼,送回去吧。” 韶华从刘管家这一声叹息中品出了些不同的意味,“刘叔,此人什么来头?莫非是宫里的妃子不成?” 刘管家顿了顿,又猛然想起她失忆的事实,才道:“小姐,正是淑贵妃。” “她为何邀我前去,从前我同她关系甚好?”楚婉这样的人不像是同宫中之人交好的性格,可偏偏刘管家摇了摇头,支支吾吾不肯说。 韶华更是好奇了,她向来受不了卖关子,便对他道:“刘叔有话直说便是了。” “此等事不是老奴能妄议的,小姐您此行,多加谨慎便是。” 见刘管家不愿多说,她便也不再问,想来过会儿问过小冉也是一样的,便点了点头吩咐刘管家备上打点的珠宝,给了那前来送信的宫中奴才,便离开了。 她好奇地问小冉:“这淑贵妃,以前同我有什么来往,亦或是什么过节吗?” 小冉扶着下巴,看神情貌似是在仔细地回想了,半晌后她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往日淑贵妃也曾多次下帖邀小姐与将军一同前往,几乎都被小姐回绝了。 大多时候都是命人带着礼品回绝了去,小姐不曾同小冉讲过其中的由头,但依小冉来看,应当是不曾有什么过节吧,毕竟她是深宫的娘娘。” 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了?这分明就是关系疏远的表现。 也不知小冉这丫头是怎么留下来当丫头的,定是从前楚婉什么事都不告诉她,将她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她现在见了谁都像是好人。 她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便是这次的请帖里,没有萧衡的名字,淑贵妃只请了她一个人前去,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不过既然她敢请,那她就敢去。 韶华怎么说也是在天上活了数万年之久的神仙,每隔个三五百年便到人间走一趟,这人世间历代的风景,历朝历代的人她自然是见识遍了,怎得还能让一个淑贵妃给难为了不成? “小冉,明日你同我一起去。” 小姐竟是想入宫吗?“那小姐要带上安然和无恙吗?” “你瞧着安然和无恙哪个能从塌上爬起来随我去?” 小冉被韶华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吐了吐舌头,嘟着嘴,见韶华没再理她便在一旁绞着手指。 63章 你怎么来了 “小姐这是怎得,掉了崖之后性情也变了许多,从前小姐也就见到将军的时候能露出个笑脸,现如今怎么看怎么别扭。” 小冉一边提着水桶往井边走一边小声地嘟囔,连旁边何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连翘原想着拍了拍她的背,同她说会儿话,没想到却把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小冉忙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气,剜了她一眼随即呵斥道:“连翘!这大晚上的!你快吓死我了!”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我都站在你旁边了,你都没看到。莫非有心上人啦!”话罢,连翘还凑上去冲她挤眉弄眼了一番。 “嗯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往日小姐都少言寡语的,近日有些与众不同。”她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许是小姐经历过此事之后对待许多事都看开了也说不准呢!哎呀,小姐的事她心里可有主意了,哪里是你个小丫头片子能看透的!” “虽说小姐往日不喜与人亲近,但我同小姐自小便在一起,已有十载了,小姐平日里做事风格这点我还是摸得透的!” 虽说连翘说的极有道理,可毕竟她与小姐相识多年,极少见小姐这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 之前她甚至还怀疑过,于是趁着小姐沐浴之时偷偷留意小姐身上的胎记,确认了此人确为小姐。 “那你摸得透,你还在瞎寻思什么?” 她与小冉的看法倒是不同,小姐突然决定前去赴宴想必与小姐落崖一事有关联,否则小姐才不会理会那些个无聊的贵女们的宴。 小冉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我不过是好奇,小姐怎得突然打算去赴宴了,而且看起来似乎颇有兴致的样子哎,连翘你干嘛!” 小冉正说着话,脸上突然被溅上了东西,她猝不及防地将眼睛紧闭,随手一抹,是桶里的水!好你个连翘,趁我不注意泼我水! “谁让你明日同小姐去宫里,不留下来陪我的!看招!” 二人你一下我一下,在院中泼起水来。 入夜了,小冉备好了热水,待韶华沐浴更衣后便退出去了,余留下两个侍卫在门口不远处守夜,听小冉说这两个侍卫是刘管家安排的,怕有歹人对她图谋不轨。 刚准备坐下,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发饰还没拆,便下了地走到梳妆台前,将铜镜一转,这是她近日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模样。 她看着镜中的人突然有些陌生,不对,她眼角旁的那朵花呢? 其实一早她便将几缕头发散了下来,特意挡住眼角的痕迹,可如今头发也梳上去了,这镜中之人,眼角哪里还有什么印记了。 她对着铜镜轻轻抚摸着这张脸,虽说与自己有极为相似但却分明不是她。 她同贺明一起来的这个地方,为何现在自己却变了模样?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什么都可以改变唯有她体内的玄光之力不会变。 倘若这具身子是她自己的,那么玄光之力一定还在。 她闭眼静息,将浑身的力量集中于胸前,她感觉到了,玄光之力的确还在,可灵力却不见了。 她伸手朝桌子一掌劈去,桌子虽是裂了,但却是被掌力所击,而并非灵力。 不明情况的她有些慌神,突然屋内烛火一阵晃动,窗户吱呀一声地打开了,韶华立即作出了防备的姿态,正要出手发现进来的人是贺明。 “贺明?你怎么来了。” 她就这么直接唤他名字的时候还真是不多,贺明被她冷漠地语气震住了,他上前去把着她的身子来回看了看,瞧见她并未受新伤。 “发生什么事了?” 被他这么一摇晃,韶华反倒是清醒了些,抛开了心中的种种疑虑,扯着一抹牵强的笑容对他道:“我倒是无事,你呢?一天不见你了。” 他故意迟迟不答,将眼睛眯了起来,在一旁卖着关子。直到韶华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去,他才解释。 “韶华这是在怨我没陪着你,还是想我了却无处诉情思?”他的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轻抿,似笑非笑,束起的长发随着他的附身而从肩头滑落,黑发蹭着她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 贺明在天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模样,何时同旁人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可韶华就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她看着贺明凑过来的脸,不为所动,认真打量的目光让贺明看的有些不自在。 原以为从她口中能听得什么甜言蜜语,谁知她突然来了句,“你真的是贺明?” 贺明实在想不通她这个小脑瓜整日都在思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这儿,怎么就不是贺明了? 他一边将蜡烛吹灭一边问她:“你今天遇到了何事?” 她一愣,下意识地后退,却又在明白了他此番举动是为何意的瞬间收住了脚,外头还有两个守夜的。 虽然二人以兄妹之称,但毕竟并非骨血亲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晚上随意进出女子的闺房。 她也不知该不该说出口,几番犹豫还是将实情告诉了他,她慢慢撩开了自己额前的长发,将左脸迎向他。 “你没发现我脸上的变化?我眼角旁的印记没了。” 贺明终于知到了她所担心的事,可他好似有意避而不答,将话题引开了些。“看来蹊跷的事不止一件,我今晚来找你,也是有事要同你说。” 这些时日,韶华还是头一次见他这般严肃,仿佛又变回了之前那位在御合宫的上神殿下。 “何事?” “今日我进宫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韶华感觉好似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他这算是在跟她解释他的行踪?她假装毫不在意,心中却有些别扭地别过脸去。 接着又听他道,“现如今,应当是所有人都知晓楚婉和萧衡跳崖一事了。左丞相召我前去询问我关于前几日追捕南蛮一事,实为试探我所为失去记忆一事是否属实。还有,我的灵力没了。” “贺明。”她忍不住打断了他。 “嗯?” “我的灵力也没了。” 他好似早就猜到了,一脸淡定地看着她,“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昨晚我带着府上的暗卫去了萧衡掉落的那个悬崖,从山坡到崖底,五十个暗卫找了整整一夜,别说是尸骨了,连血迹都不曾找到。” 韶华挑了挑眉,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他们或许并没有死。” 可谁知接下来的话听得她后脊发凉,身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两幅身子有可能本就是他们的。” 64章 扔在了床上 他的嘴角不似往日那般微微勾起,目光清冷地洒向窗外,不带一丝起伏,周遭的万物好似在这一时刻全部凝结了。 她逆着光乍一看他便越觉得他不是贺明,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他的气息韶华不会认错,可这副皮囊细看下来确实与他有所区别。 “那我们呢?” “你记得视山天井那日吧,你食下珍珠入幻,不也是身子在幻境之外,魂魄在幻境之内。” 如此说来,这一切倒也解释的通,可幻境皆为虚妄,幻境中的人又岂会真的有生与死的轮回? 她有些猜不透他们二人为何会进到了别人的身体,而且这两人同他们的音容样貌几乎无差别,但眼下贺明所说的便是唯一值得推敲一番的结论。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贺明不假思索,一把扯下绑住纱帘的带子,转身躲入纱帘后。 韶华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裳,从衣架上随手拿了件披风披在了身上,走到门口。 “何人?”韶华从里往外看,正好“属下方才听到小姐房中有动静,小姐可有事?” 原来是门口的暗卫,她松了口气,摆出了一副刚睡醒慵懒的姿态,迷迷糊糊道:“方才吗?大概是被梦魇住了。” “那属下就先退下了,小姐有事唤一声我们便会出现。” 话罢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了,韶华惦着脚走到门口,从门缝往外探了探,暗卫从小便习得一身绝佳的轻功,走起路来也是悄无声息的,让人摸不清方向。 韶华转身走到纱帘另一旁,顽皮轻佻地抖了两下帘子上面叮叮当当的挂坠。 贺明不晓得她在做什么,突然间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从纱帘侧伸了进来,嘲谑地笑道:“你躲什么呀,难道上神也有怕的时候?” 话罢,似觉得还不够一般,她居然笑出了声,这是他近几日第一次正经同她说话,楚婉的声音比韶华的更为酥软,笑声似乎都如同浸了蜜糖一般甜,听得贺明一时间心神荡漾。 韶华似乎并未察觉到他眼中蕴藏着的深意,他侧着身子一把抓过她的肩膀,一个晃神她猝不及防的被按在了墙上,盈盈一握的细腰被他霸道的搂住。 只见他左手轻抬,似风一般抚过她的脸,无视她的挣扎,将唇凑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她忘了抵抗,紧攥着的手反而慢慢放松了。 她缓慢地闭上了双眼,下巴微微扬起,呼吸有些急促,可半晌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睫毛都在颤抖。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紧张又期待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坏笑。 “你貌似很期待会发生什么?” 她有些错愕地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挑衅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她上当了! 她感受到了脸颊传到脖子上的热度,有些气不过,使劲推了他一下,却没曾想正好按在他胸前的伤口之上。 他后退了几步,弯腰捂住了胸口,眉头紧锁,整张俊脸都皱在一起,似乎很痛的模样。 韶华见他垂着头,眼神黯淡,终是有些于心不忍,便上前去,想扶住他。 她刚一伸手,便被贺明连手带人直接拽过来,扛起来,扔在了床上,韶华正天旋地转之际突然感觉自己身子一沉。 再睁眼自己就直接躺在了床榻之上,转过头来贺明正双手撑在她的头顶上方,俯视着她。 她左看看又看看,这个姿势她是怎得都逃脱不开的,她突然觉得这个床怎么这么小。 果真不能为美色所骗,一不留神又上了当,不过她倒是好奇他这动作一气呵成,姿势也是轻车熟路,莫非是经验之谈?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叹了口气,忍不住揶揄道:“上神你到底同几个女子,做到过这般?” 他笑她的吃味,忍不住轻轻刮了几下她的鼻尖,微凉的指尖与她的鼻尖刚一触碰,她的身子便止不住了战栗。 他语气亲昵又宠溺:“你瞧着有哪个女子像你这般大胆,敢主动靠近我的。” “若非默许,韶华怎敢辱了上神殿下的清白?如此一来,韶华便有幸做这第一人喽!” 贺明调笑道:“南荒二殿下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上神觉得呢?” 他目光紧随着她,只字不语。 她娇笑着用指尖轻戳他的肩头,墨色的披风随着她的笑而逐渐敞开,绾着的长发已经松松垮垮的散落在枕边。 她故意一般慢慢地抬手扯住他腰间的带子,在手中把玩着穗儿,小腿搭在床沿外,晃来晃去,时不时地碰几下他的长靴。 他扫了一眼她那不安分的小腿,惩罚似的拍了拍,随后又从她头上取下一枚簪子,再用簪子卷了几下衣角直接插在了披风的边上,拽着她的披风紧了紧。 刚沐浴过后的小脸未施粉黛,一双媚眼此时也雾蒙蒙的眯起,肌肤白里透着红,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他不自觉地咽下了口水,随后起身坐于床榻之上,长袖一甩,正了正衣襟,目不斜视。 “再这么不安分,当心我把你就地正法。” “上神这副模样,我倒是真想让天上那些个尊你敬你的人瞧个仔细。” 贺明嗯了一声,自动略过她的话,作势掸了掸靴子上的灰尘,又将踏板上的鞋印擦拭干净,又瞧见他站起来,神色冷硬地走向了窗边,她看着他有些说不出的好笑。 他正准备翻出去,韶华却突然喊住了他:“上神。” 突如其来的一声,贺明差点从窗上掉下来,他蹙着眉叹了口气,双手用力撑住门框,问她:“怎么了?” “明日淑贵妃邀我去宫中参加宴会。” “正好明日王君宣我入宫,你与我一同去。” “好。”话罢他像阵风一般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内。 她随意地拨弄着耳边垂下的长发,贺明今晚来这一趟倒算是让她安心不少,这墨玉的幻境虽然陌生,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突破口离开,但至少有他在。 细想自己今年所遇上的奇闻怪事总是出奇的多,好在每次贺明都会出现,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他与自己所见过的男子都不同,俊美非凡,英勇无畏,天下底下怕是再找不到第二人。 他又似乎与那些男子相同,在她眼中他便是寻常男子罢了,没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并无触不得的逆鳞。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思,只是想着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他相伴,日子倒也没有那么难熬。 65章 小姐,将军来了 次日清晨,她才刚醒来,小冉便端着清粥小菜进来了。 她熟练地摆放好碗筷,又去给韶华备上了衣裳,随后捧着首饰在一旁候着。韶华伸着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了眼小冉。 “从前你也是这个时辰过来?同我说说。” “往日小姐每天早晨起来用过膳后都要先挑选今日的兵器,然后到练武场,一直练到午时。若是从前,将军都会同小姐一起,可是” 如今将军都已记不得小姐了,哪还能像往常一样了。后半句话她实在没忍心说出来。 “无碍,我自己练习也是一样的。” 她坐下用膳,耳边尽是小冉各种像对待孩童般的嘱咐,虽说在他们眼中楚婉是失了记忆,但说到底也不是失了心智,她没办法同她们解释,只得长叹了口气,默默地接受了这一切。 小冉见她兴致不高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没有了萧衡的陪伴倍感无趣,便道:“小姐不会一个人的! 哪怕将军不在,但安然和无恙在!我虽不会武功,但我能在一旁给小姐助威!” 听她这话,想来她又误会了,那便如此理解吧,韶华喝下最后一口粥,开口问道:“他们伤势如何了?” “说到这个,我还想问问小姐呢!” “嗯?”她将目光投了过去。 “小姐你给无恙涂的是什么药啊,无恙那么严重的伤涂上便好了!”她夸张地比划着,将无恙涂了药是如何的生龙活虎描绘了一番。 韶华一脸嫌弃的看她,随口扯了个谎:“我在崖底被一大师所救之时,他赠予我的。” “小姐你应当把那位大师请回来啊,有此神药咱们府上日后就不用愁再有谁受伤啦!” 韶华正端着水杯喝水的手不禁一抖,她呛了口水,小冉连忙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小姐你怎么喝水也会呛到,还是应当叫许大夫过来瞧瞧,小姐万一要是伤到了脑子可怎么唔。” 此话一出,她的嘴中立即被塞上了一方手帕,见韶华咬着牙道:“放心,就算你有事,小姐我都不会有事!” 待韶华踏入房中那一刻,她或有些惊讶,竟不知楚婉这般刻苦练武。 望着这一屋子的兵器,韶华实在是无从下手,看了眼大刀?不行不行,这个太沉了!摸了摸长戟和三角叉,不好不好,这个太长了! 小冉看了眼韶华,心中满是疑惑,今儿个小姐怎得还犹豫上了?扬起手指了指,韶华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小姐,那青铜戟和风头双斧不都是你常用的嘛?” 戟?双斧?韶华握在手中掂了掂重量,竟没想到如此重! 这两个兵器可绝非常人能使,更何况楚婉区区一届女流之辈,挑起这般沉重的双斧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楚婉可以,但她绝对是不行,她从小就不曾摸过这些个重兵器,她无法想象自己扛在身上斩杀敌人的模样。 在南荒,她房中的兵器除了腰间的长刃鞭最多的便是弓和剑,双手的兵器,像子午钺她也曾用过,按道理来讲这两把风头双斧她应当也耍得来,但她现在没了灵力,倘若真遇上危险,近攻的武器多多少少都有些吃亏,远攻兵器可御敌,那便选这把弓了。 韶华将弓从架上取下,在手上转了转,颇为满意,瞧着的确是把难得的好弓,她作势拉满弓,朝着小冉放了个空箭,弓弦咻地一声吓得小冉一哆嗦。 “就这个了!” “这个?我没听错吧!小姐,你不是说这些兵器似绣花枕头一般,不堪大用,像刀枪棍棒这种在战场上才能奋勇杀敌嘛,这怎得”还换了兵器? 绣花枕头吗?她反倒是觉得这种冷兵器用得顺手,“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今天就这把弓了,我们走吧!” 话罢,没给小冉留下一丝一毫拒绝的机会,长扬而去。 这练武场是专门为韶华和萧衡而建的,四周环境一片清明,同暗卫训练的场地挨得很近,但又被层层密林所隔开,正好不会相互打扰。 安然着紫衣和无恙着黑衣,虽是腿脚不怎么利索,但也都早就在练武场上候着了,见韶华握着把弓走来,两人眼中都有些惊讶,但很快便恢复正常。 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是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的,也不会让敌人从表情中抓到一丝纰漏。 “恢复的怎么样了?” 安然和无恙执剑附身行过一礼,答道:“回小姐,我和安然都已无碍,能正常训练了。” “还是那句话,别勉强,点到为止即可。” “是!” 这练武场上不是木桩就是假人,看来他们都认为自己一定拿的是双斧了,安然与无恙匆匆对视,随即二人将原本准备训练的物件全部换成了弓箭所需的木板和靶子。 小冉将下人刚送来的箭筒递给了韶华,只见她左手持弓,右手从箭筒里拿了一枝箭,按在了弦上,两指尖捏住箭尾,两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的重量均匀的落在双脚上,身子微微侧向一旁。 接着右手一松,对面的木头靶子应声倒地。 她向小冉要了碗水,随即放于自己的手肘之上,再将箭连续射出,动作奇快无比。 第一枝箭刚射出去,第二枝箭已搭在弦上了,一支、两支、三支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杯中的水竟然没有一滴洒到外面去。 回头再一看远处,十支箭全中,靶心的位置直接被射穿了过去,十支箭全掉在了靶子后面的地上。 无恙见状同安然点了点头,也持着弓箭上前去,二人各站韶华的一侧,韶华轻瞥了眼二人,这是打算与她对上了,便笑着冲二人挑了挑眉。 原本瞄准的姿势放松下来,韶华死盯着正前方,右手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来,安然明显不知她的举动是为何意,难不成是打算三支箭同时射出来? 安然虽有一丝惊讶,但还是做着准备的姿势。 无恙一个眼神,安然先射一箭,无恙紧跟着射出第二支箭,两支箭方向不同,速度不一,韶华眯着眼,抬了抬下巴。 一二三就是这个时候! 她勾起了唇,似乎一脸的轻松,在众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时机三箭齐发,可谓是巧发奇中,她射出的两支箭正中那两只箭的箭头。 这第三支箭更是令人惊叹,卷着其余四支箭,齐齐地飞向对面的靶子上,几人不敢出声,也不敢扭头去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几人呆愣着,突然身后传来了拍手声。 韶华转头去看,贺明正悠哉地迈着步子朝她而来。 “不错。”仅此二字便叫韶华红了脸颊。 贺明这一开口,她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人站在她们身后,小冉一直专注地盯着韶华手中的箭,哪里顾得上看周遭有没有人,亦或是有什么人靠近。发现站在韶华身后的人是贺明。 她惊呼道:“小小姐,将军来了。” 65章 哥哥等急了吧 韶华放下了手中的弓,瞧着是没什么表情,实则眼角都弯起了好看的弧度,时隔多年再次持弓射箭,虽无神力加身,但仅凭着力量与技巧做到这般,她已然心满意足了。 “怎得像没见过将军似的?小冉,还不去替我把箭收回来?” 她温柔的提醒她不要再对着贺明发呆了,小冉这才反应过来,看都不敢看,忙对贺明行过一礼便拉着安然跑去看靶子。 贺明身后的几个士兵也大多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忍不住跟了上去,一探究竟。 一支箭插在靶子上,其余几支皆是被穿过了箭身挂在了一起,小冉拎着箭,蹦蹦跶跶地走向韶华。 贺明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闪烁,锐利有神,如同那日他们一决藤蔓之时那般。 他低声,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韶远倒是将你教的不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低沉的声音绕在她耳畔,惹得她耳朵一阵微痒。 她也是调皮,都不用睁眼瞧他,只是淡淡地丢下了一句:“我会的可还多着呢!贺明你不知道吧。” 她又唤他贺明,还等不及他反应,她就搭着小冉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反倒是小冉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脚,她很是担心,明明将军都来了,小姐怎不多待一会儿呢? 无恙盯着韶华的背影出了神,安然推了他几下,问他发什么楞,他答了声没事便不再说什么了,回头看了眼被射的残破不堪的靶子。 自小姐回来他心中便升出了诸多疑惑,譬如小姐是何时习得的弓箭? 小姐的一身武艺都是萧老将军亲自教的,所有人都知道,小姐向来惯用近攻兵器,平时涉猎虽广但她很少接触鞭、弓、锏这些兵器。今日光凭着她射箭的后劲便能看出绝非段时间可练成,平日里小姐又不常出府,几乎日日在练武场,且都由他和安然作陪。 生活中的小姐是怎样的他不知,但在武功的招式上,他绝不会看错。他绝非怀疑小姐的身份,但的确疑点颇多,他还需想通才是。 “小冉,我都有什么衣裳,拿过来瞧瞧。” “是,小姐。” 片刻,小冉带着几个下人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韶华打开箱子,随手翻了几件,这衣服怎么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楚婉这小姑娘不过才十八岁,偏喜欢穿这些过于素雅寡淡的衣裳。 她翻出了一件银纹素白广袖云缎裙,袖口绣着银丝如意纹,裙摆处零星几点如同水墨画,转而对小冉道:“过后记得帮我备上几件鲜艳色的衣裳。” “小姐从前不是最喜素白了吗?” “我近日才刚受过伤,应当穿着红衣去去晦气才是。”小冉眉每天围着她,至少要问数十个问题,她实在是无心力再同她解释那些个缘由了,索性编个话圆了过去。 小冉仔细一想,小姐的话言之有理,明儿个她便去街上买些红灯笼红窗花红帘子挂上,给小姐冲个喜。 她又找出了件相衬的霜色竖领披风,选了双银白长靴,这一身既不会抢了宫里女子的风头,又显得极为端庄得体,甚好。 接下来该是头饰了,小冉刚想上手便被她拦住了,她还是自己随意梳上一个便是,省得这小丫头一会儿又盘个她看不得的发髻。 见小冉还愣着,她出言提醒:“你先去前厅清点一下准备打点的还有赠予淑贵妃的礼品,若是将军到了,叫他等我片刻。” “是,小姐。”小姐为何突然不让她贴身服侍了,她样子瞧着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应了声。 刘管家同小冉在一旁清点,贺明身着雪白窄袖长袍,腰间的祥云宽边腰封上挂着可号令整个萧府的玉牌,正悠闲地品着茶。 一抬眼便见着一双银白长靴踏过门槛,接着是一双匀称娇嫩的腿,再往上便是直叫人挪不开眼的细腰,纤纤玉手随着步伐自然地摆动,似要晃到人家的心坎儿里去。 “楚婉费了些时间打扮,哥哥等急了吧。” 她迈着小步款款而来,如同一缕轻柔的春风,看得他片刻都不愿将目光移开。 刘管家见她的打扮,难免叹了口气,似要苦口婆心地说教一番,“小姐这身打扮,虽是好看,可这不合适吧。” 她自是知晓刘管家言之所向,反问道:“宫中有规定女子不可露腿吗?” “没有。”“那便是了。” “可哎,罢了罢了,只要是小姐喜欢的,怎么样都好,倘若有人胆敢讲究小姐一句,未等小姐出手,将军便能抹了他的脖子。 ”刘管家十分感慨,从前也是,因小姐的出身,饱受那些官家小姐们的排挤和嘲讽,将军则用行动表明了,镇国将军府大小姐的地位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 从前,他只见过她红衣似火的模样,竟没想到她一身素白也能如此动人。 刘管家安排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按身份地位来说二人可分别各乘一驾,但贺明执意同韶华共乘一驾马车,刘管家就算心中有话也不好直说,就随他们去了,另一驾马车则放置了带去的礼品。 她坐下后将披风递给了身后的小冉,这一转身,他才发现,她里面的衣裳领口似乎短了些,如玉一般白皙娇嫩的颈,大片的锁骨裸露在外。 他起身走到韶华身侧,将披风重新披了回去,双手用力地替她紧了紧,阴沉着脸道:“日后我若是瞧见你再穿成这样出门,我便派人将楚婉那些衣裳全都烧了。” 韶华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胸前腿上,似乎也并无不妥之处,也不知今儿个怎么惹着他了,漂亮衣裳都不让穿了。 韶华鲜少坐马车,饶是车夫再厉害,马车依旧一波三折,颠了又颠,韶华忍着不适,奈何身旁坐着的还是贺明。 经他方才的一番话,此时她自然是不敢解开披风压一压胸口的翻涌之意,正当她快忍不住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叫停的声音。 终于到地方了,韶华长叹了口气,也不顾合不合礼数忙掀开帘子喘了几口气。 贺明先下了车,迎面走上来一个肤白貌美的男子,开口便是杂家,想来应当是王君身边的内官。 贺明同他说了几句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韶华有气无力的唤他。 “快过来搭把手。” 67章 南平公主 贺明挡住了刚准备上前的侍卫,转身便走到马车旁,韶华也没想太多,直接将手搭在了贺明肩上,贺明也顺势拉住了她另外一只手,搀扶着她,好一会儿才顺着马凳走下来。 他头一次见韶华如此抗拒一件事,难免不生起几分打趣的心思来,便在她松手的一瞬间贴近她,低声道:“竟被区区一驾马车折服了?” 原本胸口发闷的韶华一听这话立即就通了气,刚松开的手又一次搭了上去,这次是娇嗔一般地将他推开。 待他再转过身之时已恢复了平常的沉稳冷漠,小冉揉了揉眼睛,方才将军那是笑了? 二人嬉闹这一下,不仅是叫府上的人瞪大了眼,在旁人眼中也真是有说不清的意味。 “萧衡当真同她如此亲密?” “回娘娘,这可是孙公公亲眼所见,这不,特意赶过来告诉奴婢。” “继续盯着他们二人,有消息便报上来,本宫重重有赏。” 开口的女子样貌极美,衣着艳丽的绛色宫裙,领口用金丝线绣着几朵牡丹,以宝石珍珠点缀,一双娇媚的眸子眼尾狭长含着几分凌厉,涂着鲜红蔻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怀中的猫,望着窗外,也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鼻中冷哼一声,接着便是一阵轻笑,斜着眼环视了屋内一圈。 屋中少说有十个婢女,瞧见她的目光扫来,吓得头也不敢抬,规矩地立在原地。 ———————————————— 贺明一时担心她的处境,二是不想韶华一人四处乱走,便没有同她分开,打算先陪她等到了宴会开始的时辰他再去面见王君。 贺明带着韶华去了宫里会客的长明殿稍作等候。 韶华拖着些许疲惫的身子,好不容易寻到了个座位,二话不说直接坐了上去,边揉捏着自己的胳膊边埋怨道:“这偌大的皇宫,竟连个带路的人也没有,好生麻烦。” “郦国官员平日除了朝事也可自由进出皇宫,哪里会有人不认得路?” “那你是怎么认得的?”韶华眯着眼睛,疑惑地问他。 他勾唇一笑,带着几分得意,“我不是告诉过你,我那日来过一趟吗?” “仅此一趟你便记得路了?” “自然。” 正当韶华要感叹他半面不忘之时,却听他对她道,“普天之下,不认路的怕是没有几个人像你一般。” 这令韶华一下子想起了那日在天界他带着自己四处找天君,后又前往藏书阁的时候,貌似他当时看自己的眼神也是这般,洋洋得意中夹杂着几分打趣。当下她便气咻咻地瞪着他,一语不发。 正当她想着该用什么话来回怼他之时,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一大批人进来了。韶华借着窗缝看了眼外头的阳光,果真快要到淑贵妃摆宴的时辰了,该来的人应当都来了。 贺明站在韶华的身侧,韶华见一批又一批的官家贵族女子进门,贺明生的自然是人中龙凤,样貌身材轻易挑不出第二个敌得上的,自打进门起,那些女子的眼睛就恨不得粘在他身上了,再看贺明,好似全然不知。 于是她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随手从桌上的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放入口中,轻声道:“这人间女子模样生的倒是不比大荒差。” “嗯?” 人一多就稍显嘈杂,贺明没听清她的话,低下了身子等她重复,她突然改了个主意,在他耳旁道:“也不知这众多贵女,哪个会成为楚婉日后的嫂子。” 他怎会不知她的小心思,故意装作不懂,“定是温良贤淑、温柔大方的女子。” “上神也喜欢这样的女子?” “我” 还未等贺明说完,迎面走来两个年轻男子,主动开口同贺明搭话,“萧将军,好久不见。”贺明与韶华相视,随后冲二人笑着点了点头。 “方才路过,见萧将军在此处。” “我陪阿婉再等一等。” 一口一个阿婉?他叫的倒是顺口。 韶华差点被口水呛到,随即笑着对贺明道:“哥哥先同他们去吧,阿婉在这儿等会便是了。”话音刚落,对面两人的表情像见了鬼一般,韶华有些莫名其妙。 一时间无人再开口,只听其中那紫衣男子忙打了个圆场:“额楚婉妹子还是笑起来好看。” 既然笑起来好看为何还这般表情,韶华直觉此二人绝对之前便与楚婉萧衡交往密切。 紫衣男子直接上手揽住了贺明的肩,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胸脯,“妹子都发话了,你还杵着干什么,再过会儿陛下就到大殿了,别误了时辰。” 贺明极其不习惯被人搂挎着,韶华从他眼中看出了嫌弃之意,而那紫衣男子又未尝不是呢。 “怎得出一趟门就不是你了?还跟我装模作样!再说了这殿中全是些姑娘,你在这算什么,走走走!”二人直接推着贺明离开了。 贺明一走,韶华更是没有可说的上话的人了,便回到了位子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殿中的人,几个看似关系甚好的官家小姐聚在一起不是谈论衣着打扮便是胭脂水粉,光是看着这群人就不好招架,还是莫要挨到她们才是。 再者说了,若是遇上熟人,她又不知晓楚婉与她们的相处之道,无意间得罪了谁,不就相当于给萧家徒增烦恼不是? 韶华正想到这,一个打扮的甚是妖艳媚俗的女子向她走近,离着几丈远她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浓重的香气,熏得她直皱眉头。 韶华听身后有人谈及那女子,名唤乔盈盈,刑部尚书长女。只见听她趾高气昂道:“楚婉,你不是从不屑于参与我们这些个聚会吗?” 此话一出,身旁女子们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越发的大了,甚至有人抱着胳膊露出了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原来是位喜怒皆形于色之人,那便好说了,只要稍微将她惹怒,情急之下她指不定会说出怎样难听的话,反正最后丢人的是她们乔家。 “与你何干?” 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韶华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反倒是将盘中的葡萄剥了一个又一个,再放入口中,这气定悠闲的模样让乔盈盈暗自咬牙,“楚婉,不过是个捡来的野丫头,还真当自己是萧衡的妹妹了?你敢同我这般讲话!” “她怎就不能同你这般讲话了?”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殿门处飘来,韶华回头一看,那女子正提着裙子迈过门槛,一身粉白广袖留仙裙,长着一张俏皮的娃娃脸,个子不算高但说出口的话却铿锵有力。 韶华见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上弦,她也时常一身粉衣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 “见过南平公主。” 68章 楚婉,我们走 有几人率先反应过来了,接着众人纷纷行了礼,这女子原来是位公主。 韶华刚准备随众人一同行礼,便被南平公主握住了手腕,“婉儿何时同我这般生分了,可是有人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言外之意指的便是乔盈盈,即便她再看不惯南平,南平也是一国之公主,身份地位皆在乔盈盈之上,无奈之下她还是忍着怒火微微福身道:“公主哪里的话,多日不见楚婉,同她几句玩笑罢了,谁知她还当真了。” “那我也同你开开玩笑可好? ”南平公主的语气透着几分威胁,乔盈盈只好示弱,尴尬地答道:“不敢不敢。”于是便匆忙地退到了一旁。 南平将韶华拉至身后,作训斥道:“你总是这般少言寡语,我若是不在,受了委屈谁给你做主!” 韶华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南平权当做她是忍气吞声,一时间怒火中烧,直接将头上的翡翠玉钗摔在了地上,翡翠在地上崩碎的瞬间殿内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更有甚者直接跪在了地上,南平扫了眼屋内的众人,“楚婉,我们走。”便拉着她大步离开了。 南平的步伐越来越快,韶华纳闷这公主个子不过刚及她下巴,走起路来这步子却倒腾的她都快跟不上了。南平越想越气,又觉得方才气撒的还不够过瘾,便停下了步子,韶华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她身上了。 “楚婉,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我?我怎样了?” “你大可打着我的旗号压她一头。” “我觉得没有必要罢了,惹怒了她,反正最后出丑的也是她,怕什么。” “对了,我听说你前几日受伤了,可有此事?伤到哪儿了?”南平的担心的确是发自内心,她直接将手从韶华的袖中伸了进去,韶华不适应突如其来的亲密,身子忍不住一个激灵。 南平似乎觉得还不够,将手伸向了韶华,“快让我摸摸。” 韶华反应的及时,抬手挡住了她的手,一副防备的姿态。 南平一脸疑惑地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般陌生,依照韶华看来,南平似乎一出现便表现得与她十分熟络,动作亲昵又自然不像是虚情假意,便道:“受了些小伤,只不过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了。” 听到了前半句话南平松了口气,后半句话一出口,南平仿佛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那你可还记得我?” 韶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南平心里一紧,韶华并未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意,她约莫着楚婉同南平关系哪怕算不上甚好也绝非泛泛之交,毕竟方才她还主动替楚婉出头,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兴许哪日我就忽然记起来了呢!” 南平叹了口气,“记不起来也好,至少你现在瞧着更快乐。” 更快乐?她越发地好奇从前的楚婉过得是何种生活了,南平不想她因自己的话再胡乱猜想,便借口时辰快到了,带着她一同前往万欢殿。 一路上南平将郦国宫中的事同她讲了个大概,宫中规矩不多,王君喜好摆宴等等,万欢殿便是郦国专门为举行宴会所设之处,仅由王君和王后使用,可如今以淑贵妃名义宴请众人,不晓得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立威,总之南平对她一直都没什么好感。 南平公主本是王君的兄长先王之女,先王离世后,王君便下旨南平归在王后名下,所以南平自小便是跟在已故王后身边长大的,同当今太子乃是表兄妹。 因身世缘故,南平虽说是个公主,但极少出门整日在自己宫中,所以向来没什么威名。 才走到门口南平便立即停下了脚步,示意她噤声,南平向殿中探了探头,转头对韶华道:“叔父竟也来了。” 她口中的叔父便是郦国现在的王君。 南平行事一向谨慎,未等进门先将殿内大大小小情况摸了个清,“不对啊!” “有何不对?” “今日宰相太傅他们本应在叔父那处理朝政琐事,可他们却同时出现在了万欢殿,后宫那几个妃子也都在,待会儿你藏在一处,随意吃些东西,待舞姬献舞之时你趁乱退出去便可,我带你回我宫中,咱们二人再吃。” 这王君废妃嫔难不成是豺狼虎豹不成?南平还要她藏在一处角落,念着自己初来乍到,最好还是乖乖听话也避免多惹祸端。 一批一批的人涌了上来,南平同她匆匆道别便后,她便当真找了处角落,正好夹在众多女眷之中,各式各样的华服秀饰,她混在其中最平常不过了。 正当她放松下来的时候,肩上突然被搭上了一双手,她被吓了一跳一扭头发现是贺明,砰砰跳的心稍许平静下来。 这换了具身子终是不习惯,别的不说,放在从前倘若有人靠近,未及半尺便会被她发现,现在肩上都被搭上了手她才有所反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韶华再一看,小冉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跑哪儿去了?让我这般好找。” “方才被南平公主拉了过去,随她一同前来。” 小冉一听她是被南平带来的,便叫贺明放下心,“将军,南平公主是小姐的至交,往常小姐到宫中大多也都是同公主在一起。” 贺明刚想着邀她与他同坐,便被她一口回绝了:“我在此处便可,随意坐会儿我便去找南平公主。” 他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问道:“非要找她?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今日才刚相识。” 不知为何,韶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些许酸溜溜的意味,高深莫测地回答道:“我同她一早便约定好了。” 小冉也附和着韶华,“将军放心,不出意外的话,晚些公主自会命人护送小姐回府。” 韶华听了小冉振振有词的一番话,险些笑出声,瞧见了贺明有些阴沉的脸,忙捂住了嘴巴,努力忍着笑意。 只见贺明眸光清冷,冷漠地开口,“宴会结束,至多一个时辰我便去寻你。”字里行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态度更是不容反驳。待内官宣王君入殿,他才磨磨蹭蹭离开。 这是韶华初见郦国王君,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可怕,举手投足倒是显得格外的和蔼可亲,身旁挽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身打扮的雍容华贵却丝毫不俗气,眸光冰冷凌厉又不失娇媚,水嫩的红唇勾着淡淡的笑,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但就在她进门的那一刻便将目光直接移到了韶华身上,但仅此一眼,她便令韶华心生阵阵反感,那便是淑贵妃。 69章 她自己能解决 待二人落座之后,众人行过礼方可坐下,韶华松了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会像南平所约定好的,不声张不张扬,默默地等待时机逃出去便是,可那王君没说几句就突然提及了萧衡。 “朕听闻萧爱卿近日多居在家中,极少早朝,可有此事?” 贺明看上去倒是不觉得意外,从容不迫地起身站至大殿中央,拱手行了个礼,众人有些诧异,他这礼数倒也周全,但此情此景应当行跪拜礼才是,可这怎得草草地鞠上一躬,敷衍了事? 接着听王君问他,语气中听不出来是喜是怒:“萧衡,见着朕为何不跪?” “回陛下,臣前些日子坠崖不慎伤了腿,眼下旧疾加上新病,臣一时半会怕是行不得大礼。” 他倒是平静,抬眼直接同王君讲话,底下坐着的人不禁为他捏了把汗,传闻萧衡近日受伤,莫不是真的伤了头? 萧衡往常行事不应当如此冒失啊,已经有人在底下议论纷纷了。 王君的表情没什么过多的变化,依旧是年长者一般的姿态,似乎是在思虑一些事。 韶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般直言不讳,就这么搪塞过去了。方才她还在担心他,天上地下,上神可还未曾向任何人行过跪拜礼。 但看他这副撒了谎都不见得会脸红的本领,真是令人咂舌。 那宝座上的王君回想起前日奏上来的折子,确实在追捕蛮人之时不慎同令妹一起落了崖,伤势颇重,不禁皱着眉头,心中也诸多体谅,大方道:“萧家世代为我郦国镇国护土,萧爱卿,朕允你不跪了。” “臣多谢陛下。” 本以为到此为止了,韶华从怀中掏出备着的晨露,刚倒上便听那王君再度问道:“朕听闻你妹妹也因此事受了伤?”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韶华将瓶子直接收至袖中,淑贵妃笑着回应王君,“臣妾方才好像还看到了她呢,不知坐到哪儿去了?” 接着还作势左瞧瞧右看看,原来淑贵妃在这儿给她下套呢,眼下不站出来是不行了,她被小冉搀了起来,硬着头皮起身上前去。 她也学会了贺明方才的路子,浅浅地行礼道:“还望陛下见谅,臣女受伤那日不慎磕了头,大夫说臣女现在实在不宜随意行动,若是臣女一跪不起,岂不是拂了陛下和娘娘的兴致。” 她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饶是如何都挑不出她的不是。 淑贵妃虽是笑着打圆场,但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杀意,韶华绝不会看错,她果真又猜对了,这淑贵妃定是同楚婉有过节,不然怎会平白地找她的不自在? 只是依楚婉的性子,她实在无法将楚婉和淑贵妃联系在一起,南平又坐在她对面的妃嫔一侧,现下只好随机应变了。 “可还有哪处不适?过会儿让太医给你瞧瞧。” 淑贵妃细眉轻轻一挑,不知在算计些什么,从桌上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几口,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对王君道:“陛下,今日摆宴宫中难免嘈杂,更何况陛下近日琐事颇多,不如让楚婉到臣妾宫中,臣妾召太医前来就是了。” 王君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道了声也好,淑贵妃话音一落便接着将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郦国王君同淑贵妃虽坐在一起,但始终保持着不大不小的距离,不论淑贵妃说些什么,王君都是默默应声,美人在侧却不曾多看她一眼,也不做什么过多的表态,二人看起来相敬如宾,实际上王君眼中满是防备。 韶华退了下去,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扫了眼对面坐着的后宫妃嫔,方才南平说她为已故王后所养育,再回看这大殿之上同王君坐在一起的却是贵妃,郦国王君竟没再立新后? 经过方才这么一折腾,周遭的打量之意越来越多,她更是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一直安静地坐在原地,待殿内歌舞升平,她猛然想起同南平的约定。 于是悄悄唤了声小冉,小冉一直留意韶华,在韶华侧身的瞬间她心中便一片明了,即刻附身上前。 “你去告诉公主,过会儿让她找机会在淑贵妃寝宫附近待着,接应我。” “知道了,小姐!小冉这便去!” 韶华还是不放心,便多嘱咐了一句,让她谨慎小心,不要惹事生非。 眼看着小冉从后方偷偷靠近南平,与南平身边的小侍女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南平听过小侍女带的话后,环视了一圈终于寻到了韶华的身影,二人相视一笑,南平冲着她点了点头。 待宴会结束之时,韶华便直接被淑贵妃宫中的嬷嬷给请走了,贺明连面都不曾见到。 方才说话的紫衣男子是明府的小侯爷明毅。 据他所说,他与身旁的何行之皆为萧衡的发小,三人虽官职品衔差异甚大,为人处世行事论事也大有不同,但三人自小关系便交好,三家的长辈在朝堂之上更是成了一派。 “萧衡,此时正是直接潜进去的好机会!” 何行之鄙夷地扫了明毅一眼,阴阳怪气道:“那个老女人你也惦记?” 明毅随意地捋了捋两鬓垂下的碎发,俊美突出的面庞上挂着邪魅的笑容,说是风流亦可,说是轻佻也行,眼角微微上挑,更添了几分多情。 只见他似笑非笑道:“说是老女人倒也不至于,不过比你我年长几岁罢了,但小爷我还真看不上后宫里的这群女人,若不是楚婉,小爷我都不屑于进她们的寝宫。” 贺明怎么听都不对劲,眯着眼质问明毅:“你喜欢楚婉?” 被他这么一问,明毅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个半死,郦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他萧衡将自家妹子视为掌中之宝,再加上这对兄妹武功内力一个比一个强,哪里有人会上赶子自寻死路。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小侯爷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何行之一脸嘲讽对明毅道:“就你这小身板,阿婉几天就给你打散架子了。” 他刻意挺了挺胸膛,反驳道:“你懂个屁,郦城姑娘都喜欢小爷这款,也就楚婉这种冷美人看不到小爷的好。” “话说回来,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何行之当真了一般,神色正经地握紧了拳头。 “今天哪儿也不去。” 哪儿都不去岂不是干等着楚婉吃亏?他萧衡还能有坐视不理的一天? 接着又听他笑着回答:“她自己能解决。” ------题外话------ 今天入v啦,大家请多关照呀!! 70章 敌意 王君前脚刚迈出殿上,淑贵妃的庆和宫掌事嬷嬷便找到了韶华,好似生怕她跑了,急急忙忙带着她回了庆和宫。 韶华进屋却不曾看到淑贵妃的身影,只有一老者身着官袍坐于桌前,桌上摆着一块垫枕,这位应当就是淑贵妃口中的太医。 韶华身侧的掌事嬷嬷冷漠地斜楞她一眼,“小姐稍坐片刻,待娘娘从陛下那处回来便来找您。” 分明是淑贵妃迫不及待地想见楚婉,怎得像她求着要见淑贵妃一般,韶华见她态度不善,便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没应声,权当方才的话没听见,转过身子自行将手腕搭在了垫枕上。 号完了脉后那太医便独自坐到了一旁,一声不吭,气氛好生怪异。 二人坐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听到外面传唤,淑贵妃终于回来了。 韶华扫了眼太医,见他起身她便也跟着起身,推开门的还是方才那嬷嬷,淑贵妃一出现,那嬷嬷的脸就跟笑开了花似的,看得韶华心中一阵恶寒。 “楚婉见过娘娘。”楚婉低着头行了个礼,一抬头便撞见她那双冰冷的眼眸,韶华仿佛从中看出了稍纵即逝的恨意。 淑贵妃拉着韶华的手,语气亲昵:“楚婉来了啊,不必拘束,坐吧。” 韶华向来说话直来直去的,实在不适应端着架子说话的淑贵妃,也不好直接将手抽出来,便由着她拉着自己走。 待二人坐下后,婢女便将茶水端了上来,她亲自给韶华倒了一杯,接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韶华从不喝除露水以外的水,但她目光如炬,眼眸低垂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眼底也满是冰冷。 无奈之下韶华只好端着茶碗,衣袖挡住些许脸庞,茶碗贴着嘴唇转了一圈,假意喝了下去。 只见她笑意渐深,凤尾一般的眉尾微微上扬,转而声色凌厉地对一旁坐着的太医道:“高太医,你看出什么了?” “回娘娘的话,臣方才给楚婉姑娘号了脉,楚婉姑娘的脉象虚弱无力,体寒阴虚,气血过差,应是近期受过伤。不过,臣回头开个方子,喝上半月就能好。” “还看出些什么了?” “回娘娘,楚婉姑娘身子虽虚弱,但好在常年习武,恢复的也自然比旁人快些。” “本宫知道了。”淑贵妃摆了摆手,高太医便退了出去,殿内此刻只剩她与韶华二人。 淑贵妃不开口,韶华倒也是坐得住,将目光顺着窗子投到院中,这院中的花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熟悉,不知在哪儿见过韶华忽地将领口扯起来闻了闻,果真怪不得她看这花越看越熟悉,萧府院中随处可见的便是这种带着香气的兰花。 “本宫听闻你头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还有人拿这事打趣,说你刚醒那日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 韶华不以为意,装作吃惊的模样,震惊道:“楚婉不过失足不小心受了些伤,在家多休养了些时日便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还真是让娘娘见笑了。” 淑贵妃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想从中找出端倪,可韶华偏偏神色正经地同她对视,举手投足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然,这让淑贵妃对自己的决定有些迟疑。 自打见的第一面起,她的敌意就明显的叫韶华没办法忽视,韶华心知她似乎有意拿失忆一事做文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被她察觉到自己与楚婉的区别。早知如此,她就应当再打听打听楚婉的行事风格才对,也不至于现在举步维艰,不敢多言语。 淑贵妃心中也颇为纳闷,前些日子她派出去的探子信上写到,楚婉同萧衡坠崖失踪,后出现在了城门口,被萧府官家带回。后文又写到:楚婉失去了记忆。 可楚婉就这么完好无损地坐在她面前,音容相貌与从前比起也并无不同之处,绝不会是他人冒充顶替,她虽然绝口否认,但她浑身上下唯一怪异之处便是她的态度,这是她第一次知晓楚婉还能这般伶牙俐齿,倒也算给了她一个“惊喜”。 “本宫瞧着你脖子上这块玉甚是好看,是在何处买的?过些时日本宫也去买一条来戴戴。” 韶华摸了摸颈间,果真有块玉,是她疏忽了。 正当她不知作何解释之时,门再度被人推开了,两个婢女正拦着南平,也不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气,硬是拖着二人走了进来。 婢女见淑贵妃的面色一冷便害怕地直接跪下,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南平嘲讽一笑,端着公主的架子,就差点直呼她的名字了。 “这玉不是楚婉及笄之时萧衡送她的吗?我没记错的话,当时陛下娘娘同萧老将军都在场,娘看来高太医年纪大了医术确实不怎么样了,娘娘若是羞于启齿,日后我去皇叔那替娘娘再寻个太医回来,治治娘娘这健忘的毛病!” 韶华见着淑贵妃的脸用白变红再变黑,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咬着牙怒视着南平,她看了眼淑贵妃紧攥的手,那指甲怕是要把椅子戳出个洞来了吧,一想到这韶华一阵窃喜,还好南平及时救场。 不过她算是对这个刚刚相识的小姑娘有所改观了,再怎么说淑贵妃现在也是号令后宫独掌大权的主儿,南平风风火火的闯进庆和宫不说,还将她狠狠地奚落了一番,任她方才都有些犹豫了,南平实在是勇气可嘉。 未等淑贵妃说话,南平便气势汹汹地将地上跪着的侍女踢开,拉着韶华的手对淑贵妃道:“娘娘还是早些休息吧,健忘这毛病再这么熬下去可不行!回头娘娘若是因此失了皇叔的宠爱,可得不偿失了!我们就不打扰娘娘了!” 不过才刚戌时,南平这话说得极为难听,可像是还不够气人一般,还非要行了礼才离开,韶华见淑贵妃的身子因怒火而有些颤抖,忙敛去了嘴角的笑意,跟着南平不慌不忙地离开。 一直跪在地上的侍女边磕头,声音颤巍巍地哀求:“娘娘,公主执意进来,奴婢们实在拦不住!请娘娘责罚!” 不见淑贵妃有什么动静,房内烛火有些晃动,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半晌后她缓慢地起身走至跪着那二人身旁,两人的额头早已见了红,疑惑之际一抬头,淑贵妃将壶中的开水直接倒在了她们的脸上。 掌事嬷嬷一听淑贵妃所待的房中传来尖叫便匆忙赶来,两个婢女正双眼紧闭捧着脸趴在地上痛哭。 淑贵妃站在一旁擦了擦手,随后将丝帕丢在了地上,厌恶地移开了目光,她们在她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任她想如何便如何。 “门都看不好,还不如一条狗。” 掌事嬷嬷正对上了淑贵妃阴冷的目光,自然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于是按照庆和宫的规矩,将二人拖了下去。 71章 青梅竹马 南平是知道她失忆之后最平静且接受的最快的人,不论是她一见南平时那般熟络的感觉,还是小冉同她婢女见面同姐妹一般喜笑颜开的模样,从前楚婉与南平之间定然是她同左意一样。 韶华出了庆和宫终于忍不住了,大笑出声,“南平,我可算是捡到个宝了!” “说什么呢?”南平疑惑地转头。 “方才你将淑贵妃噎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真是大快人心!” 南平撇了撇嘴,瞧见韶华笑的正开怀,忍不住提醒道:“你再这样,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下个人出现,楚婉,你真的不怕萧衡被别人抢走吗?” “下个人?这跟萧衡有什么关系?” “你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 “我是真的听不懂。” 南平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便试探地问她:“你不会记不起来萧衡是谁了吧?” “不瞒你说,我的确连他也一并忘了。”接下来的话让原本瞪大眼睛的南平更加震惊,“萧衡为救我也从崖上跳了下去,所以连他也没了记忆,现在同我一样。” 南平倒吸了口凉气,从前她时常劝楚婉将萧衡忘了另寻良人,可当楚婉真切地说出她与萧衡皆忘了彼此的时候,绕她再怎么淡定却还是不免有些可惜。 但仔细想想也这样好,毕竟从前的关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长此以往楚婉只会越陷越深,现在她顾虑全无了。 也许二人命里有此一劫,注定不能有过多的牵扯,更何况现在木已成舟,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楚婉也不再是从前那个淡漠安静,打碎了牙都只会往肚子里咽的她了。 南平只好安慰自己,让自己接受慢慢这个事实。 韶华看她这么一会儿功夫脸上都变换五六个表情了,便轻拍了她一下,将她从思绪中扯出,柔声道“南平,这件事先不要同别人提起。” “你既然不记得我了,还这么肯定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南平语气平淡,冷静地发问。 “你会的。” 韶华眼波流转,笑着看向她,明亮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微光,看得南平的眼前泛起了雾蒙蒙的水光,避开了她的注视,扭过头酸涩地开口,“你总是这样,楚婉,我真讨厌你。” “假的讨厌可不能作数。” “聊什么呢,这么投入,南平也不像是会吃楚婉的亏啊!”南平正酝酿着眼泪,被这一句话给突然打断了,她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来人。 原来是贺明他们三人,明毅同南平应当算是青梅竹马,可二人偏偏从小就针锋相对,王君多次有意给二人指婚,奈何二人见了面就要吵架,久而久之,就连王君都觉得头疼,此事便作罢了,再没人提了。 “明毅,你找打是不是?” 方才还娇滴滴的南平见了明毅就像是急了的兔子一般,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明毅靠近一寸,南平便向远处挪一寸,生怕明毅随时会动手。 明毅不屑地扬起了下巴,叉着腰打量了一眼南平后又将目光移向了韶华,“从前我觉得楚婉不喜说话,寡淡无趣。现在我觉得你要是有她一半话少,我都谢天谢地了。” “你!”“我?怎样!” 韶华正看好戏似的瞧着二人,明毅突然将她也扯了进去,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便调侃道:“你倒是幽默风趣,只可惜却当不了说书的。” 这跟说书先生有何干系?好端端扯远了去,但他听不懂却又好奇,只得问她:“为何?” “说书先生的台子有点高。” 明毅这人从家世到样貌哪个都不差,唯一有些不足之处便是他的个子,比起韶华高不了一星半点,这可是他多年来的苦恼,平日大家极少提起,却没想到这会儿被韶华搬出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南平,她捂着嘴笑出了声,接着是贺明,何行之在一旁笑的直弯腰。 明毅的脸顿时黑了几度,刚想出言反驳,没曾想韶华一脸无辜地看向他,笑意直达眼底,“这算扯平了。” 楚婉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平日里不苟言笑罢了,她突然这般可爱俏皮地开口,叫明毅也摸不清头脑,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像泄了气的球一般退到了一旁去。 萧衡轻咳了两声,终于将韶华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何时回府?” “不是南平送我回去吗?对吧,南平?”她还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南平。 南平见韶华挤眉弄眼,立即答道:“对!你们几人带着楚婉,我可不放心!” “我们三个大男人,还能将楚婉弄丢了不成?” “我我主要是怕明毅,有他在,哪个姑娘都不安全!” 贺明黑如浓墨的眸中满是凛冽的寒光,不经意间扫过来,让人不寒而栗,呼吸一紧,“住在同一屋檐下,不肯跟我走?楚婉”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由他口中唤出的楚婉,声音低沉沙哑,她的耳根顿时有些发麻,再一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好。 韶华当机立断准备将手伸向南平,没想到被贺明一把揽了过来,在众人注视之下直接将韶华扛起来带走了。 南平有些诧异地看着贺明的背影,眼中有些复杂,张了张嘴吧,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人一走,此时就剩下他们三人了,明毅同南平对视,何行之感觉目光凌厉地都能擦出火光来,他们二人在一起准没什么好事,怕南平伤及无辜,他收着手向远处闪了闪。 南平冷哼一声,抱着胳膊向明毅走去,明毅也不甘示弱,依旧叉着腰,站在原地,一副不可一世的二世祖模样,南平个子稍比他矮了些,不想差了气势便踮起脚来瞪他。 明毅刚要开口南平却突然后退了好几步,手里还晃着一个物件儿,待他摸了摸腰间,南平正拿着他的令牌不怀好意地冲他微笑,还未等他反应,只见南平抬起胳膊,向远处一抛。 他自然先跑去捡起令牌,南平见势朝反方向跑去。 明毅一回头,南平溜的早已没了踪影,他低声骂了一句便大喊着沿南平方向追赶而去。 待下人抬着轿子过来之时,何行之这戏也看完了,伸了伸懒腰,将肩上的袍子紧了紧,坐上轿子离开了。 72章 下毒 韶华又一次被他扛在了肩上,贺明掂了掂,韶华被他晃得头疼,用力地锤了几下他的背。 贺明加快了步伐,片刻便走到马车前,将韶华扔了进去,韶华直接趴在了马车里,一转头他正凑了过来,薄唇微抿,一双黑瞳不经意间扫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楚婉倒是很轻。”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韶华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意思岂不是说她很重! 韶华气急败坏地扑了过去,贺明倒也配合,三下两下便将他按在了车上,韶华高声对车夫道:“回府!” 韶华伸出了纤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他的穴位,将腰间敏感的地方挨个戳了一遍,奈何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韶华只好暗自用力,以防被他逃脱。 “错没错?” 他反问她,“我哪儿错了?” “上神觉得呢?”他算是发现了,只要韶华唤他为上神,那便证明她要生气了,可他偏要逗一逗她。 “你最近是该少吃一些了。” 韶华用尽了力气,直到白净的小脸涨得通红,他都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面不改色地回望她。韶华觉得有些没劲,便将手松开来,他抽回了手臂,“下手这么重?” 韶华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哀怨地坐在一旁,叹了口气,“可是你又不疼。” 这令贺明一时啼笑皆非,所以说这算是对他的惩罚吗? “你怎知我不痛,忍着,不同你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罢了。”兴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语气有多宠溺。 见韶华四处张望,他便顺从地将手腕亮给他看,方才她按着的地方已经红肿起来了,她也未曾想自己会这般用力,顿时不由得有些心疼和自责。 贺明见她那幅纠结的模样,手指轻敲她的小脑袋,语气隐约夹杂着几分笑意,问道:“疼也不行,不疼也不行,韶华,可没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被他这么一说,韶华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老将军不喜喧闹,再加上平日里多数时间都要操练军队,王君便将郦城边最大的一间宅子赐给了萧家。也不知是这马儿没吃饱还是她十分紧张的缘故,这马车好似行了万里路,不知不觉间她疲倦地合上了眼。 马车停下之时,帘子一掀开,小冉瞧见贺明此刻正将韶华抱在了怀中,待她帮贺明扶着二人下了轿凳后便识趣退了下去,先行一步替韶华铺好床褥准备换上的衣裳。 许是舟车劳顿,经小冉几番折腾,她都不曾醒来,就在小冉想要将她盘好的发髻散下来时,贺明突然出手拦住了她,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先让她这样睡吧。”还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了被中,塞紧了床边的被子。 ———————————————— 第二日一早,韶华才刚用过早膳后正在院中练武,刘管家便过来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刘管家掌管,轻易小事他是不会亲自到韶华院中的。 见刘管家前来,韶华放下了手中的红缨枪,从怀中掏出个帕子抹去了额前的汗珠,招呼道:“刘叔。” “小姐,宫中派人送来了东西。”又是宫中送来的东西? “好,我这便过去。” 韶华走入前厅,那背影甚是眼熟,那送东西的人转过头来,待韶华瞧了个清楚后便面带笑意地迎了上去,客气道:“原来是张公公。来人,给张公公看茶。” 张公公便是那日在皇宫门口接应她与贺明的内官,他伸出了白嫩的手,翘着兰花指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楚婉姑娘,这是贵妃娘娘送来的补药,说是那日你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拿,这不特意派杂家送过来了。” 补药?分明是毒药才对,那日她与南平当众便叫淑贵妃下不来台,她怎会有那么好的心还特意命人将药送来? 不过既然她送来了,那她便收着,反正日后吃与不吃淑贵妃都不会知晓了。 韶华看了眼小冉,小冉立即从袖中掏出一个细纹绣花的布袋子,韶华将袋子递了过去,才一靠近,张公公身上香气扑鼻,熏得她险些咳出来,不得不屏着气客气道:“劳烦公公了。” 张公公接下之时面露喜色,眼中带了几分赞赏之意:“那杂家就先回去了。” “楚婉近来身体欠佳,就不送公公了。小冉。”韶华这么一唤,小冉便马上跟了上去。 他才一走,韶华便装不住了,紧忙打了盆水来,将手泡在里面洗了一遍又一遍,方才递银子的时候,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摸了几下韶华的手,若不是他身为王君身边的内官,韶华定要将他的手给砍下来不可。 她回房后,才将盒子打开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她怕自己闻错了,便将每一个袋子都打开了,仔细闻过后,她立即捂住了口鼻,将盖子扣了回去,再把房内的窗子和门全部打开。 小冉刚从府外回来,怀中还抱着几本韶华让她买来看的医书,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这一幕,刚要上前便被韶华给吼出去了。 韶华在房内随意找了个花瓶,将那药尽数倒了进去,又在花盆中挖了些土盖在上面,才走出房外。 小冉见她手上满是泥土便想去打盆水来,却不料被她拒绝了,“你去摘些甘草和栀子花来,现在便去。” 见韶华一脸急迫,她压住了心中的困惑,将书丢在了长椅之上一路小跑着去摘花了。 韶华洗净了手后又换了身衣裳,坐在院中的凉亭内。 这淑贵妃同楚婉可能不仅仅是过节,今日这药中还加了三味药,并非喝下去才会发作,其中有一味药闻久了便会令人浑身各处的血逐渐凝结,其他两味皆会令人身子逐渐虚弱,三味药掺杂在一起,很快便会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性命。 她没有料想到的是她居然用了这般直接的手段,她若是死了,只要仵作验尸便一定会查出来,到那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她一人,她如何能脱身?难不成她的势力竟然大到这个程度了? 她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说单是因着看楚婉不顺眼,便阴狠到了想要置人于死地的份上。 所以楚婉亦或是萧家同淑贵妃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 ------题外话------ 大家猜猜看,淑贵妃这般针对韶华到底是为什么?很快就会揭晓了哦! 73章 李家恶霸(一) 天儿连着阴了好几日,难得盼来个晴天,她一早便发现了院中种着一颗梧桐,瞧着也得有个一二百岁了,正好可以制成箜篌。 于是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准备到院中修剪枝叶。 韶华对着这棵梧桐,越看越喜欢,架上梯子修修剪剪硬是一上午,还不许其他人帮忙,小冉双手撑着脸坐在台阶上,盯着韶华出了神,喃喃道:“小姐这又是做什么?从前也不见得这树有什么特别之处,怎得小姐对它比对我都上心!” 连翘将韶华吩咐的红布条拿给她后便自觉地坐到了小冉身旁,两人一起呆坐着盯着韶华。 不知是否跟她本就是凤凰族有关,这棵梧桐带给了她来到这儿后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像被蛊惑了一般自然地靠近了它,伸出手来一把环住树干,将头依偎在上面。 一旁的小冉和连翘看傻了,“你说小姐不会得了失心疯吧?” “这” 心底涌上来的心安迫使她将眼睛闭了起来,咚咚韶华猛然睁大了双眼,这声音她像是极力为求证何事一般,再次将耳朵贴近了树干,又传来了这个声音,咚咚咚咚 她不会听错的,是心跳动的声音,莫非是树灵? 树灵是最特殊的一种仙灵,传闻中万年以上的树灵可形成一道无形的“门”,同树灵缔结契约可自由穿梭于树灵的世界,也可进入人的内心深处。那这棵梧桐便是眼下唯一有可能回去的法子,但她现在没了玄光之力,别说缔结契约了,连同它们讲话都做不到。 这棵梧桐虽灵力颇高,奈何它年岁过短,不过百年而已,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拥有缔结契约的能力。 她向从前一般,将红布裁剪成条状,一条一条地系在树枝上,小冉终是没忍住,上前问她:“小姐,这红布条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轻抚着随风而动的红布,思绪不知不觉飘向了远方,韶远初次教她的时候,她也如同小冉一般,站在树下叽叽喳喳问个不停,韶远总是叫她看,却从不告诉她缘由,后来她知道了。 韶华从梯子上下来,转头看向了那棵梧桐,“你们将自己的毕生所忆所愿所需通通记在上面,树灵看到了,便会实现你们的愿望。” 小冉第一次听到关于树灵的故事,眼中闪着期许的光,却又将信将疑:“小姐你不会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吧?” 韶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指了指书房道:“连翘你去将笔墨拿来。” 韶华从树上扯下了三个红布条,放于石桌上,小冉一边磨墨一边看向韶华手中的红布条,突然眼前一片漆黑,“连翘!” 连翘拉着她到一旁站着,后解释道:“所念所望是不可以让别人看到的,不然就不会实现了!” “原来如此,还好连翘下手快,不然小姐的愿望落了空可如何是好!” “过来。”韶华朝她们二人招了招手。 两人面面相觑,连翘试探道:“我们也可以写吗?” 韶华将毛笔递了过去,“会写字的就可以写啊。” 一听她这么说,连翘不似一旁扭捏的小冉,倒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过来。 连翘这个丫头和小冉截然不同,连翘行事小心谨慎,做事颇有分寸,却安安静静的毫不张扬,她才写几个字,忽然一阵风吹过将红布条吹了起来,韶华抬手刚好一把握住。 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红布条上的字,仅此一眼便叫她十足的惊讶,“你字写得不错。” 运笔虽平常,但仅仅两个字,笔势强劲,一笔而下姿态横生。都说见字如人,她倒是要对这个连翘另眼相待了。 韶华的话在她心中似乎难以激起波澜,只见她宛然一笑,从容不迫地将余下的字写完,才对韶华道:“家父曾是教书先生,被城中恶霸所害,还是萧老将军将我救下,收留了我。”提及家中之事,她没有一丝伪装,睫毛低垂,眸色黯淡地如同撒了一层薄灰。 “你口中所说的恶霸是何人?” 连翘瞪大了眼睛看向她,眼眶泛红,显然不曾想韶华会这么问,便磕磕巴巴答道:“李岩。” 看起来不过才十多岁,便没了父亲,她向来嫉恶如仇,极其看不惯此类人。 连翘猜中了她的心思,忍着泪水按住了她的胳膊:“小姐,不要!家父已故去,不必再为我做到这般。” “你是觉得小姐我打不过他还是觉得连将军府都不敢动他?” 她怎会不清楚她的小心思,她极力劝阻说明李岩此人势力庞大,她便不信了,还有堂堂镇国将军府动不得的人? 连翘一听韶华为她打抱不平,心中的愁怨顿时倾泻而出,直接扑到了韶华的怀中,肆意地哭了起来。 过了会儿,待她情绪稍缓和了些,小冉轻抚着她的背,韶华用帕子将她面上的泪水擦净,声音轻柔细腻地问道:“连翘,别怕,有什么委屈同我讲,哪怕官府管不得的,我也管!” 她将余下的眼泪咽了回去,清了清嗓子,纠结之余还是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她的父亲本是郦城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先生,母亲在她出生之时便难产而死,她同父亲一起生活,开了间学堂。 有一日李岩突然经过,有几个孩子打打闹闹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身上,他一气之下便将那几个孩子带走了。 她的父亲担心孩子的安危便只身前去,没想到被李府的侍卫挡了回来,孩子家中之人都曾想放弃了,可她父亲却不肯,多次找上门后被李岩关了起来,连翘左等右等,等回来的确是一具尸体。 韶华面色一冷,握着红布条的手紧紧攥起,连翘颤巍巍地将红布条打开,赫然几个大字:李家狗贼不得好死。 她哭着将红布条又合了起来,嘴角一抹苦涩的笑,“终是老天不愿见家父枉死!” 瞧她泣不成声的模样,韶华很是心痛,叫小冉将她扶回了房中,自己拎着两人的红布条,万般沉重。 韶华踩着梯子将它们挂到了最显眼之处,身后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知姑娘能否替在下挂上一个?” 74章 李家恶霸(二) “你来做什么?” 王渊但笑不语,他一进门便看到了韶华站在树上的俏皮模样,不知为何他竟看了许久,大概是为了来看看萧衡的死活吧,他只好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韶华有些讶异他怎会突然出现,却又正赶上小冉连翘都不在的时候。她刚要喊人,便听他道:“别喊了,我把你府上侍卫打晕了进来的。这萧府我也不是想进便进来了吗?” 萧府除了暗卫和军中的士兵之外,侍卫的确少之又少,可谁又能想到有人敢直接擅闯将军府? 他王渊今日倒是让韶华开了眼界了,王渊就站在离韶华不远处,倘若不认识他,韶华倒真的容易被他这副皮囊给骗了去,可惜了。 他笑着向她走近,本想看到一个惊慌失措亦或是恼羞成怒的楚婉,但事实并未如他所愿,韶华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后便权当他不过是个寻常的过路之人一般,转过身来接着做自己的事。 被忽略的王渊难免心里不爽,便唤了一声她。韶华头也不回地应了声,随手将剪掉的枝叶扔在了一处,漫不经心地反问他:“王统领所为何事?” 他本想找萧衡一顿不痛快,不见萧衡身影不说,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便忍不住凑了过去执意站在她正对面,怕她走开便又将手撑在了树上,“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进来的?” “王统领自然是走着进来的。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她越是淡定,他便越发地觉得有趣。 不过随便他怎么说,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韶华都没什么反应,站在一旁接着绑红布条,心如止水,任他再如何折腾,韶华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逼得他一肚子气却没有地方发。 突然几个侍卫匆匆赶来,见王渊同韶华站在一起,便直接上前将王渊团团围住,防备道:“你是何人,胆敢闯将军府!” 王渊笑着将颈间的刀移到一旁,“禁军统领王渊。” 一听他的名号,几人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却也不敢将他放了,相互看了一眼后便向韶华投去了不知所措的目光。 正好一下人揉着头朝这处走来,满脸歉意道:“小姐方才有一人没错就是他,他” “我知道了。”韶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依照王渊的性子,听说了萧衡还活着,自然是会找上门来。另外,韶华也就是起初瞧见他的出现有些意外罢了,大摇大摆走进来,定然是用了什么手段将门前各处的下人通通给放倒了,这么无聊的事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你们都下去吧。” 几人还在犹豫之际,韶华又说了一遍他们才退了下去。 说起从前王渊对楚婉不过是存着算计和报复的目的,但是现在王渊是真的对她起了兴趣,于是自顾自地寻了处地方坐着,托着下巴仰视着她问道:“你不怕我?” 韶华不愿同他挨得太近,又不屑于同此人过多接触,冷嘲热讽了一句,“险些被王统领逼死之人,岂能不怕?” “你越是这样,我便越想将你娶回去了。” 他若是不存着此等歪心思,韶华还能得过且过,放他一马,奈何他再度挑衅她,韶华极其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在一旁自言自语上了,韶华懒得听他的废话,转身便要离开。 说来也巧,韶华才转过来便正好对上了迎面走来冷着一张脸的贺明。 贺明不同他客气,手中的剑直接从剑鞘中飞了出去,擦着王渊的脸扎到了树干上。韶华再回头,此刻王渊的脸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贺明一出现,王渊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张脸阴森可怕,好似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反观贺明就显得自然多了,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一步一步走近他,步伐沉稳有力。 说时迟那时快,韶华都不知贺明何时动的手,他便已然站在了王渊身后,将他的两个胳膊交叠按在了背后,冷言道:“谁允许你进我萧府的?” 王渊还不曾来得及反应就被贺明禁锢住了,他有些失措,从前也同他交过手,谁能料到短短二年,他的轻功就快到让人看不清抓不着的程度了。 即便心知武功与他差了一大截,面子上他也不允许自己低头,硬是不肯服软,贺明毫不客气地用膝盖直接朝着他的大腿顶了过去,王渊一时之间只感觉到了腿一软,接着便跪在了地上。 贺明不知从何处拎出来一条绳子,三两下便将王渊捆了起来。 王渊身为宫中统领,武功自然也不差,何时受过这般大的屈辱,奈何他现在身子时而僵硬时而松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去挣脱,拿贺明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任由贺明摆布。 瞧着他愤愤却无能为力的样子,韶华心里不知有多解恨,方才他走近之时她便给他下了软筋散,本想着大不了二人吸食之后皆用不了武功,她的胜算也大,而且她断定他现在应当正好奇着自己为何突然像武功尽失一般。 他虽倒在了地上,但仍然仰着头怒视着贺明,仿佛牙都要咬碎了,“萧衡你给我等着!” 贺明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对身侧的下人道:“将王统领送回王家。”话罢,几人不顾王渊的挣扎,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抬着他出了门。 一阵风吹过,带起了几缕她两鬓的碎发,她却对着王渊被抬走的方向愣了神,笑的开怀,不知在想些什么,贺明有些不悦地挡在她的面前,迫使她必须同他面对面,主动开口问她:“想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方才抬他的人能将他直接仍在大门口才是最丢人的。” “为何迟迟不动手?” 他步步紧逼,“又为何容许王渊靠你那么近?” 韶华自是想不通他为何会这么问,便敷衍地回道:“上神哪里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你唤我上神?”贺明压低了声音,质问她道。 是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吗?她从前不是一直唤他上神吗?他这几个问题好生奇怪。韶华左瞧瞧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来,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嘟囔着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可谁知贺明黑着脸又突然来了句,“你很怕我?”惹得韶华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你躲我这么远作甚?” 韶华突然失去了同他说话的,更是不打算理会他了,索性脚底一滑直接跑了。 75章 李家恶霸(三) 跑到房中后,她关门之时还不忘几番确认,见他不曾跟上来,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背靠在门上身子顺着门滑落在地。一旁的小冉见状便跑过来,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去,她还不曾见过自家小姐何时逃得这么狼狈。 小冉倒了杯茶,递到了韶华手中,韶华抿了一口后便放下了,脸上就差写着忧愁两字了,小冉担心她又发生了什么事,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像见了猛兽一般?” 韶华叹了口气,顺了顺胸口,“比起猛兽还要可怕三分。” 小冉不知她所指之人是贺明,还以为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便紧张地在房内一圈圈地徘徊,突然停下了脚步,好似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不如小姐,咱们跑吧!” 原本正纠结着的韶华被小冉的一番话给逗笑了,她果真是个单纯的丫头,随口一句话她便也信了,向她解释道:“并非猛兽,也不用着急逃跑,怕什么。” “那小姐遇上了什么啊?” 看来她是打算刨根问底了,告诉她也罢,毕竟她这个小脑袋瓜一时半刻也领会不到更深层的意思,还是不要让她继续曲解,以免日后在贺明那说漏了嘴才好,“是贺是萧衡,你们家将军。” “将军?将军做什么了?不会是他欺负小姐了吧?那可不行,得去找安然和无恙,小冉不会武功啊。” 韶华忍不住扶额了,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哪怕贺明真的欺负她了,除了安然无恙外再叫上府内所有的侍卫下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小冉正打算提着裙子出门,好在韶华将她一把扯了回来。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萧衡今天对我的态度有些奇奇怪怪的,我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差错,总之我感觉现在应当离他远些才对。”她总感觉他话里有话,那一瞬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神了。 “会不会是将军上次伤到头之后”余下的话还没说完,韶华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冉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冲她眨啊眨,韶华好心提醒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叫他听到!” 小冉疑惑地歪了歪头,似要准备反驳她,韶华没给她这个机会,捂住她口的手又紧了几分,“当心萧衡把你扔到山里喂狼!” 还是恐吓比较管用,顷刻之间小冉就没了声音,乖巧地站在一旁,还时不时地朝窗外望一望,看看有没有被萧衡偷听到。 韶华着实不想同她继续在这件事上耗费时间了,这一闲下来又突然想到了方才连翘的遭遇,便让小冉将连翘喊过来。 起初她便瞧着连翘同其他婢女便有所不同,刘管家不曾分给她过重的粗活,她整日待在前厅除了修剪枝叶便是苦学茶艺,以茶待客。 听刘管家说,连翘善陶艺,前厅桌上所有的茶碗瓷器都是经由连翘之手制成的,那上面的字和画皆由她自己完成。一想到这儿,韶华心中的烦闷便又沉重了几分,这样好的一个姑娘,若非父亲被歹人所害,又怎会落得这般田地。 即便连翘再怎么拿胭脂掩饰,韶华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憔悴和疲惫,旧事重提固然伤心,但与大仇得报那日相比较也不过如此。 “连翘你同我讲讲那李岩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父亲是郦城最大的富商,他兄长李默的官职据说都是拿钱换来的,还有” ———————————————— 李岩喜奢华,又并无任何官职,整日无所事事,只要一得闲就到这条街上买古董逛花楼。安然和无恙正在练武场切磋武艺,衣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被她叫了过来。 “小姐,您今日这打扮是要?” 只见韶华一身黑色夜行衣,头戴斗篷,只有一双手还露在外面,仿佛同整个黑夜融为一体,她故弄玄虚道:“你们跟着我走就是了,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不要伤及性命。” 即便二人心中再多疑虑,但他们早已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他们生为楚婉的人,死便也是楚婉的鬼,她想要做的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会去做。 二人本以为今夜将展开一场殊死搏斗,可谁曾想韶华竟带着二人去了那郦城最大的花楼,安然还好,倒是无恙尴尬地在一旁不知如何自处了,磕磕巴巴问道:“小小姐,你带我们来这这烟花之地,是为何意?” 韶华给了他一记白眼,走近二人低声道:“我又不是叫你逛花楼,你羞个什么劲儿?” 无恙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搔了搔头,有些不知所措地将目光投向安然,安然性情直率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矫揉造作,大大方方道:“小姐,不用管他,你说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去做便是了。” 韶华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对二人问道:“你们可认得李岩?” 安然仔细回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脸,“郦城首富的次子?”“正是此人。” “小姐,怎么做?绑了他还是捅了他?”安然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自言自语道:“正好那李岩个子不高体型也偏瘦,我一人撂倒他足够了。” 韶华忙将兴致勃勃的安然给按了下来,“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自己出门,不然我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我还找你们来作甚。”安然听着似乎蛮有道理的,便耐心等待着韶华的指令。 韶华将斗篷解下,拉着二人到大门正对着的一个汤面小摊上坐着,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对二人道:“一会儿切忌不能杀任何人,也莫要砸坏了这些小商贩的摊子。直接将李岩绑回府上,明日我再解决他。” 无恙突然握紧了桌上的佩剑,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出来了。” 约么着几丈远开外,李岩正和一个娇艳女子在门口深情对望,难舍难分,韶华三人起身准备靠近之时,果不其然,他身后突然出现了五六个大汉,李岩将那女人的手绢闻过后放入自己的袖中,随后恋恋不舍地走几步便是一个回头。 “小姐?” 韶华将斗篷系好,抬手那一瞬,安然无恙似利剑出鞘一般,身法极为敏捷利落,提着剑便向李岩冲去。李岩身侧的几个壮汉朝着安然和无恙扑了过去,一时间几人扭打起来。李岩见情况不对想逃跑,刚一转身便被韶华给拦住了。 李岩倒也还算冷静,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死盯着韶华,大喊道:“你是何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韶华冷哼了一声,“我若不知道你是谁,为何要来绑你?” 一听她是女声,李岩便露出了那幅令人作呕的痴笑,搓着手朝韶华走近。 韶华反手便将他的胳膊掰在了身后,一个转身,李岩便痛地跪地求饶。她还以为李岩怎么着也得会些武功,竟是没想到是绣花枕头一个,娇弱地如同闺中女子一般。 “小心!”韶华闻声回头,无恙的剑并未出鞘,直接抵在了那个壮汉的脖子上,那个壮汉还未来得及出手便被无恙给勒晕了。不得不说,他们二人的功夫一看便是长期训练的,没出几招儿就将几个壮汉制服了。 安然刚要将最后一人砸晕,韶华便喊住了她,“留个清醒的,好回去报信。” 76章 替她出气 韶华不想惊动贺明,于是三人将提前备着的麻袋子套在了他的头上,无恙带着李岩跳墙回了院中。 小冉和连翘此刻正在院中候着,晚上韶华叫小冉去催一催晚膳,小冉那会儿还纳闷怎么今儿个小姐用膳这般心急,待她端着晚膳回来之时,哪里还有韶华的影子了,她本以为韶华许是在连翘屋中,她就去找了连翘,可连翘正在房中练字,说是她也不曾再见到韶华。 大活人怎就突然消失了?二人虽是担心,但不便声张,又不好将此事告诉萧衡和刘管家,便在院中站着,这一站便是将近两个时辰。 连翘见韶华打扮成了这个样子,一下便猜到了她去做了什么,无意间瞥到了扛着个人的无恙,连翘心中难免有些激动,捂着嘴惊呼道:“小姐莫不是!”她不敢接着往下说了,因为袋子里这个人,她怎么都不可能忘记,这是她做梦都想报仇的人,恶霸李岩。 韶华从梧桐树旁走来,手中拎着一个棍子,向连翘递了过去,“现在杀了他是不可能的,但是拿来解气的话,你随意了。” 韶华松了手,棍子直直地落在了连翘的掌心之内,她双手紧握棍子,几乎想也不想,用尽了全身力气朝李岩后背打了下去,正睡得香甜的李岩被活生生地疼醒了,手被安然捆住了,嘴巴里塞着无恙从衣角扯下的破布,想动却动不了。 袋子套在他的头上,他根本看不到是谁对他下的手,只得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连翘不知打了多少下,握着棍子的双手早已泛红,可她觉得他受的罪同她故去的父亲相比远远不够,便又接着狠狠落棍。 韶华胸口一紧,同她相识也有数日了,何时见过她一脸崩溃的模样,执笔作画的手此刻奋力地捶打着,韶华终是忍不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像脱力了一般一下便松开了,脚下一软直接瘫倒在韶华怀中,放肆地哭泣着,惹得一旁站着的小冉都红了眼眶,见状叹了口气,随即走上前搂抱着连翘到身后的石阶上坐下。 韶华将棍子扔到一旁,右手按下了戒指上的机关,瞬间弹射出三根银针来,韶华将他的头上的布袋子一摘,在他的注视之下将银针一根根地插在了他的身上,韶华封住了他的穴位,一日之内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只见李岩死死地盯着韶华,牙齿紧咬着下唇,仿佛要将她卸下再咬碎。韶华只是冰冷地直视着他,不带一丝感情,那一刻他仿佛坠入了冰窖之中,浑身的血液似凝结了一般,他甚至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韶华见他那幅样子真是令人作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又将袋子蒙了上去。 “明日我将他送去官府,连翘你可还有当年的证据了?” 连翘将发抖的双手捂住了眼睛,过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地移开,瞬间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滚落,全身都在颤抖。她现在应当很煎熬吧,要将当年发生的事当着自己的杀父仇人面,重新回忆一遍。 小冉伸出手来,用袖子将她脸上的眼泪拭去,连翘道了声谢后点了点头。既然有证据那便好办了,即便他李家势力再大,对上将军府总归是要想一想到底值不值当的。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他们家买官的事一并捅出来,那李岩的事自然不用担心了。 “明日你同我走一趟官府,他们若是不管那我便告到大理寺去。” “好小姐,我” 韶华及时止住了她脱口而出的感谢:“我可最受不了煽情的话了。”转而对小冉道:“你先送她回去吧。” ———————————————— 韶华依靠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她探头看了眼窗外的夜景,夜深了,怪不得手脚发凉。她起身刚准备将窗子合上,突然从窗缝中伸出了一只手,吓了她一跳,好在她反应快一把按住了这只手,接着一扯,待看清来人之时她愣住了。 贺明来不及挣脱就被她猛地一扯,一个踉跄后再抬头两人的脸仅有一掌之隔。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结了,她稍将头向后撤了些距离,疑惑地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来看看你。” “你是习惯了走窗,所以不会从门走了?”韶华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到桌旁给他斟了碗茶。 “本想吓吓你,你胆子倒是大。”只见贺明单手撑着窗框,干净利落地翻了进来,随后还不忘将窗户合上。他走到桌旁,松了松腰带就直接坐到了座位上,动作熟练地仿佛回到了自己房中一般,喝了口茶。 “李岩是你绑回来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笑了笑,戏谑道:“长能耐了,说绑谁便绑谁了。” 担心他误会,她便将整件事的经过同他说了一遍,她一直留意他的表情,他也不过就是点点头,时不时地伸出手指敲打着桌面,她以为他顶多是顺便问上几句,不会插手此事,却听他轻声道:“李家一事你不用管了。” “嗯?”她的眉毛拧在了一起,李岩一事她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他怎会知道?莫非他还会未卜先知不成?便一脸困惑地看向他。 “我的意思是,我来处理,你乖乖待在府中就好。” 他来处理? 她突然想到了上次同他说话时他冷冰冰的表情,顿时心中五味杂陈。贺明以为她晃神了,便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道:“李家的事我去查,李岩杀人我便要他偿命,听懂了吗?” 韶华听他敲桌子,于是木讷地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倒是识趣,见韶华不怎么想搭理他,自己将方才喝过的茶碗放入侧面的池子中,起身走到窗边时刚要伸手推开便停下了动作,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韶华,见韶华盯着他,寻思了片刻后又径自走向了门口。 韶华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出了神,他进她房间倒是轻车熟路,不过他为何突然插手此事呢? 77章 敬重 这些时日,韶华似睡不好一般,时常起的格外的早,许是昨夜贺明前来,让她安心了些,她才难得睡个懒觉。 一抹阳光从窗缝射了进来,她揉了揉眼,鼻间轻哼了一声。 一旁坐着打瞌睡的小冉忙起身要去将窗帘拉上,她喊住了小冉,小冉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走到床榻边隔着帘子只能看到一双白皙娇嫩的素手探了出来,指尖微动,似要招她过来。 她掀开纱帘问道:“小姐是觉得刺眼吗?小冉这便去拉上窗帘。” “现在是几时了?”“过了巳时了。” 怪不得阳光这般强烈,已是巳时了,她竟睡了个对时,她还未从床榻上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我这就起来。” 待她洗漱过后,闲来无事便在屋中活动活动筋骨,连翘端着吃食进来了,她扫了眼,都是平日里爱吃的,奈何她睡得太久了实在没什么胃口,便问道:“你们都吃了吗?” 连翘忙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小冉更是没敢吭声,韶华见她们二人心虚的模样瞬间心中一片了然,她起身走向站着的二人,每靠近一步,二人便向后退一步,很是心虚。 “没吃?” 她们二人还是没吱声,头更低了。 “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吃没吃?”韶华带着极其浓重的压迫感逼近二人,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地质问二人。 小冉被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着了,忍不住一口气全说出来了,“主子未用膳前,奴婢们不得擅自吃任何东西。这这可是从前便有的规矩,小小姐。” 原来是从前便立下的规矩,“谁立的规矩?” 二人相互对视,谁也不敢多说,韶华扭头便向门口走去,边走边道:“不说是吧,我去问问刘管家,看他会不会说!” 一听韶华要去找刘管家,二人顿时蔫儿了,小冉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韶华的后背。那刘管家虽说和蔼可亲,但办起事来可是一丝不苟从不偏袒任何人,她们也曾犯过错受过责罚,论起来,这整个将军府,最令她们害怕的还是刘管家。 “小姐!小姐!我说还不行嘛,你可千万别去找刘管家!” “嗯,那你说吧,我考虑考虑。” 连翘瞪了她一眼,随后又暗地里悄悄地拧了她的大腿一下,小冉咬住了下唇险些惊呼出声,两人的小动作被韶华尽收眼底。 小冉长舒了口气,开口时的表情似有视死如归之势。“是刘管家。但是!但是刘管家也是希望奴婢们能守规尽责而已,小姐也莫要怪刘管家。”看来刘管家从前对她们很是严厉啊,他大概也猜到定下规矩的人是他了。 韶华点点头,小冉见她要准备离开,便又一次使劲地搂住她的腰,双臂紧紧地缠住,语气带了些哭腔,“小姐不是说好不去找刘管家的嘛?” “哦?是吗?我说过考虑考虑,但没答应你一定不会去啊!” 小冉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了,回头看了眼连翘,企图向她求助。连翘也上前去,双手张开横在了门前,沉了口气对她道:“小姐,还是别去了吧。” “怎么连你也” 韶华无奈地看了二人一眼,接着解释道:“同你们开玩笑的,怎还当真了。我是想同刘管家说清楚,日后你们想何时吃饭便何时吃饭,不必再因为吃饭一事再对你们加以责罚了。” 从前她们早上干活的时候吃不上饭,时常饿的头晕眼花,虽说韶华这一番话的确打在了二人的心坎儿里,但是刘管家的性子小姐失了记忆不知道也就罢了,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哪里能说变就变。 见二人没有松开的意思,韶华有些无奈,“日后出门,旁人见了我萧府的婢女下人们,一个比一个瘦弱娇小,萧衡平日不常再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们小姐我苛待了你们,说出去平白地叫人当个笑话是不是?” 小冉眼睛一转似是在考虑,连翘明显有些松动,韶华借着时机立马脱离了小冉的束缚,又将连翘搭在门上的手拍掉了,“乖乖等着小姐我的好消息,你们日后能早早地吃上饭了。” 刘管家的地位虽说不过是个管家,但毕竟萧老将军的夫人过世以后,府上的一切都由刘管家掌管,待楚婉年长一些后才慢慢学着如何官管家。 光凭这一点韶华便不得不敬重他,楚婉拿他当做是亲人一般,那她诚然也不会做出让刘管家为难一事,甚至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到他那过问一遍才能安心。 起初她未到刘管家房内之前她也以为此事定是不好说通的,可没想到韶华进去之后三言两语他便同意了她的决定,刘管家看着韶华语重心长地说:“小姐也算在老奴眼前长大的,今日能这般为府内大小的事务考虑,老奴就算在黄泉路也有颜面去见老将军了!” 韶华心头一酸,迈出去的脚突然僵住了,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此刻他的表情,她控制不住地想起了家中的父君母上,也不知大哥有没有找到他们 霎时万物好像都停滞了,她耳边唯有身后那个饱经岁月沧桑的老者轻声的叹息,她不知该如何同他讲安慰的话,她甚至都不是楚婉这个人,也许楚婉早已经死了。 “刘叔,不许说丧气话,楚婉拿你当亲人,日后不论如何,便会侍奉你护你数十载。” 话罢她推门而出,不敢多停留片刻,她不愿轻易掉眼泪,更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这天地之间。 她虽已平复好了心情,但在她回房那一刻连翘还是读懂了她眼中的几分落寞之意,试探地问道:“小姐没事吧?” 韶华摇了摇头,扯着嘴角做出一副开心的模样对二人道:“刘管家同意了,这下你们可以随时随地饿了便去吃东西,但行事需有度,切记不可坏了府上的规矩。” “是!小姐。” “你们将我这屋子收拾收拾吧,我出去透透气。对了,桌上的饭菜你们端下去吧,过会儿热一热你们二人分了便是。” 即便小冉再怎么粗心此刻也能看出韶华的不对劲,“连翘,你说小姐她” 连翘突然想到了刘管家,她到刘管家那走了一趟回来时便这样了,表情谈不上悲伤,刘管家对待她像对待自家女儿一般,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岔子。 “小姐许是担心刘管家,自将军小姐回府后,近日大家都太过劳累了些,过会儿给小姐煮碗参茶送过去吧,天儿又要见凉了。” 78章 你败了 “小姐,不好了!” 韶华正在练武场练武,见小冉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便停下来问道:“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小冉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了半天她也没怎么听懂,应当是重要的事,便叫她先带着自己过去。 才刚走到前院,便听门口吵吵嚷嚷的,竟然连暗卫都出动了?于是加快了步伐,向大门口走去。 “何人在此闹事?” 韶华一身黑衣,长发飘然束成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发丝飘逸,一身清冷,深邃的眼中满是寒光,腰间的佩剑随着步伐而来回摆动,只见她一身英气大步走来。 这一行人约莫着有十一二,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络腮胡子的男子,叉着腰道:“叫萧衡出来!” 韶华不悦地打量了他一眼,凛然的双眸似乎是似笑非笑,红唇一抿,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我是楚婉,萧府大小姐,有什么事诸位可以同我讲。” “大小姐?什么狗屁大小姐?你若是识相,现在便去叫萧衡,不然我们家老爷等急了,有你们好受的!” “你这人!”小冉听那男子这般侮辱韶华,指着他的脑门便要冲过去,还好被连翘一把给拽了回来。 韶华没理那人。 老爷?看来来头还不小啊,也对,寻常人哪里来的胆子到将军府门口叫嚣。韶华将这行人一一看了个遍,终于在那个男人侧身之际寻到了那么一位还能堪称为老爷的男子。 韶华招呼了一个暗卫过来,低声问道:“刘管家呢?”暗卫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答道:“午时便出去了。” 据贺明所说,整个将军府的暗卫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她数了数身后站着的人,足足十五个,应当是他出门之前就安排好的,那她便放心了。哪怕过会儿真打起来,那也是她们占了上风。 见韶华半天不回应,反而同身旁的人一直在小声嘀咕,那男子以为她怕了,这会儿气势更足了,胆敢向韶华靠近,威胁道:“怕了就赶紧交人,也省得我们动手!” 韶华冷哼一声,自不量力,也不看看自己是几斤几两就想见贺明?还未等暗卫出手,韶华握住剑身,一提,剑出鞘,直直地飞向了那男子。 那男子没想到突然飞过来一把剑,一个闪身,才刚松口气便被韶华从身后狠狠地掐住了脖子,顷刻间脸涨得通红,原来方才只是虚晃一招。 周遭突然起了阵阵异动,她一扭头便瞧见了门前的两条纵横的长街哪里还有行人的身影了,街上商铺房顶布满了弓箭手,她不慌不忙,嫌恶地将面前的男子一掌震到一旁,直面他口中唤作老爷那人。 “你是何人?” “李安。” 韶华飞快地在脑海中将近日识得的人过了一遍,李安? 她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莫非与李岩有关?她回头看了眼连翘,连翘的眼中丝毫没有惧怕,见韶华看她,她冷着脸高声道:“少府寺李都事,也就是李岩的父亲!” 韶华的目光幽幽地飘了过去,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杀气。 李安眯着眼看她,语气耐人寻味:“你同这件事有关?” 韶华突然收回了目光,低头扫了眼脚下的台阶,从容不迫地迈向他,拉弓的声音顿时在四周环绕,暗卫也都站不住了,见韶华走近,便都做好了即刻迎战的准备。 “李大人,我若说是,又如何?” 李安个头比韶华稍矮上些许,离得近了想同她对视必须仰着脸望她。 韶华突然轻笑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大声,李安本就憋着火,此刻早已到了怒不可遏的时候,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抬手,周遭的弓箭手齐刷刷的放箭。 连翘站在台阶之上,刚要喊便被暗卫拉了回去,暗卫们立即出动,连翘转了个身后再回头,韶华平安无事地站在原地,睥睨着倒地之人,顿时松了口气,手里的汗差点将袖口浸湿。 韶华都还没出手,暗卫便将那些弓箭手全都解决了。 “李大人,这便是你李府的全部力量?你未免太过低估了镇国将军府的实力!” “你!” “我原以为今儿个会是场硬仗,可谁知我还未出手,你便败了李大人。”她故意将他的名号拖长了说,她深知,她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中便会更难受一分。 暗卫将李安架在了韶华面前,“小姐,怎么处置?” “将李大人扔到闹事街,再将余下的人通通送到官府去,好让外人瞧瞧,看看谁还有胆子来挑战镇国将军府的威严?” 话罢,韶华的衣袖轻轻拂过,便将地上的剑拔起,插回了剑鞘中,笑着转过身去,发丝在风中飘过,动作利落的看得人迷离恍惚。 小冉见韶华过来,从袖中拿出了备好的丝帕,韶华才刚接下便听身后传来了李安的叫喊声:“我可是少府寺都事,你今日如此对我,改日休怪我不客气!” “李大人还是省省吧,有这时间不如想想如何处理李岩的后事。”她将擦过手的丝帕随手撇下便长扬而去,一阵风吹过那丝帕刚好覆于地上的尚未干涸的血迹之上。 李安被暗卫捆着扔到了街上,过路看热闹的百姓一瞧地上躺着的是李安,不知围观的哪个人喊道:“狗贼贪官李安在这!大家快来看!” 不出片刻,成群的人蜂拥而上,百姓们纷纷拿着臭鸡蛋、烂菜叶子和泔水,一股脑地往他身上倒,此时的李安连眼睛都睁不开,满身是污秽,早已没了所谓少府寺都事的神气。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三皇子的耳中,一手下进殿跪下道:“殿下,李岩被萧衡送到了大理寺,而那李安今日也被人扔到了街上。” “废物!一群废物!” “三殿下息怒!”底下的人齐齐跪下。 “三殿下,那李安” 被唤作三殿下的男子侧躺在塌上,塌下跪着两个婢女,一个给他扇着风,一个亲手给他剥着琵琶,只见他歪着头,一张坏坏的笑脸轻咬着递上来的琵琶,满是不在意道:“弃子罢了。” “是,三殿下!” 他皱着眉,不满地扫了眼底下跪着的人,嫌弃地摆了摆手,“全都退下,以后这些破事别来烦我!” 79章 进宫(一) 将李安扔出去一事她还不曾对刘管家提起,也不知刘管家知不知晓,总归算告一段落了,他也没来找过她。 韶华正在胭脂铺挑选胭脂,刚拿起一盒,便不经意间听旁边的人谈论起了李家一事:“今日午时李安和李岩父子俩在菜市街口问斩。” “我家姐姐在宫中当掌事婢女,听她说啊,这李都事不仅贪了老百姓的银子,就连这官职都是拿钱买来的,大理寺顺着这条线一连揪出了好几位参与其中的大官儿呢!” “如今再称李都事未免太过可笑了,反正甭管如何,这李家恶霸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你们说那如今这李家可就剩下一个李默了。” 李默?她正好奇此人的身份,接着又听那人道:“你是说李安的那个废物长子?也不知是不是李安坏事做尽了,两个儿子没有一个能堪大用。” 处决李安李岩一事这么快便尘埃落定,其中必然有贺明推波助澜,李家落得这步田地,的确像贺明所为。说起贺明,又是整整两日不见踪迹,连萧府都不曾回过。不过他这般行事,韶华已然习惯了,待他没什么事自己便会过来寻她的。 一听说李家父子要当街问斩,刹那间,街上全都空了,大家都争先抢后地占个好位置去看那二人。就连店铺的管事也都扔下铺子去了,韶华瞧了几眼实在是无事可做,便在街上闲逛,没走几步便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贺明。 贺明同她擦肩而过,直到站在了她的身后,她都还没发现是他,幸好小冉在一旁提醒,用手肘碰了碰她,“小姐!” 韶华没理她,她又唤了一声,韶华才将目光移向了她,小冉惦着脚小声在她耳旁道:“小姐!是将军啊!将军!” “将军?什么将军?”韶华正纳闷呢,想也不想地就把心中的话大声说了出来,这一说出口她才反应过来,小冉说的将军应当是贺明。 “你还认得哪个将军?” 这语气这声音韶华转头看了一眼,随后尴尬地笑了笑,心虚地避开了他的注视,“还真是巧啊!” “巧吗?我找你半天了。” 小冉捂住了嘴,偷偷地笑了起来,韶华瞪了她一眼,小冉想忍却又忍不住,憋得脸红彤彤的,贺明调侃道:“你们家小姐可真严厉,连笑都不许。” 韶华惊讶他性情的转变,何时也能如此自如地同人开玩笑了,却又突然想到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暗指她小气,便出言反驳道:“我才没给她们立那些破规矩!” 他点了点头,笑的极为勉强。韶华不愿同他接着理论此事,便主动问道:“李家一事是你安排的吧?” “我以为我做的已经很明显了。”可没想到你居然还在犹豫到底是不是他他虽然只说了半句话,但她已经猜得到他咽下去的后半句了。 “如果你是为数落我几句,那便大可不必,我要先行回府了!”韶华白了他一眼,日后再见到他就应当绕路而行,省得几番过去,自己还吃瘪。一旁的小冉仿佛看傻眼了,她从不知道将军还有这般能耐,居然能将小姐噎的哑口无言! 韶华看着小冉眼中飘向贺明的崇敬和期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便拍了拍她的头道:“是觉得你家小姐被欺负的时候很有趣是嘛?嗯?” 小冉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险些点头,好在及时稳住了将要低下的头,硬生生地摇了几下,一脸谄媚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见韶华转身要走,贺明立刻跟了上去,挡住了她的路。韶华向左走,他便站到左边,韶华向右走,他便站到右边。 几番折腾下来,韶华忍不住推了他一下,谁知他站的稳稳当当,韶华险些将自己绊倒,气的她猛跺脚,“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竟是这般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 “无赖!” 他笑的暧昧,叫韶华有些不忍同他搭话,脸一红低着头下意识便要躲开,贺明一伸手,刚好勾住了她的腰带,将她拽了回来。这下他不再开她的玩笑了,神色正经道:“我今日要进宫。” 韶华狐疑地看着他,入宫这等事难道不是他想入便入吗,前些日子他接连消失也不曾同她提及,怎得今日偏偏过来知会她一声? “王君与我商讨的,应当是边境一事,之前出兵迟迟未将北凉拿下,他这是心急了。” “北凉?” 小冉见萧衡警惕地扫了眼周遭的人,便自觉地退到一旁去,不再听两人的对话。 “你我二人初来郦国时,萧衡便是在去攻打北凉的途中折返,后与楚婉双双坠崖。那王君没降罪于萧衡,已然算是他的殊荣了。” 韶华想了片刻后道:“你何时进宫?” “同你说几句话,随后便去。提前告诉你,有个准备,省得到时候突然见不到我在院中边骂我边哭鼻子。” 韶华被他说的一时难为情,语气有些不自然:“骂倒是骂了,可我分明是在心里说的!更何况我我才没有哭过!” “现在不哭,以后也不许哭。” 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莫非他又要去做什么事情?每当他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必然是有事瞒着自己,几番思虑后问道:“贺明,你跟我说实话吧,难道就连我都得不到你的信任?” 见她认真了起来,贺明暗自勾起了唇角,俯身靠近她。 “如今我没了仙灵之力,上战场难免会受伤,你若是心疼我,怎还能不哭鼻子?”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温柔却又隐约夹着一丝轻佻,韶华悄悄地瞥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下藏着一双深邃明亮的黑眸,伴随着声音,一同沉醉其中。 捏着两个糖人的小冉见二人身子相贴近,连忙捂住了眼睛,却又耐不住好奇的性子,将手指之间露出个缝隙,偷偷张望。 “哎?人呢!”她从缝隙中不见两人的身影,便将手全部拿开了,左右看了一圈都不见韶华。突然她的头被人拍了一下,她吃痛地揉了揉头,小声嘟囔了一句便要回头,韶华突然出现,“挡眼睛做什么!” 小冉支支吾吾半天,总不能同小姐讲自己是在看她们二人吧,灵机一动便将手中的糖人塞到了韶华口中,丝毫没给她再多说一个字的机会。 80章 进宫(二) 贺明瞧见了一旁捂着脸的小冉,便捏着韶华的下巴转向了小冉,韶华一阵无语凝噎,贺明松开手,收回了目光后便潇洒地离开了。 李公公自打见了贺明之后便笑的如沐春风,贺明冷着脸跟在他身后,任他怎么搭话,贺明都只是冷漠而又疏离地点了点头,随口应一声敷衍了事。那李公公还真是看不出他的不耐烦,依旧在一旁问东问西,惹得贺明脸越来越黑。 待贺明走到殿门前,李公公咽了咽吐沫,好不容易才停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萧爱卿,坐。” “谢陛下。”李公公将赐的凉席铺到了王君座下两侧的桌下,只见萧衡一身锦衣华袍,卸下了腰间的佩剑,沉静优雅地撑着地坐了下去。他见王君举起了酒杯,贺明作势也端起了酒杯,敬了杯酒。 两侧坐着的除了贺明之外还有几位朝中老臣,萧衡虽继承了萧老将军的位子,位高权重但毕竟资历尚浅,同诸多老臣坐在一起终归是要低一个位份,客气一些。 “萧爱卿,你同朕讲讲北凉的近况。” 萧衡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转而对王君道:“上次确是臣鲁莽了些,着了北凉探子的道。自那之后。臣时常同部下书信往来,北凉近日没什么动静,多日不曾对我郦国边境出兵。不过据臣猜测,他们极有可能卷土重来。幽州地处荒凉之境,背靠高原,临近大漠,绝非同北凉一战的最佳地界。” 王君思虑片刻,问过了几位老臣的意见后,心中还是诸多犹豫,迟迟不肯让步,但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贺明虽不是萧衡,但身为天界战神,亲临的战场也有数百了,攻守取舍他还是看的出来的。 虽然郦国国力强盛,军队实力不容小觑,幽州也是最佳的易攻易退之处,但之所以他不愿走这步险棋,真正的原因是他不知北凉真正的实力,不敢贸然进攻。 “臣建议,可从宁安沿着源城一路攻向北凉,先派遣一队精锐的士兵直接进攻北凉的皇城,随后臣带着另一队人马提前埋伏好,造个势来震慑敌人,这样以来也好试探敌军镇守兵力的虚实,将敌军迷惑住,若是皇城军队匮乏便可直捣黄龙,倘若皇城不可攻,臣也可带兵掩护。”此话一出,底下议论纷纷。 端坐了许久不曾出声的太傅捋着胡子道:“此计虽不是上上策,但实乃良策。臣认为,可行。” 果真,太傅一开口,方才各种各样质疑的声音顷刻间便消失了,还有出言附议的,贺明意味深长地盯着老太傅,却刚好撞入他幽深的眼瞳之中,他极为淡定地饮了口酒,淡定漠然,实在瞧不出他究竟是站在哪一头的人。 贺明快步走向了太傅,拱手行礼道:“方才多谢太傅。” 太傅依旧自顾自地走着,始终不多看他一眼,贺明也并非那谄媚之人,自然不会做那自讨没趣之事,便停下了步子,换了个方向。身后突然传来了太傅的声音:“萧衡,你莫要辜负了萧府的荣耀。” 贺明脚下一顿,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胸口处莫名一震,他有些茫然地轻抚着胸口,随后道:“自然。”便沿着方才的路走了。 从前他将御合宫盖在了偏远之地,为的便是远离世俗烦扰,能不上朝便不去上朝,宁可一人在宫中闭目养神,也绝不参与众多神仙们的享乐盛宴,如今倒是将之前欠下的都还回来了,他进宫次数多到都能将这整个皇宫摸了个门清。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婢女将他拦下,他本不想理会直接绕开,谁知那婢女朝他行了个礼不说还喊住了他。 “奴婢见过萧将军。” 贺明嗯了一声,接着便要沿着此路出宫,那婢女倒是胆大,扑了过去,贺明听见了身后的声响,一个闪身,那婢女便扑在了地上,贺明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她自己摔在了地上,这可怨不得他不怜香惜玉了。 那婢女倒也奇怪,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狼狈,反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泥土,冷静地将一封信递了出来:“奴婢这里有封信,将军且过目。” 贺明半信半疑地接下了那封信,那婢女才将信送到他手便转身离开了。贺明环视了四周,确定安全之后将信拆开来,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有几分熟悉,倒像是韶华身上香料的气息。 信上写道:稍后于静香园会面,我与南平有要事同你相商,楚婉。 他认不得楚婉写的字,但这个气味他是闻得出来的,于是想也没想便将信揣入怀中,循着记忆找到了静香园,却迟迟未见韶华和南平的身影,反倒是一个白衣女子端坐在园中的石椅上,应当是在等他。 见贺明走近,那白衣女子将脸转了过来,贺明一眼便将她认出来了,她便是王君的盛宠,淑贵妃。原来如此,贺明大抵是猜到了她想要见他,可为何要打着韶华的幌子引他前来,莫非有诈 他大方地行过一礼:“臣见过贵妃娘娘。” 淑贵妃今日换了身素净的白裙,略施粉黛,摘下了那些繁重的金银玉饰,瞧着还有几分这个年纪女子该有的模样。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贺明,贺明被她盯得有些不耐烦,这时她突然开了口。 “萧衡,为何与我这般生分?”此刻的淑贵妃再也不见雍容华贵的姿态,倒像是个闺阁中的女子记挂着自己意中人时该有的亲昵。 “娘娘请自重。”她张着手臂迎了上来,贺明将衣袖一甩,刚好躲开了她。如墨般的长发随风摆动,浑身散发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薄唇微抿,就差将不悦二字刻在脸上了。 淑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悲伤,说话也带了几分哭腔,“他们都说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你可还记得我?” 即便她这样说,但贺明的直觉告诉他,就算萧衡还活着,也不曾同眼前这个女人有半分的纠缠,她一出现,他的心中的厌恶已然到了难以掩盖的地步了。他不管淑贵妃存着什么心思,从前她同萧衡无缘,今后她同贺明也是无分。 “娘娘若是没什么要事,臣告退了。”嘴上尊卑分明,将两人界限划得远远地,事实上,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好似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不等淑贵妃说话便迫不及待便长扬而去;。 81章 春江楼 “萧衡,我的情真意切你当真感觉不到吗?”萧衡走到静香园门口,听到了她的质问背对着她站住了。 “与我何干?” 萧衡虽然清高孤傲,但从未这般不客气的同她讲话,淑贵妃一时难以接受他突然的转变,“我得不到的,楚婉也一样不会得到!”提及楚婉,贺明的表情才有所动容,“她想要的,都能得到,除非是她不要。那你也一样得不到。” 原来淑贵一直妃爱慕萧衡,但现在他便是萧衡,所以府上之人不论是楚婉还是韶华,他都要替萧衡让这些个不安定因素提前消失。 “我们之间,不可能。” 他极其残忍的余下的话说完后便再不管她怎么喊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几乎断了她所有的念想。她以为自己的努力能够换得他哪怕一点点的喜欢,但她能从他的态度中清楚的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差距。 凭什么楚婉就可以站在他身边,她事事都要萧衡替她考虑,身材相貌样样不及她,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萧衡的爱。 楚婉她神色一冷,眼中充满了妒忌,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 小冉带着韶华将街上凡是出名的美食通通吃了个遍,她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东西了,从前在南荒也只是闲来无事才会想起找膳房师傅做些吃食,但她现在乃是凡人之躯,每日需正常进食。 “小姐今天心情不错?”小冉心想,前几日她还整日闷闷不乐的,每天送去的饭菜都只是随意吃下几口。今日怎得突然这么大转变,就连胃口都比之前好了许多。 “何以见得?” “小姐今天吃了好多东西。” 吃很多东西吗?韶华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依旧是平平的,不以为意道:“没有吃很多吧毕竟我还打算再吃顿饭呢!” “还吃?”小冉一脸震惊。 “怎么!不行?”韶华语气中含着明显的威胁之意,小冉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小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一点都不多。”生怕韶华不信,她接着道:“真的!” 韶华哼了一声,没再理她。 走着走着,不远处的喧闹声吸引了韶华的注意力,她加快了步伐向那处走去,一走近才发现是一群耍杂技的戏子,在一家酒楼门前搭了个场子,周围全是拍手叫好的人们。见韶华颇有兴趣的样子,小冉小声解释道:“小姐,此处乃是郦城最大的酒楼,春江楼。每月都会请各地的歌舞姬前来表演,还有许多诸如此类的” “他们家的饭菜如何?”韶华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那自然是极好的,许多官家贵族宴请也都会在这春江楼。” 春江楼,听上去倒是个好名字,韶华惦着脚从人群中远远地望了春江楼一眼,发现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了,此时再不去过会儿可就没有位子了,她拉着小冉一股脑地小跑了过去,待小冉站定时都已经站在了春江楼之内了。 见韶华一身贵气,衣裳都是尚好的料子,店小二热情地迎了过来,招呼道:“小姐几位啊!” “就我们两个,找个安静的地方。” “得嘞!两位小姐上二楼!” 韶华走上了二楼才发现这春江楼原来有四层之高,她特意选了个靠近楼梯的位子,一低头便能瞧见下头的一楼。方才的店小二将菜单放在两人面前,拿着个小本便准备记下。 “这个,还有这几个,各来一份。”店小二在本子上画了几笔便匆忙离开了,这酒楼热闹的让韶华不禁感叹,坐在她对面的小冉向前倾着身子,小声问道:“小姐,你点这么多,我们能吃的了吗?” 韶华看了眼桌上的菜单,“不多呀,咱们两个人吃,我还怕不够呢!” 这小姐怎么说变就变呢!那日吃东西恨不得一粒一粒米送入口中,今日却点了足足五道菜,居然还说不够。小冉突然感觉有些迷茫,心中很是不解,莫非这是磕了头之后的遗留下来的病症? 两个人各有所思,小冉在对面暗自忧愁着,韶华却四处打量着,不经意间发现二楼的所有包间突然满了,一楼的喧闹声也渐渐停了,她好奇地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一楼不知何时也搭起了一个台子,台上站着一个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眉眼之间风情万种,很是勾人。 店小二将菜端上来的时候,韶华随口问道:“今儿个你们春江楼怎得这么大的阵仗?” 店小二以为她们是慕名而来的外乡人,便热心的解释道:“咱们春江楼今儿个有个竞宝大会,各方人士都汇聚于此。” “你的意思是今天会有很多宝贝?” “正是如此,二位小姐倘若感兴趣,一会儿到柜台前领个牌子便可参与竞宝大会了,竞宝的方式为叫卖,价高者得。” 韶华对竞宝没什么兴趣,就是想见见那些个宝贝。小冉悄悄地扯住了她的袖子,难以启齿道:“这个算不算是赌啊那我们不会被官府抓走吧!”韶华敲了敲她的脑门,又好气又好笑:“不会,乖乖等着吧!” 小冉被她按回了座位上,也不敢动筷子,提心吊胆地等着韶华拿牌子回来,等了有一会儿她才回来。 韶华将牌子随手放在了桌角,对她道:“吃菜啊,想什么呢。” 二人吃了一阵子,韶华心满意足地吃下了最后一块肉,放下筷子便撑着下巴开始盯着一楼的情况。 底下的台子搭的差不多了,台子前正对着的地方有四排位子,这会儿功夫已经坐满了人,人手一个牌子,有穿着貂皮大衣的卷发壮汉,有身着官靴的贵族,也有异域风情的苗族女子,总之当真如同店小二说的那样。 韶华好奇那女人的身份,询问小冉,正巧她还真就知晓,那女人是春江楼的主人,在郦城开了不止一家商铺,混迹江湖多年,武功高深莫测,人称春娘,但至今未曾成亲。想也来是,这般强势的女人,怕是没几个男子敢同她较量较量了。 “大家安静,春娘有几句话要讲。”果真,春娘一开口,甭管多乱的场子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众人将目光齐聚在她的身上,可她却不慌不忙地笑着,语气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 82章 白珠步摇 “今儿个还是老规矩,共有五件宝贝,我们待会儿一件一件揭晓。价高者得,一旦出手,钱货两清。”她的嗓音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霸气,反倒是吴侬软语,如梦似幻,让人听了以后身子都酥麻了一般。 这样一个妩媚艳丽的女人只身一人出现,但底下没有一人敢恶语相对亦或是出言调侃的,由此可见春娘在江湖上的地位之高。 她娇笑着看向众人,一双柔弱无骨的素手轻轻搭在了腰间,“诸位没有异议吧?” 几个大汉爽朗答道:“春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我们没有异议!” 春娘微微一笑,转身走向台子的边缘,素手拿起锣锤轻轻地敲了一下,高声喊道:“竞宝大会现在开始!上第一件宝物!”话罢便下了楼梯坐到了人群最前侧的位子上。 几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拖着一个盘子便走上了台,在众人的注视下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黄布。 韶华侧过了身子,定睛一看这的确是一块上好的古玉,成色极好,只不过形状略微差了些,这样的玉在人间许是罕见,可在积石山她见得倒是不算少。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叫卖了,韶华扫了一眼,想看看他们是如何叫买的,没准过会儿有什么好看的宝贝她相中了,便也同他们争一争。 许是第一件宝贝,大家都在观望中,没几个人出手,三五番过去后便叫一人买下了。接着送上来的第二件宝物是一把七弦琴,瞧着似是没什么特别之处。戴着面纱的女子走上前,将手指轻轻地搭在了琴弦上,拨弄了几下,浑厚深沉的声音传入了众人的耳中,韶华的眼中一亮。 若是懂音律之人仅此一声便可听出这把古朴的七弦琴的绝妙之处,当真是件宝物。韶华虽不善弹古琴,但她的小舅舅白帝少昊,技艺之高超,在大荒之中可担得上是数一数二了。韶华即便再不懂,听也听个差不离了。 她附身靠近楼梯,将那琴瞧了个仔细,却听小冉疑惑道:“小姐何时对音律感兴趣了?” 韶华顿时无言,难不成楚婉五音不通?这下可如何是好,都怪她方才表现得过于急切了,连忙打个圆场:“我瞧着这七弦琴甚是好看,在屋中摆着应当也可。” “小姐摆什么不好,回头命人多为小姐画几幅画像摆着,这才好看呢!”幸好小冉向来粗心,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韶华不能暴露身份,便只好放弃了夺下此琴的念头,顿时有些失了活力,同小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突然她们这个包间的门口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小冉立即起身到门口查看,回来便道:“放心吧,小姐。不知隔壁房间坐着的是哪位阔少爷,方才那声巨响是他们家下人放银两箱子呢!足足卸了五大箱子!” 韶华不晓得郦国银两是何等数目,但听这声音,当真是底气十足的坐在这儿了。只不过从未听到隔壁有什么叫买的动静啊,迟迟未出手,看来等的应当是最后一件宝物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小冉实在无心,在一旁打着瞌睡,还险些摔在地上。韶华也有些困意上涌了,终于到了最后一件宝物,春娘再度起身走上台,韶华这才清醒了些,起身在房中活动活动筋骨,等待着最后一件宝物的揭晓。 春娘笑盈盈地上台,悄悄地掀开了黄布的一个角,看了眼后便又盖上了,卖起了关子:“这件便是春江楼今日最后一件宝物了,春娘瞧着几位熟客前几轮未曾出声,想必为的便是它。但在座的也有几位脸生的爷,恕春娘多嘴,再同大家嘱咐几句。” “这最后一件宝物的争夺与叫买,需各位提前签下状书,这状书的内容呢,无非还是那几条,最终僵持不下的两位采取另一种定夺方法,其方法由春娘我当下指定,胜者为最终得主,若因此产生了纠葛,也与春江楼春娘无关,寻仇的,也要出了我这春江楼,那春娘便不管了。” 这等规矩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甚是有趣,韶华走近了楼梯,轻靠在了扶手上对着那个盖着的物件几番打量,怎么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 春娘迟迟不动,底下看着的就有那坐不住的人了,急躁道:“春娘!快将那布掀开来让我们见识见识吧,我们这都等不及了!” 春娘美眸一弯,嘴角满是笑意,披散着的长发犹如上好的丝绸,迈着小步款款走来,裸露在外的小臂随着步伐左右摆动,那纤细的腰肢直叫人浮想联翩,众人的目光为她吸引,紧紧地跟随着她。 她伸出手来放于唇边,底下果真又恢复了平静,她缓缓掀开了黄布,底下的人没瞧出有什么东西,有些已经纷纷站起了身,春娘便将那物件拿在了手中,举起来给众人看。 那是个步摇,看似寻常,只听人群之中一人惊呼道:“那步摇上的,莫非是白珠!”春娘笑道:“这位爷好眼力,这步摇乃是双凤衔珠的步摇,中间的这颗玉便是白珠。” 听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白珠竟也被她得来了!白珠乃是昆仑山上仙鹤的眼泪,实乃稀世珍宝,从前只在传说中有所提及,但从未见过。韶华勾了勾唇,这步摇,她要了。 底下议论纷纷之际,春娘轻咳了几声,娇柔道:“双凤衔珠步摇,起价,二十两黄金。”价码一出,底下一片哗然,不过倒也有几个不死心的轮番加价,不过谁都不敢往高了叫。 韶华轻声道:“三十两黄金。”原本快要睡着的小冉被她一声给吓得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小冉有些难以置信,问道:“小小姐,你这可是三十两黄金啊。” 韶华自然是不知这钱是多了还是少了,反倒是好奇隔壁居然还没有动静,她一度想探头过去看看旁边坐着的究竟是何人。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深沉但不失温柔,“三十五两黄金。”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她叫买了,他也跟价了,韶华有些气愤,但面上依旧冷静,出声道:“三十八两黄金。” “四十两黄金。” 他似是与韶华过不去一般,只要韶华说一个数,他便跟着加价,两人僵持半天,最终还是春娘及时叫了停,这步摇竟然被叫到了六十两黄金,这可是寻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数目。 83章 长能耐了 韶华分毫不让的架势似乎笃定了自己定会拿下此物,另一边那男子似乎也咬定了不松口,二人僵持不下,春娘将他们二人请到了台上,韶华叫小冉留在房中等着,只身前去了。 那男子比韶华慢上片刻才出现,一身紫袍,玄纹云袖,不紧不慢地走向她,整个人英挺非凡,潇洒自然。离近了她才看清,那男子脸上分明还戴了个面具,隐约可见剑眉星目。 瞧见韶华,那男子明显步子一顿,愣在了原地,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初,韶华忍不住眨了眨眼,难道方才是她看错了,这男子看向她的目光很是复杂,不会是碰上了楚婉的旧相识吧。 春娘打量了二人一眼,随后道:“若是比武,姑娘的胜算未免低了些,我们今日换种玩法,还请二位先签了这状书。” 话罢春娘将两张状书递给了二人,韶华也没多想,潦草几笔便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韶华一偏头,那男子刚好落笔将状书合起,春娘接过看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道:“待会儿我会将这步摇吊在空中,两位谁先取到便视为谁胜出。过程中二位不可对对方出手,也不可让这步摇脱离了绳子。二位听清楚了吗?” 韶华点了点头。 只见春娘张开了手臂极为轻盈地飞到了空中,轻而易举地将步摇挂了上去。 韶华扫了一眼那男子,似乎是在等她先动手,那她便不客气了。 韶华一跃而起,腰间的长剑不知何时便出鞘了,直直地刺向挂着的步摇,谁知半路上突然被一个飞刀挡住,剑换了个方向,韶华怕伤及无辜便及时收了手,剑落在了地上,那男子抱拳行过一礼,“承让。” “话别说太早!”韶华自小便倔强,看上的东西拼了命也要拿到,今日亦是如此。 接下来韶华几番进攻却都好巧不巧地被他打了下来,他只守不攻,惹得韶华心中诸多不快,看来非要她逼他出手才是了。 只见韶华从袖中射出了几根银针,朝那男子而去。 她为何突然对他出手?正当众人以为她输定了的时候,那男子突然闪身,避开了她的攻击。 韶华开口道:“战场上可不分男女,莫要让我,只管攻便是!”男子听了她的话之后,忽地笑了起来,韶华一心只想夺下步摇,哪里察觉得到他那耐人寻味的笑容。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没有让她的意思了,步步紧逼,韶华也一刻都不敢松懈,二人你一下我一下,半晌都没分出个胜负,那步摇依旧挂在原处。这倒是让底下坐着的人白白地看了场武斗。韶华歇气之际,他突然健步一踏,蹬了一脚柱子后便朝步摇而去,近在咫尺。 韶华岂能遂了他的意,也跟着飞到空中,一掌将步摇震开,男子扑了个空,一脸诧异地看向了她,韶华按着他的肩越到了他的背后,用沾着软筋散的绳子将他捆了起来,随后不再管他的死活,踏着他的肩膀摸到了步摇。 男子几番挣脱,未果,重重地摔倒在地。春娘看向韶华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愉悦,片刻后拍着手道:“毋庸置疑,胜者为这位姑娘。恭喜姑娘以六十两黄金换得双凤衔珠步摇!” 韶华两那步摇拿在手中,也不知怎得,竟没有意料中的欢喜,不过最起码要比两手空空的人要好得多,她看了眼那男子,男子见她投来了目光,随即回以爽朗的笑。 春娘亲切地拉起了她的手,唤了她一声,韶华知晓她的意思,回握住了她的手道:“我这便派人回去取银两。” 春娘将步摇拿过,摆正她的脸后在头上寻了个合适的地方插了上去。 韶华高声将二楼的小冉喊了下来,叫她快快回府带着银两过来。 韶华转过头来,见她眼中星星点点的光亮,竟也不知这女子一人漂泊了多久,听闻她无父无母,家中数人惨遭仇家迫害仅剩下她一人。 春娘察觉到了韶华的注视,松开了她的手,面色温柔道:“我可不喜欢被人看扁。” 在别人听起来,或许这句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韶华却懂了她的深意,道了声抱歉。 春娘以生意为由将楼中竞宝的人解散了去,吩咐店小二给韶华看茶,二人闲聊起来。 “听闻姑娘前些日子受了些伤。” 她到底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韶华笑着颔首,春娘这般的人物,知晓这些也不足为奇。 “无碍,都过去了。” “你当真是将我忘了,楚婉。” 韶华踌躇了片刻,淡定道:“楚婉的确是失了记忆,春娘莫要拿我寻开心。” “我何时寻你开心了,自你上次前来到现在,也有半年之久了。” 韶华心疑她话是否可信,春娘抬眸,似是知晓她的疑虑,便道:“你我不过算淡水之交罢了。” 连小冉都不曾知晓她同春娘认识,春娘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子,如此一看,楚婉似乎有很多事都在瞒着大家。 春娘权当她是在回忆,接着又道:“那日我在回郦城的途中,听手下来报,你买走的那些个死士无一生还,我想你可能也是凶多吉少,便正好顺路去寻你。 还未到便偶遇了李渊的军队,这事或多或少同他有关吧?” 她的话不像是猜测,反倒像明知故问一般。 经她一说,楚婉曾在她那里买来了死士,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春娘无辜地撇了撇嘴:“我只管收钱出人,你有何用我可从不过问。” 据韶华所想,楚婉应当是得知李渊要对萧衡出手,提前买来人准备同他同归于尽。韶华不禁咋舌,楚婉这女人执念还真是深。 春娘突然转头,韶华沿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一眼韶华身子瞬间紧绷了起来,进来之人是贺明。 贺明找寻了一圈,待寻到了她的身影后径直走去,韶华的小腿传来阵阵酥软,一抬手,正好搭在了春娘伸过来的手腕上,她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贺明走近,对春娘道:“六十两。” 几个下人抬着箱子走了进来刚要放下,被春娘制止了,几人跟着春娘到后院去了,临走之时春娘还给了她一记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韶华不敢直视他,长长的睫毛因为紧张而不停地眨,贺明一步步靠近。 “长能耐了,嗯?六十两黄金,倒是大方。”贺明淡淡地看向她,话中满是调侃。 84章 黄金千两 “” 韶华心虚地攥紧了双手,小心翼翼道:“你不是进宫了吗,这么快便回来了啊。” 贺明答非所问,盯着她笑了,语气轻松道:“戴着不错,原谅你了。” 原谅她了?这算什么话?韶华反复问道:“六十两黄金,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他舔了舔下唇,回的理所应当。 韶华轻抚额头,有些心虚地笑了,随后讨好地问道:“你这么快便从宫中出来了?” “嗯,过会儿李将军到府上来寻我。”他的心情好似不错,韶华松了口气。 不过转念一想,这六十两黄金,也是由萧府萧衡所出,她担着的也是楚婉的身份,花的钱多了少了的自然对他来说无所谓,那她还怕他做什么。 “别回去太晚,晚上回来等我一起用膳,我叫刘叔提前准备了。” 他这是打算回府了,韶华乖巧的点了点头,贺明刚转身,又突然停住了,回头将她头顶的步摇摆正了些,才离开。 从春江楼出来的韶华沿着街边闲逛,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有人跟在自己身后,她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察觉的模样,只是暗自加快了步伐,瞧见有个人多的地方,她便走了过去,果真,那人也快步紧跟其后。 韶华推开了人群中挡在前面的两人,随即拐入一个巷子的死角,她秉神凝息。 一二三 脚步声逐渐靠近了,听声音韶华约摸他的个子应当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便在他靠近之时突然出了伸手。 那人正好撞到了韶华的手腕处,韶华反手便掐住了他的脖子,一个转身干脆利落地将他按在了墙上,动作快道他根本来不及提防。 韶华冷着脸看向他,手指微微用力,那人的伸手在空中胡乱的扑腾了几下,脸憋的泛红,却如何都无法逃脱。 “你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 话罢,身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韶华当机立断,掐着他的喉咙将他推至自己的身前。 “你掐着他,他如何能回答你?” 韶华看了眼四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警惕地盯着巷子口,迎面走来一人,韶华定睛一看,原来是方才春江楼同她争夺步摇的男人,外表看着温润如玉,却没曾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来。 韶华再度低头,仔细将掐着的人的脸看了个清楚,此人正是那男子的贴身侍从。韶华没好气地一松手将他推到了男子身侧。 侍从如释重负一般咳了几声,大口地吸着气,再看向韶华的目光夹杂着恐惧和震惊。 韶华瞪着他,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他却不慌不乱地回以微笑。 她突然想到了头顶的那个步摇,便冷嘲热讽道:“公子这是打算杀人灭口?” 男子有些尴尬,忙解释道:“在下并无他意,只想同姑娘商量个事。” “公子有话直说便是。”韶华不愿同他在此处对峙,只想赶快将这两个人打发走。 那男子瞟了眼步摇,随后从容不迫的直视着韶华,“如若可以,在下愿以千两黄金换姑娘的步摇。” 他怕是脑子有些不灵光,这步摇虽珍贵,但也不至于用千两黄金相换吧。韶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温柔的淡笑,只是谈及此事眼中竟有几分落寞。 “双凤衔珠步摇乃是在下先母的遗物,在下已找寻了多年,不知姑娘能否忍痛割爱,成全在下?” 听他一番话说的真诚,倒不像是作假,韶华有些犹豫,思虑片刻后便在头顶摸了几下,将步摇拿了下来,对他伸出了手。 他颤抖着接下,双唇紧抿,死死地盯着步摇,韶华从他深邃的眼中读出了难以隐藏的恨意,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气氛一时有些许尴尬,韶华背过身去,只听他哑着嗓子沉重地道了句谢后,便自行离开了。 韶华回府之后,贺明和李将军正在房中,晚膳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韶华摆好了碗筷后便在座子上坐着。 小冉问道:“小姐?” 韶华指了指门外,小冉走过去看了看,没发现有他的身影,“我们要等等将军吗?” “先放着吧。” 小冉将菜全都盖起来之后便退出去了。 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分明中午才刚吃过,怎么这会儿又饿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平平的肚子,趴在了桌上。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贺明就来了。 他推门而入,映入眼中的便是无精打采的韶华,趴在桌上正玩着手指。她斜着眼睛看向来人,见是贺明她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怎么不先吃?” 她打了个哈欠,“还不饿,等等你。”话罢,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贺明眉眼弯成了一抹弧度,笑道:“确定不饿?” 他非要打趣她一番才好,韶华不再搭理他,将盖子掀开,拿起筷子赌气地夹了几个丸子,塞到了口中。 贺明满是宠溺地望着她,她没发觉,嘟着塞下两个肉丸子的嘴怒瞪了他一眼,他见她这可爱又滑稽的模样,唇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 贺明走到衣架旁,将披风挂在了上面,随后走至韶华对面,坐了下去,感觉有些不自在,还将袖口处的纽扣解开了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熟练且自然。 门外的小冉见屋中相谈甚欢的两人,忍不住拉着连翘扒着门缝偷偷观望,临走之时还不忘悄声将门合上。 难得正儿八经同他用膳,韶华还将前几日酿的桂花酒搬了出来,两人对月饮酒,正到兴头上,一阵敲门声惊扰了二人。 韶华起身开门,来的人是刘管家。 “小姐,将军。方才有位公子命人送来了两大箱黄金。” 黄金!韶华回头同贺明对视,什么黄金?贺明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头顶,她突然回想起了下午的事。 这些黄金莫非是他送来的?韶华拉着贺明同刘管家一起去前厅看看那箱子。 一打开来,绕是韶华都不曾见到过这么多黄金,她尝试数了数,当真是整整一千两! 她回头,贺明抱着胳膊倚靠在门边,似乎是在等她的解释,“男人给你送黄金?” 一句话便吓得她立马将盒子扣上了,不对,她有什么可慌张的,怎么说都算是她挣回来的,想到这她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大言不惭地对贺明道:“我养你啊?” 85章 西郊布施,深夜行刺 心中虽有诸多不舍,但第二日一早她还是将两箱子黄金全都送到贺明院中,可又被他送回来了,小冉随着那两个抬箱子的人来回折腾了两趟后,实在累得不行了,直接瘫倒在了椅子上,韶华忙给她倒了杯水。 “小姐不然不然你就收下吧,我实在跑跑不动了。” 韶华端着茶水,失笑道:“我自己能花得了这么多吗?” “不然小姐你就将这些黄金全都化了,然后贴墙罢了。” 还未等到韶华回答,一个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对韶华道:“小小姐,将军说了,这黄金别再往他那送了,将军说他说光是瞧着就生气。随便您怎么处置都好。” 韶华对着箱子发呆了好一会儿,连翘走上前道:“小姐可以将这些银两用到将军身上啊,譬如替军中置换些新鞋新衣裳,亦或是添置些武器。”用到贺明身上她有办法了,她一早听闻战事紧张,城郊处多有逃难过来的流民 韶华站起身来,径自走到桌边,在纸上匆匆写下几行字,递给了连翘,“置办武器衣物一事你拿着它,还有我的令牌去找刘叔。边关战事吃紧,你速速前去。”话罢从腰间解下了令牌递给了她。 连翘一直跟随刘管家安排兵器一事,小冉则跟着韶华到郦城外西郊处,以萧衡的名义施粥送衣。 韶华吩咐大家不得衣着华贵,随后自己也换了一身粗布衣裳,带着二十多个人驾着马车来到了西郊。韶华挑选了个背阴的地方,以防被阳光晒过的吃食放不了多久便坏了。 第一天午时之前,来的人极少,准备的粥剩了不少,大多都放久了之后便馊了。这样下去可不行,韶华命下人四处寻人,将城内外的叫花子也好难民也罢,通通聚集在此处,给他们发放衣物和干粮。 小冉不愿她受苦,但韶华依旧坚持己见,亲力亲为,挽起袖子加入了分发衣物的队伍之中,不一会儿便融入其中和他们打成了一片。若是实在累了歇息的时候,偶有几个大娘婶子坐到韶华身侧,同她念叨着家中琐事,韶华便耐心地听她们说,时不时地跟她们开几句玩笑话。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山了,韶华累的背都要直不起来了,得空到一旁坐着了,来了个婶子同她搭话,韶华热情地招呼她坐过来。 韶华给那婶子递了快干净的布,她拿过来擦了擦脸上的灰,满是感激地看着韶华,激动道:“娃子,多亏了你啊,不然婶子怕是要挨不过去这么些天了。你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无以为报啊!” 除了原本都在坐着的流民们,还有正端着碗喝粥吃干粮的人,听到了这婶子的话后,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皆放下了手中之物齐齐跪倒在地,一遍遍地磕着头。 韶华没曾想过他们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便不停地喊他们站起来,离得近的她便上手将他们扶起来,可韶华哪里顾得上那么多人,扶起来一个,又跪倒一个,折腾的韶华满头是汗。 小冉在另一侧安慰着那些年纪尚小的孩子们,有些甚至还不足十岁。 韶华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大家都先站起来,听我说话!我知道大家很感激我,但是你们先起来,好吗?” 就算这样,那至少一百多个流民依旧半晌才起身,有些哭的不能自已。韶华见状,叹了口气,“我是萧衡萧将军派来的,如今军中战士们奋勇杀敌,将军正同陛下商讨谋略计策,我们更应当替将军,替陛下,替郦国分忧,你们说对不对?” “对!” 韶华这才将自己想说的话引了出来。“我瞧着咱们这些人中不少都是青壮年,为何不考虑从军上战场杀敌人呢?前线的战士们正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之中的人虽说有人过得并不好,甚至说家破人亡,可到底还是留了条命在,那战场上的战士们呢?大家有没有想过他们!” 此话一出,底下一片沉默。 韶华接着又道:“将军宅心仁厚,命我来此救济你们,大家可以放心,我定不会弃大家于不顾,但我还是希望年轻人们,你们能加入到为国而战为己而战的队伍中去!”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底下立马便有人坐不住了,叫嚷着想参军,韶华同小冉会心一笑,她这几日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这些人,更多的,她是想大范围内煽动他们的心,让更多人自愿参军,只要以后有越来越多的青壮年男子愿意加入,这样一来,萧衡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军中,民心和威信不会轻易被撼动。 韶华救济流民一事,一来便是五日,为萧衡招了足足近百人的新兵,几天几夜休息不好,她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小冉是见着韶华日益消瘦的,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到城中买来些她爱吃的东西,送了过去,结果免不了被她呵责一番。 每天晚上韶华都在看兵书,一看便是深夜,小冉急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却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将军现在不在府上。她瞧着韶华的眼皮微沉,似乎快要睡着了,便小心翼翼地拿来摊子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自己蜷缩在一旁的席子上陪着她。 亥时一过,韶华的帐篷外传来了沙沙的声响,有人靠近了。当帘子被掀开的一瞬间,韶华其实就已经醒了,她看了看一旁睡得正香甜的小冉,她不知道来者何人,所以便有些担心,于是合上了眼假寐。 待那人靠近之时,韶华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那人一身夜行衣,身披斗篷,根本看不清模样,是男是女。 他将手缓缓地伸向了韶华,就在刚要碰到她的那一瞬,韶华突然起身,那人似乎也没有意料到,便愣了片刻。韶华抓准了时机,拿起床边的剑便扔向了他,没砸中,他第一反应是要逃离,韶华从床上起来,追了出去。 不出几丈远,只见那人便被按在了地上。 暗卫怎会突然出现?几个人走到韶华前,跪地行礼,“属下奉命保护小姐周全。”韶华一下便想到了贺明,定是他安排的,可是他此时正与她隔着两个城的距离,他还能有什么广大的神通不是,她偷偷瞒着的事竟然也被他知晓了。 暗卫问道:“小姐,这人该如何处置?” 韶华一把扯下了他的斗篷,眼疾手快地捏住了他的嘴,不好!他要服毒!一旁的暗卫还没反应过来,好在韶华及时捏着他的嘴逼他将毒药吐了出来,随后从身上扯下了一块布堵住了他的口。 转身道:“抓回府上,细细审问。” 韶华眼底一片深邃幽暗,今夜这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86章 心疼 韶华盯着暗卫离开的方向愣了片刻,便听到身后有人唤她,一回头,小冉睡眼惺忪地拎着件外衣,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了,边走边打着哈欠:“小姐,怎么也不穿件衣裳就出来了,天儿这么凉,染上风寒可怎么办!”小冉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韶华起夜。 她不提还好,她一提,韶华立马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小冉忙将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下次小姐再醒来,唤我陪着小姐。” “你睡得像一头小懒猪一样,我怎么喊得动你。” 小冉指了指自己,狡辩道:“我哪有!小姐净拿小冉开玩笑!” 韶华趁她不注意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折腾了半晌后今夜注定难眠了。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楚婉应当不至于同别人结下梁子,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萧衡,他身为镇国大将军,年纪轻轻便背负着至高的荣耀,在朝中所有武官之中应当也是数一数二的,倘若今夜发生之事不过是个导火索,那日后韶华感觉有些头疼,她向来不擅长明争暗斗,从前就不喜掺和此等事。可她与贺明一旦被搅入其中,便很难脱身了。 这种事又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今天有人敢对楚婉下手,明日便有人敢在军中对萧衡做手脚,防不胜防。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她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也越来越融入这个地方了,她很担心她们二人再也走不出去了。 再回到帐中,小冉离她近了些,困意上头才倒下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韶华在床上翻来覆去,冷的直发抖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硬挺着,挺到了天将亮的时候,外头雾气还很重,韶华起身多穿了一件里衣,又将披风系上了,掀开帘子搬了些柴火到一旁的大石头前,坐下点火取暖。 清晨一片本应一片寂静,偶尔有群鸟飞过,一阵树叶的沙沙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草丛中走了过来,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了几下眼睛,再睁开,她并没有看错。 贺明身着战衣,皱着眉头拿着剑朝她走来了,黑发高高束起,一身肃杀之气,下巴有些许的胡茬,在和她对视之时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抹微笑。 “你怎么来了?”韶华有些呆愣,眼神像是见了鬼一般。 “我刚回来便听暗卫上报昨夜有人闯入你帐中,这便赶来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眼中的迫切和关心。连衣裳都没换就急匆匆地过来了,眼眶乌黑一看便是没有休息好,韶华有些心疼,她还不曾见过这般狼狈的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的眉头,手指顺着这张棱角分明的面庞滑下来,落到了下巴上。 贺明眼底一片深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吓得她一激灵,见他一脸轻佻地问道:“心疼了?” “嗯心疼。”这是韶华第一次认真应下他的话,他也没料想到,双瞳微微放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韶华直接拉着他到账中,里面有些衣裳,“这些衣裳虽然粗糙了些,但也比你身上这件干净,你先换下来吧。我去给你倒碗热水暖暖身子。” 韶华先将他换下的衣裳整齐的叠好放至一旁,随后又去烧了些热水,贺明见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满是笑意地盯着她。她自然地坐到他的身侧,将热水递给了他。 他接过热水喝下之时,她见他领口有些不平整,便顺势将手放在上面,来回拽了拽,又想着自己平时穿衣服的情景,按了按衣服,谁知按到了处硬邦邦的地方。这分明是他的胸膛! 贺明的身子一僵,低声笑道:“你做什么?韶华。” “我”她的手像被烫了一样,立马抽了回来,还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茶碗掉落在地,小冉以为出了什么事一下子弹坐了起来,睁眼便看到了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吓得她以为自己做梦了。 “嘶!好痛!”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她惊呼出声,二人的目光齐聚在了她的身上。 “小小姐,那个将军。我”她憋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窘迫地开口打破了平静。 “你先下去吧,收拾收拾东西,待会儿回府。” “是!将军!”她像得到了什么特赦令一般,听到贺明的话,险些直接从屋中窜出去,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帐中,刚一出门她便深吸了口气,捂住了自己砰砰跳的胸口,心想道,她若是醒得再晚些该有多好,偏偏这时候醒来。将军也真是的,总是神出鬼没的,害得她根本不知到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该消失。 “哪儿受伤了?” 韶华疑惑地歪了歪头,站起身来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瞧着我像受了伤的模样?” 他挑了挑眉,下意识将她浑身上下扫了一遍,没见着有哪处破了口子也不见哪处沾了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然落了地。“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得罪过什么人?近来除了李家一事,她还未曾没错,李家,李安父子俩虽然被斩了首,可她记得那日在街上分明听到有人说过,李家还有个长子,名唤李默,在朝中虽无一官半职,但私底下掌管着郦城一处的地下钱庄。 “是李默。” 贺明正好同她想到一起去了。 “那人是个死士,昨晚抓到他的时候他想服毒自尽,被我及时发现了,逼他将毒药吐出来后,我便叫暗卫将他绑回府中了。若真是李默做的倒也好,怕就怕如今在他们眼中萧衡并没有死,朝中势必有人虎视眈眈,长此以往你的处境”韶华忧心忡忡道。 “我究竟做了什么事,会让你觉得我有这么弱,嗯?韶华。”他念着她的名字,语气夹杂着一丝危险。 “没没有。”她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他在天界贵为上神,是前天君亲封的战神,战场上杀敌无数,勇猛无畏,犹如死神一般的存在,即便现在没有了仙灵之力,那也如人中龙凤。更何况他历经了大荒万载的变化,活了二十万年,要吃亏也应当是旁些个人吃亏才对。 她的心中突然好受了些,不过事实的确是如此,哪怕二人相隔甚远,他都能提前打点好一切,安排了暗卫随时在她附近埋伏着,估计也就早就算计到了这点,他的心思还真是百密而无一疏。 ------题外话------ 两人的关系正在慢慢升温,关于前世的爱恨纠葛也会逐步展开~ 87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昏暗的地牢中,纵使有阳光照入,却依旧被黑暗所吞噬。僻静的角落里水滴答滴答地落下,打湿了地面,忽然铁门被打开了,贺明缓缓地走了进去,此刻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尤为明显。 萧家的地牢是当年先王君亲自允诺盖起来的,专门关押刺客和探子,并派有专门的暗卫把守。 所有被关进去的重犯都会受到无法想象到的严刑拷打,但每到奄奄一息之际,便会安排郎中将他们治好,日复一日,直到招供为止。 至今为止,这里面的人不是受不住自尽了,便是招了,鲜少有人能挨得过去,。 贺明往手上套了个手套,手上拎着钥匙,解开了第一间牢房的锁链。 挂在墙上之人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甚至无法将脸抬起来看他。他的手筋脚筋全被挑断了分别用手指头一般粗的铁链绑在了柱子上,身上再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贺明每走近一步,他的身子便瑟缩一下,仿佛死亡正向他靠近。 “能撑到这个时候,不错。”贺明淡淡道。 贺明伸出手,将他胸前湿冷的衣服扯开,冰冷的匕首紧贴他的锁骨,慢慢向下划,最终来到了他的胸前,威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依旧不吭声,贺明也并非未曾审过犯人,但他的手段不及他们阴狠毒辣,反而是最为直截了当的让对方感受到身体的痛处。 贺明的手指渐渐向下,刀刃划破了他的肌肤,接着再一用力,胸前薄薄的一块肉被片了下来,他的脸色发青,额前不知是汗还是水打湿了他的脸庞,剧烈的疼痛迫使他不得已一阵闷哼。 还是不开口,贺明再度下手,两片三片片刻之后他终于挺不过去了,痛苦地叫喊出声。 “不要啊!我说!我全都说!” 贺明闻声手一松,匕首顿时掉落在地,鲜血从胸口流淌出来。 “是李默。他花了五千两买楚婉的命。”他大口喘着气,颤抖着开口。 贺明面如冰霜,显然生气了。 接着听他道:“我给你五千两,去杀了他,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他死无全尸。” 那男子用力的点头,此刻只要让他活下来,即便是不给钱,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贺明的黑眸一暗,脸上的露出了残忍的笑:“不论用什么办法,记住,我要他死无全尸。” 绕是他做了多年的杀手,也从未见过如此冷酷且可怕的人,一身蓝衣,手上未沾染一丝鲜血,负手而立,眼中的杀意却直叫人胆寒。 贺明从地牢中出来,怕身上的气味被他闻到,特意去换了身衣裳。 四处寻不见韶华,他便到她房中去,正碰上了写字的连翘,听连翘说方才门前又来了一群百姓,还都带着东西,韶华便匆忙赶去看了。 贺明从她身后走来,韶华正招呼着下人们,百姓们纷纷将自己的菜篮子向里送,韶华又手忙脚乱地向外推,一来一去甚是有意思。 韶华哪里顾得上身后,谁知百姓突然比方才更热情了,激动的就要往里冲,她又不能将他们赶出去,大家都是好心来探望她。 突然听人群之中一人喊到:“是萧将军!将军来了!” 接着众人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纷纷跪在地上道谢,贺明摆了摆手道:“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东西太多我们收下了却又吃不了,岂不是浪费粮食了。这样,日后若是赶巧路过,我定随楚婉到诸位家中,届时你们做什么我便吃什么,如何?” 他这番话果真管用了,百姓们面面相觑,“将军和小姐心系百姓也没有官架子,将军说的,我信!” “我也信!”“我也是!” 韶华瞧着众人的情绪缓和了些,便叫下人将那些个年岁大的奶奶送了回去,其他人也跟着一同离开了。这一折腾便是一下午,韶华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习惯性的抬起。 她比小冉高上些许,平常她都是这样搭在小冉的小臂上,过来的是贺明,那也无碍,她嫌他走得慢,还捏着他的衣角,将他拽到自己身旁。 他满是笑意的抬手,她想也不想便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你去施粥了?”他分明是明知故问。 韶华扬着脸,“我拿那些黄金换的。” “全都花光了?” “自然不是!”她白了他一眼,一天花出去一千两黄金,就算是上街撒银子这会儿功夫都撒不完。 “还有部分钱我做主用到军中了,给你们换了身行头,如何?”她娇声道。 语气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都听你的。”贺明顺势伏下了身子,假装韶华院中的侍从一般,活脱脱一副温顺听话的模样,惹得她一阵轻笑。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韶华抬头,南平着淡黄色的长裙,眉开眼笑地向她走来。 她的手突然失去了支撑的感觉,原来他将手抽了回去,再看向他,面上早就恢复往日的淡漠,变化之快让韶华有些难以置信,仿佛刚才同她说笑的人不是他一般。 “你怎么来了?”韶华热络地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同她说话。 南平故作生气了一般,嘟着嘴冲她撒娇道:“从前我也常来,怎么!不欢迎我嘛!” “哪里的话。” “行啦,我今儿个是来给你送礼的。陛下听说了你的事后,一开心便赏了你些东西。” 提起送礼,韶华心里一颤,不会又是银子吧,便艰难地开口道:“不会是银子吧?” 南平鄙夷地瞪了她一眼,“你何时这么俗气了,我带来的是陛下亲封的匾额,还有一副头饰这个是特意送给你的。” 韶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黄金,怎样都好。 “楚婉,明日咱们二人去看看花海啊。” “花海?” “你瞧我,又忘了你不记得了。每年这时候都是花开的最艳丽的时候,咱们二人都会去一趟花海,采摘些回来放在屋中,香气能留下许久呢!” 她突然想到了初次进到墨玉之时撞见的那个花农,当时那个地方应当就是花海了吧。去看看倒也不错,正好借此机会四处散散心,也多向南平打听一下宫中的事宜。 “明日若是不下雨,我便直接坐着轿子来接你。” “好。” 88章 出游(一) 次日一早,南平便驾着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萧府门前。 早上韶华特意提前了一个时辰练武,刚沐浴过后正坐在镜前梳头,南平提着裙摆推门而入:“楚婉!” 韶华回头,只见南平拍了拍手,接着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箱子,h正当她疑惑之际箱子被她打开了。 里面装着一套水粉色的裙装和精美的首饰,同她身上穿的这件大致相同但仔细看还有略微的差别。 “可我已经换好了衣裳。”韶华将手中的木梳放下。 南平不以为然,顺手将那套裙装拎了起来,走到她身后道:“你再换下来不就是了。” 韶华哭笑不得。 奈何扛不住南平对她几番软硬兼施,她还是起身张开了手,像个稻草人一般任她摆弄。 南平虽贵为公主,但毕竟日后总归有一天要嫁做人妇,自小便有嬷嬷教习,她瞧着南平给她穿衣束发,整理仪容的动作颇为灵巧,还真有几分小媳妇的姿态。 南平问她笑什么,她摇了摇头不打算告诉她。 眼看着最后一步了,南平轻哼了一声,将腰带搭在了手上,然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以为她方才还在笑话自己便加重了力道系上了腰带。 她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一低头便撞见了南平捂着嘴偷笑,原来是她在使坏! “本想着夸夸你,但你最后这腰带系的可不怎么样,真可惜了!” 南平高傲地昂着下巴,“本公主屈尊降贵,这可是你的荣幸啊!小韶华。” “这般殊荣,韶华可无福消受,所以公主还是快快请回吧!”她作势推着南平便要往外走,南平不满地拨开了她的手,叉着腰使劲跺了跺脚道:“韶华!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般讨人厌!” “讨人厌你还来找我。” “宫里那些女人无趣的很,不过偶尔碰上任盈盈那般的人,同她们斗个嘴也蛮有意思。” 任盈盈就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仗着自己是尚书之女,娇纵任性,蛮横霸道,唯有南平这样的人能降住她。 若是搁在平时,韶华随意别几个钗子就能出门,南平偏要给她盘个同她差不多的发髻,没等韶华拒绝,她就按着韶华坐下了,挽起了袖子亲自上手。 “不过十多岁,偏给自己打扮的那么老成作甚,我瞧着你就应当多做几身浅色的衣裳,多置办些小巧的珠宝首饰,萧衡又不是养不起你。”她又开始数落起了萧衡。 “萧衡这个不懂情趣的冷木头也真是的,教你习什么武,一早便送你入宫同我在一起多好,咱俩也能做个伴儿。” 韶华失笑,不知如何回答。 反倒是她像开了话匣子一般,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好了,你瞧瞧怎么样?” 韶华将铜镜转向了自己,秀丽的黑发分成几股,在头顶结成鬟,余下的头发自然垂下,落于肩上,梳成了一个垂发分髾髻,用素手轻轻抚过,两缕碎发从脸颊两侧垂了下来,几分娇俏,几分活泼。 一旁的婢女将发饰盘呈上,南平从中挑选了几个发簪插了上去。 似乎还缺少了些什么,南平勾着她的下巴问道:“你的口脂放在哪儿了?” 她指了指一旁的盒子。 她的唇虽本就是粉嫩的红色,但涂上口脂之后,整张脸更为清秀甜美。 怪不得她一大早就赶来了,倘若她来的晚些,今日怕是门都要出不去了。方才盘发之时,她一动都不敢动,此刻已经开始腰酸背痛了。 “公主大人,我们现在能出发了吗?” “走着!” 出府之时,她刚走过台阶,惊讶的差点崴了脚,眼前这排场可比早上大得多了。虽然只有一也得有二三十个,她在背后戳了戳南平:“你带这么些个人作甚?” 南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她这个人惜命的很,平日里出门生怕有拦路打劫亦或是谋财害命的,为了安全着想,她向来都是带着几十人出行,还有不少禁军侍卫混在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你的大名恐怕整个郦国没有几人不知晓了,有哪家劫匪胆敢当街抢公主的,即便是想寻死,也没有这么做的啊。” “那也不行,反正我不放心。哎呀!你跟着我就是了!”她反倒还不耐烦上了,韶华无奈地被她推上了轿子。 帘子一落,从外面便不太容易看清里面的情况,南平拉着她说起了家常。 “你不觉得萧衡对你的态度有所转变了吗?”南平一脸八卦地坏笑道。 韶华被她说的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了,这应当说的是现在的贺明对她和之前萧衡对楚婉的态度有所不同了吧。 便随便扯了个谎:“许是磕了头之后,性情大变也说不准,之前给我们二人看病的李大人便是这么说的。” 性情大变 南平颇有深意地打量着韶华,半晌都不曾开口,心想楚婉的变化同之前相比是最大的,从前别说玩笑了,楚婉同任何人坐在一起能说上十句话已然算多的了。 南平的脸上写满了诡异二字,她以为南平看出什么来了,便试探道:“你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戴着张人皮面具?” 话罢还真的将手伸到韶华的耳后,捏着她的脸来回转了转,韶华吃痛,拍开了她的手,埋怨道:“你掐痛我了。” 她却好似很遗憾一般,“没想到你真的是我们家小楚婉。” 韶华笑了笑,没再搭话。 她又问道:“萧衡呢?” “我一大早见的第一个人是小冉,第二个便是你,你问我还不如直接问他。”南平有些无语,“我问他作甚,我是在替你着急!” 替她着急?替她着哪门子的急? 见她没领会到意思,便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同她讲:“这一呢,我看得出他现在对你其实挺在意的。二呢,你现在应当看住了他,省得他再叫别的女人骗走了去。 从前我不愿你们在一起,可现在不同了,他也失了忆,你们二人大可重新开始。” “你不怕哪日他记起来了,过后反悔?”她顺着南平的话接了下去。 不料南平大言不惭道:“你都说了,那不是日后的事吗?想它作甚。” 她点了点头觉得听起来还蛮有道理,可下一句话险些让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萧衡想后悔都难了!” 这位公主还真是语出惊人,她同贺明八字都还没一撇,居然就要生米煮成熟饭? 89章 出游(二) “咱们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到时候他敢不娶你?” 这轿子好似也被她的话惊着了,颠簸了一下,韶华险些从轿子上滑下去,南平掀开了帘子,探头道:“你们几个是打算把我晃出去吗?” 几个轿夫吓得忙抬稳了些,紧随其后的侍从们皆纷纷合掌低下了头。 南平冷哼一声,将帘子放了下去。 韶华打趣道:“你瞧瞧,轿子都听不下去了。”“喂!楚婉,你不是说嫁给他是你的毕生所愿吗?”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她是听到了什么?脸瞬间涨得绯红,“你乱说什么呢!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南平乌灵的眼眸来回转着,眉眼一弯,颊边两个梨涡微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一晚你在我寝宫同我喝酒,谁知道你几杯便晕倒了,醉酒之后跟我亲口说的,你唯一的心愿便是嫁给萧衡。” 她上前去,一把捂住了南平的嘴,随即左右张望了一圈,生怕这话叫第三个人听到。 “你能不能小点声!” “你敢说,还怕叫人听到啦,嗯?” 她真是拿她没办法,这副模样当真同上弦无二了,韶华觉得不够解气,伸手捏住她脸上的肉,揉捏了半天才松手。 南平摸着脸,一脸委屈地躲开了她:“怎得还怪起我来了!我那时若是将萧衡直接绑来,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了!” “啊!你还掐我!”她倒吸了口冷气,痛的直抖腿,韶华竟用了这么大力气,果真女子不应当学武。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若是让萧衡知道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她还佯装要打她的模样,威胁她立即闭上嘴。 不到半个时辰,轿子便停下来了,应当是到地方了,二人在小冉搀扶之下下了轿子。 “漂亮吧。” 她点了点头,不禁感慨,眼前这片花海瞬间将她的记忆拽回到了初次来到郦城那日,她同贺明也是在此处,当时二人身上带着伤,还 南平见她愣拉着她便冲向了花海中间,有些花已经长到半人之高了,南平拨开眼前的障碍,终于来到了花海最中间的地方,那是一处方形的空地,以此为分界线,一半是种在土里的,另一半则是长在水里的,此番景象,好生壮观。 一朵朵花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了迷人的芳香。 阳光照在它们身上,一簇接连一簇,一丛挨着一丛,茂密地伸向了远方。漫步在其中,伴着花香,顿时心旷神怡。 南平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同她介绍面前这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花朵,其实这些寻常花草树木随便拿出一株她不仅叫得上名,还通晓它们的习性。但她似乎更愿意听南平兴致勃勃地为她一一讲解。南平像个教书先生一般,一路走一路摘,摘下来的花朵便放入韶华拎着的竹筐中。 南平这个人脾气虽然古怪,但只要是她看中可视为自己人的人,在她那里便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她待她的婢女雨夕私下里就如同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吃穿住行,哪样都不曾差过她的。 雨夕同小冉不知从何处摘得几朵浅紫色的花,别在她们二人头上之后,便又想着韶华她们,南平喜欢花也顶多是喜欢看花,若真是要戴在头上她反倒是满脸的嫌恶之意,推推搡搡半天。 韶华看不下去了,便从背后直接抱住了南平。 南平哪里是她的对手,无论怎么挣扎都不见她的手松开半分,许是折腾的没力气了,便乖乖地叫雨夕将那朵花别了上去,一旁看热闹的小冉忍不住拍手叫好。 嬉闹地累了,四人便也不管干净与否,手拉着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正好躺在了一片向日葵旁,枕着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望着蓝天和白云,惬意得很。 韶华迷迷糊糊正要睡着之时,不知是谁独自咕噜噜地叫了几声,惹得她们一阵轻笑,她也再没了困意,只听南平问道:“是谁!还不如实招来!” 一双小手举了起来,小冉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片刻才答道:“那个是是我。” “还好我同刘叔说过了,允了你们平日里随意进出厨房吃饭,不然按照你一天要吃五顿的饭量,小冉你现在会不会饿得直哭鼻子啊?” 几人一时间笑的不能自已,雨夕也拿此时调侃小冉。 唯有小冉一人委屈地绞着头发:“民以食为天,这都是老祖宗说的,我们就是要多吃饭才对!再说了,小姐你现在吃的可不比小冉少哦!那日你还吃了足足唔” 她的嘴被韶华捂住了。 “再说下去,当心晚上回府我不给你饭吃!” 南平手撑着地,将头转了过来,好奇地问小冉:“你快说!韶华那日吃了多少?从前她吃米饭可都是恨不得一粒一粒数着吃的!” “现在我们家小姐可能吃唔三盘” “哈哈哈,你别堵着小冉的嘴啊,你快让她说下去!” 四人就这么躺着打成了一团,终于在最后一人耗尽了体力之时,有人提出说要离开了,这此是南平的肚子叫了起来:“我也饿了,要不然咱们回去吧,我带你们去个特别好吃的酒楼。” 韶华一脸得意道:“可别是春江楼啊,我才去吃过。” 南平投来了鄙夷的目光,对她道:“姐姐吃过的酒楼怕是比你走过的路都要多了!” “那还等什么,这就出发啊!” 韶华按了按自己干瘪的肚子,自早上醒来到现在,还是滴水未进呢!沿着小路走回去之时,顺便摘了一大捧花,听雨夕说可以拿去酿酒,这是她家乡的做法。 韶华二人再上轿子的时候仿佛是被随行的侍从给抬上去的,稳当地坐下之后两个人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谁都没再开口说话,再加上轿子一晃一晃的,两个人的头慢慢靠近,接着很快便合上了眼。 一声巨响将二人震醒,韶华警惕地看向了周围。轿子突然一阵猛烈的晃动,接着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正隔在帘子里的二人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便听小冉惊呼,“小姐!公主!有刺客!” 韶华心中一紧,翻身下了轿子,此时外面一片混乱,好在南平带来的人大多都会武功,抵抗了一阵,再回头那几个轿夫此刻横七竖八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90章 受伤 韶华暗道不好,一摸腰间,遭了!早上她换上南平带来的这身衣裳时,顺手便将佩剑落在了桌上。 突然一个人飞了过来,韶华抬手挡住,随即扶着他躺到了地上。 “小小姐,他们是冲着公主来的,你”话罢,再也没有醒来。 南平她还在里面。韶华随手拾起地上的剑,转身走向轿子。 “小姐,小心!” 韶华一转身,雨夕便挡在了她的身前,替她接下一刀,不顾受伤的胳膊扑向了敌人。 原来她懂武功 她看不下去,挥剑而上,一个翻身剑光在空中划过,落地之时向前一劈,只在一瞬,几人倒在了地上。 她此时已顾不得旁人了,扫了眼南平所在的方向,敌人似乎全都聚过去了。只见她突然腾空,点着一行人的肩膀飞了过去,负手立在轿子上方。 “咳咳。”恍惚间听到了南平的声音,她挑开了帘子,此刻南平的长裙上满是是鲜血,捂着胸口,面色惨白,她进入轿中,将南平抱了出来。 见南平紧闭着双眼,她努力压着心中的怒火,温柔地晃了晃她的身子,“南平,醒醒,千万别睡!” 南平隐隐约约还留有一丝意识,眯着眼睛看向了韶华,她刚伸出手来便被韶华紧紧握住,听韶华道:“别怕,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回家。”她稍微一动,嘴角的血便流了出来,她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 她唤来了几个人看守着南平,自己迎面而上。 她死死的抿着唇,握着长剑的手紧的泛白,扬手刺开迎面来的敌人,剑气袭人,四周充满了凄凉的肃杀之意。 对面虽然倚仗人多。但好在没有几人能同韶华过几招。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人扑上来了,韶华转身之际,从地上拔出另外一剑,这些时日她可没少练习双手的兵器,正好碰上些个主动寻死的,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她同时挥起双剑,将对面几人的剑全都卷飞了,接着她突然从袖中甩出几枚飞镖,直中五人的颈部。 她冷笑一声,将剑转了个方向从她的腰侧伸向了后方,接着连退几步,刺向了身后两人的胸口。她被靠着那两人,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湿了长裙。 她回头一看,身后除了小冉和雨夕便是晕倒的南平,带来的人无一生还。 她将剑拔出,扔向了对面的几人,“你们是谁派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冷,杀红了的眼眶直视着对面之人,似有睥睨万物的霸气。 一行人见处于下风便匆忙逃走了,韶华将地上躺着的人身上翻了个遍都不见有任何令牌,不经意间扫过,他们穿着的黑袍,袖口皆有一个金色标记,便扯下塞入了怀中。 雨夕将手中的刀丢下,捂着伤口便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南平身侧,小冉见状,忙撕开自己的裙摆替她做了最寻常的包扎。 韶华转过身来,黑发早就散落在肩上,挡住了她的半张脸,没人能看得清此刻她的表情。纵使她浑身沾满了污秽,也没人敢开口询问。 她一步一步走向南平,滴着血的指尖虽步伐而来回摆动,她好似全然不在意,掏出干净的帕子俯身将她的脸擦净,随后抱起了南平,浑身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气息,随手甩出了一颗烟雾弹,接着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冉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注视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走到半路韶华便遇上了前来支援的暗卫,见她抱着南平,忙上前接过,她的手已经麻了,腿走的也木了,在南平脱离她手的一瞬间,众人清楚地看到了她浑身都在颤抖。 再如何驰骋战场,也终究是个女子,韶华的确要站不住了,按着身边一个暗卫的胳膊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萧衡呢?” “将军还在宫中,我们听到公主的随从来信,便赶了过来,属下没能及时敢来,任凭小姐处置!” “罢了。”她语气再没了平日的灵动。 那暗卫看不下去了,若是过后将军怪罪便怪罪吧,开口问道:“小姐,恕属下冒犯了。” 话罢,不顾韶华的反抗,两人直接将她按在了其中一人的背上,背着她回府了。 刘管家在府上来回徘徊,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心里这块石头一直落不下去。 没多久,暗卫便背着韶华和南平回来了。刘管家先是一僵,随后便立即派人叫人寻刘大人前来。 他不敢上前去看,便叫住了路过的一个暗卫,那暗卫知晓他的紧张,便如实告知:“小姐无碍,只是劳累晕了过去,反倒是公主伤得很重。” 南平受了伤?此时牵扯重大,“莫要去叫刘大人了,你们去打些热水来。”他脸色沉了沉,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嘱咐众人将大门合上,今日之事要烂在肚子里。 韶华眼前一片模糊,接着便听着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睁开眼便看到刘管家正端着碗汤药坐在床边。 她就着刘管家端着的碗将药喝了下了去,便要起身去找南平。“南平呢?她怎么样了?”方才她晕倒之前南平是被暗卫抱走的,那现在呢,应当没事了吧。 刘管家叹了口气道:“公主伤势很重,老奴已经给她行针止血了。此事不可声张,老奴便自作主张没有唤太医院的人来。” “我去。” 刘管家一把将她拦住,“小姐去有何用?此事牵扯之人总之,老奴已经安排人了。” “刘叔,你别拦着我,我有法子能医治好她。” “可眼下小姐” 她心知刘管家是替她着想,担心她的身子,可南平就在她眼前倒下,她不可能见死不救。“刘叔,莫要担心我。”话罢,便不顾刘管家的阻拦直奔南平的房中而去。 她一进门便撞见了端着热水的雨夕,她忙接了过去,拉着她进去,将房门紧紧合上。 “她怎么样了?” “公主一直发热,我又瞧不出什么。胸口的血虽止住了,但迟迟未见她醒来。嘶”她一抬胳膊,牵动了伤口,没忍住出了声。 韶华将她衣服掀开,短短时间之内,伤口处怎会化脓了?她指尖轻沾了些血,双指捻了捻放到鼻尖处一闻,果真如此,剑上淬了毒。 她用桌上刘管家准备的药给她涂了上去,随后嘱咐道:“半炷香之后,用刀将伤口划开放血,我去照顾南平。你能做到吗?”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雨夕这丫头倒也真有几分魄力,她在清洗南平胸前的伤口之时,她给了自己一刀,随后也不麻烦韶华,自己给自己用纱布缠上了。 91章 昏迷不醒 贺明推门而入,韶华以为是小冉,便没太在意,谁知他走了两步后,她才听出不对劲来,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很大的不同,她忙将床上的纱帐放了下来,转身挡住。 贺明见她站在屋中,便大步走近,二话不说便拉住了她的手,“伤着哪儿了?” 韶华被他吓得一愣,接着又听他道:“我才离开一日,你便受了伤,叫我日后怎么放心得下。”语气严肃又认真,即便心中诸多责备,但在看向她那一瞬化成了温柔。 原来他以为是自己受了伤,韶华安抚道:“我没事,受伤的是南平。” 听到她没受伤,他眉头才稍展开了些,那双如墨一般的黑瞳却还是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她。 “别看。”她才将南平的衣服脱下,此时不便示人。 “我没看她。” 南平的正处于昏迷不醒之中,二人实在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继续下去,她想将他打发走。“你先出去吧,我还要接着给她解毒。” “她中毒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一切还都要等南平醒来,问问她也许才能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你先出去吧。”她敷衍之意过于明显,话音将落便推着他的背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待他后脚迈出门的那一刻,啪地一声门合上了。 “居然还上了锁。”南平的事他倒是不想过问,他只在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受伤,还是说单单是为了救别人才故意将他哄出去,方才他担心的要命,结果才一进去便被她赶出来了,一想到这,心中多少有些烦闷,莫非那才刚相识的南平比他还重要? ————————————————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脸上滑落,恨不得浸湿了半个枕头,她眉头紧锁,嘴唇发紫,身子不停地颤抖,韶华见状探了探她的额头,比方才还要热上几分,于是用泡过冰水的毛巾盖在了她的头上。 她方才已经给她服下了降热的药,若是还一直这般,那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放血。 她将被子掀开,南平白皙的胳膊上突现一条如同经脉一般细长的紫线,这么短时间内便已经蔓延了这么长了,韶华不再犹豫,拿起针来对着她的五个指头便刺了上去。 南平一阵闷哼,还好她对疼痛还有感知,没有到五感全失的地步。 片刻之后,浅盆中便满是她流出来的黑血。 算着时辰雨夕也应当回来了,才刚想到,她便端着韶华要的各式各样的草进来了,她也不知韶华要这些有何用,只是以南平现在情况来看,容不得她迟疑了。 韶华让她们二人在一旁将这些草按照她纸上所写的,分别研碎混在一起。 她瞧着血放的差不多了,便将南平的手指包上了,再用银针刺入她头顶和身上各处穴位。 小冉将一个个小瓶端过来,韶华取了几滴南平的血,混合着水滴入这些小瓶中,仅有一瓶瞬间由浅绿色便成了黑色,一旁站着的两人见韶华脸上露出的喜悦,好奇颜色的变化同解毒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她手臂内侧盛放银针的小匣子中装着十粒不同颜色的药丸,原本是打算留着危难关头用的,可眼下她没那么多时间细细琢磨了,日后有机会再多做一些罢了。 便从里面掏出了一粒红色的,捏开她的嘴塞了进去。 “这便可以了?”雨夕见韶华放松的样子,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确信。 韶华点了点头,小冉拉着她的手,看上去她对那个匣子十分好奇,问道:“小姐你何时有这么个物件了,小冉怎么不知道。” “倘若事事都要你知晓,你还不是将我问烦了。” 小冉没再怀疑,端着那盆血水便出去了。 “你先看着她,别开窗,也别让风吹进来,我出去透透气。”她嘱咐道。 外头虽然阳光明媚,但秋风拂过还是带来些许的凉意,她径自走到井边,自己打了盆水,挽起袖子将手洗净后便坐到井边愣神。 自从李家一事过后,按理来说李默短时间之内不可能再对她下手,而且这些人训练有素,一看便如同萧家的暗卫一般,一般杀手都是独自行动,鲜少有群体出动的,首先可以排除李默派人杀她这个可能。 另外,那些人看样子似乎只针对南平,起初她以为是遭遇山匪拦路,但当她下了轿子才知道,那些人纷纷直奔南平而去,半点要杀她的意思都没有。 对南平能有如此大敌意之人,想必也只有宫中之人了,难道是淑贵妃? 韶华暗自摇了摇头,她行事不似这般鲁莽之人,淑贵妃杀了楚婉倒是有理由,可她一个贵妃杀公主,怎么样都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对她来说丝毫便宜都占不到,反而会引火烧身,这般不划算的买卖不会有人做的。 那到底是谁呢? 一声清脆的响声将她的目光吸引了过去,是从南平的房中传来的。 “怎么了?”韶华问道。 雨夕见韶华进门,一脸慌张答道:“小姐,公主醒了。”韶华低头扫了眼地上,是盛水的碗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先放着吧,别收拾了。”南平此时醒了过来,正坐靠在窗边,被上还有些许洒了的水,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夕有些担心,面色也不太好看。但她只好顺从南平的意思,退了出去。 韶华走到桌旁,重新拿起碗给她倒了杯水后,才撩开帘子走近她。见她神情恍惚,面色憔悴,唇上的紫红色退去之后便是一片惨白,她将被子往里推了推,坐到了床边。一边轻轻吹着碗中的水,一边隐晦地问道:“才醒便这么大怒火?” 南平的目光一直定在一处,也不吭声。 韶华也丝毫不觉得尴尬,“你看看这是什么。”从怀中掏出了她杀的那人身上那块带有标记的布,放在了南平的眼前。她见了这个标记之后,双眼瞬间放大,却还是不肯吱声,但她紧咬下唇的动作出卖了她。 “你不说,所以是要一直这么耗下去吗?”她依旧不出声,死死地盯着布上的标记。 韶华打算试探她一番,“那你现在也醒了,没什么事的话,一会用过膳后我便将你送回宫去。” 她的神色终于有了转变。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别别送我回去。”韶华挑了挑眉,她猜对了,派人杀她的幕后之人不但是宫里的,而且她似乎已经知晓了那人是谁。 92章 她是不是做错了 “还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讲的?” “搁在从前我或许会告诉你,但以后我希望你能只为了而活。”她眼中突然毫无生气,悲伤仿佛都要逸出了眼眶。 韶华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尽量用轻柔的语气道:“南平,你要知道,你身为一国公主,而我现在也开始掌管萧府,我们这一辈子都要背负很多东西,这是逃也逃不掉的的宿命。” 南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拿衣服盖在了脸上,仰着头眼泪从脸颊滑落。 待抽泣的声音渐渐停了,她才开口,给韶华讲了一个故事。 先王君携王后出征之时战死沙场,留下一女,便是南平。先王君临走之前写下了诏书,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立现在的王君为王。王君继位后,同王后十分恩爱,王后不忍南平被老嬷嬷带走便将她留在了身边,同太子一起照看。 就在太子十五岁那年,王后因病过世,因着王君对王后的愧疚,对太子和南平更是百般疼爱,十六岁那年便将传位玉玺给了太子,南平小小年纪便有了大公主的封号。 王君的后宫中最早除王后以外,还有五位妃嫔为他诞下了皇子,二皇子虽拉拢了朝中诸多重臣,但前年因顶撞王君被他送去了皇家寺庙,五年之内不得回来。三皇子性格张扬,形行事莽,五皇子内敛稳重,颇有风度。六皇子年纪尚小,鲜少过问朝堂之事。 虽说王君一早便将王位继承一事定了下来,但终归是有人不死心的。 于是在朝堂之上便形成了多方势力,三皇子一方,五皇子一方,二人是最有可能同太子争夺储君之位的人选了。三皇子笼络了各界人士,暗地里不知给了他们多少好处。五皇子心思缜密,面上不争不抢,处理朝政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因此不少大臣极力推崇他。 王君一心想辅佐太子上位,奈何他早已是个空壳王君了,手不握兵权,朝中诸多大臣皆是辅佐先王君之人,所以他说话也仅有三分力度。南平自幼便同太子交好,早就如同亲兄妹一般了。从前他们还都年幼之时,宫中只有南平这么一位公主,几位王兄王弟整日带着她到处玩,可不知从何时起,大家渐渐疏远了起来,就连成天爱扯她小辫子的三王兄,也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唤她南平公主了。 自那时起,她便没少吃亏,就因为她站定了太子这一队。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在这深宫之中活下来的,她本就是先王君之女,理应直接陪葬,王君留下她一条命,朝中大多老臣皆是先王君的人,自然事事偏倚南平。王君做到这般为的便是她有朝一日能帮助太子登上王位,可现如今她连自身都难保。 韶华大概能明白七八分了,只是不知她萧府,站的到底是哪一队,也会不好被卷入这场夺位之争中。 “楚婉你可知,今日要杀我的便是我的三王兄啊。”南平苦涩的开口道。 韶华不知如何开口,接着又听她道:“这标记便是三王兄府上养着的秘密军队‘煞罗’独有的标记,他既然敢派出他们那便定是十足的把握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你楚婉,我现在早就去见我父王了。” 竟是三皇子派人下的手?南平怎会不知她的疑惑,便道:“他定是满篇布局,然后找准了时机将我杀了,便可趁机对太子下手。他还是太过心急了即便今日我死了,王兄也不会轻易着了他的道!韶华你且看着吧!”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变得些许狰狞了起来,眼中悲凉之意褪去,涌上来的便满是恨意。 “今日之事千万不能让王君和王兄知晓,那些人回去之后想来三王兄已经知道了我在你这处暂避,近来你要多加小心了,楚婉。”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她便有些后悔了。若只是李家这样的人,她对付起来还绰绰有余,但是现下涉及到了王位之争,她心中虽不愿贺明卷入,但今日她收留南平的那一刻起,便是向三皇子示威,表明了她萧府是站在太子这一头的。 不知从前萧家处于什么局面今日这般行事她是不是做错了。但她身为医者,绝非有见死不救的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后来她又给她喂了些药,南平许是哭累了,躺着躺着便睡着了,她想到院中坐一会,便将雨夕唤来守着南平。 一打开门太阳刚落,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我在这。” 她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贺明此时正坐在凉亭之内,自顾自地喝着茶。她走上前去问道:“不忙了?” 他答非所问,悠闲道:“你们二人交谈的内容,只字不差,我全都听见了。” 他居然偷听到了?韶华扫了他一眼,“你何时有的偷听人家讲话的习惯?” “方才我有事想去找你,到了门口房门未关,她说话声音又大,我耳朵又不聋,自然能听到了。”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又将他对面的茶碗满上了,伸手指了指叫她坐下。 韶华见他丝毫不担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说完便又顿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萧老将军身为两国元老,同王君站在太子这边,你不必担心,即便没有今天这事,萧衡楚婉二人也本就是太子的幕僚之一,所以你不必太过介怀。”原来他一早便知晓了关于萧府之事。 他说的倒是轻巧,“可我这心总是一直悬着。” “你在担心三皇子会对萧府下手,还是在担心我?”他像是在谈论一件最寻常之事一般,还有心情同她玩笑。 “听南平所说,三皇子手段残忍”贺明打断了她,笑道:“你觉得我会被一届凡人所伤?”那他现在分明也同凡人一样,灵力修为再高在这里也不能作数了。 韶华将茶水一饮而尽,望着南平住处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93章 李默之死 “此话当真?”淑贵妃面色阴沉,双手紧攥着衣角,质问道。 “回娘娘,属下所言句句为真!李默派出去的人企图在楚婉入睡之时杀了她,但没曾想被她发现了。” “怎会被人发现!”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入骨的寒意。 淑贵妃微怒,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一群废物,竟然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传本宫的话,将李默赶出去,他没用了。” “娘娘”侍卫有些犹豫,想了想低声道:“萧将军府上的暗卫出现在了楚婉的驻扎的帐篷附近,应当应当是萧将军提前安排好的,派出去的人毕竟是少数寡不敌众,便被擒获了。”他也不知该不该说,毕竟淑贵妃对萧将军 他索性一咬牙便将原委全盘托出。 他没敢看向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迟迟不敢抬头,也不知道淑贵妃此刻正想些什么,但她一旦发起火来,整个宫中上上下下的人都要遭殃。 淑贵妃强忍着怒火,轻声道:“滚出去!”他吓得连滚带爬一般逃了出去。 “都滚出去。” 房内此刻只剩她一人,她忍着胸口的沉闷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碗水,喝下之后,便一直盯着茶碗若有所思,片刻之后随手一扬,茶碗便摔在了门口的大梁之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随即像泄气一般手指攥紧,待掌心泛白之时才缓缓松开了手。 她咬着牙道:“楚婉等着吧。” ———————————————— 贺明正端坐在桌边擦剑,门口有人来报。 “进来。” 暗卫阿辰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行礼后对他道:“将军。” “何事?”贺明没太在意,继续低着头擦剑,手指轻轻拂过剑身,却见阿辰将那盒子放在了桌上,又推到了贺明身旁,他才移开目光,抬头扫了眼那暗卫。 “将军,这里面便是那日您放走的杀手送来的盒子,说是给将军您的,属下不敢擅自打开。” “现在打开。”他收剑入鞘,转身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他再一回头,映入眼中的便是血淋淋的一幕,一个人头此刻就摆在盒中,面上还盖了块布。“说到做到,不错。”他送来的应当是李默的头,看过之后一旁的阿辰便将盖子盖了上去,再行过一礼后退出去了。 韶华正想去寻贺明,走到门口便遇见了神色匆忙的阿辰,连招呼都不同她打便急急忙忙地离开,怀中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擦肩而过之际,韶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阿辰不得已停下了脚步。 “你心虚些什么?” “属下属下没有心虚啊。”阿辰背上都开始冒汗了,之前将军特意嘱咐过,此事先不要同小姐讲,可谁能料想到他一出门便看到了小姐,这要是被小姐知道了,可就惨了。 “小姐,属下奉将军的命,前去送东西,就先行退下了。”话罢,没等到韶华喊住他,他便挣脱了她的手,用轻功直接飞上了屋顶,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这个阿辰,今儿个怎么奇奇怪怪的,那么紧张怀里那盒子作甚?她带着疑惑走进了贺明的房中。 见贺明正静心写字,她便小心翼翼地走到桌旁,探着头望了他一眼,他依旧低着头,细长的手指夹住毛笔,一笔而下,行云流水,身姿展而不夸。 她收回了目光,刚准备坐下便被贺明喊住了,她一抬头,贺明将手中的毛笔放了下来,起身朝她走来。 “别坐,脏。” 脏?她这才仔细看了看,这桌上确实有些许红色的暗痕,不过不算很明显。“没人过来打扫?” “有人来过了,方才没注意,不知洒了些什么颜料。” 她突然想到了方才神情古怪的阿辰,便问道:“方才我来时我见阿辰从你屋中出来,嗯他有些奇怪,你可是对他做了什么?” “方才他来送信,李默死了。” “死了?”李家唯独剩下这么一个男丁,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不对这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便没什么,可这话是贺明所说,莫非“你杀了李默?”她诧异道。 贺明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屋中光线有些暗淡,衬得他此刻眼神迷离,配上一身蓝色长衫,潇洒自然。 “李默不是我杀的。” 韶华心想这次的确是自己猜错了,即便李默派杀手刺杀她,但是失败了,他应当不至于对李默痛下杀手。 才刚想到这,便听贺明接着道:“我威胁那个杀手,所以是他杀了李默,与我无关。”韶华冷不防吃了个闭门羹,口中好似被塞住了一般。 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妙哉!不过瞧他这悠然自得的在房中写字,还当真是问心无愧啊。 “你来找我?”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便懂了他的意思。 “南平遇刺一事,虽然她不想让他人知晓,但太子同南平如同亲兄妹一般,更何况此事或多或少与他有关,我觉得应当将此事告知太子。”她答道。 他思虑了片刻后道:“过会儿我进宫同他讲。” 他又要进宫?此事他出面是不是不太好“你去?”她眨了眨眼道。 “难道你去?”贺明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她悻悻地缩了回去,摇了摇头道:“上神你去,你去就是了。” 上神吗?还真是久违了。 贺明已有些时日不曾听到她称他为上神了。 韶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说也是南荒二殿下,大荒之中唯一的冰凤凰,被人奉为信仰,阶下子民千万,什么场面她没见过,什么样的凶兽她没驯过,怎得一对上他便开始怂了呢? 见她乖顺的模样,他近来的烦闷苦恼好似瞬间都消失了。他在天界便是事事不愿管,早朝也懒得去的主儿,来到此处之后整日奔波,难得有个空闲时间看书写字,便又要到宫中同那太子讲明南平一事。 从前他是最怕麻烦之人,常常将琐事全都推给傅尧,这般狼狈之态若是被傅尧看到了,他若是不在御合宫笑个几日怕是不肯罢休了。 94章 你想嫁,也得我想娶才行 “对了,南平遇刺一事我派阿辰去查了,的确是三皇子所为。” 三皇子南平曾视他为兄长,尊他敬他,他还能对自己的妹妹下手往日韶华在南荒无聊之时也会偶尔到凡间走走,也见了不少夺嫡争帝,弑父杀兄之事,她想不通他们心中所想。 权力对于一个人来说,真的重要到可以将自己变为不忠不孝之人,甚至背负着千古骂名,即便做过之事被载入史册,供后人唾骂也要争这不过短短数十年的欢愉? “我突然想大哥了,仔细想想南平也是个可怜之人,爹娘全都过世了,整日还要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在这里我不就是你的兄长?楚婉,来叫一声听听。” 叫一声听听?韶华震惊地看着他,鬼使神差一般,她伸出手来探了探他额头,随后又拉起他的大手,手指覆于脉上,嘴里喃喃道:“他这也不像病了啊,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病,也没说什么胡话。”糟了,心中所想怎么还脱口而出了,韶华收回了手,后退了几步躲得远远的。 他侧过脸,眉眼似乎弯了弯,轻笑出声。 韶华自觉窘迫,却硬要同他理论一番:“上神莫要仗着萧衡的身份便欺压我。” “我何时欺压你了?”贺明淡淡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她,周身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她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怯怯地望了他一眼便又将头垂了下去。 他笑着凑近,眼中流过一丝精光,头发被窗边的风吹起,刮过了她的脸颊,有些微微痒,她便扯住了那缕不安分的头发,“就连上神的头发都欺负我。”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以察觉的娇嗔,扯着他的头发愤愤道。 贺明被她这一番话逗笑了,他分明什么事都还没做就变被她安了个欺负人的罪名来。 “我若说就是欺负你呢?” 韶华气鼓鼓地推了他一把,“那我便去找我小舅舅告状,上神地位虽高,但我小舅舅总归是你的长辈,你还能同他红了脸不成?” 他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笑道:“你不怕白帝一气之下将你嫁出去?” 嫁出去嫁给她不敢想下去了,但她若是真的到小舅舅那里告状,他说不定真的会将上神绑到南荒来,逼上神同她成亲。 “嫁也不嫁上神。” “你想嫁,也得我想娶才行。”他环着胳膊一脸高傲地俯视着她。 他这番话说的还真是自恋,也不怕被旁人听到。 “上神一把年纪了,若是再一直这样下去,我看看哪个姑娘敢嫁于你了!”他望着她,笑的一脸暧昧,反问道:“不知是谁曾说的,不嫌弃我年纪大。” 这话自然是她说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方才话里话外都是瞧不上她的意思,明明暗指她嫁不出去,她像只小猫伸出爪子一般出言反驳道:“上神年纪大自然是大荒众所周知的事实。” 很好 他比她高上半头,伸手便将她头顶的钗拔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散落。他一个转身便朝院中跑去,韶华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头黑发完全散下她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 “站住!”她提起裙子向他跑去,二人你追我赶,在院中嬉闹了起来。 ———————————————— “匀风在此处设了结界,它已经守在这里有些时日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上弦盯着匀风趴着的方向道。 左意不顾上弦阻拦,硬要闯入结界之中,匀风的身子突然变大了数十倍,对着左意一阵怒吼,风卷着四周的花草树木向她袭来,左意催动体内神力勉强接下,唇边溢出了丝丝鲜血,是她低估了这神兽的灵力。 “左意!”左意闻声回头。 韶远冲了过来,见左意受伤便要同匀风动手,上弦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两人之间,“你们都先冷静冷静,匀风绝非恶意,它是韶华带回来的上古神兽,自韶华消失那日起便一直在此地守候着。” 听了她的话,韶远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但棱角分明的脸庞依旧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我南荒的人莫名其妙在天界失踪了,为何没有一人同我讲?” “将军在外出征,我本想着过后再同将军讲的,还望将军莫要怪罪陛下,此事是我下的命令。”上弦叹了口气。 左意同韶远也有些时日不见了,他的脸明显照比从前消瘦了许多,却透出了更为明朗的冷峻,眼底一片深凉。她有些心疼地轻抚他的脸却被他避开了,但她心知他内心的自责与纠结。 三人相顾无言,静坐了片刻后韶远起身便要走向结界,上弦忙起身挡住,她好心提醒道:“将军莫要靠近,实在太过冒险了。” 她挡着,他便从另一侧走,左意喊住了上弦,示意她不要管韶远,她担心地看着一人一兽对峙的场面,心中波涛汹涌。 见韶远走近,原本呲着牙的匀风突然收回了锋利的牙齿,又变回了小巧可爱的模样,隔着结界同他对视,问道:“男人,你同韶华有什么关系?我在你身上嗅到了她的气息。” “我是她的大哥。”韶远嗓音有些喑哑,苦涩道。 这是这么久以来匀风第一次主动靠近,且这般和善地对除韶华以外的人。上弦有些吃惊地看着匀风,匀风爪子一伸,韶远的身子便如同不受控制一般被吸入了结界之中,左意伸手想拉住却也没来得及。 它安静地靠在韶远的腿旁,对他道:“你身上的气息同韶华的极为相似,你在这陪着我,我也好安心。”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匀风信任了他的身份,便将事情的经过通通告诉了他。父君母上失踪多日,如今就连韶华都进入到了墨玉的世界中,韶远瞬间有些无力,瘫坐在了地上。 “这么多日,我没有一刻不在寻找能解开墨玉世界的法子,可至今未果。但你出现了,事情便有了转机。” “你想要我怎么做?”韶远直言道。 “将你的血滴入墨玉,也许能找到韶华的所在之处。” 95章 你终于醒了 左意同上弦在外望着结界中的一人一兽,不知他们在商量些什么。 过会儿,彦明也来了。 “匀风愿意同他亲近?”彦明问道。 左意朝他行了一礼,随后道:“许是韶远同韶华是兄妹,身上流的也是同种血,匀风才说它觉得韶远身上有韶华的气息,便容许他进去了。” 突然一道白光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结界也消失了。 韶远的衣角沾了些血迹,左意忙冲到韶远身边,一脸警惕地盯着匀风,韶远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无碍,若是能将韶华带回来,流点血又能怎样呢!” 一旁沉默着的彦明开口问道:“你这是何意?” 匀风没出声,径自走到两颗墨玉之前,像是施了什么法术一般,从韶远掌心流出的血顺着白光朝墨玉方向蔓延。 鲜血将墨玉整个包住,霎时散发出了比方才更为夺目的光芒,晃的四人一时间睁不开眼。 待光芒渐渐散去之后,天空突然出现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光景,里面的人便是韶华! “韶华!你现在在哪儿?”韶远激动地喊道。 半晌不见景中的韶华回应,只见韶华正在院中的梧桐树下,修剪着多余的枝叶,身旁站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子。 韶远回头问匀风:“为何她听不到我说话?” “我们仅能通过墨玉来看她,但不能与她对话,更无法触碰到她。”匀风道。 “那要怎么办?” 左意上前挽住韶远,轻抚着他的背,“莫要着急,最起码韶华现在安然无恙,我们总能找到办法的。” 韶远心中虽难受,但还是强忍着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韶华,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生怕错过了韶华。 韶远向来对韶华百般严厉,也不曾冲她露出过什么好脸色,以至于一提起韶远来,韶华就怕的要命。殊不知他并非面上那般冷漠,不过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其实心中还是十分在意韶华的。 天空突然暗了起来,连同那道光景一起变暗变浅,直至消失。 “这匀风,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上弦道。 “此影子每隔几日仅能出现片刻,也并非每次都能引血召唤出来。但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她入的并非是寻常幻境,她似乎”匀风也不能完全断定。 它还是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大家:“方才咱们看见的那人应该不是韶华,是她的魂魄进入了那个地方。” 魂魄?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事。 “还有另一种可能合二为一。” “何为合二为一?”上弦不确定地问道。 “合二为一便是韶华同另一个人融为了一体,我父君在世之时曾对我提及过,但并非墨玉的世界里所有人都能同进入的人融合,一定是存在着某种联系。” “你们所见之人是她的前世。”正当众人疑惑之际,一个白衣男子悄声地靠近了他们。 彦明转身去看,随即同他点了点头,“白帝。” 被唤白帝之人便是韶华的小舅舅,长留山白帝少昊。他身着白衣长袍,手执折扇,一副教书先生的打扮走来。 韶远头向前倾,拱手行礼:“舅舅。” 他拍了拍韶远的肩,“莫要多礼,近来阿远辛苦了。”行礼的韶远头又稍微低了些,“都怪外甥,辜负了舅舅的期望。” 他温柔地答道:“不能怪你,韶华这事我也才刚知晓。阿远,你还记得她出生之时我替她算的命格吗?” 他瞳孔放大了几倍,有些不可思议道:“舅舅是说”白帝打断道:“的确如此。” 一旁的人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白帝见彦明盯着他,便解释道:“韶华的命格实为特殊,万年难遇一人,恕我不便同大家讲明。” “白帝所说的前世指的是?”彦明开口问道。 “你们方才所见之人是韶华的前世之身,韶华现在应该在一个梦里,梦中场景皆为前世发生的事。” 这种事搁在谁身上谁都不曾遇上过,众人一片安静,韶远神情复杂地看向墨玉,他紧皱着眉头,抓紧了胸口处的衣裳,胸口处隐隐作痛。 ———————————————— 另一边,韶华的指尖才刚碰到树枝,眼前一片模糊,接着心头猛地一震,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瑟瑟地收回了手,这熟悉的感觉不知怎得她突然想到了大哥 小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瞧着韶华好似有些不舒服便忙上前搀扶住她:“小姐!小姐!” 韶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手轻按住额头,眉头紧皱,已经听不到小冉说的话了。 连翘方才还被小姐喊着打水去了,眼下就小冉一人在这,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好揽着韶华到一旁的石桌上坐了下来。她倒了杯水,却被韶华推开了。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坐一会儿便好了。” 小冉犹犹豫豫地不肯走,韶华推了她一下,“你帮着连翘打水,过会儿我要沐浴更衣。”语气有些虚弱。 “那小姐你若是有事记得喊我!” “好。” 韶华无力地趴在了桌上,身子有些颤抖,她侧着脸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如何都止不住。她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麻木,心脏如同窒息一般难受。 “是大哥也在想我吗?大哥”她哭出了声,好像有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胸口,接着还把话说完,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她再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屋中有些暗,她撑着床边坐了起来,轻声唤道:“小冉!连翘!” “韶华,你终于醒了。” 她眼前还是有些模糊看不太清,听着声音应当是南平的,她刚要起身便被南平按住了,只听她道:“你睡了好几个时辰,这是怎么了?” “许是近来有些劳累,从前也时常这般,无碍。对了,你怎么起来了,我不是叫你不要见风吗?”她打了个幌子,一句话便带了过去。 “两日了,我实在是躺不住了,再说了,药我也喝了,现在一身轻松,来去自如,哪里像有事的模样了。”这几日连房门都出不得,她像个犯人一般,每日用膳都在床上,雨夕看的紧,门窗一刻都不许开,再这样下去她连路都不会走了。 “还担心我呢,你瞧瞧你,都把自己累倒了。”南平起身点亮烛火,她这才看清,南平方才一直在作画。 “摸着黑,也能画?” “久了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呢?”南平的话中颇有深意,愣了片刻接着低下头画起画来。 96章 软肋 大殿四周泉水环绕,浮萍满地,殿内却装饰着各种各样的水墨字画,同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格格不入,金漆宝座之上坐着一个俊美的黄衣男子,见贺明进来,笑道:“你来了。”语气亲密,不带一丝高座之上该有的疏离冷淡。 早前先是遇上了何行之和明毅,后又遇上了郦国太子,萧衡怎得这么多熟人,向来不愿与人接近的贺明着实头疼了一番,只得硬着头皮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显然对他的态度有些诧异,“你”接着猛然想起了一些事,拍了拍头,从座上走下,到他身旁想拍他的肩却被他躲开了。 他有些不自然,“你瞧我这,忘性可真大!你失了忆怕是早就将我忘干净了!” 贺明不太适应太子突如其来的热情,神情有些木讷,客气道:“殿下说笑了。”话罢还行了个礼。 “你若是再同我这般讲话,你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他拍了拍大腿,佯装生气道。 可太子不知道,他打心底便不愿来这一趟,若不是为了韶华,他不至于数次到宫中折腾。若日后太子真的允诺不许他进宫,那他怕是不知有多逍遥自在。 见贺明依旧冷漠疏远的样子,他倒也不介意,自顾拉着贺明朝侧门走去。贺明头一次被一个男人拉着走,虽是心中诸多不愿,但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萧衡身为君臣。 侧门一过,途径一条长长的走廊,接着便是太子的待客的偏殿。太子对贺明似乎没什么过多的架子,同他举止亲密,旁人见了也不觉得有哪里奇怪,仿佛司空见惯了一般。 这样一来,二人的关系就显然易见了。 带路的小太监笑盈盈地将门推开,“殿下,按照您吩咐的,都准备好了,还有将军最喜欢喝的百花酿,杂家都给备上了。” 太子大悦,袖子一扬,出手倒是阔气:“去领赏吧。” 贺明进门之后先将屋内环视了一圈,没什么异常后才坐了下来,反倒是太子,左一趟右一趟的忙前忙后,贺明不予理会,倒上酒便喝了起来,被太子瞧见了,他指责道:“这便有些不义气了,美酒哪有你先喝的道理?不过也是,从前你便这样!罢了罢了!” 太子走到贺明身旁,将一个物件塞入他的手中,贺明问道:“此为何物?” 只见贺明手中之物,荷包形状,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他拎到鼻间轻嗅,还带着一丝花草的香气,“你送我香包作甚?”他的脸沉了沉,冷冷地盯着这个香包,满是嫌弃道。 “这可是本太子特意命人为你求来的平安符,哪里是什么女子的香包!” 他还不信,贺明索性将香包直接递过去,他闻了闻,随后俊脸泛起了一丝微红:“待我过会儿将那人带上来质问一番,我分明要他带回来的是平安符,怎就成了女人家的香包,本太子送将军香包,若是传出去,你我二人清誉何在!” 他还没说什么呢,太子反倒是一脸的别扭,将那香包推了开。贺明哑然失笑,只好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刃,划开来,一大堆艾蒿洒出,他拿着短刃将其拨开,底下压着一片白白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看,上面刻着三个字:平安符。 原来在里面藏着呢。 太子将平安符拿在手中,生怕他误会似的,特意拎到他面前晃了晃:“你看,我可没骗你,当真是护你平安用的。” “若是殿下下次再送,记得别加那么多香料,臣闻不得过重的香气。”太子知晓他这是在调侃自己,也不生气,倒觉得这乌龙闹得实在有些好笑。 太子见贺明迟迟不动筷,便拿了双新筷子夹了些肉放到他碗中,对他道:“吃啊,等什么呢,打仗打久了忘了吃肉什么滋味了?” “殿下不动,臣不敢先动。” 他还是不习惯贺明这般文绉绉的同他讲话,便道:“不必拘束,平日怎样在我这便怎样。” “我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同殿下把酒言欢的。” 他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仿佛早就知晓他此行的目的了,不觉得稀奇。 “我知道。” “南平公主中了毒,不过现已无碍了,楚婉将她留在府上养伤,已有三日了。”贺明淡淡道。 太子听后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苦笑着道:“竟有三日,她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幽黑的眸中似乎有些愠色。 “你不必说,我大体也猜得到,是三弟吧。他惯来这样,形式鲁莽,做事不考虑后果,也丝毫不在意任何人的感受,嚣张跋扈,总归是会吃亏的。” 原来他知道了,怪不得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殿下有什么想法?”贺明问道。 他扫了贺明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如何难道要我背负着不忠不义,残害同胞的罪名?他若是像通过南平来威胁我,那他真是自以为是了,我与南平早就做好了打算。从前我大可放手任你去做,但如今” 他停顿下来,看向贺明,却没看到他意想中的表情,有些失望,接着道:“如今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我没有那个自信,也没有那个把握能让你再蹚一遍这浑水。” “很多事终究是身不由己,你是,我亦是,你的底线是南平,我的软肋是楚婉。” 他们二人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相视而笑,端起杯子便喝了起来。 “只要有我在,楚婉便不会出事。”他信誓旦旦地回答。 “望殿下信守承诺。” 他当真算计不过贺明,打趣道:“有机会我定要见见你这妹妹。”他一脸坏笑,斜着眼盯着贺明,贺明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那应当没什么机会。” 话罢,在他将酒杯端来之时,贺明故意错开来,随即自顾自地饮下,太子想碰杯却没想到落了个空,失笑道:“你比从前更记仇了。” “是吗,可我觉得,如此,甚好。” 97章 醉酒(一) “许多事我已记不起来了。” “那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了吧?” 贺明故作沉思的模样,无奈道:“可以这么理解。” 太子以为他仅是忘却了坠崖那日的经过,竟没想到他将所有事都忘了,这还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你不想知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太子疑惑问道。 贺明想了想,不知他说的是哪日,便答道:“但说无妨。” “” 瞧着贺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他反倒是比贺明更着急,也不知到底是谁那日遭遇伏击后又坠了崖。 “你出发前一晚曾到我这里来了一趟,将你的令牌给了我。” 萧家共有两枚令牌,一枚是萧老将军的传家令牌,在萧衡手中;另一枚是老夫人的令牌,她临终前将其赠予了楚婉。 太子从怀中掏出了那枚令牌,放在了桌上,“我一直贴身保管,如今你活着回来了,这也算物归原主了。” 贺明将令牌拿起了来,其背面刻着一个萧字,底下一排小字是萧家的祖训,刘管家曾对他提及过令牌一事,当时他不知令牌被萧衡放在了何处,只得敷衍了事,原来萧衡临走之前将令牌交由他来保管。 “我为何会将令牌交出去?” “这可说来话长了。前些时日边关战事吃紧,层层失守,不得已之下你带着仅有几千人的兵打算连夜赶去。那晚我派到北凉的探子来报,她得到了一个消息,北凉同南疆密谋,企图混入,想在你前去的途中刺杀你。” 北凉同南疆?贺明不得不想起了王渊这个人,太子似乎并不知晓王渊曾带兵围堵楚婉一事。 萧衡出发一事是王君临时召朝中几位重臣在寝宫商讨的,算起来也不过才六人知晓此事。如此说来,宫中不仅有敌国派来的奸细,王渊他也极有可能勾结北凉亦或是南疆。 “王渊这人,要多加留意。” 王渊同萧衡不对付那是朝中人尽皆知的事,他怎会突然提及王渊,却又好像话还未尽的感觉,太子在心中默默地将王渊记下了。 “我匆忙赶去之时你刚好准备出发,我将得到的消息告知于你后,你便将萧家的令牌放在我这里保管。”言及至此,太子神情有些动容。 萧衡的做法的确在情理之中,倘若他真的出了事,何行之和明毅担不起萧家的担子,又不可能将整个萧家扔给楚婉一个姑娘家,太子同萧衡自儿时便是玩伴,日后便是一国之主,交给他最为稳妥。 “如今朝中形势如何?”贺明问道。 太子又倒了一杯酒,不紧不慢地喝下,随后道:“你看不出?”他的眼中满是疲惫。 贺明没回答他。 “父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王君如今在朝中更是形同虚设,各方势力逐步显露,人人都想占分一杯羹。二弟向来不执着于那个位子,三弟虎视眈眈,五弟暗中布局,六弟年纪尚小。”他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笑他人。 “萧衡,你可知我本无心这太子之位,也可以不要这天下奈何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连带着南平都哎,父王也在逼我,你让我能如何!” 他突然激动起来,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我若是不争不抢,最终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死。”他咬着牙道。 贺明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称帝吗?”贺明的话直白得很,但太子却一点都不意外。 太子适时地深吸了口气,将眼中的恨意敛去,脸上透出了十足的底气,冷言道:“我能。” “既然如此,没旁些可说的了,该下狠手的时候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人。这道理,我想,应当不需要我提醒你。”贺明淡淡道。 贺明所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的,兄弟情谊早就在他们对南平下手的那一刻便全都被抹杀了,史册上的一笔也好,众人的唾骂也罢,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行了,那些糟心事便就此作罢吧!咱们二人可是许久未见了,今日不醉不归。”太子抬头正对上贺明的目光,将他眼中的冷意权当视而不见,依旧十分热络地倒着酒。 太子这人说来也奇怪,平日里那些个上赶子的人,他厌恶的不得了,偏偏遇上贺明这般冷面寡言的木头,他反倒来劲儿了,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同贺明絮叨着昔日发生过的奇闻趣事。 酒过三巡,两人微醺,桌上摆着五六坛子空酒坛,酒杯也凌乱地倒在了桌上,太子解开了腰上的束缚,搂着贺明的肩,“从前我一做错了事怕被责罚就跟萧老将军告状,说是你干的,为此你可没少挨打。” “哦?是吗我这人向来记仇,日后指不定哪日便起了报复心。”贺明一把推开了他的手,把玩着酒杯淡淡道。 太子指着他大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站到门口招唤来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侍从忙小跑过来,见太子晃晃悠悠地倚着门,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殿啊,下你喝这么多作甚!” 太子拜了拜手,“无事!无事!”话罢又转身往里走,小侍从上前搀扶却被他推至一旁,终归是不敌他力气大,小侍从险些被推了个跟头。 一个踉跄,他摸着头羞涩的傻笑:“将军你也知晓殿下喝多了便是这样。” 贺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颊微红,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些不同以往的表情来,接着就听他爽朗地开了口。 “天色已晚,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凳子随着贺明的起身乒乒乓乓的倒在了地上,贺明按着桌子站起身来。 太子调侃道:“萧兄待会莫要进错了房才是。”惹得一旁的小侍从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贺明也跟着笑道:“臣不胜酒力。” 太子不再为难他,将身旁之人推向了贺明,因着醉意上头,吐字也有些不太清晰,语无伦次道:“你!去送将军回府!萧兄,我就不送你了!” 小侍从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两面抉择之时,贺明突然开口。 “多谢殿下好意了,臣的马车就在殿外侯着,就不劳烦殿下了。” 太子此刻已经栽倒在一旁的椅子上了,双眼眯了起来,冲门口抬了抬手,声音比起方才不知小了多少。 “也好,也好” 临走之前贺明扫了一眼他,不知他这副模样到底是真醉了还是假寐。 98章 醉酒(二) 贺明眼神迷离,步伐有些无力,一出门便涌上来几个婢女伸出手来准备扶住他,他刚好脚下一个不稳,扎到了一旁的侍从身上。 于是他在侍从的搀扶之下踉踉跄跄地上了马车。 方才错过了贺明的几个丫头有些遗憾,在院中气的直跺脚,“都怪你,若不是你站在那,我们方才就能碰到将军了!”语气有些凶。 那侍从无辜地撇了撇嘴,语气夹杂着几分嘲讽道:“说不定啊,将军方才就是故意避开你们的,将军那样的人你们这辈子都碰不到了!” “我看你找打!站住别跑!” 外头的嘈杂声传到了他的耳中,他有些不耐烦地将帘子放了下来,再看他,哪里有一丝醉酒的模样了,分明清醒得很。 他将袖口放至鼻间,又拎起了领口闻了闻,酒气重的很,也不知过会儿回去韶华闻不闻得惯。 在天界还没有能把他喝醉的人,这几坛子酒对他来说,如同饮白水一般,只不过他想接着酒劲早些回去罢了。 今日是他初次同郦国太子单独会面,他这人城府极深,看上去对萧衡也很是了解,他与萧衡不同之处想来他看的是一清二楚了,今日之言,少说也有些话带着试探之意。 他方才那副醉酒失态的模样,想来也是装的。呵,这人倒是有趣。 正如同贺明所说,太子并没有喝醉,他前脚刚走,太子便缓缓地从椅子上起身,沐浴更衣一番后还大摇大摆地在花园中赏了会儿月才回到自己的寝宫。 “你们都下去吧,烛火亮着。” 他单手枕着头躺在床上,另一只手将方才贺明划破的香包拎在手上,在眼前晃了晃,突然觉得今日萧衡的反应莫名的好笑。 那日在大殿之上,萧衡居然说她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即便装的再像,他都不信,除非同他喝酒的萧衡并非真正的萧衡。莫不是有人戴了人皮面具?楚婉也失去了记忆,总不能两个人都是他人冒充的吧。 今日他便是有意试探萧衡,萧衡的酒量向来不行,但他的酒量确是极好的,即便这般他都没有片刻的慌张,见他醉酒之态也不似假装,所以说,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连他都要瞒着,也罢,你做戏,我便陪你做下去。 有趣真是有趣。 ———————————————— 马车刚到了门口,贺明迈上台阶那一瞬突然心生一计,一想到过会儿韶华的反应,他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 待刘管家过来那一瞬,贺明歪着身子靠在了他的身上,刘管家个子同贺明差不多,贺明十分自然地靠了过去。他先是一愣,随即便也猜到了七八分,“将军这是同太子殿下喝酒去了?” 贺明身旁的侍从点头应声。 贺明蹙眉捂着胸口对刘管家道:“刘叔,我这头有些晕。” 刘管家顾不得回答,赶忙接住将要倒下的贺明,一路快走将他送回了房中,又去厨房亲自煮了碗醒酒汤给他送来。奈何他怎么也不肯喝,吵着嚷着就是不肯喝,眼下就连刘管家都不能近他的身。 听小冉说路过前厅之时,见刘管家急急忙忙去厨房做了碗醒酒汤,莫非是贺明喝醉了?韶华自然是不信的,带着好奇她让小冉带着她过去了。 走到门口她刚准备敲门,便听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接着便是刘管家无奈的叹息,韶华收回了手,小冉见状将门推开来。 此刻屋里除了刘管家和贺明之外,仅有一个侍从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韶华。 但自打韶华进屋那一刻起,贺明便突然开始安静下来了,也不说胡话了。韶华看了眼刘管家,刘管家将碗递到了她的手中,她小心地接住,随即悄声靠近床边。 闭着眼睛的贺明听着是她的脚步声靠近,无意一般往床里侧闪了闪身,韶华刚好坐下,见他还是没有抗拒她的靠近,她抬眼看向了刘管家,刘管家对着她点了点头,她附身上前想要将他拉起来。 谁知刚一靠近,贺明便背过身去,她根本无从下手啊!她尝试着抓住贺明的手腕将他拉起来,贺明趴在床上,勾着的唇角缓缓放下,再次将眼睛眯了起来,一个转身便搂住了韶华。 屋内的人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小冉的脸唰地一下就红透了,连忙伸手挡住了脸,另一侧的侍从转过身去,见小冉捂着脸他也低下了头,尴尬地不知该走是不走。 “这将军”刘管家不忍直视,将头扭到一边去。 韶华双手交叉在胸前叠着,才挣脱了一下,便听贺明喃喃道:“别别走。”韶华耳根一软,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力气大到她根本没办法动。 刘管家低声呵道:“都出去!” 捂着脸的小冉转身向外走,一旁的侍从正好走到了门口,两人撞到了一起,门槛又格外的高,两人齐刷刷地向外倒下,小冉反应的快,一把抓住了门框,那侍从却直接飞了出去,场面一度混乱。 刘管家将门合上了,走到床边,始终不愿同韶华对视。韶华心中也很无奈,可贺明偏偏不松手。 韶华只好道:“刘叔,要不然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儿我来照看。” “你们二人孤男寡女,这么晚了这”刘管家有些犹豫。 “无事的,我们毕竟是兄妹,那个小冉她们都在门外候着,待会儿他酒劲儿一过我便回去。不然你们近不了他的身,也拿他没办法不是?” 那就只好这样了,刘管家退出了门外,几番嘱咐过小冉后才离开。 小冉将门死死地合上了,在门外喊道:“小姐,我同连翘在门外!” 韶华斜楞他一眼,不悦道:“他们都走了,上神这戏演完了,也该松手了吧!”她试着挣了几下,他还是没什么动作。 她转过头去,没想到贺明正将头靠在她的肩上,眼睛慢慢地一张一合,嘴巴微张喘气稍重了些。 他的身上酒气略重,倒像是真的喝多了。 她轻声问道:“上神?”她晃了晃身子,他依旧没什么反应,她接着又唤了一声,声音比方才温柔了些:“贺明?” 听到她唤自己的名字,他忍不住笑了,装作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韶华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任由他抱着自己,越来越紧,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刚要开口便听他轻声哼了一声,随即抬了抬头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她一低头便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脸颊,忽闪忽闪的浓密睫毛很是勾人,红唇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酒露,弥漫着酒香,似春风刮过一般醉人。 “韶华~”他低沉的嗓子唤着她的名字,甜腻又温柔,听得她的骨头都酥了。 ------题外话------ 上神的此番作为,我表示不予评价,但很快乐~ 99章 撒娇 “别别走韶华。”他轻声道。 她的耳畔处传来了阵阵热气,他何时贴的她这般近了,薄唇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颈间,嘴一张一合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韶华痒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将头往另一侧偏了偏,无奈道:“贺明,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他像个无赖的孩子一般,不许她躲开,抱着她一下下地晃悠,她放弃了抵随由他摆弄。 她就快要被他摇的睡着了,突然身子不受控制一般向后仰,贺明倒在了床上,她依然在他怀里。 贺明见她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特意侧过身子,换了个合适的姿势环住了平躺着的韶华。她的头动也不敢动,眼睛只能盯着正前方看。 半晌后,她的耳边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她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好像是睡着了。她稍微挪开了些,见他还在熟睡,于是她将他的胳膊拿开,准备下床。 才刚坐起来,又被他一把捞了回去,她死命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抱着自己。 “韶华难受” 贺明这是在,撒娇?韶华蓦地回首,他有些不满地从鼻间哼了一声。 “我不走,我去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来。你在这等着我,好不好?”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他这才消停下来,似又眯过去了。 她终于伸得开手了,方才他压着自己,腿都麻了半天了。出门之前,她又照了照镜子,捋了几下衣裳,生怕被人瞧出不妥来。 一打开门,她正对上小冉兴致勃勃的目光,再看旁边的连翘,侧着耳朵听,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她轻咳一声。 小冉忙道:“小姐你们啊!不对!小姐有何吩咐?”连翘暗地里拧了她大腿一把,她忙改口。可吓死她了,方才差点说漏嘴了! 韶华意味不明地白了她一眼,没理她,径自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跟在后面的两人,眼睛交汇,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躺在床上的贺明此时正抬手撑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她离开的方向,她当真是好骗,不费吹灰之力,她就信了。 呵他笑了一声,将束发的头冠拆开,如墨般的黑发散落在床上。借着酒意上涌,眼中一片柔情。 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他的心情格外的好。韶华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他飞快地合上了眼,装作头晕的模样。 这碗汤在外面可是散了会儿热气的,她伸出小指蘸了蘸,不冷不热正好能喝。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晃了晃:“醒醒吧,把这碗汤喝了再睡。” 他摇着头,将脸转了过去,怎样都不喝。 她只做了一碗,要是弄洒了,他可就喝不上了。于是无措地将醒酒汤移到了一旁,生怕洒在床上。 “你先喝下,我才好给你更衣,不然你这样睡觉,明天一早定然浑身酸痛不止。”她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只好尽可能地将语气放缓放轻,盼望他真的能听进去,然后乖乖听话。 一听她说过会儿要替她更衣,他的眼皮颤了两下,接着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可怜巴巴地望着韶华。 他突然起身,韶华也没有提前料想到,反而被他吓了一跳,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他能将醒酒汤喝下去,然后她就能回房休息了。 原来照顾人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她有些后怕了。 两人互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贺明还在自作多情地想着,她是愿意留下来同他待着的,谁知韶华可不是这么想的。 她说是为他洗漱更衣,但其实她心中所想的是将汤喂他喝下之后,便将他扔在床上,盖上被子,管他身上疼不疼呢,谁叫他折腾自己一晚上了! 他端坐在床边,韶华只好蹲在踏板之上,一手托着他的头,一手端着碗喂他吃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喂他吃药的情形,同今日十分相像,他紧闭着双眸,她俯身而上。 二人双唇相贴,甚至还将她的耳根都开始泛起了桃红色,她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失神的瞬间,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小心将碗端的高了些,他口中还有来不及吞咽的汤水,她这一抬,全都灌了进入,呛得他咳了出来,口中鼻中全都是汤。 韶华这才反应过些,也不管旁的了,直接就着自己的袖子对着他的俊脸便是乱七八糟的胡抹一通。 贺明幽怨地看向了她。她这算不算是在报复他? “那个我绝非有意而为之,上神莫怪莫怪哈!”她窘迫地安慰道。 虽说洒出来了些,但他还是喝下去不少。 他扶着韶华似要起身,她乖乖地杵在原地,他又突然松开了手,晃悠了几下后,一只手按着一旁的柱子站住了,冲着韶华张开了手。 韶华眉头一挑,不知他张着手是为何意。 他缓缓地对她说:“不换衣裳,我怎么睡觉啊。”原来他存着的是这个心思。 韶华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在装醉,便凑上前去,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他倒也敏捷,在她靠近之时向后一个闪身,吓得她急忙将他扯了回来,本就松垮的外衫被她拽的凌乱不堪,他何时允许自己这般狼狈过。 若不是真醉了,他何苦演戏至此。这下她完完全全地相信了。 她一边搀扶着他一边将他的外衫脱下,他还不不配合,时不时地挣扎几下把她推到一边去,闹得她满头是汗,也顾不得衣裳扔在了地上还是哪里。 她长舒了口气,忍住!权当他只是个孩子罢了。 脱了外衫就剩下两层衣裳了,韶华咬了咬牙,心中埋怨了他几句,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一回生二回熟,三五下便将里衣扒了下来,又是随手扔到了身后。 她掰着他不安分的头,从领口处摸了摸,这是最后一件衣裳了,贺明还在那自顾自地准备脱下,情急之下她扯下自己的腰带在他的腰间缠了几圈。 “现在能脱了!方才怎得不自己脱!”她小声嘟囔着,却还是被他听到了,他忍不住勾了勾唇。 100章 疲惫不堪 “咱们现在到床上去,乖~” 她当真是耐着性子哄着他了,似乎觉得语气还不够宠溺,又亲昵唤了声乖,他很是受用。 他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韶华身上,悠闲地望着她。 她扶着他往床边走,仅有几步之遥,仿佛走了一年之久,她感觉自己的双腿都在发抖。 终于走到了床边,她毫不客气地将他甩到了床上。 韶华忙坐下喘口气,盯着趴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贺明,默默道,看着精瘦的身子竟没想到居然这么沉!日后定不能让他再碰一滴酒,若是多喝几次她这身板迟早得被他折腾垮了。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地喝了起来,见他面朝下趴着一直没有声音,又突然于心不忍,万一他被捂死了可如何是好,韶华将杯子一扔几步上前,双手费力地将他转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 还好还活着。 她将手收回来的时候,他嘴里念叨着什么,她也听不清,只见他的脚不适时地扑腾了两下,她领会到了他这是穿着鞋不舒服了,便俯下身子将他的鞋子解开,将袜子脱下之时他的脚又十分自然地抽了回去,在床上寻了个地方搭着。 她看了看自己刚脱过鞋子的双手,撒气一般对着他的背一顿乱抹,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依旧睡得香甜。 她临走之时还有些惦记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叫她又折了回去,重新将他蹬飞了的被褥塞好,脸上沾着的发丝顺至耳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小冉见到韶华之时,她的面色有些发白,眼皮都快要睁不开了,见到小冉和连翘如同见了救命之人一般,扑了过去。 韶华回房后,连翘早就备好了热水,她沐浴之时差点在桶中睡过去,还好连翘及时发现,叫醒了她。 连翘见她昏昏欲睡的模样,便匆忙地给她绞干头发。 她躺下时已过了子时了,她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她唤小冉将烛火熄灭,再然后,她便睡过去了。 第二日正午她才迷迷糊糊醒来,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她揉了揉肚子下了床。 没见着小冉的身影,她随意翻了件粉色的衣裳,便去洗漱了。 回来的时候,小冉正慌张地不知在找什么东西,见到她时突然放松了起来:“小姐,你可让小冉好找啊!” “怎么?”她问道。 “刘管家备好了午膳,公主此刻正等着小姐呢!” 她有些疑惑,“将军呢?” “将军早上便进宫去了。” 也好,她现在并不想见到那个折腾了她几个时辰的人。 她懒得涂脂粉,回房随意地将头发束起来便赶去饭厅了。 “你起的若是再晚些,就可以直接用晚膳了!”南平忍不住揶揄道。 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南平听到了,便笑着唤她过去,“看来你肚子还是不够饿!还不快些过来!” “怎得不饿,被萧衡折腾了一晚上!” 南平愣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你同萧衡你们这是煮饭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南平的话,脸上一红,推搡了一把。 方才南平好悬一口气没提起来,听了她的话,这才顺过气来。 她坐了过去,二人一边聊着一边用膳。 南平夹了一口鱼肉,脸上惊喜万分,扭头对她道:“我也有二三年不曾在萧府用膳了,没想到刘管家还记得我的喜好!这松鼠桂鱼、素炒小菜,还有这糖醋里脊,都是我喜欢吃的!” “好吃便多吃些,这样病才好得快。”她笑了笑。 “你也吃,吃过之后随我回宫。”南平给她夹了块肉放入碗中。 许是疑惑,韶华没有动筷子反问她:“我为何也要入宫?” 南平无视了她的疑惑,先将碗中的菜吃了个精光才腾出功夫回答,“马上就是选考大会了。” “选考大会?” 南平恍然大悟,解释道:“选考大会每年九月中旬举行一次,除了能得到丰厚的奖励之外,陛下会给予最终的魁首一个封号。” “与我有什么干系吗?”她歪着头道。 从前的选考大会,她从不参加,奈何南平必须在场,往年人手不够的时候她还被王君指派作为考官之一。 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她就如同一张白纸,南平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从前她因怕麻烦所以屡次回绝南平,这次无论如何,南平都要将她骗过去。 只见南平突然神色正经,“选考大会是所有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都要参加的,你必须去。” 她没想那么多,不过是一个考试而已,便答应了南平随她进宫。 南平也没想过,从前绑都绑不走的楚婉,就这么轻易地被她给唬住了。 用过膳之后,她还未来得及收拾打扮,便被南平拉着往外走,“你随我入宫,我还能连给你置办衣裳首饰的钱都没有了!” 刘管家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问道:“公主,小姐,你们二人这是?”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被南平推出门外,随后南平回头对刘管家道:“刘管家,楚婉要准备参加选考大会,我带她进宫,她也好认真温习功课,我们就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回头喊道:“改天我还来吃刘管家做的糖醋里脊!” “哎”刘管家也没听明白她这一大长串说了什么,只听着个选考大会。 小姐不是从来都不参加选考大会吗?刘管家权当是年轻人一时新鲜,便由着她们去了。 自韶华坐上马车那一刻起,她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南平,你莫不是耍我吧?” 南平正色道:“怎么会呢,我南平可是郦国的公主,骗你作甚,我又得不到好处。”话罢她转过头去的一瞬,暗自窃喜地笑了。 一路上南平同她详细地讲述了一番选考大会主要的考试内容和规则。 选考大会共举行两日,共有八门:书、画、乐、政论、射、数、骑、文才,从中任选四门,但每人至少在武类选择一门。每一门考试都有考官评定分数,四门加在一起,得分最高者,即为本届选考大会的榜首。 考官则一般由弘文堂的各门类先生以及太师太傅担任,一起商议后再给定分数。 101章 目中无人 “萧衡也参加选考吗?” 她这话的确给南平问住了,萧衡哪里会参加这种考试,他甚至连看都不愿意进宫看。还好南平反应得快:“萧衡身为将军,按理不能参与。”她脸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 韶华觉得很有道理的样子,没来得及细想便被南平扯开了话题。 “这次你就借着选考大会在我宫中多待几日吧,反正你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正好我带你四处逛逛,我宫里的厨子做菜的口味比起你府上的厨子也有许多不同。怎么样?” 还不等她回答,南平便自己将话接了过去,替她作了回答:“就这么定了,待会儿我命人将你之前的住处收拾出来,你直接住进去。” 她有些诧异道:“我还有专门的住处?” “那是自然,咱俩认识少说也有四五年了,总不能你每次来我都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你吧!再说了,你不仅有住处,从胭脂水粉到兵器铠甲我都给你备着呢!”她的表情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昂着头等待着韶华的夸奖。 能做到如此面面俱到之人诚然心思细腻,韶华心中定不会毫无波动,一丝丝暖流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的表情也更柔和了些:“你再这般操心可是会提前变老的,当心嫁不出去。”她吓唬道。 “有人娶便嫁,没人娶便不嫁,这偌大的皇宫还容不下我一介女子不成?” 南平扁了扁嘴,她虽爱美但也只是图个高兴,若真说起嫁人的事,奈何她的身份摆在这儿,她还不曾考虑过,亦或是她根本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婚事。也许日后同别国和亲,也许被王君指配给了哪位皇族贵胄也是说不准的事,所以她向来对婚嫁一事没什么可期待的。 “你可曾有过心上人?”韶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问。 南平摇了摇头,“不曾,也不想。我的终身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再者说了,瞧你之前那副模样我啊,想想还是算了吧。” 她之前那副模样是何模样?她倒是有些好奇之前的楚婉同萧衡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是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 二人谁都不愿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口舌,等到了皇宫之后,南平提议带着她到王君的后花园散步,正好消消食,晚上她准备了大餐要接待韶华。韶华摸了摸自己的腰,总感觉这些天吃的有些圆润了,但听闻南平请了各地的名厨来,又不忍心错过。 二人在后花园闲逛,南平正感叹热闹之时,迎面走来一位女子,韶华见着是熟面孔,但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选考大会前几日宫中的人比往常要多好几番,大家为了考试提前入宫熟悉地方,突击学习这都是有可能的,所以不论这会儿遇上了谁,都不足为奇。 没等韶华问南平此人的身边。那女子便快步走向了二人,害得韶华将口中的话硬是噎了回去。 听她嫣然一笑道:“见过南平公主。”随后看了眼韶华,故作惊讶地喊道:“呀!楚婉姐姐怎么也来了!” 她这一喊,周围的人目光齐聚于此,纷纷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了。她的出现对众人来说很稀奇吗?为何都用这般眼神看她。 很显然这女子是认识韶华的,但她又记不起她的名字,便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那女子觉得有些尴尬便质问道:“楚婉姐姐,为什么不同我讲话,可是我有哪处得罪了你?”她偏偏吊着嗓子说话,声音又细又尖,惹得身旁更多的人投来了目光。 她这是打算找茬了,韶华向来不愿同这样的人废话,便不客气地回道:“我同你有什么好说的?”虽是反问,但话中多了些肯定,明摆着不愿理会她。 南平白了她一眼,随即挽着韶华的手打算绕开她们往前走,可没走几步便听那女子在身后夸张地啊了一声:“楚婉姐姐你这是作甚?”声音大的巴不得叫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只见她坐到了地上,揉捏着自己的脚踝。 “这女子是谁?”韶华侧过头低声问南平。 “苏萱,礼部尚书之女。”原来方才她没记起来苏萱的名字,南平好笑地看了眼韶华又看了眼苏萱。 苏萱一抬头便瞧见了南平眼中的笑意,以为她在嘲笑自己,心中的怒气更是添了几分。不过是个公主,徒有虚名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日后等她站到了更高的位子上,定然要南平好看! 韶华微愣,随即心中失笑,她方才同苏萱擦肩而过,但连碰都不曾碰一下,怎得还怨起她来了。 正当韶华思量的时候,苏萱周围便开始有人围了过去。 “这楚婉也真是的,碰了人道个歉扶起来便是了。” “谁说不是呢!哎呀,早就听闻她啊,仗着自己是萧将军义妹的身份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今日一看啊,这传闻果然并非空穴来风!” “依我看,楚婉同苏萱平日里便没什么过多的来往,方才路过更是权当看不见她,又怎会大庭广众之下给她下不来台呢?兴许是苏萱自己没站稳,推给了楚婉呢!” 众人议论纷纷。 但韶华却没什么心思计较这些,正当众人琢磨着她会怎么做的时候,楚婉扬起了一抹大方得体的微笑,走近了倒在地上的苏萱。 她蹲下身来,“妹妹没事吧,今儿个姐姐这鞋子穿的许是高了些,没注意到妹妹,可能不小心蹭了一下,妹妹莫要怪罪,赶紧起来回去洗洗衣裳吧,马上可就是选考大会了!”话罢,起身转头便走。 韶华这一番话,不卑不亢,态度明了。既表明了自己可能是无心之举,又借由嘲讽了一番她的个头,叫她回去洗衣裳说的便是没受什么伤就赶紧起来吧,莫要因此耽搁了选考大会。 韶华前脚刚走,苏萱后脚便起了身,气得她忙跺了几下脚,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哪还有个受伤的样子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便挡着脸匆忙离开了。她跑起来的时候,可没见得她伤了哪条腿。这一幕叫在场人笑的合不拢嘴,也有一些人赞叹韶华的大度和机敏。 102章 凤首箜篌 平白无故被突然出现的苏萱给扫了兴,二人四处晃悠了一番,奈何韶华实在扛不住周围总是投来的打量之意,便同南平张罗着打算回去用膳了,南平只好答应。 二人用过膳之后南平便领着韶华到她的住处看看。 这是韶华第一次到南平的住处来,不得不说,宫中的衣食住行的确是外面所不能及的。南平的宫中除了寝宫之外还有五个房间是特意留出来供客人住的,除此之外,她的宫中还有单独的书房、厨房、洗衣房、花园等等,奢华地令人咂舌。 南平领着她到了她的住处去,二人离的很近,她在这里竟也有自己的房间,这是她意料之外的。 进到屋中,里面桌椅的摆放,古董花瓶乃至兵器的陈列,亦或是床榻之上被褥的颜色料子,皆与韶华在萧府的无二。 “这便是我的房间?” “怎么,你认不出?”南平调侃道。 她向南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你待我可真好!” “从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小楚婉!”南平哼了一声,假装板着脸道。 韶华本是有个认生的坏毛病,刚到这里时她便因床与丹穴山的床不同而苦恼了许久,好不容易适应了南平又带她换了个地方,但如今看来她没什么可担心和拘谨的了,躺在熟悉的床上自然睡得也香,南平才走了片刻不到,连烛火都不曾熄灭她便睡死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醒来时,一睁开眼便瞧见了十多个婢女站在她的床边正俯身望着她,一张张贴近的面孔吓得她抓紧了被子将脸捂住了。 小冉柔声道:“小姐?”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这才缓了缓将被子掀开,“你何时来的?”她问小冉。 “公主说昨日走得匆忙,忘记带上小冉了,今日一早便派人将小冉接过来了。”小冉拎着热腾腾地毛巾笑道。 “那那这些人是干嘛的?”韶华瑟瑟地缩了缩脖子。 “小姐,公主特意命我们来伺候小姐。”十余人齐齐跪下,韶华忙唤她们起身。 “让奴婢为小姐更衣吧!” “让奴婢为小姐擦脸吧!” “让奴婢为小姐绞面吧!” “让奴婢” 这一行人各有分工,听得韶华头疼,刚打算拒绝便见这些人扒开了小冉朝她蜂拥而来。 一个时辰过后,韶华的一切都被这几人给打理好了,此刻正坐在桌边,有个婢女险些要上手给她喂饭,还好被小冉及时拦住了,这才没让她得手。 被折腾了一早的韶华好不容易将那些婢女打发走,自己歇了下来,南平又带着人进了屋,神秘兮兮地同韶华将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韶华一见是南平,腿都要软了。 校验场是专门为选考大会所设的场地,共有两片区域,文试场和武试场,每月都有专人打理。 “我大致领你认一遍地方,因为明日我可能没办法陪着你,我得随陛下而行。” 她点了点头,默默地记下了。 文试场的科目主要分为书、画、数、乐、政论、文才,这六类共用一片场地;武试场则为射和骑。 政论和文才为笔试,一个时辰以后考官将卷子收回,随后考生面对考官,考官从考生的卷中随机提问,学生作答。 武试场则为安全起见,除了每位考生需签署一个免责状之外,还设立了十位监管官,在突发危险的时候,他们才会出面。 “楚婉,你要选哪四门?”南平问道。 韶华扫了眼场上八门的牌子,想了想便回答道:“文的我不擅长,武试这两门我定是都要选的。” “两门中的‘射’是大多数人都会选的,尤其是女子,一般不会选择‘骑’,所以你可要想好,你若是选了这门,极有可能对手是男子。” “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比的是骑术,在我心中无甚差别。” 南平虽担心,但见她颇有自信的模样,也不好浇灭她难得的热情。 “文试呢,你打算选择哪几门?” “文才和乐。” “乐?楚婉,我没听错吧?”南平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忙确认了好几遍。 韶华点了点头,她的确选的是乐。她虽喜好读书,但她却厌恶写字,能施法术她绝不会亲手写,所以写出来的字也只能说平平无奇,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政论她就更是一窍不通了,唯有‘画和乐’她还能称得上是能拿出手来。从中让她择出一门的话,那自然是‘乐’了。韶华自小便跟随白帝学习音律,到如今已有数万年之久,她技艺的高超可想而知,哪里是这群活了几十年甚至十几年的凡人能所及的。 但南平不曾知晓她还懂音律这一说,便对她的决定感到难以置信,夸张地问道:“你当真选‘乐’?可我不曾听你提及过你还会弹琴奏乐啊!” 韶华也没曾想楚婉这个丫头似乎不懂音律,于是乎想了片刻,随即脸上透出了几分落寞,垂着头对她道:“我的生父乃是民间有名的琴师,但自父亲过世我被萧衡接到萧府后便鲜少弹琴了。”她随口编了段楚婉的往事,反正她们也并不知晓。 提及了这段伤心事,南平见她眉眼之间满是伤感,终是叹了口气不再过多细问。 过了会儿,她突然问道:“南平,你可知郦城哪处有制箜篌的?” “箜篌?此为何物?”南平从未听过。 “箜篌高三尺许形如半边木梳,有前后两排共23根琴弦,琴柱为方柱。”韶华解释道。 南平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韶华心中没了底子。莫非这个朝代没有箜篌?若是换成古琴也可以,但她许久未弹了,手法估摸着有些生疏了。 她不愿令南平为难,便道:“罢了,我便是随口一提,古琴便可以。” 即便她这么说,南平也知道,她还是对这个箜篌有所执念。 ———————————————— 从校验场回来已经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了,韶华的房间与南平的相隔不过十丈左右,待她到了南平的门前时,敲了敲门,却不见有人开门。 路过的婢女端着个花瓶屈腿行礼道:“小姐,公主出门一下午了,晚些您再来吧。对了,这个花瓶是公主命奴婢送来的。” “你直接送到我屋中去吧。” “是。” 这两日南平恨不得从早到晚跟她腻在一起,这怎得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也没留个信儿。小姑娘家的心思果然难猜。 103章 选考大会前夕 韶华正对着门感叹一番呢,身后传来了南平的声音。 “都慢着点,若是摔坏了,把你们的命加一块都赔不起!” 韶华回头,南平背对着她,正手执折扇,挥舞着手臂指挥几个魁梧的壮汉搬着东西,她走得近些再一看,那东西上还盖了块黑布。 韶华朝她走去,还没等发问便被南平拉着回了她的屋中。 “你这是抬了个什么回来?”她盯着这半人高的物件,怎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告诉你!等会你便知道啦!”她故弄玄虚道。 这下令她更好奇了,这般神秘的东西,她突然灵机一动,趁南平不备,溜到了一旁,直接将黑布掀开来。 这是箜篌,而且还是她惯用的凤首箜篌。她竟然直接搬回来了! 她惊喜地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南平撇开了脸,神秘道:“其实这箜篌是我变出来的!” 说什么变出来的,她才不信这等胡话,拉着南平的手,忙问道:“快说快说!” “好啦,其实我今早到陛下那走了一趟,从他那得到了本书,讲的便是箜篌,我按照书中所记载的,找到了写下此书的人的后代。他们家现在虽不再制琴了,从前的东西也大多都陪葬了。但唯独这个凤首箜篌,是他们祖传下来的宝贝,你可知我费了多少口舌和银两才把它借出来的!”话罢她还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摸着喉咙轻咳了几声。 见她这样,韶华笑着倒了杯水,不管她喝不喝便塞到她的唇边,边倒边说:“那你多喝水就是了。” 南平呛了几口水,将她的手推到了一旁,幽幽的盯着她,语气十分委屈,娇气道:“楚婉你就是这般对我的嘛!枉我还辛辛苦苦给你寻回来!” 韶华大笑出声,同她对视的眸中不自觉闪亮了几分。 南平懒得同她扯皮,走到箜篌旁蹲下身子来,东瞧瞧西看看,不知该从何下手。韶华见状,同她一起蹲了下来,伸手拨了下琴弦,南平托着下巴一脸崇拜地望着她。 这凤首箜篌果真是老古董了,弦声涩得很,还需要重新调弦才是。样子虽说旧了些,但她却越看越欢喜。 “楚婉,你也太厉害了!”南平有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 她嫌弃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将手抽离开,反问道:“拨出了两个音儿便厉害了?” 南平没理会她,依旧蹲着身子,学着韶华的样子撩动着琴弦,出来的琴声却怎么听都不对味儿。那古灵精怪的俏皮模样很是可爱。 半晌,她玩得累了便到韶华屋中的床上躺下了,同她闲聊。 “你可知萧衡现在在何处?我想给他捎个信儿,他应当还不知道我在你这里。”韶华问道。 南平努力回想,今日抬着箜篌在宫中好似见到了他,她也不太确定,但他只要还在宫中,明日就一定会到校验场。“方才我仿佛遇着他了,明日他定会出席,届时你再同他讲便是了。” “也好。” “明日便是选考大会了,你可紧张?” 韶华摇了摇头,的确没什么可紧张的,榜首不过是得了些封赏,落榜的无非是丢些面子,她韶华何时在意过此等身外之事,只不过碍于她现在用的是楚婉的身份,不然她才不会参加这么无聊的考试。但若是明日他也在场她怎得突然开始紧张起来了。 却听南平默然道:“瞧你跟没事儿人似的,可我为何这般紧张,真是奇怪!”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歇息了。”她打岔道。 她打算送客了。 南平闻声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喃喃道:“过河拆桥!”如此罕见的箜篌都给她亲手奉上了,这会儿想着将她打发出去了!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我的意思是叫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熬上一整日,别再到时候你坐不住了,平白地叫人家看了你南平公主的笑话!” 这样说她倒是可以勉强接受,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 临走之前还不忘给她扮个鬼脸,骂她小气。 明日的排场必然非同寻常,到时整个郦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现身,她贸然答应了参加选考大会一事也不知会不会给贺明招来祸端,想必那些个不安分的女人明日也要同她一起参加,她一想起那些个人头便开始疼。 再加上个处处看她不顺眼的淑贵妃,明日说不定又会给她使绊子,她还要多加提防留意才是啊! ———————————————— 宫中每日早晨都有宫人叫早,还未到辰时,韶华便被南平宫中几个嬷嬷叫醒了。 嬷嬷候在一旁,起床后先喝上一口水,随后婢女会带着你去焚香沐浴一番,回来之后一边用膳一边由嬷嬷给绞头发。 从醒来到现在约摸快要半个时辰了,两个嬷嬷一直在她的耳旁讲述着选考大会的规矩与礼仪,听得她头疼,但一想这二位是南平特意派来的人,韶华只好默默受着。 听嬷嬷说,南平一早便到陛下的跟前去了,走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了。但门口有轿子,可以直接载着韶华过去。 选考大会所有人不得盛装出行,也不可浓妆艳抹,她换好了专门备着的衣裳和鞋袜,便出门了。 轿子停停走走,轿外喧闹声不断,韶华掀开了帘子问小冉:“今日这么多人?怎得停下了?” “小姐,方才这是给尚书大人让路。每年选考大会是宫中人最多的时候,若是男子得了榜首,那便是有升官加爵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小冉靠近轿子小声解释道。 原来如此 不过好在她乘的是南平的轿子,路上遇上了谁大多都会礼让她先行,所以她到校验场时里面的人还不算很多。 她四处眺望,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忙回头,又是个熟悉的面孔,她想了想,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便唤了出来:“明毅?” 明毅热情地同她打招呼,还主动带她往里走,聊了几句才知道原来她们二人也算是竞争对手了。 明毅听见她也来参加选考大会,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只是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会来,怪不得萧衡这小子一早便急匆匆的往陛下那儿赶。 104章 选考大会(一) “你这么惊讶作甚?”他的眼珠子就差掉出来了,韶华好奇他为何这般吃惊。 “没没”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楚婉可是萧衡的掌中宝、萧老将军的心头肉,他哪里敢说她一个不字啊。 韶华正站着,身后突然传来了落轿的声音,明毅推了她一把,二人躲闪开来。她正疑惑这女子的身份时,忽然听身边的人道:“这不是首辅千金傅家大小姐吗?” “首辅千金?”她小声提起傅大小姐的名字,明毅心知她不认得此人,便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在她耳侧道:“这个女人不好惹,你莫要同她有过节,不然我都帮不了你。” 不好惹?韶华打量了傅大小姐一番,气质倒是有别于寻常女子,五官英气,身材高挑,但举止颇有大家闺秀之风范,可称得上是刚柔并济。她对她的初印象还算不错,也没瞧出来是个凶神恶煞的相啊。 明毅见她不信,便解释道:“过会儿上了校验场比拼起来你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此话怎讲?”她挑了挑眉。 只见明毅啧啧摇头,仿佛见了吃人猛兽一般形容傅大小姐:“心狠手辣!” 经他这么一说,她倒是对这女人十分感兴趣。 “明毅!楚婉!”明毅最先反应过来,是何行之在喊他们二人,便叫韶华同他一起过去。 “楚婉妹子也在啊!”他的语气有些惊喜,但比起方才的明毅不知正常了多少倍,以至于明毅自此在韶华眼中落得了一个好大惊小怪的形象。 楚婉点了点头,随即想起来了些萧衡便问他:“萧衡呢?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原来她方才探头探脑的动作是在找萧衡,何行之笑道:“他才与我们分开。” “是这样的,我来参加选考大会一事未曾提前告知他,不知行之大哥能不能”她笑的如同邻家的妹妹一般,单纯又可爱,一时间晃了明毅的眼。 这声大哥,对于何行之来说显然很受用,一想到日后萧衡这个宠妹狂魔知道之后会定会气疯,他怎么想都好笑。“你是要让我代你给他捎个信儿吧。” 韶华权当他是答应了,感激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一旁的明毅心中却不是滋味了,不满道:“你为何找他不找我?” 韶华总不能说因为我觉得你行事浮躁,看起来便不会叫人十分信任吧?谁知何行之坏笑着看他:“你看着可不靠谱。”直接将她的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待何行之将口信叫下人捎过去后,明毅气恼地给了他一拳,何行之也不生气,掸了掸衣服上的灰,避开了他的第二拳。 眼看着人来的差不多了,大家都站在校验场正中央,前排的位子是给王君及淑贵妃等人留着的,待王君到场时应当就是选考大会开始之时。 韶华不经意间扫了场上的人,有些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偶尔与她对视便回以微笑。乔盈盈和苏萱也来了,天下还有这般巧的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也是赶巧,笑的如同两朵牡丹花似的二人也看到了韶华,那脸瞬间便换了个颜色,翻脸比翻书都快。韶华的目光只是淡淡地划过二人,都未曾多做片刻停留就被她们给盯上了,接着便扭着腰朝她走来。 “楚婉,真巧。”乔盈盈环着手臂,冷漠地瞪着她。 “不巧。”话罢韶华便侧过身去,对这二人如今是避如蛇蝎,她想躲开还来不及呢。 乔盈盈刚要开口,苏萱便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给了她一个眼神,这一幕刚好叫韶华看到了。 乔盈盈看了眼韶华身后的两个人,语气瞬间便温柔了几分,上前挽住了韶华的胳膊,笑了笑,神情颇为自然地向她身后扫了一眼,随后仿佛多么惊讶一般道:“盈盈见过明小侯爷和少卿大人。”语气不知有多做作。 难道她还有两幅面孔?韶华冷冰冰地瞟了她一眼将手从她手中抽了出来,退到了一旁看好戏。 乔盈盈福了福身,对二人行礼,何行之敷衍地点了点头,明毅倒是对美女来者不拒,笑着招呼她起身,这一来韶华对他的印象便又加了一词:好色之徒。 见明毅回应了她的话,她便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聊了起来。 她这么个笑法,再看下去韶华都要起鸡皮疙瘩了,她不禁往后挪了几步,一扭头便见苏萱斜着眼看她。 “你不是向来看不惯选考大会吗,不是还扬言绝不参加吗?”她绕到了韶华旁边,小声同她道。 韶华没细想她的话,以为她是自找不痛快。想要解决这样的人就只有一个办法,不搭理。韶华也不看她,但也不走,权当身边没这个人。 任由苏萱在一旁喋喋不休,起初苏萱以为她是一时答不上来,谁知韶华是压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萱更生气了,直接喊道:“楚婉!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顿时四周一片安静,大家都纷纷转头看向了她,她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将这一切都怪在了韶华身上。 韶华无视众人的目光,对一脸羞愧的苏萱道:“我听到了啊。”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她声大。 苏萱憋得脸通红。 乔盈盈瞪了她一眼,苏萱忙退到了她的身后。 “楚婉妹妹不介意的话,与我们一同前去吧。”她笑盈盈地盯着韶华。 韶华刚要开口,何行之便挡在了她的身前,客气又疏离对乔盈盈道:“不必了,她与我们一起。”丝毫没有顾及她的面子,她愣在了原地,半天说不上话。 韶华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跟着何行之离开了。 只剩下明毅同她们二人大眼瞪小眼,“那我也先走了,告辞!告辞!”话罢明毅逃似的朝何行之的方向去了。 大家的耳朵都灵光着呢,别看这会儿都在各忙各的事,倘若这边有点什么动静,都得聚过来打听。 眼看着只有乔盈盈和苏萱二人了,众人的议论声也渐渐大了起来,乔盈盈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她何时受过这么大委屈,回头对苏萱道:“都怪你!”随即不再理会苏萱,甩了甩袖子离开了。 105章 选考大会(二) 偶然经过一条小径,原以为没什么人,没想到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儿站着的坐着的公子小姐约莫得有二三十个。韶华想退出去,但见着何行之已经走了进去,明毅也跟了上来,便只好进去了。 若想通过这小径,必须要从她们中间走过,免不了人挨着人。 韶华与一女子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听到身旁有人提到了她的名字。 “这不是楚婉吗,她怎么来了?她不是向来不参加选考大会吗?”一女子同旁边的人私语道。 另一人回答道:“她同南平公主关系甚好,许是为了陪公主呗!” 又有一人说道:“那她居然同何少卿一起走,仗着自己是萧衡的义妹便可以如此了吗!我也好想同何少卿站在一起!” “我好羡慕她啊。” 方才说的还是她,怎么又突然扯到了何行之身上?不对方才她们说,楚婉向来不参加选考大会?若是乔盈盈和苏萱这么说,她会认为是故意找茬,但这么多人都在说,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南平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以及她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模样,这个女人,分明是仗着失忆这个事骗她来参加选考大会。 韶华咬牙道:“南平!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何行之好似听到了她的呢喃,应了一声,韶华忙摆了摆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对了,行之哥哥。”她突然想到了件事。 听韶华唤他,何行之转过头来问她:“怎么了?” “选考大会的文才场在哪儿啊?”这一路走来,她留意半天了,都不曾见到刻有文才的校验场地。 明毅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脚步反问道:“你也参加了?” “嗯,听南平说很有趣,便想着来看看。”方才的议论声他们二人没有听到啊。接着一旁的何行之便笑了起来,笑得她一脸茫然。 “好在我没有参加此次选考大会,不然比不过我们楚婉,可太丢人了。” 明毅听他这么说,大声喊道:“你这么说可没劲了啊!我可是参加了选考大会的!我还能比不过楚婉妹子了?” “那可说不准。”何行之坏笑着看向韶华。 “你!”何行之比明毅高出不少,他指着何行之的头道。 韶华突然开口:“你选了哪几项?”这话是对着明毅说的。 明毅听后,不自觉地理了理衣袍,正了正领口,高傲地扬起了下巴,十分自信的模样:“画、数、文才、射。本侯爷的箭术可是一绝。” 箭术一绝吗?韶华点了点头,笑道:“届时咱们二人可以切磋一下。” “没问题,本侯爷不对,你方才说了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韶华语气平淡地答道:“咱们二人除了文才这一门,还有一门也是一样的哦!”她的话已经十分浅显易懂了。 “楚婉妹子你你你!你说真的啊!”他吞咽了几下口水,磕磕巴巴地问。 “嗯哼。” “这下可如何是好啊!若是我们二人对上,你说我是该让着你还是不让着你呢!要是让着你的话,我要怎么做到放水放的天衣无缝呢但我堂堂七尺男儿,又不能同女子认输,可我若是赢了你,我怎么同萧衡交代?完了完了。” 他这一大长串说得她有些蒙,不过她本想着给他放放水,没想到他这么自恋,什么叫做堂堂七尺男儿不能同女子认输!这次她便要赢得他心服口服,他不是自诩箭术了得吗,她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明毅还在一旁暗自纠结着,何行之扫了眼韶华处变不惊的表情,心中对她起了几分兴趣,从前她同萧家军出征,虽说是个女子,但能数次从战场上毫发无损的回来,也定然不是什么软弱之人,明毅这回怕是要在这丫头身上吃亏了。 “时辰快到了。”他见韶华羞于启齿,便主动打断了明毅,提议现在前去校验场。 “行之哥哥今日为何前来?”他身为大理寺少卿,按理说既不作为考官也不作为学生,不应当这时出现啊。 “来看看明毅有多惨。”他打趣道。 “何行之!你敢不敢有一句人话!”明毅气势汹汹地朝何行之喊道。接着又听他说:“这次不是有楚婉妹子嘛,我应当不至于有多惨。” 怎么又将话题扯到她的身上了?她有些无语,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愿再同这个傻子打岔,也不管什么方向了,转身便走。 好在她走出这条小路便遇上了个熟人,也不能算作熟人吧。只见那位首辅千金傅大小姐,正在她在众人的搀扶和保护之下款款走来,韶华快走了几步跟上去,喊道:“傅大小姐。” 她脚步顿了顿,接着向前走。 “傅大小姐。”韶华又喊了一遍,她才停下脚步,回过头,那双眸子令韶华许久难忘。她的眼中如同深潭一般,仿佛能将万物容纳,眼尾上挑,集冷酷与娇媚于一身。 她没出声,韶华无视四周投来的目光,语气轻柔道:“请问文才场该从哪儿走?” “你是哪家的姑娘?”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低沉些,这副姿态又叫人觉得至少应当年长个一二十岁才是,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老成。 她问,她便答。 “我是萧府楚婉。” “你随我一起吧,我正好也要过去。”她面无表情地冲着韶华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身去,接着往前快步疾行,虽说叫韶华跟着她,但是却全然没有要带上她的意思。 韶华不慌不忙,同傅大小姐隔着一段距离。 待到了文才场后,围在傅大小姐身边的侍从们才纷纷退下,她跟着傅大小姐站到了台子正中央,与她们站在一起的还有不少人,她大致扫了一眼,似乎男子比女子多了些。正对着的一排座位已经坐上了几个考官,余下的几个位子应当是给王君留着的,那日南平说等王君到场后才会正式开始。 对了,南平呢?她个子虽高,但站在男子中间往外看还是困难了些,便努力地踮起脚,环视一圈都不见南平,她突然想到,莫不是南平知晓骗她被发现后没有颜面再面对她了? 106章 你叫的倒是亲热 “陛下到!” 只见王君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来,依旧是淑贵妃在侧,她再看第二眼,南平竟也跟在王君身后的队伍中,一步一步走的端正,颇有风范。待她入座之后,眼神飘忽,四处飘散,似乎也是在找寻韶华的身影。 韶华见状,往旁边站出来些,此刻正是众人都围在王君前方奉迎谄媚的时候,唯有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很是显眼,以至于南平十分容易地就瞧见了她,她同韶华眼神交流了几番后二人便默契地移开了目光。 “陛下,今年这选考大会倒是有新面孔啊。”一旁的老太傅眼睛毒得很,一眼便瞄到了生面孔的韶华。 王君听声抬手,底下一行人见王君朝他们看,纷纷抬着脸迎了上去。他环顾一周,太傅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将目光定在了韶华身上,满脸笑意扬声道:“萧家楚婉。” 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做好了随时被他传唤的准备,果不其然她心中沉了沉,随后便行了一礼,答道:“陛下,臣女在。”她身前的人闻声纷纷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冲着几人笑着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难得你参与,萧衡今日应当也在宫中,你可莫要给你兄长丢脸啊!”他指了指韶华。 韶华端着一张得体的笑颜,声音大方得体。“楚婉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王君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面前那几人应当是弘文堂的先生了,只见几人同王君商量了些什么,随后便对众人道:“我宣布,选考大会现在开始。第一场:文才,请各位移步考场,本次共有两道题,时间为两个时辰。” 韶华随着众人移步正明阁,自行选座,于是她寻了个靠边的位子,正好人少清净,无人打扰。 阁外,何行之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贺明突然从他的身后出现,喘着粗气,应当是才忙完了匆忙赶过来。何行之笑了笑,“这么急做什么?”他这分明是明知故问,贺明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开始了吗?”贺明见校验场上没什么人了,发问道。 “都进去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你来的也太迟了。”何行之隐晦地点了他一句。贺明淡淡道:“不算迟,过会儿我接着她去一下场,下场是什么?” “书和画。” “她选了哪个?”书和画?他怎得不知道她还擅长这些。 何行之一怔,面上闪过一丝讶然,越想越觉得不对,“你不会连她考哪四门都不知道吧?” 贺明的脸瞬间便黑了,半天不出声,何行之由惊讶转为调侃,听贺明幽幽道:“我不但不知道哪四门,我甚至连她参加选考大会的事也是方才才知道。”何行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贺明瞪了他一眼,他才收敛了些,忙用手捂住了笑脸。 依照他的性子,楚婉今日此番作为,回府之后萧衡定然不会放过她了二人之间何行之唇角勾起了一丝颇有深意的弧度。 ———————————————— “时辰到!下一场:书和画。”弘文堂的先生高声道。 韶华一走出来便瞧见了门口的何行之,贺明居然也在,但瞧着面色貌似不太好看,韶华带着一丝心虚,故作镇定地朝二人走去。 她主动开口道:“行之哥哥,你们二人都在啊。”她尴尬地笑了几声。 贺明的眼中划过了一丝危险,他向前迈出一小步,韶华感受到了沉重的压迫感,垂下了头没敢出声,却听他在她头顶道:“行之哥哥?你叫的倒是亲热,楚婉。” 她手心都快要出汗了,压根不敢看他。她不经意间扫了一眼,一旁的何行之早就不见了身影,她心中暗骂道,你倒是跑得快,留她独自面对贺明! “怎么不说话了?楚婉。”他低下了头,声音慵懒而又富有磁性,俯身靠近她,一股热气朝她颈间喷涌而来,强大的侵略性令她一时间忘却了身旁的所有人。 他怎敢当众便靠她这般近,莫不是疯了吧。 她有些错愕地抬头,如同那日保护自己一般将手挡在胸前,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要。”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白兔。 “不要?我叫你不要唤他哥哥你不也没听吗?”他可真是恶劣! 韶华立即反驳道:“你何时说过?” “方才。”韶华噎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见他的表情越发的凝重,便识趣地回道:“那我不叫便是了。” 贺明淡淡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韶华在心中不禁指责了自己一番,怎么说她也是南荒的二殿下,论地位也没比他这位上神低了多少,日后不能次次被他折服,但又觉得有些不切实际,这天地之间不忌惮害怕这位上神的怕是一个手的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贺明突然转身,正处于紧张状态的韶华也学着他的动作转过身去,王君同淑贵妃正站在她们二人身后几丈远处,淑贵妃见她的表情还是仿佛恨之入骨那般,只不过她隐藏的极好罢了那抹阴冷转瞬即逝。 “见过陛下、娘娘。” “免礼,萧爱卿。”这王君说话倒是温和,没见得摆出什么架子来,似唠家常一般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萧爱卿,你这妹妹看着可是不错,早上朕还同她说了会儿话,萧老将军和你亲自教出来的人,若是不拿个像样的名次,可莫要怪朕不悦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向韶华的眼中依旧满是慈爱,毕竟她与南平年纪相仿,二人走得近他也是知晓的,话里话外自然是长辈对待晚辈的期许。 “臣女定会努力的!”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答道。 淑贵妃的表情可就不太好看了,自她走近之时韶华便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瞟向贺明,还带着几分欣喜和忧愁。 韶华也是女子,这样的目光她怎会不清楚,明明就是女子见到心上人时才会有的表情,这淑贵妃应当是爱慕于萧衡的。她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且不说淑贵妃身为王君后宫的妃嫔,但她已嫁为人妇了,怎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她有种预感,自己似乎知晓了什么秘密。 她也终于知道了之前淑贵妃处处针对她是为何。 107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王君走后,南平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冲着韶华招了招手。 “楚婉!” 韶华一回头,见着南平在不远处便走了过去,“原来你在这儿,方才我来时到处找你都没见着。” “接下来是书和画,有没有兴趣去看一看?”南平问道。 韶华摇了摇头,“不去。”她一口回绝了南平。 “去吧去吧,去看乐子。”南平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韶华总感觉她只要露出这副表情就会有人要遭殃了,容她想想,莫非是乔盈盈和苏萱在书和画的校验场? 南平的话否认了她的想法,“那个傻子在校验场,马上就要考试了。”那个傻子原来说的不是她们二人。 韶华扫了眼四周,还好没什么人在,她忍不住轻声笑了,在她耳边附身道:“看你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嗯?”做了什么手脚。她将余下的话咽了下去。 “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南平一脸神秘地转着黑溜溜的眼珠。 贺明见她们两人笑成了一团的样子,上前问道:“你们笑什么呢,又做什么坏事了?” 南平轻咳了两声,正色道:“萧衡,你这话可不对了,这等有趣的事,你难道不想瞧瞧吗?”她冲着贺明眨巴眨巴眼睛。 “哦?”贺明挑了挑眉。 韶华暗地碰了碰她的手,南平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脸无辜地答道:“反正你等着看就是了。” 贺明走近韶华,瞟了眼坏笑的二人,一猜便知道是说的是明毅,听何行之所说,南平同明毅的关系可谓是水火不容,两人谁都不让着谁,明毅曾将南平的裙子扯破了,结果第二日就他就被南平推入了河中,感染风寒,大病一场,一病便是半月之久。 待明毅病好,便又去找南平“寻仇”。 南平害怕虫子,他就带着人上树取了满满一盒子虫子,装饰好之后派人亲自送到了南平手上,说是贺礼。南平打开之后大惊失色,据说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头撞到了床架上,磕了个相当大的包。明毅听后在屋中捧腹大笑,在院中大骂她活该。 结果第二日一早南平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了,此刻明毅还在床上做着甜滋滋的美梦了,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被吵醒的明毅一脸地不悦冲门口喊道:“谁啊!一大清早打扰本侯爷美梦!”殊不知危险正慢慢靠近。 也不知南平哪里来的力气,冲到床边也不管明毅穿没穿衣服,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啪!啪!就是两个巴掌。 “啊!谁?谁打本侯爷?有刺客,来人!抓刺客!” 待他有意识的时候屋中已经站满了人,侍从和婢女站了一屋子,南平一边扯着明毅的头发一边对众人道:“日后看好你们侯爷,再来打扰本公主,本公主见一个杀一个!”话罢南平转身长扬而去。 俗话说得好,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事没过多久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嚼舌头的事,郦城同明毅年纪相仿的公子小姐就没有不知道的了。 方才何行之提前离开,说是去看热闹,他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贺明是知道何行之口中的“热闹”指的是谁了。 “不知道今年你有什么新鲜玩意。”贺明话中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南平扫了他一眼,嘟囔道:“切!分明是个失了忆的人,在那装什么。” 贺明怎会听不到,“你再说一遍?” “哼,我才不说!楚婉,咱们走!”楚婉怕他,她可不怕他!南平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挽着韶华的手快步离开了。 待她们走到考书和画的校验场时,韶华一把拉回了差点冲出去的南平,南平也觉着有些不对劲,回头一看,场上一片安静,王君同太傅和太师三人在品着茶,底下坐着的人全都已经开始写字了,这是已经开始半天了。 “快走快走!别再过会儿等不上明毅出丑了!”南平哈着腰,从一排树下伏着身子前行。韶华叹了口气只好学着她,二人缩成两团,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混了进去,找了处座位便坐下了。 “书”这一门考试过程可谓是枯燥万分了,台上的人相隔甚远,互相不能交流,台下的人为了不打扰台上的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连王君都只是静静地将一人一人看过一遍,身侧的淑贵妃也是端坐在一旁,服侍着王君没有片刻的松懈。 韶华正打量着周围的人,突然肩上一沉,她低下头,南平将头靠在了她的身上。 “南平?”韶华轻柔地问了问。没见她回应,应当是睡着了。韶华坐直了些,怕她将自己晃醒,于是将她的头摆正了些。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弘文堂先生站起身来,高声道:“时辰到,请各位立即离开校验场。马上开始第三场测验:画。” 这一声惊得南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开始了?明毅呢?”她的声音许是大了些,身旁的人纷纷注视着南平二人,韶华尴尬地将头别到了一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 “看什么看,都转过去!”南平蛮横地冲那些人喊道,转身又拉着韶华的胳膊左右来回晃,迫不及待地四处张望:“明毅呢?人在哪儿呢楚婉?” 韶华叹了口气:“你着什么急,这才刚刚开始。” 南平依旧绷着神儿,精力十足地瞪大了双眼等着诸多考生入场。突然一个明晃晃的黄衣吸引了韶华的注意力,待她看清了那人模样的时候险些笑出声来,那人是明毅,他是生怕南平找不见他是怎的?穿得这般鲜艳夺目,哪怕是扎在一群人中间,依旧能一眼望到他。 南平拍着大腿,爽朗地笑了出来:“你看那傻子,穿了件黄衣裳,等着吧,我看他一会儿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这明毅也真是的,惹谁不好,偏偏惹南平,韶华盯着台上笑容满面的明毅,不禁摇了摇头,但愿他过会儿别在台上哭出来。 接着弘文堂先生一声令下,其他几位先生开始发纸和笔了。 108章 凑巧 韶华刚要开口便被南平打断了,“快看他。” “你不会在他的纸上做手脚了吧?”她的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叫人发现了可还得了?韶华惊讶地看向明毅。 南平摇了摇头,还好还好她还算是收敛了些,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她将心放了些来,顺手从桌上拿了块青枣,放入口中便见南平得意地哼了一声,接着从方才装青枣的盘中摸了一颗葡萄,一边扒葡萄一边道:“不过我将他的笔给换了。” “咳咳”韶呛了一口,将整个青枣囫囵个吞了下去。 “真是笨,吃东西也不知道当心!”她有模有样地训斥着韶华,方才换笔之事在她的口中如同我在说我今早用过早膳一样轻松自然。韶华不懂,她怎能清清楚楚地算明白考官到底会将拿些笔递给明毅? 南平看出了她的疑惑,“你看看明毅旁边那几人。” 她眯起了眼睛,仔细瞧了一番,感觉似乎没什么不对,这两个女子乔盈盈和苏萱。 “噗~”韶华及时捂住了嘴。 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明毅两侧的人虽然瞧着眼生,但乔盈盈和苏萱一个在明毅前桌,一个在他的后桌,而且他们几人就坐在整个校验场嘴靠边靠后的几个位置,南平换了笔,哪怕明毅没用上,剩下两人歪打误撞也能摊上一个了。 若是三人都韶华不敢想下去了。南平饶有兴趣地紧盯着底下的三人,笑的一脸邪恶。 韶华喝茶的功夫,底下一阵骚动,她往声音沸腾的地方看去,明毅三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弘文堂的先生也上台了,待先生往旁边走了走,她才看清,明毅的脸上五颜六色的,抹都抹不掉。再看旁边那二人,脸上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只听先生大声道:“来人,将三张卷子收起来。”苏萱怒火中烧,四处嚷嚷,乔盈盈蹲下了身子将脸挡上了。其他人因是正在考试中,不便随乱动,但也都时不时地侧着头,憋着笑瞟上几眼。 台上的南平早就笑的前仰后翻了,连王君都将目光投过来,看看这丫头笑个什么劲儿呢。 新做的衣裳被毁了不说,作的画被毁了后就连选考大会的榜首他也错过了。明毅正气的不打一处来,就听到了台下传来的阵阵笑声,听着耳熟,他便瞅了一眼,笑的人竟是南平! 他同南平刚好对视,他清楚地看清了她眼中的轻蔑,再一结合自己此时的狼狈,今日之事定是南平所为!他也顾不得台下坐着的除了王君还有他的父亲明府侯爷了,对着台下怒吼道:“南平,你给我等着。” 南平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光是自己高兴还不够,一个劲儿地拉着韶华,硬要叫她看。 韶华本就不忍直视明毅,南平偏偏扭过她的头,她放眼望去,明毅朝二人看来,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明毅眼中的怒火又添了几分,接着便怒气满满地从台上离开。 听明毅喊南平,王君的心中便大致有个数了,这两人定是又在玩什么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他站起身来看向南平,南平正眉飞色舞地给韶华学着方才明毅的表情,丝毫没有注意到王君,韶华见到忙怼了怼她的胳膊,小声道:“陛下。” 南平一下子便收住了表情,慢慢地将头转了过去。 “南平,过来!身为长公主,笑成这样成何体统!”王君虽然板着脸,但语气温柔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南平不敢不从,低着头乖乖地走了过去。她这一走,倒是给贺明腾了个地方。 何行之刚要开口喊她,便被贺明一记眼神给吓到了,瞬间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楚婉。”贺明开口喊道。 “你们来了啊,行何少卿。”韶华叫顺口了,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她反应的快硬生生改唤作何少卿。贺明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何行之不禁汗颜,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此。 见他们二人都有要过来坐的意思,可南平离开也就只有一个位子,她为难道:“可这” “我去看看明毅,就先不打扰二位了,二位尽兴,尽兴!”见只剩下一个位子,他识趣的先行离开,去听明毅同他磨叽总归要好过被萧衡的眼神给冻死强得多。 贺明顺理成章地坐到了韶华旁边,南平的衣裳虽宽,但比起贺明还是苗条不少的,方才南平为靠她近些特意将椅子搬过来同她的椅子靠在一起,结果他一坐过来这一片地方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韶华便往旁边挪了挪。 只听他语气十分不爽:“你对我有意见?” “嗯?”韶华不明所以,还在回想他话中的意思,接着又听他道:“方才南平坐这儿,也不见得你特意离她远了些。”他这是埋怨她方才动的那几下了,但他怎能同南平相比,韶华有些无语凝噎。 这男人每天问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 韶华以为他是没事找事,正愁怎么应对时弘文堂先生便开始宣布下一场考试了。下一场是乐,无需换场地,只需要每人将自己的乐器搬到方才的桌上便可。 “下一场考‘乐’。”韶华道。 “嗯。” 只有一个嗯便完了?他依旧叠着双腿一副看戏的姿态,见状韶华一脚踢开了他的小腿,不顾他脸上的错愕,径自走上了台。她的箜篌是南平一早便安排好的,那晚抬着的几个壮汉见韶华坐了下来,便动身抬着箜篌也上去了。 待箜篌落地之时,众人皆是一片哑然。 王君问道:“这是何物?” “王叔,此琴名为凤首箜篌。”南平替她解释道。 “箜篌?倒是个稀罕的玩意儿,今日还是朕第一次见到,楚婉这丫头还藏了多少惊喜!”南平心中不知哪里来的自豪,将有关箜篌的前因后果同他讲了一遍。 “箜篌?许多年没人敢碰了”一个白衣男子忍不住感慨道。 “张大人?” 他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便将目光转向了韶华,他当乐师已有四十载有余,自那人死后,他便再也没有听过任何人用箜篌来奏曲。 109章 如玉的俊容 换好衣裳的乔盈盈也选了“乐”,她特意寻了处最显眼的位子,正对着弘文堂的先生和乐师大人,她带着一行人抬着她的古琴从韶华的身边走过,韶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琴分明要一人便可拿得起来,她弄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打算选秀呢。 乔盈盈路过了韶华的凤首箜篌,面露惊讶,很显然她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乐器,“还能有什么乐器敌得过这杉木的古琴。”她一脸的不屑,小声嘟囔道。 因“乐”这一门有些特殊,没办法多人同时进行,所以待所有人都坐好后,先生开始讲述要求了。 一共四十人,共分为十组,每组有四人。乐师大人预先演奏一段曲子,不论考生所用乐器为何物,每组的四个人皆需在短时间内记下来并共同演奏。除此之外,每人可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来随意演奏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曲子,二者成绩相结合,最终几人合计再予以打分。 “开始吧。” 韶华是八组,算是比较靠后的顺序,按理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事,毕竟像太傅这般年纪的人要他们听几首曲子是没什么问题,可听得多了再好的曲子都有些不耐烦,按照分组来讲她处于劣势。 然后她又好巧不巧地同乔盈盈分到了一起,真是扫兴,韶华低头摸了摸箜篌的琴身,“真是委屈你了,被我拿来用作比试。” 她不慌不忙地轻抚着箜篌,看似不怎么着急的样子,但台下的南平可是急的都快要冲上去了。自打将这箜篌搬回来到现在,除那晚她按出一个音儿以外,她不曾听她练过,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能行还是不能行,南平双手交叠,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看似无事在那摸着箜篌的韶华,实则将每组的曲子都从耳中过了一遍,凭借她们略显稚嫩的琴技实在不足以亮出来,即便她们不过才十几岁亦或是二十多岁,但哪怕认认真真钻进去练上七八年都不会是现在她所听到的那样。 到了第七组了,甭说是台下的了,就连台上的人都快要坐不住了。有些考生已经暗自活动着脚踝和手腕了,唯有乐师大人坐在那,依旧沉稳如松。 韶华抬眼,乔盈盈正从前面扭着头回看她,她丝毫没有畏惧之意,迎着她的目光坦荡地冲她笑了笑。 “第八组。”先生唤她们就位,每个人必须报上自己的名字,乔盈盈当然当这第一人了,紧随韶华其后的那个女声,名为傅莞,怪不得她觉得这姓氏甚是耳熟,傅莞便是那位首辅千金傅大小姐。 乐师大人的那把古琴,看着可有些年头了,的确是一把好琴,她挑着眉将目光移开之时却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礼法她笑着回看,可他又匆忙将目光收回,神色十分复杂。 只见他静思了片刻,左手轻轻按下,右手拨动着琴弦,琴声时而轻柔飘忽,时而沉重刚烈,却异常的贴合。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接着以另一种更为温柔的指法来回拨弄,指尖流淌出的声音悠扬婉转如同清澈的溪流,正当众人陶醉之时,那双玉指便飞快地弹奏着,琴声高昂,颇有万马奔腾之势,壮烈激荡。 他利落地将手抬起,连同起身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韶华今日听过最为酣畅的曲子了,但不知为何这乐师莫不是同这组有什么旧怨不成,为第八组准备的曲子比之前任何一组都长不说,难易程度更是前几组比不了的。 他伸了伸手,代表她们可以开始弹奏了。 韶华正寻思着谁先做个引子,结果这琴声便传来了。韶华随声音望去,原来是傅莞,她托着琵琶,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韶华,韶华冲她点了点头随即坐直身子开始弹奏起来。 起初韶华紧跟着傅莞,左右手同时按压轻弹,箜篌的琴声不似古琴那般古朴空灵也不似琵琶那般玉珠走盘,反而是极其特别的一个存在,它的音色介于古筝与古琴之间,尤其是伴着其他乐器弹奏之时,它的独到之处才能被施展出来。 进行到了后半段,她能看出傅莞的指力有些不足了,细微的瑕疵也都暴露出来了,她索性直接重重地拨弄了几下,声音高亢薄亮,直接将众人得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她占了主导地位。 傅莞立即领会到了她的意思,琵琶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偶尔只弹出几个音来为韶华伴奏。 乐师大人的目光深沉,脸上竟叫人看不出是喜是愁,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韶华。 自打韶华的箜篌声音渐强之时,速度也比方才快了些,她心中怎会没有私欲。很快,乔盈盈便跟不上她了,不知所措地胡乱地弹了几下,乐师大人伸手指了指她,她默默地将手垂了下来,眼中满是不情愿。 韶华这一曲不仅没有出错,似乎听上去比乐师大人的都还要流畅些,众人听过之后,忍不住在底下议论了起来。正所谓是锦上添花,余音切切,令人回味绵长。 一曲尽,韶华起身之时刚好同傅莞对视,她投来了感激的微笑,韶华道了声无碍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了,她身旁有几个姑娘纷纷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忙向她讨教箜篌的指法,她只是笑了笑,不语。 “肃静!前半场楚婉目前最高分。” 乐师大人终于开口了。 底下坐着的南平终于长舒了口气,她方才哪有正儿八经听她弹了什么,一直绷着神儿,听到乐师大人公布的时候她才放松些,顺便回头看了眼贺明。 贺明神色悠然,完全不似担心的模样,莫非他一早便知晓楚婉还会弹奏箜篌了? 韶华听到公布的成绩后没有表现出多么欢喜,只是自然地看向了台下的贺明,贺明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冲她摆出了一个口型,她清楚地看到了是一个“好”字,瞧见他双腿交叠,如玉的俊容颇有几分倾世的风采,随即脸上一红,她直接将身子背了过去。 这一幕都被淑贵妃看在眼里,她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贺明,却正好看见他同韶华对视的模样, 110章 如痴如醉 韶华后退了一步,仿佛踩着谁的鞋子了,回头一看,原来站在身后的人是傅莞。 只见傅莞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语气比起之前却不知温柔了多少,丝毫不介意鞋子被弄脏,反而道:“方才多谢你了,楚婉。”她犹犹豫豫地喊出印象中她的名字。 “难得遇到能搭上音的,举手之劳。”她也不扭捏,大方道。 二人相视一笑。 一旁的乔盈盈怒视着二人,气的直接将自己的琴推至一侧,几根琴弦瞬间崩开,这下她也不用参加什么选考大会了。 “接下来你们谁先?”乐师大人环视了一圈,倒是有几位自告奋勇的,但结果却不尽人意。 眼看着半数的人已经下去了,底下的太师太傅也只是偶尔点了点头,面上没瞧着有多欣喜。韶华看了眼台下紧张的南平,一脸纠结的模样,双手合十闭着眼在那碎碎念。 韶华实在不忍再见她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了,便举起了手准备演奏,凑巧的是傅莞也将手举起,二人视线相及,还没等韶华反应过来,傅莞便又将手放了下来。 “我接你下一个。”傅莞拍了拍她的胳膊,退到一旁去了。 韶华端坐在箜篌侧面,竖抱于怀中,双手分别搭在了两侧,左右手同时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仿佛将众人的思绪带去了远方。 这首曲子是她为韶远贺生辰时所做的,她练了无数遍,谱子恨不得能倒背如流。哪怕现在再度弹起,韶远在生辰那日归家之时一身红衣,鲜衣怒马地披着战旗时的模样,她还历历在目。 只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右手指尖大幅度按、压、滑、颤,许是心中思念之意过于强烈,舒缓古朴的琴声便愈来愈强烈,台下的人都秉着呼吸,随着曲调心情也起起伏伏。 悠扬愉悦的琴声仿佛穿过了小径,越过了重重楼阁,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悠悠荡荡。 如水般的琴声时而如流水一般轻柔,时而如湍流的飞瀑,时而如狂暴的雷雨,时而低回婉转如耳畔的呢喃细语。曲尽,韶华早已将手收回,台下的人依旧有的眯着双眼,有的仰起下巴,如痴如醉,沉迷其中一时难以自拔。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韶华越过了乐师大人直勾勾的视线,转而望向了贺明。 何为众人皆醉我独醒,贺明此时便是这唯一一个“醒”着的人。他平静的同她对视,仅此一瞬,仿佛这天地之间唯有二人。韶华的脸上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眼眶微红,眸若春水,仿佛染上了层薄雾,娇艳欲滴。 她纤长的手指重重地拨了下琴弦,众人皆醒,恍然如梦。 太傅拄着拐杖站起身来,指着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随后拍手同王君相视一笑,王君面带喜悦,开口道:“不错!真是不错!萧爱卿,老将军可是教了一双好儿女啊!”淑贵妃也才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陛下,还应当重重有赏才是。” 她这话一出瞬间便不对味儿了,南平剜了她一眼,心中不禁暗骂道,分明是场公平公正的选考,若是因为琴声美妙便给予赏赐,传出去楚婉成什么样的人了,难不成是为她们弹小曲的戏子吗? 王君没留意到她眼中的深意,直接将她的话略了过去:“楚婉,你来。” 楚婉毕恭毕敬地走至台下,始终低着头。 “已故老将军粗人一个,萧衡这个木头只会打仗,朕怎么不知道你们萧家还有通晓音律之人!”王君有些激动。 她的表情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处变不惊,老太傅仔细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却没曾想这女子备受夸耀还能这般不骄不躁,举止优雅自如,实在是难得啊! 韶华的眸中流露出了些许落寞,吞吐道:“回陛下,此曲乃是臣女的生父所教,臣女不曾对别人弹过。”谈及伤心的往事,楚婉还顺势挤出了几滴眼泪,惹得老太傅,连连叹息,却又心生怜 “是朕失言了。” 楚婉连忙蹲下行礼,吸了吸鼻子,语气娇柔又可怜:“臣女今日之曲能为众人所知,臣女已然心满意足了。” 瞧她这做起戏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韶华掩面拭泪之时无意间对上了贺明深邃的眸子,眼底的那抹星光让她险些出戏。她居然忘了台下还有这么个老狐狸,任她道行再深都会被他一眼便识破。 “你瞧着朕的年纪可与你父亲相仿?”王君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哑然,没人敢接话。 韶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随即扮做无辜状:“臣女不敢妄言。”王君见她红着眼眶的模样,着实有些委屈,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南平时常提及你,你们二人玩得好,从南平那论起,你唤朕作叔父都不足为奇了。” 南平也是头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得了这种话,满脸诧异地看向了王君。淑贵妃心中也是很难相信这短短一天发生的事,王君此举为何意?仅是一首难得的曲子便可以令他做到如此地步?依照她的了解,能让他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其中定藏着什么秘密。 贺明给了她一记眼神,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便莫要再演下去了。这下她才有所收敛。 她宛然一笑,福身道:“臣女不敢。”王君也不再为难她,笑着让她坐回到位子上去。 她才一坐下,傅莞便只身前来了,说来也神奇,她一个下人也没带着,首辅千金的架子也扔在一旁,径自走到韶华身侧,居然还破天荒地同南平打了个招呼。 “许久不见,南平。” 被点到名的南平恨不得将耳朵掏空,她没听错吧,傅莞还能笑着说话?近来发生的事真是愈发的奇怪了,南平不禁又默默地将双手在胸前合十。 这首辅千金傅大小姐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眼高于上话了,压根就不可能近她的身。 111章 气急败坏 南平别扭地冲傅菀挥了挥手,“那个的确好久不见了哈!” “下场是政论,你们有人打算去看吗?”傅菀问道。 二人摇了摇头,眼看着便要天黑了,南平一早就坐不住了,能听完韶华这一曲实属不易。 她迫不及待地拉着二人抄近路离开。 “傅菀何时同她们二人这般要好了?” 苏萱才走过小径,便撞见了拉着楚婉跑开的南平,后面那人是傅菀? 苏萱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乔盈盈,她定是也看见了。 方才若不是楚婉突然加快,到后来乔盈盈也不至于一点都跟不上,最后还气愤地将那好端端的琴给毁了。 偶尔有路过的对她们二人打招呼,奈何乔盈盈根本无心说笑,心中更是怒火难平,她敢断言,楚婉就是故意想叫她出丑。 “你们看没看见乔盈盈那会儿的气急败坏的样子,快要笑死我了!” “往日乔盈盈都是‘乐’这门的甲等,没想到今年竟是从未参加过选考大会的楚婉。” “楚婉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还不曾见过乐师大人给过这么高的分数。今年楚婉应该是往届中最高分了吧!” 几个女子结伴走来,似乎是没瞧见一旁面带愠色的乔盈盈,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方才那场校验,谁知乔盈盈突然转身,给几人吓了一跳。 其中一女子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另一位低声道:“那不是乔盈盈吗?” 话罢几人颇有讽刺之意地呵了一声后,绕了条路离开了。 乔盈盈怎会是心宽的人,气的都快要跳起来了,只得暂时按捺住。 那几人才走,乔盈盈便冲着苏萱大骂一顿,苏萱碍于身份的缘故只好默默受着。 她乔盈盈输了有能耐便去找楚婉叫嚣啊,与她无关的事她只会冲她发火泄气,苏萱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 太阳一落山,天儿就开始转凉了,南平瑟瑟地缩了缩脖子,将衣服拉的紧一些,谁知一抬手就打到了一个东西,她回眸一看,是一人,怎么还有点眼熟。 “抱歉”二人同时开口,南平愣了片刻后突然笑出了声,韶华二人在侧面简直都要看呆了。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那男子将斗篷摘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南平!你瞧你做的好事!” 原来是换完衣服的明毅,但他挡着脸是为何?韶华偏了偏身子,而他又刚好抬头,另外那半张五颜六色的脸彻底被她们看到了。 他刚伸出手想扯住南平,她却腰身一转灵巧地避开了他的触碰,躲在了韶华的身后,拿韶华作挡箭牌。 明毅大步上前,韶华被她猛地一拽,夹在了二人之间。 “别你们二人闹归闹,别把我搭进去!”韶华想默默退出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又被拎了回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准备回头,才发现动手的人是明毅,于是她又夹在了二人之间。 “南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有能耐你别躲在楚婉身后,你站出来!” “我又不是什么大丈夫,我偏不!” “你再不出来,别逼我对你不客气了!”明毅凶狠地瞪着她,头顶仿佛都要冒火了一般。 “不客气便不客气,过后我去找明侯爷告状,你不怕我还能不怕你爹?”她威胁道。 韶华被这两人吵得头疼不说,还被他们像对待一块布一般扯来扯去。她刚开口准备缓和一下气氛,但奈何实在喊不过他们所以只好作罢。 “你们来这儿偷闲了?” 南平听这声音耳熟得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一瞧,“太子哥哥!”她松开了手,转而跳到了太子的怀中。 太子向后仰着,稳稳地接住了她,“姑娘家家的,怎得还这般顽皮。” “太子哥哥,那个傻子欺负我!”南平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撒娇道。 明毅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便将右脸转向太子那侧,指着自己的脸对他道:“太子殿下,这便是南平做的好事!她反倒还贼喊捉贼了!” 南平堵住了自己的耳朵,想了想又去捂住了他的耳朵,“太子哥哥咱们不听傻子的话!” “你!”明毅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即便太子再怎么叫他消气,但他只要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便如何都不能心平气和地同南平说话。 韶华怎么看这人怎么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但照常理来说她没机会见到太子。 见她一直注视着自己,太子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后道:“今日你可是一曲成名了。”韶华有些茫然,南平见二人对视,韶华表情微妙,便从太子身上跳了下来。 她出言解释道:“太子哥哥,楚婉她受伤过后便记忆全失,所以她可能觉得你有些陌生。” “是这样啊。”他颇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角,原来如此,怪不得那日他同她那般近她好像都没有识破他的身份。 这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微微一弯,她一下子便猜中了他的身份,惊呼道:“你就是那日” “不错,你没认出我来。”他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与方才的态度全然不同,她疑惑地抬眸,正对上他那双狭长的眸子,似是有话要同她说一般,她大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那日太子戴着面具出现,再加上方才他出言打断,应当是不愿将身份暴露出来,她便将话题扯到了旁的。 “你别企图替她转移话题,我这事可还没完呢?”明毅突然插嘴。 韶华不悦地白了他一眼,带着些许的嫌弃,站离他远了些,漠然道:“明小侯爷当真小气。” “你说本侯爷小气?我辛辛苦苦准备多日,为了就是夺下这选考大会的榜首来证明自己。”明毅一边说还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但韶华依旧难以直视他的脸。 南平在一旁毫不客气道:“反正你又拿不到榜首,徒劳无功罢了。”话罢还冷哼了一声,“今年有我们楚婉在,压根就没有你的份儿!亏了你还说想让着楚婉?” 明毅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哪里抵得住她的这般激怒,就差点窜起来同她理论了。 112章 冰山美人 “都少说两句吧,你们二人从小便是这样,谁都不让着谁,这都多大了,眼瞧着都要嫁娶的年纪了,还如同孩童一般。”太子一开口,倒是管用,南平难得乖巧地低下了头,倒是有那么几分秀丽端庄之姿。 他都这样说了,明毅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但总觉得有些憋屈,敷衍地同他告别后便打算回家去了。 他一走,南平便兴奋地蹦来蹦去,太子瞪了她一眼,她调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全然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 “你也是,明毅虽然小时候总愿意欺负你,但毕竟他现在身为明府小侯爷,面子里子哪样都不能缺,你今日所做之事着实鲁莽了些!”他低声训斥道。 南平噘着嘴,有些不满地嘟囔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还还意思问,今日父王特意将我叫过去同我讲了此事,我一猜便是你所为。你向来不愿听他的话,也就只有我管得住你了。” “太子哥哥,我就知道嘛,你对我最好了!”她摇晃着他的胳膊,同儿时那般冲他撒着娇,他其实最吃这一套,便只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 语气瞬间温柔了不少:“日后你别再这么过分就是了,听到没?” “听到了!听到了!”她直接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他。他点着她的额头将她推开,“莫要靠我这么近。” 韶华同傅莞被晾在一旁许久了,待南平想起二人的时候,她们正面对面谈的眉开眼笑的。 见南平过来,韶华将身子转向了她,太子开口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殿下慢走。”傅莞平日里没什么朋友,自然同宫中这些个人无甚交情,所以她的态度向来都是客气又疏离。 “傅大小姐,我说你怎得比萧衡更像个木头疙瘩。我太子哥哥这般英俊神朗的男子,你竟像避如蛇蝎一般。”南平挑着眉看向了她。 傅莞抿了抿双唇,靠近南平,因着她个子高了些,所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南平,“傅大小姐一向如此,日后你慢慢习惯就是了。” “不愧是宫中人称的冰山美人。”南平感慨道,就连说话的样子都带着几分不可一世,目光随意一瞟,如同利刃上的银光一般,冰冷又骇人。 她有些好奇旁人都说了她些什么,于是便问道:“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称号,你来说说,他们都是如何说我的?” “你不知道?也对,平日里你那些个侍从将你死死围住,你压根也没什么机会听到旁人扯你的闲话。”说道她带着侍从一事,南平的话瞬间如同江中的浪花一般,一波接着一波。 傅莞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反而很委屈。她正值妙龄,又不曾习得什么武功,从小身子便娇弱,出门自然要多带些人了。 “那些无用的话我向来不听,你若是觉得羡慕我便派出去些个侍从整日跟着你们就是了。”她神情认真,倒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 韶华惊异地瞪大了双眼,拒绝道:“我自认为武功还说得过去,至于那些人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不然给南平,多几个人我也好放心。” “你怎得又推给我,楚婉,你好不仁义!”南平作势推了她一把。 “这里还有谁能有你的安危重要?南平公主殿下。” “那你这么说我可就” 她正说着话,韶华突然察觉到了周围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步态轻盈应当是轻功极高之人,她警惕地盯着四周,突然一个身影从一堆草丛中钻了出来,韶华飞快地将二人拉到自己的身后,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出击。 傅莞及时拉住了她:“这是我府上的人。” 那男子听到了傅莞的声音便站了出来,韶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男子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高,那身子宽的仿佛都能同时挡住她们三个,亏了她方才还觉得此人定是身轻如燕,没想到是个十足的壮汉。 见是自己人,韶华便收回了招式。 那壮汉抱拳行礼道:“大小姐,大人说天色已晚,叫您早些回去歇着。” 大人?什么大人?韶华同南平面面相觑。 “我这便随你回去。”傅莞看了眼天边,也的确有些微凉了,“我的生姜水可备好了?” 那人毕恭毕敬地回道:“都备好了,就等着小姐您回去了。” 生姜水?二人听的一愣一愣的,硬是一句话都没听明白。傅莞转身之际便瞧见二人皱着眉头的模样,淡淡地对二人道:“我身子寒气重,晚上总也睡不好,所以习惯了睡前用脚泡泡生姜水。” “我对医术还有些了解,日后闲下来你到我府中我告诉你个好法子。” 她的眼睛亮了几分,不客气地应下了:“那便明日吧,明日选考大会之后,我便随你去可好?” 韶华不过是随口一说,本以为她的性格定是会委婉的拒绝,却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不说,明日便要来。 “喂!你们就当着我的面定下了,怎么没人忘了问问我?”南平叉着腰大喊,十足的泼辣。 也对,差点忘记她了。来到郦城这些时日,若说唯一能让她宽心的便是认识了南平。起初她对她还心存戒备,毕竟陌生的环境加上陌生的人,她不得不时刻防备着。 可慢慢接触下来,她才发觉到,南平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虽身处深宫之中但是没什么坏心思,为人爽朗直率,有一便说一,懒得同人逢场做戏这点与她倒是有些相似。 “你来便来就是了,萧府何时还拦过你不成?还是嫌我萧家排场不够大,请不来你这公主?”韶华故意说出这话。 “切!去便去,废话一堆。”南平瞥了她一眼,小声嘟囔道。 韶华见那壮汉一直弯着腰,借着光隐隐约约似乎都能瞧见他额前的汗珠,便对傅莞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更深露珠,身子最重要。” 她依旧那幅不冷不热的表情,冲二人点了点头后便被那人扶着离开了。 南平酸溜溜地伏在她耳边,“楚婉,我感觉你变了。” 韶华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反正最后我不是也得吃你的、用你的、住你的?公主殿下,夜深了,快带我回宫吧!” 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门。 113章 夜里来访 韶华感觉琴弦似乎震了一下,她轻轻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扫了一眼窗边,貌似是起风了,怪不得屋里凉飕飕的。 于是她披了件外衣,再回身的功夫贺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吓得她手一松,外衣从肩头滑落,贺明一伸手刚好接住。 “慌慌张张的,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他坏笑着看着她。 韶华一把将他手上的衣裳抢过,“公主的寝宫你也敢闯。” “我一没跳窗,二没翻墙,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的,有何不可?”他声音低沉,一双澄亮的黑瞳配上这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更显气势逼人,他就这般似笑非笑地直勾勾地同她对看。 什么都成他有理了,女人家的房间岂是说进就进的。这要是让旁人看到了,以为她楚婉夜里耐不住寂寞私会男子,就算她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有何事,偏偏夜里前来?”韶华同往常一般为他摆好椅子斟茶,他更不客气,像是外出刚归家的丈夫,将大衣挂在了她外衣上头,颇为自然地坐到了韶华身旁,看着她为自己倒茶,便欣然接受了这一切。 他撑着脸,语气些许的慵懒:“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 韶华顿时无语凝噎,到嘴边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片刻后将茶递过去才又道:“白天来不行?非得夜里来!”她的目光带着责备。 他直接略过她话中的怒意,撑着脸,指尖绕着桌上的丝帕,漫不经心对她道:“白天来岂不是叫人看见了,毕竟你这般在意楚婉的名声。” 他转着丝帕,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她。 若是说起在意名声,他夜里来过的事一旦被人不小心看见了,传出了别说名声不名声了,她都得被那些个长舌妇的吐沫星子给淹死。 “所以你到底为何而来?”她盯着他,步步紧逼。 他勾了勾唇角,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入了她的眼中,萧衡的容貌比贺明更为柔和些,贺明的那张脸怕是一辈子都摆不出这样的表情来,冷若冰霜,似乎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但萧衡这张脸就不一样了,带着一丝少年的英气和稚嫩,肌肤白里透红,比寻常女子都要好上几分,一点都看不出是常年驰骋沙场的将军。 见她盯着自己出了神,他便坐直了身子,大大方方供她瞧上一番。 “听闻你选了‘射’和‘骑’,所以前来同你嘱咐几句。”当他说头半句话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神色不明地瞟了她一眼,奈何她还没发现。 “上神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韶远能将我教好?” 她果然听错了重点,没想着跟他解释解释为何不告诉他,她参加选考大会的原因,却一门心思纠结起了他是否是在质疑她的武功练得如何。 他提醒她道:“你没发觉你忘记说了些什么吗?” 可她依旧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反而更加执着地回问他:“不是你说的,嘱咐我几句?却反倒问我有没有要说的,你这人,莫名其妙!”她将这一大长串话说完,还带着几分不情愿。 见她没什么耐心了,他只好作罢,将此事直接在心中翻过去。 “倒也不是担心你,不过我的确很担心同你一起比赛的人。若是一个不注意被你伤了,过后我还要带着钱送着礼去赔罪。” “没想到在上神心中,我竟如此彪悍。”韶华失笑道,“我心中自然有分寸,不会伤及无辜但也绝不会叫人欺负了去。”即便他的话不太中听,但她知道他特意来找她一趟,心中定然也是放心不下,便信誓旦旦地同他道。 “如此,甚好。” 接着又听他说道:“今日你抚琴之时,我瞧着有两个女子面色不善,对楚婉敌意颇大,你要当心,若是她们明日也参加了这两项,你” “我定会多加防备,若是紧急关头我会亲自动手,不会给她们留有一丝余地的。”韶华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无非就是磨叽这么几句。 “上神。”她轻声唤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八卦。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轻抿了一口茶,听她要说些什么。 “上神心思缜密,涉猎颇广。女人之间的事情,没想到上神看的也如此通透明了,实在是”贺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怂的又将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你皮痒了?韶华!” 一道犀利的目光射来,她已经许久未曾听过他这般严肃的同她说话了,一时间居然还有点怀念? 她避开了他的注视,灰溜溜地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子上,突然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气,明明怕的紧呢,却非要同他打趣,这不就是典型的寻死行为吗? 他没给她逃得机会,只见他一伸手,韶华的身子瞬间便僵在了原地,她试图活动自己的手腕,却发现除了眼睛之外身上各处都动弹不得。 她这是被他点了穴! 这个男人还真是记仇,不就是拿他开了几句玩笑话嘛~ 他不紧不慢地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韶华立马将眼睛闭上了,耳畔只能听到他的靴子踩过地面的声音。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声音戛然而止。 因着闭上了眼睛,所她的以嗅觉格外的灵敏,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气正向她逼近,萧衡身上的香包几乎都是楚婉当时提前做好的,味淡。 半晌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她悄咪咪地睁开了一只眼睛,不见他的人,又将另外一只眼睛也张开了,环视了四周依旧没见到他。 这人呢?人到哪里去了?她正疑惑着呢,突然脚下悬空了,吓得她又将眼睛闭上了。 他在身后?这是要作甚?不会要把她扛着扔出去吧! 扑通一声,她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身下似乎还软软的,再睁开眼来,她被他抱到了床上,却还依旧维持着方才坐着的姿势。 眼看着他转身便要离开,她想叫住他却还发不出声音,只好:“唔!唔!” 贺明停下了步子,头也没回背对着她,“叫你说我,就这么坐着睡吧,明日一早穴位自己便解开了,算是惩罚。” 即便是他背过身,她都可以想象到他此刻脸上那得逞的笑容。 见他心情颇好的长扬而去,她在心中已经将他骂了不知多少遍了,等着她明天再见到他,定叫他好看! 114章 如意郎君 原以为他真的会让她坐一宿,但他才走没多一会儿,韶华便发现自己的身子可以活动了。 她试着抬了抬胳膊,发现除了酸痛之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可她的腿现下已经麻木了,别说是走路了,抬都抬不起来。 “贺明!嘶!”她一边骂道,一边揉捏着自己的大腿,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能缓缓地站起来。 快要到子时了,她活动了几下身子,气哄哄地将门窗紧紧关好,还用几把椅子横在了门里。转身将鞋子丢至一旁,才躺下顷刻之间便酣然入睡了。 次日清晨,她被门口的巨响给惊醒了,掀开帘子一看,小冉茫然地看着屋内两把椅子倒在地上的场景,见韶华醒来便问道:“小姐,这椅子放在此处是何意啊?” 原来是昨晚她摆好的椅子弄出来的声响,她打了个哈欠,随后道:“突然换了住处我还是有些不习惯,便将椅子拦在了门里,怕有人进来。” 听她这么一说,小冉觉得自己的确考虑不周了,虽说这在宫内,但是也不乏有坏人潜入,还是得多做些准备才是。 “还是小姐思虑周全,小冉这便同公主殿下讲,夜里多安排些个人守夜。”话罢转身便要离开,韶华下地喊住了她:“回来!” 南平本就好大惊小怪,小冉此时若是过去找她,都等不到晚上,现在南平就能派一行人前来保护她的安全,如同那傅大小姐一般,恨不得连一个苍蝇都近不了身。 她摇了摇头,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十分可怕,便道:“无事,我不过是昨个睡得不太安稳,不必麻烦公主。”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突然感觉脖子传来了剧痛,腿也有些微酸,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贺明,却还被小冉给听了去。 小冉疑惑地问她:“贺明?这人是谁?从未听小姐提及过。” 韶华心知自己说漏了嘴便忙答道:“你听错了,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见她还要接着问,她直接将她推到门外,以要用早膳为由头将她打发走了。她这一走,韶华耳根子立马清净了。 贺明还算有良心,没有像他说的那般定她一晚上,但他的确过分了些,若不是他,今日醒来她也不至于腰酸腿痛,脖子连转都不敢转。 马上她还要参加后两门校验,到时若拿不上好成绩,她便将所有错都归结在他的身上! 折腾了半天,她没什么胃口便草草塞了几口粥就换上了干净利落的衣裳,头发随意扎起,未施粉黛直接出门找南平去了。 “楚婉,你这也太” 韶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顺便伸手摸了摸领口和腰封,不见有什么不妥之处啊,“太什么?” “你也太朴素了吧!”南平瞧着她这身素净的打扮,好看倒是也好看,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我是去参加校验,又不是选美。待会还要考骑术,我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一会骑着马跑一圈下来,那不得像个女鬼似的?”韶华白了她一眼。 今日两场武试郦城上上下下的名门望族的男子全都集聚在此处,姑娘家家的出门怎么不打扮?估摸着她也就洗了把脸就出门了。 南平道:“你再这样下去估计就要嫁不出去了。” 没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倒是开始惦记婚嫁之事了,“我才不像你,我又不急着嫁人。” 她才听明白韶华这话里的意思,什么叫她不急着嫁人,明摆着暗指她恨嫁了。 南平上前扯住了韶华的腰封,伸手挠她的痒痒,边挠边道:“你居然敢说我!” 韶华本是不怕痒的,奈何楚婉这具身子不争气,腰间敏感的不得了,南平不过戳了几下,她便痒的腿都软了。 “错了,我错了,南平。”几个回合过去了,韶华就差坐地上求饶了,只见南平撸起袖子,好像要做什么大事儿似的,再度向韶华伸出了手。 两人闹作一团。 “都什么时辰了,南平。” 南平愣了一下,再抬头发现太子正站在院中的树下,不知这一幕被他看了多久了。 “太子哥哥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难不成是专门来看南平笑话的?” 只要太子在,南平瞬间就好像变成了一个孩子一般,对着他一顿撒娇不说,语气还娇蛮任性,韶华看得出南平内心对太子的依赖之深。 太子没理会南平,反而看了眼韶华,调侃道:“你也是,净惯着南平。你若是在宫中磕了碰了,回头萧衡定然得冷着脸来寻我。” “萧衡?”她喃喃道。太子同萧衡关系不错?不然他为何这么说。 太子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随后笑着转身,“不打算考余下两门了?” 南平从地上直接窜起来,举着手高声道:“考哇,怎能不考呢!” “那还不跟上?就快到时辰了,我看你们二人一点都不着急。”他不顾身后二人,径自往前走。 南平扯着韶华的腰封,一路小跑跟上了他。 二人乘着太子的轿撵来到了武试的校验场,今日与昨日相比有明显的不同,虽说是男子应当多些,可她瞧着来的女子也不少啊。 韶华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放眼一看,原来是乔盈盈,她居然还敢同她一起参加下一场考试? “你有所不知,这场上大多女子都是为了来寻觅意中人的!快瞧那边!”韶华顺着她所指方向看了看,几个女子与几个男子站在一起,相谈甚欢的模样。 “都说了叫你好好打扮,万一遇上你的如意郎君了呢!”一提起此事,南平便兴致勃勃。 如意郎君?且不说别的,她同他们差出去几万岁,她实在是下不了手。再说了,如今她顶着楚婉的脸和身子,万一哪天楚婉的魂魄重新回到了这个身子里,却发现自己已经嫁人的事实她不敢接着想下去了。 “停!我可不想找什么如意郎君。”最好楚婉也不曾有过什么旧爱。 “找如意郎君?楚婉,昨天你是不是没坐够?” 她猛然回头,贺明同何行之正往这来。 不好!被他听岔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115章 你为何要推我 可她哪里是贺明的对手,还没等跑就被他一伸手给搂了回来。 “那个”她讪讪地笑道。 “武试马上就开始了,你要去哪儿?”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我哪儿也不去,嘿嘿。”她分明没说什么,怎得这般心虚,随后又悄声对他道:“我可没说要找什么如意郎君,你可不能污蔑我。”话罢她怕他不信,还冲他眨巴几下眼睛。 二人这一幕皆为众人所见,可太子偏要做那煞风景的人,见他来了,也不管韶华此刻是不是同贺明讲着悄悄话,便上前喊道:“萧兄。” “太子殿下。” 太子听他又是如同那日一样,语气生硬,态度冷漠仿佛陌生人一般,愣了片刻,在心中安慰自己不要同一个磕伤了头之人一般见识,倒也作罢。 “你那城防图可还带在身上?”太子问贺明。 “臣一直带着。” “过会儿你同我到我宫中一趟。” 韶华正竖着耳朵听,忽然听到太子邀贺明到他宫中,她心想自己躲避贺明的机会来了,便摆出了一副大方的笑容对二人道:“那哥哥先同殿下商议要事,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我也该进场了,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随后敷衍地行过一礼,“楚婉先行一步。”便好似脚底抹了油一般溜走了。 太子见韶华的举动有些怪异,一扭头没想到身旁这人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便问道:“你对她做什么了?我瞧着她好像特别怕你。” “与殿下无关,殿下若是有空,还是思虑城防图一事吧。”话罢,他再没多停留,长扬而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南平和太子,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太子盯着贺明的背影出了神,心想道,方才那般神气的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萧衡是一国太子,自己才是君臣呢。 ———————————————— 武试共有两门:“射”与“骑”。 韶华听弘文堂先生宣布考试的规则了,便绕过面前的一群姑娘,走到了一群男子中间。见她是位脸生的女子,几人不禁有些疑惑,历年来参加武试的女子统共就那么几位,这人倒是初见,于是便互相问她是谁。 “射”这一门依旧是分组考试,每组无五人,先从五人中择出一位最道,语气有些不善。 乔盈盈?她也来参加武试? 接着又听身后另一个人说:“一个绣花枕头来参加武试作甚?好出风头也总归是要挑个好地方吧,真不怕丢了尚书之女的颜面。” “从前她不曾参加过?”韶华十分客气地问道。 那几个女子见她是生面孔也没多疑,解释道:“她啊,就喜欢打扮地漂漂亮亮地来这选考大会走个过场,哪次也不见得她拿过好成绩!无非就是为了招男人罢了!” 这几人的打扮地同男子相差无几,瞧着言行举止,大多都是从军中带来的习气,定是哪个武官府上的姑娘吧。 韶华没搭话,只是站在原地笑了笑。 乔盈盈虽不招女人待见,但那娇滴滴的性格颇受郦城男子的追捧,尤其是今日武试,场上几乎全都是男子,见乔盈盈也来了,眼珠子恨不得都飞到她的身上,更有甚者直接走上前去好一阵嘘寒问暖。 搁在平日里,这般众星捧月的感觉乔盈盈应当十分受用,但今日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旁的,就是想见她楚婉是如何当众出丑难堪的。 自打韶华见到乔盈盈的那一刻她心中便有数了,那日比琴,她做不得手脚,只是今日武试难免身体有接触,不知她想如何掀起一片波澜了。 因女子比较少,所以将为数不多的女子分别放在不同组中,也就是说,乔盈盈必须同她分开。只不过她乔盈盈若是不与她在一个组,估摸着她又撑不到下一轮,该从何处对她下手呢?韶华心中暗暗地问道。 “现在开始。” 刚开始还算容易,每人有五次机会,只需击中靶心超两次即可,即便如此乔盈盈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挺过去。 这刚一下来,便有男子围了过去,惹得众人一阵嗤笑。 前三场结束,已经下去一小批人了。韶华收箭之时无意间瞥到了她,竟没想到她的运气还算不错,居然还挺过了好几轮。 下一场考的是灵活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因场上只有十五个靶子,所以余下二十位考生需在场地中争夺射箭的权利,每人射箭次数没有限制。 韶华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一口气将这十五个靶子挨个击穿,就不用进行到下一轮了,那岂不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因这些靶子都是可随时活动的,所以刚开始众人先按兵不动,等抓住时机再下手,她才刚站到场地便见身旁多出来一个人,光凭着气味她就猜得到这人是谁。 只见乔盈盈慢慢靠近了韶华,韶华斜着扫了她一眼,虽不知接下来她要做什么,总之不要碍她的事就好。 韶华一直瞄着场中的靶子,突然立起来了几个,说时迟那时快,韶华立即拉弓准备射箭,旁边那人的箭还未等碰到靶子便被她射出去的四支箭的其中一支给打掉了。 被射中的靶子停在原地不动,韶华大致扫了一眼,四发全中。 就在她十分满意,准备从箭筒中再抽出几支时,身侧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她心中咯噔一下,忙低头去看,果真是这个碍事的女人。 何时倒下不行,偏在她射箭之时,再看她优雅地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眼中却一滴泪的都没,这演技真是拙劣的令人厌恶到了极致。 她此举成功地打消了韶华接着进行下去的想法。 韶华有些生气,便也没理会她绕了过去,却听她在她身后道:“楚婉,你你为何要推我?” 韶华脚下一顿,心中冷笑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前几轮这么老实。她依旧没搭理她,自顾自地向前走。 突然她的肩上搭上了一只手,她冷冷地回眸,那男子先是被她吓得身子一震,随后又正色道:“你为何不同她道歉?” 韶华将头转了回去,随即二话不说伸出手来,直接将他方才搭在她肩上的手掰了过来,接着只听一声惨叫。 “啊!我的手!”那男子痛呼道。 ------题外话------ 女主要开始虐渣了,大家做好准备!! 116章 蒙眼射箭(一) “谁允许你碰我了?”韶华直接将那男子的手指向后掰,她再稍微用一下力,他这手指便要折断了。 周遭的人看到这一幕后,纷纷避开了些。 “这可是王侍中最宠爱的幼子,这” 韶华怎会没听到他们说的话,王侍中之子又如何,即便他是太子,她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他突然不出声了,韶华低头扫了他一眼,忍着?那她倒是要看看他有多能忍。不说话是吧她暗自发力,另一只手死死地钳住他的手腕,他终于受不住了,大喊道:“我错了我错了!”就差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才肯罢休。 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一时间竟没有一人站出来组织,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二人,没想到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下手。 弘文堂先生反应过来后,站出来将那男子拉到一旁,转而道:“输也好,赢也罢,不应伤了和气。”先生没有偏袒任何一方的意思,虽是武试,但还是希望大家以和为贵。 那男子刚要反驳,韶华斜楞他一眼,那眼神仿佛都能将他冻住,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区区一届弱女子给吓到,于是他想了想,又将嘴闭上了。 好在王君此时已不在他们这侧,方才那段插曲也未曾传入他老人家耳中。 待先生宣布进行到最后一场时,场上只剩下了韶华和一个男子,听方才先生所言,这人是藩王世子。他走到乔盈盈的身边,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乔盈盈哭的越发的凶了,世子见她一哭,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忙蹲下身子安抚她。 她避开了他的触碰,背过身去,掩面而泣。 待他站起身来时,只听他怒道:“盈盈你别哭,待本世子替你出这口恶气!”他自称世子,这番话也不知说给谁听的。好像故意要将这头衔搬出来压人一等似的,但韶华哪里是能被他吓倒的人。 原本二人应当行礼后再行比试,但那世子却丝毫没有客气一下的意思,转身便去拿弓箭,韶华见状倒也无所谓,同先生点了点头。 那世子持着弓,突然冷冷地开口道:“我有个提议。”他转头对先生道。 “但说无妨。” “眼下场上只有我与楚婉姑娘二人,我见你也是初次参加,那不如玩个新鲜的。” 他这明摆着要给乔盈盈出气了,韶华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只听他接着道:“蒙眼射箭如何?”众人听到他的话后一片哗然,先生难以置信地看了世子一眼,随后问道:“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没什么不妥当的,世子接着说。”韶华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笑着对他。 “你我二人随意在场上寻个物件,将它顶在头上,看谁能射中如何?”那世子冷哼了一声,心中鄙夷道,现在这般故作镇定,过会儿有她哭的! 先生倒吸了口气,这一位是藩王世子,一位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哪位受了伤都没法子交代啊。他刚想开口,韶华就先他一步答应了他。 底下看台上的女子本就因世子为乔盈盈出气而羡慕又嫉妒,这会儿巴不得韶华赢了榜首,一听韶华应战,台下欢呼声一片。 南平终是忍不住了,站起身来对着世子便嘲讽道:“七尺男儿欺负女子,你们藩王府好生威风。” 那世子的脸顿时便黑了。 “南平,你还信不过我吗?”韶华眼中的坚定之意让南平安心不少,但依旧怕她吃了藩王府的亏。 只见韶华不卑不亢,向他走近,恍惚之间他竟觉得眼前的女子眼中藏着的杀气令他心中一颤,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之时那股杀气便消失了,她依旧端着个笑颜走来。 “世子说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听她这话,先生眼皮忽地跳了跳,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恰好我也有个提议,你我二人不如头顶着个物件在这场上舞剑,另一人蒙眼射箭,瞧瞧谁能射中,世子意下如何?”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地张着嘴看向她,她白白的净脸上微微扬起一个笑脸,便更加清秀美丽,语气如水般温柔没有一丝一毫地咄咄逼人。 他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这时底下的看台上一片热闹,有人大喊道:“答应!”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附和,他有些挂不住面子了,咬着牙瞪着她。 她娇笑道:“世子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俏皮又可爱,一旁的男子突然开始佩服她了,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早就听闻楚婉年幼便随同萧老将军一同出征。 “楚婉这丫头还颇有萧老爷子当年的魄力!”底下坐着的太傅开口同身旁的人赞叹道。 他虽然被迫接受了比试,但他从心底里觉得她不过是虚晃一招,说什么舞剑顶物,蒙眼射箭,估摸着都是她试探他的吧,一届女子,即便是出自将军府又如何?他自小习武已有二十年,难不成还会败给这女人! 他愤愤地从侍从头顶摘下个束发的头冠,转身道:“就这个了,你挑去吧。” 韶华眼中似有说不尽的笑意,问道:“世子确定了?” 他嗯了一声。 “那楚婉便不客气了!”她不慌不忙地绕着场子走了一圈,终于停在了一个女子面前,轻柔地问道:“不知姑娘能否将头簪借我一用?”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也不知韶华要的到底是哪枚,“要哪个,你拿下来便是了。” 韶华特意选了个镂空的金钗,即便箭插上也丝毫不会损坏这枚金簪。 这一幕直叫她看呆了,那女子身侧之人震惊地开口道:“她不会是要拿这个作为过会儿比试的物件吧?”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韶华回眸一笑:“被你猜中了!”一转身,发丝随风而动,纤长的双腿,盈盈一握的细腰,惊艳得当真如同九天宫阙上的仙子一般。 “既然二位都没有异议,那从谁先开始?” “我先!”底下一阵唏嘘声,有几个男子就差冲出来了,纷纷觉得世子这番作为实在过分,这般娇滴滴的美人怎能以武相逼!他倒是没想那些,只是觉得当下就想要见她原形毕露,被他一箭吓得魂飞魄散的模样。 一想到这,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题外话------ 正所谓,出来混,是迟早都要还的! 咱们把这句话送给世子吧! 117章 蒙眼射箭(二) 那世子回头去看看台上坐着哭的我见犹怜的乔盈盈,不觉坚定了几分,在心中暗暗道他定会赢下此场,届时便可同乔盈盈更进一步了。 韶华缓慢地从桌上拿起一块布条,不屑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在先生的帮忙下将头冠系在了头顶,随后又拿起另一块蒙住了双眼。 “楚婉姑娘,这要不然就算了吧。”先生好言相劝,韶华摇了摇头对他道:“多谢先生相劝,只不过楚婉也想同世子比试一番罢了,无碍。”她特意提着气说话,那声音大的都能传到底下的看台上。 不过她就是说给他听的!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蒙好双眼,又将手背到了身后,语气满是轻松对他道:“请赐教。”话罢,看台旁的先生对底下的人比划了一个手势,众人皆噤声秉着呼吸看向台上的二人。 他倒是不担心她的箭法,但是这世子瞧着可是个十足的怂货,未必能射的中,他还是多做些准备才是。于是他走到了一无人之处,轻轻吹响了骨笛,暗卫的首领便现身道:“将军,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紧盯着场上,保护好小姐的安危,但切记不要暴露身份。”言外之意便是未到危难关头,任何人都不许动手,待他领命退下后贺明才重新坐到位子上同太子讨论着边关战事。 她对自己倒是颇有信心,就是不知道这世子会不会一紧张便射偏了去,那她还需提着神时刻留意四周的声响。 一时间场上再无任何人开口声音,只见她侧着身子听,仿佛一切声音都不能逃过她的耳朵。 见她没什么害怕的表情,便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拉满了弓,向她头顶的头冠瞄准 他有些犹豫,虽然楚婉方才对乔盈盈不客气,但毕竟也是个女子,他的本意也充其量就是吓唬一下她,听她向乔盈盈服个软便是了,过会儿若是真的箭脱了手他倒也不至于要了这个女子的命。 “世子在犹豫什么?”她的话此时在他听来何其的刺耳,他顿时便抛却了心中所有的顾虑,想着不过是场比试若是真的出了岔子,也只能算作愿赌服输,即便萧衡是镇国将军又能拿他如何? 韶华勾了勾唇,“准备好了吗世子,我可要开始了。”站立在不远处,神色自若,丝毫未见所动。 她不再理他,左脚稍向后移动,执剑的右手手腕灵活一动,极快地翻转向上,剑刃自左向右,动作游刃有余宛若蛟龙出海,凌厉之气扑面而来。 接着她将剑收回,轻轻晃动着腰肢,将头微底,剑锋一转便如同流水一般顿时变得柔和了起来。剑尖撩起之时抬起前腿,一个箭步便飞跃而起,剑影闪过,银光熠熠,矫若游龙。动作时快时慢,叫他根本摸不清该如何出手,拉满弓的手此时已泛酸,却也只好呆呆地望着她发愣。 他原以为她口中的舞剑不过是敷衍了事,未曾想过她的技艺这般高超,那冰冷的剑在她手中如同一条绸带,在她的身上将刚与柔表现得的淋漓尽致。不得不说她的剑术很美,忽飞忽顿,急徐并进,窈窕的身姿尽显妖娆本色。 她猜到了此刻他定是楞在原地,便道:“世子此时若再不出手,可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冷冷地一句话瞬间将他从飘飘然中扯了出来,他早就忘了如何使用技巧,那箭七扭八歪地射了出去,别说是射中那头冠了,就是连韶华这人都未曾擦到过半分。 “你输了。”韶华将头顶的头冠扯下,却不小心将自己束发的带子一并拽了下来,一头青丝如瀑一般流落在她的肩头。她未曾觉得有何不妥,便顺手拨弄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正巧一阵风轻轻吹过,将她那柔顺的发丝徐徐吹起,她伸出白净细嫩的素手,众人都在等待她将脸上那碍眼的布条扯落。 那布条落地之时,犹如一汪清水的双目展露在众人面前,就连台下的女子都险些看出了神,怎会有这般绝美的女子。方才离远了时不见她的模样,这会儿离得近了当真是看清了! 双眸纯净清澈,带着一丝妩媚的眼角却微微上扬,即便未染丝毫脂粉,却也有别样的一番滋味。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地走近了他,不知他发什么呆便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你了。”话罢转身到一旁挑选新的弓箭。 台下乔盈盈突然站起身来,手中还塞着方才擦泪的丝帕,带着一丝哭腔对台上道:“胜负已定,没有必要再比下去了。” 这般精彩的比试众人都还未看够呢,便有人出言道:“世子莫不是怕了吧,也对!世子方才可是一箭未中啊!哈哈哈哈!” “你乱说!方才定是楚婉使诈,世子不然世子怎会输!”乔盈盈反驳道。 “够了!”见她笑吟吟的模样,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烦闷来,憋着怒火径自走向了边上,手中握着韶华挑选的簪子,气的脸色发青,却又只好乖乖系在头上。 待他站好之后,另一边韶华也挑好了弓箭,调皮地对着他虚晃一招。 因蒙着双眼,他有些别扭地开始舞起了剑,不知是乱了心神还是怎得,动作毫无章法,几乎没有美感可言。 韶华拉起了弓,就在他停顿的那一刻,韶华直接将箭射了出去,动作快到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只听咻地一声,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无意,那两支箭刚好擦着他的肩膀而过,吓得他立马停了下来,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韶华一个没忍住,扑哧地笑了出来,打趣道:“小女子箭术不佳,让世子见笑了。” 他铁青着脸,只好收敛了大幅度的动作,只敢稍微动那么几下。 若说一次是巧合,但第二次第三次分别擦着他的腰和大腿而过之时,再说是她失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此时他还站在武试场正中央,四周没有任何可以拿来挡着的东西,便有些慌乱,咬着牙恶狠狠道:“楚婉,你别太过分!” 118章 蒙眼射箭(三) “哦?可这蒙眼射箭不是世子提议的吗?”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了一支箭,随即搭在了弓上,两根手指按住箭尾向后一拉。 那支箭贴着他的脸射入了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木桩之上,可见她拉弓的力气之大。 “啊!”他捂着自己的脸蹲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再没了方才神气的模样。众人见这一幕哄然大笑,这位年纪尚轻的世子爷何曾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他似乎觉得蹲在地上似乎也不太稳妥,便一把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准备向台下跑去。韶华不再玩笑,最后一箭在他即将下台之时直接命中他头顶插着的簪子,斜着插在了地上。 她迟疑地拾起了地上的一颗黑色小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将它藏在了手心。 韶华环着手臂,一脸笑意地看着落荒而逃的世子,亏她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原来是个草包世子,真是有趣。 “楚婉,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是甲等!”她才一下台,南平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转了好几圈,她佯装生气:“你小点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的是榜首呢。”小声道。 贺明也走过来了,他打量了她一眼,她猛然想到方才她有一支箭射出去的时候不知从何处飞出来一枚暗器,速度虽快,但还是被她给瞧见了。 想来定是他派出来的暗卫私下动的手吧,她将方才拾起来的暗器拿在手中,那是一颗如同小石子一般大的物件,从背后递给了他。 他感受到从她指尖传来的冰凉,那枚暗器在手中,他捏了捏,不知怎得突然有种做坏事被发现了的感觉。 她皱眉看他别扭的样子,心中不禁划过一丝暖流,见南平被太子叫走,这会儿她偏得靠近他,将这事问个清楚明了。 “看着眼熟吗?”她下巴朝着他手的方向扬了扬,若不是她眼疾手快,那世子就中了暗卫方才发出的暗器,这会儿估摸着都得被人抬着出去了。一想到这,她便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他故作镇定地掩面咳了几声,目不斜视对她道:“不太熟。” “上神真是鲁莽,若是我不及时出手,那暗器对着的可是他的头。”她挑了挑眉,等他会如何说。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竟然是这个反应,她瞪大了双眼看他,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如何?那他会死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淡淡道。 她感觉自己的脑中瞬间如同炸开了一般,他是怎么做到说的这般轻松的回答这个问题的。死便死了那然后呢,楚婉怎么办,萧衡怎么办,将军府又怎么办?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修长的手指夹着那枚暗器,眼色一沉,缓缓道:“你是觉得我护不住将军府,还是觉得我护不住你?”他挑眉盯着她。 “”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正常地同这人讲话了,好像什么事在他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你我二人相识也有段时日了,你觉得我像是个护不住东西的人?”他反问道。 谈起二人相识韶华现在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寒,那时的贺明,当真是个冷面阎王,可是个横扫千军、令敌人闻风丧胆一般的存在。 不对东西?她怎么就自动被他归为所有之物了,便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嘟囔道:“谁是东西了。” “嗯?”他弯着腰问她。 她忙摆了摆手,“我说上神好生威猛,对威猛。” “威猛” 她看着他耐人寻味的笑容,脸上微微泛起了浅红,“你!上神真过分!”话罢便落荒而逃。 她也太没有骨气了,明明占着理,到最后却总是她吃了亏。 “楚婉!”她一回头,傅莞正冲她招手,身旁又是那一行人。 “你怎得来了?” “我自然是来参加校验的啊,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不也是吗?”傅莞将身上的披肩脱下,随手递给了身旁的人,难得笑盈盈地上前挽着她的手。 “我不知道你也参加‘骑’。” 傅莞好像听到了什么趣事,弹了弹她的脑门,语气比起之前温柔了不少:“我若不参加,为何昨日同你约好今日结束到你府上去?” 韶华拍了拍头,感觉自己的头好似不太清醒,果真是被贺明给气的,将什么都给忘了。 二人到处寻了一圈,不见南平的身影,韶华觉得她应当同太子稍后便会一同前往,便与傅莞先到场上了。 每年选考大会的“骑”,王君都会在场,这场也是他最为看重的一门,甚至偶尔也会有皇子参与进来,同他们比试一番。 这些都是她从傅莞口中听到的。 “你瞧,今年那几位都在。”她顺着傅莞扬起下巴的方向看了看,她口中的“那几位”应当是那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因着她压根不认得他们便没搭话。 傅莞接着道:“往年二皇子在时,武试甲等从未落在别人的头上,可惜啊” 二皇子她反应了片刻,那这场上余下几位应当也是各个皇子。 “过会儿你可别让着我啊,楚婉。”傅莞一本正经道,她似乎很看重这门校验。韶华点了点头,笑着应声:“你怎知是我让着你,而不是你让着我?” “我也习过武,自然看得出何人武功高,何人武功低,我虽自诩不错,但同你相比定然差了不少。” 韶华笑了笑没出声。 “骑”这一门还有最重要的一事便是分马,分马是由先生临时指配,没人有机会提前对马动什么手脚。 韶华不善骑术,对马更是没什么过多的了解,什么好马坏马,在她眼中能跑起来的都是好马。 傅莞还算懂得多,摸着分给韶华的马一脸羡慕:“你当真是运气好,这马方才我便盯上了,可惜落到你的手里了。” 韶华绕着马走了一圈,都是一个尾巴两个眼睛四条腿,没瞧出来究竟好在哪儿,接着又听她道:“不过这马是匹烈马。楚婉,你记得当心些。” 11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偶然间路过一人,听那人道:“这马不是二皇子的马吗?怎么也给牵过来了?” “二皇子的马?” “是啊,听闻” 二皇子顶撞王君后便被王君一气之下赶到了皇家寺庙,一待便是好几年。许是现在王君的气还未消,这不连二皇子心爱的汗血宝马都牵来供旁人比试用了。 这马名唤追风,虽是匹好马,但性子极烈,将它牵回来的人不是被它踢飞了就是被它踩倒了,多年前二皇子为了将他驯服还受了不少的伤。 这话听得韶华直皱眉,从前韶远逼她习马术的时候她便时常偷懒,自然练得也是马马虎虎,她虽擅长驯兽,但驯马她还真没什么把握,所以韶远只好为她挑选了性情最为温顺的坐骑,在家中亦是,她的坐骑向来只有飞鸟这一种。 待所有人分完马后,韶华便开始为难了,盯着这马不只是该先碰何处。没曾想那马突然回过头来冲她甩了甩脸,险些甩了她一身鼻涕。 韶华忙检查自己的衣裳,一抬头,那马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甚至从这马的眼中看出了一丝鄙夷? 这追风绝对是故意的! 韶华内心挣扎了几番后,最终还是缓缓地将手伸向了它。 “骑”这一门紧随“射”之后,方才围观的人又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这里,其中不少人都是因为上一门校验中韶华大显身手,所以才为了一睹韶华的风采而来。 韶华走至追风的侧面,试探着朝它伸出了手,见他没什么反抗的动作,便将手轻轻附在了马背之上,追风依旧不为所动,她尝试着顺了顺它的毛,没曾想它反倒是一脸享受的模样。 她再靠近一些,随后在它耳边道:“追风?” 听见她唤追风,一旁看着的人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满不在意道:“追风若是能应声,那我便将这马鞭给吃” 他才刚说一半,只见追风突然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韶华,随即顺从地沿着绳子的方向,定定地站立在众人面前。 她又唤了一声,追风依旧重复方才的动作。韶华一脸打趣地看向方才说风凉话的那人,问道:“你方才说你要做什么?” 那人吃瘪,没敢接她的话。 韶华看了傅莞一眼便抓住它的马鬃,纵身一跳,跃上了马背,一开始追风虽然有些抗拒,但没过片刻,韶华便可以骑着它在场上来去自如了。她轻轻俯身,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耳朵,它仿佛很欢喜,她便接着双手在它的头顶绕来绕去。 底下的人皆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追风能同第二个人做到这般亲密,起初韶华被先生分到追风,一旁的人还在那幸灾乐祸,想等着看她是如何从马上摔下然后当众出丑的,现在可是乐不出来了。 追风不论从毛色还是从能力上来看,都是一匹难得的上等好马。一身枣红色的毛,两只耳朵长又大,马背极其高看起来十分威武雄壮。 倘若追风压根不让她近身,那便好说,她想要骑着它过去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如今追风却异常的乖顺,这叫众人根本无法同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小霸王“追风”相对比。 一时间场上的人面色有些凝重,这下他们便不得不重新盯紧她了,即便马术再一般的人,碰上追风这种得力干将,也是赢的可能性远远大于输。 傅莞倒是无所谓,在她心中只要是她喜欢做的事,那便不能用输赢来对待。更何况她若是输给了韶华这样的人,倒也无憾。 韶华骑着马走到她的身旁,傅莞见她靠近,干脆利落地上马,随后同她握了握手,说来也奇怪,这两匹马也如同往日好友一般,格外的友好。 韶华正幻想着两匹马并肩作战的场景之时,傅莞的一句话打破了她的所有幻想:“我这匹是个姑娘。”她颇有兴趣地扫了追风一眼,韶华自觉诧异,不得不重新审视了一遍追风。 “没想到啊,你小子看起来挺凶,遇上姑娘倒是难得的温柔。” “这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韶华听了她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先生便宣布了规则,率先越过所有障碍且拔下最后那面旗帜的人视为本场的胜出者。 即将出发之时她仿佛又见到了那藩王世子的身影,奈何场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匆匆而过,也许是她看错了也说不准呢。 “追风,你可千万别掉链子,更不许因为姑娘就认输!”她勒紧了它的脖子威胁道。 追风没搭理她,她又重复了一遍,像是敷衍似的,追风晃了晃脑袋,韶华这才放下心来,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毛,低声道:“走!” 话音刚落,追风便飞奔出去,她没怎么费力追风便自如地越过了这些对于它来说算不得什么的障碍,她先不急着占那第一的位子。 忽地她身边刮起了一阵风,她斜着眼扫了一眼,她果真没看错,那世子也参加了这门校验。 追风似乎知晓她的分心,于是便特意颠了她一下,将她的思绪扯回。 她不再理会旁的,专心同追风一起越过最后的高台,身边突然有人靠近,按理来说此时大家应当把握好距离,若是离得太近此时很容易从马上飞出去,两败俱伤。 她一转头,世子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韶华没太在意,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好斗,谁知下一刻追风突然一顿,还没等抬起前蹄便直直地落了地,她整个人险些飞出去,还好她及时用手勾住了追风的脖子。 只见追风的后腿一瘸,底下的人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此时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追风突然停了下来,接着韶华要向地上摔去。 一瞬之间,追风挣着命一般起身,韶华借力重回到了马背之上,但她的胳膊上已然全是方才擦着地时划伤的血迹。 追风怎会突然瘸了?她也顾不得旁的,先检查追风有没有受伤! 她拍了拍土,环视了一圈,终于在追风的右后腿上发现了血迹,应当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丝不算好的念头,藩王世子方才就在她左右,此时再看,他早就没了踪迹。 120章 你说了算 她愤愤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想要下马,可追风却不同意,硬是不顾伤口接着向远处跑去。韶华虽然心疼,但也自是知晓追风心中的骄傲,即便不是第一,它也容不得一丝侮辱。 “追风,我们走!”话罢便朝着终点而去。 此刻终点上正插着傅莞才刚插上的旗帜。 只见她逐渐逼近那面旗帜,马上的动作丝毫未减,傅莞看得有些担心,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驾!”但还是沿着终点的方向飞奔而去。 追风越来越近,忽听一声嘶吼,追风此刻便立在了离旗帜不到一丈的地方,韶华弯腰一把将其拔起,随后端坐于马背之上,四周有那么一瞬的寂静,接着底下突然响起了阵阵欢呼叫好之声。 才到终点,追风便要撑不住了,眼看着韶华就要从马上跌落,贺明一跃而起,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中,见她左臂上的伤口,眉头一皱。 韶华没留意他眼底的深意,一心惦记追风后腿的伤,挣扎着从他的怀中跳了出来,不顾自己流着血的胳膊,蹲在了追风旁边。 “追风辛苦了。”千言万语此刻都已说不出口,只得心疼地抚摸着它。 贺明见状,叫了几人前来为追风包扎。自己走至她的身侧,抬起她受伤的那条胳膊,将粘在伤口上的衣服扯开来,随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贺明此刻搀扶着她,南平和傅莞也不好过去,只得焦急地站在一旁。 韶华的胳膊总是时不时地摩擦着衣服的布料,惹得她一阵低吟,贺明眯着眼盯了她片刻,随后脸色不太好看转身便走了,韶华站在原地不知他为何突然离开。 “楚婉,你还好吗”南平小心翼翼地拉起她的手臂,只听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南平又飞快地将她的手塞了回去。 韶华的脸略显惨白,却依旧将手搭在了南平和傅莞伸过来的手上,安慰道:“我没事,擦伤而已,回去包扎一下就是了。倒是追风哎,平白地因我而受了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傅莞疑惑地问道。 南平冷哼了一声,气鼓鼓道:“方才我可都瞧见了,藩王家那位世子爷,究竟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不过是方才那门胜了他,便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报复,分明就是个无耻之徒!”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方才便想找他理论一番,可这一结束他人就没了,硬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啊!” 一声凄惨的叫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韶华听着这声音像极了那位世子爷,便抬头望了望。 可不就是他嘛!待她看过去时,那世子正躺在地上,狼狈至极,贺明拎着他的领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接着便见贺明直接扯着他朝韶华这儿走来,他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太过浓重,以至于目睹着一切的众人犹豫再三但最终还是没人敢开这个口上前阻拦。虽说他是大将军,但莫源毕竟是王府出来的世子,他这么做虽有诸多不妥,但即便是弘文堂的先生也只是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他不顾莫源的哀嚎和怒喊,直接将他扔在了韶华面前,“道歉。”他整张俊脸紧紧绷住,眼中深邃见不到底,眼角那凌厉的寒光如同匕首刺人胸口一般,他缓缓张口轻吐出二字来。 “萧衡,你别以为你是将军我就不能拿你如何,待我告诉父亲,定要了你的狗命。啊!”话罢,贺明见他满脸的不服气,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莫源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只见他如利刃雕刻一般的五官散发出了冰冷的气息,眸色阴森像撒了一层灰,傲气凌人:“听不懂我说的话?”他伸手反将莫源的胳膊绕在了他的背后,威胁道。 奈何莫源依旧嘴硬得很,接着便见贺明一个用力,他的胳膊直接折了,贺明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丢了出去。 再转身,眉眼之间没有一丝温度。 众人见形势不好,若再这样下去恐怕是要出人命,但谁都不敢主动站出来,王君同太傅太师三人还一早便走了,眼下也没个能主持大局的,那几位先生都快要急疯了。 韶华强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推开了扶着她的傅莞,踉跄着走向贺明,贺明见她过来表情稍显柔和了些,伸手将她揽住:“你过来做什么。”这语气倒像是指责。 他的手刚好按在了伤口上,韶华倒吸了口气,随后埋怨道:“我若再不过来,你难道打算要他的命不成?” “那又如何。”他又是这般认真的注视着她,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情急之下她忙拉住了他的手,怕再度伤到她贺明只好站住了。 莫源早已因疼痛而昏厥过去了,韶华担心惹出什么大乱子,只好接着楚婉的名义对他道:“那我问你,萧家如今谁说了算?” 他愣住了,显然不知她会突然提及这个问题。若真的说起来,萧衡虽然身为大将军,但萧家管家主事的却是楚婉,她这是搬出身份来压他了,便觉得有些好笑。 他开口哄道:“你说了算。” “那你该听谁的?”她还真有那么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严肃地质问他道。 “听你的。”他话里话外满是笑意。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叫南平都看傻眼了,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傅莞,傅莞啧啧道,这二人一看便不简单。 见他表情缓过来了许多,她终于松了口气,这一舒气可倒好腿一软差点滑倒,好在他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走了。 南平看了看地上的莫源,眼中满是鄙夷,随后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将人抬走。”先生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着幸好有公主出面,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却又听她接着道:“摆在这儿碍我的眼。” 合着这公主是这么个想法,也顾不得旁的了,救人要紧,便叫了几个人来连同莫源的好友一起将他送回了藩王府。这几个老家伙谁都没敢多停留,生怕藩王将罪一并归给他们。 121章 不许你碰! “将追风带回府上,余下的人随着队伍回去。” 韶华被他抱在怀中,连马车都没用上,单脚一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她有些许的紧张,便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颈间之处,呼出的热气叫贺明好生不自在。 “到了。”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贺明直接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了她的院中,连翘被突然到来的二人吓了一跳,“将军小姐?你们这是?” 贺明也顾不得搭理她,韶华还未同连翘说上话便被贺明带进了房中。连翘一阵偷笑,忙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什么人瞧见便立即跑过去将门紧紧地闭上了,随后叉着个腰站到院中替二人守着。 韶华稳稳地坐到了美人椅之上,几次想起身都被她按了回去,失笑道:“你我这不过是伤了个胳膊,又不打紧,你怎得这般大惊小怪。” 贺明没应声,循着印象中药箱的位置,取出了些药和纱布来。 韶华将披风解开,露出了满是鲜血的胳膊,混杂着地上的泥土,满是污秽,实在有些入不下眼,她将头偏了偏。 贺明见她的动作,有些好笑,故意道:“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她扁了扁嘴。 他接着道:“方才你擦着地的时候,我见你挺痛快的。”他在那一边用药水抹去她胳膊上的污秽一边说着风凉话调侃她。 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谁知他蹲下身子突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疼!”她疼的想将手抽回去,却被他死死地握住了,她的眼眶一红,泪水差点滴出。可他却未见一丝疼惜之意,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客气。 “这会儿知道疼了?不是你方才逞强的时候了?”他低着头,只抬了抬眼皮,一脸轻佻地笑道。自他们二人相识以来,他都已经不知道为她包扎了多少次了,这手法早就游刃有余了,若是真叫她疼了,保准是故意为之。 韶华正蜷缩地坐在椅子上,听他话中的嘲讽,当下便伸出脚来,对着他就是一脚,天蓝色的长袍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小巧又齐整的脚印,他低头一看,竟然还有些许的可爱。 “好生娇蛮的女子!” 她才踢完他便后悔了,她感觉自己的脚踝隐隐作痛,似乎是受伤了。可她有些难为情地看了贺明一眼,只听他道:“怎么了?” 韶华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你这般看着我,可是还有哪处伤着了?”他分明垂着头,怎会知道她心中所想?更何况她连声都没出莫非他韶华半信半疑地将另一只胳膊抬起,对着他的后脑勺便是一掌。 贺明被她打了个趔趄,好悬坐到地上。幸好他伸手揽住了她的小腿,这才勉勉强强蹲好。 韶华笑的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贺明的脸瞬间黑了几度,“你很得意?”她不敢再笑下去了,捂着脸摇了摇头。 “哪儿伤着了?”他没再纠结她为何突然给了他一下子,反倒是担心起她的伤势来,便问道。 姑娘家的脚哪里是能随便叫男子看的,更何况他若是替她上药势必要碰到,自她记事起,母上便同她多次强调,未出阁的姑娘家的脚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碰。所以她有些犹豫,自己的胳膊被他包成了一团,比起好的时候粗了至少四五圈,以至于她根本没办法轻易活动。 她不敢同她直视,下意识地缩了缩右脚,不料这一举动叫他给看到了,他作势要伸手,韶华忙阻止了他:“不许你碰!” “呵,原来是脚。”他戏谑道。 他这一笑,她便更难为情了,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像极了熟透的红柿子,连带着耳根都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他又问了一遍,她还是摇了摇头,说什么都不许他碰。他叹了口气,问她道:“你觉得你现在能自己为自己检查余下的伤口?”她悄悄地活动了下身子,方才还没什么感觉呢,这会儿一闲下来该疼的地方都开始疼了起来。 即便如此,她依旧倔强地将脚紧紧地缩了回了裙中。他没什么耐性了,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她的脚从裙中拽了出来,她忙道:“别!”这一动不小心扯到了她的伤口,她只好收回了手臂,贺明见缝插针,顺势握住了她的靴子。 他耐心地解开了她的靴子,露出了白净的长袜,一抬头刚好同她对视,只见她的眼中雾蒙蒙的,噘着嘴委屈地好似要哭了出来。 可他更想欺负她了 “隔着袜子不作数,再者说了,你拿我当做大夫不就结了?”他试探着下手,一边握着她的脚底,一边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脚踝。 “就算是见着了,我定会给你个交代,怕什么。”他的话令她心头一震,仿佛一片羽毛轻轻地刮过她的心头,痒痒的,却又有些奇怪,她不知他是玩笑亦或是旁的,便权当是无心之谈,左耳听进去,右耳又飘了出去。 “嘶!” “是这儿吗?”他认真地盯着她问道。 韶华点了点头,“有些痛啊!你你可否轻些?” “嗯。” 南平可没有贺明那般的轻功,只好乖乖地同傅莞一起乘着马车赶到了萧府。南平原以为她的房门紧闭应当是在休息便想着悄悄打开门,尽可能不将她吵醒。 可谁知她才刚走到门边,便听到了此番对话。 南平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木讷地转过头来,傅莞心急地问道:“你这是?”南平没回答,她便自己走了过去,站到南平身侧,侧着耳朵贴在了门上。 只听韶华啊的一声,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声响,屋中的贺明低声道:“叫你别乱动,女人,这么凶作甚?” 傅莞愣了片刻随即脸唰地一下便红了,忙拉着南平离她的房门远远的。二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这”二人同时开口,南平实在憋不住了,便道:“她们不会是”她能想到的,傅莞岂会想不到,便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离十了,哎这萧衡” 122章 事无巨细 南平内心还是十分挣扎的,不知道此刻该进去还是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在心中大骂萧衡,方才急匆匆将韶华带了回来,这会儿便哎,天下的男人果真都是一个模样。不过也好,他们二人这也算是有切实的进展了。 她犹犹豫豫地走下了台阶,越想越不对劲,她们二人可还未成亲呢,那可不行。 只见南平一脚踹开了门,同傅莞一起,二人一手拎着一个棍子,冲了进来,大喊道:“萧衡你个禽兽!敢对我们家楚哎?你们这是?” 她脑袋突然嗡地一声。 她脚踝处的骨头错位了,她教着它如何替她将骨头给正回来,奈何他头一次尝试手法略显生疏,险些将她脚给扭断,于是她便在里面时不时地哀嚎几声。 贺明按捏着的手突然一停,于是二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见南平和傅莞扛着东西便冲进来好似要找谁算账的模样,韶华疑惑地盯着二人,问道:“你们?” 傅莞打量了二人一番后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将手中的棍子背到身后,同她打起了哈哈:“我们这不是怕你有危险吗?是吧,南平。”话罢她还点了点南平,南平经由她这么一唤,随手将棍子从门口扔了出去,“哈哈,是啊,是啊,我们这不是担心嘛!” 见她们二人一唱一和,韶华心中犯起了嘀咕,不知她们唱的是哪出戏,便道:“那同萧衡有何干系?”她还看了眼蹲在地上的贺明。 南平被噎了一句,她总不能对楚婉说,方才她误会萧衡对她 南平咬了咬唇,眼中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傅莞咽了下口水,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们是这样,我们原本在院中等你,听到了房中传来了呃奇怪的声音,然后我们就”接下来的事,想来大家都知道了。她好似心虚一般,将目光移到了一旁。 韶华仔细寻思了一番,啊!她猛地想起来了,方才贺明为她揉脚的时候她没忍住又给了他一脚,直接将他踢倒在地,这才有了后来贺明说的那些话以及她的回应。 莫非她们误会了? 这下可倒好,韶华本就红着的脸愈发的娇艳了,她瞬间将脚抽回,一句话也不愿说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她胡乱地朝着自己的脸扇风,试图想将脸上的热度降下来。 这话说得足够明显了,贺明听后眸光微微顿了一下,知道她害羞便不再玩笑,垂下了眸子,嘴角却难以控制地勾起了一抹邪笑。 贺明深知,自己若是再待下去,这三个人怕是要一直静默着,反正她的伤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碍了,他正好抽出功夫去会会那藩王。 他将那位世子爷打伤了送回藩王府,无疑是再向藩王挑衅。不过那又如何,这藩王不过是王君赏赐的功勋爵位,萧衡可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一国将军,即便是犯了过错,王君都会顾全大局,不会贸然给他定罪。 再说了,今日之事本就是那世子有错在先,他可以容忍他在暗中做的所有小动作,若是韶华没受什么伤也就作罢,但如今韶华受了伤,他没将那世子打死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 都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藩王那边还未有什么动静,他想也想得到,藩王未到萧府走一趟,不出半日藩王定会闹到王君那儿去。 走着瞧便是了,他倒是要看看,那藩王能使出什么手段 另一侧南平扒着窗户张望了半天,可算见贺明走远了,才重新将门合上,觉得不妥当便又在里面别上了锁。 “你都不知道,方才我们在院中都快要吓死了!” 有那么夸张吗,韶华好笑地白了一眼南平,她同萧衡,清清白白的,即便是孤男寡女在房中,但明面上也是兄妹的关系,在她们眼中怎就 哎简直不堪入耳。这凡人的脑袋就是同她们不一样。她越想越气,索性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给了二人一人一拳头。 打完之后她反倒觉得神奇,打了几回人之后这拳头出力当真是越来越顺手了。 “楚婉,你快出来看。”韶华探了探头,不知傅莞何时到院中去的,听她招呼自己,便随意蹬了一双鞋,在南平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院中。 一见是追风,她便不顾脚上的疼痛,单腿跳着迎了上去。 追风虽受了伤,但也并非常人能接近,几人都奈何不了它便去找了贺明,贺明几下便将它的嘴套上了,脖子也用绳子给捆住了,下人连拖带拽才将它弄过来。原本异常狂躁的追风见来的人是韶华,瞬间便安静下来,一人一马,皆是一条腿受了伤,相见的场面尤为感人。 今日她与追风虽是初见,但不知为何,她对它是打心底里的欢喜,而且追风看起来也丝毫不抗拒她的触碰。 如此,甚好。 她见追风的腿上被裹成了一片,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便对牵着它来的几个下人道:“它的伤势如何?” “方才将军已命人为追风包扎了,而且后来将军也亲自动手了。” 之前傅莞说这马有多神她其实压根也没信,但既然追风能叫贺明另眼相待,甚至还亲自为它包扎,莫大的荣幸,看来这追风定有一番本领。 她按照自以为的想法去想,殊不知贺明决定自己动手,其实本质是为了她。在校验场之时韶华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拖累追风便可看出她眼中十分重视追风,贺明心知她向来如此,总是执着于一些莫名的事。 于是不想叫她担心罢了,他才勉为其难地给一匹马包扎。 韶华对追风更加的重视了,只不过直接将宫中的马牵来岂不是坏了规矩?她忙问南平,一下人回答她道:“回小姐的话,将军早就命人给弘文堂送去了消息,先生也允诺了追风暂且留在咱们府上的事。” 她或多或少心中是有些讶异的,贺明竟然能做到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前前后后她什么都不用操心便白白地将追风领了回来,他越来越叫他看不懂了,莫非他真有什么神通瞒着她? 123章 争论 “将军,宫中传来的信。”暗卫将信送上,贺明接过后拆了开来,将信纸摊开,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 “比我预想中的,倒是快了些。”暗卫见他那幅肃杀的神色,仿佛视众生为蝼蚁,眼神既残酷又冷漠,这气势即便是那坐拥万人之上的天子都不曾有过。那暗卫将头低了下来,静等着他的吩咐,只听他轻声道:“随我入宫。”便拿着剑离开了。 贺明几乎可以预想到过会儿进殿之后发生的一切事,他一早便做好了打算,所以眼下自然是不急着走,他才刚入宫便遇见了一行人匆忙地往宫门口走去,见他来,那几人忽地停下了脚步,单膝点地行礼道:“见过将军。” “免礼。”他背着手道。 “将军陛下有要事找您,所以特意派小的来寻您。”那侍从毕恭毕敬道。 “这便带我去吧。”那人应了一声随后起身,见贺明径直往大殿前去,心中不禁起了疑惑,这萧将军神色自然,不慌不忙地模样怎得像是早就知晓了陛下会传唤他一般。他又突然甩了甩头,这事绝非他们此等下人可随便妄议的,更何况殿中那位吵着嚷着要见将军,陛下也实属无奈。 贺明才走近大殿之时,便听到了有人在殿中叫嚷的声音,看来这王君倒是给他惯得不轻,虽立了功,但凭着加封的爵位便如此没规矩,还真拿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了。他将门一推开,那人正吵嚷着,这人应当就是藩王了。 王君见贺明进来,无奈地抬眼瞧了他一瞬,随即又将头撇开。 “微臣参见陛下,不知今日召臣来所为何事?”贺明神色自若地行礼,仿佛这殿中压根就没有藩王这人一般,那藩王一听他的话,恨得牙齿发出了咔咔的声响,眼中闪着难以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了的狮子。 “萧衡,你少在这装模作样!我问问你,可是你将我儿重伤至此,还命人将他扔了回去?害的我儿至今未醒!你居心何在?”藩王指着他的鼻子,就差破口大骂了。 他萧衡将莫源给伤了不说,还扔在了藩王府的大门口,叫那些过路的人挨个看了个遍,世子的颜面何在,他萧衡又将藩王的颜面置于何地! 贺明蓦地一笑,卸了他一条胳膊的事的确是他亲手所为。可将他丢在藩王府一事他突然想到了一人,也就只有南平摆出公主的身份才做得出来这种事。这丫头,平日里倒是小瞧了她,没想到算是个有胆量真性情之人。贺明在心中想道。 “藩王言重了。不如待世子爷醒过来,藩王问清楚事情的原委再下定论也不迟。”他挑衅地横着眉扫了藩王一眼,不客气地回道。 “你!本王不屑与你这鼠辈辩驳,还请陛下为小儿做主!”他抱着拳,分毫不愿退让地对王君道。他倒是不信了,萧衡还能反了天与他作对不成?今日之事饶是他再会说,也总归是他萧衡动了手。 王君按了按眉头,叹了口气,半晌后才问道:“萧爱卿,你来给朕解释解释,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会涉及到藩王之子?” 王君言语中虽带着几分质疑和责备之意,但他叫贺明先说便已然表达出了自己的定夺。贺明先说,便是他抢先一步占了先机,怎么说怎么有理。他岂能不懂王君的深意,若他有意怪罪于他,一早便下旨了,何须苦苦等他来这一趟,说明了萧衡在这王君心中占了很大的分量。 他缓缓道:“既然藩王不愿等世子醒来,那也别认为我这只是一面之词了。”他提前说好,便是叫藩王钻不得这个空子。接着又道:“今日选考大会,陛下因事先行离开,所以未见到事情发生的始末。家妹楚婉理应夺得第一,奈何世子从中作梗,将马的小腿中伤,导致家妹坠马现在人都还在府上躺着。” 提及楚婉,王君的神情才有些变化,楚婉那一曲,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现在他都还能回忆起来。本以为是萧衡同莫源之间的事,怎还扯到了楚婉身上,藩王不知,选考大会楚婉崭露头角,王君正因此事对她欢喜的紧呢,这会儿冒出来这么个事,也不知藩王是真傻还是假傻。 “陛下原谅微臣护妹心切,臣自来便看不惯男子欺负女子一事,今日别说是家妹了,唤作旁人家的女子,臣也依旧会出手。”贺明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将过错全都推给了莫源不说,自己还得了个好名。 王君此时已经面带不悦了,贺明敢断定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定叫王君更为震怒。 “陛下可知,家妹楚婉所骑之马为何名?”王君盯着他,等他将实情道出。 “追风。” 此名一出,藩王的腿一软,一个没站住险些倒在地上。追风在宫中何人不知,此乃二皇子的爱马,也是当初弱冠之年陛下亲赠他的礼物。即便如今二皇子是戴罪之身,但终有一日他会归来,若是叫他知晓了此事,届时藩王不敢接着想下去,只好硬着头皮听贺明讲完,一句话都不敢说。 见王君脸色大变,刚好印证了他的想法是真的。 王君不过是同二皇子置气罢了,不然不会仅是叫他离宫几年,为的也不过就是听他服个软罢了。而这追风,本就是王君的心爱之物,将它赠给了自己的至亲次子,二皇子离宫,追风自然也得有人照料,依照追风的脾性,将它送到弘文堂的校验场正合适不过了。 这一切都是藩王未曾想到的。 只见王君一拍案台,怒道:“藩王,许是朕平日太过纵容你了,你管教不好的儿子由朕来!李公公,传朕的旨意,藩王府莫源自今日起削去他的爵位,带入宫中送到太仆寺,为马奴,何时认清自己的错了,何时再说!” 话罢王君不顾藩王跪地的叫喊声,甩袖离去。 那藩王临走之前咬着牙道:“萧将军好手段,不过你可别得意的太早!咱们走着瞧!” 贺明丝毫未拿他当回事,淡漠地看着他的背影道:“那便走着瞧。” 124章 北方战乱 “你的伤还未痊愈,我便这般麻烦你”傅莞有些难为情道。 韶华既然许诺了,那自然是放在心上了。她躲开了南平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起身走至放着药匣子的方桌旁,下巴微抬道:“你坐下,我替你号个脉。” 南平惊讶道:“你何时懂医术了?” “自然是在崖底之时学来的。”被南平这么一问,她差点圆不回来这个谎话,磕磕巴巴回答道。 她这个谎话事实上漏洞百出,根本经不得细究,韶华怕她细想下去,于是给她安排了个活儿,叫她去院中采些花来,她则在房中为傅莞号脉。 她这个脉象看来,倒不是什么难以医治的大病,但也绝非寻常女子体寒的毛病,应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问道:“首辅夫人身子如何?可有常年手脚发凉偶感风寒之状?” 傅莞想了想,母亲的确常年着厚衣,冬日里房中的火炉要一直点到五月份,便点了点头。 韶华接着道:“那便是了,你体寒应该是天生的,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再配合另一个方子每隔几日药浴一回,长此以往约莫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会缓和不少。” 傅莞好似坐在学堂之中,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桌上若是有笔她现下便能写下满满一篇子。 她见傅莞听得认真,但心中多少有些犹豫,毕竟事关她母亲。 “你不仅仅是寒气重,体虚气血不足相较之下更为明显,若你信得过我的话,不妨听我同你细说一番?”再三犹豫,她终是秉着医者仁心,开了口。 “你说,我信得过你。”傅莞从前没什么朋友,楚婉和南平称得上是她唯一的两个朋友,那日初见楚婉她便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与其他女子不同,行事风格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和冷静,她母亲也是如此,她很崇拜这般的女子。 韶华担心她不懂,特意将她们二人放在一起作比较给她解释。“夫人当初有身孕时定是受了极大的寒气,所以才导致你在腹中便沾染了寒气,你可有头晕双目发黑的时候?” 她使劲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将她当成医馆的大夫似的。 “那就对了,夫人当初体虚的厉害,你在腹中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只不过我现下有个猜想。” 傅莞见她卖关子,忍不住攥着拳头敲了敲桌子,对她道:“如何?有话你大可以直接说,咱们二人不必忌讳那些个。”傅莞感觉到了韶华的犹豫。 “我不知夫人是自小身子便虚弱,还是有身孕之时落下了病,也不敢妄下定论。”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改日你到我府上,瞧瞧我母亲,可好?”她询问道。 “你信得过我?” “那有什么信不过的,你这不是给我瞧的有模有样的。”她调笑地看了她一眼。 南平抓着一束花走了进来,傅莞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噘着嘴,提不起兴致一般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随手将那束花扔到了桌上,一边揉着腰一边道:“应当给你瞧瞧楚婉给我的纸,她院中那些花每一株长得都差不多,还多亏了连翘,不然这会儿我应当还在院中蹲着拔草呢!” 韶华笑了笑,她当真忘了此事,早在种下这些草药之时她便想着多种一些,于是每种只种了差不多三五株那样,南平想从几百种花中挑出来这么几个,的确为难她了。 韶华正写着方子,傅莞俯身听她嘱咐每日床头该放些什么花草,便见一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韶华抬头,见是雨夕,“发生了何事?” 她看了眼房中的傅莞,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给南平使了个眼色:“公主。” “何事?” 她看了眼傅莞又看了眼南平,傅莞顿时明了起身便要离开:“你们先说,我到外头看看。”南平拉住了她的手,抚着她的肩按了回去。 转而对雨夕道:“无碍,你说便可。” “北方战乱,北凉在郦国北方肆意妄为,多封折子上奏,希望太子殿下带兵北伐。” “你说什么!”南平如同听到了难以置信的事一般,她的心中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眯起眼问她:“可知何人奏的折子?” “是是次辅大人为首的” “好,我知道了。” 次辅大人是淑贵妃的娘家,而淑贵妃又是五皇子的人,这事突然牵扯到了太子哥哥她的脸色突然不太好看,眉头皱的更紧,苍白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狠绝的笑,淑贵妃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韶华怕她冲动,轻抚着她的后背,问雨夕道:“陛下是如何说的?” “据他们来报,陛下没有立即应允,但此事不离十了。”雨夕垂下了头,无奈道。 南平气的胸口烦闷,频频起伏。 “我怎得未曾听父亲提及过此事。”傅莞疑惑道。 “父亲年纪大了,哥哥常年在外,所以我时常会替父亲分担些政事,有什么要事父亲拿不定的也会同我商量。” 北方战乱定不是一日两日了,忽然上折子要求太子出征,莫非朝中有什么变动不成?韶华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反应是这事得去找贺明,叫他出出主意,奈何自己行动不便,于是叫南平直接去到他院中找他。 南平到处寻不到他,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方才听下人说萧衡匆忙地出去了。” “我料想他现在应当就在宫中。”韶华断言。 那日太子特意叫萧衡去饮酒,可见二人关系密切,如今太子出了事,势必会叫他入宫,二人共同商讨对策。 她安慰南平道:“你且放心,萧衡现在在宫中,太子殿下也算是能有个说话的人,即便真是出征了也定会护他一路平安的。” 她这话其实真假参半,带兵出征一事本就是个未知之事,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不会提前知晓,此事若真是五皇子密谋,那北方之行势必危机四伏,她也不会轻易让贺明去冒这个险。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韶华本想着同南平一起回宫,不料被她以养伤为由头婉拒,傅莞也实在放心不下便随她去了。 125章 能成大事之人 早晨还晴日高照,转眼之间便一片阴沉,满天是灰灰的浊云,雨滴落地的清脆的撞击声随之溅起,接着便是迎面而来的倾盆大雨。 淑贵妃坐在窗边,一脸悠闲地逗着怀中的小猫,仿佛窗外的嘈杂声与她无关。突然门被人打开了,“娘娘。” 她慵懒地撑着下巴,轻挑着眉头,淡淡道:“讲。”语气平淡地听不出她此刻是何心情。 那婢女这才起身,附到淑贵妃的耳畔,用手掩面道:“五殿下来了。” “叫他直接进来便是了。”淑贵妃这才将脸转了过来,脸上有了细微的变化。 话音将落,一白衣长袍面容秀美的男子便走了进来,腰间挂着的玉佩凸显出了他显赫的身份,这便是郦国以文才著名的五殿下。他虽为王君之子,却格外的平易近人,自幼便好读书,政论更是角度清奇,常有点睛之笔。 再加上他俊朗秀气的五官,故被称为“郦国第一美男子”。 “前朝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娘娘倒是在后宫待的悠闲。”他打趣道。 婢女见他进来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五皇子松了松袖口,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刚好同淑贵妃背对着背,二人谁都看不见对方是何表情。 淑贵妃抿着娇艳的红唇,轻声道:“前朝之事与本宫何干?本宫一届女流之辈,五殿下这是哪儿说的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她垂眼冷着脸问他。 “娘娘这是以何等身份同我这般讲话?”话虽不客气,但面上依旧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眼中满是温柔似水。 说来也奇怪,论起辈分,淑贵妃应当算他的母妃,但按照年级,淑贵妃不过才打他三岁,听他这是在嘲讽自己,淑贵妃难掩脸色,忍不住阴阳怪气地答道:“那要看五殿下的诚心了,倘若五殿下能成大事,我换个身份同殿下这般,如何?” 只见她起身,小猫从她的身上跳到了桌上伸了个懒腰接着睡觉。她款款地走向五皇子,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一脸正色不为所动,只是端起了茶水喝下一口,始终目不斜视地盯着一处。 淑贵妃见他这般,越发地想调戏他,女子婀娜多姿地便侧着身子靠了过去,她今日本就没打算出门,穿的自然也是单薄,这么一侧身,姣好的身材便慢慢显露出来,轻轻一抬手,外衫便止不住地往下滑,露出了肩头的大片春光。 她抬起了他的下巴,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笑时眉头微扬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声音娇媚地如同银铃一般勾魂摄魄:“殿下?”她的美宛如一颗毒药,偏偏勾起人无限遐思。 她骚动着他两鬓的碎发,他眼底沉了沉,随即偏过头去避开了她的触碰,她像是偏不许他躲开一般,没给他一丝机会,长腿一勾便坐入了他怀中。他并未觉得诧异,不躲不闪目光与她相对。 别瞧他面上笑意盈盈,实则眼底毫无波动,他便是这般的人,外头那些个人都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去。 这个男人,有一日终能成大事。 “你打算坐到何时?”他清澈明朗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她故作撒娇的模样,索性将头埋在了他的怀中,“我若是一直坐着呢?” “你这是将萧衡给忘了?”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丝丝的算计,他向来能拿捏到她的软肋,果真,一听他提起了萧衡,淑贵妃的脸色骤变,就连勾着他下巴的手都变得僵硬起来,方才旖旎的春意顿时烟消云散。 她脸色一冷,不再同他玩笑转而将手抽了回来,站起身当着他的面便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仪容。 她愤愤地摔打了一下,重新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了。见她不出声,他便猜到个大概了,定是萧衡出了什么事。不然她也不会特意传信,要将之前密谋之事提早。 “萧衡他同太子?”他已经点明了他知道了她的目的。 她便也不再藏着掖着,毕竟她爱慕萧衡一事自然是私底下便知晓的。 “莫要心急,心浮气躁会败了事。” “这才刚刚开始,太子,南平,楚婉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眼中的恨意实在太过明显,尤其是她提及楚婉之时,恨不得要将牙给咬碎了,手指因紧攥而由粉转为白。 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女人便是女人,目光短浅还不自知。他当初同她联手,不过是看中她背后的实力,有次辅相助,他的春秋大业岂不手到擒来! 而且,听她的意思,楚婉她打算对萧衡那个义妹下手。有趣真是有趣,他只管保存着自己的实力便是了,至于她爱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若到了必要之时,次辅又如何,也随时可以成为他的弃子。 ———————————————— 韶华在房中左等右等,一等便是一下午。他一刻不回,她悬着的心便放不下。晚膳也没怎么用,小冉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本想着同她谈谈心,没想到也被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头给回绝了去。 韶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忍不住起身换了身衣裳,沿着小路走到了贺明的院中。贺明不喜喧闹,平日他的院中也不会有人打扰,她扫了眼周围,见没什么异常便潜入了他的房中。 平日里都是他到她院中,这还是为数不多她主动前来。她怕叫人发现,连烛火都未敢点上,摸着黑寻到了个椅子,还差点磕了自己另一条没受伤的好腿。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来,总之她只要一想到王君有可能派他到边关,心中就不是滋味,许久难以平静。 想着想着她便睡了过去。 “韶华?” 她半梦半醒之间恍惚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她按着桌子坐起身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是贺明便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贺明正脱下大氅的手一顿,听着她娇滴滴的埋怨他,原本疲惫的眼中浮上了淡淡的笑意。 126章 烽火戏诸侯 “与那王君商量了些事,这才回来的晚了些。” 韶华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可他却向后挪了一步,韶华见他的动作,一脸的不解:“你这是” 他急忙将外衣脱下,才准许她靠近,“我刚从外头回来,衣裳脏。” 原来是这样方才她险些误会了他。 “王君都同你说什么了,快说于我听听!”她拉着他的手腕,坐到了椅子上。他刚想点上烛火,但见她焦急的模样,他便先叫她放下心来,于是道:“今日王君才刚一下旨,太子便唤我入宫。” 他说王君下了旨?那北伐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接着听他道:“据北凉的探子来报,郦国边境同北凉接壤之处,突起几场由两国百姓自发的暴乱,两国之战一触即发。次辅协同几位朝中老臣上奏,说是边境百姓祈求天子亲临战场。奈何那王君的身子骨怕是根本无法带兵出征” 她好似突然理清了头绪,惊呼道:“于是乎,次辅大人便顺理成章地写折子叫太子代王君出征?” 贺明点了点头,眼中颇有几分赞许之意,“不错。王君自是不愿太子带兵,但终究要考究朝中多方势力,无奈之下便只好允了。” “那你” 贺明没出声,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目光尤为坚毅深沉,定定地看着她,沉默不语。他不回答那便印证了她心中所想,她突然感觉自己心头一震,依靠在椅子上差点坐不住,好在房中一片黑暗他看不清现下她的狼狈。 “我不放心。”其实一早她便准备了不知多少话,可是就在见到他这一瞬,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了,只得以最为直白的方式倾诉她的担心。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气氛从方才的紧张突然变得活泼了起来,听他道:“你信不过我吗?”他凑近了她,乌黑深邃的眼眸,泛起了迷人的色泽,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透过月光显得尤为俊美。 “我毕竟你现在没了神力,架不住战场势必要多人厮杀,免不得会受伤,那”她越说越着急,如同一只小白兔,险些要跳起来了。 他打断了她,玩笑道:“你就这么盼着我受伤?” 她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似的,憋着嘴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苦兮兮道:“你怎得这般想我!”瞧她那幅表情,都快要哭出来了。 贺明好似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依依不饶:“受了伤也好,回来有人照顾我。”他冲她挑了挑眉。 “呸呸呸,你莫要胡说,这还没出门呢,讲什么受伤不受伤的话!”她激动地拍着他的胳膊,还不小心牵动了她的伤口,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他笑她笨,反被她在屋中追着打。 屋中漆黑一片,她行动也不便,贺明只得一边躲闪一边留意她周遭的桌椅可有能碰到她的,还得将她一走一过之处的帘子通通掀开,这也丝毫没耽误韶华那只受伤的脚踢在了桌腿上。 她光惦记着脚上的痛了,忘了自己正处于临近摔倒的状态,幸好贺明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了过来。韶华紧闭着双眼,倒是没有自己料想中的疼,再睁眼,她此刻正被他单手揽着腰。 黑暗之下, 八_零_ 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二人的身体紧靠在一起,韶华突然心生尴尬,奈何自己又不敢随意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二人一起摔倒。摔倒了也罢,就怕声响太大引来了暗卫,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贺明怎会不知道她那些个小心思,就想看看她的反应,逗一逗她便是了。搂着的手又紧了些,韶华依旧不出声。 终于她扛不住了,怯怯地问道:“你你的手不酸吗?” “那我松手了?”话罢他作势要松手,吓得她反手扣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心想着,这会儿你若是松了手那我岂不是会掉下去! “那你这是叫我松手还是不叫我松手?”她终于品出了他话中调笑的意思,便哼了一声,伸出那只受了伤的脚,用膝盖顶了他的大腿一下,这才得以脱身。 “每每到这时候你便同我开玩笑。”她埋怨他道,接着想了想,“你何时出发?” “一日之后。” 一日之后便要出发?“怎么这么快?”她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忧虑。他不以为然,淡淡对她道:“那位次辅催得紧,王君又没什么实权,自然得听他们的。不过你也莫要担心,同太子出征,所有敌人的目标在他,不在我,你懂吗?” 她认真的将他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如今朝中多方势力不管怎么争夺,都有唯一的一个目标,便是太子,换句话说,明知北凉是块难搬走的石头,偏要太子出征,此行的目的直白地不能更直白了,就是要寻个机会将太子置于死地。 她原以为太子同他们的夺位之争必定是在暗地里阴险狡诈,没曾想如今就这么被人挑明了,虽不知是哪方势力出的头,但此番行事未免也太过鲁莽草率了。 “日后定要小心那个淑贵妃,次辅是她的娘家。”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看来这淑贵妃也参与其中,还是个位高权重的棋子。 “这个你拿着,若是有危险只管吹出响来便是了。我不在家的时候,定要保护好自己。”他将骨哨递给了她,“你现在到院中,吹吹试一试。” 韶华被他拖着,艰难又缓慢地走到门口。 要在这儿吹响?可看起来周边没什么人在啊,也不知这哨子声音大不大,她半信半疑地将骨哨放至唇边,轻轻地吹了一下,还真的有声音! 她眼中亮了几分,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接着又吹响了一声。霎时,她感觉到周遭的风突然大了些,再转头眼前突然出现了几个暗卫,单膝点地。 “将军,有何吩咐?” 贺明冷着脸道:“无事,退下吧。” “是!”随即几人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这种事若是发生一次两次倒也无妨,待韶华第五次吹响骨哨之时,他们便有些无奈,前有烽火戏诸侯,后有将军戏暗卫! 这骨哨折腾地那几个暗卫气喘吁吁,却又只得受着,谁叫她是他们的女主子呢! 127章 送别 寂静的夜里,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是刀剑碰撞的凄切声音,杀意随之弥漫开来。韶华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亲眼瞧见贺明只身一人应战。 眼见一群人提着刀冲了上来,重刀劈出,他以剑抵住不退反进,脚止不住地向后滑,欺进对方身前,奈何抵挡不住只得弃刀后撤,腰腹终究还是挨了几刀,结结实实地被甩出一丈开外。 “贺明!”她大声喊道,身子也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动,而贺明似乎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拼了命地向前冲。 只见他失了控一般,持着剑迎上前去,一剑下去瞬间穿过了三人的胸口,剑一抽出,鲜血四处飞溅,他杀红了眼一般,也不知身上沾染的是谁的血,只管砍向所有来者。即便他武功再高,终是寡不敌众,很快他的背上又叫人刺了一剑,接着便是他的大腿、小腿 只听敌方一声号叫,万箭齐发,齐齐地射向了他。 手中的剑落地之时,他的目光溃散,再没了往日的光亮,空灵地盯着一处。韶华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口型,即将倒下那一刻,他口中唤地是她的名字 顿时,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无尽的黑暗笼罩在天地间。 韶华张大了嘴巴,任由她怎么喊,贺明都听不到她的声音。她的身子就好像被定住了似的,一步都挪不动,韶华崩溃地闭上了双眼,“啊!贺明!”那声音仿佛穿越了亘古,凄惨悲凉。 忽地,韶华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重重地喘着气,有些难以置信一般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了眼四周,皆是清晨透进来星星点点的微光。她颤抖着的手抚了抚胸口的悸动,久久回不过神来。 还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在心中暗暗道。 她抬起头来,阳光些许的刺眼,她偏过脸之际,突然手上滴了滴水,她以指尖轻轻刮了刮眼眶,随即侧着身子将床头的铜镜拿来。镜中之人,一脸的疲惫,泪水肆意地滴落,她吸了吸鼻子,突然眼眶又开始酸涩起来。 这是什么破梦,若是她此时在南荒定要好好占上一卦! 她唤小冉进来,待小冉打了些热水进门看见她那一刹那惊呼道:“小姐昨日没睡好?眼圈这般乌黑,面色也不太好看。”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的银盆,开始净脸,奈何她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便全是梦中贺明倒在一片血泊中的场面,她倏地睁大了双眼,小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起身给吓了一跳,忙拿着毛巾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不论是更衣还是着妆,她一直阴沉着一张脸,半个字都不说,小冉也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小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她唤了第二声她才听到。 “叫梦给魇着了,无碍。”她有气无力道。 “方才将军还同我再三嘱咐呢,说他不在的时候叫小姐”小冉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这话还有将军今早便要出发的事,将军叫她对小姐保密的!哎呀!她怎么还说漏了嘴!小冉忙捂住了嘴。 韶华一听贺明嘱咐小冉,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神犀利地盯着小冉,厉声厉色道:“将军早上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小冉连连后退,依旧捂着嘴只字不提,她越是这样,韶华便愈发地觉得定是有事瞒着她,便定然要逼问出原委来。 “你再不说就别在这院中待着了。”她突然的冷漠叫小冉一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小姐从未这般严肃地同她讲话,这次是怎么了? 她被韶华的眼神给吓着了,有些害怕,怯懦道:“将军将军说小姐睡觉不安稳,叫小冉时常盯着小姐床头的花,记得按时补齐。” “还有呢?” 她咬着唇,似乎很是为难的模样,终是开了口:“还有将军他他” “快说!”韶华急切道。 “将军说不要告诉小姐,他今日卯时出征”小冉心一横,索性全盘托出。 卯时便出发,居然不告诉她,贺明你还真是好样的! 她也顾不得脚上的伤好没好,随意地旁边拿起一件白色的大氅便出了门,小冉知晓她是生气了,于是便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也不敢出。 “车再快些!”韶华冷言道。 她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窗外,但愿还来得及再见他一面 待她们二人到了城门之时,浩浩荡荡的队伍即将要出发,马车还未停下,她便跳了下去,小冉忙拍了拍车夫叫他停下。 韶华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了队伍,“萧衡!”因着寻不到他的身影,她接着向前跑,边喊道:“萧衡!” “你怎么来了?”他迎面走来,有些诧异。只见他一身银色铠甲,修长的身子笔直地立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些许与生俱来的高傲。 他戴着一副夸张可怕的面具,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你居然不告诉我!”她怒道。 贺明摘下了面具,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伸出手来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韶华此时正气头上呢,哪里容许他动手动脚的,便推开了他的手,那架势颇有今日若是贺明不说明白她便不叫他走的气势。 他低头对她解释道:“我不想你担心。” “那你不告诉我,我在家中便不会担心了吗?”她连头发都没梳就急匆匆地赶来,就换来他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实在是令人气愤。 “将军,再不走便要误了时辰了!”一旁的士兵不禁佩服说话这人的勇气,他们不知她的身份,自然以为是将军的某位红粉知己。 他嗯了一声,随即双唇抿成了一条线,眼中闪烁着炯炯亮光,安慰她道:“我该走了,你快回去吧。在家中照顾好自己,我会以书信同你往来,莫要挂念。”话罢他利落地转身上马,没再回头,长扬而去。 韶华盯着他的背影,不知怎地鼻头又是一酸。 128章 操持祭祀大典 南平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侧,她转过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你说他们二人”南平说不下去了,她和韶华心中其实清楚得很,此行势必凶险万分,一路上又不知道会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只能愿他们平安归来。 “楚婉姑娘先别急着离开。”李公公叫住了韶华,韶华礼貌性地站住了回道:“公公有何事?” “传陛下的口谕,宣公主和楚婉姑娘到西梧宫觐见。”李公公那尖锐地嗓音在韶华耳边回荡,她看了眼自己,早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这般模样 南平看出了她的窘迫,随即对李公公道:“公公,待我将她带回宫中稍作整理再去可好?” “那杂家便在西梧宫门口候着了。” 韶华冲他点了点头,待他走后才将那僵着的脸放松下来。 许是二人都还沉浸在离别的感伤中,一路上二人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回到了南平公主,韶华也无心打扮,随意换了身端庄得体的衣裳,将头盘了起来,便同南平到西梧宫去了。 一进门王君正坐在宝座之上,似乎是在翻阅公文。 “参加陛下。”“参见王叔。” “免礼,你们随意坐着便是了。”话罢便又将头低了下来,接着拿起笔在公文上勾勾画画。韶华同南平对视,南平便靠得她近了些,低声在她耳畔道:“坐一会儿吧,王叔应当是在等人,看来他不止找了咱们两人。” 韶华听后便嗯了一声,正好得会儿空闲,反正她现在是摆不出什么笑脸了,也省得应付那王君了。 南平比起以往也安静了许多,自顾自地捧着茶碗,摸起了茶碗边缘的纹路发起了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有人进来了,南平率先抬起了头,见来者便起身上前迎了过去,语气亲昵道:“嘉娘娘来了。” “有日子不见南平了。”她笑道。 韶华将目光移了过去,南平唤作嘉姐姐之人着一身碧绿翠烟裙,上面绣着少许的山茶花,约莫三十岁的模样,容貌秀雅绝俗,犹如出水芙蓉,白嫩的肌肤水润清透,带着一股轻灵之气,神态自若,端庄地笑容挂在脸上,轻声道:“臣妾参见陛下。” 原来是王君的妃子,她又打量了她一眼。 “朕今日召你前来为的便是祭祀大典一事。往年都是由你操办,今年亦是如此,你来,朕放心得下。”他的语气平平淡淡,随手将身后书架上的簿子放到了案台的边缘,嘉妃见状走了过去,十分自然地拿了起来,翻阅了几页后拿着簿子走了下来,动作熟练而又流畅,也可见王君对她的信任。 王君突然瞥了韶华一眼,这才记起殿中还有她这么个人,便又叫住了嘉妃,“嘉妃,朕还未同你介绍,这位是萧将军的妹妹。” 听他点到了自己,韶华扬起了笑脸,对着嘉妃微微福身道:“萧家楚婉见过娘娘。” “楚婉,是个好名字!近日总是从旁人的耳中听到你的名字,今日初见,倒是个如玉的人儿,本宫瞧着欢喜的很。”她语气温柔,笑起来左颊的梨涡微微浮现,显得尤为亲切。 “那便叫楚婉与南平一起,你们三人共同操办。” 操办大典?韶华心中一惊,怎么也没料想到王君突然将这么大一件事交到了她的手上。只见南平向前走了几步,“王叔,你不怕到时候给南平惹了麻烦,王叔来收拾烂摊子呀?”她撒娇道。 “你这丫头!叫你跟着嘉妃一同操办,朕也是想瞧瞧你的能耐,可是长成大姑娘了!”他故作严肃对南平道。 “陛下且放心,咱们南平现在可厉害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太子身后掉眼泪的娇气包了。你说是不是,南平?”她冲着南平挤了挤眼睛,南平立马接道:“是啊,王叔。” 王君见她们二人一唱一和,欢声笑语的模样甚是欣慰,李公公突然到他身旁,私语了几句后,王君皱起了眉头,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那便先到这儿吧,朕还有事。” “恭送陛下。” 王君一走,南平便板不住脸了,立马挽住了嘉妃的胳膊,头搭在她的肩头娇声道:“嘉娘娘。” 嘉妃被她摇晃着身子,面上丝毫不退让,“陛下既然发话了,你便照做就是了,这下可不是本宫不帮着你了。”话罢她伸出玉指,轻点了一下南平的鼻尖。 “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韶华主动开口询问。 “你们随本宫来,咱们边走边讲。” 随后嘉妃便细细地同她们二人讲了一遍整个典礼的流程,听得她云里雾里的,南平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忙揉起了额头。 祭祀大典在祭天地之前还需将所有人安排到一处,斋戒一日。随后便是同王君一起巡游,接着便是登高祭祖。 祭天一般是以焚金丝玉帛升火告天,以洒牛羊之血祭地。 “上香”、“上供”、“祭拜”、“献舞”、“升火” 礼生、赞生、乐生、献官提前准备,主祭司向来由掌管星象祭祀的大臣轮流担任。 饶是韶华记性再好,也记不得这么些个繁琐的事宜,嘉妃同她们二人约好,明日到她宫中再行商讨此事。 南平想挽留韶华在宫中再待上一晚,恨不得使劲了浑身解数,却还是被韶华回绝了,“萧家不可一日无主,萧衡在外本就不易,我定不能让他因家中之事而分心。” 如今太子同贺明在外,朝中局势动荡,随时都有分崩离析的可能,她不得不时刻都做好万全的准备,也是时候该叫府上的人都操练起来了。 她回府之后便同刘管家商量了一番,将一直放于刘管家那的账本和细则全都取了回来。当晚她便召集了府中从上到下的所有人,众人站在院中,她立于高阶之上,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大家风范。 即日起,府中暗卫的训练由她亲自看管,出账入账则由刘管家掌管,府上大大小小的事皆需经由她同意方能实行。 129章 清点银两 “这单子每年都由何人来写?”韶华正端坐在嘉妃的宫中,据她派去南平宫中的人来报,她还未醒来。 原本定在半月以后的祭祀大典突然提前了数天,也就是三日之后,嘉妃哪里晓得王君是什么样的想法,他如何安排她便如何做罢了。早前在南荒她便听说过人间时常有这类习俗,但天界没那些个俗礼,所以韶华从未经历过祭祀一事,便想着早到些也好多同嘉妃多问上几句。 嘉妃醒得比她还早,她到这儿时嘉妃早就着手开始准备了,院中的人来去匆匆,似乎都被安排了些活儿。嘉妃倒是没有特意叫她做些什么,只是让她收拾收拾桌上摆着的卷轴,看起来似乎并未打算叫她帮忙。 听韶华发问,她便答道:“本宫不善写字,所以往年都是本宫到民间寻那些位先生来写,只可惜今年提前了些日子,我还未命人去寻他们来。” 怪不得她一来便叫她先到一旁收拾桌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韶华宛然一笑,将手中的单字翻了翻,随后对她道:“娘娘不介意的话,那楚婉便献丑了。”嘉妃听了这话好似多难为情一般,蹙眉道:“那便辛苦你了。桌上另外一个本子上面记的是今年同去年的不同,你比对着写出来就可以了。” 韶华笑着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拿着单子便离开了。 韶华在这屋里坐了一上午了,光写字便写了整整五张纸,写的手都快酸了却还迟迟未见南平的动静,她忍不住嘀咕道:“这个南平,都快到晌午了,还不来。”人真是不经惦记,她话音还没落地,南平便风风火火地提着裙子赶了过来,便跑便道:“都等急了吧,都怪我起晚了!” 嘉妃放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了眼门口的南平,对于这位公主的脾性她一早便习惯了,今日他迟到也自然是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反倒极其体贴地替南平整理了凌乱的衣角,一笑起来那弯弯的眉眼如沐春风。 “急躁什么,待你收拾妥当再来也不迟。” 南平接过她手上的动作,随意地将长发拢到后面,大咧咧地顺了几下自己腰间的布料,四处张望似是在寻找韶华。 韶华放下了笔,冲她招了招手,“我在这。” “你来的也太早了,我这一觉便睡到了这个时辰。”南平走了过去,看了看她写的字:“今年由楚婉来写了?” “陛下提前了时间,三日后便是祭祀大典,本宫还未来得及去寻写字先生,正好赶上楚婉姑娘来了,便叫她写了。”在嘉妃解释之际,韶华将单子递给了嘉妃,她仔细地看了看,抬眸道:“的确是好字,不过就是写得太大了些。” 听她说字大,南平便上前去一把拿过,前前后后瞧了个仔细,随后道:“我瞧着挺好的,这般大的字正好!往年先生写的字反倒太小了,看得我头都昏昏沉沉的。” “南平说好,便是极好的。那就先这样吧。南平你随本宫过来,本宫有些事要交代于你。” 韶华将那单子拿在手中,盯着她离开时的背影看了好几眼,心想道,她这人属实奇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贤良淑德,但实则很会伪装自己,心中的情绪丝毫不会表露出来。不然也不会连南平这种率真爽朗的急性子都会夸她几句好。 正午时分,嘉妃因事离开了会儿,顺便将她们二人的午膳也一并备好了,二人在她宫中用过膳后韶华才接着写字,南平则优哉游哉地一会儿摆弄摆弄花瓶一会儿盯着韶华瞧瞧,手上扒葡萄的动作是一刻都未曾停下来过。 看了许久她觉得有些腻烦了,便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问韶华:“要不然你同我玩会儿再写吧,我在这多无趣啊!” “你倒是会偷清闲!先将手中之事忙完了,你要我怎样陪你玩,玩多久都可以。” 听她这么说,南平突然打起了精神。 “她都让你做些什么?”这个她指的便是嘉妃,南平托着腮作出了沉思状,想了片刻随后答道:“她好像叫我清点这次典礼所需的所有银两。” 清点银两这样的细心的事她当真放心叫南平这般粗枝大叶的人来做?于是便道:“待我写完余下这几页便同你一起。”凡事还得多慎重些才是,莫要着了谁的道。 南平却道:“方才嘉妃说清点银两随意算几个数便是了,没有你想的那般麻烦,况且她不是说还有其他的事交给你来做吗?你且放心吧!” 她婉拒了她。 方才她不过是有些奇怪,但现在她可是觉得自己的担心并不无道理了。所以说,嘉妃一早便安排她写字后又对南平说这些话,为的不就是将她支开,留南平一人吗?莫非她要对南平下手?她一届妃子同南平无冤无仇的,倒也不至于。 还是说问题就出在银两那里。 银两她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她不甚了解这人,宫中的妃子也不会是个却银子的主儿,她没理由在银子上动手脚啊!所以她无法很快地将她同祭祀所需的银两联系在一起。 南平临离开之前她特意嘱咐了她,账簿上的银两数目千万要看仔细了,分毫的差错都不能有,南平显然也没太拿她的话当回事,“嘉娘娘同我一起,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你就这般信任这位嘉娘娘?” “那是自然,从前”她突然放低了声音,接着道:“从前,王后也就是太子哥哥的生母在世之时便同嘉娘娘要好,我自然信得过她!” 原来这其中还藏着这么一段关系。 许是她近来时常绷着神儿,前日还做了噩梦,大抵是有些过分警惕了,这嘉妃说不定就是单纯想教一教南平呢!罢了,先不想那么多了,不过是些个银两,能有什么大问题?她安慰自己道。 将南平送走了之后,她便一直待在嘉妃的宫中写礼单,一写便是二三个时辰。 130章 休怪小爷不客气 韶华写完后便靠坐在窗边睡着了,待到天黑之时,南平才回来。 她轻声走近韶华,叫醒了她,“楚婉?楚婉!” 韶华睡得正熟,背上忽然落了一只手,她一刻也未曾犹豫,立即睁开了眼,反手便抓握住了南平的手腕。南平一惊,身子止不住一哆嗦,怒道:“你快要吓死我了!” 韶华这才松开了手,只见南平的手腕被她捏的泛白,她起身内疚地反手握住了南平的手,“伤着没有,快让我瞧瞧。” 南平不情愿地将袖子挽起,露出了细嫩的腕子,凝视着她道:“你那么用力作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我!” 她这一下当真是用力了,饶是她缓了有一阵子依旧还是隐隐作痛,便眯着眼睛幽怨地看向了韶华。 “改日补偿你。” “那就别改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个你若是留下来陪小爷我玩一玩,那此事便作罢,不然的话哼哼!” 不然怎样?韶华兴趣盎然地盯着她。 南平环着胳膊,作势道:“不然休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届时你可别说小爷我不怜香惜玉。” 瞧她还真有副江湖浪荡公子哥的模样,韶华不客气地戳了一下她的头,“在何处同人家学的!不学个好呢!当心叫你王叔给瞧见。” 南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韶华想到了她是同嘉妃一起出去的,接着又道:“你怎得这么晚才回来?” “此事说来话长啊,下午我随嘉娘娘去置办东西,竟没想到中途出了岔子,闹了个不愉快,这些耽搁了不少时间。”南平有些疲惫,靠着韶华滑坐在了椅子上。 “明日接着去?”她问道。南平摇了摇头,“不必了,嘉娘娘说明日她自己前去便是了。我们二人还在她宫中,将祭祀大典那日所有的人数和备着的香火数目清点好。” “那你今晚便住在我这儿?”南平冲她挤眉弄眼道。 韶华一脸嫌弃地缩了缩身子,随后向旁边挪了挪,高傲道:“你为何总想叫我留宿在你宫中,莫不是你对我有何企图吧!” “啊呀!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嘛?”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韶华见不得她这娇羞刻意的模样,便推了她一把,南平假装吃痛,啊了一声,便一路摇摇晃晃躺到了椅子上,素手搭着椅背,矫揉造作道:“快!快扶本公主回宫就寝,本公主甚是乏累。” 韶华走到她身侧,见她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便只好陪她演戏,俯下身子,柔声对她道:“公主起身吧,小的这便扶公主回去,为公主铺床更衣!” “这还差不多,看你这般殷勤,今日这事便一笔勾销啦!”南平抬起了那只手腕,举起来给她看,像是昭告她方才的劣行一般。 回去之后韶华才知道住在她那到底是什么个意思! 南平时不时地便拿方才那手腕说事,害得她既是端茶又是倒水的,一刻都没闲着,忙的额头满是汗珠还要替她选好明日该穿的衣裳。雨夕看不下眼了,刚想上前帮忙,谁知南平突然道:“哎哟!”雨夕忙回头看她。 南平正坐在床上扶着腰,也不知是哪里疼,反正只要雨夕不过去她就一直哎哟哎哟个不停。韶华给雨夕使了个眼色,雨夕一过去,南平立即消停了。 她这是当真打算折腾她玩了。 待她收拾好,准备回房的时候,床上躺着的南平又开始无病呻吟了,“哎哟喂!”一旁的雨夕站了过去,可她还是哼哼唧唧半天,韶华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道:“小祖宗,你还有什么吩咐?” 背着身子的南平听到她的声音靠近,便回过头来,眼中闪过狡黠,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娇气道:“陪我睡觉。” 韶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的要求越发地过分了,居然还想要她陪她睡觉,她一定是疯了。南平见她没什么反应,“小楚婉,过来陪我睡觉呀!” “过分!”话罢韶华转身便要离开,南平突然坐起身来从背后抱住了她,雨夕见这一幕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忙用手将自己眼睛给捂住了。这这这她家主子莫不是喜欢楚婉小姐吧!她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背后是南平,身前是捂着脸不知害羞什么的雨夕,这主仆二人当真是一家人。韶华被夹在中间,说走也走不了,只好呆呆地站着。 “楚婉~”韶华被她磨得耳根子都软了,只好应下了。 她也不知南平为何这般粘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她一人睡觉,她还从未与第二个人同床共枕过,这滋味有些奇妙。 小冉见自家主子迟迟未归,便寻到了南平房中,到门口被雨夕给拦住了,说她家小姐今晚在南平这歇下了。此刻正躺在床上的韶华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却有一种被南平这丫头给骗了的感觉。 南平嫌她离得太远,主动凑了过去,奈何韶华还不习惯身边突然有人挨着这般近,便又向床边移了移,惹得南平倒是不乐意了,直接掀开被子,越过了她,将她推到了床里侧,随即躺下道:“这下小爷看你还往哪儿躲!” 她直接将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努力蹭到了韶华的胳膊,韶华还怎得躲了,再躲都得被挤到墙里了,罢了,随她去吧。难得韶华摊开了双臂,南平二话不说将自己的胳膊缠了上去,一脸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韶华是被她给压醒的。睁开眼,面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韶华想伸出手来透透气却没想到身子如何也动不了了,便挣扎了几下,谁曾想她们二人现在正以一个七扭八歪的姿势躺在一起。 南平侧着身子,她的腿死死地缠住了韶华的腿,一只胳膊搂着韶华的胳膊,另一只则硬是拦在了她的小腹之上。韶华只好打消了起床的念头,盯着南平的睡颜,不知过了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131章 相思病 待南平醒来之时,无意间瞥到了身侧韶华睁着的眼睛,便惊讶地问道:“你何时醒来的?怎么不多睡一会?” 韶华顶着个黑眼圈,幽怨地看向了她,随即道:“你倒是看看,我如何能睡得好?”南平疑惑地低下了头,见自己像绳子一般绕在了她的身上,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默默地挪了开。 “呃我其实平日里不是这般的!楚婉,你相信我,下次!下次定不会这般!”她举着手指,冲着她发誓道。韶华稍微动了动发麻的双腿,接着又抬了抬胳膊,心想道她才不会信了她这鬼话,没有下次了,再有一次那还不将她折腾死? 因着昨晚的觉实在是没睡好,以至于今天一整日她都是一副沉默寡言、对任何事物提不起兴趣的模样,嘉妃安排她去做什么,她便去做什么,也不发表任何见解,只管一门心思去做。 待到了太阳落山之际,一切事物都打理的差不多了,嘉妃见韶华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便叫她先行离开。这回南平倒没好意思再开口留下她。 在路上之时,韶华便昏昏欲睡,又接连几次被马车的颠簸给震醒了。 到了萧府门口,小冉见她欲睡着了,没敢大声唤她,便轻轻地拍了拍她道:“小姐?小姐?”韶华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小冉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咱们到家了,小姐。” 她伸了个懒腰,在小冉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回院中这一路她从未感觉如此之长,恨不得数着步子往回赶。刚进屋还未等坐下,刘管家便推门进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韶华突然想到了贺明,顿时清醒了些许。忙问道:“刘叔,萧衡来信了吗?”刘管家点了点头答道:“将军命人送来的,说要亲自交到小姐手中。”话罢他将信递了过去。 韶华打开,里面的字迹行云流水、铿锵有力,恍惚间她似乎见到了他利落地在她面前挥笔,一钩一划字里行间尽显洒脱之意。这是她初次正经看他写的字,虽只有寥寥几笔,皆是寻常报平安的话,但她的心中依旧满是温暖。 她多看了几眼后便美滋滋地将信合上了,走至床边放在了枕头下面。刘管家见她这一动作,眼中突然起了深意,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了句叫她早些歇息便退了下去。 见刘管家走后,小冉便不再拘谨,一脸八卦地凑到韶华身侧,一个劲儿地问她信中都写了些什么,韶华吓她,说是因上次出征一事小冉未提他隐瞒妥当,他特意在信中罚小冉两日不许吃饭。 “小姐定是在骗小冉!将军哪里会记得小冉,一定是同小姐说了些掏心窝子话,所以小姐才羞于给小冉看吧!”她自以为懂了,便开始打趣韶华了。韶华正色道:“哟,现在还学会拿我寻乐子了,小冉。” 她知道小冉身上的几处敏感,便将手伸向了她的腰间,挠了几下,小冉忙躲闪,“将军定是知道小姐记挂着他,这不才走两日便送信回来。这说明啊,将军心中十分想念小姐!” “就你嘴甜,会说!还不快去将洗澡水备着,明日我还要早起入宫,同嘉妃提前到承恩寺准备祭祀大典一事呢。”这是个大事,韶华一说,小冉便认真了起来不再玩笑,乖乖地去打了热水。 韶华一边泡在雾气腾腾的浴桶中,一边闭着眼沉思,脑海中满是那封信的内容,还有他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便感觉眼皮一沉,又睡了过去。 洗净了毛巾的小冉一掀开纱帘便见她家小姐正坐在浴桶中睡过去了,脸上还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美笑容,她担心韶华泡久了,水的寒气会侵入体能内,便想着过去将她叫醒。 才刚靠近韶华,便听她呢喃道:“贺明” 小冉不知她说了些什么,便将耳朵凑近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你何时才能回来啊”这下她是全都听清了,她家小姐这是害相思病了,梦中都在唤着将军的名字。她听了一小会儿,忍不住偷笑。谁曾想这一笑便给韶华吵醒了。 韶华睡眼惺忪地扬起了头,迷迷糊糊道:“你这是?” 小冉捂着嘴,也不出声,一直在那笑,韶华好奇她,便问道:“你这是想起了什么欢喜事儿?笑的这般开心?” 小冉故作高深的摇了摇手指,随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小姐不知,方才小姐在梦中一直念着将军。” 她突然瞪大了双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在梦中念着贺明这怎么可能!小冉一定是在拿她寻开心,她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起身准备出桶。 小冉见状,拿起方才备着的毛巾,披在了她的身上,“小姐这是得了相思病啊。”韶华险些脚下一滑直接坐在水中,她这还真是语出惊人,便反驳道:“我何时何时像你说的那般了?” 话一出口,她便觉出不对劲了,还未等小冉再度开口便及时打断了她,“停!莫要再说了。我现在头疼的紧,我该睡觉去了。”也不知她这话是在暗示自己还是怎得,还不忘加了一句“方才我那是被梦魇着了。” 简直就是欲盖弥彰,小冉不再听她的辩解,“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冉心中自有杆秤!”这一句话噎的韶华哑口无言,索性直接不再理会小冉,转身上了床。 “小姐?”韶华没理她,闭着眼假装睡着了。 “小姐?”她又唤了一声,她依旧不回答,小冉被她这反应逗笑了,走至桌前:“小姐,那我将蜡烛熄灭了?” 你最好现在就熄灭,然后立刻出去!韶华在心中暗暗道。 小冉吹灭了烛火后,便走到门口,不忘回头看了一眼把自己藏起来的韶华才离开。 韶华转过身子,又从枕头下将那封信拿了出来,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心中的泛起的浪花久久难以平静。她不自觉地笑了,看了眼夜空中悬挂着的月亮,想起了远方的人。 132章 斋戒一日 嘉妃一早便带着韶华二人到了承恩寺,典礼开始之前没个进去的人需要提前一日斋戒,分为散戒、致斋、请斋。 斋戒期间,王君及所有人需沐浴更衣、戒除嗜欲、不吃荤菜、不能饮酒也不得近女色,以此来表达祭祀的虔诚。 韶华将手中的单子分给了几个嘉妃寻来的太常寺的学士,在承恩寺门前给每位前来的人发帖子,每人需凭借着帖子方可入内。 待王君来后,嘉妃便唤韶华二人前来。 王君见承恩寺内的一切被打理的井然有序的模样,夸赞道:“不错,这三个人的力量果真强大了不少!” “臣妾参见陛下!”嘉妃听了他的话,脸色僵了僵,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平常。韶华被南平拉了过去,“参见陛下。”二人齐齐行礼。 王君一见来的人是韶华,不由得心生喜欢,语气也不自觉放柔和了些:“朕才刚提起来你,你便来了。”韶华笑着福了福身,见嘉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礼貌地回望,可嘉妃却又匆匆避开了,真叫人奇怪。 “李公公,外头什么情况?”王君道。 “回陛下,除了三位太傅太师太保,已经有人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之外,其余的人都在外头排队候着呢。”李公公垂着头,细声细语地回答道。 “好,朕瞧着今年比往年都要好!楚婉!”韶华原本静默在一旁,突然被点到了名字,一愣稍后便迎了过去,“陛下,臣女在此。” “朕要赏你。”他盯着她道,“来人,李公公这便安排下去。” “楚婉谢过陛下。”韶华行过礼后,退在一旁突然撞到了嘉妃的胳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好似觉得嘉妃瞪了她一眼,目光不善。可当她看向她之时,却发现方才好像是自己的错觉,嘉妃正笑盈盈地站在原地。 南平见她退了回来,低声在她身旁道:“分明是咱们三人一起,怎得偏偏就赏了你,王叔好生偏心。” 经她这么一提,韶华突然反应过来了,为何方才嘉妃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自选考大会那日起,王君便对她的态度有了极为明显的转变,这也是她从未料想到的。 “王叔莫不是看上你了吧?”南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吓得韶华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什么人往这边看。 她狠狠地敲了她头一下,低声呵斥道:“说什么呢你!” 南平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便十分难为情地看了眼四周,随后道:“我这不是同你玩笑嘛!” “净说胡话。”韶华瞟了她一眼,南平略带歉意地吐了吐舌头。 “对了,上次选考大会过去之后,成绩为何从迟迟不公布?”韶华问道。 南平捏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后道:“按照常理来说,三五日之后便应当公布发皇榜了呀,你不提我险些都要忘了!不过你担心个什么劲儿,榜首定然非你莫属了!” 还没等韶华回答,嘉妃便在远处唤她们过去。 “还有什么事吗,嘉娘娘。”南平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可她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亲近却又有些疏离,拍着她的手道:“倒也没什么大事。” “嘉娘娘还同我们这般生分作甚,不然光娘娘一人忙,陛下该心疼了不是?”南平讨好道。 嘉妃眼中迟疑了一瞬,然后脸上泛起了丝丝红晕,娇羞道:“南平!成何体统莫!要叫旁人听了去!”南平好笑地用肩膀的,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了韶华。 “方才本宫到阁楼走了一趟,拿着帖子进来的人都已被安顿好了,但好似人手不太够,膳食那处还有些地方不妥善,本宫想着过会儿你若是无事便替我去瞧瞧,盯着点她们,本宫不太放心。” 韶华心领神会,开口接过了话,“我去瞧瞧吧,在其位,做其事。娘娘这般信得过楚婉,楚婉定要为娘娘分忧,届时陛下问下来,楚婉也有的说。” 听她这一番话,嘉妃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人了,她倒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聪明人,随后对她的态度比起先前也不知好了多少。 韶华揽下这活儿也绝非为了刻意逢迎,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实在不愿同她们这群人在这假意寒暄,她一向不擅长这种场合,也极容易让场面一度沉默,索性自我推荐,也省得留在这受嘉妃的眼色。 韶华四处走了走,这侧的阁楼没有她说的那般忙,每人都有各自忙活的事,来去匆匆,谁也不闲着。她去膳房站了片刻,忽地发现自己有些碍事,便准备换个地方寻思找个清静。 走至阁楼门前之时,忽见一熟悉的身影,她笑着迎了上去:“傅莞!” 傅莞原本排着队,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便回眸去看。见是韶华,她扬起了笑脸,冲韶华招了招手,“楚婉,你来得真早。” “天还未亮我便来了。”韶华无奈道。 “啊?”她一脸惊讶地看向韶华,疑惑道:“为何?” “那日我在宫中,陛下将我和南平唤了过去,然后祭祀大典一事便落在了我们三人的身上。” 三人?她反应了片刻,忽地想起了一人,嘉妃,往年都是由她来操办,便道:“你这点子真是背,怎就给你安排这么一个好事!”她话中的讽刺之意过于明显了些,不过韶华最得意傅莞的,便是她这个有一便说一的性子,她真是欢喜得很。 她也纳闷着呢,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混过了这两日她也没什么进宫的机会了,也就不用再掺和这些个破事了。 突然一阵笑声将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使得傅莞频频回头张望,韶华也好奇地投去了目光,只见不远处花丛旁,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围在一起,不知在笑些什么,里面刚好有两张熟悉的脸,一人是乔盈盈,一人是苏萱。 韶华叹了口气,怎得讨厌什么便来什么,又是她们二人。 133章 管教 “今儿个出门怕是没看黄历。”傅莞没好气道。 韶华疑惑地扭过头来,莫非傅莞同她们二人也有过节?便问道:“你同她们” 傅莞说了句:“单纯的瞧不上眼罢了。”后便绕过了二人,突然她被一个男子拉住了胳膊,韶华以为是登徒子,伸手便是一掌,那男子的反应到也快。 他一个转身,韶华算是没打中他,他瞪了一眼韶华,质问道:“你这是作何?”“光天化日之下便对女子拉拉扯扯!” 傅莞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险些要开打的二人,及时拉住了韶华,“无碍,他是我弟弟。” 弟弟?那男子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对韶华道:“都是误会,误会!” “方才是我鲁莽了。”韶华也有些难为情,还好方才没伤到人家,不然这不是闹了个大笑话不成? 只听傅莞表情生硬,冷冷地对傅行说:“你来做什么!”这语气好似同陌生人讲话,傅行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好似习以为常了一般,“你管我!” “那你这个月的银子就别想领到了。”傅莞抬脚便要准备离开,傅行一个小跑,拦住了她,“姐!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了?你对旁人都比对我好!你对那女人喜笑颜开的,怎得一看我就板着脸!”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晓?你若是办些正经事,我也不至于做到这般。”傅莞一甩袖子,马上便要发火的样子。 韶华不知实情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静默在一旁,谁知傅莞突然转过来拉着她便要走,傅行在她身后大声喊道:“傅莞!” 背对着他的楚婉脸色瞬间阴沉了些,努力压着心中的怒火,深吸了口气后咬着牙道:“傅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赶快给我回家去!” “你叫我回我便回?你是我什么人,你不是从不拿我当你弟弟吗?” “今日祭祀大典,我不想与你吵架,你若还待在这休怪我不客气了。” 傅行沉默了片刻,突然好似爆发了一般,怒喊道:“你除了会向爹告状,你还会些什么?” “傅行你胆子大了是不是?”傅莞原本还在强忍着怒火,经由他这么一激,气得她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傅行的耳朵,狠狠地转了个圈,任由傅行怎么叫喊,她都不撒手。 韶华走至她身侧,低声提醒道:“这儿人多!” 傅莞扫了眼周围,方才他那一嗓门的确招来了不少人,于是傅莞低着头拽着他的耳朵走到了一旁人少的窄巷子。 直至他服软,连连喊道:“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错哪儿了?”傅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痛的他嗷地一声在地上乱跳。 “姐,求你了!真的!”傅行就差给她跪下了。 韶华忍不住抿了抿唇,傅莞这个模样她还从未见过,简直太凶悍了! 傅莞叹了口气,松开了手。傅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一时间也不知该先起来还是先揉耳朵。 他摸了摸耳朵,发现指尖沾了些血,怒瞪着她,“姐你下手也太狠了。” 傅莞冷哼了一声,威胁道:“你回不回家?”“回!我这便回!”逃走似的,他站起来一刻也没停,就窜出去了。 韶华见他那副样子,笑的跟什么似的,“他怎么这么怕你?”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韶华权当是她在说气话,丝毫未深想,却突然听她道:“若不是他一刻都不安分我也不会对他那般严厉。你不知道,那乔盈盈也不知给他下了什么药,那样的女子他竟然也瞧得上眼!” “乔盈盈?”没有比这更令人震惊的事了。这个乔盈盈当真是阴魂不散啊,怎么感觉无时无刻都有人同她有些牵连韶华对这个女子的厌恶之意已然达到了,竟是没想到,傅行的心上人居然是乔盈盈。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她若是个本分的女子也就罢了,傅行喜欢便喜欢了,奈何她四处招摇,拈花惹草,你瞧瞧这整个郦城,凡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男子,恨不得叫她搭了个遍。” 韶华突然想起了那日藩王的世子,似乎同乔盈盈也有莫大的干系。 “如此倒也真是不是个合适的人。”此事与她无关,所以韶华也不好评判什么,只是附和了几句。 “我现在一瞧着这个女人就生气。” “因为她生气,不值当。”韶华安慰她道。 “这不是傅姐姐嘛,方才我瞧着阿行也在。”真是才提起她,她便过来了,此刻傅莞正在气头上,韶华暗地里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莫要生气了,要注意分寸。 这女人说来也奇怪,傅行在的时候,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出现也不过来,这傅行走她反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眼不见为净,傅莞直接闭上了眼睛,装作并未看见这人的样子。 奈何她还不识趣,故意一般偏偏往傅莞身上靠,“傅姐姐怎得不说话?” “别叫我姐姐,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 她眼中暗了几分,片刻后道:“从傅行那论起来,我自然是要唤你一声姐姐。” “你别跟我提傅行。”傅菀冷言道。 韶华一脸警惕地看向了乔盈盈,总感觉她一靠近准没什么好事。 “方才没寻着你们,原来在这儿偷清闲呢!” 韶华见嘉妃来了,终于松了口气,还好她打破了这个僵局。 “盈盈见过嘉妃娘娘。” “快起来吧。”她客气地将乔盈盈扶了起来,“你们在这儿侯着?南平在那边等着你呢!”她后半句话是对着韶华说的。 她这明知故问的戏演的倒是不错,韶华心想,但表面上还是疏离客气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方才我路过,正巧碰上了傅姐姐和楚妹妹,便想着过来打个招呼。”她冲着几人嫣然一笑道。 “都别站着了,过会儿该听方丈念经文了。”她独独多看了一眼韶华,随后转身。 134章 公子请自重 “陛下,到祈福的时辰了。”方丈道了声阿弥陀佛,随后一边捻着手中的佛珠一边带领着众人在堂前跪拜祈福。 韶华很抗拒行跪拜礼,她低声问南平:“可有什么法子出去?”只见南平双手在胸前合十,像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你要出去!” “你小点声!”韶华忙捂住了她的嘴,“你是生怕别人听不见是怎么。” 南平伏着身子,见韶华发愣,一把按住了她的头,将她的身子压低,拉过她的手,给她指了个方向,“你瞧见了吗?那处有个小门,你顺着那门出去。” 韶华心想着终于能解脱了,不必在此处耗费一个多时辰。出去之后她便寻了处人少清净之地,四周的树枝繁叶茂,脚旁皆是一片清湖,偶有几个秋千悬挂在横着的树杈上。 她特意留意了周围,见没什么人便坐在了秋千之上,随着荡起来的秋千,她的思绪也在不知不觉间飘向了远方。 有人靠近她听到了声音,只是觉得皇家重地不像是会有诸刺客一类的人,权当做是路过的小和尚,便没太在意,直到听到了那人说话。 她将双脚落地,秋千停了下来,她坐在秋千之上无意间瞟了那人一眼,刚好发现那人也正看向了她。 目光相对的一瞬,韶华便厌恶地避开了他的注视,那人虽面容俊美,但狭长的细眸微微眯起,嘴角挂着的笑容十足的色眯眯,一打眼便不像什么好人,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居然往她的方向走来。 韶华虽背对着他,但他的目光过于炙热,仿佛要将她的背灼出个洞,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那男人主动向她打招呼,她也不好冷眼相对,便硬是扯出一抹浅笑飞快地点了一下头后紧接着便将头转了回来,那人好似不依不饶,走近了她,对她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生的这般美艳动人。” 他一开口,轻佻的语气叫韶华有一种避之而不及的冲动,丝毫不想同他搭话,便当真没出声。 那男子见她不理会自己,心中便更是萌生出了趣味来,左手撑着树干,低头看向正在荡秋千的韶华,每每韶华荡回来的时候都会与他挨得极近,擦肩而过之时,都会听到他低低地笑声,令她头皮发麻。 在心中暗自算了算,距南平她们出来还有段时间,眼下就她们二人在这,韶华一是不愿与他独处,二是也不愿叫别人碰见说上闲话,便停了下来,起身准备离开。 那男人突然伸手,韶华忙后退一步避开了触碰,面色一冷,接着斜着眼看向了他。 “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便要急着离开?”他冲着她挑了挑眉,眼中的邪气遮都遮不住。 韶华冷冷道:“萧府楚婉。”话罢快步绕过他向前走。 那男子听了她的名字后轻呵了一声,语气颇为轻浮道:“姑娘别走呀,相遇即是缘分,难得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不如嗯?” 韶华依旧不为所动,也没有背他的话所影响,浅浅道:“佛门圣地,公子请自重!”她一个侧身,又一次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此时的韶华在他眼中满是欲拒还迎之意,他瞧着她,越看越欢喜,他极少见过这样的女子,调侃道:“不是佛门重地,那便是可以了?” 韶华自觉犟不过他,便不再同他理论,这边不让走那她便换条路。 她实在懒得同他逢场作戏了,随即从手腕处射出了几根银针,直直地扎到了那男子脚边的地上,带着些许的威胁之意。 “莫要让我再瞧见你。”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向另一侧走去。 她前脚刚走,后脚乔盈盈便来了,她娇声唤道:“盈盈见过虞安伯。” 被唤作虞安伯的男子闻声回眸,随后便眯着眼笑道:“这不是乔家的姑娘吗!怎得,莫不是特意来此处寻我,想同我林中幽会?”他的话竟然如此直白,令人咋舌。 乔盈盈听了之后强忍着不让自己干呕出来,面上依旧挂着讨好的笑容,走近了他几步语气轻柔细腻对他道:“盈盈瞧着虞安伯方才是在同心上人说话吧!那楚婉当真是个美人。”她违心地夸耀,为的便是引起他的注意。 果真,虞安伯眼中明亮了几分,坏笑着问她:“怎么,你有什么法子?” 这虞安伯在郦城可谓是出了名的好美色,凡是有事求他的,无需银两黄金,只要送去几位难得罕见的美女便可。 他年纪三十左右,府中虽无妻,但娇妾却有数十位不止,数都数不过来。在他手底下玩弄过的女子不说几千也有成百了,鲜少有自愿的,都是被逼无奈之下。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但其手段可是令人发指,这些事都是郦城中众人心知肚明的,哪家正儿八经的姑娘见着他不躲啊。 乔盈盈见这虞安伯对楚婉有意思,顿时心生一计,若是将楚婉送给了虞安伯且不说别的,光是唾骂声就得无数,到时候看她还哪里来的颜面抢她的风头,还这般神气! “依盈盈看”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挡,那虞安伯心中便如同明镜似的,立马俯身侧耳倾听。乔盈盈将心中所想说与他听,也不知成是不成,总之若是能坏了她的名声就好。 虞安伯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危险地笑道:“你呢?你的目的?你想得到什么?”同他做成这样交易的人不在少数,他很清楚天下没有白送的物件,她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便答应帮他给楚婉下药。 乔盈盈轻轻地笑了,脸上一片明媚,玉手娇柔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我不过是同她有些过节罢了,恰好能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小东西,没瞧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他轻拍了拍乔盈盈的背,乔盈盈身子一僵,虽不情愿但还是陪着笑。 只要一想到待会儿当众出丑的楚婉,她的心中便止不住的暗爽。她在虞安伯没留意的时候嫌恶地向一旁挪了挪,若不是为了楚婉,她哪里用得着来寻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手段!, 135章 面露喜色 韶华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到先前与她们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片刻后傅莞一人前来,见她板着脸的模样便关心道:“楚婉这是怎得,可有谁惹着你不高兴了?” “方才碰上了个无赖流氓,纠缠了会儿。”她答道。 “流氓?”傅莞细想,今日祭祀大典,所有来的人皆需持着帖子在门口登记,方可入内。韶华说的这人应当是宫中亦或是郦城的哪位权贵,她脑海中一闪而过虞安伯的名字,但虞安伯的名号应当是众所周知的人物,她不应不认得啊。 奈何傅莞迟迟不定,便将他的名号咽了回去,:“许是哪家公子一见楚婉,倾心不已,唐突了些呢!”她玩笑道。 韶华摇了摇头,唇角下压,一脸的确定道:“并非如此,那人衣着华贵但举止轻浮,说起话来更是肆无忌惮,着实令人心生厌恶。” 听韶华这么说,傅莞好像觉得这人应当便是虞安伯,却还不敢断定,便问她关于那男子的样貌特点,“你口中所说的男子可是披散着长发、鼻尖唇薄、双眼细长,而且腰间还有一块朱红色的玉牌?” 这人的身形样貌渐渐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越发地清晰起来,旁的不说,那块耀眼的牌子倒是醒目,以至于她一下子便记住了。 随即点了点头,“没错,正是此人。” “你不认得他?”傅莞讶然。 韶华歪了歪头,他是何等身份,难道她应当认得他? “他是虞安伯。”傅莞叹了口气,小声道。 虞安伯伯应当是王君亲封的爵位,莫不是个凭借着身份便为非作歹的宵小之徒!她恶寒地摸了摸胳膊,一脸地嫌恶。 接下来傅莞便将她拉至一旁,同她讲述了一遍这虞安伯的身份地位,以及他的名声据他她所说,郦城的姑娘就没有不怕这虞安伯的! 他对女子做过的事,数之不尽,有些过分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直叫傅莞难以启齿。 “什么他还” “嘘!小点声!” 那虞安伯居然还在府上养起了幼童幼女,供他玩乐。简直丧心病狂!好在她方才动作灵巧及时避开了他的触碰,不然叫他摸了一下,她还不得在府上洗个三五遍才行。 “总之,你离他远些便是了,他若是将心思打到你的身上,那你名声还要不要了!”傅莞正好提醒了她,她瞧着那人不像善茬,居然还被亲封了爵位怪不得没人能拿他怎么样,郦国王君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吗? 韶华在心中暗暗地记下了这人。 “怎么不见南平?”傅莞一出来她便瞧见了,南平不在。 “她被那嘉妃给叫走了,大抵是晚上摆宴的事吧。” 她险些给忘了,今晚王君要大摆宴席,所有人皆需到场。 “咱们二人早些去,寻个不显眼的位子,作个戏便退出去。南平一时是脱不开身了!”傅莞提议她们先行一步,韶华默许了。 她们二人到的时候便已经有些人到场了,任她扫了眼,寻个两个最偏的位子,离主位相距甚远,又刚好能避过王君的目光。 还未等她开口,傅莞也相中了这处,直接坐了下去,“坐吧,省得到时候被人抢了去。” “那倒不会。”放眼众人,恐怕也就只有她们对王君避如蛇蝎了,其他人怕不是恨不得谄媚地要挨着王君坐了。 闲来无事,傅莞便同韶华聊起来家中琐碎日常,韶华从中听得了不少关于城中权贵大大小小的事宜,便在心中默默记下,只要她和贺明一日待在这郦城,便一日不能脱身。日后定也少不了要同他们打交道。 有几个路过的女子,应当是经上次选考大会一事,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十分热情的同她打招呼。偶有几位女子,她记得是在最后一门武试上切磋过的。 “楚婉姑娘,改日来我府上,我定要与你好好比试一番!”那女子激动地直拍大腿,另一女子笑着按住了她,“你可别吓着人家。” 韶华瞧着这几位直率爽朗的女子,毫不忸怩地表达着自己,越瞧着越欢喜,于是便道:“我这人记性不大好,过后你们直接到萧府来寻我便是。” “楚婉不是在敷衍我们吧?” “怎么会呢,届时你们直接报上我的名字一试不就得了?”她挑了挑眉。 那几个女子顿时喜上眉梢,拉着楚婉便要同她坐在一起。 她们这么一闹腾,坐在一旁的傅莞被被冷落了,韶华注意到了她的尴尬,便也将她拉了过来,同众人道:“你们不能只带着我,还有她呢!” 傅莞被硬拉了过来,面色冷漠地看向几人,气氛突然安静了,只听一人道:“傅大小姐若是愿意,可以与我们一起啊。” 有人开了这个头,便有第二个人主动与她搭话了。 “我叫薛佳。” “我乃万辅将军之女秦青!” “说便说,每次都要带上你那一大家子!”她毫不客气道。秦青被拆了台,小脸一红,推了薛佳一把,“就你话多!” 几人打打闹闹了半晌,连傅莞这个大冰块都融化了,面带着笑意看着她们嬉笑。 “哎哎哎!别说了!好像要开始了!” “我们先坐下!”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参见陛下。” 原来是王君到了,韶华敷衍地行了个礼。 王君携着淑贵妃一起走,嘉妃跟在了她们的身后,待王君同淑贵妃落座后,嘉妃便绕路坐到了另一侧,却依旧未见南平。 稍后便是那王君说的那些个场面话,韶华一听就犯困,撑着下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薛佳推了推她,刚要入睡的她猛然醒了过来。 薛佳捏了捏她的腿,低声道:“陛下提及了选考大会,结果可还未出来呢,你不紧张不说,反倒还睡上觉了。” 韶华迷迷糊糊只听到了几个字,不晓得薛佳说了什么,也没问,但被她这么一捏着实是清醒过来了。 “朕来宣布这个结果。”王君拿过弘文堂先生递上来的卷轴,打开看了一眼,“不妨猜猜是谁?” 底下议论声四起,片刻后王君面露喜色道,“楚婉。” 她一愣。 136章 免罪 薛佳最先反应过来了,忙将她推了起来,“喊你呢!楚婉。” “是啊!你快去!” 韶华倒是没听着有人叫他,无奈之下,只好走上前去,“楚婉见过陛下。”王君只要一见着她便欣喜地不得了,兴致勃勃地问道:“你来说说,选考大会的榜首会是何人?” 这楚婉总共也认不得几人,薛佳和秦青还是今日刚刚认识的,这叫她该如何开口?韶华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从何说起,突然一个角落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陛下这不是为难人吗?”此话一出,场上一片鸦雀无声,就连王君的脸都沉了下来。 韶华缓缓地回过了头,那人正伸出手来敲打着桌面,只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低低地笑了,表情邪魅肆意,眼中似笑非笑,凝视着她。 她匆匆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权当初次见这人一般。 王君蹙起了眉,这虞安伯何时认得了楚婉?瞧他这副嘴脸,想来是平日里他纵容他惯了,在大殿之上便这般没规矩。 “楚婉,你来说说,朕可是为难你了?”王君将这话抛给了她,韶华垂下了眸子,面上十分乖顺温婉,淡淡道:“陛下自然没有为难楚婉,只是楚婉被武试场上的那些个飒爽英姿给吸引了去,哪里还记得起哪个是最得巧妙,不但没驳了王君的面子,也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得罪了旁人。 王君没再理会虞安伯,见韶华这般懂事,欣赏道:“不必猜了,你去照照镜子便知道是谁了。” 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王君这意思说的不就是榜首即为楚婉!很快她便听到了底下薛佳和秦青的叫好声。 韶华倒是淡定,从容地行了一礼,王君抬手将那卷轴递到了李公公手中,由李公公拿给了楚婉,“恭喜楚婉姑娘,贺喜楚婉姑娘夺得了选考大会的榜首!” “有劳公公了。”韶华客气地接过,冲他宛然一笑。 韶华将这卷轴握在手中,心里倒是没旁的感觉,这也算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事,她活了数万年之久,若是还敌不过这些个凡人,还如何说得过去了。 “楚婉,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允诺于你!” 王君这意思便是任由她提要求了,此等的荣幸怎得就落在她的头上了!苏萱在底下暗自捶了捶自己的腿,对一旁的乔盈盈道:“定是她运气好,不然这榜首还能落在她的头上?” 乔盈盈心中虽烦闷,但只要想到她与虞安伯的约定,心头的乌云便一扫而净,勾起唇角颇有深意地笑了:“她笑不了几时了。” 苏萱疑惑地看向了她,乔盈盈差点忘了她还不知道今晚的计划,便挽着她的胳膊,用仅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了句话,苏萱听后眼中一亮,忍不住笑了出来,“呵!我看她还威风到何时!等会儿由喜转悲,可有她好受的!” 韶华婉然回绝道:“回陛下,楚婉没有什么想要的。” 底下一阵唏嘘,也有些人觉得可惜,就好比秦青,她愤愤道:“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什么都不要,楚婉是摔到头了吗?”薛佳紧盯着韶华,不悦地扫了一眼秦青,“你懂什么!” 王君眼中的赞赏又添了几分,想了想便接着试探道:“当真没什么要的?往届榜首可只有你拒绝了朕。” 他这分明是在点她,她岂会听不懂。只不过她该要些什么呢?不禁陷入了深思。 片刻后,她再度抬眸,缓缓道:“我要陛下的一句话。” “哦?说来听听。”一句话。王君听着甚是稀奇,从前有人要了良田大宅,有人要了升官加爵,也有人只要金银珠宝,可要一句话他还是头一回听到。 “楚婉愿以今后所有荣誉,换得陛下这一句话。”她郑重其事道。 “好,朕便赐给你这句话。”楚婉敢提出来,陛下居然也就应下了,众人今晚不知道还要惊讶几回。 有些个美少年俊俏的公子哥刚见韶华上去便纷纷投去了目光,这会儿韶华更是语出惊人,惹得那些个公子对她越发的有兴趣了。 韶华轻轻一笑,那抹甜美仿佛沁到了人的心坎儿里,更有甚者,被韶华无意间瞧上一眼便害羞的红了脸。 她本就身材高挑,样貌出众,气质更是万人难寻出第二个来,此番夺得了选考大会的榜首日后到府上说亲的还不得将门槛都踏平了去? “我想要的”众人忍不住提着气,看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日后不论如何,陛下要允诺萧衡一个免罪的机会。” 凡是听到了这句话的人没有不震惊的,楚婉在大殿之上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竟是为了自己的兄长。而且她要的,并非简单的一句话,暗藏着的其实是一个特权,亦或者说是一次赦免。此等要求敢搬到明面上提这女子的胆量绝非寻常人可及! 王君深邃的眼中泛起了层层波澜,他盯着韶华,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未开口,就在韶华差点以为会被他一口回绝之时,他开口了。 “朕,允了。” 王君应下的这事,此刻不仅仅是一句话那么简单了,意味着萧衡日后即便犯了欺君之罪,往严重了说,哪怕他试图谋反,王君都要记得今日的诺言,免去他的罪。韶华这一个要求,王君便无形之中成了可以保护萧衡的盾。 她的目的达到了。 “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韶华笑着摇了摇头,随后道:“楚婉若是再要,便是弃陛下的看重于不顾了。” 王君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此事便如同翻了篇了般,接下来便是歌舞升平。 韶华下去之时,特意看了一眼淑贵妃,想来她这会儿气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吧,但她又奈何不了她,一想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韶华打心底涌上来了喜悦之情。 137章 合欢香(一) 待韶华重新回到座位上时,发现南平坐在了她那,眼下她也不好再起身寻个别处,于是便同她挤了挤,共用一张桌子。 接下来便是各国使者送来的西域舞女带来的歌舞,典雅而又庄重,据说就连曲子都是特意为了这祭祀大典而提前半年开始做的。 韶华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樽,小指托着底,在手上晃来晃去的,这也不全然怪她,这曲子一起她便打了个哈欠,强忍着睡意琢磨半天,才找到这么一个能玩的东西,用来提提神。 “那日校验场初见,楚婉姑娘射箭之时微风拂过,发丝飞扬,一身清冷,岂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同楚婉姑娘饮上一杯?” 韶华还没反应过来,傅菀连忙拍了她的背一下,她坐直了身子回给傅菀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 只见对面那面容清秀的男子端着玉樽站起身来,笑道:“楚婉姑娘能否圆了在下这个梦?” 那男子身材高挑,白衣黑发,眉如墨画眼如繁星,看上去像是寻常女子心仪的翩翩美少年该有的模样。 真是赏心悦目,若是她也是这般年纪说不定也会动心。 她缓缓起身,将玉樽端于胸前,冲他点了点头,那男子一饮而尽,韶华随即掩面作势饮下,实则将酒尽数倒入了袖中。 她掏出丝帕擦了擦唇,自始至终都没回应他一个字。 待她坐下后,南平凑近了她,眼中划过一丝精光,“这可是郦城远近闻名的琴师,追随仰慕他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楚婉好福气。”南平揶揄道。 韶华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袖中的水,淡然道:“我没什么兴趣。” “也不知萧衡知道他一走后,你便招来这般多的桃花,会不会气个半死。”南平偷笑。 是啊,眼看着贺明走了有几日了。若叫他知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她的心中突然起了些许期待。 不知怎得,那琴师仿佛开了个先河,他坐下以后,韶华便没再闲下来过,时不时站起来个男子便要同她饮酒,奈何她真的一个也不认得,几番下来,韶华硬是谁都没记住。 薛佳盯着韶华有一阵子了,饶有兴趣对身旁的秦青道:“你瞧那女人,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吧!” 秦青不屑地哼了一声,“往常人家可是众人的焦点,这下被楚婉给抢了风头,比不过,还不许人家生闷气了?”秦青阴阳怪气地将眼睛瞟向远处。 韶华听了她们的对话,便顺着秦青的目光看了过去,那不是乔盈盈和苏萱吗。 傅菀忽见二人,神色一冷,道了声晦气便不再出声。 这时雨夕突然站到了韶华的身后,她叫南平回头,雨夕小声道:“公主,方才嘉妃娘娘派人给我捎了个信儿,叫你待会儿到东苑去找她。” 东苑?为何要到东苑去,那处偏的很,近来也没有事宜被安排在那处啊。 罢了,既然她叫她去,那便去就是了。 宴席一结束,薛佳便拉着她们几人要去后院湖边放灯。 “去许个愿吧,说不定哪日被老天瞧见了,便应验了呢!” 韶华不忍拆穿这个谎言,不知何时起凡间便有了这样的传言,向上苍祈福许愿便会实现,事实上天界的那些个神仙自己都还不曾知晓此事。 “楚婉小姐。” 韶华回头,一宫女打扮的中年女子叫住了她。 “何事?” 那女子犹豫地看了看薛佳三人,傅菀识趣道:“我们到一旁等你。” “老奴奉淑贵妃娘娘的命,邀小姐到西苑一叙。”她毕恭毕敬地将手搭在腰间边行礼边同她说道。 韶华皱眉,心中诸多怀疑,为何淑贵妃会突然邀她前去?她们二人自上次一见,到现在都未曾有什么交流,怎会这般突然她警惕地扫了这人一眼,试图从她眼中寻出些许不自然来。 韶华走到傅莞身旁,同她们三人打好招呼,叫她们先到河边,待她处理完另一边的事之后便过去寻她们。 “那便劳烦姑姑带路了。” 那女子没吭声,一直垂着头往前走,好似十分紧张一般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 终于来到了西苑,韶华瞧了眼,里面没见有什么人,便停下来四处张望,那女子催促她道:“姑娘先进去吧,娘娘随后便到。” 话罢她便自顾自地退下了。 韶华警惕地迈出了步子,借着月光在院中逛了一圈,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淑贵妃怕不是一时间想不开就要将她直接灭口? 韶华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个大敞着门的小屋,她试探着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她轻声道:“有人吗?” “有人在吗?” 她才一走进去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立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到处寻找这个气味的来源。 终于她在床边寻到了一根插在床帘上的熏香,她伸出手来捏了捏,这是合欢香!此处为何会有合欢香?不是淑贵妃邀她前来,为何又在此处设计她? 她恍惚间想到了些什么,方才那个宫女打扮的人也许本就不是宫女,见她吞吞吐吐的模样定是有异,恐怕是有人打着淑贵妃的旗号想将她引到这处吧。 韶华冷笑了一声,此人一定不知道她精通医术,没等中招便发现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韶华捏着鼻子飞快地将门合上,自己躲到院中的柱子之后,静静地等待那幕后之人的出现。 这人一露脸,是如何都没叫她想到的,竟是苏萱。 她们之间虽有过节,但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既然如何,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只见苏萱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了片刻后又悄悄地将门开了一个缝。伸着头往里看,没见屋中有楚婉,苏萱心想莫不是合欢香已经起了作用?于是大胆走了进去、 韶华见状立即冲上去,啪地一下将门合上了,她方才从树底下寻到了一个棍子,此时刚好派上用场了,她将棍子别在了门上。 138章 合欢香(二) 门一合上,苏萱在里面便慌了起来,“是谁!谁在外面!”她摸着黑踉踉跄跄地扑到了门上,使劲拽了几下后发现如何都推不开门,顿时慌乱不已。 这可如何是好,她此时已经顾不得门外的人到底是楚婉还是别人了,屋中的合欢香的味道已经逐渐蔓延到她这儿了。 不好!她在这屋中待了太久了,因着门关上了,一时间她根本找不到放合欢香的位置,反倒吸了几口气后觉得胸口愈发的沉闷,透不过气来。 她再度走至门前,饶是她如何用力,那门都没有丝毫能打开的痕迹,她放弃了开门的念头,便将注意力放在了窗子上。 韶华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会让她钻了这个空子,所以早在她关门的时候便连带着将窗子以及所以通气的地方都封死了,她中了合欢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会全身无力,甚至无法走路,怕是挺不到有人来救她了。 韶华笑了笑,这点小把戏还想蒙骗过她?简直可笑至极。 不过她不急着走,这好戏才刚开始,既然苏萱给她下了合欢香,就必定会找来“解药”,而且还不止如此 韶华便躲到了方才那个柱子的底下,蹲下身子刚好能望见发生的一切。 左等右等,不过一炷香时间就有人靠近这里了。韶华立即打起精神来,死死地盯着门口。片刻后,出现的那人当真没叫韶华失望。 是虞安伯。 只见他搓着手,猴急似的快步走来,丝毫未注意一路上是否有其他人,便直奔着苏萱下了药的房中而去。 “有趣!”韶华勾了勾唇角,轻着脚步缓缓地靠近。 虞安伯推门而入但也没忘将门合上,再一转身还没见到人影便开始急忙解开自己的衣裳,“楚婉,我会好好疼你的!” 门外听墙角的韶华忍不住一激灵。 床上躺着的苏萱早就没了意识,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热得很,便胡乱地抓挠着,嘴里一阵一阵嘤咛,听得虞安伯很是激动。 他走到床边,一掀开帘子便扑到床上,一把拉过床上的人楼在怀中,刚准备亲上去便察觉到了不对,他摆正了怀中之人的脸,凑近了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发现这人不是楚婉。 奈何为时已晚,合欢香的味道依旧在屋中环绕,他也感觉到了从心底传来的阵阵燥热,心一横,也不管这人是谁了,至少摸上去身段还不错。 韶华听到了屋内悉悉索索的声响,不忍接着听下去了,便移步到院中,觉得甚是不妥当还是先行离开还好,走得晚些别再叫人瞧见了! 她二话不说便去到方才约好的湖边,傅莞见她来便问道:“你那边处理的可算妥当?” 韶华笑了笑,不知该如何说起,便神秘莫测对众人道:“过会儿带你们去看戏,届时你们就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青疑惑地看了眼薛佳,薛佳回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叫她听着韶华的话便是了。 另一侧,乔盈盈正掐算着时间呢,想着如何才能在她们二人最不堪入目的时候将众人带过去。 方才南平和嘉妃到处都在寻韶华,正好借此机会也叫她们瞧上一番这“美景”。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止不住地暗笑了起来。 南平还在四处询问可有见到韶华在何处,但众人好像都是在宴席结束那一刻起便再没见到过她。 乔盈盈见淑妃身侧还带着几位夫人和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便径自走上前去,热情地同她们说起话来,嘉妃提及楚婉一事,乔盈盈故作沉思,后对众人道:“我方才路过,好似看到了她往西苑那侧走了。” “西苑?她怎得突然要去西苑?”嘉妃好奇地问道,那西苑平日里鲜少有人靠近,她去那处作甚? 乔盈盈一脸无辜地看向嘉妃,随后认真道:“娘娘,我瞧着她好似特别着急,像是像是在寻什么人,我便没有上前打搅。”她说的楚楚可怜,奈何南平瞧见了却十分怀疑,好端端地她这又是作什么幺蛾子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倒也不怪你,本宫的确有要事要问她。”嘉妃正色道。 乔盈盈提议,“娘娘若是不嫌弃,盈盈带路正好咱们一同去寻楚婉,此刻入了夜,盈盈也着实放心不下她。” 南平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此处只有几个女人,一个男子也没有,她这副矫揉造作之态是演给谁看呢!而且从她的口中听到楚婉的名字,便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楚婉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可此时南平又不能丢下嘉妃提前赶过去,便也只好随着众人一起往西苑走。 走到西苑门口之时南平忽然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不是她吗! “楚婉!” 韶华故意留在此处,见乔盈盈也混在其中心中顿时明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当”话说到一半,乔盈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便将后半句话噎在了喉咙。 韶华笑着看向她,“我不应当出现在这儿,那你觉得,我现在该在何处?”韶华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乔盈盈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是觉着寻见了楚婉,也是了了娘娘心头的一桩事。” 嘉妃见到韶华后,便将心中的话给问了出来,“楚婉,你为何在此处?” “我方才瞧着有处花很是鲜艳,心中欢喜便沿着花丛一路走到了这处。这不,被花吸引来的还不止我一人呢!” 听了她这番话,乔盈盈暗道不好,既然屋中之人不是楚婉,那便是苏萱!不好!此时万万不可入内! “我瞧见苏萱姑娘和虞安伯好似也在此处赏花,过了会儿二人便进到南苑中了,这花还真是美啊!”话罢她将提前摘下的花举了起来,放在鼻尖处,轻嗅了嗅。 嘉妃一听虞安伯也在此处,便打算进去瞧瞧,谁知乔盈盈有意阻拦,“娘娘,眼下也寻到了楚婉,不如我们” “也不知苏萱二人孤男寡女的,在里头做什么,都这会儿功夫了还不出来。” 听了这话,嘉妃脸色大变,不顾阻拦大步走进去,瞧见侧面有一个小屋,一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味道,直叫在场已经历人事的夫人没有不脸红的。 139章 合欢香(三) 几位夫人忙将脸转向了一旁。 嘉妃也是初见这般场面,有些无措,但毕竟虞安伯身为宫中之人,又同她母亲家是有亲,搁在平日里虞安府上的人来,她还要唤他一声表哥。 这说出去可莫要牵连她们家才是! 她见床上的二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屋中此刻已站了不少人,便将目光瞥向另一处,硬着头皮走上前,恼羞成怒道:“还不快起来,皇家重地岂容你这般放肆!” 只见虞安伯的双眼半睁半眯,怀中的苏萱脸上一片潮红还未褪去,二人依旧是一上一下的交叠在一起,虞安伯有些诧异,刚要回想便觉得头一阵阵刺痛,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子,又看了看身底下的女人。 不是楚婉?这是苏萱?虞安伯生性放荡,他倒是无所谓屋中众人异样的目光,权当没听到嘉妃的话,转过身子悠然地靠在了床边。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这女子为何不是楚婉。 听屋中有人说话,苏萱才费力地张开了双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茫然地看了众人,她们为何是这般表情?苏萱不禁在心中想道。 待苏萱将脸抬起来,嘉妃和其余几位夫人才认出她的身份,无一不惊讶!“苏萱?你!”造化弄人,其中一位夫人恰好是苏萱的大嫂。她站了出来,苏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起身,这一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苏萱大嫂见不得这一幕,脸色极其不好看,“还不快将衣裳穿好,像什么样子!” 苏萱这才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今天的计划不应该是楚婉同虞安伯在屋中怎么会?怎么会是自己被他给!苏萱捂住了头,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声叫喊,拽起身侧的被子捂住了裸露的身子,整个人蜷缩在角落。 又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再抬头,目光满是幽怨,恨意如火花一般从眼中迸发出来,她死死地盯着嘉妃身侧的韶华,咬着牙喊道:“楚!婉!都是你!啊!” 苏萱大嫂皱着眉呵斥她道:“你个不知廉耻的丫头!难不成说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是有人逼迫你的不成?” 虞安伯听到苏萱唤楚婉的名字,便眯着眼扫了一圈,那楚婉果真站在那,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阴森的目光瞪向了躲在人群之后的乔盈盈,“乔盈盈?” 众人齐齐地回头看她,纵使她心中慌乱如麻,面上也依旧冷静,连忙摇着头,“这苏萱妹妹,你若是爱慕虞安伯,女子追求男子并不可耻,可你今日”今日同虞安伯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苏萱倒是好说,不过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她倒不如将这事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苏萱满眼的愤恨,忽然听到乔盈盈这一番话将自己择的干干净净,顿时感觉无比的绝望,声音带着一丝凄惨,哭着道:“你!你怎能!”她已然气的说不出句完整话来了。 他这是被人给耍了,再回看楚婉此时得意洋洋的笑容,他知道了!楚婉定是一早便发现了今日乔盈盈设下的圈套,所以将计就计把苏萱给骗了进来,随后自己离开了,至于那个乔盈盈,竟没想到是个做事如此不利索之人,等着吧,日后他定会报了今日之仇。 楚婉倒是个聪明的女子,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自始至终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今日这桩丑事是发生在旁人身上似的,起身坐到床边对着众人调笑道:“你们还要打算看我换衣裳不成?” 几人一听如同耳朵沾了什么污秽一般,巴不得赶紧逃到外头去。 虞安伯将衣裳扔到了苏萱的身上,冷声道:“穿上!” 苏萱本就委屈,她本是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就凭借着他父亲的尚书之位,如何优秀的男子她嫁不得?若不是忘恩负义的乔盈盈和那狡猾的楚婉,她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这要她还怎么嫁人!若是叫父亲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将她赶出去! 虞安伯瞧她失神的模样,坏笑着对她道:“如今你清白已毁,不如嫁到我府上,我给你个小妾当当,起码你也算有个夫家靠着,不然按你这具残花败柳的身子,还能嫁了旁人?” 眼下他说的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可是,她不愿沦为人妾!她堂堂尚书之女怎能去当他的妾?苏萱垂着头,心中想出了一个对策。 虞安伯见她乖顺的模样,以为她答应了,便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一来就算闹到陛下那,也充其量算是你情我愿之事,他还能拿这事治他的罪不成? 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撞见了这事,站在院中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片寂静。南平拉着韶华到一旁没人之处,傅莞三人也跟了过去。 “楚婉,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好戏吧?”这里头就属薛佳机灵,她最先反应过来了,震惊地看着韶华。 韶华浅浅一笑,随即轻点了点头。 南平一直不在,自然也不知道她们说的好戏指的是什么。韶华见她疑惑,便小声解释道:“方才我被一个宫女叫到了此处,后来我察觉到了不对劲,屋中有合欢香,正赶上苏萱来了,我便送了她们二人一个大礼。” 薛佳想也不想便立即接话:“这么说来,莫非是乔盈盈和苏萱联手设计你?这个乔盈盈,好事不做天天净想着这等歪门邪道之事!那苏萱也是,报应!”她义愤填膺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青和南平才听明白,二人张了张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傅莞在一旁看得焦急,便替她们二人道:“活该!” “对!活该!”南平附和道。 韶华拉了拉南平的袖子,“嘘!”她边点头便挡住了嘴巴,虞安伯正推门出来了,后头跟着苏萱。 嘉妃脸色又青又红,也不正眼瞧他们一眼,虞安伯一把拉过苏萱,将她扯到怀中,随后道:“我们二人本就情投意合,改日我会到苏府将她接回来,这下,没旁的可说了吧?嘉妃娘娘。” 140章 不过如此 嘉妃深知他这是打算将她的嘴给堵住,不过也好,此事若是他处理的妥当,苏萱那丫头也无异议,也就作罢,她可不愿意管这档子破事。省得传到陛下耳中,连带着她们家都要饱受众人看笑话的目光。 虞安伯见她不出声,“多谢娘娘高抬贵手。” 随后又走近了苏萱大嫂几人,颇有深意地笑了,“今日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改日我亲自到各位府中找几位夫人‘解释解释’,如何?” 几位夫人一听这话身子一抖,谁能愿意同他有什么交往?他这不过是在威胁几人罢了,她们也没敢出声,纷纷将头垂下了。 虞安伯轻笑道:“想来几位夫人瞧也瞧够了,那便不打扰几位夫人了。”他甩了甩袖子,将苏萱扔下便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过了片刻,嘉妃也扭头自顾自地离开了,几位夫人紧跟着嘉妃,留下苏萱大嫂和苏萱在院中。 “楚婉,你今天这步棋走的,秒啊!伤敌一千,丝毫没有自损啊!”秦青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话来,她向来只看兵书只懂得兵法打仗那一套,自然说起话来十分粗暴豪迈。 “此事扯到了虞安伯便不太好办了。而且瞧着苏萱好似默许了虞安伯的那套说辞,看来此事是闹不到王叔那了。”南平还有些遗憾,不能瞧见苏萱和乔盈盈的那层面具被人撕下。 薛佳知晓南平的意思,便道:“即便这事作罢了,但你觉得依照虞安伯的行事风格,能轻饶了算计他的乔盈盈?至于苏萱,嫁到虞安府上,对她来说那将是一辈子无休止的折磨。” 傅莞静静地听着她们说话,猛然转头发现虞安伯正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们几人,傅莞刚好同他对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便附到韶华耳边:“虞安伯。” 韶华扫视了一圈,发现了他的存在。 “楚婉见过虞安伯。”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怯懦和躲闪,直直地对上了他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同他打招呼。 虞安伯不知她会是这个反应,对她的兴趣又加深了几分,“你方才已经见过一次了。不知楚婉姑娘看得如何啊?”他轻声笑着,话中颇有深意,再加上他那幅轻佻的目光,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南平退后了几步,像是喉咙噎了个东西似的,脸上满是厌恶。傅莞听他这轻浮的话,表情更是好不到哪里去了,南平在底下悄悄按住了她的手,她顺着南平的手也推到了一旁。 韶华活了这数万年,见了无数的人,像这般令人见了便不禁作呕的倒也有那么几个,但都对她起不到任何影响,她也没什么可惧怕的。 只见她睫毛微微扇动了几下,抬起下巴高傲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挑衅地回答道:“你吗?不过如此。”她一脸的不屑,由上至下将他打量了个遍。 他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不过如此?她这是在嘲讽他?他的目光顿时如炬一般,带着丝危险逼近了她,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虞安伯本就因方才之事有些气恼,想要的人是楚婉,半路偏偏杀出来个苏萱,将那女人放入府中,但只要日后一看到那女人便能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就好像时不时地提醒他今日有多愚蠢! 他突然迈了一大步,身子恨不得贴在韶华的身上,韶华的表情才有细微的松动,冷冷地瞪着她,还未等他出手便从袖中掏出一根银针,飞快地插入他手腕处的穴位,疼痛自此处散开来。 虞安伯紧紧地蹙着眉,手腕传来的痛楚叫他现下一动都不敢动,半边身子都开始麻了起来,这女人是用了什么妖法! “你!”他的额头沁出了些许冷汗。 韶华的指尖稍微一用力,那银针便又深了几分,这疼痛莫非还能改变不成?他好像觉得另一半边身子也开始僵住了,奈何她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本可以不出手的,但他凑近之时身上沾染着的脂粉香气太过浓重,这令她瞬间回想起了方才发生的事以及那两具白花花的身子。 她恨不得一剑捅入眼前这人的胸膛之中。 南平几人方才便退到了后面,天色又这么暗,眼下自然是看不清两人在做些什么,权当是二人正在对峙,可为何虞安伯突然开始诡异地晃动着身子 韶华见他弯了身子,便如同俯视不堪一击的蝼蚁一般,垂着目光,霸气凌然地对他道:“你若是再敢靠近我,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他恍惚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句话他听的心中一紧,带着一丝极强的压迫感,环绕在他的耳中久久散不去。 韶华见他愣神,利落地抽出了银针,像是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似的,将银针扔在了他的面前,随后拂了拂袖子,她虽然知晓当众脱衣是何其的不雅,奈何这衣服在她用银针扎向他的时候刚好蹭到了他的身上。 她越瞧着这衣裳越不顺眼,索性直接将外衫给脱了下来,扔到了一旁的草丛之中。 虞安伯紧握住了自己的手腕,身子依旧动弹不得,咬牙切齿道:“楚婉,你给我等着!” 南平碰了碰她的手,她不经意地回过头,笑容宛如深夜中的月光一般,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恭候。” 便不顾身后的虞安伯,长扬而去。 薛佳始终有些不放心,迟疑后道:“你当真不怕那虞安伯再对你做些什么?”秦青压根没想到她话中的深意,“怕他作甚!他若是敢对楚婉动什么歪心思,我便将他头给打爆!”话罢还攥紧拳头冲着对面比划了几下。 薛佳白了她一眼,“不过楚婉当真有魄力!” “即便他来,我也不怕。反正我有法子治他!”韶华自信道。 傅莞还是忧心此事,但并未在明面上表现出来,韶华见她今晚一直沉默,心中也猜着个大概了,便拉过她的手,傅莞感受到了由她的手传来的温热,心头一暖冲她笑了笑。 141章 不服气 次日清晨,韶华起早准备今日祭祀大典一事。 瞧见门前十分热闹便上前瞧了瞧。南平踮起脚,往人群之中望了一眼,韶华问她:“怎么一回事?” “你再抬我一下,马上便能看到了!”她按着韶华的肩膀,用力地仰起头来,韶华突然有些后悔,方才就应当由她来看,南平这个头着实是费劲了些。 “哎!我看到了!二王兄!楚婉,是二王兄!”南平高兴地跳了起来,因着二人现在正站在台阶之上,吓得韶华从后面紧紧地环住她腰。 南平口中的二王兄可是二皇子? 南平挣开了她的手,一路小跑,边高声唤道:“王兄!” 她这一喊,人群才逐渐散开,像是特意为她留了条路出来似的,韶华这才看清那二皇子的模样。一抹白色的身影走了出来,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一块上好的美玉悬挂在腰侧。 他同南平相望,眼中带了几分激动。 听闻这二皇子在寺庙中待了几年,今日一见,却并未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反而十分沉着优雅的站立在那,打扮虽简朴了些,但身上散发出的贵气却叫人能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瞧出不同来。 高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有着说不出的忧郁和复杂。见南平朝他奔来,也只不过是摸了摸她的头顶,虽然动作小心翼翼的,但依旧一副淡薄的模样。 南平好似早就习惯了他这般,眼中像起了雾似的,用力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肩,却反被他抓住了手腕。南平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泪水就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一抬头,鼻尖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 “王兄,你怎得才回来!”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轻声问道。 二皇子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他显然还是不太习惯同南平相处,瞧见她落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她问什么,他便回答什么。 但南平清楚他的性子,平日里便沉默寡言、似乎同谁都不会表现出亲昵来,实则内心一片赤诚与火热。 南平吸了吸鼻子,问他:“你今日回来,王叔允了?” “此事过后我与你详说。”他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他可没忘了当初是如何被王君给送去寺庙的今后行事还需谨慎些才是。 李公公带着王君的旨意前来接二皇子,便连带着南平与韶华一同随李公公前去。 “李公公,追风现在在何处?”若说他现在心中最惦记的,便是追风了。当初他一走了之,府上的一切都没再经手,也不知追风现在是胖是瘦,可有被人苛待了? 李公公有些为难,十分隐晦地斜楞了一眼韶华,犹豫道:“这” “快说,你们将追风如何了!”他见李公公吞吞吐吐的样子,心想定是他们趁他不在对追风做了些什么,心急之下便质问李公公道。 韶华上前接着他的话回答道:“二殿下莫要担心,追风现在在我府上。” 她开口,二皇子才注意到南平身后还有一人,便打量了她一眼,半信半疑地问道:“追风在你府上?” 韶华十分大方地接受了他的审视,见他眼中透出的陌生,对他道:“萧府楚婉,见过二殿下。” 南平见二皇子发愣,便主动打破这个僵局,一边挽着二皇子的手一边拉着韶华,她知道同时对二人道:“王兄,那日选考大会,我也在场。楚婉和追风都受了伤,后来萧将军将追风接回了萧府。” “追风受了伤?”二皇子皱起了眉头。 韶华见湿透不对,便赶在南平开口之前对他道:“二殿下,追风现在已无大碍,二殿下若不放心,祭祀大典过后我便命人将追风护送回去。” “不必了,追风没那般娇贵。”他曾带着追风走遍了郦城的每处,不论他在郦城的何处,只要他吹响这个哨子,它便会赶过去。 等等这女人 “你动了追风?”他不得不确认一下方才可是自己听错了? 韶华点了点头。 追风的性子众所周知,当初就连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它驯服,这女人说动便动了?南平还提到了选考大会,那这女人可是骑着追风去参加的“骑”? 他的心头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接下来这一路韶华总是感觉有人盯着她的背,一回头便刚好同他对视,韶华礼貌地笑了一下随即便将头转了回来。 今年的祭祀大典有两件喜事,一是韶华夺得榜首,二是二皇子归来。 韶华或多或少的察觉到了王君的心思,太子才刚走,便这般焦急地将二皇子给召了回来,他怕情况有变,这样一来,即便太子出了事,至少宫中还有个二皇子,王君也不至于孤立无援,任人拿捏。 祭祀大典进行的十分顺利,一切按部就班,午时一过便结束了。韶华带着王君给的赏赐同薛佳二人道别之后便回到了府上。刘管家备好了午膳,韶华这一走便是多日,连翘盼星星盼月亮可算将她给盼回来了。 “小姐可叫连翘好等啊。” 韶华转身招呼小冉,小冉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从包中掏出了她买好的礼物,递给了连翘。 韶华在承恩寺为刘管家寻得一枚平安符,听南平说他们郦城盛行送给至亲平安符以祈求保佑亲人一生平安。 她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验收暗卫的训练成效,她虽没带过兵,但是在习武这事上,她一练便是数万年,他们近日是否有加强练习她瞧上一眼便能看出。 平日里萧府的暗卫都在习武场后一处隐蔽的地宫之中,韶华站在院中吹响了骨哨,长吹不止,眨眼之间所有的暗卫便全都站到了院中。 韶华左右来回走了几圈,清点了一下人数,共有五十人,还差两人。 韶华等了片刻,那一男一女才才不紧不慢地走来,韶华走上前去,轻声道:“是没听见命令吗?”韶华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被所有人听到。 “小姐又没什么大事,不是吗?”那女人挑衅地看着韶华,冷笑了一声。那日她一连吹了几次哨的事她可还记得呢! 韶华的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不服气?” 142章 名声大噪 “你是小姐,我何来的不服气?”那女人笑的诡异,另一侧的男子皱着眉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全然当做没看见依旧昂着头一副不忿的模样。 “你知道咱们二人尊卑有别便好。”韶华冷硬地回答道。 那女人显然不知韶华压根不会她随便几句话给激怒,硬是在韶华这儿吃了个闭门羹。 韶华从腰间扯出了一条长鞭,狠狠地抽在了一旁的树上,那棵树直接横腰折断,力度之大无法想象。 她缓缓道:“你们将军虽然不在,但见骨哨如见他。这骨哨在我手里,如今萧家也由我掌管,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变主,但你们也要听命于我。”语气不卑不亢,在他们听来却格外的有力。 “据我所知,从前将军在的时候你们每日都要不同的训练内容,临走之时他也将这些都告知于我了,我自然要对他负责,也要对你们负责。来吧!” 韶华走至一旁,将院中空出了一片地方。 有几个暗卫最先站了出来,恭敬地对着韶华行过一礼后便将近期所学所练的功法全都展示了一遍,韶华从中指出了他们欠佳之处。 只听底下不知何人嘟囔了一句,“光用嘴说,谁不会?”好巧不巧,还真就让韶华给听到了。 接着又有人用更大的声音说道:“从前也不见小姐何时正眼瞧过暗卫,怎得如今这般上心了?”这话里话外的讽刺之意很是刺耳。 这事说来也怪她,方才她早就应当做个表率才是。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既然大家不信任我,那我便同诸位打个赌如何?”她冷静道。 “如何赌?” “我就站在这,你们随意出几人皆可。若是能将我打败,我便再也不插手暗卫一事,倘若你们输了,那就服从命令。” “好。” 韶华握紧了手中的鞭子,背过身去。再一转身,身后站着的四人便是这众多暗卫中所有的女人。他们倒是讲究公平,女子也好,男子也罢,她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败。 她们迟迟不出手,韶华也毫不谦让,待会儿莫要说她没给过她们机会! 只见那鞭子去的凌厉,隐隐带起了空空的声响,鞭子用的极其精湛,一时间根本没人能近的了她的身。 韶华一出手,那几人也不甘落后,动作一个比一个快,手中的刀剑越来越锋利,直直地刺向韶华,戾气环绕,毫不留情。 韶华回身一转,将鞭子甩出,那些飞来的兵器全都被旋转的鞭子给缠住了,断成几截的刀向四面八方飞出,有的飞入半空,有的钉在身后远处的围墙之上。余力犹未尽,半截银剑仍在嗡嗡的弹动不止。 几人没了兵器倒也没有慌乱,及时转变了战术,从四周将韶华紧紧围在中间,韶华仅凭肉眼已看不清几人的方向了,便将双眼合上,通过声音来辨别,每个人发出的声音各不相同,唯有声音是不会骗人的。 接着只见韶华将鞭子卷成一个旋涡,连人带剑全都卷了进去。尽数将她们的攻势破解。 接着鞭子一沉,忽而兜转,飞快地卷起地上的长剑,将其绕在鞭身之上,一共绕了三匝,咚地一声,鞭梢击中了其中一人的右胸,那人被鞭子的后力给震开,连着身后几人,一起飞了出去。 应声倒地之时,口中纷纷流出了鲜血。 不过短短几招,那四人便败下阵来,韶华倒也没有身为胜者的喜悦,面色平静地走到几人身旁,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来。 其中一个女子见她伸手便将自己的手递到了她的手上,这便算是无形的和解吧,在韶华的搀扶下,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浑身酸痛不已。 “璎珞愿听命于小姐。”她似乎有些怅然,韶华应了声顺便提醒她道:“我要的不过是在我持有骨哨之时你们听命于我,并非要你们背叛将军,可懂?” 几人闻声点了点头。 自她们站回到队伍中后,就再没人出言顶撞她了。 韶华随手将鞭子递到了一暗卫手上,然后抖了抖衣裳沾着的灰尘,转而面对着众多暗卫道:“你们自行组队站出来演示,有哪处不足我会给你们指出来。” 他们眼中她充其量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娃,武艺练到了如此高超的地步已然叫众人目瞪口呆了。说来也奇怪,他们每使出一套功法,她都能从中指明他们薄弱之处,也不知她从哪处习得的功夫,涉猎竟如此广泛,从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也就是自那日起,韶华每日早晨醒来便带着众暗卫先到山中修炼,后回到练武场,两两相互对抗,互相替对方寻出平日里他们看不到的不足之处,再加以改正。 据贺明离开已有一月有余,萧府在韶华的打理下井井有条,韶华还将上次王君赐的金银珠宝换成了银票,在城中开了几间铺子和书院,平时都是由刘管家和连翘分别打理。 才将半月,几个铺子便在城中火了起来,挣来的银两韶华部分用作军需,部分用作修整萧府之内的房屋和花园。 南平时常带着傅莞一同来串门,听闻韶华开了间衣裳铺子,便到那处去当众买下几十件衣裳来,城中姑娘们都想效仿公主,便纷纷到韶华的铺子中买衣裳首饰,她这生意是一日比一日红火。 韶华治家有方,还向国库中捐了不少银子,更有人奏折子提起了之前韶华在城郊布施救济难民一事。王君听闻此事后便将韶华叫入宫来,封了她一个三品小姐。刘管家接旨之时眉开眼笑,当即便跪地磕了几个响头,老将军不在,将军也时常出征,他们家小姐便是整个萧府的福音啊! 先是她夺得了榜首,再便是她一届女子便可同男子一般训兵练兵,上到从商经营,下至管家理事,偶尔还得入宫朝圣,好似就没有她楚婉做不成的事。 短短数十天,韶华名声大噪,放眼郦城之内,没有不知晓萧府楚婉的。 143章 边关战报 “小姐,这是边关的战报。”暗卫将手中的信交到了韶华手中。 韶华看过信后,拍案而起:“粮草怎会出了问题!”暗卫虽不知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见她发怒,便连连跪下。 边关战事吃紧,偏偏这个时候没了粮草!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吩咐道:“去查,当初送去太子殿下军中那批粮草都经了谁的手。” “是!” 太子同贺明前去边关这一路上都未曾出事,却没想到在这儿等着他们二人呢,粮草所剩无几,偏偏又不少人吃下后出现了中毒的迹象,此时宫中定是乱成一锅粥了,也不知贺明在军中可否安好? ———————————————— “启禀将军,军中现已有千余人吃了那批粮食后出现了上吐下泻不止的情况,方才我已命人将所有粮食收回保管在一处。”开口之人是萧衡的副将,姜帆。 贺明深邃的眼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犀利,他忽地闭上了双眸,仰着头面容略带憔悴,对姜帆道:“剩余可食用的粮草还有多少?” “勉强能撑过七日。”姜帆将头垂的更低了,不敢有丝毫一句骗他的话。 军中已经产生恐慌了,太子麾下几员大将也纷纷因疑似中毒而倒下了。此时是军心最易动摇之时,只见贺明面上依旧如往常一般沉着冷静。 七日贺明心中算着日子,过了许久他缓缓地问道:“信可有送到?” “回将军,陛下现已收到”姜帆犹犹豫豫的,不知有些话当讲还是不当讲,毕竟涉及到军中机密。 贺明见他发愣,便道:“何事这般为难?” “信在送回去的途中,曾被人拿走了一份。”听他发问,姜帆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将此事的原委告知于他了。 贺明的脸顿时便阴沉了几分,姜帆连忙接着说道:“送信的人说,接走信的人”贺明挑了挑眉,直觉这人定然同他有关。 “那人直奔着将军府去了。” 将军府?贺明挑了挑眉,能从姜帆手底下人手中抢走东西的也就是萧府的暗卫了,竟没想到韶华教的这帮人如今这般大胆了,连他的东西也敢劫走。 呵 垂着头的姜帆半晌都未曾听见他开口,以为他震怒了,刚准备抬头请罪,却发现他眼中此刻这是笑意?他没看错吧,便揉了揉眼睛。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语气温柔地叫姜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木讷地走了出去。 若是他今日不提萧府,他一时半会怕是还没想起来府中还有个等着他回去的人。贺明坐在椅子上寻思了片刻,拿着笔的手一抬一落,始终不知该从何处落笔,也不知方才这批文写到哪儿了。 果然,一想起她来,心烦意乱的很。 他摩擦着下巴上微青的胡茬,站起身来准备到外头透口气,一走一过时掀开了帐篷的帘子,风吹了进来,将案台上的纸吹落在地,只见上面赫然两个大字:韶华。 贺明才走出去没几步便见着太子快步朝他走来,“正好,萧衡,我有事同你商量。” “去帐里说。” 太子一坐下便瞧见了地上那张写有名字的纸,只得匆匆看过一眼,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同他说。 “方才军中又查出来了一批中毒的人,数目比之前多了二百。” 这么短时间之内便又多出二百倒是和他心中预想的差不多,便答道:“我已命姜帆将出问题的那批粮草收好了,现在陛下应当已得知此处的情况,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做决断了。” 太子的面容比起出征那日意气风发的模样苍白了不少,眼看着粮草和军需就要见空了,身子也被折腾的日渐消瘦。 他叹了口气,这算是他第二回带兵出征,却也是初次代君出征,即便知道这一路必定困难重重,却也没曾想不过短短数十日便狼狈到了如此地步。他不甘心,更不愿叫远在郦城的父王插手此事。 “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认为应当此时出兵!”太子有些激动道。 贺明瞟了他一眼,悠然道:“军心慌慌,粮草不足,你拿什么同北凉打?” “此时不打何时打?难道要等到粮绝了,人也没了的时候吗?”太子质问他道,奈何贺明依旧不急不躁,丝毫没有被他所影响,“再等等。”他的口中轻而坚定地吐出一句话来。 许是贺明过于淡定,连带着太子也慢慢卸下了浮躁转而静下心来,细细地考究此事。此时出兵定不是最佳选择,但他担心再等下去,若是等不到郦城的音信,他这十万大军怕是皆要命丧于此了。 他这担心不无道理,贺明心知肚明,但他打仗向来有自己的一套战术,未等到最佳时机,绝不贸然出动。任由太子几番同他商量,都说不通他,再后来,太子只要提及此事,贺明扭头便走,一刻也不多待。 “将军!”姜帆掀帘而入,见太子也在屋内便一愣:“臣,参见太子殿下。” “无需多礼。何事?” “宫中传信,陛下还未做定夺。” 太子愤愤地将手砸向了桌子,桌子顿时裂开了。 另一侧,王君正召集了几位军中大臣在内殿商讨出征北凉一事,殿中的人各抒己见,争了个脸红几人险些打起来。 “都给朕闭嘴!”气得那王君咳了起来,李公公刚想上前,便被他挡了回去,“朕叫你们来,是让你们在这争个高下的?” “臣认为,此时应当以退为进,即便现在凑足了粮草送去也定然是来不及的,不如此刻退回潮州,重整旗鼓后再行出兵!”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那北凉大兵何时进攻?”有一人站出来提出了反对的意见,“陛下,臣认为太子殿下应立即出兵,此时军中虽然已出现了中毒的士兵,但好在是少数,不如现在攻打北凉,若是再耽搁下去这胜算哎。” “那粮草呢?你们都在说出兵之事,还不命人立即去查!” 。: 144章 把柄 “小姐,年初之时运送到咱们府上的那批粮草,是由王侍中亲自命人护送来的。” 韶华反应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王侍中是何人,王渊的父亲便是王侍中,许是近些时日他过于消停,韶华没怎么受他打扰,便也将此人忘在了脑后,今日这么一提她猛然想起,原本的萧衡是同王家有过节的。 那这王侍中又是哪队的人呢?她猜不透现在的局势,眼下萧府离不得人,所以还得叫南平前来问上一问才是。 南平还不知军中的消息,欢喜地来到萧府,多日不见韶华,原以为她派人来寻她是要带她去哪处游玩,还特意换了身新衣裳,打扮的漂漂亮亮就飘到了韶华的院中。 还未见人,便已闻声,“楚婉!我来啦!” 韶华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见她这般韶华一下便想起了墙头那朵牡丹,南平见韶华也是一愣,“你怎得这般憔悴?” 韶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她一连两日都待在书房不曾出门,还哪里来的时间换衣裳了,接着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虽说一夜没睡,但也没有可怕到令她大惊失色的地步吧 “今日我找你来是有要事要问你。” 南平见她难得一本正经,便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被她拉着一同进了书房,还没等坐下便听她问道:“你可知在朝中,王侍中是谁的人?” “王侍中?他们王家都是五王兄的人。”韶华的表情有些微妙,南平疑惑地问:“怎么了?同五王兄扯上关系了?” 韶华没有回答她,接着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同我说说,这五皇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了南平的一番话,又结合了她自己的理解,这五皇子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城府极深。平日里他一副同任何人都交好,谁都不得罪的模样,暗地里却操纵着一切,坐收渔翁之利,五皇子这这个算盘打得好啊。 只要将王侍中同五皇子联系起来,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粮草出了事,贺明连带着太子,五皇子此举是想将朝中对他最有威胁的二人一网打尽,只可惜,他们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这般容易猜到的事,她不信贺明想不通,不过是因着此时人不在郦城不好下手便是了,那便由她出手也是一样的。 南平听的一头雾水,即便回答了韶华一连串的发问,也没听出什么来,忙叫韶华解释给她听。 韶华将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之上,黑亮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我说了之后你切莫着急,此事交给我处理,你也莫要插手,听明白了吗?”她不怕别的,就怕南平情急之下没帮到她反而打草惊蛇。 南平认真了点了点头,“你快说!” “粮草出了问题,军中已有不少中毒的人了,现在边关急需粮草,怕是撑不住几日了。” 南平突然安静了下来,无比茫然地问她:“他们会平安归来吧?” 韶华轻抚她的头,叫她不要担心,“你且放心,这件事便交给我来处理,你回去之后不要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好。” 南平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萧府,以至于韶华产生了自我怀疑,将这些事告诉她,也不知对于她来说到底时是好是坏。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去会一会这个王侍中。 韶华未到王侍中府之时,在巷口刚转过来弯便见一个女子被几个下人赶了出去,那几个下人紧接着便走进了那王侍中府。 起初韶华没太在意,便将马车上的帘子放了下来,她刚合上眼闭目养神,便听外头传来了几声妇人的叫喊声。 “我的个儿啊!你怎得这般狠心!不认下你这个苦命的娘哎!”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据说这人可是王统领的亲生母亲。” “确有此事?” “快小点声!别叫旁人听了去!” 韶华突然睁开了眼眸,喊了一声:“停车!” 车夫被她这猛地一喊,立即勒住了绳子,马车停了下来,他好奇地回头问韶华:“小姐,何故要停车?” 车夫的话音刚落韶华便走了出来,下马车之后议论的人也都散去了不少,她走到趴在地上那妇人身侧,蹲下身子,将袖中的银两递给了她:“大娘,你为何这般伤心?” 那妇人闻声抬头,见韶华温柔地看着她眼中的泪愈发地汹涌,一边擦着泪一边哽咽着对她说道:“他王越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 韶华正愁着没处同这王侍中做交易呢,这不在这侍中府门前歪打误撞着一个“把柄”。她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欲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那妇人瞧着韶华衣着华贵不像是寻常百姓,生怕自己的粗布衣裳弄脏了,忙推开她。 韶华并不嫌弃,反倒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别怕,有什么事大可同我讲。” 那妇人似是头一次到郦城来,瞧着她的打扮应当是从乡下来的,听她唯唯诺诺道:“我瞧着你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能不能帮帮我。” “大娘你同我来。”韶华拉着她上了马车,车夫向后瞟了几眼,没敢出声,也不知现在该去何处,听韶华道:“回府。” 天儿有些凉了,这妇人衣着略显单薄了些,韶华便将自己的大氅脱下递了过去,那妇人连连拒绝:“这可使不得,本就麻烦大小姐了,这可不行。”她虽出身贫寒,但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韶华不顾她的抵抗硬是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感动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这时肚子又突然咕咕地叫了几声。 她有些不好意思偷看了眼韶华,韶华温柔地笑了笑。 韶华极为耐心地安抚她道:“无碍,大娘。过会儿到了我府上给你换身衣裳,咱们吃饱了饭再说。” “多谢大小姐!大小姐的恩情我怕是无以为报了。”她越哭越凶,韶华只得掏出丝帕来递给了她,试图拉近二人的距离,于是对她道:“大娘不必多礼,唤我楚婉便是。” 韶华同她扯了会儿家常,转眼之间便到了府上。她吩咐人带她去沐浴更衣,又叫连翘为她备好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 145章 抛妻弃子 那夫人见韶华为她准备了饭菜,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不知要如何感谢才好了。 韶华招呼她先吃饭,余下的话过后再说,她才踏实地坐了下来,一回想起自己多日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她便愈发地感到饥饿,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空。 眼看着她的碗中只剩下一口饭,韶华以为她是没吃饱,便想着叫连翘再去准备一些:“连翘,你再叫后厨做些菜。” 妇人将最后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连忙拦下韶华,“真的不用了,恩人。” “无碍,吃饭就是要吃饱才行。” 她听了韶华的话,莫名地叹了口气,眉头尽是惆怅,“自打我离家起,到现在已有些半个多月了,这些天我没吃过一顿饱饭,整日以乞讨为生。” 现在她已经逐渐敞开心扉了,韶华打算按照计划中的那般行事,于是装作不经意间问她道:“我瞧着你不像是本地的口音,你为何会突然来郦城?” 她垂下了头,不停地扳动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有些犹豫,迟迟没有回答她。韶华便换了个问法,“我虽不知你为何会来,但你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这样吧,过几日待你休整好了我便派人将你送回家中,途中也能确保你的安全,可好?” 妇人一听要将她送回去,反应颇大,立即摇头道:“我还哪有什么家了,家中人走了,房子也被拆了。” 她还是不愿将实情说出口,韶华心生一计,对她道:“我瞧你也是个可怜人,不如你就留在我府上,我给你安排些事情做,你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没想到韶华生出了将她留下的念头,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自己运气好刚巧碰上了位心肠热的女菩萨,便也不想将那些事藏着掖着了。 她起身走至门前,四处张望一番后将门窗紧紧地合上了,转而对韶华道:“事到如今,大小姐,我也实话实说了吧。我叫凌芳,是长安县的一户农家,奈何家业衰败,老母亲病死,我这实属无奈之举啊!”她的话凄惨中还带着几分幽怨。 韶华没有打断她,听她接着道:“我本与夫君恩爱多年,他是个秀才,在我怀有身孕之时,他中了举,说是要到郦城复命,待他安顿好之后便回来接我,可他这一走便是将近二十年。 我们那村子小,光是出山便要走上两日不止,他临走之时我们也没个旁的物件给他备着,奈何家中穷困,全指望他能带回来福音,结果没想到他却一走了之,再无音讯。我原以为他已不在人世,可那日我到城里给母亲置办丧事,偶然听说郦城的王侍中途径此处,就在他的马车路过之时,我恰好看见了他的脸。 那人那人分明是我夫君。任我在底下如何叫喊他都不曾理我,听闻他到我们那的知县府上暂住一日,我甚至跑去寻他,他不但将我置之门外,还令知县打了我几十大板,丢到了城外。 你说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们夫妇二人自幼便相识,他如何狠下来的心弃我于不顾啊!” 饶是韶华心中已经知晓了结果,但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所经历的不公,她的心头难免起了些酸涩。 一个女子能有多少年的大好年华,皆葬送于此了 “那你腹中的胎儿呢?”她没见着当时她身边还有旁人,若是她将那孩子安顿在别处了,她也好一并接回来。 提及腹中孩儿她眼中涌出的绝望叫韶华心生寒意,只听她苦涩地说道:“孩儿?哪里还有什么孩儿了,他走以后,家中除了我那年迈的老母亲便再无旁人,有一日我到山中砍柴,不慎从地头跌下,我那苦命的孩儿就这么没了。” 那如今这王侍中府中的一双儿女皆是出自他现在这个夫人的腹中。韶华想了想,边抚着她的背边安慰她道:“大娘,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这老东西贪图荣华富贵,将我与那未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抛弃在了村中,我如何能节哀。即便是死,我都要为自己,为我死去的孩子讨要个说法!”她信誓旦旦道。 她本不愿利用这般苦命的人,将她牵扯其中,但如今贺明远在边境,除了她没人能帮他了。 “大娘,若我说我愿帮你,如何?” 凌芳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了,“此事本就是我的事,更何况恩人收留了我,我与恩人非亲非故,怎能数次劳烦恩人!” “大娘别唤我恩人了,我说要帮你实则也是为了我自己。”韶华终究没挨过心里那一关,将实情同她讲了个大概。 那妇人一听,好似这恩人同那老东西也有结怨,便问道:“恩人,有话直说便是了,我一个粗鄙之人,恩人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她大概猜出来了韶华的目的,但换而言之,她能收留自己,实属不易,这天下哪里有白吃的饭呢! “我兄长在军中出了事,皆由他所致,我在家中,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凌芳听了她的话,细细地寻思了一番后,缓缓道:“恩人想要如何做?”她平复了心情,既然多次找他,他都未曾出面,那也别怪她同他鱼死网破了,“我瞧着恩人这府邸之大,想必恩人定是权贵,倘若恩人需要我做什么,那我便做!即便是搭上我这条命也无妨!” “我要做的就是以你来威胁他。” “我?”凌芳冷嘲热讽道:“他现在身居高位,我能威胁他什么?” “正因为他现在身居高位,所以他才怕你。”韶华淡淡道:“你可有什么信物,亦或是什么你们二人独有的,并且能证明是他的所有物。” 她极其努力地回想,他们二人当初在一起时,他好似不曾给过她什么定情信物 对了,她险些忘了!当初同他成亲时,他母亲亲手将一对传家宝给了他们夫妇二人。 “我想起来了,我与他各有一枚平安扣,二者刚好能套在一起。那平安扣是他母亲唯一留下的物件,他肯定还放在身上!” 146章 放心不下 “平安扣?你可带在身上?” 她摇了摇头。 韶华问她可还记得放在哪儿了。她四处摸了摸,一拍手暗道不好,那平安扣在她出门之前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下面。 韶华一刻也没停歇,叫了三个暗卫带着凌芳火速赶去长安县她家所在的那个村子。 她们前脚刚一走,韶华在房中便感觉心神不宁,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飞鸽传书送去贺明那边的信也迟迟等不来回信,她有些发愁,便在屋中来回徘徊。 她不经意间看了眼院中,小冉蹲在地上有一会儿了,她好奇地走近,发现小冉正对着一只鸽子发呆,“你这是?想吃烤鸽子了?” “它受伤了,我在想要怎么给他包扎。”小冉扒拉了几下那只鸽子的翅膀,韶华这才看见那沾了血的翅膀之下还藏着一个东西,她立即蹲下身子将那东西取出。 竟是一封字条 她连忙打开,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她隐约能看清几个字,字条上所说的应当是军失火粮不好!是贺明那边出了事! 他猛然站起身来,身侧的小冉被她吓得摔了个跟头,只见她面色沉重地往外走。 粮草出了事,余下的还被一把火给烧了,这五皇子当真是要置他们于死地!任韶华如何此时都冷静不下来了,她刚准备往外走便撞见了一人。 “这是要打算去哪儿啊?” “楚婉见过二殿下。”越是着急的时候怎得越是有人来耽误事。韶华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他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上次追风一事,我还未曾谢过你。” 追风她都快将这事忘在脑后了,他说的应当是她为追风医好了伤吧,追风通人性,但性子却不太好摆弄,自上次一别,她回府之后便欲派人将它送回去,谁知那追风谁都奈何不了,来一个便踹一个,谁的面子都不给。 到底是暗卫去将她寻回来,也是她亲自将追风送回的二皇子府中,但那时他刚好在韶华离开的时候回府,两人擦肩而过。 “我与追风也算是有缘分,二殿下言重了。”她客气地回答道,脚上的动作未停,依旧有要往外走的势头,转头对他道:“不过二殿下今日来的不巧,我现在刚好有事要出去。不如二殿下改日再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特意来这一趟便是为了表达对她的谢意,她却这般的冷漠地将他拒之门外,他也不似什么魔鬼蛇神,面容身形也算是人中龙凤,怎得她好似对他十分无趣的模样。 这使得他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你要去哪儿?” “进宫。”她也只不过是敷衍地吐出了二字。 二皇子想试探她一番,看看她是当真要进宫还是单纯为了应付他了事,于是道:“巧了,我也要去宫中,不如一起?”他提议道。 韶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同样都要进宫,他为何不早些说,反倒在这白白地浪费时间。罢了罢了,抓紧走吧!她倒是不客气,转身走了出去,没等他过来便上了他的马车,不仅是车夫,就连马车外的二皇子都愣住了。 “二殿下不是要进宫吗?快上马车啊!” 他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如果他没记错,这马车应当是他带过来的吧,她这理所应当的样子就好像是他乘了她的顺水人情一般。 二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便同乘一驾马车,二皇子心中是觉得十足的别扭,再看韶华,淡然地坐在一旁,双手搭在了双腿之上,也不看他也不同他说话,心里好像在寻思什么事。 二人一路静默着来到了宫门前,下了车同他道了句别便匆忙离开了。他的话刚到嘴边,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盯着她的背影笑了笑,才一转身便感觉脚下有个东西硌住了,一低头,是个女人家的玩意儿,应当是她无意间掉下的,这可不能怪他还要再度拜访一趟将军府了。 韶华便直奔南平宫中,一进门便喊道:“王侍中你可” 戛然而止。 往常南平宫中只有她一人,今日这嘉妃也在此处,还好她及时将话给收住了,原本同嘉妃说着话的南平有些意外,不过最令人感到心疑的是她对面的嘉妃。 按照常理,王侍中同后宫女子不应有何牵扯,可这嘉妃听她提及王侍中,表情竟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妙,刚好被她给捕捉到了。 “怎得突然提及王侍中了?”南平问道。 韶华警惕地扫了一眼嘉妃,见她也在瞧着自己,心中便有种说不上来的意味,打了个幌子:“那日偶遇王侍中,好似拾到了他的一个物件。我便顺路过来问问你,可知王侍中家在何处。” 听了她的这一番话,也不知是不是韶华的错觉,她感觉嘉妃有一瞬间的放松。 “原来是这样啊,好说,过会儿我叫雨夕写给你。”南平没接收到韶华眼中的深意,大咧咧道。 想来是指望不上她什么了,韶华拿过雨夕写下的纸条后便离开了。她本想着通过南平去找大理寺少卿,那便只好她自己去了。 她随意在路上寻了个小宫女给她带路。 “何行之?”她试探着唤道。 何行之正端着几个审理过后的卷轴往一旁走,忽然被人叫了名字,他便停下脚步回头去看,见是韶华,笑盈盈地同她打招呼,“近来不忙?” 韶华直接越过了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这是?”她指了指他怀中捧着的东西,他解释道:“方才刚审了几个案子,刚得闲你便来了。” 原来他是大理寺少卿,韶华这才仔细端详了一番,他正身着官府,倒是有几分像样。 “大理寺受理的案件大多是有哪些人的?”她也懒得寒暄,开门见山同他问道。 “朝中大大小小的案件皆需经过大理寺,下到宫女侍从,上至皇子大臣。我这么说,你可懂?” 他总是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以至于她也不知自己是问的深了还是浅了。何行之见她面露难色便打趣道:“我不同你玩笑了,你要来找我问的事,有关于王侍中?” 他怎得会知晓? “你莫要这般惊讶地看着我,是萧衡,他已算到了你会来寻我,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便是了。” 贺明他身虽不在郦城,但却比她还要早便知晓了,她的心中或多或少萌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他终究是放心不下她。 147章 威胁(一) 据何行之所说,想扳倒王家并非什么难事,他虽是五皇子的幕僚,但五皇子眼线众多,断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侍中便出面的,他绝对会弃车保帅,所以不要想着借由王侍中一事来威胁五皇子。 她派安然一直盯着王家,果真在昨个夜里王家突然暗中出动了一批人,神神秘秘的样子,安然便跟了上去,一路来到了后山的一个山洞,洞中藏着不小数目的存粮。 她眼下顾不得朝中上下的关系,也无心同他们勾心斗角,她只想逼王侍中将府中藏着的余下的粮草全都给吐出来。若是搁在平时,她也许派些个人直接抢回来了,可半路闹出来个凌芳,她也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直接将王家这事捅到王君那,王家此番定是要败了。 “小姐,无恙他们回来了!”小冉一句话将她从沉思中拽回。 韶华起身了上去,问她道:“如何?” 凌芳步子有些慢,但也能看出她眼中的急切来,她走近韶华,一把抹去额前的汗珠,呼哧呼哧道:“恩人,在在这!”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红布,小心翼翼地递给了她,生怕摔到地上。 韶华接过,里面是一块小巧精致的白玉,凌芳指着玉的边缘,解释道它的外围应当有一个环形的白玉,在王侍中那处。 “你可能说得出有关王侍中家中之事?” “我们二人青梅竹马,少年夫妻,他身上一根头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想到了过往的种种,从前对他满是爱意,如今就只剩下怨恨了。 “那便好,以备不时之需,我还命人将长安县中知晓此事的众多百姓带来了,届时就算他长了十张嘴都没法狡辩!” “恩人此事不会” 她深知凌芳在担心什么,她定然不会牵扯到无辜之人,也向来不会做那没有把握之事。“你且放心,我如何将他们接来,便如何将他们送回去,没人敢在我眼皮底下动人。”凌芳担心的便是一旦同王侍中撕破了脸,他定会做出杀人灭口此等事来,韶华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将那些百姓安排在了极为安全隐蔽之处,每日由萧府众多人把守。 那便好她现在孤身一人,贱命一条死便死了,不能拖着家中的父老乡亲们啊! “不过,我还需要你陪同我一起演一场戏。”韶华神秘道。 韶华俯身到她耳畔,凌芳侧耳倾听。 ———————————————— 傍晚之时,韶华带着凌芳二人同乘马车来到了王家门前,韶华特意吩咐小冉将凌芳精心打扮了一番,又带了个面纱,跟在小冉身后如同她的婢女一般。 韶华走至门前,被下人拦住了。 “何人?” “萧府楚婉,还望通报一声,我找侍中大人有要事。”话罢,韶华侧过身子,小冉往那人手中塞了一锭银子,那人见了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好说,好说。我这便通报一声,随后便来接小姐。” 韶华笑着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韶华没等来方才那人,反倒将王渊给盼来了。 “怎得,想通了要嫁给我?你命人知会我一声我便带着三书六礼登门,何需你亲自前来。”他将脸凑了过去,暧昧得很。 韶华不慌不忙,面色冷静地回望着他,二人相隔甚近,她缓缓道:“王统领这是在楚婉身上吃的亏还没吃够?”她挑衅地冲他勾唇一笑,随即不顾他再说些什么,转身便越过了他,似故意一般擦肩而过之时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王渊在身后抹了下唇角,回眸道:“你一日不同意,我便追问你一日,即便是萧衡,也没办法拿我怎样。” 他此刻的模样就好似无赖一般。 她感觉到身侧的凌芳端着的手一僵,低声道:“他是那老东西的儿子?” 韶华顿了顿脚步,嗯了一声,没再回头,接着便往里走。路遇一个下人便询问王侍中所在之处,那人回她,王侍中此时在书房等她。 她才刚进了书房,门外便议论纷纷,这萧家楚婉怎得不顾闺阁女子的清白,深夜来王家? “楚婉见过侍中大人。” 王侍中正背着手立在旁边,见她进门,便回过头来,见小冉将门合上了,眉头一皱问她道:“你关门作何?” “若是不关门今日这事侍中大人怕是听不得了。”她隐喻地向他走近,小冉同凌芳二人紧随其后。 他不知她此行的目的,不过对于她这种态度嗤之以鼻,丝毫不当回事,自顾地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水,也没管韶华是站着还是坐着。 韶华也并未恼羞成怒,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了他对面,“楚婉今日要同侍中大人谈一笔交易。” 王侍中没出声,淡淡地扫了眼韶华,片刻后道:“你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会同你做交易?” “这笔交易不是侍中大人说不做便能不做的。不如大人先看看这人是谁?” 韶华拉起了凌芳的手,凌芳颤抖着双腿走上前来,王侍中眯着眼瞧了眼面前这女子,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不知这楚婉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凌芳在他注视之下将面纱摘下,王侍中一见她露出的脸,一时惊讶地险些从椅子上跌下来,不过一瞬他便恢复如初。 “这是何人?”他面不改色地问道。 凌芳一见他抵死不认的模样,一股火从胸口腾地一下升起,她厉声质问他道:“王越!你瞪大你的双眼看看,我到底是谁,你是认识是不认识!” 王侍中一听她的话,黝黑的脸上一阵泛红,这楚婉将凌芳寻来是要作甚?他突然想起来了萧衡,她定是为萧衡而来,即便将这女人带来又如何,只要他死不承认,便没人能奈他何。 “你这泼妇,可知这是何处?堂堂侍中府岂容你在此处撒野?来人,给我轰出去!”他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指着她道。 “大人急什么,是真不认识还是装不认识,大人你可要好好想想说辞,不然过会儿叫我这小辈给驳回去,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148章 威胁(二) 王侍中铁青着脸看着韶华,心中其实早已慌乱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应当将这女人直接乱棍打死,留她一命反倒给了旁人威胁自己的机会,真是失策! 见韶华一记眼神,凌芳才接着说道:“王越,你我二人自幼相识,定了娃娃亲,再到后来成亲,到如今已有四十年之久,你可曾给过我任何交代?你考上状元,家中恨不得砸锅卖铁给你攒攒银两,你又是如何做的? 你走之时,我已有了身孕,你怎就这般狠心将我们母子二人和我那年迈的老母亲给抛下?王越,你个不是人的东西!”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要冲上前去将他这虚伪的面具给撕碎!好在小冉向左迈了一步,挡在了二人之间。 “二位都先冷静。” 凌芳气愤地跺了跺脚,将气撒到了地上。 “王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韶华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似乎等他回以她一个反应。 “没有证据,你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不同你辩驳!”王侍中拂了拂袖子背过身去,似乎极力在思考应对她的法子。 “王大人嘴上不承认,心中定然慌乱到了极致,你深知一旦大人抛弃糟糠之妻这事被捅出去,即便此事看似没有证据大理寺定不了大人的罪,但大人你也清楚,这事经不得细究,在朝中这么一闹,大人同夫人的声誉”她没有将话说完,留以无限的遐思。 当年他高中状元,入宫当了侍中之后便识得了他现在这位夫人,前朝老臣之女,地位势力虽高但却丝毫不在意他出身贫苦,不但仰慕他,而且还能在仕途上给予他一定的帮助,他背靠着这棵大树在朝中可谓是一帆风顺,若是此事被捅出去,即便对他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他夫人这 王侍中深思熟虑后对韶华道:“你想要什么?”此时已然无需多言,有话直说便是。 “我要你藏于后山的那批粮草。”她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眼中十足的自信,仿佛她一早便拿定了此事他会让步。 不过事实便是如此,王侍中的确也想到了她会朝他要那批粮草,只不过此事事关五皇子,他还需从中做出抉择。 韶华一语点破,“我知道大人在忧虑五殿下,大人不妨想想,五殿下势力庞大即便没了大人您的助力,也可成大事,但大人便不一样了,若是大人变成了一位对于殿下来说无足轻重的棋子余下的话便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她所说的自然也是他心中所想的,被人猜中了心思,他的脸泛着铁青,双唇紧紧地抿着,一脸警惕地盯着她。 韶华无辜地晃了晃头,对他道:“大人不必这般看我。若是大人担心得罪了五殿下,大可同他讲那粮食是被我陷害亦或是被我抢走的,大人依然能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既然是交易,我也有我的要求。”他沉着脸,阴森地眼眸扫过一旁的凌芳。 他这么说,就代表着他的态度了。那么接下来他的要求 “要我将粮草给你倒不是不可,但你必须将这女人留下。” “好。”韶华一口答应,因为这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凌芳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但当他说出口那一刻终究还是不同的,如同一根刺,卡在了她的喉咙,叫她喘不过气来。她回想起了那日初次来到郦城之时见到他亲昵地挽着那个女子,那女子身材容貌同她一比简直天差地别,一看便是富家小姐,再看看她,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布满了岁月的沧桑,是个男人就应当会选择那般的女人。 “不如现在大人随我走一趟?将那粮草护送出了城,我便将凌芳交于你。” 他迟迟未出声,她再度道:“大人见谅,楚婉心切。” 于是乎韶华带着小冉和凌芳,同王侍中前往后山。安然和无恙带着少许暗卫一直埋伏在附近,倘若情况有变便可随时出手。 她原本的计划是将粮草护送出城后,同时叫无恙潜入王府将凌芳救出,立即赶往宫中,另一侧韶华提前带着人到宫中等候,待人齐之时便知会一声何行之,连夜赶去王君那,今夜不允许任何其中一步出岔子。 到了后山之后,韶华走在他的身后,默默地从袖中掏出了匕首,顶在他的后腰处,低声道:“大人防我防得紧呢。” 王侍中一惊,他提前埋伏好的人怎会突然被发现? 殊不知韶华的听力极其敏感,四周略有些风吹草动他便能察觉到,更何况是一些身携长剑的杀手呢。 “大人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你我二人今日这交易做成了也就相安无事,若是大人不听劝,楚婉可不敢保证大人的安全,毕竟刀剑不长眼。”话罢,她的指尖稍一用力,那匕首便又贴近他了几分,吓得他身子一僵,忙点头道好。 韶华手中的匕首自始至终都不曾放下,直到见那批粮草被运出城外,她才将匕首收回。 “你要的我给你了,那我要的?”他恶狠狠地盯着她身后的凌芳,韶华眼神略微紧绷,心中虽诸多不确定,还是将她推至他身旁。 临走之前凌芳作势佯装骂了她几句,虽说是演戏,但她听来却如何都不是个滋味。 时间紧迫,她急忙赶到宫中,却发现何行之早在宫门之处候着了,见她赶来,柔声道:“此事我早已同陛下讲明,皆时只需你将人证物证带上即可。”他的话十分笃定,也叫她心中安定了不少。 眼瞧着暗卫将长安县自愿为凌芳作证的百姓接过来,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那便是凌芳。她握紧了手中的平安扣,但愿她不会出事。 左等右等,无恙同凌芳还是没来,安然最先慌张了起来,“无恙从未迟过。” 话音刚落便见无恙一瘸一拐地带着凌芳来了。韶华冲了过去,无恙就快撑不住了,韶华一把拉住他欲倒下的身体,安然见状忙将无恙扶走。他一挪地方,韶华才看见凌芳也受了伤,面上、身上多处伤痕,这个王越当真心狠手辣,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也能下此毒手! 149章 欺君之罪(一) “你这是?” 凌芳拖着虚弱的身子,顾不得解释便对她道:“快!快去见陛下!” 韶华知晓她的意思,现下完成计划最为重要。二人受了伤,自然是王侍中提前对凌芳动了手,无恙从他手中将凌芳给带出来的。若是如此,王侍中很快便会带人赶来,她们需先王家一步去见陛下,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韶华简单地给她包扎了一下伤口,她婉言拒绝道:“这样,也好。叫陛下瞧瞧我这一身的伤。” 待韶华一行人走至殿内之时,王君正坐在那宝座之上,他身侧的位子上坐着一位太傅大人、吏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凌芳初见这般大的场面,心中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腿一僵便站在了原地,还好韶华及时反应过来,轻挽住她的胳膊道:“还不参见陛下?” 她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按着地重重地磕了个头。 “凌芳参见陛下。” “免礼吧。你便是凌芳?”韶华将她扶起,她哆嗦道:“是回陛下,我是凌芳。”王君知晓她出身乡野倒是没挑她的理,吩咐李公公赐了她一个座位。 “你身上为何血迹斑斑?”王君发问道。 凌芳有些不知所措,看向韶华的眼中尽是茫然,韶华微微张开嘴小声提醒她道:“无碍,有什么冤屈,尽管在这说出来,陛下会为你做主的。” 她缓缓转过头来,第一次大胆地抬头望向高座之上的男子。 “回陛下,我这一身的伤皆是由王越亲手所打的,若不是恩人及时派人来救我,我恐怕早就撑不过去了。陛下,请为我做主啊!”话罢她又一连磕了几个头,险些将头给磕破,韶华于心不忍,于是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 王君面色阴沉,表情极为认真,指了指凌芳,对她道:“你们二人之间都发生了何事,同朕讲讲。” “我与那王越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两家结成了亲家,我们二人成了夫妻,但就在我怀有身孕那年,他接到了郦城送来的信,说他中了状元” 饶是王君是一个威震天下的一国之君,也终究爱民如子,听了她这一番倾诉后,眉头紧锁,眼中的怒火一点点加深,双手紧握成拳头,就差将桌上的茶碗给摔出去了。 “这王越好大的胆子!他可知这分明是欺君之罪!”他重重地拍了几下面前的桌子,此时大殿之内无人敢出声,唯有凌芳一人低声啜泣。 殿门突然被打开来,“陛下,侍中大人求见。” “他来得正好,朕到时要听听他要如何同朕解释!让他进来!” 门外候着的王侍中听到了殿内王君的声音,顿时有些汗颜,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臣,参见陛下。”他跪地行礼道。 王君向前倾了倾,拿起桌上的砚台边砸向了地面,砚台从地上弹起正好飞向了王侍中,他将头垂的更低了,口中却依旧装作不知发生了什么:“陛下,臣惶恐。” “惶恐?你欺骗朕的时候可没见你有一分一毫的惶恐!” 王侍中依旧端着脸,面不改色对王君说道:“陛下冤枉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不能只听小人的一面之词啊!请陛下明鉴!” “那你是在指责朕不明是非,不分黑白?”此时饶是王侍中说的再天花乱坠,那王君一个字都不会再相信他。 “陛下冤枉了臣啊!” “你说说,那长安县的女子你可认得?” 王侍中飞快地扫了她一眼,随后便道:“这女子的确为臣的妻,只不过臣早就一纸休书将她休弃了。” 凌芳瞪大了双眼看向他,挣脱了韶华的手,从地上爬到王越身侧,狠狠地用手捶打着他:“你说!你何时将我休弃了!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走那时我腹中孩儿刚过三个月,临走之时你口口声声说有朝一日你飞黄腾达之时便将我们母子俩接过去,同你一起享福,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你都忘了吗?王越你说啊!” 这一段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每说一句话,王侍中脸颊两侧的冷汗便刷地一下涌出来,将他领口处的衣裳都给浸湿了。 他却依旧嘴硬,不肯说出事情原委,“你瞧瞧这休书!”话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纸休书,李公公见状拿过来呈给了王君。 王君瞧着这休书,不知在想些什么,何行之乘胜追击道:“陛下,臣有一言。” “讲!” “臣认为,王侍中同这妇人分开已有近二十年,为何王侍中突然将这休书拿了出来。时隔二十年,这休书又为何崭新地如同才刚写出来的一般?望陛下明鉴!” 韶华向何行之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就在王侍中同凌芳争吵地愈发激动之时,突然有人传报:“陛下,侍中夫人求见。” 王侍中一听是自家夫人,慌乱地一时站起身来,呆愣在了原地,只见侍中夫人仪态大方地走入殿中,韶华也是初次见她,瞧着十分年轻,一点不似将近四十的妇人。 “臣妇参见陛下。”她因怀着身孕不方便行礼,王君便免去了她的礼。 王侍中迎了上去,“你怎得来了?”语气温柔,似是百般呵护,叫一旁的凌芳心中的恨意又浓郁了些,韶华担心她做什么傻事,便一直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限制住了她的行动。 侍中夫人面色一冷,避开了他的触碰,绕至另一侧,“陛下,臣妇来瞧瞧这是怎么一回事。臣妇出身清白,祖上世代清正廉明,倘若王越当真做了什么逾越之事,臣妇自然不会替他开脱,并会劝他服罪。” 她虽是女子,但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因为她知晓,他们郭家的荣誉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王君连道了几句好。 见王侍中迟迟未说话,凌芳便从韶华袖中掏出了那准备已久的平安扣,亮给侍中夫人看,她的声音些许的颤抖着,“你可有印象他身上揣着一块玉环,同我手中这个刚好能拼在一起,那是当初他家娶我过门之时,他娘亲手将这传家之宝给了我!” 150章 欺君之罪(二) 侍中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近凌芳,将她手中举起的平安扣拿了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后,闭上双眼仔细回想,好像印象之中的确有那么一块玉,于是便道:“可是白玉?” “正是!”凌芳激动道。 侍中夫人有些站不住了,韶华忙唤小冉过去,随着那婢女一同扶着她。 韶华站出来,提议道:“陛下,不如现下派人到侍中大人府中,看看能否将这块玉寻出来?若是没有,也好证明大人的清白。”她此举实乃故意而为之。 “慢着!”王侍中突然大声喝住了即将要前去的人。 韶华逼问他道:“侍中大人若是不愿这般折腾,也可。来人,将殿外那些百姓带进来。” 李公公有些犹豫,刚想上前阻止,便被王君一个眼神给拦了下来,“随她去。” 殿门一开,一群百姓蜂拥而入,约莫有三十余人。韶华曾数次嘱咐过他们面见陛下之时需做行的礼节。带头那人先跪了下来,随后余下的人也纷纷跪下,众人齐声道:“参见陛下。” “免礼。” 待他们起身后,韶华走至众人之前,转而对王侍中道:“不知大人可还记得他们?大人不记得也没关系,不如叫他们说说,可识得大人?” 话音刚落,有一壮年男子站了出来,抱着拳冲王君的方向道:“陛下,我们当真识得这人,从前我还唤他一声叔伯,我母亲时常带我到他们家走动,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他将王家的宅子所在的街巷都说的一清二楚。 又有一老者拄着拐站了出来,“回陛下,这王家世代都在长安县生活,我这一大把年纪了,犯不上大老远来这欺瞒陛下。王越,你敢说你不认得柱子叔?你娘下葬的银子都是我贴补给小芳的,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孽畜,看我不替你娘好好教训你?”他作势要拎着拐杖过去,被一旁的人给拦了下来。 接下来三十余人,每人都将王越与王家所有的情况说了个一清二楚。 王侍中羞愧的头都不敢抬,一是凌芳这事被韶华当众揭发,二是他为官多年,早些年因家中贫苦在朝中很难抬得起头来,好不容易熬到了如今这个地位,却又被这群人将此事大咧咧地摆在众人面前。 韶华见他始终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心中不禁冷哼一声,道貌岸然。 王君耐心地将众多百姓们的话听过一遍,座上许久未曾开口的太傅突然说起了话,“当初蓉儿下嫁于你之时,你是如何同我们保证的?你如今这又是做的什么事?更何况如今蓉儿现在怀有身孕,你身败名裂,你要蓉儿日后如何抬头做人了?” 郭蓉是前朝老臣唯一的女儿,太傅同她父亲交好,视郭蓉为自己亲生女儿一般,王侍中因这事白白叫郭蓉受了这般大的屈辱,他岂能放过他? 王侍中张了张口,静默了片刻后又将口合上了。他走至郭蓉旁边,郭蓉直接背过身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越,你可认罪?”王君质问道。 王侍中颓然地跪在了地上,缓缓地道出了声,“我认了。”随后好似虚脱了一般,他绝望地盯着前方宝座之下的台阶,就这么一瞬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邹爱卿。” “臣在。”大理寺卿站了出来。 “按照律法定罪吧。”王君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就在大理寺卿即将定罪之时,有一人站出来为他开脱道:“陛下三思啊,看在侍中夫人未出世的胎儿的面子上” 他话还未说完,郭蓉便打断道:“陛下,郭蓉不愿与这忘恩负义之人以夫妇之命,还望陛下准许郭蓉同王越和离。”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太傅沉着脸问她道:“蓉儿,你可曾想好了?你腹中这胎儿” “叔伯,蓉儿想好了,待着孩子出世我便将他独自拉扯大,但蓉儿不愿让他入王家族谱,这孩儿是蓉儿一人的孩儿。” 王侍中忽地从地上爬着站起身来,想要冲过去却被御前侍卫架着刀给拦了下来。 他大声喊道:“蓉儿!这可是我的亲生骨肉!你怎能如此狠心待我!”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泪水从眼中奔流而出。 凌芳轻声开口道:“王越,你可还记得我们过世的那个孩儿?报应,你都得受着!这都是你的报应,咳咳!”太医正为她包扎,她猛咳了几声,太医便按住了她的伤口叫她先莫要出声,她才稍微缓和了些。 此事尘埃落定,王侍中被剥去了官职,收回了他的多处府邸,独给他留下了一处。他出门之时,王渊正好赶来,他见王侍中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不论如何问他,他都如同失了神一般一声不出。他见郭蓉被众人搀扶着走了出来,转头跑到郭蓉身旁,“娘,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自己去问他。”她托着自己的肚子没再理会王渊,独自离开了。 王渊瞧着王侍中被人带走了,后面跟着的便是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接着他便看见了凌芳,忍不住心中一惊。 凌芳这事他是预先知晓的,怎会 是楚婉,一定是楚婉。他转身快步到楚婉身侧,刚想上前拉住她的胳膊便被安然伸手拍开,他看着韶华怒然道:“楚婉!你是何居心?从前我倒是小瞧了你。”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同样也劝你。”韶华冷漠地回瞪他,丝毫没有惧怕之意。 “咱们走着瞧。”他咬着牙道,随后匆忙地离开了。 何行之正在门口等她,她边走边道:“今日多谢你了。” “举手之劳,你同我这般客气作甚?”何行之笑着同她道。 她转头看了眼被人抬着的凌芳,何行之识趣道:“那你先忙,若再有何事我会命人到你府上通知你。” “好。” 凌芳路过她之时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疑惑地俯下身子:“怎么?” “你之前说的话可还作数?” 她想了片刻,“你可安心留在我府中,另外你的父老乡亲我都会将他们平安地送回去。” 凌芳满意地点了点头后便晕了过去。 151章 不只是我,她也算 五皇子用过早膳之后正在书房翻阅文书,只见一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有些不悦,扫了那人一眼,随后又将头低了下来,专心看书,“何事?” “殿下,不好了!王侍中出事了!”那人慌慌张张对他道。 那王侍中行事向来谨慎,即便出事,又能有什么大事,他漫不经心翻了几页:“出了何事?” “昨夜王侍中因家中曾有妻子,却欺瞒陛下娶了郭蓉一事被人揭发,陛下治了他欺君之罪,革去了他的官职,现在王侍中正关在刑部大牢之中。” 五皇子翻书的手指突然停住了,随即将书摔在了桌上,面带愠色道:“他王越当真是厉害,这样的把柄竟也能叫人给翻出来!”从前拉拢他之时并未听他提及过此事,想必昨夜也定是事发突然,他还未来得及与他通气。 只是王侍中在朝中向来表现得摇摆不定,非到必要时不会轻易做出抉择,究竟是何人同他积了这么深的怨,一定要断了他的后路? “何人设计的他?” 那人吞吞吐吐地回答,“萧府楚婉。” 竟是个女子?楚婉近来在郦城中所闻名,几乎人人都知晓她。他对楚婉的所知仅限于从前数次拒了王渊的聘礼,虽说因此结怨,倒也不至于对王侍中下手。 突然,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好的念头,“粮草!王侍中家中的粮草呢?” 那人听他发问,直接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殿下粮草” “快说!” “粮草不见了。” “混账!一群废物!”五皇子顿时眼中闪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怒火,双眉拧成了疙瘩,因咬着牙使得脖子上的青筋看起来颇为清楚。 见五皇子发怒,那人忙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想到楚婉之时他就应当想到萧衡才是,他故意派出去了几个探子在这批粮草中下了毒,没毒死萧衡和那太子,他便又安排人将余下的粮食一把火给点了他早该算到是他才是!是他大意了! 楚婉这女人好手段,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王侍中拿下了。他忍不住眯着眼盯着一处,表情狠厉又严肃。 “五殿下因何事气成这般啊~”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明媚艳丽的脸,黑发如瀑,肌肤似玉,美目一勾,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韵来。 “你退下吧。”他对地上跪着那人道,那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五殿下今日当真凶得很。”只见她左手撑着屏风,笑吟吟地盯着他。他见她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心生打趣之意,便道:“王侍中一事你可有听说?” “昨夜陛下可是从我房中出去的。”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那你可知设计王侍中,夺走粮草一事出自谁手?” 她歪着头,红唇微微翘起,随即摇了摇头,“殿下何需因一个小小的侍中大动干戈。” “少了一个王侍中,与我而言无甚差别,可这事的主谋是楚婉。”他说完话便笑着看她的反应,果真没叫他失望,提及有关楚婉的事,她那幅端庄大方的模样便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恨和妒忌。 他最喜欢的,便是瞧着众人将面上虚伪的人皮面具一层一层撕掉的时候。 淑贵妃沉默了片刻,美目似有些浑浊,声音比起方才不知生硬了多少,问道:“楚婉,怎得又是楚婉。”她突然回头看向了他,“莫非连你也动心了?” “我没兴趣。” 多日之后。 “将军,郦城的粮草送到了!”就在他们的粮草即将耗尽之际,副将送来了好消息。 贺明想也不想,起身便出了帐篷,两人急匆匆地朝他走来,“属下参见将军。” 他定睛一看,这二人分明是萧府的暗卫,忍不住勾了勾唇,眼中尽是笑意,临走之前他特意嘱咐了何行之,没想到韶华下手倒是快不过十日便快马加鞭将这粮草送到了。 见他许久没出声,那暗卫抬起头来刚好对上贺明的眸子,眼中满是期待与喜悦,他疑惑地抓了抓头发,心想道将军这是笑个什么劲儿呢? 贺明也看出了不对,问道:“你没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东西?好端端地将军朝他要什么东西?“回将军,粮草就在帐外几丈远处。”将军问的应当是这事吧! 好样的韶华竟一封书信也不曾寄给他贺明的脸顿时一黑。 另一侧韶华正在院中操练暗卫,红缨枪一起一落间,“啊啾!”她打了个喷嚏,手上的动作一抖,安然立即去取了件披肩披在了她的身上,“小姐这是受凉了?” 她揉了揉鼻子,天气虽然阴晴不定,但也就一早一晚还算凉些,此时正当正午时分,太阳高悬,也并未起风,怎会受凉 贺明微怔,转身走至案台旁,直立身子写下一行字随即卷了卷,塞入一个小竹筒中,叫那暗卫带回去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暗卫手握着那“沉甸甸”的竹筒,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将军这是在盼着与小姐往来的书信啊,那将军怕是要失望了,如今小姐在家中整日忙里忙外的,一刻都不得闲,上午训练,下午到城中的各个铺子走一圈,时不时还要被南平公主和傅大小姐叫出去游玩,那里还记得起有将军这号人物了。 还是赶紧回去吧,整日对着小姐也好过于被将军瞪上一眼。 “太好了。”太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眉眼之间透着些许喜悦之情,“萧衡,你可真是神机妙算呐!” “我不是那邀功之人。若说这粮草送的及时,你应当去去楚婉道谢。” “楚婉?”这事莫非还与楚婉有关?“那王家”他突然没有捋清其中的关系。 “若不是楚婉出手,太子殿下以为王家如何能将这粮草吐出来?”贺明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颇有些骄傲地对他道。 若是此事真是楚婉一手促成,再加上那日她归白珠步摇一事,这女人总共帮了他两回 贺明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嗯?” 他们二人总是有着异于常人的默契,哪怕只有一个字,彼此都能读懂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贺明一皱眉头准没好事,他打趣道:“我岂不是又欠了你几个人情。” 谁知贺明不仅理所应当一般,反而愈发地过分了些,十分自然地对他道:“不只是我,她也算。” 太子剜了他一眼,道了句,“不识抬举。”随后便离开了。 152章 盈盈一握的细腰 韶华这眉头连着跳了得有几个时辰了,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不过转念一想,如今萧府上下暗卫遍布,哪有人敢夜里擅闯将军府。 今日带着他们上了趟山采草药,身上出了不少的汗,往日她极少到浴室沐浴,今儿个她实在不愿屈着身子坐在桶中,便吩咐小冉提前备好了热水。 “小冉,你去将我采的花拿来。” 小冉将一朵朵花握在手上,没等她知会小冉便将那花瓣尽数摘下,放于篮子中,一片一片散落在浴池之内。 韶华瞧她撒的那叫一个欢心,不忍打扰她便默默地走至屏风之后,将衣裳脱下搭在了台子上。 小冉光忙着撒花泼水,哪里还能记起给韶华更衣之事了,直到韶华将细嫩的玉足伸入水中时,一双白晃晃的小腿吸引了小冉的注意。 她猛然抬头,直面那具白皙纤长却又丰满的恰到好处的身子。 往常沐浴都是小姐泡在水中,极少见到小姐赤身的模样,小冉不禁羞红了脸,眼珠子都快看直了,半晌移不开目光。 “看什么呢!”韶华娇呼道。 被人家逮了个现形!小冉忙将头低下,撒花的动作有些慌乱,就这都没忘时不时地斜着眼睛瞟上几眼。 待小冉将篮子中的花瓣撒尽之时,她又忍不住想看过去,谁知突然一块布扔了过来,刚好盖在了她的脸上,再拿下来,小姐已经进到水中了,真叫人遗憾! “你这丫头,乱看什么,当心我把你按到水里去!”她作势一副凶巴巴地模样。 小冉撇了撇嘴,不情愿道:“小姐真是小气!” 韶华不再同她玩笑,在池中寻摸了一处稳当的平地,坐下后不禁长舒一口气,热腾腾的气环绕在她的四周,她似乎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便眯着眼睛将双臂搭在了边上。 小冉见她露出了一双玉臂,岂能放过?便走上前去撒娇道:“小冉为小姐擦擦身子呀?”韶华微微张开了双眼,透过雾气小冉被她盯得脸红心跳的。 “你怕是打算占我的便宜吧。”她轻笑了几声,戳着她的小脑袋指责她没出息。 “小姐可有何吩咐?” 韶华正被蒸的飘飘然,于是摇了摇头。 “那小冉先去将小姐的衣裳给洗净,再为小姐拿一身新衣裳来。” 一旁的韶华已经不出声了,小冉见她快要睡着了,便没再打搅她,悄声将门给合上了。 另一侧,贺明在边境查出了不止一位叛军和内贼,眼看着仗也打得差不多了,贺明起了回城之意,就在收拾战场的那晚,有人意图行刺太子,还好当时他与太子在一处一同吃酒,直接将那两人活捉。 经过一番盘问,他们二人的身份实在可疑,贺明便提议他将这两人与那些个内贼一同抓回郦城,再行审问。 太子同意了。 他匆匆进宫复命,再回来便将那些人带到了萧家的地牢之中,待明日再审。 他瞧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便打算沐浴一番后再去韶华房中一趟,他命人备水,那下人却说浴室的水刚好是热的,他路过之时扫了一眼,里面连烛火都不曾点,想来应当是韶华方才刚沐浴过。 于是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他还未曾来过这浴室,便借着月光将烛火给点上了,他此时就站在屏风之后,与韶华仅隔着一个屏风,可他并不知晓。 赶了一天的路,他此时早已疲惫不堪了,忍者不适由外衣开始一件一件脱下,紧紧留下了最里面那一件衣裳,他解开了里衣肋骨间的两处带子,将那健硕的胸膛露了出来。 他绕过了屏风向着水池走近之时,突然一抹背影映入眼中,只见她一回眸,贺明立即清醒了,脸上一红直接将眼睛闭了起来。 烛火亮时,韶华才刚醒来,想着自己泡了许久了便起身准备出来,屋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不是没有听到,起初她以为是小冉拿着衣裳进来,可谁知越听越不对劲,那脚步声像是个男子的,而且像极了他。 接着她这一回眸便正好与那心心念念多日未见的贺明四目相对。 两条修长白皙如嫩藕般的手臂,自然垂下,被浸湿了的青丝滴下的水轻轻滑过她背上的曲线,落在那翘挺的浑圆之上,最后流入水中,这一幕好生妩媚香艳。 贺明被那吹弹可破的肌肤还有那细得只堪盈盈一握的腰给迷了眼,率先反应了过来便背过身去,直接将眼睛给合上了,即便匆匆一眼,瞥见的那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段,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接着便听韶华:“啊!” 院中的小冉听到了她的叫声,连忙跑了过来,就在即将推开门那一刻,韶华从池子中迈了出来。 贺明感觉身子向后一倒,接着整个人都被她拽入了水中。他欲起身,韶华忙用手肘将他压了回去。 小冉进来时瞧见韶华正用一个奇怪的姿势对着她,她刚要走近,便听韶华道:“你!你站住!” 小冉还以为她还在玩笑,不愿被她瞧见身子,便笑嘻嘻道:“小姐怕什么嘛,小冉不过去便是了。”刚准备转身走,又突然想起来她方才那一声叫喊,“小姐方才是怎得了?” “方才我不小心脚底滑了一下,无碍,你出去吧。” 小冉不放心她便将头向里探了探,贺明以为小冉走了,刚准备起身便又被韶华给按了下去。 他的脸离着韶华纤长细嫩的小腿不过几寸,他连忙将眼睛合上了,正所谓眼不见心为净。 待小冉走后,韶华才将他从水中捞了出来,又想到自己此刻未着寸缕,顿时涨红了脸,将自己埋入水中只露出了一个头。 贺明何时遇上过这么尴尬的事,他转过身去,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下,韶华小声道:“你你要干嘛?”脖子不自觉往水中缩了缩。 随后贺明将衣裳丢给她,原来是她误会他了,衣裳虽然是湿的,但也总比二人坦诚相见要好的多,她几乎没有犹豫,三下两下便将衣裳套在了身上。 贺明转过身来,不禁倒吸了口气。 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的肌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他那宽大的衣裳此刻正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将她的曲线描绘的淋漓尽致。她紧了紧衣裳的领口,却没曾想反叫那沟壑更明显了些。 隔着雾气,只见她轻轻地将身前的长发拨到背上,露出了白嫩的颈,手一起一落之间,圆润的肩头清晰可见的锁骨 他突然后悔让她穿着自己的衣裳了。 153章 湿吻 “你” “你” 二人同时开口,相互对望后又匆匆撇开了目光。 韶华深吸了口气,不忍直面他那着的胸膛,索性直接将身子浸没在水中,“你何时回来的,也不知会一声。”声音细地如同猫叫一般,可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觉得二人此时的模样甚是不妥,便道:“我去将衣服拿给你,你穿我的外衣。” 他想要走出这个池子势必要经过她所在的那一侧,就在长腿一伸,即将迈出最后一步时,脚踝突然勾住了一块布,于是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韶华见他要倒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便要将他扯回。 可是她的力气能有多大,她这一拉反倒被他的胳膊给压住了,二人齐齐地倒入水中。 栽入水面那一瞬,她几乎本能地将双眼合上了,双手扑腾了几下终于在摸到他的肩膀的那一刻紧紧攀住,被她一按他呛了口水,猛然起身,他温热的双唇刚好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突然一怔,竟也忘记了将他推开,却依旧是紧闭着双眼,感觉着嘴上那由水花散发出的凉意和他炙热的双唇,亦冰亦火。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本能一般地袭向她的樱唇,见她不曾反抗,便深入了几分,轻柔地啃咬着,她紧张地捏着他的肩头,指尖颤抖,连同他的心也随之颤动。 倏地,他的左手猛地抬起,接着便托住她的后脑,另一只手拦腰拥住,她配合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缓缓起身将她从水中拉起,两人身子贴得更近了些,唇却丝毫没有分开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她有些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便小心地拍了拍他的背。 贺明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在这本应深邃不见底的黑瞳中看见了自己的眼,奈何他嘴上的动作并未停下,她狠狠地咬了下去,他嘶了一声终于松开,她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耳畔尽是沉重的喘息声,听得她脸上如同一阵阵热浪涌来。 他低声笑了,“躲什么?方才咬我不是挺硬气的吗?嗯?” 韶华恨不得将自己再埋入水中,但一想到方才呛水的滋味不好受便又将这个想法放弃了,然后故作淡定道:“我平白地吃了亏,上神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将脸一偏,高傲地昂着头。 “你来瞧瞧,到底是谁吃了亏?”话罢他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只见他微张开了双唇,另一只手轻轻抚过,下唇顿时沁出了丝丝血珠。 她有些吃惊地盯着他,方才她当真这般用力居然居然将他的唇给咬破了去。她顿时泄了气,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企图蒙混过关,谁知他突然将那只大掌抬起 韶华以为他要打她,唰地一下闭上了眼睛,脸缩在了一起,头顶却没有料想中的疼痛。 他揉了揉她的长发,动作十分怪异,她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这动作好像是在摸什么小动物。 “倒是让我突然想起了御合宫我养的那只小狐狸。” 狐狸?他竟将她比作一只玩宠,真是过分! “你怎得回来的这么突然,前几日我才收到你的信,这你便回来了。”她想起了有正经事还没问他呢。 “我押送几个叛贼,便提前回来了。”他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怎么,见我回来你好似不太高兴?” 她摇了摇头,随后道:“对了,我有事要同你讲。” “粮草一事,多谢你了。”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愉悦,笑着同她道。 他这是暗中帮了她还不打算承认?还同她在这装得有模有样的,粮草一事分明有他助力,不过他定是不知道何行之一早便将他“出卖”了。 “王侍中一事,也多谢你了。” 她故意这般说,就想见他会做出如何反应。他的脸色一冷,心中暗骂何行之这个嘴快的! 二人尴尬,一时无言。 “那个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但她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他便贴了过来,她有些慌乱,每后退一步,他便逼近一步,直至她后背撞到了屏风上,再无余地。 她错开了目光。 贺明俯身垂下了头,一旁的烛火极为应景地熄灭了,她被这突然暗下来光吓了一跳,只听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她有些生气,嘴巴嘟起来,圆鼓鼓的脸叫他萌生了想捏一把的冲动。 “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还没回答她的问题呢,他总是习惯性地避开她的发问,不对,他他说了什么?她难以置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什么?”她竟然还问了出来。 他觉得她这呆头呆脑的模样十分有趣,刚准备重复一遍之时便听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搂着她的腰转向了另一侧,用身子挡住了衣衫湿透的她。 “小姐?” 他叫她来说。 韶华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了?” “那个方才我听他们说将军好似回来了,也要到这浴室中沐浴。小姐小姐”小冉都不知该如何说了,“小姐没撞见将军吧?”她竟这么直白地问了出来。 “我没有看见。”她看了眼一旁坏笑的他,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侧腰,随后又道:“你将我的衣服拿来吧。” “是,小姐。” 待小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她忙推着他往里头走,推他入内室之后又丢了件衣裳在他脸上,“不许偷看!”随后便将身上裹着的衣裳脱下卷着余下的一团塞入了他的怀中。 接着便听入水的声音,他暗自勾了勾唇角,捂着眼睛往里靠了些。 小冉拿着衣裳走了进来,狐疑地巡视了屋内一圈,脚下一滑,随即看见了湿漉漉的地面,问道:“这地上怎得这么湿?” 韶华怕她再仔细些看会看到两个不同的脚印,便从水中站了起来,招呼她道:“来,替我将衣裳穿好。” 她一出水,小冉的目光就全被她给吸引了过去,哪还记得地上湿还是不湿。 待她穿好衣裳,二人正要出门时,屋中一角突然传来了咚地一声,小冉刚准备回头看,身子便被她强行转了回来,韶华以身子乏累为由叫小冉扶着她回了房。 154章 你给我站住! 韶华好不容易将小冉给哄骗走了,想着贺明待会儿肯定又要来找她,这次可不能让他钻了空子,于是便将窗子紧紧地合上了。想了想觉得只要她在屋中,他就有机会进来,于是决定到外头去等他。 才刚推开门便瞧见贺明直奔着那窗子而去,她呵斥道:“你给我站住!”又怕惊扰了旁人,不敢太大声。 贺明刚想翻窗子进去便被她提前发现了,便将步子收回,转过身来向她走去。 “上神这是走窗子走惯了,不会走门了?”她抱着胳膊盯着他。 明知她是调侃他,他反倒理直气壮道:“萧衡这具身子,轻功倒是不错。”他转了转手腕。 自从来到了郦城,二人好似都脱离了之前身份的束缚,也越过了两人之间的鸿沟,他倒是越来越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了,说起话来颇有二十岁少年郎的气质。 “五皇子那边至今未曾有过什么动静。” “你以为他会如何做?不过是一枚弃子,此时若是出手反倒会引起王君的注意,他巴不得与王侍中撇得一干二净。”他将其中的缘由利弊同她细细讲了一遍。 “我还从未见过这五皇子,不过听南平说,他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听闻他长着一副能将人欺骗的脸,同他的本性有着极大的差别。” “你了解的倒是不少?”见韶华眸光一闪,他有些吃味,“怎么,你对他貌似很有兴趣?” “那倒没有,我只是对他要做的事很感兴趣罢了。”他在朝中的风评向来不错,想必盟友定是结了大半。 “你一会儿还要出去?”她见他衣着整齐,里衣外衫一件都不缺,连靴子都换上了新的,明摆着要出门的模样。 “去审犯人。” “我也要去。” 他蹙起眉头,不太情愿道:“你去作甚?” “怎么,上神瞧不起我这个小女子?”她挑衅道, “地牢湿气太重,冷气环绕,你才刚沐浴过后,去那地方不怕着凉?”其实不想带她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愿让她瞧见审讯犯人时那些个残忍的刑罚手段。 “你不也才沐浴过,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她回怼了他一句,冷不丁提及沐浴,她心中还有些羞涩。 他的笑意加深了些,“带你去也不是不可,你回去再套上几件衣裳,换双厚底的鞋来。” 她也不知为何突然对这地牢起了兴趣,小跑回房,按照他所说匆忙地套上了几件衣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出来。 见她这身打扮他十分满意,待她走近之时,自然地将她大氅上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她晃了晃脑袋,似是不太适应,疑惑地看向了他。 “当心感染风寒。”他顺便偷偷按了按她的头,结果被她冷着脸瞪了一眼。 地牢在萧府最偏远的一个院中,池塘中央有一尊立着的石雕,韶华跟着他上了桥,只见贺明从腰间掏出一枚飞镖,手一起一落之间,飞镖正中石雕上的鹰眼。 她还在好奇地牢的出口时,桥突然一阵晃动,她一把抓住了贺明的胳膊。 “别怕。” 只见桥的一端缓缓移动,移向了池塘中央的石雕,接着那石雕不知从何处一分为二,中间闪出了一道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她紧跟着贺明的步伐,来到门前,里面是一条窄窄的台阶,沿着台阶径直走到尽头便是地牢。 这地牢建在了池塘之下,怪不得他说此处阴冷潮湿。 还没等韶华走进去便听到更深处传来了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连同各种叫喊声交叠在了一起,直叫听的人胆战心惊。 她脚下步子一顿,其实对于那些血腥的酷刑,她内心还是有所抗拒的。但突然想到若此时退出去,指不定过会儿他又要嘲笑她一番,便壮着胆子走进去了。 地牢之大,令人惊叹,各种各样的牢房整齐的列在两侧,里头关着不同的人,一眼望去约莫得有二三十人。 见贺明进来,这屋中的人约好了似的突然全都沉默了。唯有一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贺明沿着那声音走了过去。韶华只是匆匆一瞥,没敢多看便也一路小跑来到了最后那间牢房。 “属下参见将军、小姐。” “问出了什么?”贺明的脸色突然冰冷了起来,犀利的目光横扫过去。 那暗卫将手中的鞭子放下,答道:“回将军,他什么都没说。” “嘴倒是挺硬。”他的眼中瞧不见有一丝感情,漠然将火炉中烤着的长刀举起,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上。因着韶华跟着,不愿叫她见了血腥他才放他一马,没想到这人当真不知好歹,反倒对着他破口大骂。 贺明给了暗卫一个眼神,那暗卫便从身后的柜中取出了几个稀奇古怪的器具,是韶华见都未见过的。 眼看着就在那人的脖子即便被套上似铁制成的环之际,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原来是他将大掌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与此同时,座位上那两人一先一后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惨叫,叫声凄厉得直逼人心,韶华听着觉得瘆得慌,却还忍不住想看,便悄悄从他的两指之间扒开了一条缝,正瞧见其中一人口中好似在动。 她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捏住了他的嘴,对着贺明道:“他要咬舌自尽!”那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见他反抗便直接先将他砸晕了过去,韶华这才松开了手。 贺明抓起她的手来,端详了片刻,随后往自己的衣服上抹了抹,这动作十分好笑,韶华掏出了随身带着的丝帕,将自己的手擦了擦,可他还是觉得不干净,她便依着他,二人擦手便擦了好一阵子,一旁候着的暗卫看了眼便垂下了头,硬是没敢吱声。 贺明想了想还是不应当留她在这,奈何她又执拗地偏要留下,他只好将她安排到了里间的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将自己的大衣解下,叠了两层后铺在了椅子上,这才叫她坐下。 韶华坐在这四周除了一些个记录的案本之外,什么都没有,于是闲来无聊便开始翻了起来。 155章 醋意 这一翻才知道,原来萧家地牢曾关押过无数朝中重犯,怪不得何行之同萧衡的关系比旁人看上去要好些。 身处朝廷最难寻到的便是真心,虽说何行之、明毅、萧衡三人乃是总角之交,但朝中局势风云变幻,随时有可能变了天,他竟也愿意看在萧衡的面子上帮了自己。 她正想的入神,连他何时靠近的自己都不知道。 “在想什么呢?”一个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上方飘来,她没反应过来,随口答了句:“何行之。” 贺明的眸色暗了几分,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危险,上手直接将她手中的书合上,“你说什么?” “我这还没看完呢,你合上作甚?”她不情愿地想将那册子给拽回来,谁知他按得颇近,她扯了半天都没扯动。 接着便听他道:“你为何要想何行之?”昨日浴室他还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当时被小冉那丫头给打断了,他现在倒是想听听她心中究竟惦记着谁。 他静等着她的回答。 看来他当真过后要同何行之好好谈一谈了,之前便数次听到她唤何行之为“行之哥哥”,这又当着他的面说想他,也不知何行之给她下了什么迷药了,两人总共见面也就短短几次,怎就叫她这般心心念念? 他的心头微微泛着酸意,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韶华哪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端地被他问住了,“我想何行之?我为何要想他?”她反问了回去。 贺明沉了沉唇角,默不作声,看似不太高兴。韶华突然想到了,他莫非是误会自己了? 于是便同他解释道:“你方才问我,我想说的是我在想何行之同萧衡的关系,便随口一答,你倒好,想哪儿去了!”她抬眼怒睁。 且不说她与何行之不过点头之交,就算她心中念着谁想着谁,哪里会这般随随便便就同人讲了去。更何况,她心中分明是 “将军,他招了。” 见贺明转身离开,她也起身跟了上去。 那人面上看起来倒是没什么极为严重的伤痕,不对!她仔细地将他颈间那抹淡紫色的印记看了一遍,这是中毒的迹象,一般出现在脖子上那便绝非什么寻常的毒物,怪不得这萧家的地牢被称为一绝,只不过这个绝的含义,是绝命的绝。 暗卫将方才他的口供递到了贺明手中,贺明翻了翻后揣入了怀中,“将这人连同口供,一起送到何少卿府上。” “是,将军。” “接下来呢?”难道说这犯人在萧府只要招供,便可将其送出去? “余下的便是何行之的事了。”误会随已解除,但他再提及他的名字,还是听着别扭的很。 他一路领着她,二人离开了地牢。她一走出来便深深地吸了几口外面的空气,方才那里头的确压抑得很,早知道是这样她反倒不如不去。 “明日或是后日太子便要回来了,届时我到城门口去寻他,与他一同入宫。” 他不提,她险些都要忘了他才下了战场,“一切可还顺利?” 他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自然,你觉得我会打败仗吗?”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中却宽慰了些。 “夜深了,你该回去了。” 他将她送回去后便也回了自己的院中,才刚将衣裳脱下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进。” 进来的人是方才审讯犯人的暗卫,他扫了眼屋中,确认了韶华不在之后便道:“将军,据这几人的口供,我们调查到了幕后指使者。”这也不能怪他,是将军方才叫他不许将此事牵扯的任何人透露给小姐的。 “接着查。” “是是五皇子,属下还在五皇子的私宅中遇见了淑贵妃。”他不敢妄自揣测,只好将所见之人以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同他说了一遍。 淑贵妃同五皇子有关这事,着实有趣,后宫妃嫔同大臣有牵扯的倒还算常见,可这妃嫔同皇子之间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 次日,贺明得知太子已到了城外东郊,未来得及同韶华打招呼便只身前去了。 太子在东郊已经歇了有阵子了,还不见贺明的身影,对着一旁萧衡的副将碎碎念道:“这萧衡还不来,是掉进了温柔乡不成?” 他耐不住腰酸背痛先下了马。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再回去躺会罢了。”贺明作势准备往回走,太子上前挡住了他:“给你个台阶下来得了。”话罢便剜了他一眼。 知道的他是这一朝太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萧衡是太子,碰也碰不得,说也说不得,怎地比一个女人还娇惯! 二人坐于马上,贺明正盘算着何时同他讲逼问出的五皇子一事,眼看着前面就要进城了,城中早就有不少老百姓端着东西在两侧列队候着他们归来。 于是他扯了几下绳子,太子见他靠近,定是有话要说。 他低声道:“那几个人招供了,粮草一事是出自王侍中之手,但幕后主使,是五皇子。我将他们押送到何行之那去了。” 太子身子一僵,似乎有所预料,自嘲地笑了两声,“这般就按捺不住了?老五终究还是心急了。” 他呆呆的望着远处,双目毫无神采,有的,只有无限的空洞,双唇微微蠕动但没发出任何声音来,只是长叹了口气。 城中万人空巷,好生热闹,似乎都在庆祝他们打了胜仗。太子将身后的战旗高高举起,冲着天空一阵挥舞,好似向这万物昭告郦国大败北凉的战况,底下顿时欢呼声一片,众人齐声高喊道:“恭迎太子殿下、萧将军得胜回朝!” 太子何时受过这么多百姓的瞻仰,一时心中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贺明倒是经历了无数次这般的场景,自然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偶然瞟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面上才稍见笑模样。 也赶巧,韶华今日才起便听小冉她们讲太子殿下归来一事,百姓们也都纷纷在城中迎接,她突然想到还未见过贺明这般模样,便想着来瞧一瞧 156章 心有灵犀 忽然她的眼前横过了一个男子,刚好将她的目光挡了去,气得她直跺脚,“哎呀!看不到了!” 话罢她还踮了踮脚。 哎?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贺明突然站住了,从韶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清他的模样。她正庆幸之际,殊不知贺明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瞧她一蹦一跳地好似在寻找他,便特意停了片刻。 “怎么停下了?”太子疑惑地看向了他。 “无碍,走吧。”一瞬,贺明便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 王君前些日子便收到了战胜的捷报,今日得知他们归来,龙颜大悦,高高兴兴地召来了朝中所有的大臣,这可是近年来头一次同北凉一战,又打了胜仗,实乃喜讯。 “儿臣参见父王!” “臣参见陛下。” “好!好!平安归来便好!”那王君激动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其实不止是他,底下的两排大臣也纷纷自行议论了起来,众人皆是面带喜色,几个出征归来的青年将军更是眉飞色舞地同旁人描绘着战场上的情形。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五皇子派的人便不见得能笑的出来了。他们对于本次的计划可谓是心知肚明,原本打算等太子遇害,五皇子便请命出征,大胜归朝,太子之位也理所应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奈何半路杀出了个萧衡来。 三皇子的几个幕僚本就是看他们的热闹,瞧见计划失败,此时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若是太子出了事,那三皇子便要同五皇子对上了,他们布好的局就要被这一件事给大乱了。好在那太子命大,又有萧衡在身边。 “朕要重重赏你们!”王君拍了拍桌子,对一旁的李公公道:“传下去,明日朕要大摆宴席,宴请朕的诸多爱将们!” “臣谢过陛下。”贺明抱拳行过一礼。 “萧爱卿,你同朕讲讲,你想要什么朕的什么赏赐?” 贺明思虑了片刻,金银珠宝乃身外之物,如今他这个位子倒也无需再另行升官加爵,便答道:“回陛下,臣自觉满足。但陛下执意要赏,不如将臣打回来的貂毛裘皮还有那些个稀罕玩意儿赏给臣。” 王君蹙了蹙眉头,“你要那些个东西作甚?” “家妹甚是喜欢。”王君望去,他唯有在提及楚婉之时脸上才露出了些许温柔之意。 这兄妹二人着实有趣,他大笑了几声,贺明不懂便也听着。接着便听王君笑着道:“你与楚婉,当真是心有灵犀啊!” 贺明挑了挑眉,虽不知他所指是何,但提及了楚婉便觉得顺耳些。 “你可知楚婉夺下了选考大会的榜首?可知她同朕要了那么一句话?”王君颇有兴致地盯着他,瞧他是何反应。 贺明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惊讶的,不过面上没表露出来,但急切的语气出卖了他,“她向陛下要了什么?” “不论将来发生了何事,朕允你一次免罪的机会。” 萧衡挑了挑眉,似是十分惊讶,他不知道韶华怎么会突然对王君提出这样的要求。 韶华现在他脑海中满是她巧笑嫣然,站在人群之中惦着脚看他的模样,不由得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王君见他笑便问道:“何事这么开心?同朕讲讲?” “得家妹惦记,萧衡心中欣喜万分。”的确如此,他的唇角都快要弯到耳后了。 王君笑了笑,“得,你们既然一个两个的都要这么个赏赐,那也行,朕允你们了。”话罢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楚婉毕竟名义上是他的妹妹,竟也不二人走得近是好事还是坏事。 韶华见他进宫后便也带着小冉入了宫,通常情况下没有召见不得随意出入宫内,好在她命人唤南平前来,这才得以进了宫。 “方才城门,你可有去过?”韶华问道。 “当然去了,我今早特意提前一个时辰起来,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后便去接太子哥哥了。”她嘟着嘴,一副俏模样,叫人看了心生欢喜。 “方才太子哥哥说他要去见王叔,我这才得闲四处走了走寻思等他出来叫她带我去玩。这不也巧了,你便命人来寻我了。” 接着又听她道:“话说你也有些时日不来找我玩了,可是将我忘了?” 说起有些时日,韶华也有些惆怅,不禁陷入了深思,自打贺明出征之后,她便整日不是待在府中便是待在山中,哪里有空去找她玩。 “我这不是太忙了些嘛,这才将你忘了几日而已!”她回答道。 “才几日?分明是几十日吧。你那城中新开了几间铺子,原本我寻思着想叫你带我去玩一玩看一看,结果你也不理我,害得我想去又不敢去。”她故作委屈一般,这还突然娇声埋怨起她来了。 “哟,我们公主殿下若是想去何处,那不是说去便去?还需要同我知会?”她打趣道。 “南平,韶华,你们都在啊。” 韶华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唤她,于是便回过头去,发现来的人是二皇子。南平倒是一脸讶异地看着他,随即走上前去,“二王兄,你今日心情不错?话都比往日多了些!” 寻常时候她的二哥哥逢人不过点点头,何时这般过?方才见他还在远处,这怎得还特意停下来走至她们身旁说起话来了。 二皇子轻轻地扫了一眼韶华,见韶华只是端着一抹温婉的笑,静立在一侧,便道:“心情的确不错,这都叫你给发现了!” “二王兄怎得就看楚婉,都不看南平一眼,莫不是南平今儿个不漂亮?”南平见二皇子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从韶华的身上离开过,便故意调侃了他一番。 更何况她今日分明特意打扮的,怎得还能不美?却听二皇子似斟酌了片刻,缓缓道:“我瞧着身子似是比几年前圆润了些!” 她抬眼便瞧见他满是笑意的眸子,于是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捏了捏脸,好像是比之前长了些肉!可她若是不承认,又能如何! “二王兄此言差矣,南平年纪尚小,还在长身体,怎能是圆润了呢!” 韶华与他说过的话甚少,难得同他开句玩笑,二皇子再看向她的眼神便中夹杂了些许期待。 157章 陷害 “楚婉姑娘言之有理。”他静静地望着他。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宠溺。 南平见他目光不对,莫非她二哥哥对楚婉她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韶华也觉得莫名的不自在,便直接问道:“二殿下为何直勾勾看着我?” 被她一通质问,他有点尴尬,便佯装轻咳了几声后才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南平见二人愣着谁都不再说话,忙打了个圆场,“王叔晚上不是还要摆宴吗?我们先过去瞧瞧可好?” 话罢便一手拉着二皇子,一手挽着韶华,向御花园走去。 三人闲来无事便在御花园的西湖吧边上小坐片刻,没想到正遇上了淑贵妃一行人。她一人走在最前面,后面几位妃嫔打扮的女人凑在一起,便赏花便谈风月,好生热闹,二者相比,明眼人自然瞧得出后宫的关系。 韶华本想着干脆将脸扭过去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她总不会自己找上门来寻不痛快吧。她默默地瞟了南平一眼,见南平也是同样冷漠的表情。 不过她还真就给猜中了,那淑贵妃当真做得出那不请自来的事。原本同她们歇息的凉亭隔着一排小树那么远,谁知她特意绕了一圈后径直朝他们走来。 韶华心中不禁冷笑。 “这不是选考大会的榜首,楚婉吗?”她在婢女的搀扶之下扭着细腰款款而来,看似温婉如玉,说出口的话可是字字尖酸刻薄。 “萧家楚婉见过贵妃娘娘。”韶华福了福身,故意将萧家二字强调了一番,她心知当着她的面提及萧家她必定会将她激怒,不过也好,大庭广众之下她还能当众发作不成? 南平冷哼了一声。 淑贵妃暗自咬了咬牙关,再抬眸那一刻不知表现得有多么的贤良温顺,迈着小步走近了南平,对她道:“南平也在这。” “见过贵妃娘娘。”她忍不住在心中咒骂道,她分明同楚婉站在一起,那淑贵妃就好似看不见她似的,这会功夫想起来同她说话了?因着她时常阴阳怪气地同旁人讲话,南平极其不愿理会这人。 “参见贵妃娘娘。”二皇子本就与这女人不对付,若非她开了口,搁在往日二皇子怕是会直接将她略过连话都不会同她讲上一句。 她莞尔一笑,指了指一旁的西湖,对着三人道:“距晚宴还有些个时辰,本宫瞧着那边热闹得很,不如到那边去赏赏花?” “儿臣还有事,先退下了。”话罢他反倒对着韶华二人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他实在不愿待在一群女人之间。 走了个二皇子,韶华也不好拒绝,只得应了下来。她总感觉只要淑贵妃一出现,便不会有什么好事,也罢,倒时见机行事亦可。 走至湖边,几个年纪尚小的妃子便放开了似的闹了起来,一人摘了一朵花,说什么也要将那花戴到一人的头上。 眼看着便要撞到韶华了,她光忙着避开,哪里还见着那淑贵妃是何时从南平身旁走到了她的身后的,见她反要推自己,韶华灵巧地闪开,淑贵妃没想到她还能避得过去,便要向前倒下。 韶华哪里是吃得了这亏的人,见她马上要倒地之时,韶华趁机给了她一掌,她便在韶华的注视之下脚下一滑掉入了湖中。 “救命啊!救命!” 韶华冷冷地看着她,她不过也就是这些俗套的把戏,当真是无趣的很。 几个妃子见她入水顿时方寸大乱,连忙小跑去寻人来救她。 南平心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念头,犹犹豫豫道:“你给她那一掌这般明显,不怕她借着这个由子说事?亦或是她会不会定你的罪?我总觉得不妥当。” “我若是不承认,她又能如何?” 待淑贵妃被人从湖中捞出来的时候,只听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惊慌失措道:“孩子!本宫的孩子!” 只见她身下淌出了些血水来,众人目目相觑,皆大惊,这淑贵妃何时有的身孕,这事似乎事先并未有人知晓啊! “宣太医!” 听闻此事后贺明也急忙赶来了。 他淡淡地扫了韶华一眼,转而问太医道:“她如何了?” “回将军,娘娘娘娘她” 贺明见不得那太医磕磕巴巴半晌说不出句整话来,一把扯过他的领口逼问道:“有话快说!” 韶华以为他因自己惹事而生气了,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见他心急如焚的模样,淑贵妃躺在床上悄悄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心想道他定然心中是惦记她的,便不由自主地扬起了一抹微笑。 “娘娘小产了,腹中的胎儿怕是要保不住了。”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安静,贺明的脸色愈发的阴沉,韶华悄悄在他耳边道:“方才我拉了她一把,从她的脉象和走路时的步态来看丝毫瞧不出像是有身孕之人。” 贺明点了点头。 淑贵妃见楚婉同他低语,便也顾不得旁的了,大声喊道:“太医!太医!” “臣在,娘娘如何了?” “本宫的胎儿呢?”接着又道:“本宫不行了,啊!”她一阵一阵尖叫。 那太医好似也无能为力,贺明便将那太医直接踹到了一旁,站到了床边俯身靠近她,就在她以为会听到他真切的贴心话之时,他冷冷道:“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她震惊地睁眼看她,眼中满是失望,泪水似要涌出来了,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来。 “贵妃娘娘当真是怀有身孕?”贺明转身威胁道。 众人一听,纷纷屏息不敢多言语。 那太医为他的眼神所震,匆匆避开了他的注视,跪在地上颇有几分沉重对他道:“回将军,臣所说之话句句属实,臣实在是不敢拿皇子一事玩笑啊。”他虽咬着牙不肯承认,但说出口的话虚柔无力,压根没有说服力。 “皇子一事事关重大,楚婉姑娘同在下走一趟吧。”说来也巧,一个御前侍卫冲了进来,对着韶华道。 那侍卫刚要冲上前来将韶华带走,贺明便挡在了她的身前,高声凛然道:“我看何人敢动她!” 那侍卫有些为难,“将军,楚婉姑娘定然要同我们走一趟,待事情弄清了之后,若姑娘与此时无关,我们定会将姑娘安然无恙地送回将军府上。” 贺明依旧毫不让步,手没有放下来的意思,横眉冷眼道:“我说她无事便是无事。” “将军,并非我有意与楚婉姑娘过不去,当时众人皆在,所有人都瞧见了楚婉姑娘好似推了贵妃娘娘一把,更何况陛下现在就在赶来的路上” 他这是将那王君搬出来压他一头了? 奈何贺明也从不是那能被人威胁的人,直视着那侍卫,一脸挑衅道:“那又如何?所有人都瞧见了?我没瞧见。” 158章 走,我带你回家 “将军!”那侍卫执意上前,贺明便一掌将他震飞,屋中余下的几个妃子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忙退到了帘子之后生怕波及到自身。 韶华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淑贵妃,她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奸笑。终究是她大意了,白白地叫她给陷害了。 片刻之后来的侍卫便越来越多了,贺明一个没留神,他们便将韶华架了起来。 “你们放开我!”韶华喊道。 贺明猛然回头,从腰间抽出长剑,直直地扔向了韶华的身侧,那几个侍卫见状匆忙躲开,那剑带着些许的凌厉与杀气斜着插到了韶华身侧的地上。 韶华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贺明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拔出了长剑,转头道:“诸位若是有事尽管来我萧府。” 一句话,霸气凛然。 “走,我带你回家。”他坚定地朝她伸出了手来。 原本是极其寻常的一句话,可她却突然眼角一酸,泪珠盈满了眼眶,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将手递了过去。才刚落上便被他紧紧握住了,手心的炙热烫得她的手微微颤抖。 一路上没有人敢拦住贺明,贺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韶华直接带走了。 贺明一直走在前面,不曾看到身后韶华的脸,突然听到传来了抽泣的声音,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只见她正用袖子擦拭着泪水。 他回头,她刚好抬头,风迷了眼睛便忍不住眨巴了几下,那眼泪吧嗒吧嗒地顺着脸滑落。 他瞧着既心疼又好笑,便将她的手松开来,随后上前俯身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对着她的眼睛吹了吹。 被他这么捧着,平日里她脸上瞧不出来的肉都聚在了一起,贺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 韶华有些气氛,怒瞪着他,刚准备凶他一开口嘴巴便嘟了起来,那模样甚是可爱。 “不许你捏我的脸!”贺明比她高了将近一头,绕她再怎么疾声厉色,气势照比他都还差上一截,尤其是同他这般近的相互对望,语气更是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你说不许就不许?”见她要挣脱开,他将她的手臂折到背后,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将她扯了过来,韶华直直地撞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之上。 她低声轻吟道痛,贺明垂着眼,眼中夹杂了一丝不怀好意,模样十分轻佻地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一双略显粗糙的大掌摩擦着她的脸,往上移了移,最后落在了她脸上最柔软一处。 韶华的身子被他钳制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好愤愤地跺了跺脚试图表达她的不满。 “你过分!” “你能奈我何?” 因着韶华无论如何力气都大不过他,所以任由她挣扎,都起不到丝毫的作用,她依旧紧紧地挨着他。 韶华突然心生妙计,脸上闪过一瞬的精明,轻声道:“贺明?” 果真,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话上。 机会来了! 韶华猛地抬腿,向前顶去,贺明反应了过来,立即原地转了个身,伸手去挡,于是乎她的膝盖便顶到了他的手心。 他重重地拍了她的膝盖一下,“还想反了天不成?”他突然有些后怕,这丫头真是大胆!若是他方才没躲开,这会儿已经 她的奸计得逞了,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 贺明脸色一僵,刚准备上前扯住她将她教训一番,谁知韶华脚底如同抹了油一般,这会儿脚下倒是倒腾得快了。 韶华便跑便得意地向后望,扭过头来贺明正站在她面前。 他的轻功竟这般好?韶华有些诧异。 “你们二人怕是将这当成了将军府了?也不怕叫人瞧见。” “见过行何少卿。”韶华急忙收住了将要脱口而出的话,随即心虚似的地瞟了贺明一眼。 自打贺明险些被她踢了大腿的时候,何行之就在一旁站着看热闹了。她饶有兴趣地盯着打打闹闹的二人,与其说这二人是兄妹,不如说他们似浓情蜜意的夫妇一般。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萧衡为何这般盯着他?眼中散发出的敌意仿佛要将他给冻住了似的。 萧衡现在最不愿见的便是何行之这人,每每见到他,便会想起韶华那日一口一个行之哥哥的场景。 韶华也纳闷着呢,他对何行之冷着脸也就算了,为何看她的目光也十分的怪异,莫不是方才将他的手给踢疼了?她还傻傻地走至贺明身侧,将他的手举了起来,来回捏了捏,没瞧见有哪处红肿啊。 便问道:“我瞧见你也不似疼痛的模样啊!” 贺明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对她道:“我何时说过我疼了?” 这一句话气的韶华恨不得再给他一脚,这还算她自作多情了也不知他闹得哪门子的别扭! 一人抱着胳膊冷的似冰块一般,一人也不甘示弱,叉着腰将头转至一旁。这二人!方才他没出现之时倒还好好的,他一出声反而还闹不愉快了,何行之失笑。 “罢了,我不打扰你们二人玩乐了。嘱咐你几句话我便走。” 听他要离开,贺明的脸色稍有好转,“何事?” “方才淑贵妃端着一个盒子走的,我恰巧经过撞见了她同几个婢女说话,好像是某种毒。我担心,她会对楚婉下手。”何行之凭借着记忆同她们二人道。 贺明不明所以,但韶华一听便知晓了他所说的盒子里的东西是何物,便宽慰他道:“她的确要给我下毒,只不过”她停顿了片刻,接着道:“算着时辰,那毒现在应当已经发作了。” 毒已经发作了?那她为何看似无事,而且还这般淡然? “那毒原封不动地被她用到自己身上了。” 原来她早有打算,怪不得他提及毒药之时,她摆出了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 “没事便好,我先行一步了。” 他是当真再不敢多待一刻了,贺明那目光好似要将他给一口吞了似的。不过,这般明目张胆的当着众人面护着楚婉,贺明与从前比起来,倒是进步了不少。 159章 明知故问 “那淑贵妃的脉象不似有孕,是她设计陷害我。”即便他没有多想,她也要将这事同他解释清楚。若不是淑贵妃有意撞她,她也不会反手推她一把。而且依照当时的情形,淑贵妃应当是站得住的,可她偏要自己往水里跳,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相信你。”贺明的确从未怀疑过她,且不说这事不像是她的行事风格,就算她真的将淑贵妃推入湖中了,又如何?他倒是要看看,他护着的人,谁敢动? “可是他们都不相信。”她有些委屈。 “我信你还不够吗?”他的目光此刻格外的认真,“你且在这等我,无论宫中来了何人,你都不要跟他们走。”他再度将骨哨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握着小小一枚骨哨,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定。他叫她等,她便等。他信她,她亦信他。 片刻之后,连翘推门而入,“小姐,门外来了不少人,好像都是宫里来的。” 话音刚落小冉又进了门,“不好了小姐!他们准备冲进来了,但是将军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闯进来。” 韶华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愁闷,对她道:“你去门口看着吧,告诉他们尽量不要动手,等着将军回来。” “是,小姐。” 门口吵吵嚷嚷的,刘管家昨天去了趟城中的铺子,这会儿才回来,刚到府门口便瞧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他扒了半天的人才走到前面,拦路的下人见他,便道:“刘管家你可算回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刘管家扫了眼这群人,瞧着穿着打扮是宫里出来的人,他蹙了蹙眉头,心中不禁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想将小姐带走,但是将军下了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咱们府中所有人都在这拦着呢,暗卫现在在院中候着。”其中一个下人低声对他道。 刘管家转身对众人道:“各位稍作等候,有什么事等我们将军回来再说,还请诸位多担待。” 那些人一听总算是有一个站出来劝的了,说话的语气态度也就好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嚣张跋扈了,但这楚婉他们是必须要带回去的。 “此事关乎到皇家血脉,并非我们不通人情,实在是职责所在。” 皇家血脉刘管家陷入了沉思,楚婉不是会招惹是非之人,怎得同后宫中这些个破事掺和到一起了。转念一想,萧衡此刻定然是进宫去了,一切等他回来自然见分晓了。 贺明进宫之后直奔着淑贵妃的寝宫而且,众人见他来了似避如蛇蝎一般纷纷退到了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同他讲。 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门哐地一声被他合上了,屋中的几个婢女吓得连手中端着的盆都给扔了出去。 见他朝着淑贵妃的床头走去,那婢女哆哆嗦嗦地对淑贵妃道:“娘娘萧将军他他”话还没说完萧衡便走过来了,那婢女连忙从地上站起来退到了帘子之外。 “出去。” 那婢女一听他的话,愣了片刻,贺明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出去!”似一声怒喊,那婢女腿一软,扶着柱子快步走了出去。 淑贵妃从床上坐了起来,瞧他面若冰霜地瞪着自己,心中划过一丝凉意,叹了口气,装作受伤状,“你你这是为何而来?” 贺明冷笑了一声,“明知故问。”这四个字一出口便噎得她一阵尴尬。 贺明倒是不管那些个,径自走至桌旁搬了个椅子过来,坐了上去,却依旧俯视着她。她自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平日里巴结她的人更是数不过来,何时有人能同她摆脸色?若说有,他便是第一人。 贺明见她没有要说出事实的意思,便也懒得同她废话了,开门见山道:“你若再装下去,接下来要发生的,可不会按照你所想的那般容易了。”他这是在变相的提醒她。 郦国的王君自打第五个皇子出世起这么多年便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子嗣,绝非是身子的毛病,而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力被一点一点四处分割开来的同时,他为了保全自己,便从不会在任何妃子的寝宫住下。 他叫人将一宫修整好后专用来侍寝,而那宫中常年点着一种熏香,闻久了便会使女子绝孕,李公公还在院中种了绝子避孕的树,每到侍寝的次日清晨便摘下那树上的果子炖汤喂给妃子们。 淑贵妃敢出此计谋摆明了她并不知晓此事,他便从中找出了漏洞。 “萧衡,你怎得这般绝情?楚婉虽是你妹妹,但毕竟她只是你的义妹,本宫腹中的孩子是因她而去,就算你偏心,也不能不拿一个鲜活人命当回事啊!”她字字珠玑,边说边拍着自己的胸口,露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说着说着泪水便也流了出来。 但她这力气怕是使错了地方,贺明听后无动于衷。 “你就没有心疑过,为何多年来后宫没有一人怀有子嗣?” 她突然一怔,这事从前她倒是怀疑过,也曾命人查过,但最终未果,她权当做是那王君年纪大了身子骨微弱,可今日这事从萧衡口中提起,她便不得不重新思虑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难道说这王君 “你若是突然有了子嗣,你觉得他会放过你?说不定反倒会落个与人私通的罪名,连带着你背后那人一起遭殃。” 淑贵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他为何会知道这么多关于她的事?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诈她,但她此刻想不了那么多了,陛下稍后便要赶来,若是当真如同萧衡所说的,那她岂不是 绝对不行!淑贵妃突然起身,萧衡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随后便站到了窗边,“接下来该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此时淑贵妃哪里还像刚刚失子的模样,下地穿鞋的动作一气呵成,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随后走至门前,喊道:“来人,给本宫将太医找来。” 楚婉,这回便放过一次。只见她眉头紧锁,抓着门框的手指微微用力。 8。:8 160章 我一直都在 王君赶来之时,淑贵妃正端坐在一旁候着。 那王君似乎并未焦急,但面上的冷意倒是十分明显,他看向她时的表情似乎若有所思,有着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和疏离。 她起身缓缓道:“臣妾参见陛下。” 虽说这王君面色有些难看,但依旧走上前扶住了她的身子,语气尽可能的平静,对她道:“朕听闻你小产了,还下地作甚?”本应听起来极为关心的一句话,但在淑贵妃心中便似一根刺一般,随时可能要了她的命。 “臣妾要同陛下认个罪,请求陛下责罚。”她垂着头,语气微弱下来。 王君听了她的话,挑了挑眉看着她,似乎要等她给他一个解释。 她双手冰凉,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作势要跪下,“陛下,臣妾其实并未小产,都是臣妾的错。”好在她于今日之前从未假装有孕,不然这会儿是如何圆都圆不回去了。 “那你身下皆是血,如何解释?”她心里一紧,看来萧衡说的果真没错,本就是这王君设计后宫女子皆不会有孕。好险她这步棋差点就要下错了。 “臣妾臣妾是落了水,有些受凉,小日子便提前来了。”她脸上一红,也不管是否当着众人的面了,咬着牙直接将这月信一事给搬了出来。 担心王君不信,她便又补充道:“陛下,臣妾也是今日召了徐太医前来,才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如今她只得将这桩脏水全泼在一人身上了。 “李公公,宣徐太医来。” 片刻后徐太医背着个药箱便来了,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淑贵妃抢先一步对他道:“徐太医,你可要将这误诊一事同陛下说清,免得再起误会。” 这徐太医一听便心中有了些思量,今早她召他前来以他长子的仕途为威胁逼他假意诊出她怀有身孕但却小产了。如今她这般说便是要让他抗下这所有的罪责了。可若是他不从,日后在这偌大的宫中便永无出头之日也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权衡了一番后,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跪下身子对王君道:“回陛下,此事的确是臣的错,臣误诊了娘娘怀有身孕,今日见娘娘出了血便认为娘娘定是小产了。可过后臣再细细为娘娘号脉之时,发现娘娘本并无身孕。”话罢,他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王君似是震怒,眸中带了些火光,“朕看你这太医也不用做了,皇家血脉一事也能出错。即日起你便自行辞官回家中待着去吧。”他一甩袖子转身便要离开。 今日听闻淑贵妃小产,他心中是纠结万分,一是因着她这事可顺带着治了她的罪,连同她背后的势力打压一番,二是她若有孕定然是同外男私通,他身为堂堂天子岂是她能侮辱的! 不过今日这般已然算是最好了,此事之后淑贵妃也能在后宫安分些时日,他便也不用因整日应对这女人而头疼了。 见他要走,萧衡连忙叫住了他,“陛下。” 王君回眸,他若是不开口,他还真就没瞧见这还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到这淑贵妃宫中所为何事? “萧爱卿也在。” 贺明走近了他,对他道:“陛下,事情既已水落石出,不知能否还家妹一个清白?” “清白?”王君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贺明解释道:“家妹与娘娘同游之时,娘娘失足落入湖中,宫中来人以迫害子嗣为由想将家妹带走。” 原来是这样 “李公公你同他走一趟,将那些个人叫回来,事情未查清便贸然行动,朕要罚他们半个月的俸禄。” “是,陛下。” 萧府门前,两群人正对峙着,互不相让,有几番那些宫中侍卫试图闯进去,不料被萧家的下人全都轰了出去。萧家上上下下,也就唯有刘管家同那些个婢女不善武功,剩下的个个都是经过一番操练的。 “将军回来了!”有一下人,眼尖得很,随便一瞥便瞥见了贺明的身影。 贺明身后竟然还跟了一人,那不是王君身边的李公公吗? 只听李公公道:“传陛下口谕,楚婉姑娘无罪,今日贸然前来扰了将军府清净的人,皆罚半月俸禄,以此为戒。” 李公公都出面了,此事必然不会是假的了,那些个侍卫才收回了手中的剑,随李公公一同离开了。 韶华见小冉急切地跑来,以为是门口出了什么事便出门去迎她,却听她道:“小姐,将军回来了。” 话音才落,贺明便带着一行人前来。 韶华刚准备开口便瞧见这一行人手中捧着不少的箱子,便疑惑道:“你这是?” “出征北凉,那地方没旁的新鲜玩意儿,唯有这裘皮不错,便给你带回来了。”他抬了抬手,箱子打开,韶华便走上前去,将手覆在上面,果真柔软得很,颜色倒也不错。 左翻翻右找找,大多都是狐狸的皮毛,她突然想到了他那御合宫中养着的小狐狸,便道:“你还真是喜欢狐狸。” “我倒是想带回来只凤凰,但也没有啊。”他语气十分轻佻,他一说她定然是知晓他所指为何,低声地笑了起来。 她假意推了他一把,随后便不再理会她,专心地比量着吩咐小冉拿去裁剪裁剪做成个披肩。贺明见她这般,“喜欢吗?” “似凤凰一般珍贵,我自然喜欢。”她总算是将他给噎了一回,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小冉站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凤凰狐狸的这二人之间说的话真是愈发的难琢磨了。 “对了,那些人可走了?”她指的是门外那些宫中侍卫。 “走了。” “你说,你总是处处帮我,都要将我惯坏了去!若是哪日你不在,我被人欺负到家门口岂不是要坐在台阶上哭鼻子?”她小臂还搭着那浅白色的貂皮,眼中流光四溢,打趣他道。 贺明不悦地看向了她,随后将手背到身后去,“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我一直都在。”他对她道。 韶华的脸有些发烫,不自觉地望了望天儿,正午已然过了,怎得她突然觉得有些闷呢! 161章 小金库 “你今日可还有旁的事要忙?”韶华问道。 “嗯?”他的眼角弯了弯,似乎在笑。 韶华明知被看穿了心思,却还是故作淡定,一脸严肃对他道:“过会儿我要去几家铺子走一趟,你可愿与我一起?” 她的眼中分明满是期待,面上还要装出十分无所谓的样子来,也罢,“现在便去?”他问她道。 见他同意,韶华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一双眼笑得弯成了似柳叶一般,没按捺住上前扯着他道:“现在就走!” 贺明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她拽出去的,仿佛顷刻之间便来到了街上。 韶华这般心急,实则是因为他平日里总是不在府中,她一早便想着为他做几身新衣裳,正好听刘管家说西街的铺子到了些新布料,便想着趁着今日无事,带他前去。 一进门便有一位年纪约莫三十但却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热情地招呼着她们二人,韶华环视了一圈,屋里屋外不论是衣裳的摆放还是店铺的内饰,都颇为让她满意,她算是选对了人了。 这女子乃是韶华上山采药之时从山匪手中救下来的,她本是做服装生意的,但由于丈夫前两年过世了,她四处逃就为躲开这山中山匪的骚扰。那日她出门便撞上了那群山匪,二话不说便将她掳走要当压寨夫人,结果恰巧被路过的韶华所见,将她救下。又因着她无处可去,韶华便叫她来掌管西街的服饰店,没想到歪打误撞碰上了个懂行的。 于是在她精心打理下,店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 “小姐来了!” “月娘,近来生意倒是不错。”那女人名唤月娘。 “小姐愿意相信月娘,月娘自然不会辜负小姐。”她含着笑看向了韶华身侧的贺明,“月娘见过将军。今日小姐可是为将军置办些衣裳?”她一眼便瞧出来韶华此行的目的了。 “你认得他?”韶华有些奇怪,这可是她初次将贺明带过来。 月娘掩面而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婉声道:“小姐年纪轻轻便糊涂了?将军的威信别说是在郦城了,就是整个郦国乃至旁些个国家,自然都是响当当的!”这她可未掺一句假话,郦国战神萧衡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将军随月娘来,我为将军量体裁衣。”月娘向一旁的房间走去,边走边招呼他道。 贺明一步未动,反倒看了韶华一眼,韶华见他木讷便将他直接推进了屋中。片刻之后二人走了出来,月娘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将贺明的尺寸记了下来,随后便向她们介绍了一番各式各样的料子以及款式。 待选好款式后,贺明从怀中掏出了些许银两,大方地对韶华道:“你不挑选些新衣裳?” “我的衣裳都是月娘定期派人送到院中的,我无需亲自前来。”随后韶华便开始纳闷他为何要掏出银两来。 噗!她似乎并未同他讲过这间铺子本就是萧府名下的,倒被他给误会了。见他转身要去付账,韶华一把拦住,“等等!” 贺明一脸莫名其妙地回眸。 韶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于是他愈发的疑惑了,“你笑什么?” “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了,这家铺子是咱家开的,这老板娘也是咱们的人。”咱家贺明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的斜眼瞅着他,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他的心底荡了荡。 贺明不怒反笑,“我离家的这些日子,你究竟都背着我做了什么?”韶华见他一点都不惊讶,无趣地扁了扁嘴,虽说有些失落但也不影响她将自己的成就与他说上一通。 什么西街的胭脂服饰店、南巷的书院、东头的小食坊、北面的练武馆,韶华一一同他说起,他倒是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问上一二句。 “你这些银子都是哪来的?” “小金库!”韶华得意洋洋地扫了她一眼,他当真是小瞧她了,还真以为她韶华管家就只是打理打理府中的闲散事宜? “果真背着我做什么不好的事了,都学着藏小金库了。”贺明打趣道。 韶华哼了一声,她哪里算背着他做事了! “你敢说你没有私藏小金库?”韶华一脸的不相信,他出门在外,怎会兜中分文不带,方才不好颇为大方地掏出了银子要给她置办衣裳吗!“镇国大将军,俸禄定然少不了。” 贺明似是真的陷入了深思,转而低头认真对她道:“我这月的俸禄可至今都还在你那。” “在我这?”他开什么玩笑,他何时给过她银子了,莫不是他将银子给了旁的姑娘?韶华似是鄙夷地盯着他,小声嘀咕道:“记错人了吧,我可没收到。” 这个小没良心的! “你这月可有查账?”贺明问道。 “当然了。”自打她来到这儿之后,这两月的流水她都一一过目,不会有错。 “你可有见到一张黄色信封,里面塞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她认真地回想了一番,当时当时她记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个信封,原来这朝廷发下来的银票要放在信封里,她哪里知道! “我还以为那银票是刘管家一直放在那的。”她再没了方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架势,此刻声音细的似猫叫一般,气势也弱了下来。 是她误会他了! 月娘走来,瞧着二人这你一句我一句的模样不禁回想起了曾经她夫君在世时,二人也是这般。楚婉与萧衡并无任何血缘关系,这事人尽皆知,所以他们二人即便真的成了亲,只要那王君允了,也没旁人再敢讲究。 这二人怎么瞧,怎么般配。月娘笑了笑,随后便将方才准备的盒子拿了出来,贺明见她过来自觉地退到了韶华身侧。 “月娘这是?” “这里头是两条发带,月娘觉得配上小姐与将军,正合适。”话罢便将那盒子打开。 里头一粉一蓝,两条发带虽花纹各不相同但瞧起来却又有说不出的合适,韶华一抬眼刚好撞见了月娘笑盈盈的暧昧目光,随即心中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忙将盒子给合上了。 “多谢月娘。”她避开了她的目光,耳根微微发烫。 162章 心神一震 “小姐,月娘来了。” 韶华正坐在桌面扒着枇杷,月娘带着做好的衣裳便来了,“时间匆忙,我先给小姐和将军改了两件,余下的要约莫四五日方能做好。” 月娘将衣裳从箱中拿了出来,打开比对着韶华看了看,“不错,当真是不错!小姐要不要试试看?” 韶华将手中的枇杷塞到了嘴中,小冉接过衣裳高高兴兴地为韶华更衣去了。 韶华换上衣裳走出来那一刻,月娘的眼睛仿佛比方才都亮了些,大声赞叹道:“我想着这颜色定然适合小姐和将军,果真如此!” 韶华站在镜子前,从袖口到腰身都非常合适,这淡紫色的衣裳她还从未尝试过。 “适合将军?”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将另一件衣裳打开来,同她那件颜色几乎相同。她似乎有些恼意,“月娘!” 月娘似听不懂一般,并未理会她,反而将这两件衣裳的设计的一些巧妙的细节同她细细讲来。 “你不许给他拿过去!” “为何?”月娘笑的暧昧,“这两件衣裳可叫月娘费了不少心思,月娘认为将军穿上定然好看!”她怕韶华拿走便连忙伸手将那衣裳抢了回来,叠的齐齐整整的放入了盒中。 “我倒是觉得月娘言之有理。” 贺明一身玄色衣裳,精细大气的密纹刺绣,那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一般,有着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韶华,随后绕至衣裳旁,摸了摸料子又对比着韶华身上那件,眉尾轻挑泛起了柔柔的涟漪,那双桃花眼一刻都未曾从那衣裳上离开,“这衣裳不错,月娘有心了。” 月娘垂目低声笑了起来。 韶华上前想从他手中抢下,谁知贺明突然抬手,那衣裳被他高高举起,饶是她如何跳都够不到他的手,气急败坏之际,她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胸膛,贺明满脸笑意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怒瞪着他:“松手!” “不松。” 他这分明是同她杠上了。 月娘推了推看热闹的小冉,小冉反应过来后捂着嘴悄声退了出去。 “月娘突然想到还有笔账没算完,先行告退。”她垂着头退到门前时,刚准备关门,又对贺明道:“月娘瞧着,将军着红衣应当更为俊朗。” 贺明对上了她笑盈盈的目光,细细地品了品她话中的深意,随后对她勾唇一笑,“改日便劳烦月娘做上两件了。”韶华极少见他同旁人这般和颜悦色过。 “你怎得还冲月娘要上衣裳了!”月娘才将门合上,韶华便有些不满。 贺明俯视着她,神情专注且自然,这双黑眸不知有着什么魔力,叫人一不小心就会陷入其中,反正她是不敢长时间同他对望。 “许你要,不许我要?怎么这般不讲理,韶华。” 看这架势,不讲理的人分明是他才是! “你别忘了,月娘可是我的人。” 贺明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飘逸,不容她再多说什么,扣住她的皓腕,轻轻一扯,一把将她带入怀中,“你的不就是我的?” 韶华微怔,一脸错愕地抬起了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他的微微凸起的喉结,似乎要叫她听得再仔细一些似的,他又重复了一遍,略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一时间她也忘记将他推开,惹得她心神一震。 “小姐,公主送来的信件。” 贺明深吸了口气,脸上有些沉闷,先是有一个小冉,这又来了个连翘 韶华正好顺理成章地脱离开他的怀抱,走至门前,将门轻轻推开。 南平她怎会突然送信来她接过后轻轻嗅了嗅,南平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这信上也有同样的味道,于是便打开来。 今日申时来西郊崇福寺,南平要为太子求得一个平安符,叫她陪她一同前去。 “送信的人你可认得?” 连翘回想了片刻,“似乎不曾见过,但从她腰间挂着的牌子来看,她的确是宫里的人。” 去求个平安符,她虽不信那些个事,但上次她在西郊布施时便瞧见了不少沙棘果,那时走的匆忙未来得及摘,此番正好摘些回来。 她再回头,身后早就没了他的身影,问过连翘,她竟然也不知他是何时出去的。 用过午膳后她便到院中的小厨房为南平准备了些糕点花露,寻思着叫她尝尝。 “小姐,我瞧着你穿着这身衣裳去正好,那寺庙乃是佛家重地,正好小姐身上这浅紫色的衣裳也端庄大气,颇为合适!”小冉正拎着那日月娘送韶华的发带,打算给她系上。 “我不过是同南平求个平安符,而且我还要采些果子,你将我打扮得这么好作甚,届时回来了也全都弄脏了。” “新衣裳当然要立马穿上啊!”小冉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什么不对劲的啊,小姐这般年纪,正值花容月貌,才更应当精心打扮再出门啊! 韶华实在拗不过这两人,便由着她们用那发带在后面系了个结。 眼看着快到时辰了,连翘揣着几个布袋子便随着韶华一同前去西郊了。 “小姐你快看,那人是谁!” 韶华顺着连翘手指的方向看去,又是乔盈盈韶华当真是无奈了,怎得就好像她与她之间冥冥之中相互吸引似的,偶遇乔盈盈的次数都快要比她见南平的次数还要多了。 不过也不知那乔盈盈可是吃一堑长一智了,仅是看了韶华一眼便匆匆移开了目光,与从前不同,她丝毫没有要寻她不痛快的意思,便挽着身侧一衣着贵气的妇人进了寺庙中。 韶华在门口待了片刻迟迟未见南平,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小和尚问道:“施主有何事?” “我在等人。” “施主等的可是南平公主?”那小和尚边捻着佛珠边问道。 韶华点了点头,这位应当是南平同他先前打好了招呼的,于是答道:“正是。” “施主随我前来。”那小和尚一路带着韶华走,走了许久,韶华便有些好奇,“小师父,为何今日寺中人这般少?” 小和尚被问得一愣,忙回道:“应当应当是今日这时辰晚了些。”他答的敷衍,不过韶华也并未多想。 但这路似乎越走越奇怪 163章 遇旧人 “小师父,这是何处啊?” 韶华看向那小和尚,只见他的目光闪躲,“公主说叫施主在此处稍作等候,她即刻便来。” 等到韶华再想同他说话时,那小和尚打断了她的话,“施主,我突然想起老方丈叫我扫院子,我就先走了。”话罢,匆忙离开了。 连翘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接着便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小姐,我怎么感觉方才那小和尚奇奇怪怪的,说起话来也是欲言又止。” 韶华嗯了一声,这别院紧挨着后山,唯有一两个小房间,院中杂草丛生似乎也是许久无人打理了,随后警惕地看了眼那两间屋子,走近之后,发现那门上都生了铁锈。 忽然间她听见了一些细微的沙沙声,接着忙推开了面前的连翘,一根利剑从二人中间刺过。 “小姐!”连翘惊呼道。 “去看门!”韶华紧盯着四周的异象,不停地后退,退至方才那破烂的屋子门前。 连翘随手从一旁拽出了一块竹子做的簸箕,盖在头上勉强能抗住袭来的攻击。她赶忙跑到门前,一只手挡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拼命地试图将门推开,奈何这门好似被人从外面给顶上了一般,她撞都撞不动。 “小姐,门被反锁了!” “你快蹲下,不论待会儿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她看了一眼,门口刚好有有处能躲避着的地方,这人应当是冲着她一人来的。 韶华见他们来势汹汹,人应当不在少数,偏偏今日她什么兵器都未曾带着,还穿了个不方便动手的长裙。 突然密密麻麻的箭射向她,她只得躲到了柱子之后,稍微探头出来同时便会有一大批箭再度射出。 现在是她在明,敌在暗。她手腕处的银针射程也不过短短几丈,根本不可能射中远处的人。她突然心生一计,缓慢地蹲下了身子随后拾起了一旁的一块破布,将其摊开来,随后转身便扔向了另外一侧,她身手颇为敏捷利落地转移到另一个柱子后。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耗着。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韶华听到了院中房顶那些蠢蠢欲动的声音,她用鞋勾起了插在地上的箭,顺着声音的方向几乎看都没看就飞了出去,那人应声倒地之时房顶的人也纷纷下来了。 一抹蓝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那人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逼向了她。虽只有一瞬,仅是一双眼韶华便将他给认出来了。 她的紫色长裙随风飘荡,后退了几步随即嘴角带着一抹玩味般的笑容,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王渊,许久不见。” 王渊诧异了片刻,被她识破了身份索性也不加遮挡了,将面上的黑纱扯了下来,冷笑道:“费什么话,把命拿来!” 韶华给了身旁的黑衣人一拳,随即将他手中的剑抢走,同王渊等人打了起来。 二皇子突然出现,走到他背后给了他一闷棍,王渊还未反应过来便倒在了地上。 “二殿下?” 突然一黑衣人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韶华飞快地从袖中射出一针,那人直接倒下了。 韶华看着这群人,心中倒是没旁的想法,只不过身上今儿个才换好的新衣裳着实是可惜了。 二皇子见她突然蹲下了身子,以为她受了伤,几步上前也不管什么男女身份有别,二话不说站到他背后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韶华方才瞧见了裙角的污秽,颇为心疼,于是掏出了手绢蹲下身子想将那块污渍给擦拭干净,却没料到自己从背后叫人给抬了起来,她错愕地看向了他,“你这是作甚?” “你不是受了伤?”二皇子也有些懵,那她方才突然蹲下是为何? 她张开了双臂,当着他的面转了一圈,随后道:“你瞧见我哪处像是受了伤?” 原来是他误会了,二皇子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了几声后心虚地低下了头,不过她知道二皇子也是好意便并未过多计较。 “二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 他笑道:“刚好路过,瞧见此处有声音便过来了。”不得不说他扯的谎实实在在没什么说服力,不过也罢,她并不在意他为何而来。 “二殿下可知这里是何处?” “这里应该是淑贵妃的一处私宅,似乎并未被很多人知晓。”二皇子解释道。他也是今日来,撞见了那淑贵妃的亲信才得知的。 看来这淑贵妃对她还真是良苦用心,就连王渊都被她拉拢了过去,为她所用。所以今日此番是要打算叫她命丧于此? 真是可笑。 韶华几人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然听到了屋中仿佛传来了女人哭泣的声音,“慢着。” 二皇子疑惑地看向了她,韶华对他道:“屋中似乎有人。”她指了指声音的来源。几人便悄声向那处走去。 二皇子缓缓地将门打开,里面透出来了些许发霉的味道,应是常年不通风不见光所导致的。 连翘惊呼了一声,随即冲上前,韶华愣愣地看着连翘过去,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听连翘声音颤抖道:“李嬷嬷,你怎么会在这!” 被她唤作是李嬷嬷的老妇人正闭着眼,听到连翘说话,她的手微微抬起,抚上了连翘的脸,她激动地说道:“是连翘?” “正是!正是连翘!这么多年了,你可让我们好找啊!”连翘丝毫不在意她衣裳上混杂着血迹和泥土,直扑入她的怀中,止不住地哭了起来。那李嬷嬷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表情露出了些许惊讶,“我如何也不曾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接着又问道:“小姐呢?她可还好?” 连翘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韶华的手递到了李嬷嬷的手中,“嬷嬷,小姐也在。” 韶华没有将手抽回,只是暗暗地好奇连翘为何突然这般激动。 “这可是小姐的奶娘李嬷嬷啊。”楚婉的奶娘连翘这么一说,韶华倒是有些印象了。 这李嬷嬷多年以前不是突然失踪了吗? 连翘恍惚间想起了她失去记忆一事,于是便同李嬷嬷道:“嬷嬷,小姐前几月受了伤,记不起从前的事了。” 李嬷嬷顿时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韶华的手,边哭边道:“是老奴不好,遭贼人陷害不能陪在小姐身边!是老奴对不起小姐啊!” 164章 落水 韶华一时难以接受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但又不好将手挪开,“嬷嬷莫要再哭了。” 连翘附和道:“是啊嬷嬷,也不知这些年你到底在哪儿!可有受了什么委屈?” 总之她对于这个所谓的奶娘心中是没什么太多感情的,而且她总感觉这个李嬷嬷出现的时机会不会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李嬷嬷平复了心情后叹了口气,“五年前我在回府的路上被淑贵妃给绑了回去,这么多年来一直将我囚禁在此处,她威胁我逼我说出将军的事,我只字未提于是便被她折磨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摸了摸眼眶,韶华这才看清,她的眼眶空荡荡的,应当是双眼被人给挖了出去。连翘捏了捏她的腿,然而李嬷嬷好似全无知觉一般,连翘绷不住了便拥着她两人哭了起来。 韶华与二皇子默默地退到了门外。 “这王渊该如何处理?” “先给他抬出去吧,随便扔到哪个荒郊野岭就是了。”韶华赌气答道。 她将地上的面纱拾了起来,胡乱地给他蒙到了脸上,随后拍了拍手看向了二皇子。那二皇子指了指地上躺成了大字型的王渊,疑惑道:“你不会是想叫我来背他吧?” “如果二殿下不习惯的话,抱着也不是不可以。”她眯着眼对他微微一笑,这里除了他就是她,他不背难道叫她把这大男人拽出去吗? 二皇子虽说心不甘情不愿,但看在她的面子上他还是将王渊从地上拎起来,扛到了肩上。 二人走着走着,韶华突然瞧见了乔盈盈只身一人站在湖边,她看了眼二皇子看了眼乔盈盈,突然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我打算送她份大礼。” 女人心,海底针。 他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想来也不会多过分,于是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谁知她突然回头,“嘘!你先躲到一旁,看我的手势,届时将王渊给扔到湖中便是了。” 扔到湖中?他没听错吧。但是韶华用行动向他证明了,她的确是要这么做。 “等下!”她怎么还上手给王渊脱起衣裳来了?“你!慢着!我来!”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他怪异地扫了她一眼,随后将王渊的外衫给拔了下来,只留下了里衣,韶华打量了一眼,最后连鞋都没给他剩。 随后韶华拍了拍手,笑吟吟地朝乔盈盈走了过去,“多日不见啊,乔盈盈。” 她未出现时乔盈盈还神色正常地散步,她一来这乔盈盈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呵!”乔盈盈直面她而来,未等她开口,便见韶华轻轻地拉起了她的手,她身子一僵不知韶华要做什么。 韶华道:“今日我可是要向你请罪的,你可不许误会我。”话罢还谄媚地冲她笑了笑,乔盈盈似乎很受用,答道:“哟呵,这不是萧府大小姐吗?同我请什么罪?” “从前是我不识抬举的真诚,眼看着她便要松口了,韶华接着哄她道:“那日是我不识好歹,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我又不知道那苏萱蠢到自己进去。再者说了,嫁给虞安伯对她来说也并非不是个好归宿,她那个脑子” 提及苏萱,乔盈盈不知有多生气,那日计划一切顺利到最后却是毁在了那苏萱的手里,果真是个猪脑子。但这个楚婉倒像是个识时务者的,若是能为她所用那倒也不错。 她眼中精光一闪,自以为将她算计了一番,韶华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可笑,她此时定不知晓过会儿会发生何事。 “既然如此,过往之事我便不再同你计较了。”她扬起了下巴说话,高傲地模样如同一只孔雀。 韶华终于将话题引了过来,“你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 乔盈盈见她眼中明亮了几分,便不自觉地得意了起来,“这可是我特意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布料,那自然是好看。”她还理了理衣袖,生怕方才韶华拉着她的手将她衣裳给弄皱了。 “是嘛~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衣裳。” “我脱下外衫借你试上一试便是了。”乔盈盈扫了眼周围,这里地处偏远平日鲜少有人过来,她一届武将世家定然不懂得打扮,借她试穿一下又如何。 韶华接过那外衫,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眼中划过了一丝狡黠,奈何乔盈盈正沉浸在被人夸耀的喜悦中,自然没注意到。 韶华将那外衫穿上之后,便好似不经意间抬手,那乔盈盈还未来得及惊呼身子便向后仰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接着便啊地一声掉入了水中。 韶华连忙招呼二皇子,二皇子扛着王渊走至湖边,直接给扔了下去。转头便见韶华笑的正开开怀,问她道:“竟有这般高兴?” “原来推人这事做的多了,还真是颇为顺手。” 接着又道:“瞧着吧,好戏就要开始了。她是如何对我的,我便如何对她。这下可以了,她与苏萱姐妹二人都各自觅得了个好夫婿。”她似冷嘲热讽一般,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她带着一行人来了,为首的便是首辅夫人,后面的妇人连带着几位小姐哪个不是地位显赫,瞧见岸上堆着两人的外衫,湖中央此时一男一女交缠着,纷纷别过脸去。 起初她以为乔盈盈只是跟着自家的人前来,竟没想到今日来了诸多王家的夫人,这下可热闹了。 乔盈盈不会水,被丢在湖中的她只好紧紧扯住水中的王渊,若是不将他拽紧这会儿她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就不应当轻信了那女人! 突然她听到了岸上有人在唤她,她自然不会以为是楚婉良心发现带着人前来,顶多是过路的小和尚见有人落水了吧。不对!她认真将岸上站着的人瞧了个仔细,完了这下全完了,这就是楚婉一早给她下的套! 现在她与王渊的外衫在岸上,二人在水中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任谁都会误会她们二人。 165章 两情相悦 韶华装作着急的模样同诸位夫人道:“二人在水中也有一阵子了,眼看着要黑天了,水中凉的很,女子可不能轻易受凉啊。”她觉得那几位夫人的脸色还不够难堪,又走至湖边对乔盈盈道:“快上来吧,总在里面泡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藏在树后的二皇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她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这会儿了还在那煽风点火。 乔盈盈咬牙切齿道:“楚婉!” 韶华回以明媚灿烂的笑容,双手撑着膝盖蹲下身子瞧着她。 首辅夫人最先开口了,“来人,还不将乔小姐与与那男子捞出来!”她瞧了也有一阵子了都未曾看清他的模样。 陆陆续续有几个下人下了水,王渊被抬上岸后,风一吹这才迷迷糊糊被冻醒了过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多出来的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方才他依稀记得他应当在同楚婉打斗,怎么会浑身湿透了躺在这里。 “王统领?”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他转头去找寻声音的来源,却发现突然多了十来个女人,其中还有同他们王家交好的官家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瞧见首辅夫人面色铁青,怒瞪着他。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盈盈你同娘说,娘为你做主,可是他王渊欺负你了?”尚书夫人方才正在前院祈福,听到乔盈盈落水的消息后便赶忙往这儿来。 不知是哪位夫人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我瞧着也不全然怪王统领,备不住是她们情投意合,早便互生了爱慕之心呢!” 尚书夫人被噎的脸通红,乔盈盈低眉顺眼地扯了扯她的袖子,谁知被她重重地甩开了,她低声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乔盈盈被她这么一喊,顿时眼眶通红,她总不能对她说这一切都是楚婉做的吧,她一个女人能将他们二人推入湖中,这话说出口谁会相信? 见她吭哧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众人的心中便已然有数了,韶华这时又突然道:“地上这是什么?”众人的目光皆被她引了过去,她从地上将那东西拾了起来,翻过面来一看,故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这里属首辅夫人地位最高,还是王君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她应当是最应当站出来说句话的。 “何物?拿给我瞧瞧。”她对韶华道。 韶华面露难,犹豫再三还是递了上去,首辅夫人看了之后眉头紧锁,红唇紧抿似是发怒了一般,将那物件扔向了王渊,随后对着尚书夫人道:“即便二人郎情妾意,那也要分个时间和场合不是?今日这番”她抬手指了指湖面,“寺庙之中,罔顾祖宗立法,成何体统!” 尚书夫人将那东西拾起来,是个红色的布袋,里面写着生辰八字,求的正是王渊与乔盈盈的姻缘! “你个不孝女!”尚书夫人愤然道。 乔盈盈大惊失色,摇了摇头,将那红布袋抢过来又扔了出去,不可能!她何时同王渊有过什么联系?她又怎会与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王渊来这处求姻缘? 饶是王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时也听了个不离十了。是楚婉设计了他们二人。可方才他是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尚书夫人气急败坏,只顾站在一旁训斥着乔盈盈,时不时地拐带着几句王渊,听得王渊这叫一个不乐意。 众人知晓,乔盈盈与尚书夫人心中也明镜似的,搁在从前,与王家结亲倒是个中规中矩还算不错的亲事,可现如今王侍中被贬,王家落败,朝中唯留下王渊一人,乔盈盈分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此时嫁给王渊,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首辅夫人偏不那么想,她近来总是听傅莞那丫头提及萧家楚婉,听她所言这姑娘乃是个行事磊落大方、为人刚直的性情之人,她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只不过她愿意帮着楚婉这姑娘便是了,不冲别的,她也算是她家莞儿第一个朋友。 于是便道:“既然你们二人两情相悦,也看在你们都要唤我一声伯母的份儿上,明日我进宫同陛下说一说,陛下定然愿意卖我这个面子。” 见乔盈盈刚要反驳,她抬了抬手,乔盈盈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接着听她道:“你们二人已经做到了这般,终有一日是要结下这门亲事的,倒不如叫陛下赐婚,说来也好听。你觉得呢?”她这话算是将尚书夫人给问住了。 尚书夫人思虑了片刻,硬着头皮嗯了一声,首辅夫人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也都别在这傻站着了,该干嘛便干嘛去。” 早就有人站不住了,她此事发话,有些个夫人小姐恨不得将鞋底抹了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随后再将今日这桩趣闻说与旁人听听。 众人都走了,唯独王渊站在原地,面带凶狠之色狠狠地瞪着韶华,韶华丝毫不惧怕,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忌惮这种于她而言没有威胁的人。 “王统领这般看着楚婉,若是叫王统领未过门的准夫人瞧见了该如何是好啊,嗯?”她就是要挑衅他。 王渊攥紧了拳头,真想现在便将这女人给千刀万剐了去,留着便是个祸害!但他不能动手,那几位夫人才刚走,若是楚婉今日死在这儿了,罪名自然不会落在旁人身上。 娶了那尚书之女倒也好,虽说为人不太安分守己,但对于他的仕途而言却有着不小的帮助。 “楚婉,我且看看你还能笑几日!”话罢,甩袖离去。 韶华见他匆匆而行的背影,特意提着嗓子大声道:“王统领这句话我怕是要听腻了,望统领多读书,再寻思如何换个法子骂。” 二皇子见她同男子对上都这般伶牙俐齿毫无惧色,当真是女中豪杰。他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谁知她一见他凑近,便立马恢复了平日里淡然清冷的神色,同他客气道:“今日多谢二殿下出手相助,改日必有重谢。” 二皇子还不太适应她突然的变化,“你收留追风一事我还未曾谢过你,如今也算扯平了,你还同我客气什么。” “如此便好。”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发现他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女子了。 可韶华深知,她不愿同宫中这些个皇子有所牵扯,她也不想被卷入这无端的棋盘之中。 166章 李嬷嬷 二皇子因天色已晚便执意要将她送回萧府,韶华几番推脱后便也只好应了他,三人同坐马车中,谁都没有开口,路过城中的街市,外面人声鼎沸车内却一片安静。 见二人谁都不出声,连翘自然也说不上话,于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二人,韶华稍微动一下,她便盯着她看个不停,以为她会给自己使个眼色。 二皇子端坐了一路了,免不了腰酸腿麻,转头便瞧见她依旧坐直了身子盯着窗外一处看,便也不好意思坐的随意,心想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处谈起,纠结之下,他认为自己此时还是应当将嘴合上。 奈何韶华心中没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只是觉得今日来回奔波,身子感觉到了些许的乏累。现在她只想尽快赶回府,躺回床上。 于是她起身掀开了帘子,对车夫道:“何时能到?” “半柱香的功夫便能到。” 听到这个回答她才稍微提起了兴致,眼睛似乎也比方才睁得大了些。 二皇子好奇,她就当真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府,待都不愿意同他多待上片刻?他于她而言就这般的令人反感? 终于到地方了,韶华第一个从站起来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那车夫也是一愣,还不曾见过谁家的小姐行事这般。 韶华刚一下马车便发现眼前这人十分熟悉,她轻声唤道:“上神?” 只听贺明幽幽地开口道:“一日不见身影,你还知道回来?”语气中满是责怪。 韶华愣了片刻,刚准备开口话就被身后那人抢了过去,“萧将军。”他扬着笑脸对贺明道。 贺明见马车上下来个男人,便向着韶华走近了几步,低头眯着眼道:“待会儿再跟你算账。”随后直面二皇子,冷冷地道了一声,“二殿下。”丝毫没有尊卑之分,趾高气昂的模样似乎比二皇子还要厉害上一些。 “这么晚了萧将军还不歇息?” “二殿下不也没睡?”贺明立马回怼道。 二皇子直觉他对自己有很强的敌意,不过倒也可以理解,毕竟自家妹妹与一男子同时出现,萧衡这个当大哥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将楚婉送回来,我也该回去了。”他答非所问。 “不送。”冷漠的二字,说不送自然便是不送,还没等那二皇子上马车,转身之际贺明就拉着韶华入了府。 二皇子听到身后大门传来了咚地一声,扭头去看,大门竟关上了。 “二殿下,这”一旁的小厮心中也纳闷,萧将军这么做似乎颇有不妥,从前他对旁人可都是毕恭毕敬的,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几个下人瞧见贺明与韶华二人相互对视,便识趣地垂着头退了下去。 “先是何行之,这又是二皇子,韶华,本事见长了。”贺明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像是将事实同她陈述了一遍。 怎么毫无预兆又提起了何行之? “与何行之有何干系?”韶华疑惑道。 “那便是只与二皇子有关?”他步步紧逼,绕是韶华脑子转的再快都跟不上他,“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下午我去找你,小冉说你赴南平的约。”他的言外之意便是为何不见南平,晚上送你回来的却是二皇子。 原来他是误会了,韶华无视他炙热的眸光,耐心与他解释:“我确是收到了南平送来的信。”她还将这信从袖中掏出来亮给他看,他挑了挑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但是我到那地方之后未见到南平的身影,却反倒被人锁在了一个偏院中,有一行人袭击我,幸亏二皇子及时赶到将我救下。” “对了,你送回府中的那个李嬷嬷,为何萧家人见了她之后十分激动?” 方才韶华寻思着李嬷嬷身上旧疾未愈,便叫人先将她送回了府中。其实她对李嬷嬷这个人的出现是颇为怀疑的,她也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将心中的忧虑告诉她,但那李嬷嬷早已年过半百了,且身患残疾、双目失明,许是淑贵妃留着她也没什么用了便将她丢在了那寺庙之中呢? 她还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所以便没有同他讲,只是将李嬷嬷是楚婉的奶娘的身份告知了他,其余的她打算命人盯着她一些时日再说。 若是她当真是淑贵妃送来的眼线,那她也自然有法子对付她。 “你先回去吧,我再到别院中看看那李嬷嬷什么情况了。” “好。” 韶华才走出去没几步,总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她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于是便回过头去,贺明此刻正站在月光之下,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复杂却又淡然,定定地望着她。她朝着他摆了摆手,随后点头一笑便离开了。 那大夫刚好走出来与韶华打了个照面,韶华叫住了他问道:“她怎么样了?” 他将药箱背到了背上,叹了口气,摇头道:“她的眼睛自然是没有治愈的可能了,她的那双腿若是搁在几年前刚刚受伤之时兴许还有得救,现在啊,哎为时已晚,能活着已然不易了。” 韶华点了点头,将银子塞入他的手中道了声谢后转身进了屋。 连翘的眼肿成了桃核一般,小冉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韶华进来她都没听见。 韶华移步至李嬷嬷床边,她缓缓对韶华道:“小姐来了啊。”那声音如同经历了无数沧桑一般空灵,听的人也不自觉沉下心来。 她的听力倒是了得。 “嬷嬷感觉如何了?”小冉给韶华让了个位子,她一脸关切地坐到了李嬷嬷的床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李嬷嬷眉头稍有舒展,脸上挂着一幅和蔼可亲的笑容,“小姐不必太过记挂,老奴这个年纪了,多活一日是一日。反倒是小姐,我听小冉说小姐之前受了伤,现在如何了?”说着说着她紧握韶华的手攥的更紧了些,韶华轻轻抚过她的胳膊以示安慰。 “我将从前的过往皆忘却了”她故意这般说,为的便是想从她细微的表情中捕捉到什么,但她除了震惊之外似乎再无旁的了,“太医曾说过,也许哪天自然便好了,一切便会重新记起。” “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她自顾自地碎碎念起来。 又坐了片刻她借口早休息便回了房中。 167章 赐婚 昨夜韶华草草地同他说了几句在寺庙遭遇袭击一事,他当下虽没说什么,下一刻刚走进书房便叫人去彻查了此事。 王渊同淑贵妃通了气,又因王侍中入狱一事他一直怀恨在心,于是便打算将韶华约在淑贵妃秘密的一个寺庙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但因二皇子那日恰好到崇福寺办事,听说了韶华也在此处便想去寻她,没曾想却歪打误撞将她救下。 贺明特意起了个大早,准备带着弹劾他的折子上朝,对付王渊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他威风凛凛带着一丝战场杀敌的气势便进了大殿。 路过王渊之时他特意扫了他一眼,王渊同他对视丝毫不见服气,惹得贺明心中一阵冷笑,笑他的愚昧和无知。 谁知那王君才说没几句便同时点到了虞安伯与王渊二人。 “今日朕要宣布个喜事,虞安伯、王渊,你们二人还不站出来接旨?”王君笑着看向二人。 贺明不知之前发生了什么,便在一旁默默观望。 接着见王君递给了李公公一本诏书,李公公手捧着诏书走至台阶之前对着众人道:“苏家乔家有女,贤良淑德、温婉可人,又与虞安伯、王渊年纪相当,既然你们早已情投意合私许终身,朕今日特此为你们两对赐婚,婚期定在两月之后,不日完婚。” 虞安伯倒是对此等事宜满不在乎,便无所谓似的跪地谢过陛下。一旁的王渊可就没他那般看得开了,即使他一早便知晓王君会给他们二人赐婚,但亲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不由得面色一沉,稍怔片刻才接旨。 王君为虞安伯与苏萱、王渊与乔盈盈赐婚一事从未有过任何预兆,就这么被王君在大殿之上直接宣布了,这是令贺明不解的。但他轻轻呢喃着这几个人的名字,越念越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这是唤作是旁人他都不会多想,但事关乔盈盈与苏萱他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那张俏脸,顿时忍俊不禁,心中或多或少有数了,此事定是她所为,既然如此他还费什么功夫对付那王渊了,于是他将手中的折子捏了捏后揣入了袖中。 今日难得二人都没旁的琐事,韶华便连同后厨的师傅做了些午膳等着贺明从宫中回来。 据刘管家所说,只要贺明上早朝一般未到午时便会回来。韶华又做了些甜点端到了小桌上,这时距离他回来还有些时辰,她便到房门前候着了。 小冉提醒她道:“小姐,现在时辰还早。” 她抬眼看了看太阳,随后便拂了拂门槛上的尘土坐了上去,双手撑着腮念叨:“是啊,但是偏偏我现在就做好了饭菜,他就不能提早些回来嘛~” 小冉同连翘面面相觑,她家小姐这是想将军了 “我这不是早些回来了吗?”贺明的身影出现在了拐角处,一身银白的长袍,束起的乌黑长发随风而飘动,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他的手肘上还搭着一件披风,风度翩翩朝她而来。 韶华见他迎面走来,便起身迎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语气中满是欣喜之意。 他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顶,笑着道:“方才在宫中我猜着家中有个傻姑娘提前为我准备了午膳,我便回来了。” 傻姑娘说的是她?她立马跳起来反驳道:“我才不是什么傻姑娘!”小脸鼓得圆滚滚的,甚是可爱。 贺明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包扎着的小指拎了起来,挑眉问道:“这还不算傻吗?做饭也能将手指给切了。” 韶华一听,愤然道:“那你不许吃,自己给自己做去!就我自己一个人吃,你在一旁看着吧!” “别啊!”他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又拉了回来,见她板着脸似是蕴着火气,安抚道:“我不会做这些吃食,若是不吃,饿死了怎么办?”他神色正经地对她道。 韶华扭过脸,哼了一声然后将手臂从他手中抽出,“你叫后厨给你做吧,本小姐还不伺候了呢!”话罢她便径直走至桌旁端起了碗筷准备开始享用这花费了一上午才做出来的午膳。 贺明见她进屋便也跟着进去了,韶华欲将他的椅子收回去,不料被他的大掌给牵制住了,一抬眼便见他笑嘻嘻道:“我若是说我只想吃你做的呢?” 就算韶华心再硬,也受不住他这般讨好啊,更何况她分明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嘴上虽说不叫他吃,其实碗筷都给他备好了放在一旁。 他们二人一个佯装发火另一个便陪着演戏哄个不停,看得小冉一愣一愣的,这将军当真是有两幅面孔。平日里同她们讲话那可谓是惜字如金,生怕多说了一个字旁人会找她要钱似的,对于这个评价连翘也表示十分认可。 “将军的柔情怕是都用在了小姐身上吧,你瞧将军啧啧啧!他何时同我们这般和颜悦色过?每次同将军说话我都恨不得多加几身衣裳,生怕冷着!” “小姐不也是?将军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小姐就差拿自己当男人用了,操练军队、打理商铺小姐何时说过一句辛苦?这不过是做了些吃食,便同将军开始撒起娇来了这二人” “般配!”她们俩站在一旁嘀咕,终于得出了这么个词来形容二人。 小冉同连翘还沉迷在观望二人浓情蜜意之中,殊不知一丝冷意悄然袭来。 连翘瑟瑟地缩了缩脖子,扯住了小冉的衣角低声道:“你可感觉到一丝冷意?”小冉点点头,“而且还如此熟悉!” 贺明突然咳了一声。 连翘这才寻到了来源,原来是她们二人没眼力价打搅了将军与小姐便推着一脸茫然的小冉走了出去,临到关门之时还不忘探进来半个头,冲里面道:“将军、小姐,有事大些声唤我们,我们远些站!” 话罢便啪地一声将门合上了,门外的二人松了口气,还好连翘及时察觉到了将军的眼色,不然她们二人可就要遭殃了! 168章 秀色可餐 “今日朝中可有何喜事?” 她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贺明先夹了几下菜放入碟中,随后细细地尝了起来,韶华见他不回应自己便急的晃着他的手腕,娇声道:“你快说嘛!” 贺明不紧不慢地将碟中最后一块肉吃下后,擦了擦嘴才道:“不先与我吃饭,倒是先问起旁人的闲事来了。” 他有些不悦。 韶华吐了吐舌头,眼中很是无辜,她虽然也想吃饭,但她更想知道这事,便一直在旁边磨他。他拗不过她,便只好将所知道的都告诉她:“王君赐婚了,那四人即使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是谁。” 韶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忍不住拍了拍手,这四人算是栽到她手里了,算他们倒霉!一想到几人吃瘪的模样韶华便喜笑颜开,吃起饭来也自觉香了不少,还时不时地替他布菜。 谈起此事,贺明还是好奇,那么多人选她为何选中了虞安伯,难道只是因为他声名狼藉?他觉得此事定然不简单。 他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何设计虞安伯?” “若不是他伙同乔盈盈陷害我,我也不至于对他们用此下三滥的手段。”她正吃着东西呢,他问什么她也没太在意便回答了,说完便后悔了,这事告诉他干嘛!她深知贺明的手段,叫他知道了还不直接将虞安伯给砍了去? “我似乎从未听你提起过”他放下了筷子,眯着眼危险地靠近她。 她有些心虚于是端着碟子向后躲了躲,忙低头将碟中的菜扒拉到口中,轻声道:“这事本就解决了,过去便过去了。”她又夹了几筷子糖醋肉到他碟中,“尝尝这糖醋肉,我做的还不错。” 她这是准备将虞安伯一事给搪塞过去,贺明顺着她的意思将肉吃了下去,接着问道:“你说是不说?”语气虽然温温柔柔的,但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她思虑了片刻才道:“乔盈盈与苏萱本想设计我与虞安伯,骗我至房中,还点了合欢香,可惜被我识破了,我便将苏萱与虞安伯二人关在了一起,隔了许久后等众人一来”余下的话便不用她再说了吧。 她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从他现在的反应来看,倒也还算正常,她松了口气。 贺明知晓她不敢同他讲是担心他对虞安伯下手,便表现的十分自然,其实暗地里已经开始盘算起如何惩戒这个虞安伯与另外那三人了。 她手下留情不代表他不会动手。 “从前你便会做饭?”贺明不再纠结这事,将话引开来。 “只能算作会一点点吧,我从前与你说过的,我只擅长做这些个甜食点心。”她将身侧小桌子上的点心端了过来,递给他看。 “今日这菜甚是好吃,我还以为你从前是怕我到你南荒吃饭所以随口敷衍我的。”他调侃她道。 “来便来,我偌大的南荒还差上神这几顿饭不是!”如今她放出了如此豪言壮语,那就别怪他当真了,日后隔三差五便到南荒蹭顿饭,吃她做的点心。 “不是你偷偷摸摸带我进南荒,又将我藏在屋中的时候了?”贺明浅笑了一下,依旧因那日之事而默默记仇。韶华忍不住感叹,她与他认识越久便愈发地觉得他这人不但脸皮厚,而且还记仇,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能被他翻出来,她当真是拿他没办法。 “当时咱们二人手绑在一起,叫旁些个人瞧见了,算怎么一回事!”她娇嗔地拍了一下桌子,以示不满。 贺明却毫不在意,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道:“行的端坐的正,怕他们作甚?” 韶华心想道,他是不知南荒的人对于她有多么的“看重”。恨不得隔三差五便有人到她院中同她母上说媒,上至十几万岁的少年郎下至才刚满月的孩提,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她,大家都拿韶华的婚事当做了大事 所以说,那日她与贺明比肩同行倒也挑不出毛病,可问题就出在了二人连着的手,若是被她们瞧见了,韶华的房门连夜都得被他们给敲破了去。 贺明见她脸上的表情似笑似哭,似乎很是纠结一般,实在是好笑,他这话叫她很为难吗? 韶华稍微缓过神来,见贺明放下了筷子,撑着脸,便拿起筷子又夹了几块糖醋肉到他碟中,“怎么不吃了?” 贺明勾唇,“秀色可餐,突然有些饱了。” 她并未理解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指的是桌上的饭菜,便挨个看了一遍,撇了撇嘴轻哼一声,“秀色可餐还吃的这般少,莫不是上神嫌弃我的厨艺?” 她赌气地夹了几筷子,将自己的嘴巴塞得满满的。 “我说的不是菜。”贺明隐晦地点了点她。 韶华嗯了一声,随后反应出这话中的不对之处了!她冲他眨了眨眼,装懂不懂道:“那你你再多吃些便是了。” 贺明温柔地勾了勾唇,这丫头,又是在装听不懂,罢了,随她去吧。 见他投来了目光,她匆匆垂下了头,耳根泛红,眸色微动,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二人用过饭后便在府中四处闲逛,谈及过往种种。韶华发觉她好似特别喜欢听他讲他从前的故事,不论是带兵打仗还是吃喝玩乐,哪一件事在她听来都颇为有趣。 倘若倘若日后睡前都能听到他在身旁讲故事便好了。她怎能生出如此羞耻的想法! “小姐,李嬷嬷说有要事要同你讲。” “我与你一起。”贺明道。 韶华二人走进去,李嬷嬷就坐在轮椅上,连翘推着她在院中晒着太阳。她很轻易地便听出了她的脚步声,背对着二人便道:“是小姐来了吧。” 韶华同贺明对视一眼后走至她身旁蹲下了身子,将手覆在了她冰凉又粗糙的手上,道:“嬷嬷可是要与楚婉谈谈心?” 李嬷嬷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怅然若失,“老奴也算是在那黄泉路上走了一遭,之前经历的事,不论好与坏,老奴几番犹豫之下还是想着要同小姐说说。” 韶华抬眼去看贺明,他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听下去。 “她试图通过老奴的口中套出来关于将军与老将军,还有咱们萧府的事,老奴不依她,她便严刑拷打,老奴可谓是受尽了那淑贵妃的侮辱与折磨,不过这么些年来老奴也不没算白受着。” 她的手紧了紧,随即擦了擦眼眶的眼泪,道:“我曾撞见过她不少事,许是觉得老奴这副残破的身子撑不了几日便对老奴放松了警惕。” 169章 秘密 小冉同连翘识时务地退了下去,贺明站的远了些不过丝毫不耽误他听。 “淑贵妃于早年间便对王君下了毒,老奴虽不知那毒为何物,但那种毒不会叫人立即丧命,每日仅需食用半勺,长此以往王君的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差,最终五脏六腑具碎身亡。” 韶华有些惊讶地看了眼贺明,此事竟然还涉及到了那王君,她仿佛听到了什么禁忌一般,扫了眼四周后用口型问他道:“你可知晓?” 贺明噤声,摇了摇头。 李嬷嬷轻咳了几声,接着道:“淑贵妃同五皇子之间应是有些不同,五皇子总是深夜出入她的寝宫,这事已是寻常了。淑贵妃的房中还有一个密室,在我眼睛还能看见的时候,我偶然间路过正好撞见了她将几个绑起来的人带进了那密室,也是那日之后她便将我的双眼给剜了去。” 从前她对淑贵妃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是五皇子的众多幕僚之一,且对萧衡心生爱慕,殊不知她绝非寻常女子,胆敢给一国之君下毒的人,倒真是个狠角色。 “那密室你可有进去过,亦或是瞧见过里面究竟是何模样?”韶华问道。 李嬷嬷摇摇头,叹息道:“她向来谨慎小心,身边的人也是每隔一段时间便换一批,从来都不轻易重用任何人,老奴也是凑巧撞见了,不过好在老奴反应的及时,这才留下了一条命,不然小姐怕是再也见不到老奴这一把老骨头了。” 她的双手都在颤抖,韶华忙安抚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嬷嬷莫要这般讲,如今回到了府中楚婉定护你周全,定不会再叫那淑贵妃对咱们萧府有任何威胁了。” 李嬷嬷谈及伤心之事,潸然泪下。 “淑贵妃一直派人暗中盯着萧家的一切,据老奴所知,萧府门前每日都有她的眼线候着,至于咱们府中老奴不知,所以希望小姐平日多加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萧府中可会有眼线?她茫然地看着贺明,贺明深思了片刻,她话虽这么说,但其中真与假无从考证,说不准这李嬷嬷是因为保命所以一早便归顺了淑贵妃这倒也说得通。总之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很是警惕,她所说的话他权当是听了个热闹。 贺明听来无趣,刚准备离开之时,李嬷嬷又道:“老奴斗胆猜测,老将军的死与那淑贵妃有着莫大的关系!”提起老将军,她有些激动,内心似乎颇受挣扎与折磨,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嬷嬷所言可谓确实?”韶华站起身问道。 “老奴仅知老将军过世之前最后那一仗,便是那王君听信了淑贵妃娘家之人的劝,弃了兵接过最终连自己也未保全,老将军等数位将领一个也未能从战场上归来。” 李嬷嬷说她偶见密室,她信了,但她谈及老将军真正的死因一事,她确是不信的。不因为旁的,这李嬷嬷若是知晓了这么多淑贵妃的秘密,依照淑贵妃那狠厉的性子,她宁可错杀一千绝不会放过一个。 早前那淑贵妃的手段她也算是见识过了,身边的人不论忠心与否照杀不误。能从这样的人的手中逃脱,而且还是个双目失明身患残疾之人,破绽百出,恕她很难相信。 那李嬷嬷又同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后便说是头疼,韶华命连翘将她送回了屋中。 韶华同贺明走的远些时,她便忍不住问他,“你觉得她” “可听可不听。”他挑了挑眉,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韶华得知二人想法出奇的一致时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他说的有道理,有些话应当是真的便可听,有些话不一定为真便可不听。 “叫人盯着她。”贺明唯一担心的便是她对韶华不利,却又不能打草惊蛇,放长线方能钓大鱼,还需忍耐些时日。 韶华乖顺地点了点头。 可他依旧觉得不放心,又嘱咐道:“莫要让连翘和小冉去。”小冉与连翘同李嬷嬷情谊深厚,做起事来定是犹犹豫豫,若是派她们二人定会误了事。 “好。” “将军。”一暗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贺明嗯了一声。 那暗卫似有些犹豫看了韶华一眼,韶华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于是便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去忙吧。” “好。” 往常暗卫有要事都是直接当着她的面说的,看来今日之事,非同小可 韶华才走几步,身旁忽地刮起了一阵风,他擦过她的肩而行,她一抬眸见到的却是那匆匆的背影。 次日一早韶华沐浴过后便到兵器房寻了件兵器,准备向他请教,进门之后发现一片安静,别说是贺明了,就连下人都不曾见到一二。 “大清早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她拿着双斧到练武场上,叫上了安然与无恙,三人切磋一番,休息之时她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见将军?” 无恙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后答道:“天将明将军便带着一行人出发了,但属下并不知将军要去往何处。” 韶华点了点头,并未在意。 原以为到了晚上就会看见贺明,可谁知韶华命小冉一连走了三趟都未见他归家,眼看着就要入夜了,这是小冉第四次到他的院中了,韶华有些担心,连翘安慰她道:“小姐莫要着急,许是陛下急召,将军在宫中一时脱不开身,亦或是没准小冉一会儿回来便带回了将军归家的消息呢!” 韶华接过茶碗喝下了几口凉茶,这才平了平焦急的心情。 片刻,小冉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小姐,将军还是未归。方才我也去问过刘管家了,他也不知道。将军出门在外,哪里有人敢惹将军?再者说了,将军如今可是有陛下的庇佑,小姐放平心态才是啊。”韶华向王君讨要免罪机会的事曾几何时是满城皆知,小冉自然想到了这事,所以才敢断言他定不会出事。 “好,那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也要躺下了。” 170章 何人敢闯我魔界 贺明这一消失便是三日,不论何处都寻不到他的消息,无奈之下韶华只好进了宫。 “你是说,自那日早上开始到现在萧衡一直没有消息?”之前谈及这些事她还同她讲过,萧衡若是有要事出门都会提前告知亦或是命人带个口,这把着实叫南平诧异得很。 “你可去找过何行之与明毅?” 她这话提醒了韶华,她应当去问过这两人才是,若是他们也不知道那便只好叫南平带着自己到太子那走一趟了。 韶华二人到的时候何行之正处理完一个案子,官服还未脱她便进来了,何行之匆忙将官帽摘下放至一旁,转身同她打招呼。 韶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确来的不是时候,“何少卿,我” 何行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怎的突然换了个叫法,这是有求于我?” “倒也不是,我这不是瞧着自己扰了何少卿的清净嘛,说起话来自然地客气些。”她同他开起了玩笑。 “有事快说,本少卿可还急着换衣裳呢!”他还昂着头正了正衣领,端起了大理寺少卿的架子。 “这几日你可有见到萧衡?” 何行之也愣了愣,“萧衡?我还想问你呢,我有事要问他,结果听明毅说你近几日也在四处找他,我便没去同你说。” 南平冷哼了一声,“看来是不用去找那傻子了,他消息比你都灵通。” 何行之二人也未曾得知贺明的去向,那这事便神奇了,韶华同何行之辞别后便被南平带着去到了太子的寝宫,他正与少傅论及兵法,谈论得正是热火朝天之时忽而瞥见南平与韶华,便及时叫停,绕过了案台迎了上去,“有些日子没来我这儿了。” “楚婉见过太子殿下。”韶华向来秉着礼法,该有的礼节该行的礼一个也不曾缺过。 太子摆了摆手,脸上还带着方才激烈讨论时留下的红晕,此时说起话来也是慷慨激昂,调门似乎都比平日高了不少,“楚婉既是南平密友又是萧衡义妹,何需如此多礼,你这般反倒生与我分了。” “楚婉自知学疏才浅,不善变通,望殿下莫要怪罪才是。”他虽是这样说,但毕竟他贵为太子,也就是郦国下一位王君,自然还是慎重为好。 南平瞧不得韶华这磨磨唧唧的模样,便直接将话给抢了过来,“太子哥哥,楚婉是想问问,你近日可有见过萧衡亦或是可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那日早上我被父王传唤,路过泰和殿恰巧与他擦肩而过,不过他眉头紧锁像是有急事,匆匆而过便也没来得及说上话。” 韶华问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是几日之前?” 太子似乎是在思虑,想了想道:“应当是三日之前。” 三日按照时间来算,那便刚好是她最后见到他那一晚的次日清晨,也就是无恙口中所说的他带着一行人匆忙离开。 只是她几乎问遍了所有人,都无人知晓他离开一事。既然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那此事便与朝事,也可以说与那王君脱不了干系。难道真的要她当面同那王君问上一问?想想还是算了吧,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古君王便喜怒无常,若是因此事震怒于她,反倒得不偿失了,她还是乖乖回去等着消息吧。 —————————————————— 这些时日大荒之中各界各处他都寻了个遍,唯独只剩下一处,魔界。 于是韶远同彦明请命,自己带了一行人来到了魔界,才到门口那魔族的人见他们是天界之人便大打出手。韶远本想着先礼后兵,既然是他们先动的手,那便别怪他不客气了。 韶远的剑法之高绝非这些魔族所能预想到的,他曾以“一步十人”而闻名,说的便是他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剑一旦出鞘,十余人为他所杀。 韶远那一剑,一连刺入了几人的胸口,剑光之快,只见众人面前一道白光,几人顿时无力动弹。寒意流淌着,四周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余下一人,韶远冷冷地凝视着他,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去,那一瞬好似死亡在朝他逼近。他转身便要随风而逃,却如何也没料到韶远竟会突然出手,不及拔剑招架,剑尖已及其喉咙,一声惊呼后那人倒在了地上。 “何人敢闯我魔界?” 只见一行人面前突现一个偌大的门,一个一袭暗色红衣的男子持着银光长剑凌厉而来。他眼见着那剑尖触及他胸口处的衣衫,那人的长剑蓦地翻过,随后压在了他的肩上。 韶远面色从容不为所动,缓缓开口道,“你是何人?” “商陆。” 这名字为何听起来有些耳熟,不仅如此这人的身形倒也似乎在何处见过一般。 他的眼中满是漠然,定定地看着韶远,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人,这令韶远颇为不爽,但奈何这人丝毫未见杀气,神情极为平静,只是在认真地打量着他。 韶远以为他是疑惑自己的身份便报上名来,“南荒,韶远。” 听到这名字后,那双原本没有焦距的眼似乎回过些神来,面容也缓和了不少,就连与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傲然,“我魔界与你南荒无交也无愁,不知阁下为何突然来我魔界,还当众伤了我诸多魔士?” “我本无心与你们打斗,奈何还未曾开口便遭遇袭击,出手也是无奈之举。” 商陆斜楞了身侧那人一眼,厉声质问道:“他所说的可属实?” 那人沉默了些许,吞吞吐吐地应了一声,随后便见商陆一掌将其震飞,那人落地之时鲜血顿时从他口中喷出了来。 商陆拂了拂袖子,背过手去,闪出了一条路来,对韶远道:“请。” 韶远也曾来过魔界,但从前并未识得此人,今日初见倒还算是魔界少有的性情中人。 商陆其实一早便将他给认出来了,先前在南荒之时他虽只见到过韶远一面,但他身上的气息是极为独特却又与韶华相似的,他又自报家门,商陆就算是看在韶华的面子上也会对他客气些,只不过今日一见自己的身份怕是在韶华那要兜不住了。 罢了,反正日后他们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171章 救命之恩 毕竟此处人多眼杂,商陆本想着直接带韶远回他的寝宫之后再说,但不知道何人给那魔君通风报信,这才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魔君便气势汹汹地朝他们二人走来。 “贵客到访,怎得也不通知本君一声?”魔奕面色不善地瞟了一眼商陆,随后便绕过他走向了韶远。 商陆以为他要对韶远出手,于是便瞬移了过去,就在魔奕将要出手那一瞬间他挡在了韶远身前,魔奕的手落在了商陆的肩上。 他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不禁开始打量起了韶远,“你认识他?” “从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商陆毫不客气地顶了他一句,那魔君似是发怒的样子,搭在商陆肩上的手沉了几分,商陆冷眼瞪着他,二话不说便用长剑的剑鞘将他的手给拨了下去。 魔奕挑了挑眉,瞧商陆这副样子,看来是执意要与他作对了。 他敛去了眼中的怒火,摆出了一副怜悯的样子对商陆道:“你可别太过分。” 商陆面上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挡在了韶远身前,只听他道:“人,我先看见的,我带走,何来的过分一说?”话罢便回身拉住了韶远的腕子,两人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商陆!”面对商陆的挑衅,气的魔奕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要将人给吃了一般。 商陆直接将韶远带回自己宫中了。商陆与魔奕地位相当,不分上下。平日里他鲜少与他争论,大多都是依着他,方才他若是不摆出一副看不惯他的样子,依照他那个多疑的性子定然是要怀疑到韶远头上的。 韶远自是不知二人关系,于是莫名其妙被商陆带到了这里,即使这样也不难看出那魔奕可不及商陆好说话,但他依旧对商陆抱着怀疑的态度。 商陆自顾自地进了屋,拉开椅子便坐了下去,“你且随意坐。” 韶远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商陆见他脸上摆满了不信任,便倒了杯酒朝他伸出了手,道:“敢喝吗?” 韶远大笑了几声,“为何不敢?”便将酒杯接过,放于唇边,杯中酒尽之时摔杯而起,长剑出鞘迎而上,好在商陆及时躲开了。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刚准备开口解释韶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反而连出几招,步步紧逼,将他逼到了角落,商陆任由他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韶远问道:“你为何不出手?” “这是我欠她的。”商陆缓缓道。 韶远眯起了双眼,不知他口中之人指的是谁,莫非他与那人有莫大的渊源? “你所说的人是谁?” 提及此人,商陆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柔意,冰冷的面庞也不自觉变得温和起来了,“韶华。” 韶远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倍,他无论如何都未曾想到过这人是韶华?韶华何时同魔族有过交涉?只见他薄唇微抿,表情愈发地严肃起来,带着审视的目光朝他射去,握着剑的手又逼近了几分,“说,你将韶华如何了!” “你误会了。”商陆眼中皆是坦荡,不卑不亢道:“数月前我曾身受重伤,被韶华所救,只因身份不便讲明,我只好隐去了身份在南荒待了一阵子。不过你放心,我从未做过任何对南荒,对韶华不利之事。今日将你带来此处,也是为报答韶华的救命之恩,魔奕生性残暴,你同他好说好商量是行不通的。” 经他这么一说,韶远的脑海中突然对这人有了印象。之前韶华确实将一陌生男子带回了丹穴山 “不知韶远将军今日只身前来魔界所为何事?”商陆也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问个清楚,也好看看能否帮他。 韶远见他心直口快,便倒也不藏着掖着了,“奉命来寻找两人。” “何人?” “一男一女,大荒中人。不知你可曾见到过,亦或是你们可曾收押过?”他走遍了各界,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魔界与妖界,两界本就有联手之意,如今妖界同天界之间的战争可谓是一触即发,他只好到这里来打探一番。 商陆在屋中徘徊了许久,才道:“这两人多大的年纪?”他将之前魔奕收关着的天界与大荒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倒是有些印象,只是不知他所说的是哪个。 “略微年长些,与那长留山白帝应是一辈人。” “与白帝一辈人”貌似那魔奕带回来绑回来的不是些个年轻人就是抢来的大姑娘,似乎并未见过有年纪稍大的人出现。 “这二人应当并非在我魔界。” “你确定吗?”韶远直勾勾地望着他,商陆也并未闪躲,大大方方同他对视,客气地笑了笑,“嗯。”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殿门之外候着的两人悄咪咪地瞟了眼殿内的情况,谁都没敢进去。 只听殿内,“他商陆竟然敢这般与我讲话,我看他是活腻了吧!”魔奕坐在宝座之上,地上横七竖八几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魔君护法端了杯茶走上前,谄媚道:“魔君消消气,他虽为魔尊,不过也就是徒有虚名,真正身居高位一统魔界的还得是魔君您啊。” 魔奕此刻哪里能听进去那些个奉承的话了,商陆与他从小便是对手,不论是先魔君传授的功法还是这魔君的位子,他总是要同他争些个什么。 最可恶的便是他父王,也就是先天君,将这魔君之位给了他,与此同时却又立商陆为魔尊,说什么叫二人携手共同将这魔界打理好,那都是屁话!商陆既不是尊贵的魔族血统,又并非先魔君之子,他哪里来的资格继承魔尊之位! 一想到这事便来气,也不知那商陆从何处偷学来的功法,之前与他对上几招竟然还败给了他,简直是荒谬之谈!如今这商陆是愈发地不将他放在眼里了,方才还当着他的面二话不说直接将人带走了去。 “魔君殿下,魔尊他正要将那大荒来的人放走!”一人进殿来报。 “你说什么?” 172章 梧桐树上的千纸鹤 “商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魔奕匆匆朝他而去。 商陆听后不怒反笑,扬着眉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去,道:“魔君大人并非绝色美人,我将你放在眼中作甚?” 眼看着魔奕的牙都快要咬碎了,商陆好似觉得不够一般,似笑非笑道:“莫非魔君大人倾心于我?爱而不得反倒将气撒在旁人身上。只可惜啊,我不喜欢男人魔君大人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商陆!”眼下气得他除了怒喊商陆的名字之外什么都说不出。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竟然说他有那断袖之癖魔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去。 “魔君大人与商陆自小便相识,如今已有数万年了,我自是知晓魔君大人心意,魔君大人不必多言。”他一口一个魔君大人商陆将这人的弱点摸得透透的,他便是故意用这些话来惹怒他,因为他只要一发怒便如同那无脑的莽夫一般,好对付的很。 果不其然,他又上当了。 韶远似无事人一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出一出的好戏。 魔奕这会儿早就忘了韶远一事,满心皆是商陆那一句句令他心生厌恶的话,便也不顾身旁护法的阻挠直面冲上前去,商陆突然化成了一股烟消失了,他茫然地转了一圈,站定之时商陆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呵。” 魔奕再转身,商陆又突然消失了。几番过去了,商陆好似在戏耍他一般,魔奕索性释放出了周身的戾气,闭上双眼感知商陆所在的位置,突然一个黑影划过,他猛地睁开双眼,商陆就站在那满是笑意地看着他。 他刚要出手,便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人给扼制住了,有些喘不过气来,商陆不知何时移到了他的背后。 “倒是进步了些。”接着手指一用力,魔奕便晕倒在了众人面前,他身边的护法刚准备上前,被商陆一记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接着听他道:“放心,他没死。”可任谁都不敢走上前去。 韶远走至门前,想了想回头对他道:“多谢,告辞。” 商陆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出了神。 躺在床上的魔奕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感觉自己的脖子一阵酸痛,烛火有些刺眼,他缓缓地坐起身来,“来人。” “殿下,您终于醒了。”侍从忙走到桌旁给他倒了杯水,服侍他喝了下去。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他记起来了,方才他分明是被商陆死死地掐住了脖子,接着他便晕了过去。 商陆他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顺手将手中的碗扔向了门框,那侍从吓得跪下连连磕头,“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魔奕掀开了被子,站起身来眼前一片黑依旧有些恍惚,缓了片刻后,他随手扯过来一件衣裳,穿上便出了门。 他脸色有点青起来,额上的一条青筋涨了出来,颈间的几条筋忍不住抽动了几下.今日这事若是传出去,日后叫众人如何看他,若是不严惩商陆,他还怎么有颜面坐在这个位子之上! 他怒气冲冲地走入了殿内,进门便喊道:“商陆!商陆!” “殿下!”魔奕的左右护法迎了上来。魔奕甩了甩衣袍,拍案道:“他人呢?把他给我带上来!” 左右护法面面相觑,二人用心法交流了一番后决定去将商陆找来,不然这位魔君大人可不是那么好敷衍的,他一旦震怒了,非要搅和得整个魔界天翻地覆不可。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派出去的人才匆忙赶了回来,气都没喘匀便回来复命,“启禀魔君大人,魔尊他他”那人吞吞吐吐地,半天说不出句整话来。 魔奕嫌弃他磨叽,冲他喊道:“费什么话!人呢?” 他将头低了些,随后面色极为难看,答道:“魔尊现在不在魔界,属下也四处问过了,魔尊他不知何时离开的,临走之前并会同任何人知会他去了哪儿。”他不敢隐瞒,只好如实告诉他。 “你说什么?”他不在?短短几个时辰他还能到哪儿去?“给我找,哪怕翻的天翻地覆也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商陆放走的那个什么南荒的人面相瞧着甚是眼熟,他又沉思了片刻,猛然记起,他曾与这人打过一仗那这商陆是同天界的人扯上了关系,他眉头一沉,觉得此事定然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韶远从魔界出来便回到了南荒,如今韶华进了墨玉的世界,他一直出门在外,南荒全靠左意打理。 他一进门,左意正温好了饭坐着等他,“阿远回来了,可有音信?” 韶远叹了口气,随即摇了摇头,左意微怔然后笑吟吟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安抚道:“定会有消息的,莫要着急,韶华出来也不愿看到她的大哥是如今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你且放心大胆地去做你要做的事,南荒有我和匀风呢!” “对了,匀风呢?”他四处看了一眼,未见匀风的身影。 左意望向了院中的梧桐,韶远随着他看去,梧桐树上挂着一个一个千纸鹤,他有些讶异,指着那些千纸鹤问道:“那些都是” “没错,都是匀风做的。这些日子它除了在院中趴着做这些千纸鹤之外,便是到天上去,在藏书阁门前守着。哎” 自打那日匀风从韶远身上感知到了韶华的气息起,慢慢地他不再对周围人抱有敌意了,韶远见它无处可去,而且既然是韶华将它带回来的,匀风自然算作是南荒的人,便将它带回了南荒。 匀风倒算是个有情有义的小神兽,前些日子守在墨玉前面,不眠不休,滴水未沾,还险些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多亏了上弦和左意,它才挺了过来。 韶远用过膳后便坐到了韶华院中梧桐树之下,靠在树上一合眼便满是韶华的音容样貌,也许是太过劳累,于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173章 将军回来了 就在贺明突然消失的第七日,韶华终是忍不住了,托人问过了王君的闲暇时间,听闻他那日过了午时会在御花园中请名师为他作画,韶华便穿着整齐后打算去与他来一个“偶遇”。 韶华秉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便去了,没曾想等她到了御花园之时那王君刚坐下准备命人为他作画,韶华只好在一旁候着。 这一等便是将近两个时辰,韶华坐在花丛里,昏昏欲睡,好在李公公那捏着嗓子一般的尖锐声音将她给吵醒了,见王君要离开韶华直接冲了上去。 倒是给那王君吓了一跳。 “楚婉?” 韶华忙站定,垂着头福了福身子,道:“楚婉参见陛下。” 王君应当也算是爱屋及乌,因着萧衡再加上她之前夺得了选考大会榜首,故此对她也格外的担待,“这般急切可是有事要找朕?” “楚婉却有一事要问过陛下,只是”她有些模棱两可,看了眼王君身边的人,他立即心领神会,摆了摆手吩咐李公公道:“你们先到外面候着,过会儿朕自己出去。” 李公公有些为难,虽说天子同一臣女独处并未踰矩,但传出去或多或少对天子的清誉来说奈何王君不这么认为,见李公公没反应又提醒了他一遍,李公公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这下有话你大可直接同朕讲了。”他转身走回了石桌旁,坐了下去。韶华紧跟其后,走至他面前,低头绞弄着自己的手指,装作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可知萧衡去了何处?虽说君令在身,但他多日未归家,楚婉实在放心不下。” 她一这说,王君立马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于是问道:“他临走之前不曾同你说过?” 韶华摇摇头,“许是军中机密,不与我说倒也是常事,楚婉只想知道大哥他是否安全。”她留了个心眼,王君这般问也许是试探,她万万不能叫他知晓贺明其实将朝中军中细务都与她讲过,不然的话,这王君定然对她和贺明多加防备。 她眼中的紧张和担心不像假的,原本王君对她还有所顾虑,如此一来便可直接告知她了,“你安心在家中候着便是了,前些日子朕连夜给他指派了个任务,萧衡如今人不在郦城,不日便会归家。” “既然如此,楚婉也能放下心了。”她抚了抚胸口,紧皱的眉头稍见平顺,这才重新扬起了笑容转身谢恩,“楚婉谢过陛下。” 王君回以微笑,柔声道:“朕还当你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叫陛下担心了。” 虽说白白耽误他半天的时间,但她同南平年纪相仿,一见到这副乖顺温婉的模样,他心中便生出几分怜爱之意,如何也怪罪不起来的。 “罢了,你无事便好,朕还有事。” “楚婉便不打搅陛下了,恭送陛下。”韶华左手轻轻搭在了右手上,行过一礼后便目送着王君离开了。 今日距那日韶华在御花园中与王君一见已有一月有余,在这期间韶华一直都不曾收到过贺明的回信,她也曾派人打听过,但依旧未果。 她于练武场射箭之时,安然突然快步走了过来,韶华鲜少见她急匆匆的样子,便将弓拉满,问:“何事?” “小姐,将军有音信了!” 韶华一怔,手一松那箭笔直地射向了对面的靶子,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弓箭,一把握住了安然的手,“你说什么?” 她的眼睛都放大了些。 安然欣喜回道:“是将军!将军回朝了!” “他现在在何处?” “这会儿应当才刚进城,小姐你要不要”还没等安然把话说完,韶华便丢下了她跑了出去。 韶华回房的时候小冉颇为疑惑,“小姐你今日才练这么一会儿便不练了?” 韶华一门心思换身衣裳好去接贺明回府,哪里顾得上小冉在一旁叨叨了些什么。小冉被她弄得一愣,随后又道:“小姐这是要出门?” 韶华依旧没有理会她。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韶华急忙将头发束起,插了一枚簪子便要出门,瞥见了站在原地的小冉,才道:“愣着干嘛,还不快随我走。”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将军回来了。”韶华喜上眉梢一般,唇角勾起了一抹止不住的弧度。怪不得小姐如此高兴,原来是将军回来了!马车赶到城门之时,连个人影都不曾见到,她扫了眼四周,有位买糖葫芦的小孩,她给了那小孩几个铜板,随后问道:“你可曾见到过萧将军?” 那小孩心满意足地收下了铜板,递给韶华一个糖葫芦,不紧不慢回道:“方才便从这路过了,现在应当都走到西街去了。” 韶华不算温柔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又吩咐小冉给他些银子,然后便跑着上了马车。 小冉一转身,韶华连同马车一起消失了,她叹了口气,悻悻地准备回府去,默念道:“小姐可真是的!真是有的将军,忘了小冉啊!”她似乎还嫌不够泄气的,便跺了跺脚,哼了一声才迟迟离开。 韶华叫车夫快些动作,紧赶慢赶算是追上了贺明的队伍,她坐在马车中,将头探了出来,不停地朝他挥手,许是人潮太过拥挤了他应该是没瞧见她。 看到他平安归来,韶华这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眼看着他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宫门,韶华也不再惦记了,叫车夫载着她回了萧府。 她估摸着时间,提前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饭菜,等了好几个时辰才将他给盼回来。 他一进门,韶华迎了上去,眼眶一阵湿热,她也没来得及多想直接抱住了他,半晌过去了不见他出声,韶华开始纳闷起来了。 这时,她感觉得到他终于伸出了手臂,但并非是要将她拥入怀中,反而客气又疏离地将她拦开,接着道了声他先回房了,便不顾韶华及院中呆愣的一行人,自顾自地回了房中。 174章 冷淡 韶华还沉浸在方才被他推开那一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这是怎么了? 连翘见情况不对,忙打起了圆场,拉着韶华往屋里走,边走边宽慰道:“小姐莫要多想,将军离家多日,再加上途中舟车劳顿,方才又进宫复命,这会儿怕是早已疲惫不堪了。” 小冉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小姐,方才我瞧着将军的脸色似乎也不太好看,容将军早些歇息吧,明日醒来将军便好了。” 所有人都认为贺明是因为途中劳累所以才态度冷淡回了自己房中,殊不知韶华方才拥向他的那一刻,真真切切闻到了他身上传来了与以往不同的气味。 有一丝清甜,又好似是果香一般,她对自己的鼻子十分自信,那明明是唯有女子特殊的脂粉才会散发出的味道,她绝对不会闻错! 那贺明到底是去了何处?逛了青楼?他不会是那样的纨绔子弟。但这气味说重也不重,说浅当真也不浅,如同如同沁入了衣袖之中。若非朝夕相处之人,怎能衣裳都沾染着对方的气息? 韶华心乱如麻。 她被小冉二人硬生生地推着走回了屋中,坐到了桌前,现在对着这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她突然间没什么胃口,刚准备起身又被她俩给按了回来,“小姐!人是铁饭是钢,怎么能不吃饭呢!”话罢两人约好了似的,一个拿起筷子夹了些菜,另一人拿着碟子递了过去。 两人也不管韶华愿意与否,夹着菜便塞到她口中,韶华不忍拂了她们的面子,便勉勉强强吃了几口。 果不其然,味同嚼蜡。 她也没想那么多,用过晚膳后感觉有些头疼,于是早早地就上床歇息了,躺下之后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走至窗边,刚要将窗帘拉上指尖无意间擦过了窗框,她猛然想起不知有多少个晚上,也是这个时间他都会同她说上几句话 罢了,她重重地将窗帘合上了 次日一早,韶华比往常起的早了些,小冉兴致勃勃地抱着衣裳走了进来,“小姐,将军和刘管家都在饭厅等着你呢!” 贺明他在等自己用早膳?于是韶华简单地洗了个漱,未着脂粉便去了。 贺明一袭黑衣,端坐在桌旁,似乎颇有精气神,面带着微笑看着走来的韶华,只不过这笑容任她如何看都感觉奇怪,她木讷地走上前。 贺明招呼她道:“坐吧。” “嗯。” 自此之后,二人再无任何交流,韶华几度抬眼看他,却只能瞧见他神色正常地夹菜吃菜,似乎完全当做她不存在一般,她甚至故意敲了下碗,发出了叮叮当当清脆的响声,贺明不以为意,端起一碗粥自顾自地喝了起来,韶华气不过,索性也权当他不存在,愤愤地吃了起来。 这般诡异的场景使得整个屋子的空气瞬间如同凝结了一般,小冉与连翘相互对望,连翘给了她一记眼神。 总不能让这二人一直冷着吧? 你问我?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连翘沉了沉气,小心试探道:“那个小姐,将军可是一大早便等着你起来一同用膳,你可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贺明突然撂下碗筷,砰一声吓得小冉将余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贺明淡淡道:“我吃好了。”随后便起身离开了,自始至终脸看都不曾看韶华一眼。连翘愣了片刻后默默地退了回去,小冉掐了掐她,低声在耳旁道:“这可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啊” 韶华也突然站起了身,就在小冉手足无措之际,她似有似无地自嘲了一声,随后放下了手中的丝帕,扭头对着刘管家道了声便也离开了。 连翘见她眼眶微红也不敢放任她一人离开,于是便拉着小冉悄悄地跟在了韶华的身后。 韶华越走越生气,她自问对萧家对他没什么亏欠,也不曾哪里惹到过他,他怎得又恢复了从前二人初见时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是说此番在外遭遇了什么变故? 她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刚想坐下便感觉身后有人扑过来,她一个闪身,只听一声尖叫,接着噗通一声 “小冉?”韶华看清了扑向她的人是小冉是已经为时已晚了,小冉已经掉入了湖中,韶华一时哭笑不得,脱下了鞋靴也跳了进去。 岸上的连翘急的直跺脚,忙喊道:“小姐!小冉!你们怎么样了?” 韶华没时间理会连翘,还好她水性不错,几下便游到了张牙舞爪的小冉身旁,小冉见是她来了,边哭边喊,韶华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她感觉到了韶华身上传来的温热,这才消停下来。 上了岸之后连翘命人取来了大衣,披在了两人身上。小冉咳了几口水,哀怨地盯着韶华,委屈地噘着嘴,韶华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于心不忍便将她搂入了怀中,“哭什么,不哭了乖。” 她还从未像这般一样哄过谁,自然是别扭的很。 她越说小冉哭的便越凶,委屈巴巴对她道:“小姐你气归气,也不能这样嘛!” “我哪样了啊?”韶华实在是冤枉得很啊,她分明什么都没干。 小冉一边抽泣着,一边对她道:“我与连翘以为你想不开要跳湖,于是便冲过去想将你拦住,可谁知你居然闪到一边去了!” 韶华失笑,“你家小姐自幼习武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从背后朝我扑过来,我第一反应便是有危险,所以才躲开了,谁知是你啊。”她当真是被冤枉了! “原来小姐你没打算跳湖啊!”连翘捂着嘴惊讶地看向了他,糟了!怎么还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她有些难为情地垂下了头。 韶华笑着摸了摸二人的脸,安慰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怎么会因为一点小事便想不开,你们多心了。” 连翘犹犹豫豫,终于道:“那个小姐,今日之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将军他”连翘忙怼了怼一旁的小冉,她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韶华打断了她,“无碍,我没放在心上。” 她总是这样,表面云淡风气,暗地里生闷气,说什么没放心上,方才急的眼圈都红了一片。 ------题外话------ 前方小虐,小虐~ 来自作者的预警~ 175章 晋国使者 韶华正坐在床上喝着姜汤,忽然记起贺明身边有个副将名唤姜帆,二人虽是不熟,但也算是有过交集,于是便命人将他叫来。 “小姐,姜副将到了。” 韶华看了一眼,他还没进来?于是便问:“姜副将为何不进来?” 门口传来了一个雄厚的声音,“小姐的房间,末将不敢随意出入。”这人怎得这般古板,韶华白了他一眼,道:“我让你进来。” 姜帆像个愣头青似的迈过门槛走了进来,他挠了挠头,长这么大还从未进过女子的闺房,害得他恨不得将眼睛给闭上,这若是被将军知道了,他不得被关禁闭啊! 韶华下了床,见他跟个和尚似的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在胸前,不知碎碎念些什么,这模样十分好笑,“姜副将?” “到!”他立即站直了身子,突然听见对面的女子低低的笑声,他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笑得合不拢嘴的小姐,他不禁心生疑惑。 她在笑什么? “你放松些,莫要绷着神了。”韶华解释道。 叫他放松些他可倒好,对着她一个又一个姿势摆来摆去,哪个看起来都很怪异,韶华算是没办法跟他正常交流了,“罢了!我问你个问题,你认真回答我便是。” “不许撒谎!”她又补了一句。 “是!”姜帆高声回答道。 其实韶华将他喊来也是一时脑热,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你们出去这些时日,你们将军他可有遇上了什么事,亦或是遇见了什么人?”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 这问题真是将他给问住了,想了片刻才认真回答道:“将军他他在军中衣食住行都有专人打理,在外征战也是屡战屡胜,也不曾受过伤,自然是无事。” 他早就该猜到小姐要问的是这事才对,总不能叫她直接与小姐说,将军曾救下一个晋国女人,还对她百般温柔吧?小姐是如何对将军的,众人可都是眼瞧着,心知肚明,奈何这感情一事终究勉强不了,若将军无意,任谁都无可奈何。 “那人呢?他可有遇上过谁?”韶华步步紧逼,他手心的汗都快将袖口给打湿了。 他作势行礼,正好将头狠狠地低了下去,回避了她的目光,“我们遇上了敌军,所以晋国算不算遇见的人。”他这话模棱两可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韶华再问不出什么了,便放他回去了。 他刚走出去那一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将军救下的那姑娘乃是晋国之人,所以他这么个说辞倒也算不得欺骗了小姐他摇了摇头,临走不忘回头再瞧上一瞧,战场上他可从未怕过谁,如今却被小姐给吓得浑身冒冷汗,惭愧,惭愧。 “将军,晋国使者前来交涉土地一事,陛下命您速速前去。”贺明正在何行之那处,二人饮酒作乐之时突然得到一小公公的传唤,眸色一沉随即应了声。 何行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贺明便敛去了方才那副表情,面色淡然地随着那小公公离开了。 大殿之上王君正因贺明带回的战事喜讯而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与底下的众臣子谈起了家常话。 “萧将军到!” 此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安静,面面相觑都在等着这位大将军进来。今时不同往日,萧衡如今是战功无数,在战场上更是叫数万敌军闻风丧胆之人,当真是担得起这镇国大将军的名号了。 贺明一袭黑衣,进殿之后大步上前干净利落地行过一礼,动作一丝不苟,丝毫未见骄自大之态,这令王君心中对他的欣赏又添了几分,且不说萧衡一人,历朝历代的萧家哪位将军不是赫赫有名,名垂青史。 “萧衡参见陛下。” “萧爱卿与朕无须多礼,你坐到朕身边来。” 众人哗然。 贺明皱了皱眉,如今每对他看重一分,在朝中便如同为他多树了个敌人,王君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这么做,贺明只能想到他这是在为他儿子,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而铺路了,自认为萧衡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当今的太子,众人便会将目光转向他?这王君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 贺明不骄不躁,他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难不成他还能将自己身下的龙椅给让出来不成? 李公公一脸谄媚地招呼着贺明,特意将他的席位铺的离那王君近了些,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贺明也颇为客气道:“有劳李公公了。” 瞧李公公那沾沾自喜的模样,就好似沾了他就如同与盛权搭了边儿一样,底下的人看在眼里,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晋国使者到!” 王君端着的酒杯又放了下去,见晋国使者进殿行跪拜礼,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弧度,畅然道:“赐座。” “谢陛下。” “郦国与晋国虽交战多年,但朕向来崇尚以和为贵,也是为考虑两国的百姓安危,晋国既然愿意让步,那朕也不为难你们。” 晋国作为败国,此番派人前来便是商讨割地一事,那晋国使者坐下之后,开门见山便道:“陛下,我此番前来,一是为地,二是为人。” “哦?为人?”王君挑了挑眉,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他道:“晋国一国公主也随我前来。”言外之意便是要打算与郦国和亲。 王君没应声,静静地看着他,他似乎得到了默许,于是便将那位晋国的公主给请了上来。 殿门一打开,那女子款款而来,身着是淡白色的留仙裙,淡雅处却多了几分清新脱俗。宽大裙幅逶迤身后,珍珠点缀更能彰显出这女子的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颗淡色的宝石随意点缀在发间,让如瀑布一般的秀发,柔亮润泽。 “宋曦参见陛下。”她特意学的郦国的礼节,福了福身,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出水的芙蓉一般,散发出了灵动之气。 “是你?”她捂着唇,惊讶地望着王君身侧的贺明。 ------题外话------ 这个姑娘请大家记住她,前世之旅楚婉的情敌正式上线~ 176章 有意赐婚 王君饶有兴趣地看着同样惊讶的贺明,缓缓才道:“怎么?你们二人”他拉长了尾音,对二人的关系起了怀疑。 贺明眼中的诧异不比那晋国来的公主少,细细看来,好似还夹杂了些激动和喜悦?底下众人都等着看戏呢,难道说他曾与这晋国的公主有过瓜葛? 那公主似是也察觉出来了她的失言实为不妥,羞怯地低下了头,耳垂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十分俏皮,“宋曦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若有失言之处,还望陛下与诸位多多担待。”她这语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一看便是知书达理之人。 贺明笑着同她点了点头。 王君摆了摆手,道:“无碍,只不过朕有些好奇,你与萧将军之间” “宋曦与萧将军”她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看贺明欲言又止,眼中尽是女子的羞涩,那意味似乎在向他询问能否将实情说出。 只见贺明歪着头看向了她,也不知是何意便点了点头。随后宋曦宛然一笑,大方地抬头望向王君,“回陛下,宋曦是在两国边境之地不小心与家仆走散了,又正好被萧将军瞧见了,那时正是两国交战之际,许是将军担心宋曦的安危,于是便将我带回了军中。 我身为晋国的公主,自然不能将真实身份全盘托出,若非今日得见萧将军,我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谢将军了!”她这后半句话明显是对贺明的解释。 随后她又接着道:“我回到晋国后也曾多次派人找寻,可都不曾找见。谁曾想今日一见将军原来原来” 宋曦有些不知所措,底下的人多数都是瞧个热闹罢了,还是贺明主动站出来替她解围,道:“公主言重了,那日不过举手之劳。我身为一国将领又怎能弃百姓于不顾。” 原来他只将她当做是寻常的百姓啊。宋曦俏脸微红,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便将头垂了下来。 谁知他又道:“不过公主天姿国色,于人群之中太过显眼了些,若是留公主一人着实不太安全”难得贺明的脸上还能摆出这副模样,面容轻佻,眉眼之间似乎都含着笑意,众人瞧见他如同见了鬼似的。 “也不知那日萧衡可曾唐突了公主?”他本就生的俊逸明朗,只不过平日里总好板着脸像个冰块。 宋曦一听他这话,眼中闪着点点星光,美眸好似蕴着水一般雾蒙蒙地盯着贺明,双手在袖中偷偷交叠,摆来摆去像极了女子遇见心上人的模样,半晌都未曾吭声。 王君见两人目光交汇,心生打趣之意,笑着对宋曦道:“怎么?宋曦你来说说,他萧衡若是对你有丝毫的不敬,朕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道:“陛下!”她那急切的模样如同受了伤的小白兔,她的声音本就比寻常女子还要细弱一些,任凭她如何大声吼,听着也似女子的娇嗔,“陛下!萧将军他不曾他对我很好,特意安排人照顾我,最后又将我送回到了安全之处,宋曦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萧爱卿,可是公主说的这般?”王君带有审视的目光射向了贺明,贺明倒也坦荡,斟了杯酒随后一饮而尽,“不错。” 王君顿时心领神会,这公主明摆着对萧衡有意思,他还正愁着怎么将晋国送来的这个“眼线”给打发了呢,这不,萧衡不愧是他瞧中的人,自找上门不说,若是将这公主直接指配给他,他反倒也少了一桩事。若是将这女子放进后宫,他整日提防着她不说,光是一个淑贵妃,便能折腾的这宋曦少去半条命。 直接下令让萧衡与宋曦成婚,那么一切问题便都能迎刃而解了。 “赐座。”话罢,王君颇有意味地扫了一眼李公公,那李公公是何许人也,自小便跟在王君身边,到如今少说也有四五十载,旁人不懂王君的心思,他可最为了解。 李公公点了点头,随后将赐给宋曦的席子摆在了贺明身侧不远处,这样一来,既没有拂了晋国的面子,又能理所应当地尽快促成二人之间的关系,两全其美。 饶是宋曦再怎么羞于开口,这会儿王君赐了座,也只得乖乖地坐了过去。 与她一同前来的晋国使者可就没那么舒心了,原本晋国王君的计划是叫郦国的王君直接纳宋曦为妃,这样的话她便常年待在宫中,若有消息也好直接传送回去,可眼下这王君似乎有意将宋曦指给这萧将军 他的眸色一沉,心中却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这一场宴也不知是为谁而备的,很快萧衡与宋曦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甚至直接传到了萧府。 “将军也太不像话了!”小冉拍案而起,愤然呵斥道:“将军怎能这般对待小姐,怪不得这次将军一回来便是这个态度,原来早就勾搭上了旁人,将这萧府中心心念念盼着他归来的小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你快小点声!外头是这么传的不假,但也许事实并非如此呢,亦或是将军在大殿之上假意逢迎也说不定呢!”连翘与她的想法倒是不太一样,将军是何为人,她们心知肚明。 再者说了,像将军这般不近女色之人本就少见,岂会因为一个晋国的女子便做到如此地步?简直荒谬至极! “你们方才说什么?萧衡他” 小冉大惊,小姐是何时出现的?她慌乱地看了一眼连翘,连翘哪里还顾得上小冉了,小姐这么问定然是没听见全部至少也听到了个七八。 “小姐,你听我说!” 还未等连翘说完,韶华便打断了她,“你不用多说了。”话罢,转身便要往外走,拦都拦不住。 小冉不禁有些懊悔,瞧她方才说的那叫什么话,于是忍不住打算给自己一巴掌,连翘见她这般,伸出手来将她拦下,“你这是为何,眼下不是你我二人自责的时候,还不快去将小姐给寻回来!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177章 郎才女貌 韶华听见这一消息后便准备冲出去找他质问一番,可转念一想,如今她是他的义妹,他这个做兄长的所言所行韶华都没理由也没有资格去管,韶华自嘲地笑了两声,随后便又将身子转了回去。 即便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楚婉。” 韶华走了几步,忽而听到身后好似有人在唤她,于是站定了脚步回头去看,原来是南平,她为何突然来了? 南平走至她的跟前时,小冉与连翘也紧忙跑了过来。南平扫了她们二人一眼,“你我二人借一步说话。”随后便带着韶华离开了。 “楚婉,我与你说件事,你可千万不要动怒。” 见她百般嘱咐,韶华自是觉得有些可笑,除了贺明一事,旁的哪件事还能牵动她的情绪?“你说便是了,我不生气。” 南平谨慎道:“萧衡他” 果真说的是萧衡!韶华突然提起了十二分的兴趣来,直接拉过了她的手,问:“他究竟出了何事?”她一直认为那些坊间传言都是无从取证,不值得相信的,可一天又一天这么说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她也逐渐开始不自信起来。 “他?他能出什么事!我看他现在是美人在侧,好生惬意吧!”南平不客气道,“你可知他早就与那晋国公主眉来眼去不清不楚的了,还偏偏来招惹你,他究竟安的什么居心,分明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 “这事还与晋国公主有关?”韶华一脸茫然。 南平给自己倒了杯水,饮下之后准备细细说来,“我将近些时日发生过的事情皆说与你听听,你自然懂了。” 韶华也跟着坐到了她身侧,耐心地听她说,“萧衡这几日可曾回府?”南平问道。 韶华摇了摇头。 南平一拍手,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明毅果真没有骗她。她语气有些嘲讽道:“萧衡这几日一直在宫中,陪那晋国来的公主四处游玩,何等的郎才女貌,简直羡煞旁人。” “” 韶华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亦或是她脑中现在一片空白,深吸了口气后缓缓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南平突然有些后悔告诉她这等破事了,倒不如她直接将萧衡给绑回来好好审问一番! “昨个我偶遇明毅,他不小心说漏了嘴。后来我又借故到李公公那走了一趟,此事确为事实。而且” 她不忍接着说下去了。 韶华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低下了头缓了片刻后,再抬眼之时平静了不少,她努力扯了一个还算能看得过去的淡笑,问她道:“你接着说吧,我没事。” 南平心想着,说与不说迟早她都会知道,与其叫她从旁人口中听得倒不如她完完本本与她说个明白,“据李公公所说好事将近,也就是说王叔他似乎有意为萧衡与宋曦指婚。而且二人”说完之后,南平大喘了口气,随即担心地望着韶华。 王君为二人指婚吗一位是将军,一位是邻国公主,倒还真是门当户对、天造地设。她自嘲地冷笑了几声,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行!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南平突然起身,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眼中似燃起了火苗来。 未等韶华反应,南平拉着她便要走,韶华将手从她的怀中抽离,拒绝道:“我不去。” “你必须要去,不探个究竟光在这猜有什么用啊!”南平怒瞪着她,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硬要拉着她往前走,韶华依旧不断后退,十分抗拒。 “你是不是不敢面对?”南平质问她道。 韶华一怔,她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的确不愿现在去见贺明,可叫她开口,她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承认的。 就在她愣神之际,南平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上前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便拖着她上了马车。 这一路她的内心都是忐忑的,如若二人并未有什么牵连,倒也无妨,但若是贺明真的对她韶华将帘子放了下来,任凭南平在她耳旁说些什么,此刻她都听不进去,于是闭上了眼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 南平特意踩了点,命几个小太监一路跟着二人并随时向她汇报他们的行踪,听闻王君特意邀了几位郦城有名的角儿,这会儿萧衡与宋曦应当在西湖看他们的戏,正好人多韶华与南平坐在他们附近也不会被人发觉。 韶华现在头空荡荡的,任由着南平拉着她,她便紧跟着她走,来到了一处刚刚搭好的戏园子,南平说贺明与那公主现在就在里面,她站在门口盯着门槛发起了楞,南平见她欲迈不迈,狠下心来推了她一下,韶华猝不及防地一个大步便跨了进去,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才险些惊呼出来。 戏已经开始,众人早就落了座,南平扯着她的手,二人哈着腰往前走,寻到了两个挨着的座位。 韶华刚一坐下便四处寻摸着贺明的身影,终于在右前方寻见了他,贺明背对着她,但对面的女子笑颜如花,想必这二人定是相谈甚欢,那女子也不知听了什么趣事,还时不时地捂着嘴低低地笑着,身子微微颤动,眼中凌波微转十分灵动可爱。 那便是晋国来的公主吗?韶华盯着她出了神。 南平用手肘碰了碰她,随后道:“那便是宋曦,晋国的小公主,颇受众人宠爱,那晋国王君能忍痛割爱将自己的小女儿送来,也当真是下了血本了。”南平鄙夷地扫了她一眼,公主又如何,瞧她那幅样子,笑便笑,贴的萧衡那么近作甚,蛮夷之地真是缺了女子该有的礼仪。 宋曦突然朝她们这边看,抬手指了指这处,南平忙将韶华的头给按了下去,随后似无意一般直勾勾地看着戏台子上的戏。 南平总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于是便顺着那目光看了过去,是他,只见贺明皱着眉头,眼中满是深邃。 他居然还好意思看她?南平越瞧这男人越是来气,便没好气地翻了他一眼,随后将手中的果皮重重地扔向了桌面。 178章 她不姓萧 萧衡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似乎想要传递些什么,欲言又止一般,不过这会儿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南平哪里会在意那么多,满心全是在想着要如何替韶华出气。 “看见了吧,从前我总是同你讲他的坏话是我当真觉得你们二人并不合适,但这回绝非我刻意而为之,你自己瞧吧,眼见为实,我也没旁的可劝你了。”南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当时就应当再坚定一点,叫她从这段莫须有的感情中脱离出来,也不至于成了如今的地步。 韶华一边听着她的话,时而叹息时而激动,她好似都没什么太多的感觉,心如同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四周黑暗无比,一丝光亮都见不到。 忽而一阵风刮过,树上的叶子飘落,刚好落在了宋曦头顶的凤钗之上,但她并不知晓,依旧安静地端坐着,似乎很是认真的在看着台上的戏,将周身一切都忽略了一般。 贺明转头之际,见那叶子不合时宜地落在了她的头顶,于是便倾着身子向她靠了过去 宋曦被他这一番举动给吓了一跳,她好似因他的突然靠近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了好看的嫩粉色,但又不太习惯于是便向后躲了躲,却听他道:“别动,将头低些。” 于是她便乖顺地低下了头,贺明伸手将那叶子摘了下来,双指夹住,送至她的面前,声音温柔清澈,“是叶子。” 她恍然大悟,方才是她误会他了,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些,便羞涩地轻瞟了他一眼,又将头偏了回去,那娇羞的模样直叫人心生怜惜之情。 贺明轻快地笑了几声。 “萧将军在笑什么?”她的声音甜如浸蜜,每句话的尾音上扬却丝毫不显刻意,让人倍感舒适,心旷神怡。 贺明紧紧地盯着她,勾了勾唇,“没什么,佳人作陪,十分惬意罢了。”他说话之时适逢台上换场,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身边的人听见。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竟是没想到,木讷似冰块一般的萧衡也能同一女子说出这般的话来,属实罕见。 好巧不巧,韶华也听到了。 宋曦揉了揉眼睛,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他方才可是在看谁她偷偷地四处张望。她面前这个俊美的男子虽说有意无意地同她搭着话,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拉的格外的清楚,总是给她一种既可以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疏离感。 不过转念一想,她在晋国有着第一美人的称号,她自小便通读古书诗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有才女之名,这样的她试问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对自己颇有自信,她不信这男人还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 南平听了贺明的话后气的差点冲过去给他一巴掌,被韶华一把给按住了,“你要干嘛去?” “干嘛去?替你出气啊!”南平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愤愤地又坐了回去,“这个时候你偏偏怂了!”她白了韶华一眼。 韶华也曾想直接冲过去当着他的面问个清楚明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试问她过去之后以什么身份质问他们二人呢?若是贺明当真日后娶了这女子,她反倒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怨言便要叫她一声嫂子。 一曲闭,曲终人散。 韶华失魂落魄地走在园中,南平一直跟在她的身旁安慰着她,也不知怎得她突然有种想转过身往回走的冲动,实际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然后当她瞧见身后的人时她便后悔了。 贺明与宋曦正比肩朝她与南平的方向而来,眼下她是扭头离开也不是,接着往前走也不是,就直接愣在了原地。 贺明抬眼便望见了她,眼看着避是避不开了,便道:“楚婉,你来宫中作甚。”他这一声,生硬又冷淡,听得韶华眼眶一酸,随即低头应了一声,有些酸涩地开了口:“多日未见南平,心中想念得紧,便来了。” 宋曦打量了韶华一眼,论起姿色倒真是与她勉强可以相较量,不过性子冷了些,男人应当不会喜欢她这种类型的,但她的眼中向来是容不得一粒沙子,于是问贺明道:“这位是?” “家妹,楚婉。” 原来是他的妹妹,而且宋曦见贺明态度冷淡,倒也放心了些,热情地走上前同她打招呼,“我叫宋曦,你叫楚婉吧,萧楚婉当真是个好名字,萧将军怎得未曾提起过还有这么位国色天姿的妹妹。” “她不姓萧,她叫楚婉。”贺明淡淡地解释道,面上毫无表情。 韶华尴尬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南平直接讲话接了过来,“毕竟连血缘关系都没有,自然也不会姓萧。” 此话一出,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贺明没出声,只是冷冷地瞪着南平,南平丝毫不惧怕他,于是瞪了回去。 宋曦不知她们三人之间到底经历了何事,但听这女子所言,楚婉并非是他亲妹妹,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不得不重新将这楚婉细细地打量一遍了。 她与贺明走在一起,离着甚远她便瞧见这楚婉面色一僵,神情举止都似乎不太自然,经过三人一番对话可知,萧衡好像并不是很待见二人,莫非是这楚婉对他单相思? 那这事便有意思了。 宋曦主动站出来解围,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碧玉,道:“今日咱们见的匆忙了些,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唯有这玉,是我父王曾赠予我的,权当做是咱们的见面礼吧。” 韶华正犹豫着要不要伸手接过,没曾想南平挡在了她的身前,狠狠地将她的手拍到了一旁,“这玉,公主还是自己留着吧。”话罢便挽着韶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的指尖微微泛红,贺明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道:“她是郦国公主,得陛下宠爱,行事风格向来如此,人倒是不坏。” 宋曦乖巧懂事地收回了手,笑了笑,“无碍,虽不知她们二人为何对我敌意颇深,但我瞧着她们倒是格外的欢喜。” ------题外话------ 有了小绿茶的介入,不知道接下来贺明打得是什么如意算盘呢? 别说我不是亲妈,小虐怡情~ 重申一遍,上神眼里心中满是小凤凰!不会变! 179章 熟悉的香气 回萧府的一路上韶华都闷闷不乐,南平坐在一旁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待到了府上,韶华下马车那一刻终于忍不住了,泪水吧嗒吧嗒地掉了出来。 之前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寻思着这极有可能是朝中人故意败坏他的名声,却不料今日一见,贺明对宋曦的态度以及宋曦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没堵住众人那悠悠之口,反倒叫韶华认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平见她走得极快便大不跟了上去,没想到刚好瞧见她落泪,便有些慌乱,“楚婉,你可不许哭,为他那样的人不值得!他萧衡就是个负心汉!” 韶华暗自摇了摇头,南平不懂,楚婉与萧衡之间是何等关系她不清楚,但她与贺明也不过只能算作相识一场,若要真说起他是负心汉,细细想来,倒也不是。 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贺明是什么感觉,不禁开始回忆起了二人初次相见之时的场景,他将她从水龙的手中救下,仅凭一剑便将此凶兽给击退,他环着她的腰,道了一声姑娘那个时候她好似从未想过日后有一天她能与他有这般牵扯不断的联系。 他以身犯险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将自己的安危限于不顾 他装病,她喂药;她惹祸,他平事这些事难道说,他全都忘了吗? 韶华咬了咬下唇,不敢松口,她不愿让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这些世俗之事影响到心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对贺明究竟存着什么样的感情,从前她以为单单是感激之情,可现在看来她不敢接着想下去了,迟来的喜欢,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的心一瞬间如刀绞一般,晶莹的泪水似那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小冉刚洗完衣裳路过之时看见韶华的房门大敞四开的,走近才知道原来是她回来了,可一进屋这气氛怎么如此沉闷,她又走了两步,瞥见了南平,“参见公主殿下。” 南平神色复杂地望着韶华,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轻唤,小冉将洗衣盆放到了门外,转身再进来走至韶华身边时,有些吃惊道,“这,小” 她刚准备开口询问便被南平给拦下了,南平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小冉点了点头,想着先不打扰她了,于是便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地带上了。 韶华静默地坐在窗边的摇椅上,晃来晃去,南平在一旁陪着,她只感觉现在的楚婉安静的有些可怕,她倒是宁愿她像从前一样被萧衡拒绝了之后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亦或是到练武场上酣畅淋漓地练上几个时辰,也总比她现在对着一处一直发呆要好的多啊。 叩叩叩! “进来。”南平不悦地扫了一眼门口,将门打开后却发现是刘管家,“刘管家?”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见他要跪下,南平忙将他扶了起来,“不必如此多礼。对了,刘管家可是有何要事要找韶华?” 刘管家有些为难,叹了口气,道:“府上来了位几位贵客,小姐如今管了家,自然要去见上一面。”自打她开始管家起,府上大大小小事几乎都要经她的手,之前不论是送礼还是出席宴会皆是由她出面,如今府上来人,哪有她不出现的道理呢。 一时间南平也犹豫不定,是否要替她拒绝刘管家。 “刘叔,我这就随你去。” 她是何时走过来的?南平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面前这个眉眼弯弯面带微笑的女人是韶华?她担心地问道:“楚婉你你没事吧?” “我无事,你莫要担心,我先随刘叔去,过会儿便回来。”听她说话也颇为自然,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南平点了点头,回道:“那我就在你房中等你。” “好。” 韶华深吸了口气,摆正了腰封,随后又抚平了领口不平的褶皱,扬起了一抹大方得体的浅笑朝前厅走去。 抬眼望向来人那一刻,她愣住了,不过眨眼之间她便恢复如常,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楚婉见过公主。”她嘴上唤她公主,实际上行的却是同辈的礼,权当是客气客气罢了。 “我们也算是相识了,唤我宋曦便可。”宋曦将手中拎着的东西递了过来,刘管家顺势将东西接了过来,只见那宋曦拎着东西的手一僵,随后垂了下去。 “公主请坐。”话罢,韶华端庄地走进了前厅,直直地朝着屋中的主座走了过去。 刘管家紧跟其后,小声提醒她道:“小姐,二殿下也来了。” “楚婉姑娘。” 闻声,韶华回过头来,见是他,便道:“见过二殿下。” 二皇子忽略了贺明那道冷冰冰的目光,径直朝楚婉走去,往常他总是一身素衣,低调得很,也不知为何今日特意穿了一身淡雅的蓝衣,衬得他整个人明朗又干净。 “今日萧府倒是热闹。”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贺明,随后又将目光收回。 韶华含笑道:“二殿下为何而来?”她将话题扯开。二皇子猛然想起来自己来找她的原因,道:“追风近几日好似不愿进食,而且还” 二人说的起劲,似乎忘却了旁边还站着几个人,贺明掩唇轻咳了几声,韶华疑惑地抬眼看他,接着便一脸冷漠地将目光移开,对二皇子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去抓些药给他服用,若是两日之内还没有起色,我便亲自去一趟。” “好,劳烦你了。”二皇子接下韶华递过去的纸,带有几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我便不打扰楚婉姑娘了,改日定当好好谢过姑娘。” “二殿下客气了。”楚婉温柔一笑,招呼刘管家送客。 一旁的宋曦见自己被忽略了,一点也不焦躁,十分平静地等二皇子出了门,才上前接着与韶华说话。 宋曦语重心长道:“那日匆忙一别,竟也没时间与你多说上几句话。” “无妨,日后机会定然多得是。”她边说着话边仔细留意贺明的表情。 宋曦又向她靠近了些,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十分特别,南平平日里又惯用香料,这个味道是她在郦城从未闻到过的。 不仅如此,这香气似乎甚是熟悉她记起来了,这香气与那日贺明归家之时她从他身上闻到的香气一模一样! 180章 住进萧府 他离家数月而归,身上却沾染着那晋国公主的味道,任谁,谁不会多想?于是韶华故意凑近,嗅了嗅,“你身上的香味很特别。”接着时不时地瞟几眼贺明。 贺明却不为所动。 宋曦像个被人夸赞了的孩子一般,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是吗?”她抬起袖子扯着衣领,四处闻了闻,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对韶华道:“你若是不说,我还真就不曾注意到。我不撒香料,若说有香气那或许是衣裳带着的吧。” 韶华看她几分真几分假的表情,但笑不语。 “刘叔,告诉后厨一声,准备些糕点和茶水送到前厅来。”韶华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话中虽十分客气,但实际上直接将自己的地位摆明。 “刘叔。”贺明叫住了他。 “准备一个房间给她,陛下有旨,她暂时住在咱们府中。” 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全身麻木。 刘叔也楞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朝韶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你去准备吧刘叔。” 得到了她的默许,刘管家才敢退下。 小冉端来了些糕点和茶水,三人齐坐于桌前,谁都没开口,周遭的温度好似降到了极点。 她的目光毫无波澜,带着冰冷的寒意与洞彻一切的锐利,直直地盯着桌上的茶碗。周身瞬间就散发出了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 宋曦被韶华冰冷的目光所震慑,不自觉地裹紧了外衫。 贺明见状,眉头一蹙于是侧着身子问道:“可是冷了?”那语气温柔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韶华暗自勾了勾唇角,听着很是刺耳啊。 宋曦那又长又密的睫毛像极了两把小刷子,冲着贺明眨啊眨,清澈的眼眸散发出了少女该有的清丽脱俗,婉然笑道:“我没事的,萧将军,许是方才刮了阵风过来,有些凉罢了。” “嗯。”他端着茶碗静静地品起了茶来,丝毫不觉得这场面有多尴尬。 待小冉将最后一盘点心端上来时,韶华便盘算着何时能寻个由头好赶快离开,她不愿在这看他们二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实在影响她接下来用晚膳的食欲。 连翘的出现,成功地解救了她。 只见连翘上前,颇有礼数地微微蹲下了双膝,这话却是对韶华说的:“小姐,方才南街的铺子传话过来,说是账目出了问题,叫小姐亲自前去看看。” 韶华顺势答道:“竟有此事?我这便随你去。” 随后对宋曦一脸歉意,道:“我还有事便不打扰二位了,二位慢用。” 连翘用袖子为她擦了擦手心沁出的薄汗,韶华捏紧了她的手,终于在走至中庭的时候松了口气,连翘不经意间拂过了她的手,惊呼道:“小姐,你的手怎得如此冰凉!”这种凉意如同刚从冰窖中走出来似的,直逼心底。 “无碍,是南平叫你来的吧。” “小姐真是神了!” 韶华失笑,这种临阵脱逃的法子也就只有南平想得出,小冉这种一根筋的傻丫头定然是想不出的。 韶华一走进院中便发现了地上零零散散的树枝和花瓣,正当她为此好奇之时南平主动迎了上去,瞋目切齿道:“方才我原本好生在你院中修修花剪剪枝条,可谁知我这耳朵也真是灵,一下子便听到了墙外那几个小丫头议论前厅的事。那萧衡当真将宋曦给领回来了?” 韶华点了点头,“据他所说,是陛下的旨意。” “那便是了,先前王叔便有意为他们二人指婚,想将这晋国来的烫手山芋给送出去,谁知萧衡这个不开眼的给接下了。”南平小声嘟囔道。 如今韶华脑海中乱成浆糊了,甚至就连现在站在萧府这片地上她都能回想起方才那一幕,于是提议道:“南平,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正好借着查账的由头。” “搁在方才倒是可以,现在这个时辰应当是不行了。太子哥哥今晚邀我到他书房一叙,应是极为重要的事。” 韶华看出了她的为难,但也不想勉强,毕竟这是她个人的事,牵扯到旁人总归是不好的,“你先回去吧,我一人出去走走,顺便再到那些个铺子瞧上一眼便回来,你且放心。” 小冉一听她要自己出去,那怎么能行!“小姐,小冉也要跟着你!” 韶华不为所动,淡定地伸出食指晃了晃,拒绝了她。 “小姐~小姐~”小冉紧紧地搂着她的胳膊,撒娇似的靠在了她的肩头,韶华义正言辞道:“你乖乖留在府中洗衣裳,你洗好了衣裳我便回来了。” 见这撒娇不起作用,小冉就快使用杀手锏了,有一个大姐姐曾告诉她,面对男人,不对!亦或是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保不齐哪招儿就管用了呢!只可惜,韶华并未给她大显身手的机会便一跃而起,踏着屋顶离开了。 走在街上,那热闹嘈杂的声响听起来倒也还叫她好过些,路过几个路边摊,她掏出了铜板买下一根糖葫芦一根糖人,边吃边逛。 突然她察觉到了身后传来了约五六匹马奔着她这个方向而来的声音,似是在追赶何人一般。她本没有在意,谁知就在她刚准备将手中的糖人放到口中时,后肩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眼看着糖人从她手中飞了出去,接着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气愤地回过头来,想将这人看个清楚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只纤长的手给握住了,没等到她反应便被那只手的主人拽着往外跑。 “喂!你” “快跑!” 韶华始终没看清这人是何模样,匆忙一瞥甚至连这人是男是女她都无从分辨。不知跑出去了多少米远,那人终于跑不动了才将手撒开,然后直接蹲下了身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原来是个男子方才她的糖人被他给撞飞了她还没同他算账,这会儿又拉着她跑了这么远的路,她当真是生气了,一把抓起那男子的手,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 那男子比她高上半头左右,此刻二人刚好对视,待她看清了他的样貌之时,只觉得不可思议,道:“商陆?” ------题外话------ 大家对于本文的意见尽管写在评论区,我有时间的时候会一一回复的! 这个男人与商陆究竟有何关系呢? 宋曦住进萧府后又会与韶华发生怎样的摩擦呢? 大家尽请期待吧~ 181章 顾生 “商陆?商陆是谁?”那男子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姑娘是认错人了吧。” 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极为相似,他真的不是商陆吗 许是韶华打量的目光过于直白,那男子被她盯得有些害羞,以为是自己的衣着有不妥当之处,于是低头稍作整理,再抬头之时,唇角的浅笑仿佛直达眼底。 他朝她伸出手来,“姑娘,在下名唤顾生,方才多有冒犯。” 韶华凝望着他,似乎像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人,毕竟面前这女子生的美艳动人,他有些别扭也是情理之中,随后便又一次伸出了手来,“姑娘,这帕子是在下才买的。”他以为她是嫌弃自己递上去的东西,其实她只是在确定他的身份所以迟迟未搭话。 与商陆相识虽不过数月,但对于他平日里的习惯也或多或少地了解了一些,他不过是个与商陆身形样貌相似之人而已。奇怪光是她和贺明也就算了,如今又多出这么个人来,这墨玉里的世界当真是奇妙。 她接过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浮灰,这男人瞧着衣服瘦弱书生的模样,没想到跑起路来体力倒是不错,楚婉这具身子习武多年现下都得气喘吁吁,他反倒是不对方才若不是他硬拽着自己,她怎会跟着他跑了这么远。 “你这是仇家追杀?” 他摇了摇头。 “那是追债的来了?” 他依旧默不作声。 “别动!”她突然道。顾生立即定在了原地,连眼睛不曾眨过一下。 韶华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摸向地面,片刻后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不紧不慢地笑道:“追你的人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一副吃不消的样子,怅然地转过身去,韶华问他,“你这是?” “跑啊!”他做好了随时要跑的准备,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再耽搁下去那群人就跟上来了。 韶华道,“你告诉我他们追你的原因,我便帮你,可好?” “你一个姑娘家能帮我什么?”很显然他并不相信她的话,韶华抽出了腰间的鞭子,朝一侧的树上一甩,鞭身缠住了树干,她紧紧地扯住鞭子,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那棵老树伸出来的枝条上。 只见她一条腿搭在上面,另一条腿自然地垂下,不知何时口中叼了跟草,悠然自得道:“你躲到树后去,千万别出来给我添乱。” 顾生倒也不含糊,提起衣摆便向一旁的草丛中迈去,瞧他走的那几步道,如今她敢断定这人并非习武之人,且平衡感极差 “哎哟!” 韶华不耐烦地从树上探头看他,果真被她说准了,这不,立马便摔了。 她嗤笑了一声,随后将手枕在头后,悠哉悠哉地等着来人。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树下传来了马蹄的声响。 “大小姐!他的脚步怎么突然在此处断了,这该如何是好啊!” “跑不远的,他肯定躲在附近不敢出来!” 被两个身裹裘皮的大汉唤作大小姐的女子骑着马站了出来,手提着大刀中气十足,大声喊道,“顾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不娶我你大可直说,有的是人排队等着娶我呢,你知不知道大婚当日你将我一人撇下我有多丢人!” 正闭目养神的韶华起初还听得津津有味,当她提及大婚当日之时,韶华猛地睁大了眼睛,她侧过头去看底下的顾生,顾生察觉到了头顶的目光,便也将头抬起,见韶华冷冷地盯着她,他用小声用口型道:“这是个误会!” 那他这不就算是逃婚?韶华突然不想理会这闲事了。 “我看你往哪儿逃!” 不好,是顾生!韶华松了鞭子,从树上荡了下来,那女子刚从马上跳了下来,身着嫁衣挥舞着大刀便要向顾生砍去,顾生紧闭着双眼,似要有挨这一刀的意思。 韶华见状,忙横在了二人之间,用鞭子紧紧绕住了女子的大刀,“礼虽未成,但你也二人也不至于真动起手来吧。” 这二人也是默契,谁都没听进去她的话。 顾生一脸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洒脱,“你叫她动手吧,本来也是我对不住她。” “人命岂能儿戏?” 在那红衣女子眼中,二人此时一唱一和的模样令她更加狂躁了。 她丝毫未将韶华的话当回事,反而收刀质问韶华道:“怪不得顾生逃了婚,我没猜错的话就是为了你吧。” 为了她?这女人从哪儿得出来的结论,韶华有些无语,道:“我与他”刚准备解释,那女人便打断道:“你不用当着他的面装可怜,也别妄想我会成全你们二人,休想!” 韶华回眸鄙夷地扫了眼顾生,无语凝噎。 那女人接着道,“你不知我有多喜欢他,凭什么你一出现,他便丢下我连命都不顾就为来寻你!说!是不是你勾搭的他,将他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顾生也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秋月,你别蛮不讲理,且不说你与我仅有几面之缘,你何时见我们二人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了你便这般说人家?” 秋月错愕地看了眼顾生,“若不是因为她,你为何不与我成亲?” 顾生无奈,委婉道:“感情一事不可勉强,秋月姑娘请自重。” 秋月依旧不依不饶,韶华看着这么久也看出来其中的缘由了,这女人对顾生一见倾心试图逼婚,顾生不愿,于是便在大婚当日趁机逃了出来 “那你想怎么样?”顾生实在拗不过她,只好一再退让。 秋月大刀一挥,直指韶华,道:“我不管你们二人如何,你与我打一架,若你赢了顾生归你,若我赢了顾生归我。” “好,我答应你。” “姑娘这”顾生蹙着眉犹豫道。 只见韶华红唇微微勾起,一双冷眸中散发出了阵阵寒意,她还正愁无处泄火呢!她将鞭子轻轻一挥,鞭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绝美的弧度,随后落于两人之间,卷着尘土而去,霎时气势逼人,尘土飞扬。 “出招吧。” 182章 指点一二 她那嫩如葱白的手指由于用力而显得发白,刀刃卷着锋利的凉意直冲韶华而来,韶华伸出手臂平稳地后退,避开了连串的攻击。 接下来无论秋月使出什么招数,韶华都在最后一刻完美地避开,那轻巧的身姿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成功地激怒了她。 秋月带来的那几个大汉眼看着势头不妙,便纷纷下马准备加入战斗之中。 “全都给我退后!”只见秋月口中念念有词,暗运一口气,将刀立与身侧,径自双目一闭,双手紧握刀柄,顺势一个空翻,奔着韶华便劈了下去。 韶华淡然一笑,扬起鞭子直冲而上,刀未逼近之时便已被鞭尾卷着刀刃丢到了一旁。眼下她没了兵器只得硬着头皮赤拳上阵,韶华移到了她的身后,一掌下去秋月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随即倒在了地上。接下来韶华的每一鞭都落在了预料之中的位置上,优雅的完美落地,秋月四周的地被鞭子击穿了几个窟窿。 她扫了眼愤愤不平的秋月,露出了冷然的微笑,袅袅娜娜而来。鞭子一起一落、举手投足间,尽显无益,不然只显赘余。 韶华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人,我带走了。” 她淡淡地看了眼眉头紧锁的顾生,笑着问道:“怎么,不舍得了?那你便留下。”话罢韶华也没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顾生走近秋月,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韶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秋月的哭声,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顾生跟上来了。 “解决完了?”她挑了挑眉,都说女子是红颜祸水,依她看来,男子若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出门在外也极容易招惹是非。 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他:“我瞧秋月不像是寻常女子。”她的言外之意便是想问问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我路过关家寨之时,偶遇了土匪,恰好被马帮所救,秋月便是马帮首领的女儿,她初见我那日便嚷嚷着要要与我成亲,我拒绝了她,她索性直接将我绑走了。”谈至此处他有些愤然,毕竟一个大男人硬生生地被一个小女子给抢了,说出去说出去实在是令他蒙羞。 原来如此 “对了,得姑娘相救,在下还不知姑娘姓名。”顾生拱手作揖,瞧着他衣裳的面料应当是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腰间挂着的羊脂白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那笑容颇有几分温柔公子的模样。他的下巴微微抬起,眉眼之间尽是璀璨。 韶华不是多事之人,权是念在他容貌与商陆有几分相似的份儿上才勉强出手,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片刻后道:“楚婉。” “你便是楚婉?” “此话怎讲?”韶华不禁疑惑,莫非他还从何处听说过她? 顾生收回了手,唇角的笑容令人有些目眩,“早就对姑娘有所耳闻,姑娘在选考大会上大放异彩。在下虽未见识过,但听说书先生所言,姑娘以一敌百,寻常男子都难以匹敌。” “公子过奖了。”平日里这些个阿谀奉承的话她听得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了。 她转过头的一瞬忽而瞥见了他侧腰别着的物件,“那是玉笛?” 他的眼睛亮了几分,于是便将玉笛拽了出来,放于手中摆在了她的面前,答道:“姑娘好眼力,这玉笛乃是家师所赠。” 韶华似捧着宝贝似的双手接过,她本就对这些个乐器颇感兴趣,这玉笛的成色也是人间罕见,便伸出了手指,指尖轻轻搭于孔上,按了几下。 “楚婉姑娘来试试?”顾生提议道。 她摇了摇头,回绝道:“仅能听听罢了,我不会吹笛子。”她小心翼翼地将玉笛送回了他的手上。顾生见她一提及乐音便这般认真正经,忍不住对她道:“楚婉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以指点一二。” 方才她救了他,若是现在叫他教自己笛子貌似并不过分,于是就同意了。 “不知姑娘最擅长的乐器是何物?”她若是要学笛子,自然是要从她本就会且能熟练弹奏的乐器中找寻其中的规律,这样一来不仅学得快,而且能更好地将二者相结合。 “箜篌。”她缓缓道。 箜篌在郦城虽不常见,但这的确是她最为拿手的乐器,虽说萧和古琴她也有所涉猎,但要是论起时间,她弹箜篌的年头可是最久的。 顾生皱了皱眉,似乎陷入了深思,片刻后讶然道:“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你说的,可是此物?” “正是。” “此乃前朝所记载的乐器,我出生至今为止,走遍了各地还不曾见过,你是从何处学得的?”他突然激动了起来。 韶华不好明说,将上次同郦国王君扯的那个慌又照搬过来了,“家父在世之时曾教过我。” 她提起已故之人,他便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了。 他思虑了小一阵子,随后低声问她道:“那你家中现在可有?” 瞧他心急的模样,似乎是开始惦记上了,韶华笑着打趣他道:“方才公子不是还要指点楚婉吗,这会儿激动些什么!” 他的心思被她给戳破,面上一红,但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这脸皮薄的样子与商陆倒是天差地别,“别惦记了,我府上现在没有箜篌。”她的一句话成功将他的幻想给打破了。 “不过,古琴我倒也颇为顺手,不如改日你我二人试上一试?” “在下荣幸之至。” “你家在何处?”韶华无意间随口一问。 他笑了笑,“我没有家,山水之间,何处有美景,何处便是家。”他的眼不同于旁人,满是这个年纪男子该有的清澈与透亮,他志在山水之间,不为世俗所折服,这倒是不禁让韶华倍感钦佩。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商陆,二人面容几近无差,但性情却千差万别。 183章 准备早膳 与顾生一别后,韶华又到城中街上闲逛了一阵,眼看着天黑了,她才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大门一打开远远地韶华便望见院中有一人,那身影与贺明十分相似,她带着疑惑走近一看,当真是他。 这么晚了他在这作甚? 韶华本想着径直走过直接将他忽略,却不曾想他就站在韶华回房必经之路上,免不了二人打个照面,韶华也不觉得尴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冲着他微微点过头后便要离开,擦肩而过之时忽然听他道,“这么晚才回来?” 他这是在同她讲话吗?韶华脚下的动作一顿,却迟迟没有回过头,声音愉悦而又轻快,道:“外面热闹得很,不知不觉便逛到了这时。” “你一人去的?”贺明冷冷地问道。 韶华并未正面回答,反而道:“上神何时开始管起旁人的闲事来了。”话罢,这二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片刻之后,韶华只听着身后一阵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应当是他离开了吧,她也不愿回头再去看,对着一侧那棵盛开的梨花树驻足了一会儿才离开。 此刻贺明从柱子后站了出来,心事重重地凝视着韶华离去的背影。 次日,韶华刚一醒来便听院中的婢女们吵吵嚷嚷的。 “昨日将军领回来的那位晋国公主,你们说她会不会成为我们将军府下一位女主子啊!方才我还瞧见她在后厨忙活了一早晨,说是初来咱们府要为将军和小姐做些她家乡的拿手菜呢!” “当真如此?” “那是自然,那位公主不仅为人和善、平易近人而且还特别勤快,一点都没有公主的娇惯劲儿,说要做什么立马便去做了。光瞧着她那切菜的手艺,没个几年可是练不成这般的!” “这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如今晋国公主直接搬了进来,那咱们小姐该如何是好啊” 又有人讲了,“咱们小姐终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萧府吧。” “哎哎哎,别说了!快别说了!”其中一个婢女瞥见了韶华正往院中走,于是连忙打断了几人的议论,纷纷散开各自忙活各自的事儿去了。 小冉才回院子便瞧见她在门口发呆,便问道:“小姐?” 她好似没听见,小冉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来,漠然地看了眼那群离开的人,也不知她们在她院中谈论这些个琐事是为何意。 “一大早小姐怎么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可是昨夜睡得不好?”近日府中的人嘴都碎得很,尤其是昨个来了位公主,她便陆陆续续能从各种人口中听得不同版本的话了她实在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韶华摇了摇头,“今早可是公主做的早膳?” 她最不愿提及的便是那公主,于是便错开了目光,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句整话来。 瞧她这反应,韶华基本上能断定了,抬脚便要下台阶,小冉伸手扯住了她的手,“小姐!”她直接走到她面前横着胳膊将其挡住,接着道:“小姐不然我们不去了吧,小冉也给你准备了早膳,咱们在房中吃!” 韶华失笑,“拦着我作甚,我又没说我要去。” “小姐你不去啊!” 她轻轻拍了拍小冉的头顶,微笑道:“是啊,既然我们家小冉特意为我准备了早膳,那我自然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呀,对不对?” 小冉似乎很是受用,便招呼着下人开始端菜,“来人!上菜!”她一拍手,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了一行端着各式各样盘子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房中,待她们都离开后,小冉才拉着她进门。 “小姐,怎么样!小冉做的可一点都不比旁人差!”说到旁人二字是她特意加重了语气,恶狠狠道。 韶华见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顿时食欲大增,坐下开始吃了起来,才吃几口便忍不住开始夸赞她道:“小冉如今的手艺可要赶得上大师傅了!” 小冉叉着腰,一副精明的模样坏笑道:“听小姐的意思莫不是要将师傅们给辞了去?叫小冉做菜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小冉的月俸小姐该怎么安排呢?”谈及银两,小冉忍不住搓了搓手,凑近了她。 韶华将唇旁的筷子放下,故作正经,用指尖在桌上划划写写,好似在算账,“只留你一人倒也划算,日后洗衣做饭端茶送水都由你一人来做,正好也为府上省了一大笔开销。” “小姐!”小冉怒道,“亏了小冉还做了小姐最爱吃的蔬菜汤,小姐就是这么苛待小冉的嘛!”嘴上说着,可手上的动作从未停下,盛了一碗汤,随后又将汤勺放了进去,随即递到韶华手旁,韶华在这之前还从未喝过蔬菜汤,她总说楚婉喜欢喝,她也算沾了楚婉的光,隔三差五便能喝上几碗。 “对了,小冉,你将连翘喊来。” “是,小姐!” 连翘手上的墨汁还未擦拭干净就被韶华扯了过来,她张着手呆呆地望着韶华,小冉忙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手。 韶华见二人这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慌慌张张地这是从何处来的?” “今早我瞧见小姐书房中的几本书沾了水,字迹有些模糊了便想着先替小姐拓一份出来。”她对自己写的字十分自信,韶华也极为认可她。 “待会儿若是有人来请我,你替我挡回去。”她静静地对二人道,仿佛早就预料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 连翘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 “小姐为何不让小冉替你挡,大老远喊连翘过来,是当真拿小冉当厨子了嘛!”她似撒娇,嘟着嘴道。 韶华安抚着捋了捋她的头发,连翘走至她身旁,“你是个急性子,若是她们语气稍微重了些,偏偏你又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若是与他们对上,总归都是你吃苦头,回头当心将军治罚你俸禄!” 将军若是要打她也好罚她抄写经文也罢,她都不怕,若是将军罚她的俸禄她还是考虑考虑吧,于是悻悻然缩了缩脖子。 184章 伤口撒盐 韶华打算进宫去找南平,至于那顿早膳,她怕是无福消受了,他们二人慢慢享用吧。 “小姐,好端端的门不走,为何要要翻墙啊?”她见韶华二话不说直奔着红墙而去,似有要飞上去的势头,出于好奇她便问道。 韶华一跃而起,不忍回头看她,这丫头终究是嫩了些 “你家小姐我前些日子习得了飞檐走壁,这便来练练手。”她笑了笑,随即消失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韶华飞鸽传书给南平送了信,她一如既往早早地侯在宫门前,等韶华来了便笑盈盈地迎上去,她总是这样,哪怕二人才刚分开一日都好似隔了数载不曾见过面一般,抱着韶华不肯撒手。 韶华以为她是基于思念,事实上,南平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南平环着她的腰,左右来回摸个不停,感叹了一声,“这腰,可真细啊!” 噗!原来她是这么想的,“一边去!”她推开了南平,站的离她远了些,将手护在自己的胸前,一脸防备地盯着南平。 “你怎得突然这么早来找我了?” “说来话长” 韶华本就没有要瞒着她的意思,于是将今早发生的事除了那些下人们的议论之外全都告诉了她,南平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一掌,二人乘着的轿子一阵晃悠,轿夫停了下来一脸惊慌地看着二人。 “无事,接着走吧。”韶华道。 南平好似气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转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虽是气愤但却又要顾及身边还有外人在,于是低声道:“宋曦这女人,不简单。” 韶华叹了口气,简不简单对她来说都没有关系,依照他的性子只要他喜欢,即便这女人有再多的不好,旁人再多的劝阻都丝毫不会撼动在他心中的地位。 “你且看着吧,她不会安安分分地待在萧府的。” “我瞧着她倒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子。”韶华无心道。 单纯可爱与这女人根本就搭不上边儿,南平冷嘲热讽道,“她是何心思,我比你清楚的多。我出生在宫中,后宫女人那些个手腕和心计我也看了多年了,所以说,楚婉你要信我,宋曦这人,你得防着。” 见韶华似是左耳听右耳冒的模样,她摆正了韶华的脸,认真地看着她,“你现在看着宋曦是安分守己的模样,甚是还会百般讨好你,这些只不过是她的手腕,过不了几日她便开始布局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下一步要用的招数便是倒戈人心,为自己铺好路,再顺便拉踩你一把。” “有这么夸张吗?”韶华不觉得女人家之间会有这般重的敌意。 南平接着道:“先前乔盈盈与苏萱你也见识过了,只不过这二人实在是愚蠢,破绽百出。宋曦身为一国公主,见识自然比旁人多的多,我就怕日后你在萧府不好过啊。” “难不成她还能将我给赶出去不成?”饶是她有再大的神通,贺明总归不是个不分黑白不辨是非之人。 “她倒是不会直接将你赶出去,但是她可以为你们二人之间制造误会,亦或是待她坐上了将军夫人的位子寻个机会将你给嫁出去,余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她一直觉得楚婉是个通透之人,可每每遇上萧衡怎就这般拎不清呢! 南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瞪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前面几丈远处有不少人聚在了一起,她轻轻地碰了碰南平的手,示意她莫要再说下去了。 轿子走至前方,不得不停了下来,南平问道:“公主的轿子也有人敢拦住了?” 轿夫在外面回答道:“回公主,前面是虞安伯。” 虞安伯?南平将帘子放下了,厉声道:“起轿,走。” 又过了片刻,轿子迟迟未动,南平又将帘子给掀开了,虞安伯那张脸险些贴在她的脸上,南平一脸嫌恶地往后闪了闪,“不知伯爷挡着我的轿子所谓何意?” “本伯爷不过是想来同老朋友叙叙旧罢了,你紧张些什么。”他一脸坏笑地凑得更近了些,南平边警惕地紧盯着他,边拉过韶华,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 “伯爷怕是认错人了,这轿中除了郦国公主便是将军府大小姐,哪位貌似都与伯爷素不相识。”她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虞安伯阴狠地瞪了二人一眼,韶华也毫无惧意地同他对视,“方才听得伯爷好事将近了,楚婉在此祝贺伯爷抱得美人归。” 南平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她耳朵倒是好使,这话她也能听得到。不提此事倒也还好,提及婚事那虞安伯便满腔怒火不知冲谁发泄,冷笑了几声,咬着牙道了声楚婉便转身离开了。 南平难得这般痛快,“往人家伤口撒盐的事你干的倒是不错。” 韶华笑而不语,方才南平掀开帘子的时候也是凑巧,除了虞安伯之外,她还瞧见了王渊,此刻又正是下了早朝的时辰,这两人齐聚于此,韶华便猜测定与婚事有关。 再加上她似乎听到了底下的人同王渊说什么婚期,那便一定是王君为他们二人赐婚了。 “近些日子瞧不见那两人了。” 韶华知晓南平所指之人,“怕是忙着在家绣婚服吧。”南平就喜欢看她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因为她亦是如此。 “楚婉。” 听南平唤她,韶华侧过头去。 “不然你搬来宫中与我同住吧。”她语重心长道,言语之间颇为认真。 韶华打趣道:“我搬去你那,咱们二人聚在一起,不得将这宫中搅的乱成一团啊!” “你不来也行,那我就带着行李搬去萧府,正好我来会会那个宋曦!”她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忿,挽起袖子好似现在就要冲过去找宋曦理论一般。 方才她说的话纯属玩笑,不过若是南平当真搬去与她住在一起,她还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很不得不将萧府门前的匾给摘下来不能罢休! “这轿子为何又突然停下了?”南平一脸的不悦,刚准备质问车夫,便听底下来人笑着道:“怎么,与我还摆起了公主的架子?” “太子哥哥!” 185章 对视 韶华掀开了帘子,目光正对上轿下的太子,她微笑道:“参见太子殿下。” “你们二人这是要去哪儿?” 南平不答,反问道:“那太子哥哥要去哪儿啊?” “我才下了早朝,出门来便撞见你这轿子了。怎么,要不要考虑带上我?” 南平撅着嘴,似是蛮不情愿地挪到了一旁,随后拍了拍身侧的位子,“也罢,我就勉强带上太子哥哥吧,反正旁人也没有愿意带着你玩儿的!” 轿夫落轿,为太子让了路,他一步便迈了上去,颇为轻松地挤在了南平左侧,“光想着玩了,可有认真看书?我可对父王夸下海口了,说你近日学习十分用功,父王可还说改日到你宫中考验考验你。” 一听说考验,南平便按捺不住了,欲要站起身来,差点直接从轿子上窜出去,她凶巴巴地怒瞪着太子,高声道:“太子哥哥你也太过分了!你明知明知我没看那些个破书,要是王叔真来了,我如何向他交代!”话罢还使劲躲了躲脚。 韶华掩面而笑,与太子相视一笑,太子这是存心拿她玩笑呢,这傻丫头还没瞧出来。 南平看了太子一眼,接着又狐疑地将目光瞟向了韶华,韶华忙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转头望着窗外的景色,没敢吱声。 “好啊!你们二人这是合起来耍我呢!” 韶华无辜地眨了眨眼,语气颇为可怜,却又夹杂了一丝打趣,“我可未曾说过一句话啊,太子殿下臣女冤枉!” “楚婉!你与我到底是不是一起的了!你们二人才见了几面怎得还生出默契来了。”南平不自觉地感叹了起来,殊不知这话从她口中一出好似变了个味道。 韶华轻咳几声,随后转移话题,道:“难得今日得闲,不知宫中可有哪处热闹些,我们去走走?” 太子接话道,“宫中倒是没旁的趣事,不过我知道一处,只是不知你们二人可有兴趣?” 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南平突然起了兴趣,忙问他:“太子哥哥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何处啊?” 他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侧的韶华:“她也曾去过。” 她曾去过?韶华不禁开始回想,她去过的地方多了,“不知太子殿下所指”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名字,“春江楼。” “春江楼我知道!不过太子哥哥你可有提前预约?”自打春江楼的名号打出去之后,从早上开张直至晚上关门,人源源不断,若是想寻个好位子需要提前预约才可。 他挑了挑眉,唇角一勾,“我自有办法。” “去春江楼。”南平提醒外头的轿夫道。她话音刚落便品出了方才的不对之处,太子哥哥方才说楚婉也曾去过,那也就是说二人曾在那处偶遇过?倘若如此,那她好似知晓为何太子哥哥对楚婉比旁人要温和的原因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再大胆一点想,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楚婉与太子哥哥互生情愫,那岂不是要亲上加亲了! 韶华将头扭过来之时便瞥见她捂着唇偷笑,似葡萄一般圆润的眼珠溜溜地转着,出于好奇便问道:“你傻笑什么呢?” 被她发问,南平有些心虚,还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连忙清了清嗓子,一脸娇羞地坐直了身子,看得韶华一阵恶寒。 轿子晃晃悠悠地,南平不知何时靠着她的肩头睡了过去,太子也在闭目养神,这貌似是她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他,这让她不禁回想起了初见那日春江楼的场景,瞧他当时那幅做派,估计也是那地方的常客了。 春江楼又不是那些个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他来此处能做什么呢?仅是为了上次那个白珠步摇吗?她好似觉得不像明面上那般简单。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过于炙热,太子竟幽幽地睁开了眼,正对上她的目光,她匆忙地避开来,十分尴尬。 片刻之后她听着身侧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于是偷偷瞄了他一眼,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面带笑容弯着眼眉又将双眼合上了。 “主子们,春江楼到了。”轿夫倒是个通晓规矩之人,他们的身份在外不便透露于是便直接唤作主子。 韶华见她还在睡觉,便用指尖轻轻戳了几下她鼓起来的小脸,南平眉头一皱,嘤咛了一声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许是刚睡醒说起话来也似低喃,“到了啊,这么快就到了。” 韶华见她眼皮一沉又要睡去,索性直接将她扶起来,南平脱离了温暖的依靠意识才稍微清醒些,伸了个懒腰,茫然看着她。 太子道,“醒醒吧,去换身衣裳。” “衣裳?换衣裳做什么?” 韶华无视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推着她下了车,解释道:“太子殿下才下早朝,此时身着官服,你又一身华贵,是生怕旁人认不出你们二人的身份?” 至到哪处换,到何处换那定是他自有安排了,她们二人只管跟着便是。 太子带着她们绕过了一条小巷,来到一个小门前,他轻轻敲了两下,接着又敲了三下,片刻之后门便从里面被人给打开了。 南平觉得甚是神奇,歪着头问他,“太子哥哥,这是什么暗语吗?” “是,倒也不是。这里是春江楼的后门,日后你们若是有事来此处,也可用我方才敲门的方式试一试,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南平不觉有疑,只是十分好奇罢了,试探着迈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廊,尽头便是春江楼的后院,南平暗自用手肘戳了戳他的小臂,“太子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嗯?” “这春江楼不会是你开的吧?”她小声问道,随后还警惕地扫了眼四周。 太子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于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不看书人是会变傻的,南平,我现在觉得这句话当真是有理!” 韶华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南平投来了一记威胁的目光,她努力抿住了嘴。 “你当真以为你的太子哥哥能上天入地不成?” 186章 再次相见 “那你为何自由出入此处?”南平发问道。 他一脸轻松道:“恰好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便有了特权。” 见南平好似有接着追问到底的想法,他忙指了指池塘对面的一间屋子,对二人道:“那间屋子可以换衣裳,一会儿我们还在此处集合。” 韶华小心翼翼地进了那间屋子,虽说太子带进来的,但她一直就是个多疑的性子,进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圈,见没什么危险才叫南平进来。 三人各自换上了合适的衣裳,出来之后由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带着他们进了春江楼的正厅,“几位主子们在这稍作休息。” 他为她们安排了包房,南平率先走了进去,顺带着将韶华也拽过去了。此处是二楼,里面的空间虽然很大但密闭性极好,她走至边上,往下一望,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春江楼的每一个角落。 果真还是得太子殿下,上次她来之时,虽说也是个包房,但比起今日这个可差得远了。 她绕着房间走了几圈,里面刚好摆放了两张桌子、三把椅子。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 “贵客,咱们的菜到了。” “进来吧。”太子道。 韶远以为仅有她一人,谁知她进来后面又跟了三人,一个手中端着一个长条状的盒子,见韶华盯着那几个盒子,打头那人解释道:“提前备着的菜放入这些特制的盒子中才不会凉。” 她边说着便将盒子放于桌上,当着他们的面一个一个打开,顿时香味充盈了整个屋子。 南平的眼睛好似都亮了几分,“难得太子哥哥还记得,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她迫不及待地走上前,伸出手指在数着有几道菜,那模样甚是可爱。 太子看了眼韶华,“也不知你爱吃什么,我便做主让他们准备了些南平平日里爱吃的,你们两人口味应当差不多。” 韶华笑着应声,“楚婉谢过太子殿下。” 他将手指贴于唇前,“你忘了,不能唤我作太子殿下。你把我当做那日春江楼的那人便好,不必拘泥于身份之差。” 既然他这样说了,韶华也不与他客气,笑着点了点头,“楚婉谢过公子了。” 南平硬是没听懂两人之间的对话,想了想,许是二人之间的悄悄话,随他们去吧,反正她美美地享用这些美食就是了。 方才那端菜的女子还站在一旁,得空开口道:“三位贵客慢慢享用,过会儿还有歌舞琴曲,莫要着急。”她在春江楼待了也有数年了,自然知晓春江楼的规矩,不便打扰便带着余下的人全都退出去了。 “别愣着了,坐下吃吧。” 见他坐下,韶华便也坐到了南平身侧,南平埋怨道:“你们二人再聊会儿这菜都要凉了!”她早就拿着筷子眼巴巴地等着了。 这菜一入口,便瞬间勾起了她的回忆,心情一好,吃的便也畅快些。更何况有南平夹在中间,原本都稍有拘束的二人现已开始饮起酒来了。 南平一杯又一杯地给二人满上。 “一曲霓裳献给诸位。”韶华往下望了望,说话之人是春娘,她刚走到台下,那些个舞女便纷纷上了台。 她对歌舞向来没什么太多的感觉,于是转过身来,倒起了酒。 太子道:“萧衡近来可好?” 南平听了这话后一愣,立即看向韶华。 原本韶华都要忘了他这人了,这太子偏偏又提了起来,她拿起酒杯的手一僵,不过一瞬便恢复了自然,太子也不曾留意她眼神的变化。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扯了个自认为还算能骗得过去的笑容,淡淡答道:“归家那日深感疲乏,这不,在家中休息着呢。” “哪日有空,你叫着萧衡,我带着南平到你府上一叙。” 南平暗自翻了个白眼,一脸抗拒,心想道:谁愿意见那个负心汉! 突然底下安静了起来,接着便传来了铮铮几声,似乎有人在弹琴,流畅的曲调轻悦弹出。韶华是个通晓乐理之人,几个音便能听出其中的门道。 突然琴音由喜转悲,大起大落之间韶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不错。”她抬眼向下望去。 底下坐着那人怎得这般眼熟她倾了倾身子,眯着眼想要将他看清,凑巧的是,那男子也刚好扬起了头,韶华大惊,这人竟是顾生? 只见顾生坐在地上,手指按着琴弦,慢慢摩挲着,眼底一片清冷之意,瞬间茫然而又苍凉,瞬息又悲苦难耐。 接着那古琴的琴音稍缓了些,时而似流水,时而又似春风。 韶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于是站起身来走上前,低头望了下去。 太子见她这般激动,也猜出了个七八分,于是便问道:“你可是认得此人?” 韶华还沉浸在琴音之中,南平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忙答道:“多日之前,萍水相逢罢了。” 太子也跟着向下望,再回过头之时颇为有趣地挑了挑眉,眼中透着几分不信,道:“莫非楚婉姑娘见了模样俊秀的男子都是用这些话来搪塞的?”语气夹杂着几分轻佻。 “自然不是!”韶华微怒,道:“楚婉不过是觉得此人琴技了得,不料听了进去。太子殿下这是想到何处了?” 太子吃了一记闭门羹,摸了摸鼻子不再出声。 韶华才刚对他有些好感,他便又这般打趣她,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子,不想理会这人也不打算享用这美食了,一门心思听顾生弹奏。 韶华定定地望着他,底下围着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他似全然看不见一般,丝毫没有被身旁的声音所影响,安安静静地完成自己的曲子。 那日她见他,起初不过是因着他与旧人相似,今日一见却只觉得他颇有几分仙人的姿态,不谙世事,独处于天地之间,极似高山处的冰雪,高傲淡然。 曲毕,只这余音回荡在屋内,一圈一圈的盘旋着,缓缓沉淀着,沉到了最深处,还是无人出声。 187章 这腰也太细了些 南平边听着曲子边吃,根本没发现他们二人之间的微妙,忽听琴声停了片刻才问道:“那人为何不接着弹下去了?” 韶华摇了摇头,“许是路过,一时兴起打算只弹上一曲便走呢!” 南平有些遗憾地感叹道:“若是日后他还能再来便好了。”没有了这悠长的古琴相伴,她突然觉得这一桌子菜似乎都不如方才那般可口了。 “你随我下去会会这人?”韶华的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南平一听能下去见见这人,立马便兴致高昂地站起身来,韶华直视着前方,绕开了太子,随后带着南平下了楼。 独留下太子一人,他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都说女人善变,今日一见还当真如此,也不知是触了她哪片逆鳞了,竟连一句玩笑也开不得,随后他苦笑着也跟着下去了。 韶华才刚走至门口,便见春娘带着几人拦住了似要离开的顾生。 “这位公子当真不愿留在春江楼吗?如若可以,春娘愿以旁人五倍的银两付给公子作月钱。另外,公子在春江楼什么事都可以不做,抚琴便可。” 原来春娘是想挽留顾生,这个条件开的的确很诱人,但顾生哪里会是将钱财放在眼中的俗人,他宛然拒绝道:“春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莫要再为难在下了。” 顾生可敌不过春娘这般常年混迹江湖的人嘴皮子利索,连拒绝的话都稍显苍白了些。 韶华上前,安然自若地站在顾生身旁,对春娘道:“春娘爱才如渴,但他过惯了洒脱自然的日子,所以不愿被束缚在这春江楼之内,还望春娘另寻他人吧。” 春娘对韶华微微颔首,随即又将目光转回到了顾生身上,“公子,不知这位是” 顾生见是韶华,颇为惊讶,“楚婉姑娘竟也在这。” “与友人在此处小坐片刻。”韶华答道。 春娘见二人是朋友关系,她本也没有勉强他的意思于是便不再纠缠,抿唇一笑,“原来二位相识,那春娘便不扰了各位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春娘走后,顾生忙对她拱手作揖,举手投足间规矩地很,“顾生又得姑娘所救,缘分之事真是妙不可言。” 话音刚落,就看见了她身后还藏着个女子,于是探头去看,那女子却又抓着她的袖子匆忙地躲回了她的身后。 韶华毫不客气给将她给拎了出来,介绍道:“这位是顾生。”她主动介绍两人的身份,顾生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南平反倒不自在了,脸颊微红,怯怯地回应道:“我叫南平。” 她这声音如同从嗓子中挤出来的,韶华还从未听过她这般讲话,目光扫过她那红的似两颗桃子一般的脸蛋时,韶华突然知晓了原因 “这位公子盯着在下也有一阵子了,可有何事要问?” 韶华侧过脸去看,太子正环着手臂靠在楼梯的最末阶,一动不动地望着顾生,南平解释道:“他与我们是一起的,公子莫要误会,他平日里便是这样!” 韶华正准备开口,突然愣住了,她该说些什么?她貌似并不知晓太子的名讳,也不知他小字 谁知太子主动上前来,“我叫崇陌。”他淡淡道,语气却恨不得将两人的距离拉至千里之外去,韶华疑惑,顾生长得也不像是惹人生厌的类型啊,难道说这太子是嫉妒他才貌过人? 她先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过就在南平挪了挪胳膊之时,韶华无意间瞥见了太子的一只手一直放在南平背后,呈现出一副保护和宣誓主权那么个意思,再看他盯着顾生时的眼神,他这是吃了顾生的醋了。 “在下顾生。” 太子再没接话,气氛又恢复了安静。 “咱们也别在这门口站着了,挡了人家的生意。”韶华道,“不如我们一同出去走走吧,我看街上热闹得很。” 三人变为四人,难得南平这般沉默,韶华瞥了她一眼,她乖顺地拉着韶华的手,迈着小步跟在她的身侧,韶华调侃她道:“南平,你这头若是再低些就要撞到柱子上了!” 南平娇嗔地推了她一把,小声附在她耳畔道:“楚婉!你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韶华一抬眼便瞧见了那日被顾生撞掉了的糖葫芦,小摊的老板还是那个大叔,她笑盈盈地走了过去,随即招呼顾生“那日你将我的糖人撞掉了,我可是个记仇的人,顾生。”言外之意就是今日他不买也得买了。 顾生盯着糖人出了神,恍惚间记起了那日回去之后自己的衣角的确沾了一块粘腻腻的污点,呵,原来是这个糖人。 他从腰间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小摊的老板,大方道:“来两个糖人。” 韶华轻声咳了几下,隐晦对南平道:“还不快去挑糖人?”南平忸怩了半天,韶华实在看不过去了,便从上面挑了个可爱的小狐狸塞到了南平的手中。 顾生转头便见太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便道:“崇陌兄也想吃糖人?”他作势要再掏出些银子来,太子的脸一黑,“不必了。”语气僵硬得很。 韶华见太子恨不得将顾生的身上给瞪出个窟窿来的模样,想想便觉得好笑。她心满意足地将糖人高举起来,转向了阳光的方向,那小狗模样的糖人在光的照耀下愈发的透亮。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糖人,以至于忽略了即将袭来的危险。 “小心!” 韶华听到身后太子的惊呼声,猛地一回头,一驾马车正朝着她们的方向驶来,不好!前面是南平!她想也不想便冲了上去,糖人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马车奔来之际,顾生紧紧地抓住了南平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 前一刻南平还站在路中央,面对着直奔她而来的马车手足无措,还好顾生及时拉住了她的手,下一刻南平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接着自己好似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顾生见她没站稳,光想着上前扶住,没曾想她往后一仰,他便顺手一接,这女人便被自己揽入了怀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感觉此刻手臂上传来了另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温热,他皱了皱眉,这女人的腰也太细了些,害得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她给弄疼了。 8。:8 188章 怎么,知道怕了 “楚婉!楚婉呢?”南平惊慌失措道。 “糟了,方才那驾马车!” 太子的脸瞬间阴沉可怖,因为就在南平被顾生拉过去那一瞬,他瞧见了马车上那人的眼睛,像极了他熟悉的那人,王渊。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这马车便匆匆而过,想来楚婉也定然在那马车之上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方才她转身之际似乎扭到了脚踝,她轻轻一抬脚便疼得再也动不了了,顾生忙蹲下身子,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了,伸手朝着她的脚踝而去,太子刚将目光收回便瞧见顾生那双伸过去的手,于是立马走过去将他的手给拍开了,“放开!” 二人皆是一惊。 他的反应虽极为强烈,但顾生却丝毫没有不悦之意,站起身来。南平因着脚下有伤,这会儿顾生又被太子给推开了,她没旁的东西可扶着,颤巍巍地险些要摔倒,“太”情况虽禁紧急,她也没有将二人身份透露出来,改口道:“哥哥,你这是作甚!” “男女有别你不清楚?” 她极少见太子哥哥与她这般冷言相对,再加上脚上泛起的阵阵疼痛,一时觉得无比委屈,眼泪直在眼眶打转,“那那楚婉” 顾生接过话来,一脸严肃对太子说道:“崇陌兄,方才是我冲动了,我可以道歉。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楚婉被人给带走了,我不会武功。”他话中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方才他的确有些微怒,但听南平唤他为哥哥,转念一想他这般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便道:“我去追楚婉,你带着南平回春江楼等我。”刚走出去便又转过身,想了想,道“照顾好她。” 顾生点了点头。 太子蹲下身子,看着车轮的痕迹,接着便冷着脸追了过去。 王渊与萧衡之间有过节在朝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没想到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他的面直接掳走楚婉!到底还有没有将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了。 韶华此刻就坐在马车之上,颈间被人架了一把刀,动弹不得,但她依旧能凭借着身后之人身上的气味来辨别他的身份。 她的手腕有些酸,于是便稍微动了动,那刀又逼近了些,她察觉到了颈上传来丝丝微麻的疼痛,面上却依旧沉着冷静,淡定地开口,“王渊?” 身后之人的双眸瞬间放大了几倍,听她娇声唤着他的名字,心中颇为怪异,便也忍不住好奇她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也许她是在诈他 他没应声,韶华将声音提高了些,“王渊?我并非是诈你,我的确认出了你的身份。” 王渊最瞧不得的便是她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在宣告他就是个失败者,他总是在她面前十分狼狈他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加重了些。 几滴血珠沁出,韶华不怒反笑,抬手想将脸颊的碎发顺至耳后,王渊紧张道:“别动!” 她轻声笑了,“怎么,装不下去了?”他又没出声。 “你这么紧张作甚,我不过是拂去几缕碎发罢了,我的命现在就握在你的手中,你的手微微一抖,我就要踏上那黄泉路了,如此,你还怕些什么?” 谁说他害怕她了,他还能怕这女人不成?他索性不装了,直接将脸上的面具扯了下来,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子贴的自己更近了些。 他若是敢动手,韶华丝毫不为所惧,但他突然靠的她这般近,她有些摸不透王渊的想法,但也不愿与这人挨在一起,她虽不在意名声但传出去也断然不会好听。 她厌恶地扫了他一眼,随即别过脸去,王渊偏不随遂她的愿,故意将自己的脸凑过去,“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他一开口那股热气便喷洒在了她的耳畔,这股陌生男子的气息传来,韶华只想要逃离,于是便挣脱了几下。 王渊呵了一声,“当真连命都不想要了?”他站起身来,刀一直没有从她的颈间挪走。 韶华怒视着他。 他拿起绳子单手将她给捆了起来,那只手顺着她的腰侧慢慢地上移,绕过了那玲珑有致的曲线,划过了她的锁骨最终落在了下巴上,轻轻一抬,随即整张脸都迎了过去,“想死?没那么轻巧。这么美的一具身子在临死之前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可惜了?” 韶华宁可颈上的刀口再大些,也执意甩开他的手,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冷眼直视着他那副贪婪猥琐的目光,缓缓道:“你以为我死了,你就会好过?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在说萧衡?”他笑了,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声音,“你不会还对他存着那样的心思吧?我是该说你痴心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你是没瞧见那萧衡与宋曦”他接着道。 “够了!”听他提及这个名字,韶华终于忍不住了。 王渊眉头一挑,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嘲讽一般对她道:“如何?说到你伤心之处了?这便开始恼羞成怒了。” 她越是生气,他便越是开心。韶华突然摸清了他此刻的想法,不能叫他得逞,于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慢慢地安静了起来。 接下来不论王渊再说些什么话来刺激她,她都权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闭上眼休息,她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道:眼不见为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估摸着是到了地方,王渊收起刀,她还未睁开眼睛便被他硬生生从马车上拽了下去,摔倒在地。他全然没有怜香惜玉之意,俯身将她扛在肩上,在进门前韶华飞快地扫了眼四周的环境。 此地应当处深山之中,四周皆是密林,也仅有这一间茅草屋,不见有人烟,接下来她便只能靠自己了。 王渊进门,用脚直接将门踹上,随后将韶华扔了下去。 她的背直挺挺地躺在了冰凉的席子上,硌得她倒吸了口凉气。再抬眼,只见王渊站在床侧,不紧不慢地开始解起了腰封和袖口 ------题外话------ 等不来上神英雄救美了,这把英雄换人了。 189章 你敢动我一下! “你跑的了?”王渊当着她的面将自己的外衫解开,随即慢慢逼近她。 如今韶华的手被捆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只好凭借着身子不停向后蹭,试图避开他的触碰。 王渊怎会如她所愿,手中夹着一枚白色的药丸抬腿准备上床。 韶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绝对不能将他手中之物给吃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咬紧了牙关,将头偏向枕头那侧。 王渊见她这般反抗,定是看见了这药丸,于是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笑的十分可怕,“你可知这是什么?” 韶华冷冷地直视着他,似要做出了不论那药有何作用,随时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 王渊诡异地笑了,大步上前,跪着用他的双膝将她的腰夹住,这么一来,她就连转身都不能了,王渊一手按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任她牙关咬的再死也没用,他还是将那药丸塞入了她的口中。 韶华刚想用舌头顶出,谁知那药丸入口即化,丝毫没给她机会。 王渊见她一脸错愕,笑的更为恶劣了,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怕什么,不过是软筋散罢了,你以为我会与那虞安伯一般?” “不,我要见你清醒的沉沦!我要你清清楚楚地记住这一切,带着恨意上路。”他恶狠狠地开口道。 这地方荒僻得很,一路走来也没听见有除他们以外的人经过。也不知南平那边怎么样了,她怕是扛不到太子他们来救她的那时候了。 软筋散一旦化开便会以最快的时间到达身体全身各处血脉经络,她算了算时间,这会儿怕是已经生效了。 王渊感觉他双膝之间的力度变小了些,试探着将手伸向了她的腿。 “你给我松手!你敢动我一下!”韶华急道。 他顽劣地勾起了唇,她不见他动,那他偏要动。随后他便欺身而上,不顾她的挣扎将她腰间的带子扯开来,韶华拼命想要闪躲,奈何这软筋散的作用实在太大了,她挣扎的动作如同闹着玩一般,对他来说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王渊三两下便轻易地将她的外衣脱下,韶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给了他一脚,他这才反应过来,貌似忘了一步,应当将她这碍事的鞋给脱下。 既然他想到了,自然是这么做了。 女人家的玉足哪里是旁人随便摸得的,她大声呵斥道:“王渊你混蛋!” “你越是骂我,我就越是想欺负你怎么办?”王渊愈发地过分,边说着边将抓起了她的脚踝,挑衅似的垂眸看着她。 “不知这脚可是与这俊俏的小脸一样”后半句话没说完,他暧昧地将自己的脸贴近了她的玉足,当着她的面把白袜脱了下来。 韶华感觉脚下一凉,再看过去之时她的脚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王渊极其贪婪地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韶华吃惊地望着他,对他这番举动感到十分惊讶,面上瞧着这人生的人模狗样的,怎得还有这样的癖好! 她大声咒骂了几句,王渊权当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舔舐着她那光滑细嫩的脚背。 那种触感直叫韶华一阵干呕,她深吸了几口气,满是怒意的眼此刻有些泛着寒光。 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了都还没人来 王渊见她不再反抗便以为她是想开了,便松了松自己的衣领压了上去。韶华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转过身子却没曾想他直接将她按了回去,阴冷着脸道:“我奉劝你一句,现在从了我,过会儿你也能好受些,不然的话,等着吃苦头吧。” “滚!”韶华胃里翻涌,接着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渊不再多废话,一解开胸口的扣子衣裳瞬间落地,他着上身向她逼近,一边将唇落于她的颈间,一边用力扯开她的里衣。 奈何她的手被绑着,连抬都抬不起来,就在他的唇刚及她的脖子那一瞬间,她算准了时机张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力度大到她牙关都在颤抖。 “啊!你这个贱人!”王渊飞快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迫于呼吸困难她只好松了口气。 王渊见状,忙捂着耳朵坐起身来,掐着她脖子的手暗自用力。 此刻的王渊像极了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四处狂吼,他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扳开了她的双腿,将自己挤在中间,上前便要扒她的裤子。 韶华活了数万年,何时受过这般屈辱,偏偏贺明还在与那女人在一起,她还能盼着何人来救她? 她怕是要栽在这儿了。 一想到这,她便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口中呜咽着夹杂了叫喊声在整个屋中环绕。 王渊越来越凶狠,似是觉得对她的羞辱还不够,眼看着就要扯下她最后一件肚兜了,韶华缓缓地合上了眼,不做挣扎。 千钧一发之际,她仿佛听见了门被踹开的声音,她不敢睁眼,口中低声喃喃道:“贺明” 接着她感觉压在自己的身上的重量突然变轻了,是他来了吗? 她依旧紧闭双眼,屋中打斗的声音顿时四起,接着只听王渊呻吟了一声 好似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贺明” 她被一阵温暖包围着,忍不住将眼睛睁开来,面前之人是太子。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披着的是他刚刚脱下的大衣。 太子见她衣衫不整,便扭过头去,问道:“你怎么样了?”语气中满是关切。 韶华认清了现实,对啊,他现在应当十分快乐地在府中与那公主把酒言欢才是,哪里会管她的死活。 她没出声,默默地将衣裳穿上无意间瞟了眼地上,王渊此刻正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她大惊道:“他不会是” 他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回应道:“他没死,只是被我打晕了。” 见她红着眼圈楚楚可怜地蜷缩在床角,又补了一句,“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 “我知道。”她苦涩地开口。 “你过来扶我一下吧,我起不来了。”韶华主动喊他,那声音十分沙哑,她现在已经没了力气,更别提站起来走动了。 190章 受伤 太子愣了愣,虽说现在情况紧急,但她毕竟是个女子,他是不是该 “我走不动了。”她又一次唤他。 方才太子还有些犹豫,听到她虚弱的声音,他几乎想也不想便冲上前去。 见他过来,韶华微微抬起了手臂,太子接过那一刻,她手臂上的红痕淤青交错着,刺痛了他的双眼,低声对她道:“慢些。” 韶华嗯了一声,随即将腿伸到床下去够那双被王渊丢到边上去的鞋子。太子见她吃力,主动将鞋子拿了过来,低头便看见她一双明晃晃的玉足搭在床边,沉默了一瞬后替她将鞋穿上。 韶华踉跄着站起身来,突然头一阵眩晕,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后一仰,太子连忙张开手接住了她,向前一拉,她便直接扑入了他的怀中。 突然起来的娇软,令他身子一僵。他长这么大,宫中妻妾通房一个都不曾有过,连女子的手都还未曾牵起过 相比之下,韶华的反应便没有那么强烈,现在的太子于她而言充其量算是一个柱子,连男人都算不上。 她缓缓道:“王渊给我服用了软筋散,药效少说也有四五个时辰,太子殿下还得再扶我一会儿了。” 太子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搭在了她的腰上,为她紧了紧衣裳便带着她出门。 韶华步步走的艰难,“太子殿下的手还可以再紧些。” 他尴尬地干笑了几声,慢吞吞地收紧了手臂,将她带了出去。 她一出门,便听他高声道:“都给我转过去!留下几个人将他带回春江楼。” 原来他还带了不少人过来。 他抱起了她,放到了马车之上。韶华见他转身要离开,以为他要走便一时有些慌乱,忙叫住了他:“你你要去哪儿?” “放心,我不走。我去找几个席子给你铺在着。” 她点了点头,虚脱了似的仰躺在了马车里,望着棚顶出了神。 片刻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挪了挪,于是便睁开了眼睛,太子道:“吵醒你了?” “无碍,我本就没睡。” 她向后退了退。待他为她铺好之后她再重新坐了上去。 太子并未与她待在里面,而是由他亲自驾着马车,这样也好,让她自己一人冷静冷静。 “南平如何了?”她的声音从里面飘了出来。 “她没什么大事,扭伤了脚踝,我叫顾生带她回春江楼了。” 他深思了片刻,随后又道:“余下的事我来处理,你不必管了。”他担心她会有过激的反应,特意避开了他的名字。 她知道他话中所指的是什么,交给他也好,反正她是再也不愿见到王渊这人了。就连现在提及这个人都有种欲呕之意。 “你”他也不知该不该问出口,毕竟事关她的清白,犹豫片刻后道:“他可有对你做了什么?” 只见她脸色一白,直视着他道:“你进来看到的便是全部了。” 她这么一说,太子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进门之时王渊虽没了上衣,但好在裤子还在,至于她衣裳还也算是存着几件。 既然没出什么大事,那是最好,不然他都不知该如何向萧衡交代。 临下马车之时他还用布将她的脸给盖上了,见她行动不便便扛着她一路从后门进去了。 南平原本在房中坐着,门一打开便见太子扛着一人回来,虽不知是何人,但她还是让了条路出来。 太子将她放在了床上后,将那块布掀开来二人才发现这人是韶华。可为何她会穿着他的衣裳,还有她这一身的伤是从何而来的? 南平挣扎着往前走,顾生见状忙扶住了她,她见韶华一脸失意转而问太子道:“你们这是究竟发生了何事?” 太子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毕竟顾生在场,有些话不便现在说明,便沉默了阵子,随后道:“现在不是纠结那些事的时候,顾生你去寻个大夫来。” “好。” 顾生离开之后,南平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韶华身侧,坐了下去,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模样十分担心,刚想伸手触碰她谁知她却像是躲避什么豺狼虎豹一般,不停地向后缩。 “楚婉,你这是怎么了?我是南平啊!”南平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贸然动她。 韶华还沉浸在方才那一幕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好像是南平的声音于是她抬起头来,面前之人的确是南平无疑,她喃喃道:“南平” “是我,我在这。” 南平从未见过她这般狼狈过,眼眶通红面容憔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问太子哥哥他又不肯说。 韶华伸出手来,南平立马张开双臂回应她,就在二人即将相拥之时,她颈间的布料突然掉落,一片红色映入南平的眼中,“你受伤了!” 南平惊呼一声,随即也引来了太子的注意,听闻她受伤于是大步上前,果真如此,她脖子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太子忍不住低声咒骂道:“王渊!” 南平听后,疑惑地问道:“这与王渊何干?” 太子不出声,南平看了眼沉默的韶华,她此时衣衫不整,手臂上也满是痕迹,莫不是她突然站起身来,因着脚下不稳又重重地跌坐了回去,“王渊他不会是” 韶华并没有否认。 “他这是在找死!”一想到方才她受的委屈,南平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质问太子道:“他人呢?” 太子似要安抚她,“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好,你这也受了伤就乖乖回去坐着,别再乱动了。” 南平不敢看韶华此时的表情,她也不禁眼眶泛酸,转身拥住了韶华,轻抚着她的背,“楚婉你还有我们呢!千万不要做傻事!”她现在最怕的便是韶华会想不开,再做出些令自己令她们后悔的事来,至于王渊,她自然不会轻饶了他,也不会让他那么容易便死去! 她在心中暗暗地发誓道。 “将军,太子殿下的密信。” 贺明正陪着宋曦在院中饮茶赏花,宋曦也是识趣,主动起身到一旁去了。贺明这才将信拆开。 他看过信后,双手紧紧地攥住信纸,指尖微微颤抖着。只见他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脖子上的的青筋隐隐浮现,脸瞬间一片死白,随即直接将这信纸狠狠地扔向了送信那人。 “将军息怒!”那人被他吓得连忙跪倒在地。 191章 你是她夫君吧 “太子殿下现在人在何处?”他开口问道。 那人被他猛地一提问,身子不由得一颤,答道:“太子殿下他他现在先春江楼。” 贺明一言不发,转身边要走,他犹豫再三后忙叫住他:“将军莫要走,太子殿下说他过会儿直接过来。” 贺明甩了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宋曦虽然一直站在离他们不远处,实则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贺明这侧,见他愤然离开,她小步跟了上去,奈何他已经走远了,她只好问那送信之人,“将军这是?” “公主,将军有急事。”余下的话他也不便多说,宋曦自然也能理解,于是也没为难那人,放他走了。 顾生带着大夫赶来之时,屋内一片安静,南平冲他招了招手,他朝她看去,她又指了指床上正在熟睡中的韶华,顾生心领神会,随即放轻了脚步,那大夫便也跟着进去了。 为韶华治疗身上的伤需宽衣解带,他退到了门外,没多一会儿便遇上了回来的太子,他伸出手将其拦住。 面对太子不算善意的目光,他淡然一笑,随后对他道:“我找了大夫来,现在里面正在换药,咱们二人就先别进去了。” 太子这才收住了迈出去的脚,与他一起站在门前,许是二人无话可说,太子嘱咐他,“一会儿你同她们二人说一声,我去一趟萧府,叫她们二人安心在这住着,这儿很安全。” “好。”顾生点了点头。 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大夫才从房中走了出来。 “如何?” “床上躺着的那位姑娘伤势倒是不重,只需每日按时上药便能恢复,另外她似乎还受到了些惊吓,我给她开了个镇定安神的药。” “那另外一位呢?”顾生的语气有些急切。 “坐着的那位姑娘脚上的伤有些严重,方才我已将每日涂抹的药给了她,搭配着按摩,不到半年即可恢复如初。” 他松了口气,那大夫接着道:“但是在休养期间切莫过度劳累,否则日后阴天下雨都少不了要阵痛。瞧你这般着急,你是她夫君吧?” 顾生张了张口,刚准备否认,那大夫压根也没给他这个机会,拢了拢肩上挂着药箱的带子,感叹道:“你们这些个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心疼人,你家娘子看起来便是个娇贵的大小姐,回头你到我那去,我教你些个手法,你好好给她按一按,准保能好。” 话罢便直接离开了。 南平刚将她的被子给盖上了,便听到了敲门声,想来也是顾生,便道:“进来吧。” 他进门的步态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就是有些奇怪,再看他的表情,脸上带着少许的红晕,也不知是怎么了,神情不同他先前那般自然,南平担心道:“顾生?” 顾生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仅有一瞬便又匆忙避开。 南平接着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脑海中还是方才那位大夫将他们的身份给误会了,一时有些尴尬,蓦地摇了摇头,“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他是在说她的脚吗? 南平低头看了看,试着活动了一下,却还是有着很强的刺痛感,但她又不愿叫他担心,便随口道了一句,“方才他已经为我敷了药,已经没那么疼了。” 他还是不太放心,同时也十分自责,他一个大男人,没保护好几个姑娘,本就是他的不是,便上前去,想要看看她脚上的伤势。 刚一触碰,南平咻地一下便将脚抽了回去,动作极快,同时他也后悔了,方才这猛地一动叫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顾生疑惑,“我不过是想看看你的伤势。” 南平脸上一红,别过脸去,迟迟才道:“方才我都说了,大夫已经为我敷过药了,自然是无事了。” 床上躺着的韶华看得那叫一个心急,饶有兴趣地盯着顾生,揶揄道:“顾生,一个男子若是摸了哪个姑娘的脚,可是要娶了人家的!” 南平听后更是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得低声喊道:“楚婉!你莫要胡说!” 顾生这才反应过来,他怕是忙糊涂了,怎得会犯这样的错呢,于是微微垂下了头,充满歉意的目光看向了南平,拱手道:“方才是我鲁莽了些,不如这样,待我去寻位婢女,也好为姑娘按一按。” 韶华差点被他气得笑出声来,这男人怎么好像个榆木疙瘩一般! 南平的表情自然显得有些落寞,但碍着自己的身份,回绝了她,“不必这般客气,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清楚的,也定然能照顾得好自己。”她突然有些乏累。 顾生连忙道:“这怎么能行,你一人如何照料得好自己?” “我们看起来会像是缺个婢女的人家吗?”韶华见南平不出声,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这男人当真是不会说话,不懂女人家的心思,冥顽不灵! 顾生细细地回想了一番,似乎真的像她说的那般,二人衣着华贵,行事也大方,被南平唤作哥哥的那位的做派也颇有城中贵族的风范,想来自然是不缺婢女的,他淡淡地笑了笑,没再出声。 这时南平突然揉了揉眼睛,“我有些累了,想休息片刻。”她这是要将他给打发走了。 顾生蹙起了眉头,嘴上却答应的畅快,“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休息了。”离开之时还仔细地将门来回关了几下。 韶华二人面面相觑,她失笑道:“这人!” 南平往床上挪了挪,韶华欲要起身帮她,南平一把将她按了回去,“你这还惨白着一张脸呢,还不快躺着,我到里头坐一会儿就是了,你莫要再折腾了。” 韶华倒也听话,乖乖地躺了回去。 南平总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着她,一抬眼,韶华正撑着头,侧过身来盯着她,素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你笑些什么?”她有些心虚。 “笑你们二人,都傻!” 南平反应了一瞬,随即将手伸了过去,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脸,“你才傻!” “不傻你能这般?”她现在轻易挪动不了,韶华往后一躲便轻巧地避开了她的触碰,冲她挑了挑眉,气的她直接扭脸转了过去。 192章 你这双眼睛,得留给我 太子赶到萧府之时,便有人侯在门口了。 见他走来,暗卫瞧见他的打扮先是一愣,随后便迎了过去,“殿下,将军在书房等着您呢!” 他转身道:“将他带来,随我一同前去。” 话罢,只见马车中下来两人,接着便从马车上拽出来了一个灰灰的麻袋,暗卫一眼就看出了那里面装的是个人,于是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带着那两个扛着麻袋的人先进了府,“随我来。” 太子与那三人匆匆地走了进来,贺明此刻就站于桌前。 “放下就都出去吧,门口两丈远出候着,有事及时通报。”这是他与贺明谈要事时一惯的规矩,三人将袋子放下后毕恭毕敬地走了出去。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会受伤?”他低头看了眼那蠕动的麻袋,里面那人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太子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今日我与楚婉和南平到春江楼小坐,出门之时突然有一马车朝着南平的方向袭来,当时我们只顾着南平,待反应过来时楚婉人却不见了。” 贺明此刻的脸阴沉的有些可怕,他的眼角仿佛有凛冽的寒光,十分冷酷,他直视着他之时那目光似匕首一般刺入了他的心脏,叫人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先前如何同我保证的?” “我”太子沉默了,此事确实是他的不是,奈何当时那马车直奔南平而来,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他使出了一招声东击西,实则是要将楚婉给掳走。 “然后呢?”他冷冷地问道。 太子叹了口气,他现在就这般生气了,过会儿若是将楚婉受辱一事说出来,他敢保证,王渊必然当场丧命。但不与他说,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说是不说?” 他质问他道。他被他逼问的有些压抑,沉思了片刻后,便打算还是应当将事与他说明,“我沿着车轮的痕迹一路追了过去,赶到之时,楚婉正被一人给按在床榻之上,试图试图”雨下的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够了!”贺明的眼中一片猩红,看得他喉头一紧。 只听他生硬地吐出几个字,“那人,是谁?” 太子不禁吞咽了一口,“王渊。” 一瞬间贺明便移到了那麻袋侧,上前一把将其扯开,里面躺着的人正是王渊,他的手被绑了起来,口中也被塞上了一块白布。 王渊见面前之人是贺明,眼中满是恐惧,拼了命一般地向后退,他深知他的手段,也深知他知道了自己对楚婉下手之后,自己的下场会是怎样的! 贺明直直地望着他,眼中尽是残酷与无情,上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这叫本就呼吸困难的王渊脸一瞬间胀得通红有些发紫。贺明只觉得还不够,从腰侧掏出了一把刀飞快地按到了他的胸前,“哪只手碰的?” “唔唔唔。” 贺明一把将他口中塞着的东西扯了下来,他终于能缓过来些,本想着能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只可惜贺明没给他这个机会便又死死地掐住了他,“我问你哪只手?” 他瞪大了双眼没敢说话,就在贺明刚准备一刀将他的手给切断之际,太子上前阻止了他,贺明头也没回,冷声道:“别逼我与你也动手。” “你现在应当冷静,冲动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太子好言相劝,只是他也不知他到底能不能听进去,越是相处,他越是觉得萧衡这人极难掌控,甚至可以说他这人带着一股目空一切的狠劲儿。 贺明依旧没有停手之意,“我没有打算现在就将他给杀了,但我也绝不会让他好过。”他突然将刀往回一收,太子都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直接动了手。 太子张开了口,劝阻的话也终究没能说出。毕竟今日他瞧见那一幕之时,心中也萌生了杀意。 贺明将手抬起之时,只听地上躺着的王渊一阵嘶吼,接着便见他的脸瞬间如死灰一般,泪水直接夺眶而出。他往下瞧了一眼 王渊的下身涌出了阵阵鲜血,将蓝色的裤子浸成了的冷汗也不禁渗了出来,他当真是敢下手,将他的直接给切了下去,日后即便他活着也不能人道,比起那宫中的太监没什么两样,于他而言,这比死都还要折磨人。 贺明扯出了一条封带,干净利落地将他的嘴给粘上了,这下他连叫唤都不得,整个脸胀了起来,汗珠打湿了他的发,双腿依旧呈现出张开的状态,一动都不敢动。 贺明厌恶地扫了他一眼,眼中一片冰冷,带有着漠视一切的姿态,高傲地站在他的身侧,鞋尖正对着王渊的头顶,他只能望见他的鞋靴。 贺明似一尊神一般,与那满身污秽的王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令他更为难堪,心中的恨意加甚,贺明倒是满不在意,不过是个将死之人罢了。 “对了,你这双眼睛,得留给我。”他极为残忍地开口道。 “够了,再这样下去他该死了。”太子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再对王渊做些什么,那他是彻底死在这儿了。 贺明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你想拿他做诱饵?” 太子慎重地点了点头,“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那边正蠢蠢欲动,将他送过去不说有多大震慑力,也权当做杀鸡儆猴了。” 贺明走至桌旁,端起一碗茶水,倒在了方才拿刀的手上,随后将茶碗直接丢在了王渊的身上。 他吹了下骨哨,暗卫立即推门而入,偶然瞥见地上的王渊,又冷漠地移开了目光,这样的场景他们已然见怪不怪了。 “属下参见将军。” “你去寻个大夫给他包扎几下,然后直接扔到五殿下的门前。” “是!”那暗卫瞧见他那幅模样也心中泛起了呕意,硬着头皮给抬了出去。王渊充满恨意的眼一刻都不曾离开贺明,贺明便也不做回避,同他对视。 此刻王渊脑海中都是方才贺明那一抹诡异的笑容和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193章 打草惊蛇 “五殿下!不好了!” 五皇子正与人博弈,见来人通报便收回了手中的棋子,放入了棋碗中,不悦地扫了来人一眼,淡淡道:“何时这般慌张?” 五皇子一停,他对面的人也默默地收回了手。 那下人磕磕巴巴道:“五殿下,门口!王统领此时就在门口!” 五皇子并不知晓此刻王渊的惨状,权当做他是有事找上门来,便没太在意,“叫他到前厅等着我,待我下完了这盘棋便过去找他。”话罢,他重新拿出了一枚棋子,因方才被那人绕了思路,这会儿便不得不寻思片刻。 刚准备落字之时,那下人突对他道:“只是王统领此时应当是走不了了。”那王统领此刻下身满是鲜血,仰躺在门前,他也不知该如何同五皇子描述。 五皇子见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冷眼扫了他一眼,随后道:“这般吞吞吐吐,他为何走不了?” “殿下”那下人起身上前,附在他耳边对他说了句话,只见五皇子瞳孔一变,唇角立即冷了起来,想也不想便起身走了出去。 这一路走至门前,平日里那充满笑意的双目,此刻射出两道凌冽的寒光,咄咄逼人。 下人见他气势汹汹便朝门口走来,识趣地提前将门打开了,五皇子离着几十步远便瞧见了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王渊。 走至他身侧之时蹲下了身子,伸出双指夹着他下身的衣料掀开了一角,随后便一脸嫌恶地又放了回去,拿帕子净了手,生怕那污秽之气沾染到自己。 “将他抬进去,今日之事所有人把嘴都给我封好了,我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再听得今日之事。” “是!”众人齐齐低下了头。 五皇子看着几人将王渊送了进去,随后给他安排了个大夫,他现在已经是阉人之身,不论在作何努力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日后也定然不能与寻常人一般了。他不禁眉头紧皱,王渊这是得罪了谁亦或是这人将王渊伤及至此转手又送至他的王府门前,究竟是何用意? 王渊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了,即便是他醒过来了一时间也难以接受这一切,直接得了失心疯痴傻了也极有可能,所以他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从他口中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五皇子的贴身侍卫来报,“殿下,人我已经带来了。” “让他进来。” 话罢,一黑衣男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跪了下来,“参见五殿下。” “你就是王渊的部下?”五皇子眯着眼道。 他拱手回答:“回陛下,臣是。” “那你可知今日王渊都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他紧紧地盯着他,可那男子还颇有几分定力,面上并无惧怕之意,从容道:“王统领不曾与臣说起过,臣自然无从得知。” 五皇子冷笑了一声,带着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一步一步向他走去,边走边从怀中掏出一物,那男子见后面色突变,五皇子凑近了他缓缓道:“连王渊都是我的狗,就凭你还敢跟我嘴硬?” 接着又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那男子想伸手去拿,却不料五皇子收了手,他抓了个空,随后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拱手,神色惊慌道:“回陛下,方才是臣失言。陛下尽管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五皇子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十分,今日王渊到底去做了什么。” 他再三犹豫,抬头见五皇子一脸冷峻地凝视着他,便又将头低了下来,慢慢地开口“今日王统领从宫中接了陛下的圣旨之后出门便撞见了楚婉与南平” 楚婉怎么又是楚婉?五皇子心中一紧。 接着又听他道:“王统领回去便命人寻来一驾马车,又派出几人留意她们在城中的动态,随后便掐准了时机将楚婉给掳走了,企图想将她给强了。” “再后来呢?”五皇子冷冷地发问。 “再后来,王统领命臣去清理路上马车的痕迹,就在臣带人行至半路时”他突然一怔,抿了抿唇,“偶遇了太子殿下。” 五皇子垂着的双手突然攥紧了起来,余下的事不用他说他都猜得到了。这王渊当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现在对楚婉出手不是打草惊蛇是什么?若是他的动作利落干脆也就罢了,居然还扯上了太子,他王渊想寻死难不成还要拉上他这么个垫背的不成? 下人鲜少见五皇子这般动怒。 地上跪着那人也瞧见了气氛不对,顿时也不知该说下去还是该闭上嘴。 五皇子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臣实在难敌太子殿下,臣臣被他给打晕了,应当是朝着王统领那处去了,余下的事臣就不知晓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那我家主子”他艰难地开口询问。 谁知五皇子直接回以冷漠的眼神,口中吐出一字,“滚。” 他一阵哆嗦,逃似的匆忙赶了出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怎么也没曾想过还要跟着王统领趟这趟浑水。罢了罢了 五皇子身边侍卫见那人退出房外,便进了房,见五皇子面无表情地立于窗边,上前问道:“殿下,那王渊该如何处置?” “他不是不听话吗?呵那便将他是个阉人的事通过旁人的口散出去,我叫他生不如死。”他狠狠地开口道。 王渊错就错在他低估了楚婉这个女人,连太子都能请得动改日他还当真要亲自会会这女人,凭一己之力能将整个王家给颠覆了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太子行事绝非如此寡断狠厉,所以王渊下身的伤应当是出自萧衡之手,恐怕也就只有萧衡才干的出这般事了。 很好!萧衡这是跟他玩杀鸡儆猴?看来他是铁了心要与他正面对上了,既然如此他也无需收敛了,且走着瞧吧,有他在,他倒要看看萧衡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194章 隔阂(一) 太子重返春江楼之时,韶华与南平都已用过了晚膳,从面色来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太子哥哥回来了。” 太子见她欲要起身,忙安抚道:“如今这脚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南平扁了扁嘴,坐了回去。 “不如今日你们便在此处住一晚吧,别四处折腾了。”随后太子扫了一眼顾生,“我也在此处住下,也方便确保你们的安全。” 韶华这人睡觉有个习惯,她不太能适应睡陌生的环境,白天的时候她虽小憩了会儿,但也都睡得极浅,若是叫她在这睡上一夜自然是不可的,于是便婉拒道:“太子殿下不必麻烦了,此处与萧府离着也不算太远,过会儿我便直接回去了。” 南平也附和道:“是啊,太子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叫王叔知晓了,他定会担心许久的!” 韶华抬眼看向他,他察觉到了她的不情愿,也并未勉强,笑道:“如此也好,我将你送回去,再直接带南平回宫。” 顾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愣了片刻后恢复如常,他知晓楚婉的身份乃是萧府萧将军的义妹,她交下的朋友自然是非富即贵,但竟是没想到面前这二人一位是当朝太子,一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 知晓她的身份后,再看向她时,心中便不免有些凌乱,又想到了方才他居然还想对这位公主亲自“动手”,还好楚婉及时出言阻止,不然被这太子知道了,还不将他绑走砍了头? “顾生。” 楚婉唤了他一声。 “你随我回萧府,无需与我推辞,就这么定了。”顾生张了张口,韶华却直接以一句话将他拒绝的话给噎了回去。 顾生只好讪讪一笑,“那便有劳楚婉姑娘了。” 几人分别之时,顾生想了想,终究还是对南平道:“顾生今日多加冒犯,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南平正被太子搀扶着,听了他的话,不免惊讶起来,“你从何时开始得知了我的身份?” 顾生但笑不语,太子剜了他一眼,随后便也不顾南平再说些什么,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转身上了马车。 贺明在书房中凝思得有数个时辰了,几个暗卫一直坐在下座之上,他不开口,底下的人自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直着背端坐于席子之上。 贺明的眼眸此刻无比深邃,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时不时地敲打着桌面,整个房间中仅能听到这一种声音,他有些按捺不住了,就在几个暗卫晃神之际,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与此同时门口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放眼望去,那人好似是韶华。 那软筋散的药劲还没有完全褪去,她上台阶之时突然眼前一片漆黑,顿时便停下了脚步,接着感觉身子轻飘飘地 顾生才摆了摆自己的腰带,转头便见韶华欲要倒下,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刚好用胳膊抵住了她,韶华被他搀扶着上了台阶,缓了片刻也清醒了些,只是腿脚不及平日那般利索,随后便同他道了声谢,顾生松开了手。 这一幕凑巧被刚走过来的贺明给瞧见了,他脚下的步子一沉,站在了原地,定定地望着不远处双手交叠的二人,她居然还对着他宛然一笑 这男人是谁? 他没克制住心中的疑惑,终究还是走上前去,到嘴边质问的话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你才回来?”他还只好强忍住自己马上就要向她伸去的手,装作一副自己什么都不曾知晓的模样。 韶华顾自地干笑了一声,他也同她一般被人下了软筋散看不清周边的事物不成?她这么大个活人此刻就站在她面前。 “嗯,正准备回房了。”她随口敷衍他道。 随后转身唤了一声顾生,径自往前走,就在擦肩而过那一刻,他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冷眼盯着顾生,“他是谁?” 眼前这人应当就是萧将军了,顾生瞧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正犹豫着该何时开口同他介绍自己,便听他发问了,于是他将话给接了过来,拱手道:“在下顾生,见过萧将军。” “我何时见过你?”见过这一词本就是平日里的客套话,这会儿他反倒还装起听不懂来了,顾生被他怼的哑口无言。 韶华被他气得忙回头道:“你别太过分!”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惊。 贺明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一日不见就如同变了个人似的,带着个男人回来不说,同他讲话也是这般冷冰冰的态度,瞧她眼中的不耐烦,从前的温存好似一个笑话。 既然她要替这男人说话,也罢,由她去吧。 贺明松开了手,恢复了往日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深邃的黑眸中散发着拒人之千里以外的冷漠,道了声早睡随后便离开了。 韶华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低气压,顾生也是提着气跟在她的身后,直至走入了她的院中,顾生才想起来她还未安排自己的住处,便道:“楚婉我住在何处?” “嗯待会儿我命人带你过去。”韶华忍不住懊悔,自己方才就不该同贺明赌气,这才把顾生这人彻底忘到了脑后,她将小冉喊来,给他安排了离自己院中最近一处的别院,小冉带着他过去了。 连翘上前搀扶她之时,见她面色惨白,担心道:“小姐,这怎得出门一日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可是伤着哪儿了?”她将手搭在了她的手腕处。 近来她在小姐那学了不少号脉诊脉的手法,倒是巧了全用在小姐身上了。 韶华见她紧张的模样,笑着问道:“可是瞧出来什么了?” 她顺着脉跳动的方向按了按,“这脉象有些虚弱跳动的次数也寻不到任何规律小姐你可是有些头晕无力?” 韶华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倒是真学进去了些东西,天赋不错!我中了软筋散,但其中混杂了些旁的药,所以药劲极猛,以至于我现在都还不能行走自如。” 软筋散!连翘心中一惊,小姐怎得像说吃了个糕点一般自然,“小姐你这身子还要是不要了,怎还同我玩笑上了!”她小心翼翼地扶住了韶华,韶华便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也好松口气。 “软筋散而已,里头又没旁的毒药,怕什么?” ------题外话------ 晋国公主又要上线搞事情了!前方预警! 195章 隔阂(二) “小姐好端端地怎会中了软筋散?”她虽不是习武之人,但同安然无恙待久了,自然对这些个蒙汗药软筋散一类的有所了解,言外之意便是要问问她今日可是发生了何事。 韶华被她扶着上了塌,坐下去那一瞬只感觉放松了不少,顺势躺了下去。 “不过是路上遭遇偷袭,有人给我下了药,莫要担心,我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她收紧了领口,生怕那刀痕被她给瞧出来,不与她们说,一是她不愿旧事重提再回以一遍,二是她平安地回来了此事也就算翻篇了。 “连翘,你去将这几味药抓来给我熬成一碗汤。”说着便递给她一张纸条,这是她下午无聊时写下的,本想着就近寻个医馆开药,也罢,叫连翘直接去熬上也一样。 连翘接过之后,看了一眼纸条又看了一眼她,“小姐,这是解药?” “嗯,去吧。” 连翘走后,韶华才将衣裳解开,将自己颈间的伤口露出来,“嘶!”她将床头柜中的铜镜取了出来,对着镜子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伤口,幸亏下午上过药了,眼下瞧着似有转好的趋势,明天应当无碍了。 趁着她熬药的功夫,韶华命人备了一桶热水。 双脚踏入那一刻起,她便将浑身上下所有王渊碰到过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一遍过后觉得不够便接着擦,手臂上小腿上的淤青碰到热水后有些发痒的痛她一边咬着唇,一边擦,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身上全都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韶华算着时间,连翘也该回来了,于是将衣裳穿了起来,扶着浴桶的边缘往床榻上走之时,连翘端着药回来了,见她行动还是不太方便,赶忙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搀着她走过去,“小姐你不在床上好好待着,下地作甚!还有,沐浴也不叫人来服侍,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韶华见她一脸责备,心中深感欣慰,“你现在与小冉越来越像了。” 连翘不懂,她笑着同她解释道:“你愈发地唠叨了。” “小姐!还与我玩笑!”连翘佯装发怒,气哄哄地将药端来,塞到了她手中。 “你家小姐武功高强,能有什么事?”韶华将药喝下,随后反问道。 连翘刚准备反驳,只见她扶着额头,眉头紧皱的模样,话锋一转,随后绕至她另一侧,“小姐莫要与我理论了,早些睡觉,明儿还要早些起来喝药。” 韶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上床躺下。 她突然想起来件事,转头对她道:“小姐今日你走后那晋国公主来了一趟,送给小姐一个物件,我瞧着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便替小姐收下了。” 韶华轻点了点头,“那就先放在你那吧,日后能用到之时你再拿出来。” “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姐。”临走之时,她将烛火吹灭了去。 宋曦这女人总感觉没那么简单,她从晋国来的,会不会是晋国王君派来的奸细?拿自己的女人做鱼饵,这代价怕不是大了些? 本就折腾了大半天,此刻烛火一灭,伴着月光,她逐渐合上了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那蹙起的眉头迟迟都不曾舒展。 ———————————————— 她是被连翘给叫醒的,才睁开眼睛,连翘便端着一碗汤药,笑吟吟地站在床头唤她:“小姐?” “该吃药了小姐!”小冉也在? 韶华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屋中光线甚足,她眯起了眼睛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已经临近午时了。” “午时?”她这一觉睡得倒是久。 韶华活动了几下身子,甩了甩头,一晚过后应当是无碍了,她刚准备拒绝,便收获了这二人直直地注视,随后无奈一笑,又将那碗药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这药还真苦。 “今儿个可有什么安排?” 连翘与小冉一个替她更衣,另一个为她准备脂粉,连翘回答道:“上午还不曾有人寻过小姐对了,我险些忘了!顾公子上午来找过小姐。” “他可有说过何事?” “不曾说过,得知小姐还在休息他便回到别院中了,旁的一句话也没说。” 韶华有些难为情,想起昨晚她光忙着与贺明逞那一时的口舌之快,将他给忘了,今早还迟迟不醒,又将他晾在一旁韶华叹了口气,“服侍我更衣之后我去他那一趟。” “小姐昨个你为顾公子安排住处之时我没来得及同你讲。将他安排的离小姐这般近,总感觉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那贺明与宋曦在宫中一连玩了几日,还大咧咧地将她给带回了府中,难道这便妥当了?韶华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得胸口沉着一口闷气,“顾公子与我清清白白,你们若是从旁人口中听到了些什么也不必在意,由他们去便是了。” 韶华命厨房做了份早膳,端着便往顾生的院中走,路上正好碰见了刘管家,刘管家将她给拦下。 “刘叔。” “小姐这是准备去顾公子那?”刘管家发问道,韶华惊讶昨夜发生的事,今儿刘管家便知道了。 “我准备了些早膳,来者既是客。”韶华的话挑不出一丝问题。 “小姐也莫要端去了,叫上顾公子一起,将军说中午要一同用膳。” 韶华的脸由笑转阴,怎么,这宋曦不与她吃一顿饭是不舒坦?她的脸顿时冷了几分,“好,待我去叫顾生,稍后我们一同前去。” 韶华进去时,顾生也刚好往她这儿看,二人相视一笑,顾生见她手中端着的饭菜,便准备接过,客气道:“有劳楚婉” “话别说的太早了,一会儿指不定是有劳谁呢。” 她这语气似乎有些奇怪,顾生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又不像是在与谁置气,他疑惑地盯着她。 韶华解释道:“本来我是为你备了饭菜,奈何有人邀咱们二人前去” “是萧将军吗?”顾生问道。 “是,也不是。总之你随我去就是了,在哪儿吃都一样。” 196章 隔阂(三) 昨夜的事宋曦早就知道了,所以当韶华与顾生同时出现的时候她并未觉得奇怪,同她寒暄一二句后便笑着问她,“不知这位该如何称呼?”谈吐之间,就好似宋曦才是这萧府的女主人一般。 韶华扫了他一眼,顾生收到了她的目光,对宋曦道:“在下顾生。” 她暧昧了低头一笑,随后注视着身侧的贺明,话却是对着顾生说的:“不知顾公子家在何处?昨个可还住得惯?” 明明是十分平常的一句话,可这女子的语气却不禁叫顾生有些反感,出于礼貌他也应当回上一句。 “公主这是盘问还是调查?不是说好的叫我们二人来用膳吗?”韶华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若说她没生气,这话里话外未见丝毫退让之意;若是她生了气,韶华此时面带微笑,眉眼都弯起了一抹弧度来,未带任何怒气。 宋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忙往旁边挪了挪,笑着招呼道:“你们快坐下吧,那日听闻你有事,没尝到我做的菜,今日我又特意做了些晋国的几道特色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韶华径直走过了她,拉着顾生坐到了贺明二人正对面。贺明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接着移向了韶华拽着他的右手,暗自抿了抿唇。 韶华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别处,并未留意身后的椅子,顾生见状绕至她的身后替她摆正了些,韶华刚好坐下,瞧见他的动作,道了声谢。 顾生摇了摇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无意间瞥见对面一道凌冽的目光,他抬眼望过去见是对面的萧将军,便冲他笑了笑。 说来也奇怪,加上昨晚,二人应当是第二次见面,他对萧将军的印象便是百姓口口相传的英雄人物,这一见怎么有一种他对自己很大敌意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顾生被这道目光注视着,如坐针毡。 宋曦原本十分放松,本来她还忌惮着楚婉,毕竟她与萧衡并非亲生兄妹,萧衡还是郦城少有的美男,寻常女子很难不对这样的人心生爱慕之意。昨夜听人来报,楚婉带着一陌生男子回了府,她才对这女人放松了警惕。 可现在看来 宋曦虽端着碟子为几人布菜,但余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见他一直紧盯顾生,宋曦便觉得这事突然有些棘手了萧衡对楚婉并非无意。 她将碟子递到了小冉手中,小冉端着摆到了韶华面前,韶华低头看了眼盘中的事物,确实秀色可餐,于是转头对顾生道:“尝尝?” 顾生点了点头,既然她都发话了,他便没客气,拿起筷子尝了几口,眉头微动,咽下之后又将筷子放了回去。 韶华见他没什么兴致,带着探究的意味也尝了一口,接着将盘中另外几样菜挨个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除了甜味儿,就是咸,旁的倒是尝不出太多,还不及萧家后厨那几个师傅呢! “如何?阿婉可还习惯?”宋曦问道。 韶华拿起碟子侧面的方巾,擦了擦嘴随后答道:“公主做的菜自然是好吃的。”宋曦见自己的菜被她夸赞,便不自觉坐的更直了些,可她的话还未说完。 她倾着身子似要与宋曦说些什么,宋曦也往前俯身,将脸稍侧过去一些,只听她道:“公主来郦城也有数日了,见识过了不少郦城的女子”宋曦自是点了点头。 她接着道:“公主可知她们为何皮肤白皙娇嫩?” 她这句话直接将她给问蒙住了,宋曦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她怎会没有留意到,她们晋国临近荒漠一带,本就水源紧缺,当地人的肌肤也粗糙了些,她虽贵为公主,衣食住行皆为上品,但与楚婉站在一起时,便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差距来了。 韶华忽略了她微沉的唇角,“郦城的姑娘们鲜少吃甜食,平日里做菜也就放那么半勺盐,自然是比起那些个蛮荒之地的人瞧着水嫩些。”她这是在拿话点她,宋曦唇角一抽,她引以为傲的美貌被她这般奚落这女人当真是不知好歹。 她虽气愤,但并未过多表露出来,只是楚楚可怜地瞟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奈何他的心思压根就不在她身上,于是便暗自攥紧了手指。 韶华见她吃瘪,心情大好,看着盘中这些食物也顺眼了些,便吃了起来,顾生见她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从昨日到现在他还未曾吃过什么东西。 “愣着做什么,虽然味道不太习惯,但也总比饿着好,快吃吧。”韶华边吃边嘱咐道。 听到她的话后顾生成功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轻咳了几声后嗯了一声,随即拿起了筷子,但对面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未挪开,他也实在没有被人盯着吃饭的习惯,便问道:“萧将军,不知在下脸上可有什么异物?” 贺明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挑眉道:“没有。” “那为何萧将军一直盯着在下?” 未等贺明开口,韶华便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肉,又倒了一杯水,“这整个萧府都是他的,他愿意看你就叫他看,你该吃吃你的便是了。” 顾生憋着笑,忙将头低下。 贺明瞪大了双眼道:“你!”实则腿在底下碰了碰她的腿。 韶华猛地一跺脚,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宋曦瞧见了两人暗地里的互动,面色一紧,转身温柔地对贺明道:“阿婉这性子倒是直爽,我们那少有这般的女子。” 贺明没应声,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甚是诡异,贺明与顾生一言不发,宋曦试图讨好她,同她说起了家中之事,却一连被楚婉嗯、哦地敷衍了过去,最终不欢而散。 韶华加快了几步跟上了顾生的步伐,轻飘飘道:“方才多谢了。” 顾生儒雅地笑了笑,“方才?” “眼下就我们二人,你还同我装什么?”韶华直接将他拆穿了。 其实他一眼便瞧见了几人的不对付,就凭着方才萧将军看他的目光,他就能断定,楚婉与萧将军之间必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那公主字字皆是针对她而来,顾生也不过是顺势而为,谁叫他之前屡次得她所救呢! 197章 隔阂(四) “你们慌慌张张的这是怎么了?”韶华与顾生一别之后,路上偶遇了几个暗卫,心中很是奇怪,寻常时候他们是从不会随意在府中来回走,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一暗卫听到了韶华的话,随后便站住,飞快地回答道:“将军命我们现在到城中保护百姓,城中起了乱。” 城中?韶华眉头紧锁,他又要出去了不过郦城向来国泰民安,这好端端地怎会有如此大的动作? “嗯,你们且去吧。” 话音刚落,那几人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韶华心中甚是怀疑,所以便想着到贺明那处去看一眼,算着这会儿他应当在书房,于是叫小冉先回去自己一人往书房去了。 她担心着有异变,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快了些,一路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他的院中,刚走到门前便看到了宋曦随身的婢女就侯在书房门口,她有些疑惑,难不成宋曦也在这儿? 她走至门前,那婢女见她走来,垂着头福了福身子,“参见楚婉小姐。” 韶华摆了摆手,提起裙子便要往里进,那婢女伸手似要拦住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韶华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惦记着城中异乱之事,扶着门便走了进去。 她前脚刚迈进去,就愣在了原地。 宋曦手中端着墨盘,脚下突然一滑,那墨盘瞬间脱手而出,她惊呼了一声萧衡,随即身子向后仰去。 贺明见她欲要倒下,瞬间挪到了她的身侧,伸出手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墨盘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另一只手上。 “萧萧衡。”宋曦的身子还仰着,虽说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但她单脚点地是如何都站不稳的,随后便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胸前的衣料,另一只手高高抬起,一个转身勾住了他的脖子。 贺明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二人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他低声道:“怎得这般不小心。” 宋曦面上一红,不知娇嗔了一句什么,此时韶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从她的方向来看两个头叠在了一起,宋曦以一种十分娇俏的姿态环住了他的脖子,笑颜如花。 虽不知贺明是何表情,但她也猜得到,怕不是要笑开了花吧,她蓦地冷笑了一声。 宋曦刚好与贺明的脸错开,一眼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韶华,随即惊慌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害羞地直接转过身去。贺明还不知她这般姿态是为何,看了眼手中端着的墨盘,随后将其放在了桌上。 韶华是不愿再站在这儿了,转身瞟了身后的小婢女一眼,那小婢女也是十分犹豫的模样,韶华一把推开了她,长扬而去。 贺明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探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瞧见,随口问了一句,“方才是什么人?” 未等宋曦回答,门口的小婢女便回答道:“回将军,门口的风有些大,将这门给吹动了,我这便关上。”就在那婢女临要关门之时与宋曦对视了一瞬,宋曦暗自勾了勾唇。 她怎会不知道韶华早早地便在门后候着了,此举此为也是想向她证明,萧衡就是她的人,她楚婉最好趁早打消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莫要再惦念才是。 贺明坐下之后看了眼自己的手,随即再度起身走至盛有温水的坛子旁皱着眉将手放了进去,洗净之后掏出了怀中的帕子擦了擦,随后便将帕子扔在了窗台。 宋曦见他这一连串的举动,面色一紧,他这是在嫌弃她? 贺明将外衫脱下挂在了衣架上,随后坐了回去,专心写字,就好似屋中再无第二个人一般。 宋曦重新拾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墨锭,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自顾自地搬了把椅子,坐在上面边磨墨边盯着他看。 贺明写了写字,沾了几下墨汁,始终未曾抬头看她,她耐不住性子开口寻个话题,“萧将军” “嗯。”他淡淡地应道。 “我还从未见过像将军写字这般好看的人,晋国我的那几位王兄都是些个大老粗,平时多是舞刀弄枪,鲜少这般风雅过。”说着说着,她便不自觉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满脸笑意地盯着他。 贺明握着笔的手一僵,“我也不是文官,平日做的也是你口中的那些个粗鲁之事。” 宋曦猝不及防被他噎了一句,刚准备再度开口,又听他道:“你再磨些墨,我出去片刻,过会儿回来接着写。”话罢,他将桌上的纸全都收了起来,起身离开,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他离开,宋曦都没反应过来。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来书房又不是专门给他来磨墨的,不过是想多看他几眼,磨墨一事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了,她身为晋国公主怎能做这事 她的随身婢女走了进来,见她磨墨便连忙道:“公主快放下!公主怎能做下人的活儿!”宋曦心中烦闷得很,将她的手甩到了一旁,“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公主”她犹犹豫豫地,迟迟不肯退出去。 “出去吧。”她下了逐客令,小婢女也只好退了出去。 宋曦默默地叹了口气,萧衡都发话了,若是她再叫下人去做这些事,待他回来之时瞧见了她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不都白白浪费了 罢了 韶华冷着脸往回走,顾生见她头顶都要冒起火来了,几步跟上去,叫住了她,“楚婉” 韶华回头冷冷地直视着他,他被她的目光给吓了一跳,微怔,随后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辣着眼睛罢了。”韶华翻了个白眼,将胳膊环了起来。 “呵”顾生一笑,“谁又惹着你了?”与她相识也算有几日了,她的脾气他也算是能摸得一二了,只要他露出了这副表情定然是谁又惹到了她。 “那晋国公主?”顾生试探地问道。 韶华剜了她一眼,“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顾生的眼中满是笑意,韶华被她盯得有些毛楞,于是便问道:“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198章 异乱 “楚婉姑娘生的这般落落大方,还怕被我瞧了?”顾生忍不住打趣道。 韶华哼了一声,他这招儿倒是管用,她心中的气已经消了大半了。便与他闲聊起来,“方才听闻城中起了乱,你可知?” “我出了一趟府,倒是听到了些什么。方才我瞧着府上出去了一大批人。”顾生道。 “那便是了。” “可是出了何事?”顾生疑惑道。 韶华摇了摇头,此事定是与朝事相关,这事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一个人掺和,便道:“许是城郊之外的些个难民亦或是山贼作乱罢了。” “莫要波及城中百姓那是最好。” 韶华挑了挑眉,调侃他道:“你不关心自己倒是关心起朝政来了?” “你莫要给我戴高帽,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见他忙推脱的模样,韶华在一旁笑的不能自已。 “不行,我还是得去一趟。”她左想右想,如何都觉得不对劲,眼下贺明正在书房中与宋曦两人浓情蜜意地牵扯不清,估计他是顾不得城中的情况了吧。暗卫都已经出动了,他还坐得住? 他坐得住,韶华可是待不下去了,不知现在城中是何情况,若是真出了些什么事,将军府又没个人出来主事,叫那王君知晓了定是要怪罪下来的。 见她要走,顾生顺手扯住了她的腕子,“你要干嘛去?” “我得去看看。”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做什么?”顾生也是担心她犯险。韶华瞟了他一眼,“你瞧不起女子?” 顾生忙摆了摆手,“自然是没有,只不过” “别这不过那不过的了,再过会儿真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韶华急切地很。 韶华刚要迈出去,顾生又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我与你一同前去。” “你去?”韶华疑惑地歪过头来,“你又不会武功,若是打起来,我可顾不上你。” 顾生一脸吃瘪的模样,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叫她一个姑娘护在身后?他争论道:“你武功这般好” “你不知道?”韶华有些好奇,上次与纠缠他的那马帮女子一战,他分明在场啊。 顾生一愣,韶华就着他的手突然暗自发力,拳头突然攥紧,松开那一瞬间顾生便被她给震开来,后退了几步忙站稳了身子随后错愕地盯着她,韶华冲他笑道:“这下见识到了?真动起手来,保护自己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顾生还是不太放心,吵着嚷着要跟她去,韶华拗不过他,只好在他保证自己不会碍手碍脚的情况下暂且允许他跟着了。 韶华走到至长街之上,此时再不见往日的热闹景象,街上零星倒着几个人,小商贩的摊子倒了一地,她见地上有一中年男子手撑着地,欲要起身,韶华见状忙跑到他跟前,蹲下身子扶住了他,“大叔,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男子擦了擦唇角的血,在她的搀扶之下颤巍巍地坐到了台阶上,咳了几下,韶华转头向顾生伸出了手,他将水壶递了过去,韶华扶着他喝下之后,接着听他道。 “我本是咳咳,这街上卖小串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材魁梧的壮汉,瞧着身材样貌皆不像是我郦城中人,他们走近,我以为他们是要打算买东西,谁知我还没开口他们便将炉子上的串一把抓起,吃了我的串不说还将我的摊子给掀了去,我上前正要与他们理论,突然出来一人直接将我推倒在地。 若是仅对我这一人如此也就罢了,他们似乎带着目的来似的,沿着这条街,一路走去,凡是小摊便给人家砸了,见人便打人,有不服气的便当街给打死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咳咳咳咳!”他越说越着急,于是咳了起来,韶华忙抚了抚他的背,接着问道:“那你可知他们朝着哪处去了?” 大叔缓慢地抬起了手,指了一个方向,对她道:“那儿!” 韶华点了点头,叫顾生先留下照看他,随后一人往那处去了。 路上受伤的百姓少说也得有数十个了,她面色一沉,从腰间抽出鞭子,手紧紧地攥住,带着一股杀意便冲了过去。 她一甩鞭子将转角处这几人的脖子缠住了,一甩,那几人齐齐地被她甩飞到了墙上,随后趴在了地上。韶华一步一步,冷然走去。 怎会有这般多的人?怪不得暗卫出手了都没能及时拦下。 她大致扫了一眼,约莫得有百十余人,皆身着黑衣,赤裸着双臂,看着打扮不像是郦国的人,难道是外头来的? 很快地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郦城城门口的防卫不是吃素的,怎会将外人放进来,而且数目居然还这么多! 暗卫璎珞见她出现,不得不分心看向她这里,韶华一鞭子挥去,将璎珞身后突然出现的一个举着砍刀的人给拽住,咬着牙扯紧了鞭子,活生生将他的脖子给出了一道暗红的痕迹,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璎珞不再愣神,立即回过神来将身边的人处理掉。 韶华一来,那些个暗卫也好似更有底气了些,没过多久便将这些人给处理了,死了的扔到郊外去,活着的便捆着送入大牢之中,严刑拷打。 韶华疑惑地问璎珞,“你们将军呢?” “小姐不知道?”韶华摇了摇头,璎珞接着道:“将军只是吩咐我们带着人前来,余下的,属下也不知。”经上次一事过后,璎珞对她的态度好转了些,虽不见得多熟络,但也不似从前那般冷嘲热讽了,她拍了拍璎珞的肩,笑道:“辛苦了,另外这些银子你拿去带人为城中那些个受了伤的百姓寻个大夫,我去宫中一趟。” 璎珞的怀中被她塞了一袋银两,她再抬起头来时,韶华就已经离开了。 韶华心中泛起了嘀咕,今日之事闹成了这般,宫中那位居然也坐得住?不光是王君,贺明居然也一点信儿都没有。 出来之时顾生也刚好过来,“结束了?” “我现在要入宫。” “入宫?”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俏脸和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他叹了口气,收紧了双手,手上的热度似乎传到了脸上,他的心中居然对那一面之缘的女子起了惦念? 199章 情况有变 韶华直奔太子那处而去,贺明果真在他这儿。 “你怎么来了?”贺明冷冷地问道。 韶华不卑不亢,仰起头来,回怼他道:“我为何不能来?如今城中乱成一锅粥了,我怎能在府中坐以待毙?” 太子见他们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奇怪,却又不好明着道出来,权当做是二人闹了别扭,于是忙打起了圆场,“入宫倒也好,眼下城中不太平,还有余党未清,你待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烧糊蹙了蹙眉,有些听不太懂他话中的暗含的深意。 突然一只鸽子落在了窗边,太子伸出手来,那信鸽便落于他的指尖之上,他将那信鸽腿上绑着的线给拆开来,看了一眼随后扔给了贺明,贺明接过之后,飞快地扫了一眼,问她道:“你将宋曦一人留在萧府?” 韶华觉得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于是回答道:“不然我要将她随时随地带在身上吗?” 贺明神色一冷,“那她现在人呢?” “你问我?”韶华几乎要笑了出来,“她这么大个活人,且四肢健全,要到何处岂是我能管得了的,再说了,我临走之前你们二人不是还在一起吗?怎么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他这般语气同她说话,她便觉得有些莫名的委屈,分明是与她无关之事,他怎得都怪在了她的身上? 二人愈演愈烈,针锋相对,险些要打起来了,太子夹在中间着实为难,他两边都想劝,“他近日诸事繁忙,你”韶华别过脸去。 “她这今日才刚病愈”贺明也不知发的什么邪火,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与你无关。”他微张唇,吐出了几个字。 这两人!当真是要将他气死不成?他好心替二人解释,怎么反倒成了最多余的那位?太子伸出手来,指了指贺明,顿住了半晌,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深吸了口气,随后将手放下,他走还不成? 太子索性自顾自地站到了一旁,躲得远远的。 贺明薄唇微抿,随即抬了抬下巴,似将她视为不见,略过了她径直向外面走去。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与她错过那一瞬间,她突然将脸垂了下来,眼中尽是失落。 她吸了吸微酸的鼻子,怅然问太子,道:“你们在边关时,他们二人便是如此了?” 他深沉的眼中似乎荡起了阵阵波澜,他实在不愿当着她的面再提及那个女人,至于萧衡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他也不曾知晓,也就是那日偶然听闻他救回了一个模样甚美的女子,照顾了那女子几日后便送她离开了。 “萧衡不过是救了她一命”他终究不忍欺骗她,“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但十之错不了。” 韶华艰难地笑了两声,眼中通红一片,打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摇了摇头失神一般愣在了原地。 碍于身份,方才顾生一直待在门外,不知里头发生了何事,进去之后便发现她红着眼眶,行尸走肉一般垂着头,手中不知在揉捏些什么。 “楚婉?” 她闻声回头,眼中的那抹惨淡叫他心头一震,早上来的时候不还是意气风发十分潇洒吗,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这样?他带着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太子,太子同他对视,没再说些旁的,静静地转过身去。 “殿下!” 太子回头,那人接着道:“殿下,陛下方才为将军赐了婚!” “你说什么?”太子有些难以置信,转身大步上前,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臂,“你再说一遍?” 太子军中的副将猛地被他摇了几下,站住了身子后对他道:“陛下方才在庆和宫为将军赐了婚,诏书都下来了。” “赐婚?是哪位将军?”顾生有些疑惑,太子为何会这般震惊? 副将道:“是萧将军!陛下为萧将军与那晋国公主赐婚,命二人于下月完婚。” 顾生此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明知道楚婉与萧将军之间却还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但现下为时已晚了,他感觉自己身子的右侧似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转头去看,她面色惨白,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指尖都在颤抖,他似乎能感觉到从她手臂上传来的凉意。 太子一是为这消息传得不合时宜而十分愁闷,再就是父王突然赐婚,将他与萧衡的计划全都打乱了,莫非情况有变?他早就预想到了父王会赐婚,可怎就偏偏赶在了这个时候,城中来报,那些袭击百姓的人貌似是晋国之人此事事关重大,一切都还未查清,他父王怎就能如此草率地做了决定! 乱了!一切都乱了! 现在的韶华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了,她的心脏扑通地跳个不停,全身的血液好似逆流而上了一般,耳边尽是嘈杂的声响,眼前的一切有些暗的渗人。 “萧将军现在在何处?”太子不曾留意这边的韶华,只是忙着想知晓他的动向,副将拱手答道:“萧将军正往府中赶,应当是属下斗胆猜测,将军应当是回去接公主了。” “怪不得他方才那般着急”她苦笑道。 突然有个东西掉在了地上。 顾生感觉身上一轻,低头便瞧见她蹲下了身子,伸出手来,在地上四处摸索着她是在找什么? 原本一双细嫩的素手此时沾染了些许地上的尘土,指甲中尽是黑黑的泥,顾生眉头紧锁,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却突然对他大声道:“别碰我!” 这一吼,吓得屋中三人谁都未敢再动。 韶华垂着头,专心地在地上找寻着,片刻之后她的动作突然慢了起来,颓然地收回了双手,“没有了” 她的背似乎在抖,接着便见地上有水珠滴落,顾生弯下腰从背后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只见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泪水无声地落下。 嘴角勾起一丝嘲笑,又好似冷笑,清澈的眼中此时充满了悲伤,又夹杂着一丝绝望,直直地看着顾生,看得顾生喉头一紧,哑着嗓子开口道:“你这是” “楚婉!”太子高声唤道。 顾生一开口,韶华便晕了过去。 200章 圣旨 太子制止了他欲要伸向她的手,随即喊来了宫中服侍在身边的宫女和嬷嬷,将韶华给抬回了床上,才刚放下,她似乎便要睁开眼睛醒来。 他微微拧了拧眉。 她躺在床上,将手掌覆在了胸口之上,轻声低喃着,又似乎是在笑:“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生安慰的话噎在了唇边,他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尽人意了会叫她愈发的难过,便只得长叹了口气。 “你要去哪儿?” “我只是想出去罢了。”她坐起了身子,方才不过是眼前一黑,意识一直是清醒着的。 太子还是想劝住她,见她起身,也知晓她向来心意坚决,只好握紧了双手站在一侧。现在顾不得她了,他必须立马找到萧衡。 “你看住了她,我还有事。”话罢,衣角一动,匆匆离去。 顾生与韶华争论了半天,也可以说是他一个劲儿地劝阻她,她不言不语执意往外走。眼下二人身处宫中,人多眼杂,顾生又不能直接扛起她给她锁在屋中,还要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于是乎二人就这么对峙着,不知不觉挪到了院中。 “楚婉!顾生!” 这声音他回过头去,南平着一身粉裙,娇笑着朝他走来,仅是一眼,他便一阵晃神,呆愣着盯着她瞧了半天。 南平走近后,见二人面对面站着,谁都未曾开口,便疑惑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南平瞧他表情很是紧绷,便将手放于他眼前,来回摆了摆,“怎么都不说话?” 那纤纤玉手未染半点的蔻丹,指甲泛出了淡淡的粉色,就这般在他眼前一晃一晃地,她将手抽回,迎来的便是那张清秀白净的小俏脸,丝毫未见高高在上的气息,只是淡淡地问他,他一刻不回答,她便盯着他一刻,也并无咄咄逼人之意,他忽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便向后闪了闪身子。 “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哥哥的宫中?” “我”他的声音悠悠传来,虽是一字,便也能叫她脸上的笑意更甚。 尽管她隐藏的再好,他还是注意到了她脚上的不自然,转而想到了那大夫所说的话,轻声道:“大夫嘱咐的话都忘了?” 她知晓他所指的是什么,那大夫曾说叫她务必要卧床休息七日方能下地稍做活动,于是吐了吐舌头,似是撒娇道:“那我若是一直躺着那岂不是与废人无二了?我本就是个好动的性子,太子哥哥、楚婉她们都能为我证明!”她伸出三根手指,做出了发誓的姿态来。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楚婉呢?方才她不还在这眨眼之间人就没啦?” 糟了!他怎么把她给忘了!他刚要去追韶华,只听南平在他身后喊道:“你干嘛去呀?”那语气可怜兮兮的,他这步子算是迈不开了,又不能将她一人留在这里,那楚婉那边 待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韶华早就走出去很远了。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激动,昨日虽已服用了解药,但那软筋散的量比寻常大了不知多少倍,近几日她若是情绪稍有波动,气血上涌,便会出现眼前一黑,双腿无力的现象 她边扶着墙边往前走,也不知自己究竟要走去哪里。 正当她靠墙休息之时,前方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张大了眼睛,虽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清前面不远处便是宫门,似乎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那身影颇为熟悉。 是贺明 她心中顿时起伏不平,攥紧了拳头,只因他身旁还跟着另一个女人,宋曦。 也不知那太监说了些什么,贺明眯着眼冷冷地直视着前方,瞥见靠在墙边的韶华,眼里闪过了些什么,但很快便又消失了,仿佛那一眼只是一个错觉。 他们走过她的身侧,距离不过一丈远,宋曦怎会瞧不见她?只是作为胜者不屑的姿态罢了。她此刻在他眼中一定可笑至极吧。 韶华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如同火烧一般,张开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这般急匆匆地回府寻宋曦,又一刻也不停地入宫,当真就这般心急要将她给娶回家中吗?那她与他之前的种种都算什么她的眼中是止不住的轻颤,连连后退,颓然地坐在了地上,路过的人皆以余光轻瞟过,她只得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双膝之间。 止不住的一声轻轻叹息,她何时这般狼狈过? 待四周没了声响,她慢慢地抬起了头,凤眸中满是失落。手上突然一阵凉意,她摸向了自己的脸颊,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她不停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没曾想越擦越甚,她终究还是对他动了不该有的念想。 在南荒之时,早便听说他是个无心之人,从不见与哪个女子有何亲密的举动,生得便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颜,可她偏偏不信,早知如此她就应当早早地收了心,也不至于现在因情字一事百感惆怅。 就在她晃晃悠悠着即将要倒地之时,南平二人也赶来了,“顾生!你快扶住她!” 顾生听令,也不顾身旁一走一过的人,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南平一瘸一拐地紧跟在他的身后,她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自然还以为韶华是因为那日软筋散而眩晕,也就没太当做一回事。 贺明的脸自始至终都阴沉着,宋曦站在他身侧,也不敢靠他太近,就好似无形之中又一股力量,将她给推开一般。 李公公见贺明,忙迎了上去,“萧将军。” 贺明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淡淡地应了一声,直到李公公提及王君赐婚一事,对他道:“杂家先提前恭喜萧将军贺喜公主了。” “何来之喜?”贺明冷冷问道。 李公公瞧着贺明这版神情,想来也还没人来得及告诉他圣旨一事,便沾沾自喜道:“萧将军有所不知,就在方才,陛下亲自为将军二人赐了婚,还订了婚期。” “你说什么?”贺明一把拽住了李公公的领口,差点将他直接提起来。 201章 你究竟有何打算 “将军将军这是何意?”李公公满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手指紧紧捏住了自己的领口,就怕贺明一个用力将他给掐死。 怎会这般突然?他心中一紧,怪不得方才韶华看他的眼神他愤愤地松开了手,李公公如释重负一般大口地喘着气,如今萧将军可是王君身边的红人,他自然是得罪不得了,于是便问道:“将军可是高兴坏了吧,这般激动。” 贺明难得赏了他一个好脸,淡淡地嗯了一声。 虽只有一声,但听在宋曦耳中便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至少代表着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抵触同她成亲,但此时此刻他不悲不喜的表情却又叫她心中没了谱儿,怀揣着疑惑,她问他道:“若将军不喜,宋曦自然不会叫将军为难。宋曦这便同陛下讲明,你我二人之间并无此意。” 话罢她便要离开,贺明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并没有不愿意,你莫要多想。” 因为平日里他同她说话时便是这样的语气,她已经习惯了,更何况他既然开口允诺自己了,那便代表她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她背对着他,红唇一勾,笑容有些得意,在转过来那一瞬又恢复了恬淡温婉,福了福身,对李公公道:“麻烦公公了,不知眼下宋曦要到何处去谢主隆恩?” “陛下现在就在永和宫等着将军和公主呢!”李公公对她的态度倒是十分好,也不为别的,日后这位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将军夫人了,巴结好她能省去不少事。 “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去找你。” 贺明要走,宋曦亲昵地挎住了他的胳膊,那双晶莹透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得很,对着他莞尔一笑,眼睛弯的似月牙儿一般,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阿衡要去哪儿啊?” 方才偶遇楚婉,眼下她不得不防备着些,省得那女人从中作梗。 贺明极不适应她如此亲密的靠近,身子一僵,刚准备抽离的手因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又放了回去,任由她拽着撒娇。 “我去太子宫中一趟,你先过去,等着我。” “那好。”宋曦转而对李公公笑道:“宋曦对宫中各处还有些陌生,那便有劳公公带路了。” 李公公带着她一路走,宋曦问了许多宫中各处的礼节,譬如在郦城该备些什么样的礼物送给不同的人,这算是问到李公公心坎上去了,他是越瞧着这晋国公主越顺眼了,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又同她说了些宫中的事宜。 眼看着就要到永和宫了,宋曦的目的也达到了,便道:“不知李公公可否愿意到我那处走一趟?我总不能空着手便去见陛下,方才来的匆忙,带着的礼品都未来得及带着” 李公公心领神会,她小声接着道:“那里面也有公公一份。” 李公公的脸上瞬间洋溢着格外灿烂的笑容,“公主有心了”宋曦同他敷衍了几句,总算将他给打发走了,下面要见的可就是那王君了。 宋曦将肩头的长发拨到了身后,松散着的黑发,显出了一种别样的风采,迈开了小步,端庄地朝殿中走去。 高座之上的王君见她进来,便眉开眼笑地指了指她,对着众人道:“朕才刚说起此事,佳人便来了。” 宋曦腼腆地笑了笑,随后温柔道:“宋曦参加陛下。” “快些起来,这即将完婚之人瞧着就是与旁人不同啊!”他颇有深意地扫了眼身侧的太师,那太师捋了捋胡子,笑得开怀。 宋曦俊脸一红,头垂地更低了些,“陛下莫要打趣宋曦了。”她轻咬着唇,心中如同浸了蜜似的,眉眼皆含着笑意。 “怎么不见萧衡?”王君抬眼一看,的确唯有她一人前来,便发问道。 宋曦如实答道:“回陛下,阿衡他到太子殿下那去了,过会儿便来。” “阿衡?”王君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调侃道:“朕可都还未曾这般亲密地唤过他。”经他这么一调侃,宋曦脸上的红晕更深了,羞地半晌都答不上来话,只得低低道:“陛下” “好了,朕不打趣你了,回头你再同萧衡讲朕的不是。”能看得出,他今日的心情算不得糟糕,还能泰然自若地同她玩笑,宋曦有些好奇,他是不知城中的动乱?于是便开始打量起他来了。 王君端着茶碗,喝了口茶水后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对身侧的人道:“赐座。” “多谢陛下。” 萧衡迟迟未来,王君同她也没什么过多的话可讲,便同身旁的太师聊起了茶艺,宋曦对这方面也有些涉猎,于是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上几句话。 贺明的步态沉稳有力,步伐极快地朝太子的书房走去,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足以叫人汗毛倒竖,路过之人皆绕开来,恨不得退到几丈之外去。 太子见到他之时,他眼中透出的也是难以琢磨的意味,太子十分疑惑,于是问出了口,“别告诉我这事是你安排的?” “你的头和脚是不是装反了?”贺明傲气凌人地反问道。 太子本就因韶华而苦恼,这会儿被他没由得的一骂,顿时火冒三丈,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萧衡你!” “眼下你要想的就是如何劝阻王君收回成命。”他的话似乎没有任何余地,太子眉头紧锁,“你的婚事为何我去替你摆平?”他倒是将自己给撇干净了,烂摊子全丢给他了。 “不然你去娶那公主?”贺明字字诛心,一句一句噎得他半个字都答不上来。贺明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我现在不能娶她。” “那你日后打算娶她?”太子震惊道,“那楚婉呢?她怎么办?” “我何时说过我要娶她?”贺明避开了楚婉这个话题,总之他并未有真心迎娶那公主的意思便是了。 不知为何,听他这般说,太子竟是松了口气,思虑片刻后,道:“你究竟有何打算?” 贺明没出声,太子就见不得他这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咬着牙道:“你与我之间,还有说不得的事?” 202章 脸憋得通红 “还是不肯与我说?” “到时你自然会知晓。”贺明的目光飘向了远处,透着几分锐利,似要将什么给刺穿一样。 “反正你心中有数便是。”太子顿了顿,接着道:“楚婉那边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她身上旧伤未愈”他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也就只能帮她到这里了,若是萧衡对她有意,自然会做好打算,若是无意,倒也不能强求,若不是瞧见楚婉被蒙在鼓里实在是可怜,他从没有这多嘴的习惯。 “嗯。”他的表情十分微妙,太子根本瞧不出来他此刻的神情。 他转身要离开:“方才宋曦邀我一同前去永和宫,我若是再不去,你父王可就要挂不住脸了。” “好,待我寻个时机,谋个周全之策。”太子的脸色有些生硬,贺明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丢下了一句,“办妥了事,我请你喝酒。” 太子只得在心中暗暗地骂他几句,瞧他那理所应当的模样这太子之位莫不如也一并交由他来做罢了,也省去了那些个麻烦,自己成天忙前跑后的,他萧衡倒像个无事人一般,颇为自然地将事全都推给了他,下次喝酒定要喝他个痛快才是! ———————————————— 韶华昏睡之时,南平如何问都不能从顾生的口中问出一二来,这事怨不得顾生,他也实在是无奈之举,他毕竟不知晓此事的原委,只不过听得了中途的一些细节,也不敢妄自断言。 “你不说是吧!过会儿等楚婉起来我亲自问她!真是小气!”她撇了撇嘴,撅起的小嘴上仿佛能挂住一个小油壶。她气愤地跺了跺脚,强烈的痛感从脚上传来,她啊地一声将腿收回,委屈巴巴地揉起了脚。 顾生失笑,道:“你还是不疼。” 南平恶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奈何脚踝处一时半会都没能缓过来,即便是她现在想凶他,那微颤的语气都没什么震慑力,反倒像受了委屈似的,“怎么不疼?疼死了!” 她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来,专心地捏着自己的脚,那上面裹着一层又一层的棉布,她按的那几下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显得她笨拙的有些可爱。 顾生无奈,刚伸出手来,十分自然地便落在了她的脚上,两人皆是一愣,顾生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飞快地抽了回来,他不禁在心中骂自己道:这是在做些什么?这条小命当真是不要了连公主的脚都想碰,他一定是头有些不清醒。 南平见他突然转过身去,心中难免有些失望,于是幽怨地盯着他的背,他转头之时刚好同她对视,“你” 两人同时开口道。 “方才是我唐突了。”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热烈,害得顾生不敢直面她。 南平听后,冷不防地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抱都抱过了,还同我说什么唐突。”稍后又似不经意地将目光飘向了别处去。 顾生听后,硬是将脸憋得通红。 突然,门被推开了,“南平!南平!” 南平听到这声音后,脸立即沉了下来,极度不情愿喊道:“你不在你的侯爷府中逍遥自在,到我宫中吵嚷些什么?” 来者是小侯爷明毅。 “听闻你受了伤,我来瞧瞧你还活着没?”明毅晃悠着身子,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便走了进来。 南平不悦地怒瞪着他,嘲讽道:“不劳小侯爷费心,我南平就算命再短,也还是要将小侯爷先送走我才能安心,不然如何对得起你我二人这青梅竹马的情谊呢。” 她这话阴阳怪气,顾生还从未听她这般说过话,但明毅不以为意,毕竟他们二人吵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若是她不骂,那才奇怪呢! “他是谁?”明毅瞟了一眼顾生,语气有些轻蔑随即质问南平道。 “他是谁与你有何干系?”南平毫不客气地回怼道,叉着腰似要与他来一场恶战一般,那明毅也毫不退让,言语间皆是尖酸刻薄,嘲讽她道:“你将陌生男子带回宫中,还不许旁人问上一句了?”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若不是她现在动不了,定然将他打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顾生一蹙眉,见她欲要起身,忙上前按住了她,柔声道:“回去坐着!”语气中带着一分不容抗拒,但他的话的确奏效了,像个小老虎一般的南平瞬间乖顺了起来。 明毅的眼睛都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这女人怎得还有两幅面孔?对着他的时候凶神恶煞,转头对着那野男人却笑的如沐春风,难不成他们比他与南平相识的时间还久不成? “明毅,你若再吵吵嚷嚷的就给我出去。” 明毅忽而听到屋中还有第四个人的声音,便十分好奇地四处张望,试图将这人给找出来。 只听她道:“别找了。”韶华掀开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的面色还稍显苍白,淡漠地瞥了一眼明毅,明毅讪笑道:“原来是楚婉啊。” 他这画风一转,顾生心中一惊,殊不知韶华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明毅都看在眼里,他可是个会看眼色,吃软怕硬的主儿,知晓她不好惹之后就再也没尝试去挑战她。 “你将我给吵醒了。”韶华淡淡道。 明毅的心绷的紧紧的,生怕那句话说错惹这个小祖宗不悦了,回头遭殃的还是他。便一脸讨好地走上前,“方才我不是不知道你在里面休息吗?若是知道我定不会进来打搅!”他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南平嗤笑一声,“狗腿子。” 明毅回以一记白眼,无意间看见她与那野男人靠的十分近,说起话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看得他气都不打一处来,心中想道,他破天荒好心来看看她的伤势,还落了个不是,真是扫兴。 南平见韶华醒来,就直接忽略了站在屋中的明毅,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韶华轻柔一笑,“无碍,睡过一觉以后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明毅猛地开口,嗓门大到韶华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不会小些声说话?” 明毅立即将嘴给合上了,退至门前,朝韶华摆了摆手,一个转身便闪了出去,“回见!” 南平十分无语地叹了口气,“你莫要多想,那人就是个傻子,无需拿他当回事。” 顾生倒是无所谓,他向来不将这样的人放在眼中,随即嗯了一声。 203章 示好 萧衡的婚事瞬间传遍了郦城上下,淑贵妃那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静,五皇子还特意因此事去找了一趟她,却听淑贵妃道:“赐婚能如何,即便是他娶了妻纳了妾生个孩子都丝毫不会妨碍我的计划,最后能与他比肩的也只能是她一人。” 至于那些个女子,宋曦也好,楚婉也罢,她到是要看看哪个能活到那时候。 “众人皆知宋曦就是个烫手山芋,谁若是娶了她指不定哪天全府都背上个叛国通敌的罪名,你说说这萧衡为何会答应?”淑贵妃神色慵懒,眉眼之间一丝温度都没有,五皇子接着道:“我可听说萧衡可是那宋曦的救命恩人,你说他们二人会不会”他特意这般说,为的就是想瞧瞧她的反应。 她矢口否认道:“绝不可能!” “萧衡不会是那般难以自持之人,他定是逢场作戏,背地里同太子密谋着罢了。”她的眼中没有丝毫伪装,眼中冰冷和漠然在脸上完全展现出来了。 呵她到底是在意那男人。五皇子心中也不禁盘算起来,照这个势头日后定会与萧衡对上,这女人说狠毒倒是也狠毒,但只要牵扯到萧衡,她便开始犹豫不决了,那是希望她不会误了事,否则的话那就别怪他无情无义了。 贺明同宋曦在永和宫同王君小坐片刻后便准备离开,王君还想着留下二人在宫中用膳,只不过被贺明以身体不适为由一口回绝了。 坐上马车之后他便合上了眼,开始闭目养神,却不料脑海中尽是韶华那抹苍白的小脸和失望的神情,他蓦地攥紧了拳头,眼下还未到能将一切同她解释清楚的时候,他希望她能感知的到他对那晋国公主并非真心实意,不过是演戏罢了。 不过依照她那一根筋的想法,定然是想不通的。她现在一定恨极了他吧 贺明自嘲一笑。 宋曦自上了马车开始,见他神情疲惫怕扰了他的清净,于是再没说过话,听闻身侧传来了低声一笑,她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他眉头紧锁,似是在思虑些什么事。 便问他道:“阿衡?” 贺明淡淡地嗯了一声,她贴心道:“定是累了吧。” “今日城中异乱,军中还有诸多事务未曾处理,你跟着我折腾了一日,待会儿回府之后便赶快去歇息吧。”一个人的感情是会从眸中透出来的,他不愿将戏演的那般逼真,所以不曾将双眸睁开。 有些话嘴上说说便是了,如同过眼云烟一般,也就只能当下哄哄人,虽是这般,但经他口中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对韶华的亏欠又添了一分。 今日她怕是不会再回府了。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一想到那男子,贺明心中如同被硬物给堵住了似的。也不知她何时背着他还识得了一男子。待他回府之后便将暗卫给喊了去,听他急召那暗卫还以为是何等大事,结果只是吩咐他查一男子,不过这男子的名字怎么同前几日小姐带回来的那人有些相似 宋曦回房之后便瞬间敛去了白天在宫中时摆出的那幅娇俏温婉的模样,不再伪装自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的一片平静和深沉。忽然有一物朝她射来,宋曦直视着那朝她而来的飞镖,眨眼之间那枚飞镖便被她夹在了两指之间。 飞镖之上插着一张纸条,她将其打开看过之后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子时一到,她便换上了夜行衣,悄声将窗子打开了一个窄窄的缝隙,外面应当是无人走过,守夜的下人们也都睡去了。她小心翼翼地开门,跃过了墙,抄小路离开了。 她在萧家这些时日也不全是一门心思搭在萧衡身上,更多的是她将府内府外的路给摸清了,纸上说待她从后门出府后自会有人来接应她。但她站在这也有一阵子了却还未见人影,她有些生气了,莫非这三皇子是在诓她?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一人突然出现在她身侧,动作极快,但她也不是吃素的,没几下便同那人打了起来。 那人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低声道:“竟是没想到公主的身手竟是不错。” 宋曦将罩在自己脸上的黑色面纱往上扯了扯,“你是何人?” “将你约来的人。” “你是三皇子?”宋曦挑眉问道。 “我不是。”宋曦微怒,欲要出手,那人接着道:“公主随我走自然能见到三殿下。” 宋曦斜眼打量着他,眼中有几分不信任,“我如何知晓你不是在骗我?” “公主能来,定是信了三殿下。” 宋曦笑了笑,表情意味不明,“带路吧。” 三皇子约她在西郊一处破庙中,待她到了之后,带路之人便退下了,她壮着胆子走进去,只见那三皇子一身明晃晃的黄衣,坐在桌上似乎是在等她到来。 见她进门,便道:“公主殿下?”笑意更深了些。 宋曦懒得废话,开门见山道:“你能给我的好处是什么?” 三皇子并未想过她这般直白地问他,笑了笑,眼中尽是轻佻,“公主急什么,夜还很长” 宋曦皱着眉,“既然三殿下无心说事,那我也没旁的与你可谈了。”话罢转身便要作离开之势,三皇子忙将她喊住,“同你玩笑一句罢了,公主这般小气。” 见她不悦,三皇子也不同她打岔了,“不知公主可愿与我合作?”宋曦定定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后文,“这里,这些,都将会是你的。”三皇子闪身,身后露出了一张底图,他将口中叼着的草拿在了手中,随后对着她指了几处。 宋曦一勾唇,随即摇了摇头。 “公主好大的胃口。” “我若是寻不到好处,为何要以身犯险,和你绑在一起?” “那这个呢?”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宗卷轴,递到了她的手上,“够诚意吗?”他轻笑了一声。 宋曦将卷轴打开,扫过一眼后,明显比方才惊喜了些,“城防图?”这人看着倒是有几分诚意,只不过他错了,她只身前来郦城就做好了败便赴死的准备,所以除了这张城防图,余下这些东西于她来讲,皆为虚无。但送上门的东西岂有不要之理? 她佯装同意了三皇子的邀请,将卷轴放了回去,“多谢。” “里面仅是半张,待公主成了事,余下半张我自会亲手奉上。”他坏笑道。 他这是还留了一手?宋曦没多表态,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拭目以待。” 204章 不怀好意 实际上那晚韶华并未准备回府,但转念一想,若是她自己一人也就罢了,但眼下她还带着个顾生,她住在南平宫中,也不能将顾生扔到别处去啊,他不会武功又向来自由惯了,出了事还得南平和太子收场,更不能将他安置在南平宫中了,马车就在宫门前候着,南平再番挽留,韶华还是拒绝了她,硬是拽着顾生上了车。 他们的车在贺明之前便到了,她同顾生说上几句话后便各自回了各自房中,连翘也十分好奇小姐她今日怎得早早地便睡了 次日当韶华拎着弓箭出现在练武场那一刻时,贺明不由得眨了眨眼,他没看错?面前这人是韶华? 韶华一袭似火的红衣,手中长剑的剑柄也是血红色的,一头长发高高束起,扎成了一缕长马尾,露出了她那白皙的玉颈,她那红衣领口微低,那清晰的锁骨便明晃晃地展现在他的面前,不盈一握的细腰一束,更衬得她整个人冷艳魅惑。 她专心盯着远处那靶子,不曾留意他在这练武场上。 她将箭筒放至一块大石头旁,转身坐了下去,微风拂过,那修长的双腿从裙下滑了出来,她伸腿蹬在了石块之上,一抹俏影在这喧嚣的尘世中显得尤为特别。仅是一个背影,便能叫人心神荡漾。 贺明冷冷地看着她,抿了抿唇,又露着大腿?她那双靴子虽长,但也仅到她的膝盖处,上头那大片的嫩肉还暴露在外面 韶华只感觉脊背一凉,随后扭头看了眼四周,不见一个人影,许是她看错了吧。 待她再度拉起弓时,他才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些,便在练武场待了整整一上午,还好今日太阳躲在了云层中,秋风微凉,她才勉强能坐得住。快到午时了,她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她也准备收拾收拾回院中用膳了。 韶华回房,小冉已经掐算着时间将饭菜全都摆了上来,韶华也顾不得换衣裳直直地坐下,筷子都未拿起便听到院中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楚婉!” 是宋曦韶华将筷子放了下来,起身迎了上去,“公主来了。” 不仅她人来了,还带来了些东西,韶华疑惑地扫了一眼,不过年不过节的,她这是准备给自己送礼不成? 宋曦见她疑惑,想了想,随后转身从她的婢女怀中将那东西拿了过来,展开给她看:“想必你也听说了,陛下为我和阿衡赐婚了。”话罢,她羞涩一笑,娇颜上添了几分微红。 韶华一怔,随后笑着同她道:“这般大的事自然是听说了,楚婉先祝贺公主了。”方才她就猜着那宋曦怎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好端端地到她这来走一趟,现在看来她是来炫耀的。 既然如此,她便随了她的意,她无非就是为从她口中听得这样的话,若是她听的舒坦日后能少来扰她,那哄上几句也未免不可以。 宋曦听后更为害羞了,但手上的动作可丝毫未见分毫的犹豫,将那布料递上前去,就差直接塞到她的脸上去了。不过她也突然好奇起来了,究竟是何物? “我寻思着早些准备嫁衣,但又不知哪种样式的好看,于是便拿来给你瞧瞧,毕竟我在这认识的人甚少,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也就只好来寻你了,没有打扰你吧?”她问得诚恳。 韶华心中不禁冷笑道,她是没瞧见里头摆好的饭菜,还是没瞧见她整日忙的不可开交的模样?但嘴上还是客气地答道:“公主这是哪里的话。” 宋曦见她神色自然,心中暗想,都已经这般了居然还忍得住见她一身红衣,心中突生一计接着又道:“我瞧着你喜爱红衣,快帮我挑挑,哪个样子更好看?” 韶华并未给她看笑话的机会,十分淡定地将那几件初步成形的衣裳拿起来,十分认真地在她身上比对着,左看看又看看,啧啧道:“还是这件好看一些,不仅雍容华贵,而且还衬得肤色白些,腰身更苗条些。”她这一语中的,直接将她身材的短处全都挑了出来,宋曦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 韶华见她吃瘪,心情也突然好了几分。 奈何宋曦还不肯见好就收,接着又从箱子中掏出另外几块布料,皆是与红色相接近的梅色等,看起来又老气又不正统,“我想着既然给自己置办衣裳了,那断然少不了妹妹的,便自作主张挑选了些,过会儿你将尺寸告知我,我也给你做上几件。” 她与他成婚,给她哪门子的衣裳,这女人成心羞辱人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吧,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贺明少说比她也多活了数万年,普天之下的女子定是都瞧个遍了,怎么还喜欢起这种女子来了? 但毕竟现在人家上门来了,万万没有打人家脸的道理。 韶华道:“公主这般惦念,楚婉已是心满意足了。眼看着大婚之日在即,怎得还能劳烦公主费心耗时给我做衣裳?”即便是再如何客气,她是不愿同她攀亲道姐妹的。 宋曦见这招儿对她起不到作用,便有些扫兴,脸上的笑容也沉了些,“自家人何来的麻烦,妹妹多虑了。” “那便多谢公主了,过会儿我便命人送至公主院中。”她偷瞄了一眼屋中的饭菜,这女人若是再多待上片刻,那饭菜都要凉了!眼下她只想着填饱肚子,至于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即便是叫那裁缝到她院中也无所谓。 既然韶华已经下了逐客令,宋曦也不好再待下去了,便命婢女拿好衣裳同她道了别。 她走后,小冉便忍不住嘟囔道:“这公主是要做什么,若是长了尾巴,这会儿还不得翘上天去?居然还到我们院中炫耀起来了,也不瞧瞧她有没有我们小姐这般的姿色,我们小姐将来嫁的人,定是万万人都比不过的俊郎!” 连翘拍了拍她的头,“人都走了还说什么,方才怎么不见你怼她,人走了你倒是厉害起来了!” 小冉扁了扁嘴,没在应声。 韶华一溜烟跑进了房中,连翘见她迫不及待地坐下,接着拿起筷子就吃,有些惊奇,便等到她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姐当真不生气?” “怎会不气?”韶华又夹了一片肉放至盘中,“再气也得吃饭,她不嫌折腾我还饿呢!她想做衣裳那便做,即便是叫我将管家的事都交于她,我都双手送上。” 连翘有些担心,怕就怕在小姐现在的大方是忍着心痛强装出来的,于是对她道:“什么话都可以讲,唯有这事不行!小姐辛辛苦苦为萧家做的一切怎能轻易落到他人手中?” “你可知,待他们成婚之后,她想要的一切都会变成是她应得的。那时,我不给又能如何呢?” 连翘不再多问,韶华也不再开口,只是有些失神,夹菜的动作偶尔微顿。 205章 出走 顾生来寻她之时,据小冉所说她已经将自己关在房中已有三四个时辰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前去敲门,可敲了半天也不见里头有人回应,小冉也有些担心了,“小姐不会不在房中吧?”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这时屋中传来了韶华的声音。 “我在房中。” “那小姐为何一直不出来啊?”小冉好奇地问她道。 “有些烦闷,不愿出去罢了。你们都回去吧。”韶华以为门口仅有小冉与连翘二人,于是便道。 顾生给小冉使了个眼色,小冉会心道:“有劳公子了。”虽说顾生是个男子,贸然进未出阁女子的闺房传出去不好听,但他既然是小姐的朋友,小冉自然是愿意叫他进去劝说一二的。 顾生将门推开,韶华正蜷缩在长椅上,手中捧着一幅画,眼睛却紧闭着。听到有声响,便淡淡道:“不是叫你们下去吗?” 顾生朝她走去,无意间瞥见房中一处架着的古琴,便转念朝那古琴而去。 低沉悠长的琴音渐起,韶华微微一蹙眉头。 只见顾生露出了那双纤长的手指,抚上了琴面,凝气沉思,琴音从指尖倾泻而出,时而似风雨,时而似云雾,时而轻快,时而沉重。他淡淡一笑,右手抬起轻轻一拨,那琴音极似山中缓缓流淌着的清泉,悠长婉转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约莫有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韶华缓缓抬眸,顾生依旧维持着方才抚琴的姿态,她定定地望着他,直至他将头抬起。 他将手收了回来,坐正了些,看着一脸兴致的韶华,对她道:“既已睁眼,为何不唤我?” 韶华笑了笑,“我若是出了声,岂不是听不到这般美妙的乐音了?”她这是在打趣他,不过顾生并未在意,答道:“那现在心情可有好些?” 她撇了撇嘴,“我岂是这么容易被打发的?”他的技艺虽高超,但若是想真正将她心中的阴霾扫除,他怕是要弹到筋疲力尽而亡都不止。 “若是当真不快乐,不如挣脱这片枷锁。” “你说的轻巧,如何能挣脱?”韶华撑着脸问道。 “你越是在意什么,就越会被什么束缚。”他见她听得认真,接着道:“抛却那些俗事,这世间并非只有情爱二字。煮茶饮酒,抚琴奏乐,何不畅快?”韶华觉得十分在理,却又忍不住想调侃他,走近了,道:“你从前可是在哪个寺庙待过?还是当过和尚?竟能这般通透。” 顾生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是和尚,也得有人肯信才是啊。” “那依你所言,我现在如何能快乐?”她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他的眼中透出了几分深邃,苦思冥想了一番,随后对她提议道:“不如我随你出去走走?也好过你整日待在府中。” 出去?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决定,韶华道:“你等我片刻。” “哎?”顾生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从屋中给推了出去,她这是顾生自知不懂女人心,所以也从不会妄自揣测,他在外头等她片刻就是了。 韶华再出来之时,换上了新衣裳不说,背上还背了不少东西。 “你你背行李作甚?”顾生疑惑道。 “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韶华冲着他眨了眨眼,作出一脸无辜状。 顾生脸色一黑,他只是说要随她出去走走,何时说过要带她离开了,她倒好,连行李都背上了。他们二人待会儿若是被发现了,她身为将军府大小姐,他落得个诱拐之名,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样貌似也不太妥当吧?萧将军若是知道了”他若是个男子倒也可以同他一起,但毕竟男女有别,他终归是有些犹豫的。 韶华唇角含着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低声道:“不叫他发现不就是了?再说了,他下月便要成婚,眼下即是最忙的时候,他哪里会顾得上我这么个人来?” “那你打算去哪儿啊?”顾生有些无奈。 “怎么,还怕我将你拐走卖给人贩子不成?” 顾生不禁扶额长叹,她怎么总是将自己看得那般柔弱不堪?他若是怕这个担心那个,还出来闯荡什么,早就在家娶媳妇过日子了。 他只好妥协了。 韶华带着他往墙边走去,他心中一惊,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便道:“你那两个婢女” “嘘!”韶华连忙转过头来,一把将其嘴给捂住了,“你小点声,生怕他们听不到?”顾生听后,乖顺地闭上了嘴,再不多说一句话。韶华心中暗爽,她是偏他的,方才她在屋中磨蹭了那么久,不单单只是收拾了行礼,她还去了一趟小冉连翘的房中,将安神香给点上了,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现在睡得正熟呢! 韶华拽着他的胳膊,一跃而起,直接翻墙出了院子。临走之前她便留意到了房檐上的几个暗卫,他们是先前贺明就安排好的人,但她丝毫不怕他们将她外出一事告知于他。 就算是他想派人来寻她,那也得能寻得到才算! 她知晓南平在城中有一处宅子,虽不算大,但他们二人过去也绰绰有余了。待她与顾生到了之后,她试着推了推门,那门轻而易举地便打开了,她担心会不会有盗贼出去,便握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应战。 不料,里面突然走出了一个人,两人对视之后皆是错愕。 “南平!” “楚婉!”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人又是同时开口。 紧接着南平身后又走出一人来,那人是太子,几人怎么着也不会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于是韶华便将萧府发生的事同南平说了个大概,害得南平连连惊叹,“你瞧!之前我就告诉过你要多留意这女人!”但韶华也有些好奇,他们为何突然出现,便问道:“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你们怎么会突然到这儿来?” “实不相瞒,我与太子哥哥今日是在此处祭奠先王后的。”话罢,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沉寂与落寞。 先王后是太子的生母。她扫了一眼太子,见他手中握着上次从她那重金换来的白珠步摇,心想着二人说的话确为事实。 南平拉着两人,四人一起进了房。 据南平所说,此处乃是先王后生下太子的地方,她曾与王君分开过一段时日,这段时日她便带着太子两人一直在这里生活,今日适逢先王后的生辰,于是二人便打算来这儿住上一夜。 南平指了指屋中,这不,连酒菜都备好了。 206章 酒过三巡 “这么说来,那宋曦竟这般居心叵测!”几人才刚坐下,南平便愤然地拍案而起,谁知却扯到了脚踝处的伤口,忍不住低低地抽了口气。 顾生见状忙搀扶住了她,语气中夹杂着些许责备,“当心你的伤。” 他这一番关心,直接叫南平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自打顾生出现,南平的目光可就再也没从他的身上挪开,直至她被顾生搀扶着坐下,韶华捏了一把她的大腿,她吃痛,这才将头转向韶华,悠悠地开口:“你居然掐我!” “不掐你一下,你怎么舍得将目光挪开?”南平被她这么一说,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忙低下了头,喏喏道:“我我”半天也答不上来。 韶华见太子的目光十分凌厉,便抿着唇小声在南平耳畔道:“你若是不想你那点小心思被太子知晓,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收敛些!” 南平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想还是她够义气,转念一想,不对!她哪里有什么小心思,刚准备出言反驳,便见她侧着脸斜视着她:“别跟我找理由说借口,反正我是不会信的。” 话罢,她转过头去将太子递来的碗筷摆好。不过她的话的确见效了,南平虽是时不时地瞥上两眼顾生,但也好过方才那般大胆地直视,好似要将他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一般,太子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甚好,甚好。 “既然萧府你待不下去了,那就搬出来,在这里住也好,随我入宫也好,由你决定。”南平也深知宋曦那女人的城府有多深,所以她搬出来未必是坏事。眼下萧衡娶宋曦既成不可磨灭的事实,她也不能改变什么,日后在府中也定是会受那宋曦的冷眼相待。 接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独自饮酒的太子,太子问道:“看我作甚?” “你莫要将楚婉的事私下里偷偷告诉萧衡!” 太子敷衍地嗯了一声,南平觉得不够,便硬是磨着他,不依不饶,“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太子哥哥若是失信于楚婉,那便”便如何是好呢?有了!“便一辈子讨不到媳妇!” 原本有些低迷的韶华听了她的话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尤其是见到太子的脸色明显比方才铁青了些后,更是用衣袖掩住唇大笑起来。 太子没敢应声,奈何扛不住南平使出了浑身解数,只好皱着眉头答应了她。南平死死地环住他的胳膊,“不行,要听太子哥哥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我给你按个手印如何?”太子斜楞她一眼。 南平一拍手,不愧是太子哥哥,这个法子好!便道:“我这就去拿纸。” 韶华边憋着笑边将她按回了座位上,南平问她为何拦着她,韶华见太子投来了求助的目光,便对她道:“我信他。”南平这才安静地坐了回去。 “顾兄是哪里的人?”太子突然对他发问道,顾生淡淡一笑,“本是陵川人,家中遭遇事故后便仅剩我一人了,庆幸得家师所救,再后来师父仙逝自那以后我便四处游历,这么多年亦是如此。” 南平听到他十分淡然地将自己痛苦的过往说出,眉间紧紧而皱,她心疼地望着他,心好似都跟着揪了起来。 太子听后,许是酒意上涌,连神情都有些动容,怅然道:“母亲离开时,我才刚八岁。”他亲切地直呼先王后为母亲,韶华也突然想起了至今杳无音信的父君和母上,心中尽是悲伤。 南平见气氛微沉,便想打破这窒息一般的寂静,于是给每个人的杯中酒满上了酒,稍后边端起酒杯来,笑容恬淡,“过去的事既已过去,便莫要再沉浸在悲痛之中了,已故之人定然也是希望见到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韶华艰难地扯起了唇角,四人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南平不胜酒力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趴倒在了桌上嘴中不知嘟囔些什么。韶华虽未醉成她那幅模样,却也不太清醒了,坐着还好若是站起身来定是会晃晃悠悠的。太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能体会到他内心的挣扎与难熬。 “不早了,莫要再喝了太子殿下。”韶华凭借着仅剩不多的意识将他手中的酒杯夺走,他吵嚷着还要再喝,韶华便将桌上地上所有的酒坛子全都给藏了起来。 转身看了看趴着的南平,她伸手拍了拍顾生,他被她一拍,猛地扭过头来看她,双颊上的红晕极深,他喝的比太子也少不到哪去。 韶华问他,“你与我一起将南平给送回去。” 顾生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动作颇为流畅地将手伸到了南平的腰间,随后一使劲南平便被他提了起来。 韶华起身,身子止不住晃了几下,按着椅子勉强能站得住,边抬着南平的脚边小心翼翼地盯着,生怕磕磕碰碰伤到她。两人将南平抬到了另一个房间的塌上,韶华蹲下身子刚给南平脱了鞋,便听到太子所在的屋中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她忙对顾生道:“你快去看看他!” 顾生转过身去刚要离开,便被一个力量给压了回去,南平此刻正紧紧地将双臂缠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根本没法脱身,韶华不等南平放手便站起身来,临走之前还对顾生嘱咐道:“你你千万要照顾好她。” 韶华刚进门,便发现一地的狼藉,酒坛子碎了七八个,她虽站不稳却还是快步走上前将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起来,随后便要去扶太子,他却一甩袖子不让韶华靠近,怒声道:“离我远点!” 他这是将她当成谁了?韶华失笑,“我是楚婉。” “楚婉?”太子才缓过来神,走近了她低头仔细瞧了瞧,接着道:“你”他指了指她,韶华一脸疑惑地也跟着指了指自己,他这是要说些什么? “萧衡叫我务务必替他护你周全。”他打了个酒嗝,酒气熏得韶华连连偏过头去。 韶华权当他是在耍酒疯,随后便想哄着他去休息,还没等韶华碰到他,他又好似发作了一般谁都不允许靠近,无奈之下韶华只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他张牙舞爪地在屋中晃悠,一会儿要到这处去,一会儿又要到那处去。时而端着酒杯对月作诗,时而直勾勾地盯着一处发呆 韶华便觉得有些好笑,不知明日他醒来之后回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后悔当初没在屋中凿出个地洞来。 207章 谁要你负责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床上的女子睫毛微动,慵懒地睁开了眼睛,伸出手来顺了顺耳侧的长发,她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朦胧之间她的手突然戳到了一堵墙。 她沿着这墙的方向摸了摸,怎得,这墙居然是温热的?她揉了揉双眼,待她看清楚“这堵墙”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向前一推,自己却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她的身后便是床沿了! 她认命一般将双眼合上了,却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睁开眼来一看,顾生正紧紧地搂着她,她枕着他的胳膊不说,连同整个身子都趴在了他的怀里,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啊!”南平大叫。 隔壁房间的韶华闻声突然惊醒,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她忙用手撑住,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许是昨夜醉酒,此刻她的头微微阵痛,她伸出手来轻按了几番,便准备循着南平的声音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韶华几乎凭借着本能,便警惕地回头去看。 她看向太子时,他正从地上站起身来,蓝色的衣裳现在满是褶皱,他的头发也十分凌乱,脸上泛着浅红,一脸木讷地看着韶华,不知发生了何事。 “方才是什么声音?”他挠了挠头,尴尬道。 “是南平!” 太子听后想也不想地便夺门而出。 待二人赶到隔壁时,发现顾生坐在床边,南平蜷缩在床榻里侧,二人皆是面红耳赤地垂着头。 太子见南平这副模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气愤地冲上前一把拽住了顾生的领口,将他直接提了起来,眼中似乎蕴着火,咬着牙逼问道:“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顾生被他问得一脸懵,韶华见状,忙上前拦住了二人,“别冲动,先听南平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子冷哼了一声,在韶华的阻拦下暂且将手松开来。 韶华走至床边,俯身探进去,问道:“南平,到底发生了何事?你这是?” 南平缓缓将头抬起,她的脸上爬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白皙的俏脸上一坨嫣红,柔声细语道:“我我方才扭到了脚。” “仅仅是扭到了脚?”韶华一脸的不相信,于是瞪大了双眼慢慢凑近她,见她的目光一直躲闪,定是有事瞒着她。 南平红嘟嘟的脸闪着光亮,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她,犹豫片刻后娇声道:“方才方才我准备下床之时,不慎衣一脚踩空了,是顾生”南平飞快地瞟了一眼顾生,随后一脸羞怯道:“他他冲上前来,将我给接住了。” 南平将实际上发生的事,以及二人同床共枕一夜的事全都隐瞒了起来,而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们二合衣而眠,自然并未发生任何事,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担心说出实情后太子会对顾生不依不饶,所以选择骗了他。 韶华这才反应过来她羞涩个什么,终于松了口气,忙给了太子一记眼神,宽慰他道:“这回放下心了吧。” 太子虽也跟着松了口气,但脸色也并未好到哪儿去,依旧阴沉得很,他直勾勾地盯着顾生。 “这下无事了,误会也都解开了。”韶华提醒了他,挑了挑眉,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觉出了不妥于是轻咳了两声,随后道:“我先回去了。”便离开了房间,韶华眼含笑意地紧跟其后。 他们二人走后,顾生将目光投向了她,“你方才你为何不同你哥哥说清?” 南平慢慢从床里挪到了床的边缘,离他近了些,眼波微转随后细声细语对他道:“既然并未发生什么事,那便不用同他说,省得他多想,到最后麻烦的也是你。” 顾生眼中的温柔之意直达眼底,柔声问她,“这般袒护我?” 南平羞涩地推了他一把,“莫要胡说!我才不是袒护你,我我为自己的清誉着想而已。再说了,昨夜你”她顿了顿,“你将胳膊借我枕了一夜,我断不能做那过河拆桥之事啊。” 顾生笑了笑,“脚踝还疼吗?” “疼,可疼了。”她眼泪汪汪地将脚踝递了出来,冲着他晃了晃,她的本意是想逗一逗他,没曾想他一把抓住,她大惊,竟也忘记将脚收回,张着嘴巴盯着他看,任由他将她的玉足放在他宽大的掌中按压着。 “你” 顾生低着头,似是专心给她揉着脚踝,“你放心,我定不是那不负责任之人。”他边捏着便自顾自地发愣,这一瞬他忽然觉得身旁若是多出一位这般的女子倒也不错。 “谁要你负责了!”南平嘴上拒绝,心里可是乐开了花了,瞧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回想起了昨夜两人醉酒他将她送回去后发生的事,一抹红云又偷偷爬上了她的脸颊。 昨夜,她本是被顾生与韶华二人共同抬到床上的,迷迷糊糊间她感觉到了身前这人似乎准备离去,便十分霸道地将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她虽醉了酒但也知晓这人是顾生,也不知怎么,似鬼迷心窍了一般,她希望他留下陪着她再多待上一会儿。 楚婉走后,南平依旧维持着那一个姿势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顾生没挺多久便感觉到了从颈部传到后背的酸痛,试图想将她的手掰开,谁知她突然嘟囔了一句什么,顾生没听清,接着便感觉到了怀中传来了丝丝抽泣的声音。 她这是哭了? 顾生以为自己方才下手太重了,便不再掰她的手,任由她一直环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手越来越松,重量也越来越轻,想来是她闹够了准备睡了,便再度将手伸向了她的手,就在即将要掰开那一瞬,她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顾生的身子直接朝床里倒下,还好他伸出手撑住了。 眼下他的脸距离她不过一指,南平无意识地拼命地将他往下压,红唇一张一合似是在喃喃些什么,顾生的注意力全被那微张的双唇给吸引过去了,竟也忘记了自己现下的处境。 南平微微一用力,他的脸便整个向下倾,就在即将贴上那一刻,他本能地将头转了过去,她的下巴便碰到了他的头顶,她一声嘤咛,“好痛!” 趁着她将手摸向自己的下巴,他忙坐起身来,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怎得这般狼狈。 208章 奇特的印记 接下来他几度想要起身去给她倒杯茶水,但都被她硬生生给扯了回来。他今晚喝了不少酒,意识朦胧,腿也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所以十分容易地被她的胳膊给缠住了,她也顾不得自己搂着的是什么,只管吵嚷着不许他走。 顾生无奈,自己的腿现在还在她双臂之间,就算他想走,现在怕是也走不了。 于是他索性坐到了床边,将头轻轻靠在一侧,不知何时南平松开了手,然后就一直枕在他的腿上,他听到了腿上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再后来熬不过困意,他也进入了梦乡。 至于今早醒来,二人为何躺在了塌上,他又为何会将她楼在怀中,谁都记不得了。 待韶华洗漱过后,都还不见另外三人的身影,于是便出门到街上包子铺买了些包子和米粥带回来。 韶华进门后原以为会见到一地狼藉,没曾想桌上地上皆是被收拾过的痕迹,她将手中拎着的东西放下,好奇了环视了一圈,莫非早上他们便派人来打扫了? 太子尴尬地咳了几声,韶华这才发现屋中还有一人。 “我买了些吃的。”她将袋子敞开一口,太子扫过一眼道了声谢。 她见他一脸冷漠,态度疏离便心生打趣之意,“方才有人来打扫?” 太子一愣,从喉间发出了轻轻一声嗯。 她并未点明,转而抿唇一笑,“早知有可以使唤的人,昨个就该让他提前打扫了。” 太子忙错开了目光,没敢同她搭话。昨夜本就是他失态在先,若是她没记起那倒好说,若是她记得了他这太子的威严可就毁于一旦了。 韶华没想再纠结下去,“我去叫他们二人过来。” 他刚坐到椅子上便瞥见了昨晚穿的衣裳,皱皱巴巴地搭在了椅背,时刻提醒着他发生的一切,他嫌弃地轻叹,随即将换下来的衣裳丢进了一旁,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南平的脚好像更严重了些,动也动不得,韶华直接将粥端到了她的房内,顾生便退了出去。 太子往这走来,刚好同他打了个照面,道:“你若是无处可去,就留在宫中吧。” 经过昨夜,太子发觉面前这男子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不堪,而且他既然是楚婉的朋友,为人应当也说得过去。 顾生竟答应了他,这是韶华意料之外的事。 顾生虽向往自由,但也绝非是那轻易任人摆布之人,她暗暗地提醒他道:“你可知你答应了他意味着什么?” “自然。” 他一个孤家寡人,到何处都一样,既然昨夜那倒不如留下,毕竟女子的清白可是不容玩笑的,她性格直爽为人大度,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日后此事传出去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要回去一趟。”太子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 “可是发生了何事?”韶华问道。 “方才有人传信来,街上又出现了一群暴徒,陛下命我现在赶去。” 昨日贺明不是将那些人尽数抓起来了吗?依照暗卫的手段,不可能存在所谓的漏网之鱼,莫非城中有人接应,连夜放他们进了城? 韶华突然道:“晋国使者带了一批人进城。” 这句话正好提醒了他,他点了点头后随即便离开了。 此时城中可不及皇宫里安全,韶华左想右想还是决定叫顾生先带着南平回宫,她要亲自到街上看看,于是提前回了一趟萧府,暗卫却说贺明一早便离开了,并未告知任何人行踪,韶华将自己要告诉他的话写在了字条上,交给暗卫保管,待见到他时直接给他。 韶华路过自家在城中的铺子,见大门紧闭便敲了敲,“月娘?月娘?”待她唤到第三声时门才打开来,屋中一片凌乱,衣裳布料散落一地,月娘也颇为狼狈,见是她来,放下了手中高举着的棒子,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 月娘面色苍白,额间沁出了丝丝薄汗,喘着气道:“方才有一群人,从街头至街尾挨家挨户地乱闯,倒也不见杀人,只是这都怪月娘。”她的眼中满是歉意,韶华宽慰她,“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不曾习过武,能保护好自己便是了。这样,你先回萧府避避,你家小姐不差这几间铺子。” “这” “快去吧。”韶华落下一句话后转身便出了门。 怎么近些时日每每遇到大事便四处寻不见贺明的身影,她不禁怀疑,宋曦究竟是给他下了什么药,自打晋国使者带着宋曦来了郦城之后便时不时地闹出这些个事,这令她不得不怀疑是晋国在暗箱操作。 她不能眼看着事态愈演愈烈,于是从腰间掏出了号令萧家军的令牌,从军中调了二百人出来,分别镇守在郦城城中各处,她则带着安然和无恙赶往城门。不出她所料,此处正是那些个暴徒攻进来之处,太子也在 很快她也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她察觉到了这群人中有一人貌似是最特殊的存在,所有人几乎都在保护那一人,于是她用鞭子从地上卷起了一把剑,挑准了时机朝那人刺去。 那人的武功同她不相上下,韶华的剑步步相逼,那人只得不停后退,韶华一掌将他逼向了另一处,此处唯有他们二人。 韶华执剑道,“你是何人?” 那人没出声似有逃走之态,她岂会这般轻易放过他,轻轻一跃便跟上了他,那人也不知她的轻功了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韶华趁机从袖中飞出几枚玻璃珠直接将他手中的剑打落,那人没了武器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战。 韶华出剑极快,不给他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错开身子一瞬间韶华狠狠地朝他的右臂砍去,他的右臂顿时飙出了鲜红的血,布料也被她的蛮力给撕开了些,模糊之间她好似看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圆形印记。 接着一阵风吹过,四周突起大雾,她立即闭上了双眼将口鼻紧紧捂住了,只可惜这雾中并未下毒,只不过是那人用来逃走的障眼法罢了。 209章 滴水不漏 居然叫他给逃了! 一男子上前拱手行礼道:“小姐,眼下该如何?” 韶华看都没看他,愤然地手中的剑扔至一旁,没好气答道:“问你们家将军去!”话罢便转过身去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了。 瞧着那男子的穿着打扮和佩剑在军中应当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被她拿话这么一噎,憨憨地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倒是也想找到将军不对,他们不是被她喊来的吗? 韶华貌似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态度极其不友善,脸色稍作缓和后,又道:“分别命人镇守两处城门,没有命令不得撤退,定要仔细看管好,不能放进来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是!小姐!” 韶华如何想都觉得诡异,见太子得空,便走过去将他叫到一旁去,太子见她来此处也颇为诧异,还愣着神呢就被她扯着袖子拽走了。 她神秘道:“你可察觉到些什么异象?” 太子细细地回想了一番,不知她指的是哪一点,她也不同他卖关子了,伸手将嘴给挡住,随后道:“在那群人中有一个最特别的人,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地护着他,我没猜错的话那人应当就是这群人的首领。” 他也发现了那人,只不过没等他出手她便逼得那人出去同她单挑去了。 韶华接着道:“我将他的右臂砍伤之时,偶然间发现他的右臂上有一圆形的印记。” “印记?”太子皱起了眉头,她伸手到他的右臂上,在与那人相同的部位用指甲画出了那道圆形的似是符号一般的东西,“你说会不会是晋国?毕竟晋国的人才刚来到郦城不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他陷入了沉思,倘若这事当真牵扯到了晋国,那便不太好控制了,贺明的计划他仅知一二,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会不会将这盘棋给掀乱。虽然现在已经露面的暴徒皆被他们抓了起来,但保不齐会不会有下一批人出现。 “你同我入宫,稍后再议。” “好。” 韶华进宫之后倒是遇见了不少熟悉的面孔,譬如何行之,近来闹出了这么多事,看来也有够他忙的了,只见他不经意间往这儿看了一眼,见是她也只是微微一点头,随后便匆忙地捧着东西离开了,连说上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咱们现在要到何处去?”韶华发问道。 “去找萧衡。” 听得贺明的下落时,韶华便再也没有同他讲话,她早就该知晓的,谁都可能找不到贺明,唯独他不可能。 贺明抬眼,紧跟着太子进来的那一抹倩影叫他微怔,不过一瞬便又回过神来。 “这位是?”屋中不止贺明一人,其他几人应当都是太子的同党幕僚,太子闪了闪身,对众人介绍道:“她是楚婉。” 众人面面相觑,楚婉的名号如今可是放眼整个郦城应当没有不知晓的。且不说为何楚婉同太子会在一起,两人同时出现,就说之前萧衡对楚婉的宠溺那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可怎么今日见了却觉得好似并非如此。而且萧衡见了自家妹妹如同陌生人一般,楚婉对他的态度也是十分微妙,算不得冷漠但指定不正常,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感觉有些奇怪。 但不论从哪边论,楚婉都是自己人,众人放下心来。 太子对屋中几人道:“方才我与楚婉在城门之处遇得一人,那人许是他们的主子,楚婉在他的右臂上发现了一道圆形印记。”话罢他学着楚婉的模样,在自己的右臂上方画了出来。 “我怀疑城中还有他们的人。”她道。 太子的其中一位幕僚思虑道,“你是说,通过这个印记去找寻那深藏着的奸细?” 韶华点了点头。 “此事还需再商量,但必须提前告知陛下,不然我们很难出手。”他并非有意驳了她的面子,事实却是如此,奸细与探子,他们私下里谈论倒也罢,若是搬出来定会遭人非议,最后说不定还会落得罪名。 韶华自是觉得如何都可以,现下贺明就在这里也用不着她担心了,反正她是将消息和话带到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那便不是她该想的事了。 屋中几人哥持着不同的意见,似有争论起来的势头,最终还是太子打断了他们激烈的言论,“先同陛下讲明此事,余下的由陛下定夺。” 王君此时正在永和殿同老臣们商讨要事,忽听李公公传太子要求觐见,他眉头一沉,将他们几人唤了进来。 楚婉进殿后打量了一圈,殿中坐着的人还真不少,其中就有那晋国来的使者,匆匆而过,那人盯着她的目光令她十分熟悉,她走至前面,福了福身道:“楚婉参见陛下。” 王君慈爱地看了她一眼,命李公公为她赐座,随后问太子,“你这般匆忙可是有何要事?”他这话应当是明知故问了,城中暴乱一连两日他怎可能丝毫不知晓?韶华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等待着太子开口。 太子也留意到了晋国使者,颇有深意地同他对望了一瞬,随后收回了目光,上前对王君道:“父王,儿臣在追捕暴徒之时发现了些许蹊跷之处。” “哦?”王君眉头一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他们行动有序,一看便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依我看来除了军中,旁处没办法训练出这般数目的杀手,所以儿臣断言,此事定是有人事先密谋。”话罢他将目光再度投向了晋国使者,那人冲他淡淡一笑。 他接着道:“在我郦国唯有萧家军才出得来这般的人物,不知晋国可是一样?”他将话抛给了晋国使者,言外之意很是明显。 王君心中也起了心思,太子这意思是此事与晋国有关系? 那晋国使者丝毫未见慌乱,颇有礼法地从席上站起身来,稳步走至殿中央,笑道:“回太子殿下,我儿时虽习过武,但在晋国朝中担任的却是文职,自然对军中一事没什么过多的了解。” “竟是这样?”太子笑的隐晦,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旁的来,奈何他一言一行滴水不漏,这叫太子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来。 210章 没了底气 韶华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他的那只胳膊,她有一种想要上前将他衣裳扯开确认伤口的冲动,奈何那王君在场,不然她当真有可能直接二话不说便冲过去。 不能坐以待毙了,她得想个法子。 她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静,“陛下,方才楚婉命人镇守城门之时遭遇袭击,此后在地上寻得一物,也不知可是那暴徒打斗之时不慎掉落的。”她走回位子上,作势拿了个物件,实则那东西一直放于她的袖中。 经过晋国使者的身旁时她佯装脚下一滑,太子见她不似有事的模样,欲要伸出的手一僵,瞬间明了。 她故意往晋国使者一侧歪了歪身子,那人只得伸手试图将她扶住,却没曾想她腰身一晃直接避开了他的触碰,接着肩头一沉,韶华将半个身子直接靠了上去,他只好任由她靠着。 韶华忙道:“使者见谅。”她用手肘撑着他的胳膊暗自发力一番后站直了身子,满是歉意地看着他。 他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举手投足只见尽显大度,“无碍,姑娘日后走路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他竟没什么反应?倒是个极会伪装之人人也许会看错,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以及那双眸子她断不会将他认错,方才郦城城门前同她一战之人,定是这晋国来的使者。 韶华眼中一冷,嘴上却扬起了恬淡的笑容来,方才她滑倒的那一瞬本就有些奇怪,见她脸上愧疚地直皱眉,众人也就没再多疑。韶华将手中之物递给了李公公,李公公呈给了王君,他下令命人循着这个物件往下查。 见太子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韶华悠闲地往旁边挪了挪,这个东西她不曾对他提起过,自然是为他身上那伤口做足了准备。 那晋国使者道:“我在宫中这些时日,除了为公主准备嫁妆等婚事之外再也没时间做些旁的,今日才从太子殿下口中听得城中出了事,我也深表痛心。”说着说着他将头转向了王君,“晋国与郦国向来交好,此番交涉我晋国虽未带多少人马,但也愿意尽数交出,一是不想我晋国因此事而平白地遭人误会,二是我自愿替陛下分忧。” 王君虽是摸不清此人的底细,但既然他说了那便没有不利用的道理,正好趁此机会仔细查查他带来的那些人。 “今日先到这吧。” 韶华同太子在殿门前站了片刻,转头之间正遇见了往外走的晋国使者,他冲着她笑了笑,韶华便也摆出了一副温柔得体的模样,回以微笑,那晋国使者道:“在下还有事,便先走一步。”随即收回了目光,长扬而去。 待他回到院中之后,顷刻之间便卸下了全部伪装,他将外衣脱下,因着右臂传来的那剧烈的痛楚,害得他只得单手宽衣解带,突然心生浮躁索性一把将里衣撕扯了下来,他的胳膊上缠绕了几层纱布,纱布一掀开便露出了鲜血淋淋的伤口。好在他多穿了几件衣裳,不然鲜血若是透过了衣裳,今日是如何都不能收场了。 他有些后怕,方才那女子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心思极为缜密,他险些露出马脚。 “来人。” 一黑衣男子端了瓶药上前,细心地将他的伤口擦净后又上了些药,右臂肩头往下几寸之处的那个印记经由鲜血的涂抹异常的诡魅。 他的眼角露出了些许寒光,定定地盯着伤口,唇角一抹冰冷的弧线,随后微启双唇问他道:“公主那边如何了?” 那男子答道:“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暗自勾了勾唇,周身散发出的杀意盖都盖不住。 ———————————————— 三人沿着路走出去许久,贺明才缓缓地开口道:“你为何会来?”那语气也听不出是关心还是觉得碍事,韶华明显不在状态,神色更是恍惚了几分,朦胧地眼中渐渐有些焦距,她回过神来,细细品味了这句话,鼻间哼出一声,引来了贺明的注视。 她故意迟迟不回,谁说的他问出口,她便要回答?哪里来的这么一说! 太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问你话呢!” “嗯?你方才问我什么了?”她侧过头去,眼中仿佛唯有太子一人,丝毫没有关注太子那侧的贺明。 贺明见自己被她刻意忽略,目光微沉,不再吱声。 又过了半晌,太子突然发问,“南平与顾生呢?他们还在府中?眼下城中动荡,南平在那我不放心。” “瞧你说的,他们二人哪个都不会武功,我还能丢下他们不成?”韶华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耳垂上的珍珠随风而动,十分娇俏可爱,她接着道:“我临走之时便叫顾生带他先行回来,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二人应是在南平宫中。”她抬头看了眼高悬着的太阳。 贺明见二人互动甚密,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他沉着嗓子问道:“你们二人这几日在一起?” 完了他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事来了,竟给说漏嘴了。太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韶华在一旁面上好似漫不经心,实则耳朵可尖着呢,余光一直瞄着贺明的表情,见贺明神色一冷,她的心情居然好了几分。 “嗯?”他一把推开了挡在两人之间的太子,直接问她道。 韶华被他突如其来质问的语气吓得一楞,突然没了底气,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是不在理,慌些什么?便跺了跺脚,“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太子张大了双眼,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事实虽是如此,但她这么一股脑地说出来太子心虚了瞟了一眼贺明,果然,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贺明瞪了一眼太子,然后朝她走近了些,每走近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还非要装作一副十分硬气的模样。 “昨夜你没在府上,是去了何处?” 他低沉的嗓音令她心中一震,昨夜临走之时她还不管不顾地,大咧咧地在暗卫眼前晃悠了一圈才走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失策了。但她又不愿承认,便道:“你去问他。” 她伸出手来指了指早就站的远远的太子,像没事儿人似的四处张望了起来。 太子只感觉后颈一阵发凉,似乎有些许寒意逼近,他咽了咽口水,只听贺明道:“那便由你来说。”他此刻的表情,毫不夸张地描述,如同罗刹一般。 8。:8 211章 顾郎 “我”这叫他该从何说起呢?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他昨个与楚婉同一屋檐下待了一夜吧!虽说两人分别宿在了两把椅子上,连床边儿都不曾碰到,但说出去毕竟有损二人的清誉。 他越是吞吞吐吐,目光闪躲,贺明心中的怒意便越发地明显。 韶华见二人对峙,僵持不下之际道:“我确是同他待了一夜,如何?你不也整日同那晋国公主黏在一起吗?怎得还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投来的视线,但她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分明是他坐得那般过分,多日未曾说过一句话一开口便是对她的质问,她若是不反驳,长此以往还不得叫他给压制得死死的! 她在萧衡心中的地位,她不知晓但太子可是一清二楚的,她便是萧衡的软肋,是旁人碰也碰不得的人。 只见贺明双目灼灼地看向了韶华,韶华毫不退让地瞪了过去,“你看我作甚?”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她眨了眨眼,再看过去之时什么都没有了。 贺明抬眼看了看天,随后拍了拍太子的肩头,眼中闪过一抹威胁,“过后我再与你算账。”话罢,便离开了。 太子一脸无奈地看向了她,“何必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韶华一口气好似堵在了胸口,他给她惹了一肚子气,自己拂了拂衣袖倒是轻快地走了。 ———————————————— 韶华到南平院中是,正巧南平坐在亭中,她刚要上前去,另一头顾生端着东西走了过去,韶华停下了脚步。 只见顾生将那盘水果放到了靠近她的那侧,随后自己便坐在了南平旁边的位子上,颇为熟练地将南平的脚握在手中,那手法倒像是特意训练过一般,从脚跟慢慢按捏至到脚踝,然后再按回去。 南平剥了一颗葡萄,轻声唤道:“顾生~”那声音娇柔妩媚得很,听得韶华心里酥酥麻麻的。 顾生抬起头来,二人倒也毫不避讳,他微微一怔,缓缓地张开了口,南平边小心翼翼地喂给他,边用另一只手柔柔地托着他的下巴,生怕那甜甜的葡萄的汁液滴在他那银白色的长袍之上。 见他吃下,南平心满意足地抽回了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顾生也是如此,按着脚还时不时地抬眸看她,将她的俊脸盯得通红。 韶华笑了笑,她偏要走过去当个破坏气氛的罪人! “哟呵!我忙得不可开交,你们二人倒是在这儿躲起了清闲,十分惬意啊!”她挑眉,眼波流转笑意盈盈。 南平好似背着她偷偷做了些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般,慌乱地将自己的脚从他的手中抽回,捂住了脸微垂下头,指缝间透出了几分浅红,更添了别样的美艳。 她似是觉得不够,接着道:“你们何时关系这般近啦?”她眼含深意地打量着二人。 “楚婉!”她娇声呵责道。 顾生十分别扭地碰了碰鼻子,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 韶华清了清嗓子,将手背至身后,“该干嘛就干嘛,权当做我从来都没出现过,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她仰着头,一丝光亮落在了她的鼻尖上,睫毛微动,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 被她这么一说,两人哪里还能继续下去了!感情一事最怕被旁观者给点破,南平轻声道:“那个方才楚婉都是胡说的,顾郎莫要多想。” 顾生的眼睛突然一亮,他低低地笑了,温柔道:“你方才唤我什么?再唤一声听听。”他丝毫未在意楚婉的打趣,反倒忽得一惊喜,心中起了兴致,连连问她。 南平有些呆愣,小声喏喏道:“顾顾郎。”再抬眼,便撞见了一片柔情之中,不知不觉便陷了进去,恍惚之间她好似又唤了一声,“顾郎~” 那声音低回婉转,苏苏的却也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婉约柔弱,细细听来仿佛唤到了他的心坎儿里去,撩人心神。 他笑吟吟应声,“嗯,我在。” 世上最美的瞬间也不过是这般了吧,女子面对着心尖上的如意郎君之时那泛红的脸颊。 “南平,你可愿等我?”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南平望向他,只见他眼眉之间忽起惆怅,语气也是颇为纠结,垂着眼似是在深思熟虑着。 她不知他所指的是何事,但是若说要等他她悄悄地问了问自己,得到的答案正如同她回答他的那般一致,她一脸正经地回答道:“我愿意。”她自然是愿意的。 南平自小便生活在宫中,养尊处优惯了,顾生自然不能叫她离开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反而跟着他整日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即便是她愿意,他也不会允诺的。 他轻叹了一声,却还是被仔细的她给发现了,便问道:“顾郎为何突然愁眉不展?” 他摇了摇头,不肯说。 南平猜测定是因为她给他的压力太过大了,于是靠近了他些,温婉地开口:“我并非要顾郎现在便给我那些所谓的海誓山盟,而且南平也不是那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这皇宫外表看似华丽,实则就是个牢笼,困了我十余年眼下也是时候该放开我了。” 顾生的神情微动,她自知是猜对了,接着道:“从前我不曾有机会见识这世间的美好,日后若是有幸便将此重任交于顾郎了。”她说的十分委婉,既没有打击他,又将她愿意陪他共进退的心愿表明了。 饶是如此,顾生的心底也总觉得怪怪的,从前他只身一人,也不曾在意过那些个身外之物,现如今这南平待到他日后求亲之时,总不能两手空空便同那王君手中将郦城最高贵的公主给要走吧。 而且他也定不会叫她受苦的,女人家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香料哪样都不能比旁人差了去。 看来他答应太子入宫倒也是个不错的决定,至少他还能再多赚得些银两俸禄回来,也好早日将面前这姑娘给娶回家中。 212章 重病 韶华回到她的住处,椅子都还没坐热便听院中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声响,接着便是许多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又好似听着那李公公捏着嗓子很是急切的说话,她茫茫然从房中走出,见一小宫女路过一把将其拦下,问道:“这是出了何事?” 那小婢女很是为难,貌似不太愿意提及,匆忙地道了声:“姑娘莫要多问了。”便一路小跑离开了。 果不其然,南平与李公公都在院中。 “这是发生了何事?”韶华发问。 李公公同她打了声招呼,随后便说了些旁的,十分生硬地避开了她的问题,“楚婉姑娘近来可好?萧府喜事降临,姑娘定是忙得很吧。” 他倒是会转移话题,虽说她不是什么好信儿的人,但他现下不说,依照南平的性子过会儿她定然也会将所有事同她说上一通。她挑了挑眉,不禁笑了,“公公说的是,倒也不是。” 见他兴致勃勃,为满足他那点好奇心于是接着道:“并非楚婉娶亲,也不是楚婉嫁人,我家兄长都还不急,我急个什么劲儿呢!”话罢她似玩笑一般掩住了唇,轻轻地笑了几声。 李公公面上虽同她玩笑风声,实际上双腿在底下一刻也不停地倒腾,那踱步的模样成功地出卖了她,不等他开口,韶华便贴心道:“那楚婉便不打扰公公了。” 临走之时,南平回以她一个莫测的目光,韶华立即了然,冲她点了点头。 南平走后她便同顾生说了几句话,随后无意间似的来宫中来回散步,终于还是被她听得了些许消息,几个小婢女在那杏树下嚼起了舌头,刚开始她还并未在意,直至其中一人提及了陛下二字,这使得她收回了脚步,躲在一旁静静地听了起来。 从那几人的口中得知,方才王君在宫中会见几位大臣之后在回寝宫的路上突然晕倒在地,还是何行之正巧路过随着众人一同将他抬送回了寝宫,随后便叫了太医院的张太医前去,正当众人焦灼之际何行之突然一脸严肃地从房中走出,不出半柱香的功夫急召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前来问诊。 由此可见,这王君病的倒是不浅。只是韶华觉得有些蹊跷,她与太子见到那王君之时瞧着他的面色还不似身患重病之人,怎会突然倒下?莫不是中毒?倒也不太可能,王君所有吃进口的东西都有人现场提前试毒,确认无毒之后他才会用下。 事情发展地越来越有趣了。 凭借着她的直觉,此事定与晋国那些无关,虽说城中暴乱一事她将那使者的身份识破了去,他们行事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精密有序,步步为营。他们的目的绝不是针对王君,定是有人趁此时机推波助澜,是三皇子?五皇子谨慎小心、城府极深,他可做不来这种事。韶华不禁摇了摇头,人间真是无趣,所有人都在渴望着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同时却又不得不忌惮,于是人人整日心照不宣,活得与那活死人又有何区别? 待她缓过神来时那几个小婢女已经不见了身影,她像往常一般在与南平约好的地方等着她,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之内她见着不同的人来来去去,有些是官居二品三品的高官,有些则是宫中的御前侍卫今日王君重病,外头定是有许多人都坐不住了吧,这皇宫还真是热闹啊。 南平从里面走出来了,她四处张望一番后终于在那杏树下同她对上了眼,悄步走去。 “怎得去了这般久?方才我在外头听说陛下重病了?” 南平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今日王叔好端端的便倒在了路上,还是何行之给他送回来的。” 这个她方才已经听过了。 “上午王叔还好端端的,同太师大人有说有笑,下午就突然出了事,方才我进去之时见他眼眶乌青、面色死白地躺在床塌之上,几位太医诊过脉象之后皆是神色凝重,谁都不敢先开那个口。后来李公公将我们全都拦在了外面,至于太医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我不曾听到。总之看起来并非什么好事。” 她与王君之间既是叔侄的关系,虽说不似她与先王后那般亲密,自然也不似旁人那般生分,这些年来他也算是尽职尽份,对南平的照顾十分周全,至少她在宫中这些年来没受过旁人的委屈,她终究是不愿见得他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看得她胸口紧紧地绷了起来。 “我今日见他之时瞧着他面色红润,当真不像身患重病之人。”韶华直言道。 韶华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经她一说,南平不得不细细品了起来,“楚婉,你说会不会是有人给王叔下了药?” 韶华勾了勾唇,“你这小脑袋瓜终于开窍了。” 原来她也是这么想的,南平心中的这个念头便又加深了几分。犹豫片刻后随后小声道:“楚婉我有一事相求。” “且不说他们信不信得过我,就算是你能将他们给说服了,碍于我这身份,尤其是那几位太师太傅坐镇宫中,我连陛下的边儿都沾不上。”她一语道破,南平的脸沉了几分,突然泄了气一般,心中凌乱得很。 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南平自然也是心知,但她还是想争取一下,兴许就成了呢? 韶华无奈道:“再说了,有太医院那些个老太医在,我还能插得上话嘛?”她的话成功地将南平的热情给浇灭了。那些个老顽固的头脑一点都不灵光,楚婉也不过十多岁,若是真去了还不得叫他们给骂出去不成? 下药下到了天子头上,此事绝非寻常小事,韶华自然是不愿意掺和的。 另一侧门口突然传来了声响,韶华将目光投了过去,何行之不知同那几人说些什么,眉头紧锁神色漠然,边说边留意起了周围,韶华拉着南平躲到了树后,再探头出来之时他已经回去了。 213章 杀人于无形 “父王现在情况如何?”太子表情严肃,板着脸质问那几位太医。 “回太子殿下!陛下陛下”那太医吞吞吐吐,闪烁其词。 太子眼皮一跳,心中总感觉有何不好的事要发生,他按了按眉心,低声呵道:“究竟如何了?”那太医被他眼底的肃杀之意吓得头都不敢抬,畏畏缩缩地跪倒在了地上,“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太子见问不出来,气愤地给了他一脚,“废物!” 他往外走,南平带着韶华刚准备进门,三人撞在了一起,南平直直地顶到了他的胸膛之上,被弹了个踉跄,他一把拉住了南平的胳膊,南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给吓了一条,惊呼道:“太子哥哥” 太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直接绕了过去。 韶华往屋中探了一眼,直到太子离开那太医还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半天都不敢吭声,南平见形势不好,唤了声韶华连忙跟上前去。 太子进屋之后啪地一声将门地甩上了,南平的鼻子离着那合起来的门就差几寸之距,她后怕地摸了摸鼻子,顺了顺气,同韶华对视了一眼随后道:“进去吧。” 二人一进门,只见乒乒乓乓玉器碎了一地,南平忙后退了几步,“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她从未见过太子哥哥发过这么大的火。 太子听声是南平,沉了沉心中的闷火,再看向她们二人之时,脸色缓和了不少,“你将自己照顾好便是了。” “太子哥哥这是何来的话!莫不是这会儿将南平看作是外人了。”南平嘟囔了一句。 太子思虑了片刻,自顾自走到了窗边,再度将手放至眉心,按捏了几分,南平靠近了她,倾着身子柔声问道:“太子哥哥可是为王叔之事烦心?” 只见他眉似远山,薄唇紧紧抿起,眉眼之中丝毫未见任何温度,一双黑眸射出了一道冰冷的寒光,“父王他怕是难挨这一关了。” 南平惊呼,伸出手来捂住了双唇,难以置信道:“怎么会这样?那太医院的太医呢?” “都是一群废物,什么都看不出来!” 此时韶华也在犹豫她并非是个心肠硬的人,尤其是见二人这般愁眉不展,而且正巧她精通医术,若是不管心中当真过意不去,便开口道:“太子殿下”她唤他道:“殿下若是信得过我,可否愿意让我试上一试?” 太子一拧眉头,不知她是何意。 南平见她同意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快声夸起了她,“太子哥哥有所不知,楚婉她精通医术,先前我身中剧毒最后还是被楚婉给医好的!”她本意不愿提及之前的遭遇,太子刚想询问此事,南平便接话道:“不如就叫楚婉为王叔瞧瞧吧,若是成了自然是好事,若是不成倒也不妨碍接着医治王叔。” 他犹豫一番后,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提前几刻进殿,将殿内的所有人全都请了出去,然后再带着乔装打扮的韶华从密道进了房,这密道实为紧急时刻才能用的,却没曾想用到她身上了。 太子将帘子掀开,韶华摘下了斗篷俯身探了进去,走上前去将袖子撩开,伸手扒开了他的眼皮,她的面色有些凝重,太子急切地问道:“如何?”南平在他身侧,忙拉住了他,“太子哥哥莫要心急。”她婉声道。 韶华并未被他影响,抓起了王君的两个手腕,同时诊起了脉。 片刻都未见她开口,她直着背坐于床沿,全身除了指尖之外再无任何一处是动的。她定定地望着一处,愣起了神,忽然她猛地一抬头,随机将王君的袖子挽了上去,再将他的里衣给扯开,露出了大片大片的胸膛,只见两条浅粉色如同细蛇一般的线在他的皮下从心脏蔓延至锁骨,若是不细细看来,寻常人定是发现不了。 这纹路韶华将手覆在了上面,这两根线一跳一跳的,她也未曾见过此种毒,甚至一时间不能确定这是毒还是蛊。她善医术,可并不代表她会解蛊毒。韶华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而对太子道:“你去端两盆水来,一盆是凉水,另一盆则是滚烫的热水。” 他将心中的疑惑咽了回去,阴沉着脸去打了些水来。 韶华也不出声,分别用两种不同的水将布给沾湿了,然后敷在他的胸膛之上,三人皆是紧盯着那块布,安静地等待着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约莫不到二刻,韶华觉得差不多了便将那布拿了下来,南平不觉惊叹,“这” 只见那王君白皙的胸膛之上陡然出现两处黑色,韶华拿起针直接命中那两团黑色之物,刺进去那一瞬黑血直接淌了出来,接着用到轻轻划开一道小口,她用夹子夹住了那两团东西,接着便直接甩到了玻璃罐中,紧紧地扣上了。 南平见状,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恶心,强压住了作呕之意,于是边抚着胸口边问道:“这究竟是何物?” “应当是被人下了蛊虫。”韶华用纱布沾取了些他的血,随后从头上摘下一枚发钗,轻轻一碰那银制的发钗便立即变成了紫黑色。 绕是那不懂医术的太子都看得出,“有毒!” 这王君还真是惨,不知何时被人在身上种了蛊不说,体内还带着另外一种毒,两种毒相融合这便有些棘手了。 韶华叫太子命人即刻到萧府去将她的医箱拿来,然后又行针封住了他浑身各处的经络,以免毒攻心脏,那他撑不到一个时辰五脏六腑便会被侵蚀,接着肠穿肚烂而亡。 药箱是被萧府暗卫中轻功绝佳的那位送过来的,待她拿到药箱后便径自走至一旁开始配起了药,余下二人并未打扰她,而是静静地守在了王君身侧。 南平终是忍不住问了句,“太子哥哥可知何为蛊?” “多取之于虫,以血肉为器皿盛贮,任其在体内自相啖食,中蛊之人表面上看起来并无怪异之处,待那虫子长大之后,身体上表现出的症状便愈发地明显。蛊虫一旦显现,大多便已经寿命将近,能杀人于无形之中。”韶华开口道。 南平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是有些害怕了,韶华接着嘱咐道:“你们二人谁都不许沾上血,否则你们也会中毒。”她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便是这蛊是否为子母蛊,若是子母蛊,那生还的几率便十分大,只需找到那种蛊之人便可解此蛊毒。 214章 比毒攻毒 眼看着半个时辰过去了,韶华一直在那研磨着一株草,每间隔一刻便往那钵中倒入一些不知名的药液,太子的心都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起起落落。 他终忍不住问她:“还要多久?” “至少两个时辰。”韶华淡淡答道。 太子蹙眉,“我去安排人将这里严加看守,你且放心。”转而对南平道:“你也莫要乱走,就在这等着我,若是有人敢闯你知道该怎么办。” “嗯。”南平点了点头,心情似是被委以重任一般沉重。 太子刚从王君寝宫走出,便见李公公慌慌张张冲他而来,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后,太子咬了咬牙道:“他们太过分了!” “来人!”太子掏出了怀中那沉甸甸的令牌,片刻后一行禁卫军便出现在他眼前。这统领禁卫军的牌子实则一直在太子手中,但不到危急时刻他轻易不会直接号令禁卫军。 禁卫军出现后,见牌如见陛下,纷纷跪了下来。 太子吩咐道:“禁卫军听令!” “是!太子殿下!” “派出三十人将这里层层围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我若不在所有人听南平公主调遣。若有胆敢违命者,格杀勿论。”他实在担心有人会趁此机会对王君下手,毕竟此事正有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呢! 随后便气冲冲地朝永和宫而去。 太子坐于大殿之上,底下的大臣众说纷纭,乱成了一锅粥,吵得他耳根子疼,有半数皆是为立新帝而来的,眼下王君生死未卜,他们就开始琢磨起这位子来了,丝毫未将他这太子放在眼中。 那太医前脚刚诊完脉同他说过话,再然后宫中上上下下便全都知晓了此事,这消息竟然传得如此之快,想来他们早就等着今日了吧! “臣提议,另立新帝!” “臣附议!”一众大臣附议道。 太子强忍着胸口的怒火,险些拍案而起,贺明在底下同他对视了一瞬,意指莫要轻举妄动。太子终是攥了攥拳头,合上了双眼将情绪收敛了回去,缓了片刻后冷色道:“你们说得轻巧,这位子由何人来坐?” “你来坐?”他指了指底下的吏部的尚书,那尚书尴尬地垂了垂头,拱手俯身道:“臣惶恐。” “还是由你来坐?李大人?”被点到名的那人是方才呼声最大的那位,只见李大人面色一凝,哑然道:“臣不敢。” 太子冷笑了几声,“既然你们都不愿意,那你们同我说说,是要将哪位扶上位?”他一语中的,将底下心怀鬼胎的众人挨个敲打了个遍,他这话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五皇子默不作声地挑了挑眉,三皇子却道:“大哥何出此言?”他这分明是明知故问。 见他的脸上未见丝毫悲伤之意,太子瞪了他一眼,“事情发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老三难道还嫌不够乱?” 三皇子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怼了一句,脸上自然挂不住,但碍于身份他只好忍气吞声,站了回去。 “父王还未醒来,你们便打起了主意,我奉劝诸位,最好收起你们那些心思,否则莫要怪我不念旧情。”他身为太子,即便王君驾崩,此位子理所应当就该落在了他的身上,只要他一日不死,就绝不会允许第二个人染指这万人之上的王位。 太子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韶华秉着气将最后一味药倒进去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用袖子轻轻拭去了额头上沁出的几滴汗珠,霎时只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她深吸了几口气,站定了一阵子才缓过来。 南平见她这般,心中甚是心疼,却又不免几分自责,“楚婉你没事吧?余下要做什么,我来做便是了。” “不可,你若是无意染了毒,我还要再多医一人,现在你只管坐到一旁去,好好守着这里便是了。”韶华拒绝了她,因为她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有丧命的风险,她不愿叫她以身犯险。 南平细细想来,她说的的确有理,眼下她能做的便是看守好此处不叫任何人来打扰,断不能给她添丝毫的麻烦了。 方才韶华加进去的那几味药,个个都剧毒无比,寒性大到寻常女子肌肤若是碰得了都会引起不孕不育之症,所以她只得细细地研磨,容不得有一丝纰漏之处。 她用力地捏开了王君的下巴,将那碗药给灌了进去,这药毒性虽大,但却正好能缓解他身上这种毒,正所谓以毒攻毒,便是这个道理。 接下来便是放血,放的乃是心口处的毒血,她握住了刀柄,沿着他胸口那两条紫黑色的线,慢慢刺入。下刀之时,少一分那血都流不出,多一分则会危及性命,她已经有些时日不曾这般紧张过了。 南平在门口徘徊,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似乎有人在争吵,便轻轻推开了门,见门前禁卫军拦住了一行人,“张大人莫要为难我们了,我们奉命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入内。” 南平走上前去,“怎么了?” 禁卫军见她走来,便推至一旁。 “张大人、于大人,什么风把诸位给吹来了?”南平袅袅婷婷地走来,温柔娴静、仪态大方,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那张大人不依不饶道:“公主还安排人将我们给挡了出去,这是何意?”他有些微怒。 南平笑了笑,“不知几位大人” “我们要见陛下!” 南平心中不禁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并非南平不让,只不过这实在是王叔的旨意,他如何说,南平便如何做就是了。”她乖顺地垂眸望着几人。 “陛下?他不是”身侧的人暗地里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及时收住了话,随即心虚地瞟了她一眼。 这不就说漏了嘴了她允自挑了挑眉,唇角扯了一抹嘲讽的微笑,“王叔如何了?”她故意问道。 “”几人没再出声,纷纷低下了头。 “王叔不过是犯了旧疾,现下正躺在殿中休息,诸位大人有事可同我说,待王叔醒来南平自然如实禀告。” 215章 医者仁心 张大人微怔,同身侧的于大人对视了一番,方才他派出去的眼线回来说的可是那王君身中奇毒,危在旦夕,这怎么还与她所说的不同?定是她为了不让他们见王君所以才说的谎! 南平见二人没说话,定是藏着什么歪心思,临要开口之际忽见几人身后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轻声唤道:“太子哥哥。” “参见太子殿下。”二人边行礼边道。 太子一见两人怒气冲冲的模样,便顿时清楚了几人前来的目的,于是问道:“不知几位大人究竟有何要事,在父王休憩之时还要登门打搅?” 搁在往常几人定是笑着打几分圆场,此事便算是过去了,可今日不同,他们不过是仗着里头那人意识不清醒罢了,才敢如此胆大妄为,企图闯入王君的寝宫。 “此事不便与太子殿下说,待我们见了陛下才行。”那人依旧冥顽不灵,硬是摆出了一副就算太子站在这也无妨的无赖模样。 太子冷不防一皱眉,“何事是只能与父王说,而本朝太子不能听的?本太子日后定然是要继承了那位子,几位大人觉得我如何听不得?”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危险和胁迫之意,平日里他绝对不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饶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不得不出此下策试图拿身份来震慑住几人。 对面那人不知这太子这般难办,一时间开始忙想对策。 “太子殿下说笑了,陛下自然何事都会说与殿下,但也总得叫我们见见陛下吧不然我们也不知这旨意究竟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旁人的意思。” 这话明摆着不吃太子那一套,仿佛太子一刻不同意,他们便一刻守在这里,寸步都不会离开似的。 突然,太子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只见他对面几人皆脸色大变。 “何人在外头喧哗?扰了朕的清梦。” 太子十分诧异,回过头去,那开口之人可不就是他的父王不成,他低声喃喃道:“父父王。” “参见陛下。”方才还十分神气的几人这会儿通通跪倒在了地上。 太子楞在原地,王君在身旁人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辛苦你了,太子。”语气悠长又有些无奈。 王君略过太子往前走,他不再迟疑,又突然觉得搀扶着王君的那人实在是眼熟,便不自觉又多看了几眼,那衣裳宽大的有些不同寻常,他细细观察,那帽子之下哪里是什么小太监,分明是楚婉! 南平也发现了那“小太监”的不同之处,便悄声对太子道:“这” “嗯。”太子知晓她的疑问于是点了点头。见王君居然醒了过来,两人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下了,南平瞧着韶华的打扮,不由得扑哧一笑,却被她回瞪了一眼,于是忙敛住了唇边的笑容。 既然王君醒来了,那几人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同王君草草说了几句话后,禀告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后便称事告退了。 见状,太子忙上前扶住了王君,几人回到殿中,那王君直接仰躺在了床榻之上,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摊开的手心满是汗珠,太子焦急上前,关切地问道:“父王!” 他摆了摆手回道:“无碍。”接着将目光转向了韶华,眼中尽是感激,“多亏了楚婉姑娘,不然朕现在早就踏上了那黄泉路。” 韶华一把将头顶的帽子扯了下来,对二人解释道:“陛下言重了。我现在也只能封住你的血脉,暂时将毒性控制住,至于我到底能否研制出解药来,那就是后话了。”说到底,这话一说出口她还是犹豫了许久,也不知这般直白地同二人讲,他们受不受得了。 二人谁都没开口,还是王君最先表态,他故作轻松地对几人道:“朕能醒来已经实属不易,至于往后的事朕本就没抱着多大的希望,宴儿,朕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坐到这个位子上,到那时朕也就能安心地合上眼了。”他轻轻唤着太子的小字,随即颇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韶华。 她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渴望自己能长命百岁,惟愿自己能撑到太子称帝之时。这样倒也并非难事,只要拿剧毒之药吊着他的命,待他了却心愿之时将药一撤,便可以了。 太子艰难地开口,“父王”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似是难以接受这一切,眼中闪过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与艰难,求证一般地望着韶华,韶华也只好点了点头 南平安慰似的站到了太子身后,从背后用力地将他环住了。 床榻之上突然没了声音,太子大惊,冲至床边,“父王这是怎么了?” 韶华倒是十分淡定,更何况她早就看淡了这世间的生与死、悲欢与离合,淡然道:“莫要心急,突然晕倒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方才他才刚醒来便出去见了风,此刻身子挺不住也是正常,待我一会儿去开个方子,近几日我都在南平宫中,每日都会来为陛下配药,你们记住,除了我的药之外,其余任何人给陛下的药都不能喝。” “还有他所有的吃食都要事先通知我,我瞧过之后方能吃下。” 南平谨记她的嘱咐,“那王叔何时会醒来?” “不出意外的话,他再睡上几个时辰便能醒来了,届时多喂他些水喝便可。日后也是,除非劳累和急火,不然他应当不会再出现突然晕倒的情况。” 她临走之时,太子叫住了她,眼神错综复杂,“今日多谢你了。” “医者仁心罢了。”她没有回过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南平在心中默默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到底也不知她是何意医者?她为何以医者自称?莫非是她还有另一层身份,不过是从未告诉过众人?自上次她坠崖之后再回来就好似变了人似的,也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怎得,总之性情大变,她也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旁人假扮的,但她近距离观察过了,她确为楚婉没错 216章 婚事提前 “安排你的事都做好了?” 美人椅上的女子侧着身子,优哉游哉地为自己斟起了茶,一杯接着一杯,拿起杯子时微微翘起的小指瞧得出,这女人似乎很是惬意的模样,她漫不经心地将茶碗抵住唇边轻轻吹了吹,静等着对面的人应声。 只见她对面的男子,面相极为粗犷,浓眉大眼、络腮的胡子连着鬓角,浓密又厚重,耳垂上挂着大大的耳环,束着发编成了一股一股的辫子垂至腰间,圆领窄袖长袍,配着革带,衣摆处各种稀奇古怪的图案。 “那是自然,不知娘娘允诺我的事”他开口道,难辨神色。 淑贵妃拢了拢肩头欲要垂下的披肩,脂粉的气息充盈了整个屋子,坐起身来才道:“左贤王莫要心急,本宫从不食言,允诺你之事也定会给你,只是你确定此毒无解?” “世间本就不存在所谓不能解之毒,不过我能确定的是,此毒乃我族秘术,外人自然不会知晓,更何况郦国的人了。”他十分自信道。 淑贵妃向来是个多疑之人,她抿了口茶,眼中满是打量与探究,并非她信不过他,她只是觉得定要确保此事万无一失才对,所以便瞒着他在那王君身上下了另一种毒,她不信,两种毒药在体内,饶是那王君命再大都不可能逃得过去。 一想到这,她允自勾唇,以茶代酒,冲着那男子举了举杯,随后一饮而尽。 “合作愉快。” “有娘娘的加入,可谓是如虎添翼,大事将成指日可待!”他豪爽地举起了酒杯,将杯中的烈酒尽数饮下,随后畅快地擦了擦唇角的酒渍,大步离去。 淑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表情并无任何动容,一如既往的冷漠,“呵该到了要好好算上一账的时候了。” 她将白皙的腕子扬起,微微一晃,腕子上的手链随之摆动,她似喝醉了一般轻轻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接着头一歪便靠在了椅子之上,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态。 终于叫她等到了一切很快都要结束了,萧衡你且等着我。 韶华在宫中一待便是整整五日,先前她就将小冉和连翘以及安然无恙通通接到了宫中,主仆几人在南平院中也无旁些个人叨扰,待的很是舒心。 只不过自那日一见,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贺明,甚至不知他的去向,连同那晋国公主,一时间两人好像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般,倒也好,省得时不时出来晃悠叫她不舒坦。 她似前几日一样一早起床为那郦国王君配药,算着时辰叫上了安然护送她前去。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她被人拦在了外头。 安然好奇地问道:“今儿个这是怎得了?” 韶华噤声,摇了摇头。 约莫一刻,眼看着药就要凉了她不得不上前敲门道:“望禀告陛下,不可误了时辰。”那药装在了一个布袋子中,从外表来看根本瞧不出那是何物。 她听着里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她,“楚婉姑娘,我已启禀陛下了,姑娘现在进来便可。” 她看了眼安然,随后走了进去。 怪不得那王君叫她在门后候着,原来这大殿内来了不少大臣,似乎是在与他商讨要事,韶华愣了片刻,待王君唤她之时才稳步将药递到了李公公手中,随后便准备识趣地退下。 王君突然道:“楚婉。” 她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垂着头道:“陛下,可还何事吩咐楚婉?” “你到里头候着,稍后朕有话同你说。” “是,陛下。”韶华应声之后步态端庄地走至偏殿。 近几日她常在王君身边侍奉这事众人都看在眼中,有些人说是前些时日因她夺得榜首而器重,说她有望被陛下赐个什么郡主之位。还有人说陛下这是打算充盈后宫了,正好大病初愈之际,纳新妃来冲冲喜,总是众说纷纭,韶华白白地当了宫中那群人的谈资。 韶华在偏殿直着身子端坐着,等了许久,困意渐起,突然听到隔壁提及了贺明,接着便听到了贺明说话的声音,她方才走的匆忙,又不曾冲两侧望上一眼自然不晓得他也在场。 只听那王君道:“萧爱卿,婚礼一事筹备的如何了?” 贺明不知他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事,眼皮不禁一跳,不得不想到了还在隔壁坐着的韶华碍于身份偏偏他又不得不应声,“已然差不多了。”他不过是随口敷衍了一句。 谁知那王君好似故意似的,对他道:“朕打算将你们的婚事提前。” 贺明眉头一皱,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这王君当真是语出惊人,听太子所说他现在已然算得是数着日子活着,居然还有闲心管起旁人的闲事来了? 他也不知该怎么说,大殿之内沉寂了片刻,王君的目光一刻都不曾从他身上挪开,似乎他不答应他便一直这般盯着他,他叹了口气,唇角微扬,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站出来答道:“臣全听陛下安排。” 王君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三日以后,朕做你们二人的主婚人。” “臣谢过陛下。”回答完王君后再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面无表情,他现在头疼欲裂,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怕是很难再收场了。 韶华听着李公公宣出的那一单单奖赏,很是讽刺地冷笑了一声,三日后大婚他貌似很乐意的模样,想来也对,马上便要抱得美人归了,不欢喜难道还要掉眼泪不成? 没过多久那王君便走至了偏殿之内,见她愣神便笑着同她道:“你兄长马上便要娶亲了,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朕还琢磨着哪日给你寻个官家子弟,你可有何心上人?” 韶华被他问住了,怔了一瞬随后道:“回陛下,楚婉无心嫁人,且还不曾有心上人。” 他伸出了胳膊,任由韶华行针刺入,“你为朕做了这般多的事,可有何想要朕许给你的?”还未等她回答,接着道:“不许像上次一般,正儿八经要些什么,不然朕心中也过意不去。”她知晓他所指是上次她冲他要的那句话。 “朕亲封你为郡主,如何?” ------题外话------ 大婚在即,上神大人很快就要跪搓衣板了!!追妻之路漫长而又遥远。 217章 亲封郡主 她笑的有些勉强,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前几日预言她会被陛下封为郡主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还真被他给说着了。 “如何?可是不愿?”那王君问得轻松,就好似是随便给个赏赐一般,可她听得可不轻松。 “得陛下看重,楚婉心中自然十分欢喜。”她这算是默许了。 王君唇边的笑意直达眼底,大声将李公公唤了进来,“传朕的旨意,萧家楚婉天资聪慧,韶颜雅容,知书识礼,文武双全,特封为昭华郡主,赐城南宅邸一处,美玉珠宝首饰各两箱。” 李公公身子一颤,他虽早就有准备,可当陛下亲口说出赏赐和封号之时他还是不由得震惊了好许,声音也微微发抖,旁人不知他可是知晓的,昭华昭华这名字是早在先王后在世之时,陛下为那个还未出世的小公主而赐的。只可惜小公主没那个福分,早早便夭折了。陛下竟将这个名字赐给了她,可想而知她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之重了 她十分诧异地看着他,城南的府邸可是黄金难换,这样的赏赐 “还不谢主隆恩?”王君挑眉。 韶华忙起身行礼,垂下头柔声道:“楚婉谢过陛下恩赐。” “楚昭华。”他笑了笑,“瞧瞧朕这脑子,一时半刻还没反应过来,冷不丁唤你这封号不大习惯。”话罢将衣裳展开来,将大片的胸膛坦露在她面前。面对病人之时,她心中眼里从来都没有男与女、老与少的区分,便也不觉得尴尬,凑上前将药涂抹了上去。 王君低头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不免柔和几分,他从未对楚婉有过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每当他看到这女子之时都会想起多年前他那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儿,若是她还活着,现如今应当出落得如同她一般落落大方了吧。不论是先王后还是已故小公主,都是他心中难以磨灭的悲痛所以当她那日为自己行针解毒之时,他便想着,他的女儿应当生的同她十分相似吧。 待韶华将瓶中的药涂完之后,一抬头便撞入了他的眼中,那眼神并未掺杂任何复杂的感情,唯有慈爱,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人。她收回了目光,掩唇轻咳了几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也颇为尴尬地将目光挪开,见她退后便连忙将衣裳给揽了上去。 “这些时日,苦了你了,孩子。”一是他当真想表达关切,二是他在句尾特意加了两字,为的就是怕她误会自己方才看她是别有目的。韶华哪里不晓得他的深意,心中也涌起了丝丝暖意,许是在他心中她与南平一样吧。 “陛下言重,陛下身为南平的叔父,自然便是楚婉的叔父。”她说出口之后便后悔了,在心中指责了自己一番,怎么旁人给了块砖,自己就添了个瓦呢!忙解释道:“楚婉失言,陛下莫要” 王君打断她道:“如今你身为郡主,随着南平唤朕一声叔父也于情于理。”他心中大喜,看来她并未抗拒自己,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只可惜朕时日不多,不能看着宴儿、南平还有你这丫头一个个嫁娶成亲了。”他的眉头沾染了几分忧愁之色。 “陛下的当务之急是要好好调养身子,万物皆有果,就好像毒一定会有解药,草药之间本就存在着相克相辅的关系,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不过我做任何事都会事先做出最坏的打算,其结果未必像我说的那般。”曾经她习得仙术,救死扶伤之事自然不在话下。 “数月前楚婉同兄长曾坠落崖底,家中人本以为无生还的可能,可偏偏我们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眼看着他的眸中渐渐起了希望,她心中倒也好过了几分。 “罢了罢了,那都是后话了,总之日后你说什么朕便听什么,你让朕吃什么,朕便吃什么,朕信得过你。”他温柔一笑,“看你这一脸倦意想来这几日都未休息好,朕命令你即刻便去回宫歇着。” “是,陛下。” 临走之前,他轻声道:“你便住在南平宫中吧,朕就不再单独为你安排住处了。” “谢过陛下。” 待她退出去后,安然迎上来,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方才那公公说的可是真的吗?小姐!” 韶华点了点头。 她突然拧起了眉头,“那陛下不会纳郡主为妃吧?”她没由得冒出这么一句话,直叫韶华哭笑不得,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顶,吓得她忙紧闭上了双眼,听韶华道:“想什么呢!自然是不会,郡主是郡主,妃嫔是妃嫔。可莫要出去乱说。” “可外头都说” 韶华一把捂住了她的唇,低声在她耳畔道:“这些话你我二人时提提也就罢了,莫要在外头说。”此处离着王君寝宫很是近,眼线众多,说话行事不比在外头,要颇为谨慎才是。 “走吧,先回去。”也不知是她住惯了南平那处还是怎得,她现在已经能做到来去自然了。 “你怎得才出去多一会儿就在宫中掀起了这般大的风浪。” 顾生在南平院中作画,画的人便是南平,她见韶华回来还不忘打趣道。 “你这丫头!”在院中一刻都不曾出去过便知晓了这般多的事,消息传得可真快。南平弯了弯眼眉,扭头道:“你瞧瞧。” 原来是李公公将那些个赏赐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这里,怪不得她先一步知晓呢。 南平接着道:“不止如此,方才已有不少人来送贺礼了。”随后她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几个盒子,韶华将盒子打开翻了翻,里面的帖子上还写着送礼之人的名字,“这群人真是有趣” “萧衡要大婚了?”南平问道。 话才刚说出口便被顾生硬生生地给打断了,他道:“将头转回来,还画是不画了?”声音温柔地似叶片落在了水面之上,荡起了层层涟漪。 218章 想起回来了 南平最是受不住他这副模样了,执笔挑眉,一副翩翩公子态,不自觉看得入迷。 韶华白了二人一眼,“你们二人若是要恩爱,到别处去,在我这孤家寡人面前算什么能耐。”她调笑地盯着南平,南平的双颊悄悄泛起了娇粉。 “楚婉!” 被韶华这么一打岔,她直接将自己方才要问出口的话给忘了去。端坐于秋千之上,神情微动,她方才是要说什么来着?罢了罢了,定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韶华不想留在宫中打搅她们二人,便独自一人到宫中各处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那湖边,南平曾数次带她从这处路过,之前她便觉得此处风景甚美,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坐上一坐。 她特意扫了眼四周见好似没什么人,她才走的近了些,一路沿着石阶往下走,走至最后一阶时坐了下来。 岸边杨柳微垂,湖面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白雾于水面上飘动犹如一层女子的面纱轻轻覆在上面,湖水虽清澈见底但却瞧不见湖面上的倒影,偶尔有几条小鱼从她脚下游过,玩心大起,她便将手指伸到了水面之下,那小鱼儿似不怕人似的朝着她游了过来,时不时地用头顶着她的手指。 不一会儿又不知从何处游来了几条色彩鲜艳的小鱼儿,争前恐后地捉弄起她来了。韶华被这场景逗笑了,这几条小鱼儿可是在争宠?她笑弯了眼角,随即将袖子挽起,俯身将整个手浸没在水底,“你们就这般喜欢我?” 任由她如何拨弄着水流,这群小鱼儿没有一条有离开的意思,围着她的手腕一圈圈地游着。 “既见美人,自然是游不走了。” 韶华被这突如其来的男声惊了一跳,于是将手从水下抽了回来,忙回头去看,来人是二皇子。 “二殿下得闲?”许是她今儿个心情甚好,对他的态度和语气也比往日好些。 二皇子倒是不见外,径直走到她的身侧,坐了下来,韶华不喜与不熟悉的人挨得近,便朝另一侧挪了挪,两人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韶华也好放松些,他丝毫不介意此番举动,“往常唤你一声楚婉姑娘,日后便要尊一声昭华郡主了。” “二殿下的消息真是灵通。”韶华不曾看他,边伸手撑着下巴边再度将手伸了下去,撩起了层层水波。 “我向来不是那爱管闲事之人。” 此话一出,一片安静。 韶华自认为同他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也算不得熟络,奈何她却总是在各处偶遇此人,这人也当真不识趣,每次都会迎上来,也不管她的脸色眼色,自顾自行事,起初她因着他是追风的主人,对他还颇为客气,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愿理他,自然也懒得细想他话中的深意。 二皇子见她不说话,便主动开始找起了话题,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硬生生给她聊的满是困意,实在忍不住了便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腰。 “时候不早了,二殿下。” 她自认为自己的想离开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了,奈何他就如同看不出来一般一直在她耳边滔滔不绝地讲着。 她眉头紧锁,此刻这一句一句话在她听来十分头痛,她突然道:“二殿下!” 二皇子一惊,不知她要问些什么,便道:“怎么了?” “若是二殿下无事便在这湖边四处走走吧,楚婉忽然想到家中还有事,便不打扰二殿下了,楚婉先行告退。”话罢便急匆匆地转身而去,也不顾他的话可有说完,一溜烟地逃了去。 待她觉得走的很远了,那二皇子也跟不上来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抚着胸口,长叹道:“怎得还有这般不识趣之人?当真叫我开了眼界了。”边自言自语边快步离开了。 算着也有些时日不曾回府也没去过城中那些个铺子了,正好眼下无事,去看两眼后晚上便回来,明个儿一早还要继续配药呢! 往宫门走的这一路人,凡是见着她的都会停下脚步同她行礼再唤她一声郡主,其中不乏有些个面熟的人,还要热情地同她说上几句话,韶华不禁汗颜,笑容都快僵在脸上了。 若是长此以往,她可当真受不住 她乘着马车到了几间铺子,对了对账目,近来盈利虽不及从前,但也还算能稳定,毕竟前些几日被砸的那些个物件的银两杂七杂八算起来也是一大笔开销。 逛完了城中她便动身回府了。 才到门口便撞见了采买回来的刘管家,刘管家已有多日不曾见到她了,冷不丁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小姐?”他问道。 韶华将马车的帘子全部掀开来,下车后绕至他的身旁,一把搂住了他的胳膊,似是撒娇道:“多日不见,刘叔可有想我?” “此处乃是府外,小姐莫要玩闹。”刘管家嘴上虽然指责了她几句,但其实并未将她给推开,他总是这般,看似严肃实则慈爱的很。 “那我们进府就是喽!”韶华将他手中的盒子抢了过来,随后直接挽着他将他拽进了府中。 “如今小姐身为郡主,行事更是要稳当些,可不能再同老奴这般亲近了,叫旁人看了笑话去。”他苦口婆心对她道。 可韶华偏不吃这一套,更何况她本就对这郡主之位不太在意,“刘叔这是哪里的话,不论楚婉被授予何等封号,在刘叔这,楚婉便只是萧家的楚婉。”她有些微怒,不愿在意此等虚礼。 她同刘管家将近来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遍,但王君身中蛊毒一事她是答应了太子会对所有人都保密,所以刘管家听后只觉得心疼她在宫中整日繁忙,东奔西走。 他突然目光一转,韶华便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贺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韶华并未回避,直接将目光同他对上,大方地勾唇一笑。 刘管家见贺明走来,便对她告退,“那老奴就先退下了。” “想起回来了?” 219章 莫要胡说 韶华见他这幅模样很是欠揍,心中的怒火直接升起,她的脸腾地一下就变红了。 “要你管。”韶华斜楞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就在她打算换了条路准备离开时,才走几步便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扯住了她的腰封,想都不用想,除了贺明还会有何人? 她咬着牙隐忍道:“夜深了,哥哥若是不在意名声,也总要顾及楚婉的名声吧,不然日后还如何嫁得出去了?” “呵”他轻声笑了,韶华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回过头来,不知他在笑个什么。 见她回头,贺明便气定神闲地直视着她,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这会儿想起名声来了?之前我屡次深夜翻窗而入”她猜到了接下来的话,想也不想地转身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这一转身,二人不得不贴的极近,他那双明亮的黑眸在光的照耀下似两颗黑宝石一般,十分勾人。 她感觉到手掌传来了湿热的触感,他是在偷笑吗? 看来是的。他的眼角都弯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她。她的手一僵,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贺明你故意的!” 他将她的手拨走,随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任她几番挣扎都挣脱不开。 “嗯?我就是故意的。”他居然还耍起了无赖。 韶华狠狠地推了他胸膛一下,“你怕不是要叫所有人都听到?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呢?不怕她听到?” 他眉心一蹙。 韶华嘲讽道:“如何?说不出话来了吧。”话罢便又要走,谁知他突然使了蛮力,硬是将她又拽了回来,“你听我说。” “说什么,叫我听你们二人的甜言蜜语吗?”她冷哼一声。 他极其讨厌她此时的目光,“我会给你解释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只觉得他这话听起来十分刺耳,只觉得有些可笑,反问他道:“不是时候?”她轻蔑一笑,接着道:“待到何时?我嫁人那日亦或是你妻儿同乐之时?” 她也知晓自己此刻的话有多么咄咄逼人,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如同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样。 贺明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后一脸认真对她道:“你要相信我。” 他的计划百密无一疏,此刻正到了关键时刻,他定不能有丝毫的漏洞,虽然这话有些苍白,但他还是想试图安抚她的心。 可惜他的话显然没什么作用。 “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忽然之间,她的眼底仿佛染上了一抹悲伤,她酸涩地开口道:“上神同我本就毫无干系,算起来这救命之恩还也该还完了。” 她深吸了口气,“上神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随后她刻意退后了几步,再转身离开了。 南平一早便备好了晚膳,就等着她回来呢,突然听小冉唤了声小姐便不见了身影,她也跟着往外头看了眼。 韶华本是板着脸,谁知一进门便发现了不少多日未曾见到的面孔,她眨巴眨巴眼睛,何行之冲她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怎会不认得呢!”俗话将伸手不打笑脸人,方才她虽一直绷着怒火一路赶回来,可就在看到屋内这一群候着她用膳的人时,那一股火突然神奇地消失了。 除了何行之,还有太子,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惊喜,傅莞居然也来了。 傅莞朝她招了招手,唤她过来:“楚婉!快来挨着我坐,咱们可有些日子不见了,你也不来我府中寻我,我可是听闻你带着南平四处玩,哪次也不见得捎带上我。” “你这还挑上理来了。”韶华剜了她一眼,惹得她一阵轻笑。 她见傅莞同何行之坐在一起却十分自然,对于这两位坐在一起这个莫名其妙的组合她不禁开始疑惑,依照傅莞这个冷冰冰的性子真不像是同谁熟络的人,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你同何大哥,你们二人” 她看了眼傅莞,又看了眼何行之。 何行之主动解释道:“我与傅莞是青梅竹马,两家挨得近,从前就时常走动,这不今儿个南平命人送口信说要小聚一下,待我处理完手头的事便赶来了。” 傅莞附和着点了点头。 青梅竹马,这两人韶华放眼望去,南平挨着顾生,傅莞挨着何行之,这两对都已自动分好了座位,太子挑眉,冲着她举了举杯,“没处坐了吧,本殿勉强同你凑合着挤一挤罢了。” 韶华丝毫不扭捏,直接坐到了他身侧,“谢太子殿下赐座。” 许是经过了那一晚醉酒,太子同她也不似从前那般拘谨,倒是时不时地开上几句玩笑,她在心中将他与那二皇子做了比较,二人虽是亲兄弟,但也许这就是区别吧,那二皇子行事风格说话方式都极难叫她接受。 有了对比,她瞧着这太子是越来越顺眼了。 “你喝的这般急作甚?”南平有些担心她,但韶华扬起了一抹恬淡的笑容,看起来又不像是有事的模样,“我的酒品比起你的太子哥哥倒是好些。” 一提起这个,南平眼睛都亮了几分,“你是说上次?”她来了兴致,连那糖醋肉都给放回了盘中,忙问她道:“上次我醉的早,还不知你们那屋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子掩唇咳了几声,“莫要胡说。”他是生怕南平这不清不楚的话叫他们误会,忙打断了南平。 那何行之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快说说!”他催促道。 韶华眼尾上扬,趁着众人酒意上涌,微醺之时,便一股脑将太子醉酒的模样全都抖搂出来了,太子先是在桌底用腿下碰了碰她的腿,见她没反应,便用小指轻戳了一下,她依旧没反应 太子无奈地捂住了额头,他真是后悔自己当时同她喝酒了,被她当着他的面这么一回以,他真是没脸在看向众人了,顿时如坐针毡。 今日可谓是点到为止,没有一人醉酒,纷纷被各自带来的奴仆给送了回去。 韶华还偷偷在怀中私藏了一壶酒,待小冉与连翘都离开后,就着月光独饮了起来,不知酒壶是何时见底的,亦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的。 220章 中箭 韶华又在宫中待了二日,眼看着就到了贺明大婚之日,王君颇为在意这桩婚事,宫中上上下下全都筹备了起来。 因着这王君四处摆宴,韶华不得已跟着四处奔波,来回折腾。 郦城的婚俗与旁些个地方不同,巳时迎亲,将到午时拜堂。 大婚当日清晨,王君便命人将宫中四处都挂上了“红”,更是破例叫贺明将新妇接到宫中,又将他将要走过的路全都铺上了红布,一路延至喜房。 花轿出门,以净茶、四色糕点供“轿神”。放铳、放炮仗,大红灯笼开路。夫家以喜娘为使者,持名贴前往。宋曦娘家不在身边,便省去了那送轿这一环节,直接由喜娘带着她来到了宫门前。 贺明身着一袭大红色的黑边金丝锦袍,上面绣着些许镂空的花纹,腰间挂着一块白玉牌子,衬的他贵气天成。 虽说今儿个是他大婚,可他面上可未瞧出一丝一毫的欢喜之意,不过他平日便喜冷着张脸,众人权当做他是没能习惯,便也没多少人心疑。 他就屹立在宫门之下,望着渐行渐远的婚轿,他的目光染上了些许深沉,薄唇微抿,转过身去。 虽有宫中的嬷嬷提前半月授礼,但王君亲口允诺了,“因晋国与郦国风俗不同,新妇的礼节可一切从简。” 宋曦循着规矩走完了流程便被喜娘搀扶着坐上了婚轿。 她悄悄将盖在面上的盖头掀起了一角,一袭大红长裙领口微低,将那具丰满的身子完美地展现了出来,瞧着她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似雪,一头黑发高高地盘了起来,按照晋国的俗礼,一枚又一枚的钗与头饰压在了她的头顶,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得意。 她紧紧攥住了双手,叠放在腿上,掌心沁出了些许的湿汗,她定是紧张的,不知他在那处可也像她一般期待着彼此相见的那一瞬。 一想到今夜便要同这郦国俊美无双的少年将军同榻而眠,心中便不自觉地颤了颤,虽说她是怀有目的接近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渐渐发觉了这男子待她与旁人的不同,即便他那义妹同他好似有牵扯不断的关系,但他已表明了态度。 她笑了笑,自己终究是成功了,这世间的男子怎会不为美色所困?更何况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定是从未尝过情与爱的滋味若是日后她父王将郦国收入囊中,她便打算带着他游遍天下,定成一番佳话。 此时坐在轿中的她正沾沾自喜,殊不知阴谋正慢慢浮出水面。 轿子突然猛地一震,险些将她给晃出去,见轿子停了下来,她心中有一丝慌乱,隔着红盖头将帘子掀开,轻声唤了一声,“喜娘?” 没人应声,她又接着唤道:“嬷嬷?”可依旧没人说话。 情况有些不对劲,她也顾不得旁的了,直接将盖头掀开了一半,探头向轿外看去,哪里还有喜娘的身影了,那轿夫胸口直插一箭,倒在了血泊之中。 接着她又转头四处看了看,迎亲的队伍定定地站在远处,她有些诧异地从轿子上走了下来,喜娘死在了轿后。 她刚要惊呼出口,便见那迎亲的队伍中走出一人,单膝点地行礼道:“公主。” “你们是何人?”她小心地问道,看起来这些人对她十分尊敬,不像是要加害于她的模样。 那人抬起头来,将手中的令牌双手奉上,她接过之后看了看,并未看出有何门路,“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回公主的话,是三殿下。” 三皇子?她眉头微蹙,“可是发生了何事?”她的语气有些震怒,毕竟今日可是她的大婚之日。 那男子见她发怒,便连连解释道:“想来公主还并不知晓,三殿下已经动手了,此刻宫中形势混乱,公主莫要四处乱跑,我们是奉命前来保护公主的安全。” 这个三皇子,行事怎得这般鲁莽,挑哪个日子不成,偏偏挑中了今日! 那人许是看穿了她的心事,替打尽,三殿下定能成大事。” 她虽不知他有何目的,但眼下已经这样了,这婚怕是也结不成了。 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忙吩咐道:“快!你们先用绳子将我绑起来,不论如何不能叫旁人发现我与你们之间的联系。” 那男子单纯以为是她不想被萧衡看出来,所以便命人递来了跟麻绳,三两下便将她捆了起来,按照她所说,将她送至了郦城一处秘密藏了起来。 ———————————————— 王君遭刺客暗算,胸口偏左侧中了一箭,韶华听李公公传命后便随意套了件衣裳匆匆赶去,见到他之时,他同那日的情况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从箭孔处流出的鲜血将他前胸的明黄色袍子染得鲜红。 她利落地将药箱展开,从中掏出了些许纱布,转头厉声吩咐道:“快!打些凉水来!” 王君一阵剧烈地咳嗽,伤口处又涌出了不少鲜血。 她瞧着那血的模样很是特别,便用指尖轻捻,放于鼻尖处嗅了嗅,这箭头沾了毒液,是钩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本他身上的毒还未解开,这会儿又添了新毒,她不禁在心中不停地咒骂,究竟是何人这般心肠歹毒? 那王君缓缓睁开了双眼,刚要挪动身子,她便一把将他按了回去,“陛下现在还不能翻身,待我为陛下处理完伤口陛下方能挪动。” 那王君已经虚弱地无法开口了,韶华在纱布上到了些许麻沸药和止血药,按在了伤口四周,接着便飞快地将箭拔了出来,还好血止住了。 她将药箱中的瓶瓶罐罐通通倒了出来,忽然瞥见一个小瓶子,还好她当时将这东西给留下了! “陛下定要忍住。”她皱着眉头将药覆在了伤口之处,那王君痛得忍不住低吟了几声,接着又硬是咽了回去。 韶华见他还能忍住,便将纱布掀开,露出了鲜血淋漓的一片,她将纱布浸泡在冷水之中,一遍遍地敷着那处箭孔。 ------题外话------ 婚礼未成,我也跟着松了口气~ 放心,无论如何这婚都是成不了的~ 向大家透露一个消息,马上就要到了男女主小破屋袒露心声的时候啦~ 221章 她又被他耍了 他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慢慢由亮转为黑暗。 只见她额头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她深知自己正在同时间和宿命抗衡,试图将他从黄泉路的边缘给扯回来。她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却丝毫不敢松懈,手中的那把刀一寸一寸刺入 待她将最后一瓶药灌入她的口中之时那王君倏地睁开了双眼,一口血直接喷在了她的胳膊上、手上,她像泄了劲儿似的手腕一松,那刀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一旁,艰难地抬手抹去额前的汗珠。 门突然被打开了,她却连回头看一眼来者是何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自己身子轻飘飘的。 她垂着头,只能看清来人那双黑色金丝鞋靴和一件明亮的大红衣袍下摆,她一抬头正对上光射进来的方向,只感觉有些刺眼,便有气无力地轻声问道:“你是” 他突然蹲下了身子,韶华不得不同他面对面,两人的距离不过半个手掌,她看清了,是贺明。她还从未见过他身着红衣的模样,原来竟是这般好看,她苦涩地勾了勾唇角,将目光偏至一旁。 太子紧跟着也来了,一进房门便冲到了王君的床侧,他虽是醒来了但一时半刻还说不出什么话来,韶华替他说道:“他已无大碍了,只不过这次的药下的猛了些这才咳咳,这才失声。” 贺明见状,忙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太子也十分关切她,“辛苦你了。” “只是现在外头动乱,宫中混进了敌人的奸细,我们还并未将他们抓获。所以眼下你们还是离这处远些,我与萧衡在这里守着,他们既然一次没能得手,那便会有第二次。”他一脸严肃道。 韶华还不知外面的情况,疑惑地问他道:“外头这是怎么了?” “宫中多人出现了同陛下一样的状况,在我们得知的所有人中,目前唯有陛下一人还活着。”贺明神情淡漠,似乎在叙述一件并未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一般。 她挣扎了几下试图起身,贺明厉声对她道:“你还起来作甚?”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我面前,我分明还有力气将他们救下。别拦着我!让我去!”话罢她摇晃着身子,硬要摆脱贺明的束缚,奈何他的手劲实在太大,韶华几番推他都推不动,一时间急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你放开我!你放开” 贺明权当听不到她的话,一把将她拽入了自己怀中,任由她拼了命地敲打着他的背,怎么说她也是习武之人,力度自然比寻常人大了些,贺明闷哼一声,搂着她身子的手更紧了些。 她的动作渐渐放缓,应当是没力气了,贺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传来了一阵湿热,于是便将捏着她的肩头将她的身子扶正,眼前的这姑娘哭成了个泪人儿,叫他好生心疼。 他知晓她心肠软,看不得那些人受苦,尤其是在她知晓那些明明能获救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了她的身边,崩溃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但现实就是如此,那些本就不属于她应该管的事,他自然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犹豫之际,韶华找准了时机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随后自顾自地朝着门口跑去,饶是贺明脚下动作再快,扑到她身侧时她已经见到了宫中的一幕一幕惨烈的景象。她失声尖叫,双眼顿时失去了焦距,空洞地盯着前方倒下的供人们,泪水像极了那断了线的珠子,连成串顺着她的脸庞滑落。 “贺明”她轻唤出了他的名字,贺明心头一震,快步走至她的身后。 她感觉到一双大掌覆在她的眼皮之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她仿佛听到了数人在她耳畔因疼痛而叫喊着,年迈的老婆婆、呱呱坠地的婴孩她不知被何物束缚住了身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自己的面前,眼中尽是仓皇之意,她无措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口中喃喃道:“不要。” “韶华。” 是谁在唤她? “醒醒,韶华。”她的意识突然被这声音给唤了回来,身子一僵,手颓然地垂至两侧,“贺贺明。”她有些迷茫地望着他,他长叹了口气,原本冰冷的双眸此刻早已被温柔所覆盖,轻轻勾起唇角,眉目微弯,浅笑吟吟地望着她,扣住了她那白皙的腕子,一扯,再度将她拥入了怀中。 路过的众人皆看呆了,其中唯有太子这个知情人还算的上正常一些。 这虽说宫中出了大事,但好歹今儿个也是他萧衡的大喜之日,怀中护着的人怎得不是那未来得及拜堂翩翩美娇娘,而是他近来疏远了的义妹? 贺明怎会看不见旁人的注视,那眼珠子都快要飞到他们二人身上了。他的目光突然夹杂了些许凌厉,冷冷地瞪了一眼,众人忙将目光移开,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在他怀中的韶华此时也稍清醒了些,发现自己的窘况忙将他推开,目光有些飘忽,只得暗暗地骂了声流氓。 贺明听后自顾地笑了,下意识道:“从前我更”过分,你可不曾这般说过我。 她提着气狠狠地盯着他,害得他被迫将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再看向她时笑意更甚。 “你们二人此处人多眼杂。”太子装作无意间路过他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太子感觉自己颈后被人给劈了一掌,回头一看竟是韶华,她笑的无害,同二人道:“今日可是楚婉兄长大喜”不对,贺明此时不应该在拜堂吗?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吉时未到之时他便出现在了殿中 “你怎会出现在这儿?宋曦她人呢?”她惊讶道。 贺明的表情没什么太多的变化,淡淡地回她:“不知道。” 他的回答更加令她迷惑了,于是转而问道:“这堂你是拜还是不拜了?” “拜堂?我为何要同她拜堂?”他突然反问她,她倒是真的被他给问住了,憋了半天结结巴巴道:“你不是同那公主一见钟情,情投意合?” “你何时从我口中听得了这些话?” 看着他满是笑意的俊脸她好似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又被他给耍了! 222章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韶华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你故意的?” “呵”他低声笑了,眉眼之间似如沐春风一般泛着暖意,奈何她不这么想,她险些要被他气坏了,这会儿见他调笑地看着自己,心中的怒火更添了几分。 趁他不备,韶华几步上前直接踩了他一脚,随后便愤愤地离开了。 太子抬手刚准备问她要去往何处,只见贺明拦住了他,一脸笑意地摇了摇头。 “别来无恙啊,公主。”三皇子笑的轻佻,见她一身红衣,微低的领口,那绳子勒紧后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突现了出来,便不自觉勾了勾唇,露出了十分荡漾的笑容, 这目光盯得她浑身不舒服,便拉了拉自己的领口,将外衫裹得紧了些,还算客气对他道:“三皇子半路截下我的轿子,所谓何意?”言外之意便是指责他可又觉得今日的行为有些不妥之处? 奈何这三皇子是何人啊,他可是郦城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哥,脸皮比旁人都厚了几倍,不论多过分的事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罢了。 “公主心急些什么,改日待我登上那王位,别说是那萧衡了,放眼整个郦城,公主心仪哪位公子,我便如数奉上,如此可好?”说着说着他还时不时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轻浮的动作饶是她见了都觉得心生抗拒之意,甚至细想了一番可否还要同这男人谈交易。 但他之前给了她好处,所以她现在又不好那么快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将他给甩开。不如再多利用他些时日,届时再抽身而退也不迟。 “旁人就算了,我只要萧衡。”她笑着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妒忌,唇角一沉,语气也颇为冷淡,“还有那个楚婉。” 三皇子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挑好听的说罢了,于是便道:“那公主这是答应我了?既然如此,那还请公主莫要反悔才是,不然依照我的能力,自然也法子叫公主走不出这郦国。”霎时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用拇指轻轻刮了刮那邪笑着的唇边,一脸的精光。 “三殿下这是在恐吓我不成?”她故意娇笑着问道,那声音娇媚地勾魂摄魄,饶是那坐怀不乱的君子心尖都要颤上一颤。 见他那幅色眯眯的模样,宋曦心中顿时了然,他果然经不住美色的诱惑,转念一想,就连那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不也拜倒在了她的裙下?但心中依旧不禁暗骂道:果真是个难成大事之人。 “如此娇人,我哪里舍得恐吓你呢?” 他马上便要伸手摸上她的胳膊了,宋曦见势头不好忙收敛了目光,变回了那幅端庄温雅的模样,后退了几步捂着胸口福了福身子,“三殿下说笑了。”她怕他再继续纠结方才的问题便换了个话题道:“三殿下接下来的打算是?” “逼宫。” 她挑眉,“三殿下好大的口气。” “倘若单单是我一人,我倒也没这么大的口气,这不是眼下得公主的助力”他暧昧地扫了她一眼,接着道:“再者说了,时局动荡不安,宫中各股势力相当,定搅得宫中人仰马翻,我父王至今生死未卜,这天怕是要变了啊。” “我要公主陪我演一场戏,正好验证一番你在萧衡心中究竟有没有所想的那般重要。”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这个想法直接戳中了她的内心,她的确想知道她于萧衡而言究竟重不重要,毕竟距离她被绑走的消息散出去已有一二个时辰了,萧衡那边一直没信儿,也并未派人来寻她,可是他并未收到她被绑走的消息? 见她有所动摇,他便趁热打铁道:“况且,我知晓公主带来的那位使者的身份,他可是近来引起郦城异乱的主谋?”虽是被他给说中了,但她依旧没有丝毫慌乱,定定地望着他,似乎要等着他如何以此来要挟自己。 “公主可以”他低声自己的计划同她讲了一遍,她的眸色暗了几分,冷笑几声,“三殿下真是好手段。” ———————————————— 王君醒来的消息并未传出去,唯有太子与贺明几人知晓,因为唯有这样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于是太子便命人四处散布一个条消息,便是陛下至今未醒、生死未卜情况不妙。 此消息一出,宫中的那几股势力便纷纷坐不住了,淑贵妃一连来了三次不过都被李公公给拒了回去,这李公公虽是个阉人,平日也爱收些个好处,但心自始至终都是随着王君的,始终未曾变过。 唯有李公公阻拦,再加上太子数次传唤太医,淑贵妃与五皇子才能真的确信王君的确并未醒来。 外头十分嘈杂,此时的房内哪里还有什么郦国王君了,唯有贺明一人,独坐于宝座之上,饶有兴致地转着自己的戒指,至于真正的王君早就通过密道离开了。 “你怎得来了?”他睁眼便见韶华坐于他对面。 “与你何干?”韶华一脸傲气地回怼道,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贺明欲要开口之际,殿门突然被人从外头打开来,见是太子,他便又靠了回去。 太子道:“有你的一封密信。” “你拆开来便是了,这会儿倒是同我客气上了。” 太子吃瘪,白了他一眼随后将信纸展开来,待他读过后便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萧衡,还真被你给算着了,他们为的便是那调令。” 贺明并未觉得惊讶,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气定神闲地将右手侧的茶碗端起来,抿了一口后,颇有气势地一甩袖子,对他道:“也该到我们出场了。” 韶华虽不知他们二人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光凭着这二人的表情来看,定要有人要遭殃了 她还是跟着去看上一看吧。 贺明才没走多远便撞见了那一行人,为首的便是三皇子,他从容不迫地道了声三殿下。 三皇子见他这般神色,心想道,待会儿我看你瞧着自己的美人受了辱,还如何能像现在一般淡然自若! 223章 楚楚可怜 “萧将军大喜之日,本殿理性厚礼送上才是,可奈何我那手下路遇佳人,一时难以自控,便将美人抢了去。”他边说着边留意他的表情,见他面色阴沉,接着道:“误了将军的大事。” 贺明眉头轻蹙,“三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本殿就喜欢将军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三皇子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同他谈起了条件来,“将军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本殿想以将军手中的调令,来换得将军的娇妻,不知将军意下如何?”他自以为占了上风,同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许的狂妄。 贺明冷眼打量着他,故意同他周旋几番,“三殿下为何就敢确定我一定会拿调令同你换?” 三皇子笑了笑,“不换?还是你舍得你那未过门的娇妻在你面前受辱?” 话罢他拍了拍手,他的手下将捆着的宋曦扛了过来。 三皇子见目光逐渐阴森可怖,面上却是一副隐忍着的模样,只觉得十分有趣,便一步一步走至宋曦身侧。 他边紧盯着贺明便将手伸向了宋曦,贺明大声呵斥道:“放手!” 三皇子并未打算停下来,直接将手伸了过去,转而对他道:“将军,本殿连盖头都未曾舍得给你摘下来”他探进了盖头中,捏着宋曦的小脸将捂住她口的东西拿了下来。 宋曦挣扎了几下,高声喊道:“将军莫要答应他,他就是个禽兽!宋曦宁愿赴死也绝不会被他玷污了名节!将军莫要被这小人给威胁!” 啪地一声。 三皇子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巴掌。绕是一直站在一侧的韶华,也不自觉攥紧了手指,虽说这宋曦也算不得什么好人,但他三皇子此番行事实在令人作呕! 只见那张几近完美的俊颜此刻满是冰霜,那双犀利的眸子阴狠地盯着三皇子,“别动她。” 三皇子哪里是这般听劝的人,他说不叫他动,他还就偏要动,一把将宋曦拉了过来,宋曦一步踉跄,栽倒在了他的怀里,随后只听他一声轻笑,宋曦反应过来时便直接将他给推开来,盖头被风微微吹起,露出了她那双薄薄的红唇。 她启唇道:“混账!”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意,直叫人听得心疼。 韶华也开了口:“三殿下拿女子相逼,算得上什么君子!” 宋曦忽然听到了韶华的声音,心中暗想,她也在这儿?随后腿上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只见她的身子摇摇晃晃了片刻,强撑着站稳了些。 三皇子看向韶华,轻佻地冲着她抛了个眼神,“本殿何时说过本殿是君子?” “你!”韶华怒道。 三皇子十足的无赖模样,扬了扬手他的属下便上前来,单膝跪地,他直接坐在了那人立着的膝盖之上,俯身用手撑着大腿。 “萧将军可以慢慢考虑,只不过本殿的耐心是有限的,将军每多思虑一分,本殿便将她身上的衣物脱下一件。” 绕是听着的韶华,此时已然怒不可遏了。 三皇子第一次问贺明之时,他并未出声,三皇子便命手下解开了她的披肩,宋曦的身子止不住地一阵颤抖,“你别太过分。” 虽然是逢场作戏,但她此刻当真是生气了,这个举动无疑是在侮辱她,侮辱她们晋国! 三皇子嗤笑了一声。 宋曦心中开始没了底儿,三皇子都要解她的衣裳了,他怎得还能坐得住? 就在那人即将要解开她的第二件衣裳时,宋曦甚至想好了大不了直接翻脸,也更不能白白地受这个委屈。 那人的手刚触碰到她哪一瞬,贺明开口道:“慢着!” 三皇子绕有兴趣地望着他,“将军可是想好了?” 韶华见他好似动摇了,双手紧握十分纠结地紧盯着地上的一处,她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认真道:“你千万要想好,此事事关重大,你莫要”因为一个女子便做到这般。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只得紧紧地拽着他的袖子,希望他不要冲动行事。 贺明突然抚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道了句放心后便自顾自地朝着三皇子走去。 贺明靠近,三皇子也站起身来,眉头一挑,好似在等待他的回话。 韶华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调令如同兵符一般重要,交出了调令就相当于将宫中半数人马都交给了他! 这调令万万不能到三皇子的手中! 韶华想也不想地就快步走上前去,三皇子的手下见状忙执剑拦住了她,她也毫不客气地抽出了腰间的鞭子,似有着刀剑相向的气势。 贺明微微侧着头,低声对韶华道:“站到远处去。” “可是” “听话。” 他已经这么说了,她还能如何?于是便后退了几步,将拿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宋曦在盖头下的下巴不自觉扬了起来,风将其吹起,韶华模糊间好似看清了她面上的表情,她眨了眨眼,可是自己看错了? 就在贺明临要开口之际,她还娇滴滴地唤了声他的名字。 贺明安抚道:“莫要怕。”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她的心中都仿佛被激起了层层热浪,温暖了她的心底。 “调令可以给你,但你不可能再动她一下!” 三皇子大声地笑了,打趣地看着贺明,道:“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竟是没想到啊,萧将军也会为美色而折腰。” “少废话。”贺明冷冷道。 三皇子将宋曦的衣裳合上了,一手抓着她背后的绳子,一手朝贺明伸去。 贺明从怀中掏出了那令牌,犹豫再三后终是递到了他的手上,三皇子倒是讲信用,松开手后反手一推,宋曦直直地朝贺明扑了过去。 贺明下意识地伸手,她便歪倒在了他的怀中,那衣裳领口半开,披肩松松垮垮地挂在背上,娇弱得仿佛风一吹便会被吹走一般。 她眼含泪水地开口唤他:“阿衡~”随后便趴在了他的肩头,泪水潸然,通红的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 韶华不忍看这一幕转身就离开了。 224章 异心 三皇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纠缠,现下怕是早就携着调令准备去号令四方了。 演戏便是演戏,功夫要做到十足。贺明内心虽颇为抗拒,但又不好直接将她推开,便唤了两声她的名字。 果然她从他怀中离开了,抹了抹自己那梨花带雨的小脸,怯懦地望着他,“阿衡~” 每每她这般唤他,搁在寻常男子身上,怕是早就心软了一半,可他不同,他的内心是极其厌恶的,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突然他心生一计,对她道:“现在郦城四处都不太平,我安排人送你到何府,那里都是我的人,也好护你周全。” “可我只想同阿衡在一起”她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胳膊,却不及他力度大,直接将手抽开了。 他的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容置疑,“我还有事,待我忙完了手头的事便去见你。” 她垂着眼,带着女子的娇羞点了点头,刚好没看到头顶那男子眼中的决绝和寒意。 待宋曦走后,贺明便重回了殿中,寻了件太子的衣裳换上了,然后将那大红的长袍嫌弃地丢至殿外。 “楚婉呢?”他问太子。 太子摇了摇头,满脸一副你惹事了的模样指了指远处,“许是回南平宫中了。” “五皇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太子从袖中拿出了一张地图,“此处乃是他计划里攻入皇宫的地方。” 贺明循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脑海中不断回想三皇子那处的情况,随后不由得笑了出来,“今儿这一仗怕是打不起来了。” “为何?” “因为三皇子不会同意五皇子的要求,依照五皇子的心气他也定不会同他合作。”到时只需王君出面,虽然众人心知肚明,但那三皇子依然会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晋国身上。 “那晋国使者” “你且放心,我一早便安排好了,就等着他们逼宫,到时候直接一网打尽。” 太子盯着一脸淡然的贺明出了神,从前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充其量为他的武将,可现在他的锋芒逐渐显露出来,布局巧妙到他根本想象不到的程度。 “那你现在干嘛去?” “回宫,等着。” 三皇子拿到调令后便号令宫中所有禁卫军于城南,凑巧的是五皇子一行人也带着众多人马赶往了城南,待两军会面之际,打头阵的二人面对面干瞪起了眼,似乎都在好奇为何二人会同时出现在此处。 还是五皇子率先开的口,“三哥,许久不见啊。” 他本就不待见这个弟弟,同他说起话来也是一副捏腔拿调的模样,委实怪异得很。 看来是两边得到的消息都是假的? 二人心照不宣地说了几句,毕竟眼下双方实在不是该动手的时候,若是他们在此处动了手,拼个你死我活,岂不是叫旁人坐享渔翁之利了。 于是两人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一路来到了王君的寝宫之前,外头是他们的人马,这会儿早已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了。 太子此刻就站在院中,待他们来时便装作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拿起剑来直指二人,大声呵斥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前来看望父王,何来的造反一说?”他并未明说,“现在父王还未醒来,宫中不可一日无主啊大哥。” “父王还未醒来,你们就觊觎上了那位子不成?”太子微微一侧剑,那凌冽的寒光似能将万物穿过,直逼向二人。 “谈不上觊觎只不过觉得平白地让给大哥,心中难免不忿罢了。”三皇子眯着眸子,悠悠道。 太子眉一敛,突然噤了声。 只见那殿门突然打开来,从里面走出的人叫三皇子二人一脸错愕,那三皇子脸上的肉都僵了几分,唇角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一瞬间面如土灰。 “父父王你” 不仅是三皇子,就连那素来以沉稳淡定的五皇子都忍不住大吃了一惊,好似惊天霹雳一般,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朕若是不出现,你们两个孽子当真以为朕死了?” 王君是被人推着轮椅走出来的,一见他们二人便用力地将手垂向了扶手,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珠子瞪得溜圆,嘴巴紧紧地闭了起来。 还属五皇子反应及时,他翻身从下马几步便行至王君面前,单膝点地行礼道:“父王恕罪,儿臣因与三哥兵分两路捉拿刺客这才来迟了些。虽未捉住那些人,但好在父王现下已无大碍了。儿臣自知做得不对,请求父王责罚。”他这话说得天衣无缝,不过倒是没给三皇子圆谎的机会。 王君可是精明的很,怎会不知面前这两个儿子的异心? “那你呢?老三。莫要同朕讲,你们带着这众多人马,还将整个皇宫都给围住了,连那几个刺客都未抓住?”王君直接逼问他道。 三皇子冷冷地瞟了五皇子一眼,奈何人家似无事人一般,端正地跪在地上,若是不知晓内情的还以为他是个多正直的主儿呢。 他再三犹豫,咬着牙应了下来,“启禀父王,儿臣的确寻到了那刺客” “哦?那你这是抓住了?还是抓住了又将人给放走了?”王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这一眼便盯得他心生惧意,心脏都仿佛提到了嗓子眼,咽了几下口水后,颤抖着开口,“自自然是抓住了。” “嗯?” 他担心自己行事败露,忙改口道:“不!不对!儿臣一个不小心,便叫他们他们逃跑了。” “你可知晓他们的身份?” 三皇子此刻正垂着头,脑中搅成了一片浆糊,磕磕巴巴答道:“是是” “方才萧将军带着一批人在城外偶然截获了一行黑衣人,经审问过后才得知他们乃是晋国人。不知与三弟抓到的可是同一些个?”太子道。 他顺势而下,“对!没错!就是晋国中人,他们的主谋便是那晋国使者”他想也不想便将他们的事全都抖搂出来了,现在明哲保身要紧,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太子一勾唇,他的目的并非是要帮他一把晋国使者落网事小,待这消息传回晋国,说起来也算是他三皇子将出卖了他们日后一旦两国交战,可有他好果子吃! 225章 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贺明派何行之一直守在府中,等待着太子发号施令,便一举将晋国使者同那公主一网打尽,关入地牢之中,而自己却急匆匆地赶去了南平宫里。 南平那处可谓是十分热闹,那明毅、还有诸多位皇族子弟皆因中毒受伤而被安排在了南平院中,他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顾生开口道:“萧将军所为何事?” “楚婉呢?” “楚婉姑娘?她”他成功接收到了南平的眼神,转而道:“哦,她这会儿许是已经回了萧家,将军可还有旁些事?” “没有。”他淡漠地留下了二字,随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南平见他神奇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地绞着自己手中正扯着的物件,咬牙道:“这个萧衡!” “嘶!你骂他便骂他,可别趁机对我下手啊!” 她低头一看,原来方才扯着的布料是缠在他左臂上的纱布,不满地喃喃道:“若不是楚婉,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话罢她使劲压住了他的伤口,狠狠地用纱布缠了几圈后突然一阵发力,将其死死勒住,疼得他一阵嚎叫。 反正他现在两只胳膊哪个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她摆布,所以只要他的声音稍微大了些,语气态度她听得不爽了便直接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拳。 顾生见状,心头一酸,走上前拉住了南平的手,“我来吧。” 明毅一听要换人了,便开始不痛快了,“管你什么事啊?”也不知怎得,总之他瞧着这个小白脸就心烦。 还未等顾生开口,南平先出言反驳了,“你若是不想活了就自己滚出去,省得留下来碍我的眼。” “你!”他气愤地瞪了眼南平,又瞪了眼顾生,这两人可倒好! 这男子不是楚婉带回来的吗?为何对南平这般殷勤,又是端茶又是递水的,他不禁心里暗想道。于是便打算提醒她,“我瞧着那人不像什么好人,你莫要离他那么近!” 南平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同顾生是旧相识?” 明毅摇了摇头。 “那你便这般污蔑人家?” “不是,我”明毅刚要解释,只见顾生冷着一张脸走来,伸手便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二话不说便要走。 明毅怒喊道:“你给我站住!” 顾生偏了偏头,不屑对他道:“若是你现在能站起来,那另当别论,只可惜你现在这般模样,属实算不得对手。” “你!”明毅紧捂住了胸口,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不知何时起,他的手便顺着南平的腕子滑了下来,她被他牵着手,似小娘子一般跟在他的身后。 ———————————————— 眼下城中不太平,城内四处随时有可能藏匿着晋国的奸细,贺明担心她的处境,怕她同那些人对上于是便快马加鞭地赶回府中。 萧府门前竟无任何人,贺明眉头轻皱,细想情况不对,随后便将门推开来,府中也空无一人,他喊道:“刘叔。” 四周传来了空荡荡的回音,却并未有人回应。 他想也不想便直奔着韶华院中而去,一路上都未见任何人的身影。 待他疑惑地将韶华的房门打开,隔着一层纱,里面坐着一个女子,他眯起了眼睛问道:“楚婉?”那身影似她,又不似她,所以他不敢贸然唤她的真名。 那女子回过头来,贺明眼中的期许淡了几分,“你是谁?”仅凭借着一个背影他便能分辨出,此人绝对不是她。 那女子娇笑了几声,迟迟不动身子。 “不知贵妃娘娘到访所为何事?”贺明一脸警惕地问她。 淑贵妃挑眉,笑意直达眼底,“光是笑声便将我认出来了?萧将军对本宫倒也不是无意。” “娘娘怕是想多了”贺明毫不留情面的回怼道。 淑贵妃并未生气,隔着纱帘,只见她缓缓起身,掀开了帘子便朝他走来,边走边微微抖着肩,外衫悄然从肩头滑落。 贺明依旧不为所动,将目光偏至一旁。 淑贵妃款款走向了他,见他不动便绕至他的背后伸手摸向了他的侧腰,贺明并未理会她,她反倒得寸进尺愈发地过分了,居然想要将手从他的胸口探进去 贺明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地将她从身后扯至身侧,淑贵妃踉跄了几步后,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便吃痛地叫出了声,美眸怒瞪着他,“萧衡!你做什么?” “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来问你?”贺明嫌恶地松开了手,掏出手帕擦了擦,“娘娘这是要作甚?” “本宫”她哑然无声。 她对他的感情,他怎会不知晓,偏偏在这装傻充愣!是拿她当做玩物还是怎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萧衡你莫要太过分,仗着本宫对你的倾慕便自以为是?”她的红唇紧紧抿起,眼中似有层层火光迸射而出。 “呵”贺明不语,不想理会这人转身便要往外走,这时候她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他身前,直接将门合上了,两人身子的距离不过几寸,贺明忙后退了几步,突然感觉体内好似吸入什么香气一般,头也有些晕晕沉沉的,不过很快便被她一句话给岔开了,他就没再纠结此事。 “别走,好吗?”她的语气夹杂着些许祈求之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贺明嘲讽地勾了勾唇,“娘娘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她全然否决,“我那分明是迫不得已,若是我能选择,我怎会入宫同她人共同服侍一位父君,又怎会嫁于一个年级差不多同我父亲相当之人?”说着说着她的眼角渐渐泛起了泪光,鼻头忍不住一阵酸意。 谁知他并未有过多的感觉,冷漠地开口,“你自己的选择,与我何干?” 淑贵妃有些诧异地望着他,竟是没想到这人当真冷漠至此,这么多年来不论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他全都当做看不见。 一滴一滴的泪珠顺眼眼角流下,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 正当她欲开口之际,门突然被人从外头给打开了,她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贺明特意往侧面一闪,于是乎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226章 迷情香 开门之人是何行之,他推门便见衣衫不整的淑贵妃侧着身子躺在地上,贺明则负手而立,何行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的衣裳齐齐整整地穿在了身上,顿时松了口气。 “萧衡。”他向他走近。 贺明道:“你那边如何了?” 何行之笑的温柔,十分轻松道:“一共五十二人,无一漏网,那宋曦和晋国的使者此刻正关在大理寺大牢之中,正在受审。” 贺明蹙眉,“为何不直接送入萧家地牢?” “我听闻萧家出了事,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那边有人严加看守,不必担心。” “萧家出了事?”这他为何不知晓?见他一脸疑惑,何行之心想他定是不知道,于是便开口解释:“我刚从大理寺出来之时便收到了密信,上面说淑贵妃正赶往萧家,我听闻后便一刻也没停,直接赶来了。” 贺明瞟了眼地上躺着的淑贵妃,“就凭她?” 她刚准备开口,贺明便一甩袖子,她的脖子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脖子高高扬起,脸憋得通红,她挣扎着将手死死地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双瞳瞪地比平日张大了几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应当是冲着楚婉来的。”话罢,何行之扫了眼屋内,这里面除了他与淑贵妃之外再无旁人,便问道:“楚婉人呢?” 贺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楚婉从宫中离开后若是没来萧府,还能去何处? 贺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将淑贵妃身上的枷锁解开来,她的脖子不再被束缚,便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胸口,待顺畅一些,才再度抬眸看向他,眼中多了一丝惊恐。 贺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质问她道:“萧家的人呢?管家、婢女、下人” 淑贵妃避开了他的目光,是要打算死不开口了。 贺明冷哼一声,眨眼之间便移到了她的面前,还未等她喘过起来便再次将她的脖子紧紧地掐住,阴狠道:“你说是不说?” 淑贵妃被他掐地脸颊苍白,张了半天口说不出任何话来,双手在身侧拼了命地扑腾着这濒临死亡的感觉太令人恐惧了,好似他稍一用力,她便有可能将命断送在他的手中,他丝毫不留情面,这男人当真是个冷面阎王 “我说”她艰难地出声,贺明才将手松开。 她如释重负一般,大声地咳嗽着,喉头一丝腥甜,好似要将血给吐出来。 一抬眼便撞入了一片冰冷之中,她咳了几声,随后再开口之时哑着嗓子道:“他们被我咳咳被我迷晕了,我命人将他们抬到了库房。旁的,我什么都没做楚婉,我也不曾见到过。”她当真是怕了,再也不敢说一句慌话。 “何大人!”进门之人见屋中还有贺明,便行礼道了声将军。 何行之问道:“何事这般匆忙?” “回大人,方才陛下亲口审问三殿下,三殿下他他似是有意谋反,便给他关在了祠堂之中,正当陛下派人去将他寻回来,准备再度审问之时,派去的人正好赶上三殿下从祠堂的窗户逃走,这会儿陛下正调集了众多人马要将三殿下追回。” 他思虑了片刻,随后接着道:“陛下还说了若是他抗旨不遵,便” “便如何?吞吞吐吐成何体统!”何行之的脸色大变,似乎也察觉到了此事的重大。 那侍卫谨慎地开口道:“便下令,当街取回他的首级。”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沉寂。 地上趴着的淑贵妃凄厉地笑了,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竟有一丝痴狂之态,她边妩媚地撩起自己的长发,便道:“那老不死的向来如何,除了他那先王后诞下的长子之外,谁都不信,便是他这妃嫔所生的次子,他也能下此毒手这样的王位,不坐也罢。”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狰狞,咬牙切齿地将话说完。 贺明权当这人是个疯子,便不理会她,转而对何行之道:“你将她押送回宫,我现在便带人去追三皇子。” 许是他站了许久未曾挪动位子,这冷不丁一活动,身子竟然有些乏力,自从刚才头便开始隐隐作痛,到现在一直未停歇。 何行之托了一下他的背,关切道:“你可还撑得住?” “无碍。”话罢便直接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在天上之时他的追踪术早已修炼了上万年之久,眼下用来追踪那三皇子自然算不得什么难事。他的袖中还藏着从三皇子那拿回来的调令,问过了追踪他的侍卫后,接着又嗅了嗅调令上残留着的气息,顺着马蹄的印记和这股独特的气息,他骑着马长扬而去。 一路来到了城外几里地之外的密林之中,气息便是在此处断了的,这三皇子倒是个精明的人,也知晓逃到这里不易被人发现。 马儿经过密林极容易在其中迷失了方向,于是他长腿一撩,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将马儿绑在了一根较为粗壮的竹子之上,只身一人进了那寻不清方向的密林。 贺明前脚刚走,随后韶华便回到了萧家,见大门大敞四开,心中也颇为诧异,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却发现何行之同那淑贵妃在一起。 “何大人” 何行之见她回来,先是一愣,然后意识到了自己还正在人家家中,不请自来,还将人家大门给硬闯开了,便有些难为情,“楚婉妹子莫要害怕,我本是奉命而来,捉拿淑贵妃。” 韶华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无意间却瞥见了她一脸不屑的表情,不过她倒也不在意,走过淑贵妃身侧之时,她嗅到了一丝极其微妙却又绝不会被她认错的气味,她大惊道:“此处发生了何事?” 何行之将事情的原委说与她听后,她神经兮兮地凑到他身旁,捏着他的衣裳便嗅了嗅,他僵着身子好生不自在,“楚婉妹子这是?”虽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问出了口。 “这是迷情香的味道。” 有人中了迷情香! 227章 竹林深处 “迷情香?这是何物?”何行之蹙眉问她道。 韶华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便直接蹲下了身子,问淑贵妃:“你可是给谁下了迷情香?” 淑贵妃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眼角微微上挑,她死握着愈发抖得厉害的指头,颤巍巍地将自己的衣裳合上了些,“楚婉你怕是如何都料想不到了这毒一旦毒发,若不能与人欢好,半个时辰之内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韶华的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大声的呵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她心中有些怀疑,这毒莫非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她的笑容阴森可怖。 是贺明她定是给贺明下了毒,韶华一把捏住了她腕子处的穴位,横眉怒目道:“说!你是不是给萧衡下了毒?” 韶华正好掐准了她的穴位,那痛感顿时由手腕处散开来,只见她脸色涨红,渐而发青,满头的汗珠子,紧咬着下唇,如何都不肯开口。 看她这副模样,应当是被她猜对了。韶华直接将她甩开,刚准备转身,便听何行之在身后叫住了她:“楚婉你” 她知晓他要说什么,于是便道:“我若是不去,他怕要没命了!”话罢愤然离去。 何行之张了张口,边摇着头边叹了口气,这二人之间的事本就不是他一个旁观者能管得了的,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韶华出门之后随手拽一个人,一问,便是个不知道贺明去向的,正当她万分焦急之时,有一男子突然站了出来,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来,瞧着这人脸生的很,出于礼貌她站在了原地,以为他是有事寻她。 只听那人道:“小姐,方才我见着将军一路沿着这条街而去了,瞧他那模样好似要去追什么人一般。” “多谢。” 她匆忙地道了声谢,随后便随着那男子手指的方向匆忙跑去。 奈何贺明轻功极好,在地上自然寻不到他的脚印,不过眼下要去寻他,这倒成了难事。不远处有一茶摊,她走上前问那煮茶的老者,老者边捋着胡子边仔细回想,片刻后一拍手,回答道:“老夫记起来了!方才的确有一男子飞奔而过,老夫虽是轻瞥了一眼,但他的身形以及衣裳的颜色同你说的无二,应当就是你要找的人。” 韶华大喜。 “这条小路不打弯儿,你顺着直着走便是了。” “谢过老人家,那我便先行一步了。” 那老者还未同她说上几句话,她便一溜烟地飞了出去,于是他便只好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将那茶水滤了出来,随后感叹道,这年轻就是好啊,还这般有活力!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约莫着已经过去三刻了,她还未找到他,心中便有些慌乱,这荒山野岭的四处也没个人家,若是淑贵妃骗她,倒也还好,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贺明当真中了那毒,后果不堪设想。 迷情香虽名为香,但实则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而且沾上衣带便会附在上面,哪怕是用水都无法将其洗掉,一旦肌肤沾染上了,便会在不知不觉中在体内散开。若不是她嗅觉异于常人,便不会嗅到这极微的气味。 时间已经不多了 走着走着,忽见一密林。她打量了一圈,觉得这密林甚是奇怪,就想着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刚走近便瞧见那竹子的叶片上沾了些许白粉,最奇怪的是四周其他的树都不曾出现这个情况,她离近一嗅,脱口而出道:“迷情香!” 这竹子上的居然是迷情香! 看来淑贵妃当真给贺明下了毒,而贺明现在应当就在附近。她的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一刻也不停地便进了这密林之中。 才走没多远再回头之时便已然看不清来时的路了,越是深入那雾气便愈发地浓厚,再往前便看不清路了。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接着往前走。记得之前在天界准备赴宴也是今日这般情景,大雾四起,她一个不留神便踩了空,直直地跌入了那绝意崖之中。 眼下她又不能化成真身,只能在这层层浓雾之中凭借着自己的想法摸索着方向,贺明若是也进了这密林,又怎会不晓得此处极易迷失方向?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正当她心起疑惑之际,她的右手好似摸到了一个不似这竹林该有的物件这是?她将叶子抬起,凑近了一看,是一块衣裳的布料。 这布料上是他的气息!太好了!她果真没有猜错,他行事素来谨慎小心,又岂会不给自己留有余地?那她只要循着这系在叶子上的布料一直走便能追上他了。她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此时什么都看不清,听觉便会比平日更为敏感,于是她将双眼合上了,边向前走着便仔细地辨别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有水流的声音,于是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深林的尽头之处果真有水源,那是一条清澈的溪流,四周的雾逐渐散了去。 韶华蹲在了溪边,用银簪试了试水,溪水无毒,她才敢沿着溪边顺着水的流向走。 走着走着,韶华见远处地上好似趟着个人,因着还有些许薄雾,她特意眯起了眼睛,然而依旧看不清,她便大步上前,待她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的脸时,愣在了原地。 不过一瞬,她便立即蹲下身去,将他搂在了怀中,“贺明!你醒醒!”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并无大碍,可怎得会晕倒了呢?她又将他的袖子挽了起来,却也不见伤口,接着她将手伸向了他的胸口,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胸膛之时,突然一个力道勾住了她,怀中之人直接握着她的腕子将她扯向了自己。 韶华大惊,扑向了他,双手刚好撑在了贺明的左右两侧,她忙转头看他,只见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似乎方才动手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题外话------ 下章高能预警! 各位看官可以准备花生、瓜子、巧克力了~ 毕竟情到深处实乃人之常情! 228章 媚色撩人 “贺贺明?”她诧异地开口道。 还是未见他抬眼,难道说此处还有除他们二人之外的第三个人不成?她忙四处看了看,若是方才当真有人出现,她必然会察觉的到才是。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目光射来,她知晓是他醒了,于是便轻轻一勾唇,正准备开口之际,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逼近,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摇晃,天旋地转,她便被他按着手压倒在了地上。 两人挨得极近,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眼睛之上,她觉得有一丝微痒便将眼合了起来,接着便感觉到那双薄唇覆在了上面,她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了几下,张口呢喃道:“贺明” 那声音似猫叫一般挠着他的心,他控制不住了一般,方才的温柔好似假象,他一把掰过她的脸,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颈间 那双唇极具占有欲地袭向了她,饶是她一个劲儿地拼命闪躲,双臂却依旧被他紧紧地按在头顶,根本动弹不得。她怕了她何曾见识过他这般模样,颈间的力度愈发地重,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弱弱地唤了她一声,“贺明!” 他并未有什么反应,眼看着那唇要顺着锁骨往下走,她及时喝住了他,声音夹杂着些许哭腔,“贺明,你别” 贺明的意识突然被她这一声拽了回来,清醒了些许。然后忙松开了双唇,双臂撑着地一脸惊愕地看着她,“我” 韶华抬眼,只见他猩红着双目,似盯着到口边的猎物一般盯着她。见她怕了,他便垂下了双眸,颤抖着双唇道:“别怕。”他将要摸向她的脸之时,韶华猛地将脸偏了过去,他伸出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一滴泪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冷静了些许,强忍住躁意,他坐直了身子,离得她远远的。韶华见他坐到了一旁,随后也坐起了身子,蜷缩着看向他,那模样楚楚可怜,真叫人心疼。 “贺明”她再度唤他。贺明权当做没听见一般,并未理会她,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向了溪边,捧起清水拍打着双颊,但那股热意迟迟未降。他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蹲下身子时险些栽倒在地,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意识越来越不清晰,直至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模糊 “别过来!”他抬手制止了她的靠近,“我总之你别靠近我。” 话音刚落,他的鼻间便流出了几滴鲜血韶华一声惊呼忙扑了过去,也不顾他的反抗直接将手搭上了他的脉,贺明疑惑地望着她,“这是” “迷情香,你可曾听过?” 他叹了口气,他怎会不知这迷情香所为何物哑着嗓子开口道:“几个时辰了?” 韶华沉默了许久,随后道:“已有两个多时辰了。”他的双颊已经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看来迷情香已经生效了。 贺明知晓这迷情香,自然也就知晓该如何解毒,但他不愿勉强她,便打算起身独自离开。 见他晃晃悠悠的身子,韶华心中不禁闪过一丝心疼,想也不想便扑向了他的后背,伸出手来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他的身子明显一阵僵硬,奈何此刻他就连挣脱开她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粗气转头看她,“你这是作甚?” “不然你会死的。”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可是他听懂了 “不行!”他断然拒绝道。 韶华不管不顾地搂着他,“”见他没什么力气,她索性直接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她的大掌,带着他往一旁的石雕走去,他就任由她拉着自己,一副乖巧的模样。 韶华一个转身,直接将他按在了石雕之上,他的背被那凹凸不平的石块硌得生疼,扭头的瞬间她便将红唇压了上去。 她这还是头一回这般主动,她慢慢地将手滑进了他的衣袖,微冷的舌滑入了他的口中,笨拙而又青涩地撬开了他的牙关,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她踮起脚尖轻柔的模样,良久,两个人呼吸都有点急促,她悄然睁开眼却发现他一直紧盯着自己,便忙躲避着他的眼神,低下头去,小脸微红 “想好了?” 她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怯懦地点点头,一边咬着唇,一边解开他腰封。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每一声都落入了她的心坎儿里,她忍不住低低地唤了一声贺明,他感觉自己的自持力算是到了尽头,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 见他眼神深邃,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张口便喊住了他的喉结,察觉到他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好似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便十分卖力地啃噬着,他被她弄得轻轻嗯了一声。 抬眼,只见韶华调笑着看向他,他低低地笑了,“急什么,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下一刻突如其来的一个吻似狂暴风雨般的叫她措手不及,边揽着她的细腰便将自己的外衫解开来,唇上的动作丝毫未停歇,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随后温顺地合上了眼,默许了他的侵袭。 她微怔,眼中浮起一层湿意,身子放轻松,那滚烫的手心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 她勾起了玉足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双臂。 他的掌心拂过那双白皙的长腿,惹得她脚趾卷起,但那细腰长腿同她的神态相比,似乎逊色了不少。她的双眸似水雾缭绕,粉嫩的娇唇微微勾起,欲引人一亲丰泽,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扫过了他的心尖,让他心中狠狠颤了一下。 他目光一沉,突然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韶华搭在他颈后的手指突然收紧,紧紧地掐住了他贺明轻笑了一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随后将手收了回来,贺明握着她微凉的指尖搭了回去,忍着笑道:“无碍。” 听了他的话,韶华温柔婉转地应了一声。 那衣衫一件一件落地高悬着的太阳羞的躲入了那层层薄雾之中。 ------题外话------ 撒花~撒花~ 终于成了,我坐在电脑前不自觉露出了姨母笑来~ 各位看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难得我们小韶华这般主动~ 红包福利接着走起。 229章 还想再来一次 她是被一阵香气唤醒的,准确的说她应当是被饿醒的。朦胧之间她好似嗅到了烤鱼的香气,便轻声呢喃道:“烤鱼” “你这鼻子倒是灵敏。” 什么声音?她睡眼惺忪地睁开了双眼,只见贺明端着拎着两条鱼走了过来,这是在何处?她揉了揉眼眶,张开眼四处环视了一圈,这地方似乎陌生的很,她方才明明 若是提起方才,她的脸唰地一下便红透了,方才发生的事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走了一遍,好似搭了个戏台子似的。她忙用手将自己的脸给捂住了,贺明见状,调侃她道:“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她越是羞涩,他便越是抓住了这一点不松口,居然还开始打趣起她来了。 韶华见他眼眉含笑,十分轻佻的模样,自然不甘示弱,说将手放下就放下了,反正二人这也算是坦诚相见过了,倒也无妨,她在心中默默地安慰着自己。 “我睡了几个时辰了?还有,这里是哪儿啊?”刚刚二人不是在一个浓雾弥漫着的密林之中吗?有竹林、有溪流、还有那块大石头为何一觉醒来通通变了个模样,她的心中有一串疑惑。 贺明解释道:“此处离我们方才所待的地方不远。”突然,他拎着鱼走至她的床榻边缘,笑的暧昧,对她道:“你睡过去之后,我就想着该寻处地方,总不能直接叫你睡在地方,幸好没走出去多远就寻到了这茅屋。” 经他口中再度提起,她那才微微降下热度的脸瞬间又开始烫了起来,似埋怨一般瞟了他一眼。他大笑,“害羞?方才连身子都是我为你洗净的。”话罢便直直地注视着她,未给她丝毫回避目光的机会。 韶华下意识反驳道:“倘若并非我睡得沉,也也就不需要你亲自动手了。”她这后半句话,越说越小声,心中瞬间没了底气。 “你还知道你睡得沉。”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韶华这样的脾气哪里受得住他这般,起身便要推他一把。可谁知这才刚一直起来身子,那后腰就传来了阵阵痛感,再起身之时,腿间的灼痛很难让她忽略,疼得她倒吸了口凉气,直接走坐了回去。 贺明本就打算挨下她这一掌,可谁知半路她又倒了回去,于是他便只好边拎着鱼边扶着她的胳膊,“这是怎得了?”他蹙了蹙眉头。 韶华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道:“还不都怨你。” 还是被他听到了。 “可是还疼?”他的黑瞳深邃而又明亮,眼角还残留着方才的紧张,声音却不自觉地染了三分笑意。 她的眉头因疼痛而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见他笑的明朗,心中不由得生起了闷气,借着他胳膊的力道狠狠地拽了他一把,可谁曾想这一下子便直接将他给带到了床榻上。 贺明单手撑着床沿,生怕自己的身子压到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之时,眼中的明媚是如何也抹不去的,他哑着嗓子低沉道:“看来这是不疼了还想再来一次?” 从他口中听得这般轻佻直白的话,她的身子都不忍颤了颤,“再乱说,我便将你舌头拔下来喂猫!”话罢,便推开了他,自顾自地将身子侧了过去,时轻时重地捏起了腰,心中不禁咒骂他,怎得这会儿还不知怜香惜玉了! 见她一脸幽怨,他低低地笑了,不再戏弄她,转而正色道:“待出去我便命人买些药来,亲自给你涂上,也算是赔罪了可好?” “谁要你赔罪!”她口是心非道。 “别的且先不说,但这烤鱼你若是不吃,我可就要自己一人独享了啊。”他故意提着嗓子对她道,不出意外的话,数不过五个指头她便会转过身来。 一,二,三,四,五他这是失策了? 贺明坐至床边,撕下了一条鱼肉,绕过她的背,放在了她的唇边,晃悠了几下,“吃一口吧。” 她的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似的,就是不肯吃。 贺明以为她是气自己将她给弄疼了,便主动为自己开脱,“别生气了,日后我轻一些可好?”那语气轻柔地好似一片羽毛落于水面之上。 可韶华哪里是在气这些,她不过是在气他与宋曦之间的事,他分明同那宋曦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干系,这会儿又不曾允诺过她什么她这心中顿时便不是个滋味了。至少那宋曦还得了他一句娶她的承诺,可她呢? 眼看着她眼圈都开始泛红了,贺明手足无措地看着她,接着道:“不吃?那你想吃些什么,我这便带你出去。” 这个傻子!也正巧她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韶华剜了他一眼后,便懒得同他计较了,填饱肚子最重要,随后便缓慢地坐起身子来,“谁说我不吃了!”随后一把将烤鱼从他手中夺走,狠狠地咬下一口,仿佛咬的是他反而胳膊似的! 见她吃的痛快,贺明便悠闲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待她吃下最后一口时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于是便蛮横道:“你看我作甚?” “不让看?”他挑了挑眉。 韶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生怕他一不留神再说出些什么孟浪的话来,便直接打断了他,无奈道:“看吧看吧让你看就是了。” 二人吃也吃了,衣裳也干的差不多了,贺明搀扶着她给她披上了最后一件衣裳时,她的反应也不似方才那般扭捏了,倒是十分自然地伸手接受了他的服侍。 “还能走得动路吗?”贺明盯着她微软的双腿,认真问道。 韶华娇声道:“你要打算背着我走出去不成?” 贺明听她这么一说,当下反应过来了转过身子便佯装要蹲下,韶华忙拦住了他,怒地拍打了他一下,“你难道想叫所有人都知道?” 贺明一脸无所谓回答道:“那又如何?” 他总是一副对何时都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在心中暗暗地告诉自己道,定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骗! 230章 死有余辜 贺明几度想将她直接抗在肩上,却都被她连连婉拒,又不肯将半个身子的力量交在他的身上,无奈之下他只好挽住她一只胳膊随着她一同慢慢往前走。 好在他这一路走来都做了各种标记,不然这会儿他们应当还在这密林四处徘徊呢! 眼看着前面就要走出去了,韶华心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如释重负一般泄了气,可谁知没走几步她就察觉出了不对之处来。 这外头怎得突然出现了这么多的人! 她身子一顿,搭在贺明胳膊上的手瞬间收紧,惊讶地环顾一周后又给了他一记眼神,贺明但笑不语。 不仅是她,对面那些人也同样错愕,见两人步态奇怪地往前走,相互对望了一圈后,终是得有人上前开口,那人便是何行之这个胆儿大的。 何行之刚准备说话,贺明便先他一步道:“可有三皇子的下落了?” 何行之这算是被他给问住了,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转而道:“方才在城南已经被咱们的人抓获了。”见贺明不出声,何行之打量了韶华一眼,随后试探道:“你们二人可遇上何事?那密林里看似危险重重”余下的话他并未说明。 韶华耳根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贺明接话道:“倒是没遇上什么。”见何行之看韶华,他又道:“你去替我寻个大夫来,密林之中雾气过重,方才她一个不小心踩空了,崴伤了脚踝。” 韶华听他这般说,立即配合地晃了晃,将身子倾向了他,余下一条腿装作一副使不上力气的模样,低低地呼了几分痛。 何行之笑着点了点头,临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韶华心虚地垂下了头,之前她在萧府是同他讲过迷情香一事的,也告知于他解此毒药的方法,在他看来若是贺明当真中了毒,眼下他还能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那便说明她们二人 何行之才走,太子正好走了过来,见韶华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方才失神之时不小心崴了脚。”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贺明却在一旁笑的颇有深意。 太子挠了挠头,不知缘由。贺明笑着绕开了他,他刚想叫住二人,便听贺明满是笑意对他道:“走吧,回府。” ———————————————— 马车刚停,车上的韶华便听着一声女子的叫声,韶华欲要起身却被贺明给按了回去,她道:“是南平!” “我知道。” 话音刚落,帘子便被南平给掀开了,“楚婉!”她刚准备扑上去便被一个东西隔住了,低头一看,竟是贺明的胳膊伸在二人中间,便不满道:“你这是作甚?”摆出的那幅大小姐的模样,十分蛮横不讲理。 韶华替他说道:“你怕不是忘记自己脚踝有伤了?” 南平悻悻地收回了张开的双臂,那娇艳的红唇噘了起来,好似能挂个油瓶似的,斜楞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对她道:“你为何会同他一起回来?” 南平这话问得她好生尴尬,她淡淡地扫了贺明一眼,见贺明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便岔开了话题:“此事说来话长,容我过后再同你细细说,你先叫我们下马车再说。” 南平哼了一声,给两人让出来了一条路。 贺明最先下车,韶华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借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因着双腿发力,疼痛自然是难免的,便忍不住嘶了一声,南平绕着她环视一圈,硬是没发现她何处受了伤,“你这是”她摸着下巴仔细端详着她。 韶华被她盯得羞涩,忙拧了她一把,随后不顾腿间的痛楚松开了手推着她往府中走。 入府之后,贺明叫她吃饭,她偏不吃饭,贺明叫她休息,她偏从房中走出来,总之不论何时她都会同他对着干,但贺明的脸色并未显露丝毫不悦,反而乐在其中。 他也学会了 闲来无事,韶华边在院中修剪枝条,边同南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家常,无意间瞥到贺明走了进来,她直接将他略过并未理会,他便直接寻了个座位,坐下之后便直直地盯着她,目光一刻都不曾从她身上挪开。 直至他军中的副将来报,他才招了招手,唇角微沉,严肃道:“何事?” 姜帆行过一礼,“回将军,陛下下令,明日午时于闹事街口将三殿下与淑贵妃问斩。” 韶华本就竖着耳朵听,却没曾想听到了这么大一件事,饶是南平都十分惊讶,韶华也不再装作爱答不理的模样了,快步走近二人,“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姜帆点了点头,神色凝重。 贺明勾唇,“这盘棋算是毁在这二人手中了。” 韶华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南平似是听到了惊天动地的事一般,直接质问姜帆道:“你是说陛下直接问斩淑贵妃?”他依旧点头,她接着问道:“那她现在在何处?” “方才陛下带着大理寺何大人已经亲自审问过二人了,属下仅知陛下刚踏出那牢房的一刻就命李公公拟旨废了她的妃位,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她与三殿下一同斩首示众。” 南平不禁倒吸了口气,面色发灰,片刻都未曾出声,韶华有些担心,问她道:“怎么了,南平?” “死有余辜。”她微启红唇,咬牙切齿道出了四字。 “属下还有一事要报。” 贺明抬了抬眼,“讲。” “陛下现已写下传位诏书,将王位传给太子殿下。” 南平的眼前突然一亮,随即转头看向韶华,方才还因淑贵妃而置气呢,这会儿便又为太子而欢喜,这情绪大起大落的,饶是韶华这般的人都招架不住南平。 “那晋国公主人呢?”贺明发问道。 姜帆顿了顿,艰难地开口:“那公主是属下失职,未能将她看住。” 贺明早就猜到了定会有人前来接应她,更何况他本就没指望着这次能将那晋国使者同这公主一网打尽,自然也不会将此事归结于他,便道:“无碍,你命人在城中搜查便是,一旦寻到她,格杀勿论。” “是,将军。” 听了二人的对话,当下南平便转头去看韶华,刚巧她也回看她,二人相互对视,心中不免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231章 解释 他与那宋曦之间 韶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贺明弯了弯唇角,没出声。 南平开口问道:“萧衡,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韶华也跟着纳闷,他不是出征之时将宋曦救下随后两人便一见钟情了吗?再到后来两人在宫中相遇,直至王君为二人指婚,此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还被奉为一段佳话。 贺明无辜道:“你们可曾听我亲口说过我对那女人有过意思?” 二人摇了摇头。 他接着道:“那你们可有见过?” 二人再度摇了摇头。 贺明神色微动,不再接着说下去。只见韶华盯着他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脑海中好似突然搭上了弦,原来如此!怪不得先前见他之时,便觉得他对她的态度突然有了极大的转变,随后那晋国公主便出现了 待她想通之后,他并未见到她似想象中的那般喜悦,反倒比之前更为生气了,面色沉重,眼中透出了浓浓的哀怨,直勾勾地瞪着他。 趁他失神之际,韶华上前对着他的胸口处便是狠狠地一拳,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她一边走口中一边嘟囔着骂他。 眼下她气的并非是贺明同那女子逢场作戏,她气就气在,这男人心中想了诸多对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偏偏到了她这儿开始隐瞒了她也不知贺明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甚至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贺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她那一拳也不知使了多大力度,他缓了好一阵胸口处还依旧隐隐作痛,一口闷气没上来险些堵在胸前。 “你当真同宋曦毫无干系?”虽是听他说了,但南平还是想确认一番,因为她总觉得面前这男人深不可测,令人捉摸不透。 贺明蹙眉,“骗你作甚。” 南平怪异地扫了他一眼,提醒他道:“你最好同楚婉将事情的缘由解释清楚,不然她的性子你也清楚,她轻易是不会原谅你的。” 贺明轻轻嗯了一声,眼神深邃悠长地望向了韶华离开的方向。 南平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打算跟他一直在这儿耗着,还算客气地道了个别便回到了韶华的院中。 走至门前,她刚准备敲门,手上的动作便停下了,她长舒了口气,终究还是将手收了回来此刻楚婉的心中定然乱极了,她还是不要打搅她为好。 韶华坐在屋中,待了整整一下午都不曾出门,连翘和小冉数次到她门前试图同她搭话,却都被她给拒了回去,连晚膳都不曾用过。 不过好在他还算识趣,没来烦扰她,否则依照她现在随时有可能爆发的状态,再见到他之时怕是会一鞭子狠狠将他给抽出去。 她坐在窗边合着眼静思了好几个时辰都未曾有丝毫睡意,一时口渴便想着起身倒杯水,谁知刚一转头就发现屋中坐着一人 贺明定定地望着她。 韶华被他吓了一跳,低低地抽了口气,脑海中一片空白,任何指责他的话都想不起来。 两人对视许久,她才缓缓问他道:“你为何要骗我。” “我本不想骗你。”贺明无奈。 韶华似是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他是在敷衍她,不依不饶道:“你休要再说那些个无用之话,你以为我会信?”话罢她作势要离开,经过之时贺明一把将她拉住。 韶华转头怒视着他:“放手!” 贺明并没有松手的打算,而是一副你不听我解释我便一直扯着你的模样,韶华咬着牙,语气冷了几分,“你将我弄疼了。” 贺明听后顾自一笑,“我将你弄疼的时候还少了?”接着手便握的更紧了些。 韶华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剜了他一眼,垂着头没再出声。 ———————————————— 远处好似一片荒山野岭,只见那儿寸草不生,满眼望去,尽是尘土飞扬,这里人迹罕至,甚至只有零星绿色,树木都静默地拂去满身的翠绿,只剩下北风从枯木残花上呼啸而过,顿时风声四起。 宋曦裹紧了身上的衣裳,看了眼那似乎望不到尽头的路,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堂堂晋国公主,如今竟然沦为他国的阶下囚,她何时这般狼狈过! 一想到这儿,她便蹲下了身子,愤然地捶打着地面,似乎要将所有的气全都撒出来一般。她身旁还站着一个头戴黑色斗笠的男子,启声道:“若是这样你能好受些,那你便尽管做就是了。” 蹲着的宋曦一怔,放在袖口边手逐渐收紧了些,奋力地砸向了地面,只见她手上的指节擦破了皮,鲜血混着泥沙泞在了她的伤口周围。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身为公主又岂会被这点困难给难倒了去。 “你应该好好活着才是。”那男子接着道。 “你说得对。”宋曦嘲弄地冷笑了一声,心下一沉,目光突然变得阴森可怖。 对啊她就应当好好活着啊 她若是死了,岂不是随了他们的意?楚婉只要一想到这女人,她便忍不住气的浑身发抖,萧衡肯定对这女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不然为何偏偏对她与旁人不同?还有那些个骗她、将她关起来的人,她恨他们对她的侮辱! 待她归来之日,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跪倒在她的裙下,再任由她将他们一个一个凌迟处死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十分诡异,她想到了楚婉的脖子被自己捏在手中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暗爽! 至于萧衡她心中除了恨意与凄凉,还余留着些许不甘。她不信,不信这世间的男子竟还有对送到手的女人还能坐怀不乱的。更何况他实在是太令她心神向往了,在她们晋国,求亲之人怕是要将门槛都踏烂了,可她谁都瞧不上,她觉得站在身边的男子就应当是举世无双之人,就当她见到萧衡那一刻起,她心中便已然确定了,他就是能与她同肩而立之人。 这个男人,迟早都会站在她的身边,哪怕是将他给绑回来,亦或是他死了即便是一具尸体,她也要将他带回晋国,百年之后她也要同他葬在一起。 她突然站了起来,身旁那黑衣男子见她不再哭哭啼啼,不自觉勾了勾唇。 232章 恩师 “可是还没有贺明上神与韶华的消息?” 韶华离开南荒多日未曾归家,到现在已有半年之久了。饶是韶远再怎么替她隐瞒,南荒的子民心中也不禁浮起了层层疑惑。 直至有一日积石山的白辰神君到南荒走了一趟,送上了自己炼制的千年丹药,却发现整个南荒唯有韶远一人,便问他道:“可有些时日不曾见到韶华了。” 白辰神君同南荒神君乃是竹马之交,二人自幼年便相识了,上战场共生死,韶华与韶远这对兄妹也算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不前些日子,那炼丹炉才刚炼出来几颗上千年的至补之药,忽然想到南荒神君常年征战在外,他便寻个无事之日将药送到南荒,给他这胜似亲兄长的大哥拿些来。 因着南荒神君夫妇失踪的消息是天君亲下的令,命所有人须得保密,所以对外,他们仅是知晓南荒神君夫妇二人在人间游历,至今未归。 提起韶华,韶远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些,眼中的愁思似要溢出来一般,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白辰神君见此,心知定是出了何事,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可是韶华出了何事?” “神君有所不知”韶远将韶华失踪一事同他说了个大概。 他听后,神色一紧,叹了口气,随后道:“我对墨玉也算略知一二,但能通过此玉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之事还是头一回见。不过你也莫要过于担心,既然贺明上神同她在一起,依照上神的性子,他定会护她周全。”他拍了拍韶远的肩,似是安慰状。 “你可曾去寻过白帝?”白辰问道。 韶远一怔,摇了摇头,即便去问过又能如何,更何况小叔叔并非不知晓此事,这些时日小叔叔也曾多次寻找解开墨玉结界的方法,可仍旧未果。 白辰接着道:“此事不仅涉及南荒,还牵扯到了贺明上神,自然算不得是小事,咱们不妨换个思路” “神君是说,从贺明上神那”他也绝非没想过到贺明上神,只是他从未与这位上神有过什么交往,放眼整个天界的人除了傅尧神君以外不见得有人是在他那说得上话的。即便是去问,一时间也定不会有人对这位上神了解甚密。 白辰知晓他心中的顾虑便指明了一条路给他,道:“你可直接同天君陛下讲明,他自然不会不卖你南荒殿下这个面子,更何况此事出便出在他们天界,叫他全权负责也丝毫不为过。” 韶远思虑片刻,决定稍后便动身前往天界。 韶远欲要挽留白辰在南荒多待些时候,用过膳后再离开,他婉拒道:“眼下韶华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便不在你家中多留了,待日后你父君母上游历归来之时,咱们一家子再好好聚上一聚。” 韶远笑着同他道了别,将他送出南荒之后便对他在南荒的副将几番嘱咐,然后便直接前往天界去了。 “陛下,南荒韶远将军求见。” 彦明此时正处理着手头的折子,上弦一听来者是韶远,便抬头对他道:“想来韶远是为韶华一事前来。” 他点了点头,随后道:“让他进来。” 进殿之后韶远利落地行过一礼,直言相问,道:“陛下,臣今日前来确有一事要问过陛下。” “你且说。”彦明放下了手中的笔,静静地听他道。 “家妹同贺明上神已多日寻不到消息了,于是臣便想着可还有其他法子。” 这么一说,彦明便立即心领神会,“你是说,从上神身上下手?” “正是。” 彦明并未急着回答他,反倒是在心中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位老者背影,接着便同他道:“本君倒是知晓上神曾在人界有一位恩师,他曾多次提及,但本君也仅是见过此人的背影,并不知晓他现在身在何处。除了他,本君怕是再想不出能与上神扯得上干系的人了。” 恩师贺明上神居然也曾有位先生韶远心中自然是十分惊讶的,上神年幼之时,先上神便过世了,这么些年来,还不曾有人敢担得起上神的恩师这一名号。 他究竟是何人? “你拿着本君的密令到人界去寻徳胤王君,也许他会知晓。” “谢过陛下,臣先告退。”他也知晓在这偌大的天地之间寻找一人是件多么困难的事,但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即便是失败,他也要试上一试! 其实担心进入墨玉里两人的又何止是韶远,彦明对贺明上神本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贺明于他而言更像是位兄长、是位老师,今日经韶远提醒,彦明才再一次寻到了事件的另一个突破口。 韶远千里迢迢赶到了徳胤王君那处,却被下人告知,王君此时正在会客不便见人。正当他犹豫之际,面前走来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阿远?你为何会在此?”开口之人是长留山白帝少昊。 韶远见是白帝,毕恭毕敬地拱手道:“阿远见过叔父。”随后又道:“我本是带着密令前来,是想问过王君有关贺明上神的事。” “贺明?”他皱起眉头喃喃了一句,“你直接随我一同进去吧。” 徳胤王君的确是要会客,会的便是白帝少昊这位客。 徳胤王君坐于高座之上,见白帝身后还跟来了一位男子,便好奇地问他道:“不知这位是?” 既然被他点到了,韶远便主动站了出来讲明自己的身份,“南荒韶远参见王君。” “原来是南荒来人”他神色略微松动了些,白帝将话接了过来,“徳胤,论起辈分,这位小殿下可是我的侄子。”他挑眉看着徳胤,好似要看他到底卖不卖他这个面子,只见徳胤摸着胡子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有何事你便直接问我便是。” 不愧为掌管人界的王君,只一眼便将他的心思给瞧出来了,随后气定神闲地倒起了茶来。 韶远上前一步,道:“我是带着天君陛下的密令前来,是要问过王君,可否知晓贺明上神曾在人界有一位恩师?” 贺明上神他撑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印象中好似有那么一位,不过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便听一旁的白帝道:“原来你是为寻他而来。” “叔父知晓先生的下落?” ------题外话------ 近期考试太多了,又赶上了疫情,所以有些忙,所以昨天就没有更新,假期肯定会认真多更哒~ 233章 仓决先生 “我曾有幸见过仓决先生一次。” 仓决先生这是一位能被白帝唤作先生的人,可见他的地位之高。韶远眉头一沉,发问道:“叔父可知如今先生身在何处?” 只见他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你为何忽然提起他来了?”仓决先生这人本就十分低调,贺明上神也不曾对任何人提及,所以知晓他有这么位师父的人并不多,他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韶远答道:“近些日子我四处都寻不到能救出韶华的法子,所以想着想着,便想到了上神身上,听天君陛下提起上神竟还有位师父,于是想去尝试问过先生可有何法子。” 听了韶远的话后,白帝拿起折扇猛地敲打了一下头的有道理,他为何从未想起过这人! “半年前我曾到他家中一趟,一会儿我便带你过去走一趟瞧瞧。”若是当真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个门道来,那便能更早将韶华他们二人救出来。 徳胤王君也瞧出来了两人的意思,今儿个也没旁些个要事,便也没强留二人,“你们若是有事就请自便吧。” 从徳胤王君那儿出来以后,两人一刻也未停就赶到了仓决先生所在的瀛洲仙岛。 到了之后,韶远望着这一望无际的湖水,不禁感叹道,“我曾虽父君数次来瀛洲,却从未见过如此仙境。” 白帝带着他走至湖边寻了个小舟,二人同乘一舟。上了船,他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究竟是何处?一路上也不见有行人走过。” 白帝立于舟上,伸出手来,长袖在空中一挥,“此处非寻常人能进来,仓决先生为了不被世人打扰特意设了一个十分巧妙的结界”说着说着他抬手一指,韶远顺着他的手看去,天空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缝隙,想来那应当就是结界了吧。 “叔父,我们此番前来也不知会不会打搅仓决先生。”他的确有此顾虑,听白帝所言这位先生不谙世事,自然不愿接触这世俗 “他虽不喜喧闹,但绝非是不通情理的人。” 那他便也放心了,静下心来欣赏着岸边的风景。 没过多久,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处小岛,他诧异地坐直了身探头去看。方才他特意看了眼,这一望无际的湖面可不曾有什么小岛,怎得这会儿 白帝瞟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 待小舟停至岸边,白帝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回头看了眼韶远,冲他伸出了手,意思是叫他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起初韶远并未注意他的意思,一抬眼便瞧见了他调侃的模样,心中了然,道:“叔父可是认为侄儿仙力不精?” 他将气力集中于丹田,双手一张,凌空而起,随后便将手垂了下来,顷刻之间他便站在了白帝的身后。白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笑着看面前这侄儿愈发地英姿飒爽,笑容中也颇有几分自豪。 “走吧,我带你去见见那仓决先生。” 绕过一片花海,只见一小茅屋立在花海之中,屋前站着一个男子的身影。 “那便是仓决先生了。” 韶远忍不住加快了步伐,两人还未走近之时便听见好似有人在说话。 “来者何人?” 韶远望了望四周,这里除了那仓决先生之外,并未发现再有第四个人在这里啊。他忽地想到了些什么,可是隔空传音? 只听白帝高声道:“仓决先生,我是长留山少昊。”他并未以白帝自称。 一阵风吹过,一个高大的白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远处。 韶远楞了片刻,随后毕恭毕敬道:“在下南荒丹穴山韶远,见过仓决先生。”说不紧张都是假话惊得他一上来便先自报了家门。 仓决先生转过身来,韶远倒吸了口气,这面前这人哪里是他印象中的老者形象,看起来分明就是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那般。 他的身材似乎比他还要高大几分,宽肩窄腰,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黝黑浓亮的长发束在脑后,单手背在背后,银色长靴微微一抬,大步朝韶远二人走来,步态矫健有力。 “南荒?” “正是。”韶远垂着头拱手道。 仓决同他对视,眼中尽是笑意,亲切同他道:“你与你父君,皆是大荒之中出了名的战神,我虽不涉世,但对于你们韶家我还是有所耳闻的。” 韶远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仓决先生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转而质问白帝道:“当初就不该叫你知晓我那结界。”话罢接着白了他一眼,自然还是因白帝私自带着外人进来而有一丝不悦。 白帝并不觉得如何,挑眉道:“从前你何时见过我随即带人出入你这里?这不是事出有因吗?”说着他便给仓决先生一记眼神,指了指一旁的韶远,接着道:“更何况他是我侄子,怎能算是外人。” “说吧你们到底有何事?”仓决先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白帝用手肘碰了碰身侧的韶远,韶远见他使了眼色,随后道:“先前家妹” 随后他便将事情的经过用他说了一遍,仓决先生的面色始终未曾有变化,直至他提及贺明之时,他的眼神才微微一抖,“贺明?此事为何会牵扯至他的身上?” 韶远见他神色正经,看似十分紧张的模样,便也如实告知与他,谁知他突然问了句,“韶华,是你的妹妹?” 韶远点了点头。 仓决先生的目光突然沉了下来,他念着这女子的名字为何会这般熟悉?贺明虽不与他整日待在一起,但他的事他几乎全都知晓,可这韶华又是何时出现的呢?贺明从不会同一女子走得这般近,莫非她与贺明之间 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便掐指算了算。 韶远见他眉头突然紧紧地皱了起来,低声试探着问道:“仓决先生,可是” 仓决先生猛然抬起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白帝拉住了韶远的袖口,韶远默默地退了下去。 只见仓决先生不断掐着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铜镜般的东西。 234章 劝解 韶远同白帝连连对视,白帝暗自摇了摇头,两人谁都没再出声,静静地观望着仓决先生。 仓决先生手中的那枚铜镜突然闪出了异样的光芒,韶远被那光芒晃得直接侧过了脸,用手挡住。好一阵子,直到那光渐渐暗淡下来他才将手拿了下来。 现在仓决先生的脸色甚至都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他的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似乎是紧咬着牙关,片刻之后他长叹了口气,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了。” 他说的话模棱两可,以至于韶远只得直直地望着他什么都做不了。 仓决先生见他愣在原地,声音提高了几分,对他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我去?” 听他这么一说韶远才反应过来,忙应了声,匆忙地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三人一同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一句话都不曾多说,也没有多问。他好似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之时,比韶远也只好安静地待在一侧,等候着他发号施令。 到了天界,仓决先生直奔藏书阁而去。藏书阁地处偏僻,为的就是不易被人察觉,他竟这般轻车熟路地便寻了过去,也是叫韶远吃了一惊。 仓决先生并未理会一路上来来往往人的目光,行至离藏书阁几丈远时便要直接走进去,布料却被侍卫给拦住了,仓决先生眉头一蹙,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凑巧的是,彦明这个时候赶来了。 饶是高高在上的天君陛下见了他都要慢声细语地同他说话。 “多日未见仓决先生了。” 他并未拐弯抹角,直言道:“我要进这藏书阁。” 见他满脸紧张,彦明心知定是出了事,于是便吩咐侍卫道:“所有人全都退到外面去,没有本君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几人一让开,仓决先生便直接走了进去,那结界于他而言好似压根不存在一般,他说进去便进去了。墨玉的这道结界就算是彦明,都费了不少时间方能入内。 仓决先生进去之后,便飞到了墨玉所在之处。 他盯着面前的墨玉突然出了神接着他动用了仙灵之力,将自己的魄注入了那墨玉之中,那墨玉徐徐升了起来,周遭好似出现了几道无形的枷锁,将墨玉架在了半空。 这一幕看得彦明胆战心惊,却又不敢轻易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突然回头道:“待会儿我进去,你们在外面守着,千万不要让这墨玉挪动位置。至多七日,若是七日之后我还未出来,你们便想办法将这墨玉摔碎。” 他这是打算进到墨玉之中?众人惊讶。 彦明眸色一暗,认真道:“仓决先生当真要进去?” 仓决先生不为所动,淡淡道:“此事关乎到了贺明以及大荒各界的安危,我不得不去。”停顿了片刻,接着道:“你谨记我的话便是了。” 话音才落,一道白光闪过,众人再睁眼之时仓决先生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 一连三日韶华都是一大清早便出门,晚上恨不得到午时才回府,对外宣称是忙于城中的几个铺子,实际上她就是为躲避贺明。 先前且不说是何目的,但贺明的确骗了她,直至他与宋曦大婚那日,韶华亲眼所见他一身大红婚服,宋曦趴在他的怀中抽泣之时,她的心好似被人扔在了地上肆意地踩踏了不知多少次。 虽然他身中迷情香之时她的确心软了但丝毫不耽误她对他心中积怨,那一幕幕的场景不断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两人相触碰的手饶是现在回想都气的她用力地攥紧了手指。她也知晓这几日贺明每日都到她院中来寻她,所以她便故意早出晚归,避开了能与他见面的机会。 她心想他现在怕是再没勇气似从前那般深夜跳窗而入了,毕竟这次错在于他。 韶华虽是避着他,但城中的铺子倒是真的一家也不曾落下,如今她是郦国王君亲封的郡主,只需要每日到她家的铺子中走上一走,便有数不过来的男子女子慕名而来,生意可谓是一日比一日红火。 得闲她坐在侧房同月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两人面前还摆着几盘新鲜的果子和糕点,月娘边同她捋账,边同她谈心。 “小姐近来频频往我们这些个地方跑,可是发生了何事?” 韶华摇了摇头。 可那月娘是个明眼人,一打眼便猜中了她的心思,于是接着道:“将军是如何惹着我们家小姐了?” 韶华却还别扭着不肯承认,小声嘟囔着:“莫要胡说,他是他,我是我,我与他毫无干系!” 你瞧瞧,这便开始口是心非了。月娘娇笑了一声,随后撑着脸一脸笑意盯着她瞧,“毫无干系?那一听将军出了事,小姐便赶忙去寻将军了。”话里话外皆是打趣之意。 见韶华脸红,“小姐这也叫毫无干系吗?”她大胆道。 这话若是藏着掖着也就罢了,当着她的面直接说出来终究还是难为情的。韶华白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将她的脸整个捂住,默不作声。 月娘则不肯罢休,索性直接将椅子搬到了她身侧,两人身子就差贴在一起了,接着便乘胜追击道:“小姐不同我说说,总是埋在心里,时间久了扎了根了再想连根拔起可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韶华的手指微动,月娘见她这般劝解有用,又道:“月娘以为,将军诚然是有苦衷的。男子的那些个权谋之事,哪里是与我们这些个女子说得清道得明的,小姐你可要想明白,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便与将军心生嫌隙” 韶华将手松开来,露出了那张略带失落的小脸,垂着眼眸,嘴角轻轻抿起,眉头都块皱成了一个川字。 “月娘是小姐救下的,可以说小姐是月娘的救命恩人,旁人的话小姐可以不听,难道月娘的话小姐也不肯听听,也不信吗?” 韶华抬眼便撞入了她那双温柔且亲切的眼眸之中。 她长叹了口气,解释道:“我不过是讨厌被欺瞒罢了。” “男子与女子不同,遇事男子讲求的是结果,女子则会留意过程中的些许细节。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风格,若是将自己的想法强行要求旁人,结果终将不尽人意。” 235章 用膳 “平日里见小姐凡事都拎得清,这怎么一碰上男女之事小姐便这般迷糊呢!” 韶华长舒了口气,将心中一直憋着的话同她娓娓道来,“我同他置气,无非就是因为他瞒着我,若是一早便将他所有的计划告诉我,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真也好假也好,至少我心里有数,也能在合适的时机帮他一把。”贺明不愿同她说,摆明了是不相信她,可他们二人本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在这里难道太子、何行之这样的人都比她更值得他信任吗? 她一直沉浸在了自己给贺明强加的臆想之中,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月娘倒是瞧的真切。 “那我便要问过小姐了”她始终留意着她脸上的变化,“小姐认为将军对你好是不好?” 韶华微怔,不知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她沉默了,但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地问起了自己。贺明究竟对自己好不好?答案其实不用过多考虑,自然是好的。若是他对她不好,也不至于数次危难关头以身犯险,也用不着费劲心力日日命人暗中保护她 “小姐的心思都刻在脸上了,想必将军待小姐是极好的。”月娘道。 “可那又如何,他不是一样娶了别人。”韶华冷冷地来了一句。 月娘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小姐怕不是个榆木脑袋吧!将军与那晋国公主一事她也算有所耳闻,当今圣上亲传口谕为二人指婚,但最后将军不也是一样将那晋国的心思公之于众,还将那公主给抓回了牢中吗? “小姐难道是要让将军抗旨不遵不成?”月娘发问,“将军同那晋国公主成亲显然就是权宜之计,小姐还在这纠结上了。”她这人说话向来不客气,虽说面前这位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有些话该说她就是要挑明了说。 “那他” “小姐觉得依照你的性子,知晓了将军的计划后还能演好这场戏不成?”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小姐。将军虽说骗你在先,但小姐至少也应当给将军一个机会啊,如今小姐连面都不肯同将军见上一见,上哪儿指望能将这误会说清了去?”她一语道破。 韶华每每要反驳她便被她拿话给噎了回去,从前她竟还不知月娘这般伶牙俐齿,于是愤然道:“月娘!你究竟是我的人还是他派来的人!”话罢还十分不满地拿起了一个苹果,放在唇边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这一举动成功给月娘惹得一阵轻笑,她的语气逐渐放缓起来,“我自然是小姐的人,但是小姐的人也要随着心而走才是月娘素来是个劝和不劝分的人,自然也是希望小姐同将军莫要为这些个琐事而生分了。”她这番话说的已然很隐晦了,余下的便要看小姐如何做了。 “月娘在这也算替将军求个情,近来几日小姐也是光忙着四处跑了,定是没好好用膳,不如过会儿小姐便回府叫上将军你们二人吃些小菜,喝点小酒,将话说开了也就罢了,岂不妙哉?”她冲着韶华十分暧昧挤了挤眼。 月娘想了想,接着起身走至韶华身侧便将她给拉了起来,“也不必等过会儿了,小姐现在就走吧。” 月娘直接将韶华手中余下的那半个苹果抢了过来,随后推着她便往门口走去,将她推至门外之时韶华还恋恋不舍地抓着门框,月娘用力将她的手掰开来,随后毫不客气地把门紧紧地合上了。 “我的苹果还没吃完呢”韶华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 除了月娘之外,萧家名下其余几个铺子的人不是男子就是几个年纪比她长个一二十岁,平日她除了对账目查账时同他们能说上几句话之外,一般极少交流。眼下无处可去,她只好无精打采地回了萧府。 下人一见她回来,欣喜道:“小姐今儿个不忙了,回来的可真早!” 韶华轻应了一声,便直接回房去了。 回去之后她苦思冥想,月娘的话的确不无道理,但她一想到那日在密林之中他顽劣的模样心中便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感觉,她更不愿见他了 “小姐想吃些什么?可要为小姐准备午膳?”小冉掏出了一个小本,手中握着笔问她道。 “我想吃松鼠桂鱼、东坡豆腐、芸豆卷、糖醋肉,我还要吃”韶华扬起了头,似乎是在认真斟酌。 难得今日小姐好胃口,小冉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住了菜品,脸上洋溢着难得的喜悦。 小冉离开后,她便直接仰躺在了秋千之上,前阵子闲来无聊,她便叫无恙为她将摇椅制成了秋千,这样便可以一边躺在上面,一边享受秋千的乐趣了。温和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全身好似都放松了下来,好生惬意,她忍不住勾了勾唇,笑得明媚。 “心情不错?” 是谁在说话?她睁开了双眼,此刻一张放大了几十倍的俊颜就在她的对面,间隔不过两三个手掌那么远。韶华被这突如其来的脸吓了一跳,险些直接滑到递上去,于是忙按住了胸口,待她看清面前之人时,便咬着牙道:“贺明!” 她直接将他的名字给唤了出来。 捉弄了她一番,贺明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直起腰来对她道:“嗯,我在。”语气轻柔宠溺,丝毫没有方才的调侃。这变脸的速度快到韶华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 “你来作甚?” “这萧府上上下下哪间屋子我来不得?”他挑了挑眉。 韶华自知说不过他,便也懒得同他争论,接着又躺回了秋千之上,轻飘飘地来了一句,“那将军请便吧。” 贺明颇有意味地盯着她,许久后才道,“我来用膳。” 一听这话,韶华直接坐了起来,瞪了他一眼,“萧家又不是只有我院中有厨房,何必大老远过来一趟。”她小声嘟囔道。 贺明笑了,朝她走近了些。“有倒是有,不过我只想吃你这处的饭菜。”话罢也不顾韶华是同意是不同意,熟练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挂在了衣架之上,似乎全然未瞧见韶华的眼神,转身便坐到了椅子上。 236章 师父 韶华刚要发作,小冉便带人端着午膳进来,她只好作罢。 小冉心中也是一惊,为何将军会突然出现?随即瞟了一眼韶华,见她面无表情地呆坐着,也就没想那么多,喜滋滋地命他们将饭菜端了上去。小姐同将军算起来也有几日未见了,难道是将军心中惦念得很,于是就 见她盯着自己与贺明偷笑,眼珠来回流转,心中准没藏着什么好事,便吩咐她道:“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是!”小冉还以为是她家小姐终于开窍了,想与将军单独待在一起,便当真是脚底一滑,滑出了门外,一刻都未多停留。 他们都走了,屋中此刻只有她们二人,她又不能将他给赶出去,便只好默许了他的存在。待她坐上桌准备用膳之时人家可倒好,筷子和婉早就摆好了,就等着她过来吃呢。 “快坐下吃吧,过会儿饭菜都要凉了。”他边说着边夹起了一块鱼肉送至她的碗中。 韶华不由得错愕,木讷地扫了他一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吧韶华有些憋气,却又不想同他讲话,只得默默地接过,随后将鱼放入了口中,随便扒拉了几口饭。 方才她还饿的肚子咕咕叫,这会儿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她时不时地还瞟上他几眼,见他一边夹菜一边大口大口吃着饭,瞧这意思似乎当真是为了过来吃口饭的,韶华闷不出声,歪了歪唇角,便也不再理会他,吃起了饭来。 贺明端着汤碗放至唇边,刚准备喝下一口时顺便偷瞄了她一眼,看她专心吃饭,他的唇边也不自觉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么一个大活人此刻就坐在旁边,饶是她再怎么视而不见那都是不可能的。于是她草草地吃了几口就准备下桌了,刚起身便听对面那人道:“才吃这么点?” 韶华看了眼他,心中很是莫名其妙,虽说她没什么胃口,但貌似吃的也不少吧 “我记得那日你与太子在春江楼吃的可没这么少”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喝了口汤随后道。 韶华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灰溜溜地垂下了头,有些心虚地又坐回了椅子上。她盯着贺明看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扬了扬下巴,好像是在对她说你必须接着吃一般。 韶华十分诧异,那日她与太子和南平在春江楼他怎会知晓?那会儿他不是不在吗?莫非他还有眼线跟在他身边不成?韶华缩了缩脖子朝着屋中的各个角落环视了一圈。 “屋中就我们二人,你在找谁?”他这话明摆着就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韶华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没没找谁。”不对!她不应当这般回答才是,于是有些气恼地拍了拍自己那不争气的嘴巴。 他倒也没强揪着春江楼一事不放,在她的注视下直接将她的碗端了过来,桌上共有六道菜,每一样他都特意夹了一些,接着又将碗放回了她的面前,道:“多吃些,别吃不饱。” 韶华心虚地瞄了她一眼,随后飞快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下她被他抓了小辫子,还哪里敢反驳他了,只得垂着头认真吃饭,还余下几口饭,她实在是吃不下了,便讨好似的看着他,语气也极似撒娇,唤了他一声:“贺明。” 他挑眉回应。 “我真的吃不下了,你看我的肚子!”这一顿饭撑得她背都快直不起来了,轻扶着腰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可怜兮兮道:“再吃下去,漂亮衣裳都快要给撑破了。” 他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心尖一软。 韶华见他点头,便一刻也未耽搁地站起身子,快步走至床边如释重负一般躺了下去,长吁了口气。 “才吃完便躺下了,当心过会儿难受。”贺明皱起眉头提醒她道。 “无碍。”韶华忍不住偷偷地翻了个白眼,若不是他非要逼着她吃这么多,她会吃到撑吗?现在反倒来提醒她了。她边在心中吐槽,边伸手到床头的匣子中摸了摸,掏出了一个小药瓶来,倒出来两粒后放入口中。 贺明命下人过去收拾桌子,自己则搬了个椅子走到了韶华身边。 韶华见他走近,不自觉地往床里挪了挪。贺明打趣道:“不用给我挪地方,我坐椅子便是了。” 韶华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简直是自作多情!她哪里是要给他腾地方,她只不过是不愿他靠的太近了而已。 “莫要再垂着头了,抬起头来,与我说说,你究竟在和我闹什么别扭?”贺明突然正经了起来,眼中透出了认真,直直地望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韶华扁了扁嘴,低声道:“我何时与你闹矛盾了” “嘴巴上都快挂着个油瓶了,还说没与我闹别扭?”贺明俯身过去,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唇。他掌心传来的湿热是那么熟悉,顿时将她拉回了那日,她的思绪渐渐开始乱了起来。 “哼。”韶华偏过头去。 贺明从椅子上坐到了床上,“我并非有意的。” “我知道。”韶华难得出了声。 贺明心中泛起了疑惑,问她道:“那你这是” “我只是单纯不愿理会你罢了。”韶华冷声道。 贺明刚准备开口,便听门口有人敲门,外头的人高声道:“将军,小姐,门外来了位公子。” “公子?”两人对视一番,随后便往外走。 小冉带着二人来到门前,贺明一见那背影,步子一怔,韶华看他的目光,这还是头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般惊讶的表情,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你怎么了?” 贺明依旧沉着脸,目光紧盯着那人,直至那男子回过头来,笑着对他道了声:“见过将军。” 他一步上前,单膝点地,双唇微抖,“仓决先生。” 仓决这是何人?为何贺明见到他会这般惊讶?瞧他不过比贺明年长个几岁,天地之间还不见他何时对人行过这般大礼。 贺明吩咐所有人全都退下,叫上韶华带着那人回了他的院中。 进门之后,他将门紧紧地合上了,转身便拱手行礼道:“师父,你为何会进来?” 师父?韶华大惊失色。 237章 新身份 韶华吃惊地瞪大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暗地吃惊,她怎么不知道贺明还有位师父? 仓决先生扫了他一眼,随后便将目光移至她的身上,道:“你就是南荒的韶华?” 被他提及,韶华心中一阵慌乱,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呆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贺明轻轻唤了一声,“韶华。” 她扭过头来,轻轻应声。 贺明低低地笑了,“愣着做什么,叫师父。” 韶华被他用手碰了碰背,猛地回过神来,眨巴眨巴眼,喏喏地对他道:“师师父。” 仓决听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边点头边应下了。韶华迷惑地盯着他,耳畔传来了贺明低沉的嗓音,韶华娇声道:“你笑什么?” 贺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垂头不语。 韶华好似反应过来了,随后暗中狠狠地拧了他一把。 这位仓决先生是贺明的师父,又不算是她的师父,与她何干?她还被他框着白白地唤了声师父。 仓决见二人私下的小动作,便收敛了脸色,认真对贺明道:“你过来,我有些事要同你说。” “好。”随后转而对韶华道:“你在屋中候着我,我随师父去一趟里面。” “嗯。”他所说的里面应当是他书房中的一个密室,她好似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听他方才的一番话好似这位仓决先生并非是萧衡的师父,真真切切是贺明的师父。 她在房中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瞧见贺明开门走了进来,这么快便聊完了?她起身去看他,贺明招呼她道:“过来。” 她脚步一顿,歪了歪头,不知他是何意。 贺明解释道:“你随我一起进去。”韶华虽是有疑问,但还是跟着他进了密室。 进去之后,仓决先生正端坐在高座之上,见她走来一道锋利的目光射到了她的身上,韶华腿上的动作有些僵硬,提着气往他那走去,开口道:“仓决先生。” “莫要拘束,坐着吧。” 她偷偷瞟了眼贺明,随后便坐在了仓决先生所指的座位。也不知二人方才都说了些什么,好端端地将她也给叫来了。 “你们二人身上可有血印?” 血印那是什么?韶华仔细回想了一番后摇了摇头,她沐浴之时从未发现过自己身上有何特殊的印记。 “你呢?”仓决先生转头问贺明道。 贺明也淡淡地摇摇头,“我身上不曾有过任何异象。” 仓决先生眉头一蹙,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按理来说与墨玉结印之人身上必将会带着血印啊,可为何他们二人身上什么印记都不曾有过。 “你们二人将手给我。”仓决先生扯了扯袖子,冲着二人伸出手来。 韶华犹豫了片刻,看贺明将利落地将手递了过去,她也跟着将手搭了过去。 仓决先生的指尖轻触在二人的腕子之上,然后便顺着他们二人的胳膊摸了上去,这动作理应是极为别扭的,但搁在他身上来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他越往上摸脸色愈发地不对,韶华疑惑道:“不知先生可是看出了些什么?” 仓决先生没出声,接着又四处按了按,直至将手放至了她的背后,胸口正对着之处,韶华身子瑟缩了一下,见贺明并未有何反应,她便将话给咽了回去。 只见仓决先生面色突然大变,飞快地将她的手抓了过去,细细地号了遍脉,贺明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之处,便淡淡地问道:“怎么了?师父。” 他紧紧地抿住了双唇,片刻后才道:“你们二人就不曾发现有何不对之处?” 不对之处“不知先生指的是?”韶华问道。 “这两具身子并非你们二人原本的身子。” 韶华听后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她虽然心中有次猜测,但现如今被他证实了之后心中的感觉还是不同的她看了看贺明,只见贺明还算淡定,答道:“之前我也怀疑过此事,但我们原本的身子又到了何处?” 仓决先生摇了摇头,道:“现在我还不知道。” “按照常理来说,我现在就能将你们二人带回去,但是”只听他话锋一转,“我带出去的这两具身子若不是你们二人的,只要离开了这里便会立即灰飞烟灭。” 此话一出,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在到了这里之前都曾去了何处?”他再度发问道。 贺明道:“我只记得上一刻我们还在藏书阁中,下一瞬便出现在了郦城之外的郊区,除此之外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韶华仔细回想了之前所发生的事,她的记忆甚至在到了藏书阁之后便没有了。 “这事便难办了。”仓决先生长叹了口气,“我定然不能将贸然将你们二人带出去。” 他突然进到了墨玉的世界,为了掩人耳目,贺明只得给他安排了个新的身份,则是韶华的古琴师父,并将他安排在了贺明与韶华之间的一处别院。 据仓决先生所说,他只能暂留在墨玉的世界中不超七日,一旦超了七日便会永恒地沉睡在墨玉之中,再也无法离开。 府中对于这位突然到来的师父十分好奇,于是便在私下里偷偷问韶华:“小姐,怎么从前不曾听小姐提起过还有位古琴师父呀?” “你家小姐我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事。”韶华在脑海中绕了绕,将话圆的天衣无缝,“从前我随萧老将军出征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偶然遇见的,先生见我们二人投缘,便收我为徒了。” “原来是这般那小姐为何从前从不与人说起过会乐音之事啊。”小冉边抚着她的头发边问道。 韶华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小冉今儿个给她梳了个颇为精致的流苏髻,她晃了晃头顶的发钗,轻声道:“你家小姐我天资聪颖,不过是我平日里不喜向人炫耀罢了。”话罢她还冲着小冉挑了挑眉,小冉当真是听信了她的话,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那是我们家小姐低调!” 韶华掩唇笑了笑,心想道这丫头 238章 前世的记忆(一) 仓决先生从怀中掏出了那个似铜镜一般的东西,那东西名为天机镜,本应为昆仑山西王母所有,后因故落入他的手中。此镜能通晓天地、穿梭古今,一旦开启,则会引起大乱 整整一日他除了抚琴之外,几乎一直待在贺明的密室之中。他将天机镜架在了密室中最易集天地之力之处,他曾答应过西王母,此生绝不再动天机镜,哎终究是他食言了,还是要动用这禁忌之物了。 于是他将自己指尖血滴入了那天机镜的凹槽之中,在空中结下了符印,将其定在了镜中。入境那一瞬,一道白光闪过,他眯起了眼,一刻都不敢放松地盯着面前之物。 里面突然映出了一道道光影,照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他转过身去看,却发现 镜中浮现着的便是贺明的前世他曾为贺明卜算过命格,他的前世今生皆有劫数,二者皆是为同一人,那人是个女子。 在未破解他前世今生之前,仓决先生仅知他命格中有一点光亮极弱,于他而言虽不会危及生命,但也并非什么好事。 他一直紧盯着镜中女子,虽然还未见她的模样,但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待那女子转过头来之时,他的眼色明显暗了下来,没过多久那束光亮突然越来越暗,最后在他的面前消失殆尽。 那女子就是方才所见之人,韶华。 天机镜中的一切都与这墨玉中的世界无二,不论是样貌还是身份都同眼前的一切对上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处的幻境便是由他们内心而生,也就是说,此处便是他们的前世 眼下估计不了旁的了,先要将二人带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是这样,那他该如何将二人安然无恙地带出去呢? 此事先不能叫所有人知晓,他默默地将天机镜收了回来,装作无事一般走了出去。 午时同贺明二人用过午膳后,他便察觉到了怀中的天机镜似乎在微微抖动,于是便赶忙回到了房中,将它掏出来之后发现这天机镜比往日更要烫些。 他将天机镜的反正两面看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当之处,便并未多在意将它放在了床枕头旁边,自己则转身躺在了塌上。 天色微暗,临要入睡之际,他感觉枕头之下传来了细微的声响,直接将他的睡意打消了。他摸了摸枕头底下不对! 他猛然起身,一把将枕头拿开来,那天机镜此刻就在他的面前硬生生地碎成了两半。天机镜乃是上古神器,又怎会突然碎成了两半? 他重新将它捧在了手心,催动了体内的神力,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聚在一起,这天机镜一碎,便宛如一面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铜镜一般,并无任何用处。 他认真地将事情的经过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没有任何一处出了纰漏,贺明前世之事还并未理清,天机镜的奥秘也不曾查明,这会儿天机镜突然没了用处,如何都说不通啊。 他静思了片刻,突然拍案而起,起身便往贺明的院中冲去。 贺明此刻正在院中练剑,见他走进来,便收起了剑来,生怕那剑气伤了他。 因着在外面,仓决先生便唤他为萧衡,“萧衡。” 贺明听见他在唤自己,于是将剑收入剑鞘,挂在了腰间,迎了上来,道:“不知公子是?” 仓决先生忽听他这话,顿时心中大惊,试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不记得我是何人了?” 贺明当真似从未见过他一般,语气极为疏离客气,“难不成我应当认得你?” 他正在院中练剑,突然出现了一陌生男子,他还并未心疑对方的目的,那人反倒还质问起他来了,正当两人僵持之际,韶华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面带笑容,好似提醒着他,“哥哥怎得这般忘事!这位先生是我昨日刚请回家中的古琴先生,过了一夜你便将人给忘了去。” 贺明回想片刻后,有些难为情地冲仓决先生笑了笑,韶华走近,责备地扫了眼贺明,扭头对对他大方道:“先生莫要介怀,兄长平日里便是这般粗心。” 她居然也将自己忘了这事情绝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但眼下仓决先生只好顺着二人的话往下说,将这出戏给演完,“小姐说笑了,方才我正巧路过,见将军飒爽英姿便进来看上一看,谁知这一看却看出个误会来。” 韶华在背后用力地掐了贺明一把,随后笑着为仓决先生带路,“先生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来了萧家,那便权当是自家一般,若是有哪处不便,亦或是需要何物便尽管命下人去安排就是了。” 仓决先生客气地同她点了点头,三人并排走,仓决先生同韶华探讨了小一阵子的琴艺,随后便以身子乏累为由先一步回了院中。 他前脚刚回来,后脚便只见三男两女进了他的院中,一见到他便跪地行礼道:“见过先生。” 仓决先生摆了摆手,随口问道:“你们这是” 领头之人见他一脸疑惑便对他解释道:“我们得小姐吩咐来先生这里伺候,日后便是先生院中的人了。” 他应了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 眼下,贺明便是萧衡,韶华便是那楚婉。若是贺明二人失去了记忆,亦或是他们二人现在有的为前世的记忆,在这段记忆中又怎会有他参与?他分明本不属于这里 这是令他困惑了一下午的事。 时间流逝,七日之约好似一晃而过,他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临近七日他还未能想出将二人带出去的法子那便也只得他一人出去,可他一旦出了这墨玉的世界,下次就并非是他想进来便能进得来的了。 他应当好好想想才对究竟是何处、哪一步出了问题,才会导致如今这个局面。无意之间他瞟到了桌上的天机镜,莫非此处的异象皆与这碎了的天机镜有关? 天机镜一碎,他再从屋中走出之时,一切好似既熟悉又陌生,所有的一切像是变了却又叫人寻不出错来。 是该重新计议了。 239章 前世的记忆(二) “小姐,这芋头是拿来做什么的啊?”小冉对着厨房中堆起来的那满满一袋子芋头发呆,这个疑惑早在昨晚就从她的心中萌生了,现下终是忍不住问了楚婉。 楚婉刚将手中的碟子放下,便听她如此发问,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来,随即莞尔一笑,“将军不喜吃米饭,主食总不能整日只叫他吃馒头,我便想着做些清蒸的芋头糕来代替。” 小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俏皮道:“小姐对将军可真好!” “好又能如何呢?”楚婉喃喃道。她盯着那芋头愣了神,将自己锅中还未烧好的菜给忘了去,直至那热气扑在了她的手上,一阵烫意涌来她才忙将手上的铲勺给扔在了地上。 “小姐没事吧!”小冉听着这处有动静,一抬头便见小姐捂着手站在灶台旁。她连忙冲上前,只见楚婉的手上已然烫起了一个水泡,于是她便用凉水将毛巾给沾湿,轻轻敷在了楚婉的手上,“小姐怎得这般不小心,烫了手也不知会一声,若是小冉不在,出了事可怎么办。” 楚婉见她十分担心,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不过是个小伤,不打紧的,别那么紧张我。” 小冉哪里是能听得进去的人,赌气道:“小姐前些日子刚下了战场,一身的伤都还未好,若是小姐依旧我行我素那小冉就将小姐绑在屋中,不让小姐再乱出门了。” 她家小姐她是最清楚的,性子比寻常女人家都要安静淡然,说起话来也是温婉轻柔的,从未跟谁红过脸拌过嘴,若说起唯一令她不放心的便是小姐习得的这一身武功,女子本就应该待在内院,可她们家小姐倒好,除了跟着将军上战场回家还有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要处理,比不得外头那些整日享乐的大小姐活得畅快。 楚婉见她急的小脸通红便也不再打趣她,顺着她的意思余下的事全都交给了旁人去做,待她包扎好了伤口后还是执意要到厨房一趟,小冉如何拦都拦不住,也不知小姐今日为何就是说不通,有时候她甚至忍不住想道,没了小姐做菜她家将军还能饿着不成? 楚婉到厨房将方才准备好的饭菜全都放到了一个托盘之上,端着托盘便要往萧衡的书房走去。平日里萧衡一直都是在书房用膳,每日上午从练武场回来后若是下午军中无事他便会一直待在书房看书写字。 她临要敲门之时忽然听见了屋中传来了第二个人的声音,她停下了脚步以为是军中的事务便想着不打扰他,转身刚迈出一步便听着屋中另外一人高声道:“你当真要与她成婚?” 说话之人是太子,韶华这下算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不过,方才屋中谈及婚事,是谁的婚事?她又将身子转了回来,侧着耳朵听。 里面两人似有争吵之势,太子大致的意思是这婚他萧衡定然是不能成的,但萧衡却并不同意他的想法,说若是陛下直接一纸婚书丢给他最后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要进行,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先他一步将此事提出来。 韶华听得一头雾水。 “你就这般对待自己的婚事,将那女子娶回家中你不也怕后宅不安宁?”太子微怒道。 萧衡不以为然,缓缓道:“不论是李尚书家的李嫣,还是那永宁侯的王玥,不论我娶谁,又有何区别?倒不如是那孟芊芊。” 只听门外传来了砰地一声,贺明脸色一变,“不好,有人!” 待太子一打开门,门口哪里有什么探子,不过是摔了碗的楚婉罢了。他才放下了心,对她道:“楚婉妹子怎么不进来?待在门口作甚。” 楚婉连忙敛去了心中的慌乱,还算自然地答道:“方才我算着时间做了些吃食想着给哥哥送来,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同哥哥有要事相商,临走之时一个不小心便将这饭菜给摔了。” 太子看了看地上零零散散的可口佳肴,有些可惜道:“哎,白白地浪费了此等美食。”瞧见她无措地愣在原地便以为他方才将她给吓着了,语气放轻了些道:“可有伤着你?” 楚婉眼眶微红,偷偷吸了吸鼻子,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答道:“不曾。” “那便好。” 萧衡自始至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面上一直是淡淡的模样。楚婉心中冷不防自嘲了几声,她是在期盼些什么呢,据他所言马上他便要娶那孟芊芊过门了,她又何来的身份同他怄气呢? 楚婉虽没说什么,但看起来就好似受了委屈似的,直叫人看得心疼,可偏偏那萧衡这会儿缄口不言,还是太子开口打破了这尴尬,提出来要将她送回院中,不过被她一口拒绝了,敷衍了他一句后便自行离开了。 才回到院中她便将自己关在了屋中,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如同那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吧嗒吧嗒落个不停。她的心中乱极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萧衡要与孟芊芊定亲一事。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他的心中到底是没有留一丝位置给她,那她算什么萧衡当真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兄妹之情吗?他当真半点都看不出她对他的情意吗? 她缓缓地合上了眼,罢了她难道还在幻想终有一日他会娶她吗,他终究是会娶妻生子,只不过那个人一定不是她而已。所以只不过这件事比预想中的提早了些,也刚好提醒了她,是时候该放手了,他不仅性子冷,人也像极了一块冰,所以即便是眼下她将他紧紧抓住了,没过多久冰还是一样会化开,会从她的手中偷偷溜走,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两人的结果,只是一直不愿承认也不愿接受罢了。 她在屋中一待便是一下午,直至旁晚时分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才缓过神来,披上了外衣随意踩了双鞋便去开门。 门一打开,见着来人她的呼吸一瞬间都似乎止住了,心尖泛起了一丝微痛,她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嗯。”萧衡颇为自然地应了一声,随后问道:“你可有伤着?” 楚婉笑了笑,“不曾。” 240章 前世的记忆(三) “你又骗我。”萧衡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将她的一切全部看透,可这是她最后的伪装了,她不愿将最无力最懦弱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正如同身上这一点点小伤。 萧衡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小冉都同我说了。” 楚婉失笑,没吭声。 萧衡将她的手拂开,自顾自地走进了屋中,楚婉知晓他是准备找药箱子,便道:“哥哥莫要找了,刚才我已经为自己上过药了。”话罢她还伸出了手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生怕他不信似的。 萧衡道:“我问的不止是手上的伤,还有你身上的那些。” 身上他所指的应当是前几日在战场之时吧,大多是内伤,其实并未好,她还是逞强道:“大夫说休息几日便好,哥哥莫要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萧衡背过了身子,语气似是颇为感慨道:“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了该考虑” 话还没说完便被楚婉给打断了,“哥哥这是打算将楚婉赶出萧家不成?” “你怎会这样想?”萧衡心中并非是这个意思,他只是觉得这么些年来他常年在外出征,家中独留她一人撑着,于她而言实在是不公平。更何况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哪个不是该嫁人的嫁人,该定亲的定亲,唯独她,迟迟不肯提及此事,也有不少上门提亲的人可都被她婉拒了。 楚婉气的浑身发抖,难道他要娶妻了,她就一定要嫁出去然后给那孟芊芊腾出个地方来吗?眼看着她眼中雾气蒙蒙,萧衡心中也不是个滋味,虽说话是他提的,但他说出口之后心中好似也并未有表面上那般轻松,好似一块石头堵在了他的胸口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见楚婉咬着牙怒瞪着他,他终是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深知她的不易,自然不愿逼她做任何事,“由你去吧,日后我也不会再劝你此事了。”他的嗓音微哑,似乎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这使得她听后如同陷入了一片泥泞的沼泽一般,如何都无法抽身。 他离开之后,楚婉好似虚脱了似的直接瘫软在地,小冉路过见她倒在地上以为是出了何事,于是便忙跑上前将她扶回了床上,“小姐身子还未好,轻易走动些什么,还好小冉及时看见了。” 楚婉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将头垂了下来,静静地斜靠在床上。小冉见她这般模样,定是身子不适,自然也并未过多打搅,为她盖好了被,倒了些许热水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这一夜,终将无眠。 其实仓决先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两人,毕竟时间不多了,他得尽快想出个法子来才是,两人若是一直待在墨玉的世界中,终有一日会被这里所同化,再也离不开这里了。 当晚他便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 梦中他置身于一片战火之中,土地早已染成了一片褐红色,鲜血好似凝住了,半边天似乎都被染成了暗红的颜色,空气中的阴霾迟迟散不尽,那四处弥漫着的硝烟的气味混杂着血的腥气直冲他的鼻尖,他皱着眉头捂住了口。 地上一片狼藉,除了刀剑便是一具具叠成小山似的尸体,一整具半个身子他绕过了那些尸体朝着无边的黑暗走去。 此时四周静的有些骇人,但这悲凉而又狰狞的场景无一不在昭告着前一刻那厮杀时的惨烈,是厮杀声、许是刀剑声、亦或是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 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便有些漫无目的不断向前行走,他早已不多年不曾涉世,冷不丁一见这般场面,心中还是有些微动。突然之间眼前飘散来了一片尘烟,又极似龙卷风即将袭来一般,那四起的马蹄声错乱不堪,接着便见远处数不尽的骑兵朝着此处而来。 但那些人对他却视而不见,他们的身子甚至可以穿过他的身子而行。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两队人马是如何在战场上屠戮的,刹那间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了面前。周身的环境仿佛否布满了血的气味,隔着众人,他好似瞥见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似乎离他越来越近。 “贺明。”他开口道。 只见贺明似从天而降一般,一身银白盔甲,手中长剑格外的耀眼,直接横腰刺向了迎面扑来的敌人。他紧紧地抿着唇,握着长剑的手紧地泛起了白。 突然,四周刮起了疾风,待仓决先生再抬眼之时,贺明便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然后便是接连而起的倒地之声。他一个没控制住,往前迈了一步,只得一瞬周遭便又换了个场景,他好似在一处山间,周身被群山围绕,高不见顶。 他转过身来,又是一片凄凉之景。 众人都在哭什么?他好奇,于是便走近了瞧,只见那些个跪着的人皆身着白衣,他顺着众人跪拜的方向看去,棺材中躺着的两人可不就是贺明与韶华?不!这二人应当是萧衡与楚婉才是! 仓决先生大惊,莫非眼前这一切便是他们二人前世所经历之事?正因为两人前世的纠缠,所以才有了今生的缘劫?这天机镜到底要告诉自己什么而且它又是因何而碎的呢?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猛然睁开双眼,一滴滴汗从他的脸颊滑落,他转了转头,枕头上一片湿凉。他怕是睡不着了,索性便起身换了件衣裳坐至窗边,就着月光细细地端详那两半的天机镜。既然这天机镜能将二人代入前世的梦中,那自然也有法子将二人给带出来。 屋中闷热他便到院中四处走走,抬手整理腰封之际,那半块天机镜突然落在了地上,那抹月光直逼他的眼中,他顿时大悟。 次日清晨便赶忙来到了楚婉房中,那会儿楚婉才刚到了练武场准备好好操练一番,谁知不久后仓决先生便赶去了。 楚婉笑道:“先生起得真早。” “闲来无事便想着四处走走,刚好撞见小姐在此处练剑。” 仓决先生同她闲扯了几番后便切入了正题,他佯装要叫她教他使剑,趁她不备剑锋一转便刺破了她的手心,那血滴落之时,他悄悄从怀中掏出了那半个天机镜,刚好将血滴在了中央。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取萧衡的血滴在另半块天机镜之上了。 241章 孟夫人 仓决先生同他约定好了个时间,以楚婉为由直接来到了他的院中。 “不知先生所为何事?”萧衡刚忙好手中的事,转身便瞧见他走了进来,“先生还真是准时。”他颇有深意地扫了他一眼。 仓决先生权当瞧不见似的,笑着道:“我赠予楚婉姑娘的古琴,其中一根琴弦断了,我在城中各处都不曾寻到此弦,便想着同将军说说。” 萧衡听后眉头一皱,“什么琴弦?” “正是。”仓决先生从怀中拿出了那根断了的琴弦,递了过去,道:“此弦极为罕见,不知将军能否为小姐觅得?”他特意将楚婉搬出来,也正好打消他的怀疑。 萧衡捏着那琴弦,左右来回瞧了瞧,他不懂乐音自然也不曾识得这些个物件,但既然是楚婉要的,那他过后命人去买回便是了。 于是他也并未在意,将那琴弦收了起来。 与此同时,仓决先生从袖中的掏出了一根银针准备刺向他腕间之时,萧衡转身之际刚好同他的手错开来,仓决先生刺了个空,萧衡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便回头去看,仓决先生忙将银针敛回了手中,冲他笑了笑。 “先生可是还有其他事?”萧衡对仓决先生的态度一直是这般,算不得冷淡但也绝非热络,总是便是十分客气又疏离的模样。他始终摸不透面前这人,他做的所有事看似平常实则压根没法深思萧衡一打眼便只感觉他定是怀着目的而来。 先前楚婉不知在何处带回来这么一位师父,这事已然叫他心生怀疑,原本想着待他入府之后细细考究这人,可谁知时间久了之后,一切好像并未顺着他料想的方向进行,这仓决先生在府中十分安分,既没有动用府中的银两,又不曾打探过任何消息。 但他越是这般,萧衡便越发地感觉此人定是高深莫测。 “并无其他事宜了。”萧衡也站住了,仓决先生见他有送客的意思便识趣地对他道:“那我便不打搅将军休息了。” “嗯。”萧衡也未同他客气,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自顾自地掀开了帘子进到了里屋。 望着他的背影,仓决先生脸上浮现出了丝丝笑意,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当真是没看错这人,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无时无刻都对任何人怀有警惕之心的性子,这小子 看来那血今儿个怕是取不上了。 他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笑着离开了。 眼看着婚事临近,王君将萧衡的军务分给了其他人,萧衡这才得以休闲几日。那日萧衡到孟家提亲,正赶上楚婉同南平一起在宫中,所以直到大婚前夕她都并未看着过一回那孟芊芊。 这几日她哪儿也没去,整日待在南平宫中饮酒,南平多次劝她,可惜都没什么用,于是便任由她将自己喝醉,也罢,喝多了至少她心中能舒坦一些。 “楚婉?楚婉?快醒醒!” 楚婉睡得正香呢,哪有功夫理会她,拍开了她的手,换了个姿势接着沉沉地睡过去了。 南平往门外望了望,连忙摇醒了她,“萧家来人了!你还不赶快醒过来,待会儿人家进来抬你了!” 一听是萧家来人了,楚婉好似被人给拽回来了似的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一起身,险些一头撞到南平身上。 南平一个闪身,向后退了几步。 “你说什么?”楚婉捋了捋脸颊两侧散落的碎发,瞪着眼睛问她,“你说萧家来人了?”她在宫中待的好好的,为何会突然来寻她?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难道真有何大事不成。 她顾不得洗漱,对着铜镜将长发顺至背后,随意套了件南平宫中的衣裳,踩着南平的鞋便出了门。 见来人是刘管家,她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刘叔。”她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刘管家见她一身酒气,眼中便多了几分深沉,随后走近了她,用仅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小姐,孟家来人了。” 孟家来人了这与她何干?是萧衡娶亲,又不是她娶亲,非得要她在场才能商量婚事?她心中虽诸多不愿,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十分乖顺地答道:“她们可是要与哥哥商量婚事?” 见她态度平常,没有丝毫的激动,刘管家心中也放心不少,接着同她道:“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只不过孟家的大夫人来了,说是要见见小姐。” 楚婉深知刘管家夹在其中也很为难,便答应了要与他一同回去。 南平跟在她身后十分担心她此时的处境,犹豫再三开口道:“楚婉你你当真要回去见那孟夫人?”她的目光紧随着楚婉,小声对着她道。 楚婉知晓她在担心什么,便暗暗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你且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我若是不回去,这传出去岂不是落人口舌了。” 那孟家的孟夫人是郦城出了名的冷脸子,不近人情也就罢了,这人还颇为不讲情面,城中凡是名门望族家的夫人,没有哪个敢同她叫板的。 孟大人随陛下出征之时,城中无人,孟夫人以一己之力平了整个城中各家后宅的那些个破烂事,替孟大人清理了后宅,将庶子庶女直接赶出了孟家。 平日里刘管家定是不会轻易来寻她的,既然刘管家来了,那楚婉便不得不给刘管家这个面子,她若是不回去,那难堪的便是刘管家了,她可不能叫他背这么大一个锅。 南平依旧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放她走,“那孟夫人若是当真对你不客气,大不了你直接将我搬出来,她虽为长辈,但总不能不忌惮着公主的身份。” 倘若今日她打着南平公主的旗号行事,明日那孟夫人便能搅得萧府人仰马翻,她的名声传出去也好听不到哪儿去。 “我心中已想好了对策,你且将心放回肚子里便是了。”楚婉到。 南平叹了口气,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楚婉这话倒也不全是安慰她,她的确有法子对付那“威”名远扬的孟夫人。 242章 痴心妄想 回去这一路上楚婉的心情都有几分沉重,马车摇摇晃晃,晃得她头有些晕了起来,便抬手按捏着额头两侧,直至马车一听,刘管家掀开了帘子唤她,她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勉强撑着笑下了马车。 才一进府,不知何处的欢声笑语传入了她的耳中,她脚下的步子一顿,抬眼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萧府正厅侧面的池塘旁的亭中坐着一堆人,她挨个望去,看来这是孟家的人来了,孟夫人带着孟芊芊和孟楚楚,对面坐着的是萧衡。 楚婉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微笑,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孟家的三位才是这萧府原本的主人呢。 楚婉平复好了心情,扬起笑容,端庄平稳地走向了那几人。 原本笑容满面的孟夫人无意间瞥见楚婉走来,顿时唇角沉了沉,敛去了笑容,扫了她一眼便匆忙转了回来,就好似从未看到过她似的。 她虽冷漠,但楚婉作为一个小辈自然不能缺了礼节,走近孟夫人身边,福了福身,道:“楚婉见过孟夫人。” 孟夫人这才徐徐转头,挑眉嗯了一声,接着便倒了碗茶水自己品上了,直接将楚婉晾在了一边。 孟芊芊见她尴尬,便起身绕到了她的身旁,热情地挽起了楚婉的手,“快坐下,阿婉。”话罢她牵着楚婉的手,结果环视了一圈并未给楚婉预留个位子。 楚婉心中冷笑,千里迢迢命刘管家将她寻回来,结果连她的座位都没有,这分明是要打算给她个下马威。 孟芊芊忙唤人道:“来人,还不赶紧准备!”她招呼萧府的下人好似招呼自己府中的一般,这还没过门呢便摆出了一副管家女主子的姿态? 这几人当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楚婉假意冲她笑了笑,孟芊芊忙道:“过会儿我训他们便是了,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楚婉也毫不在意道:“无碍,他们还不敢这般。”她这一番话便是打算点她,孟芊芊仿佛想明白了她话中的深意,脸上一红,没再同她说什么。 孟芊芊望着面前的楚婉,心中可是五味杂陈。从前她不曾与萧家有过接触之时时常听外人提及这位陛下亲封的郡主,毕竟大家都是年纪相当的姑娘,心中定然夹杂着那么些个羡慕与嫉妒 今日与她算是初次这般亲密的接触,看起来倒也不是传闻中那般疾声厉色冷言冷语之人。日后她嫁进萧家,就算是她的嫂嫂了,俗话说长嫂如母,她虽然不指望楚婉能如何尊敬自己,毕竟楚婉在外也有一番作为,在家中诚然不是那些个易低头的人。 “哥哥。”楚婉唤了萧衡一声。 萧衡转过头来,俊容夹杂着些许笑意,目光都似乎柔和了些。因着孟芊芊与楚婉两人挨着坐,所以也不知他是看向她还是看着楚婉。 这目光落在楚婉眼中十分讽刺她不自觉开始产生了自我怀疑,如今看他们反倒像是一家人的模样,他们这一家人特意将她找回来便是打算这般羞辱她的?未见她之时,笑声恨不得传遍了府中每处角落,一见着她这人反倒都开始闷不出声了。 还有那孟楚楚,她是孟芊芊的嫡妹,可是那孟家上上下下都娇惯着的小小姐,目中无人,横行霸道,在外的名声可好听不到哪儿去。 不管是从哪儿论起来,楚婉的身份都得压那孟楚楚一头,奈何那孟楚楚的位子当真是坐的稳当,头也不抬眼也不睁,伸手摸着桌上的水果便往嘴里塞,嘴一刻也未停过,似乎并未有要与楚婉说句话的意思。 楚婉也不管那些个说道,既然他们都不说,那楚婉也不觉得丝毫尴尬,该吃就吃,该就酒喝。 终是那孟夫人先开了口,厉声道:“萧衡,我们家虽说不敌你萧家功勋显赫,但在这郦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还不曾见过有人敢对我们孟家使绊子。”那说话的阵仗,底气十足一点也瞧不出她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妇人。 这话分明是在提点萧衡,萧衡怎会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挑了挑眉,不作回答,等待着她的下文。 那孟夫人接着道:“萧老将军走得早,萧家也没个管家的芊芊在家中便不曾受过谁的委屈,在孟家就是大小姐,来了萧家虽为人妇,但也绝不能叫旁人压在下头!” 这话搁在旁人身上谁都知晓不能当着萧衡的面提已故老将军,可这孟夫人偏偏直接提了出来。 萧衡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薄唇紧抿,目光深邃盯着孟夫人。 也不知她这话所谓何意,楚婉管家一事自然是郦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这孟夫人还明目张胆地说萧家没个管家的难不成是打算那孟芊芊一进府便想让她交出管家权? 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就因为孟芊芊进府就想将她从萧家给挤出去,可笑至极。楚婉淡淡地扫了眼身侧一脸含羞的孟芊芊,那孟夫人的如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夫人这是何意,萧家上下除了我就是哥哥,无别人家那些个琐碎杂事。孟姐姐若是进了萧府,楚婉自然不会累着孟姐姐,姐姐应是享清福才是。”她这话说得直白,她不愿将管家一事让出来。 孟夫人冷哼了一声,低声道:“能言善道。” 楚婉不卑不亢,微微站起身来,见她茶碗中水尽,便端着茶壶为她倒起水来。 她接着道:“有些事,郡主还是应当分得清的。来日郡主嫁人之时也应当学着点才是,毕竟郡主也没个教授女戒的人,若是郡主需要,大可” 孟夫人便是拿楚婉是萧老将军捡回来的孤儿这事说道,捅她的心窝子。楚婉活到现在哪里是会被外界这些个闲言碎语给打倒的。 只见她垂头之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指尖微颤,“手一抖”便将那茶水倒了出去,恰巧洒在了孟夫人的身上,再看碗中的茶水刚好盈满了茶碗。 她故作惊讶道:“夫人瞧我这手,当真是不小心。”眼中满是笑意,何来的愧疚之意?孟夫人似要发怒,楚婉立即转头,“还不快来人,夫人去更衣。” 话音将落,那安然与无恙好似一早便准备好了似的,未等孟夫人反应便上前拉着她走了。 243章 哄人 眼看着孟夫人被安然和无恙给拉走了,这场鸿门宴不欢而散。楚婉微微颔首,浅笑着离开了前院,余留萧衡和孟芊芊二人。 毕竟二人还未成婚,当着众人的面见见也就罢了,私底下单独会面实在不合乎情理,孟家又是个注重礼节的,孟芊芊含羞一笑,匆匆道了声别随后便去寻那孟夫人了。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瞟了眼楚婉离开的方向,眉头轻蹙。 那孟夫人平白地在楚婉这儿受了气,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回孟家这一路都板着脸,害得孟芊芊姐妹二人在她身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孟夫人碍于面子不好在外头发作,等她一回孟家,便大发雷霆,凡是上前询问的都被她一顿臭骂给人家骂跑了。 孟芊芊胆小不敢上前,孟楚楚素来是个厉害的角色,自然不觉得孟夫人发怒会如何,于是便道:“大伯母,你这同她们置什么气呢!”她走近孟夫人,靠着她坐了下去。 “那楚婉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竟有胆子同我对上,我看她是不想有好日子过了!”她气急败坏之际,随手便将桌上的茶碗直接拂到了地上,孟芊芊闻声,身子不由得一颤,随即便看见一道目光射来。 她一抬头,猛地对上孟夫人的眼,磕磕巴巴道:“母母亲,莫要生气。”她也就会说这翻来覆去的几句话,孟楚楚嘲讽地扫了一眼孟芊芊,心中不禁冷笑,她这个姐姐没旁的能耐,平时也低声下去惯了,能指望她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于是孟楚楚安抚孟夫人道:“大伯母,咱们要换个角度想他们萧家自打老将军过世之后便一直是这兄妹二人打理,若是这会儿我们寻她不痛快,说出去我们孟家定然会落人口舌。反正没多久大姐便会嫁进去,到时候那管家之权她想不交出来都难。” 孟芊芊张了张口,刚准备反驳,被孟楚楚一记眼神给顶了回去,随即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经她这么一说,孟夫人的心情倒也还算好些,欣慰地摸了摸孟楚楚的手背,“还得是我们家的楚楚。”她不由得扫了孟芊芊一眼,眼神变得凌厉了些:“芊芊何时才能长大啊多学学人家楚楚,这孩子当真是通透得很。” 孟楚楚得意地看向了咬着下唇的孟芊芊,摆出了一副谦虚状,“大伯母哪里的话,我家母亲走得早,楚楚能有今日这般还不都是大伯母将楚楚教得好。大姐不过是心智比旁人成熟的晚了些,待大姐嫁了人也许便会成长呢!” 被她这么一说,孟芊芊的脸色一瞬间便沉了下来,她虽是孟夫人的亲生女儿,也是这孟家的嫡长女,但她们的眼中仿佛只有孟楚楚一人,从小到大都是,不论那一方面她这个长女都要排在孟楚楚这个次女之后,她咽不下这口气,但又实在算计不过这丫头,她只好在府中忍气吞声。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罢了罢了,反正没过多久她便要嫁入萧家了,这对于她来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她既不用考虑公婆的规矩,又不用担心萧衡的后宅不静,她一早便打听好了,萧衡这么多年来别说是妾室了,连个通房丫头都不曾有过,那府中就剩下她那位不好惹的郡主小姑子了。 这点,她与孟夫人的观点不同,她认为不应当与楚婉有正面冲突,反正她现在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她只需忍耐些时日,反正她迟早都会嫁出去,届时一个嫁出去的人还能插手萧家的事?一想到自己马上便要过上好日子了,她对孟家的怨恨自然也就淡了些,紧攥的手指也微微放松了些。 ———————————————— 楚婉本就在孟夫人那受了气,萧衡几度到她院中来寻她,她都闭门不见,萧衡猜不透她的心思,单单以为她是因孟夫人的脸色的气恼,谁知敲开了她的门,屋中空无一人,随后他又到了小冉和连翘屋中,两人正洗着衣裳,一问三不知,谁都不晓得楚婉的去向。 先前楚婉回房后便想着抚琴静心,可谁知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还险些将琴直接给摔了出去,无奈之下她只好到仓决先生那去了。 “师父” 他活了这几十万年,也就贺明这么一人唤过他师父,现如今这顶着韶华脸的楚婉也这般唤他,他的心中竟有一番说不出的滋味来,有些奇妙。 仓决先生见她主动来找自己,心中虽是惊讶但面上并未表露出来,淡淡地问道:“你这是怎得了?”瞧她微垂的眼眉,猜也能猜到她定是在何处受了气。 楚婉没好气地坐到了椅子上,见着仓决先生的屋中架着一把古琴,一抬手刚准备落在上面便听仓决先生在身后叫住了她,她转过头来,听他道:“你现在这般杂乱的心境就莫要再碰琴了,若是再将这琴弦给扯断了我看你日后还拿什么续上。” 楚婉悻悻地缩回了手,苦笑着坐到了一旁。 仓决先生主动问她道:“可愿与我说说?” “倒也无旁的。”楚婉心中十分纠结,一是不知他能否理解她,二是两人之间虽是师徒但冥冥之中好像带着那么个疏远的劲儿。 仓决先生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内心,她就差将不愿意写在脸上了,“容我想想”他挑了挑眉,“可是因为那孟夫人?” 楚婉眼色一变,随即点了点头。 仓决先生只觉得好笑,“你不仅是萧家的掌家人,还是当今圣上亲封的郡主,单是这两点都能将那孟夫人压下,你还气些什么?” 她有些诧异,他听后竟然并非是上来便对她一番劝诫,愣了片刻才道:“师父不应当是劝我不要同那孟夫人起了争执?” 仓决先生不觉得如此,正色道:“我倒是觉得不必处处妥协,更何况有陛下撑腰,你的地位理应在她之上,她见你没行礼就不错了,还要同你理论,若是搁我,也许我会将她赶出去。” 原本闷闷不乐的楚婉被他这一番话给逗笑了,“徒儿竟是没想到,原来师父这么会哄人。” 244章 破镜重圆 “你觉得我是在哄你?” 楚婉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见仓决先生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了几倍,他当真是头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真是神奇。 片刻后 日子一晃便是三日,明日就是萧衡的大婚之日,今日若是再不下手,他可就要没时间了。 楚婉本就心中烦闷,一想起明日,楚婉的火气便上来了,吃了大夫给开的方子也没用。 小冉道:“这可怎么办啊小姐。” 楚婉摇了摇头,刚张开嘴,便想到了自己的嗓子现在是失声的状态,便有些失落,又将嘴巴给合上了。 连翘在一旁忙哄她开心,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奈何不论她是去买来小姐平日里喜欢吃的还是她喜欢戴的首饰,亦或是她爱耍弄的兵器,楚婉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压根提不起兴致来。 楚婉现在一刻都不想待在府中,于是便吩咐小冉二人先回到府中,她自己一人驾着马车入宫去寻南平。 到了宫中, 南平若是没瞧见楚婉便也想不起来萧衡做的那些个事,楚婉一出现,南平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劝她道:“要我说,你明日还回什么萧家,孟芊芊入了萧府,这萧家哪里还有你楚婉的位子了,若是再待下去还不得整日同他们夫妇两怄气,与其这样倒不如远走高飞。”远走高飞这话当然是气话。 楚婉笑的有些酸涩,眼中止不住的流出丝丝背上,叹着气道:“远走高飞倒是说的轻巧,你觉得我能走到哪儿去,还是能飞到哪儿去?” “我就是大致那么一说,倒真不是要你离家出走,不过是想你换个住处罢了。就比如宫中,如今你是郡主,住在宫中理所应当。”南平无非就是劝她到宫中同她一起住。 楚婉也未曾没有这般想过,毕竟她现在是个外人了,更何况她对萧衡反正她怕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整日与二人同一屋檐下生活,搬过来倒也好。 南平见她起了动摇之意,便连忙说道:“我知道你不舍萧家,不愿辜负萧老将军的嘱托,但日后你总归有一日是要嫁于旁人的。” 楚婉合上了双眼,长舒一口气,眼前浮现的尽是萧衡与孟芊芊二人大婚之日的场景,心头不禁一阵颤动,她颤抖着双唇,哑着嗓子道:“好。” 眼下萧衡正忙于明日之事,即便是时不时地想起了楚婉,但也根本顾不上她,手中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根本不给他留歇息的功夫。 派出去的暗卫回信说楚婉并未在萧家,萧衡心中所想的是那她必然在宫中,反正无非就是这两个地方,而且明日大婚,楚婉虽是他唯一的至亲,但也无法理所应当地出现在婚礼之上,也只能随众人一同站在下面看着他 一想到这,萧衡的胸口忍不住抽了一下,于是便皱着眉头抚平了那处悸动,他这是怎么了?明日大婚,乃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为何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无时无刻地都在惦念着楚婉,难不成他对楚婉他摇了摇头,楚婉这傻丫头哪里会看的出来那么多,无非一直以来都拿他当兄长看待罢了。 他笑了,笑自己的懦弱,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暗卫将密函递送到他的手中时,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眼下本就是紧急关头,容不得他再分心了。他起身便离开了萧家,直到天刚黑,他才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府。 他前脚刚迈进府中,后脚便不知从何处围上来了一群宫里派下来的人,说要同他再对一对明日的流程,生怕他记不得这规矩似的,惹得他心头浮上一层烦躁。 好不容易将那些个人给打发走了,他才得出空来,身子一歪,刚准备躺下便突然想起了楚婉,往常她从不会一整日都消失不见的,今儿个为何这般反常? 带着疑惑他来到了楚婉门前,屋中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守夜的人却一个也没有,莫不是她不在房中? 他有些焦急地敲了敲门,不见有人回应,他便直接开口喊道:“楚婉?楚婉?”接着便又是一阵敲门声。 突然间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他忙回头去看,结果发现来人是小冉,小冉揉着眼眶,睡眼惺忪的模样,好似被他给吵醒了,“将军不睡觉,半夜在小姐门前作甚?” 小冉在,楚婉却不在? “你们小姐在哪儿呢?” “小姐?”小冉顿时清醒了些,拍了拍自己的脸,答道:“小姐在公主那处了,怎么了,将军?” 她在宫中?“那为何不曾与我说起?” 谈及至此小冉便有些哀怨地盯着他,心中想道将军忙了一整日,小姐连将军的人影都抓不到,这会儿夜深了将军反倒想起来她家小姐了!“将军事多繁忙,小姐不忍打扰将军,闲来无事便随公主入了宫。” 结果萧衡依旧杵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小冉劝道:“将军先回去吧,明个儿小姐便会回来了。” 她强忍着打哈欠,硬是撑着眼眶同他说道。 萧衡只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不觉得此事蹊跷,反正她没事便去找南平,便就此作罢,径自回了房中。 夜深了,仓决先生算着日子,也是时候该下手了,他知晓萧家暗卫守夜之处,于是便找准了时机连夜潜入到萧衡的房中,他轻声落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包东西,随后将萧衡房中安神的熏香给换成了迷香,迷香一起,不过一瞬便可使人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他走近萧衡,碰了碰他的手臂,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便将他的一只胳膊拉了起来,挽起了袖子,又从自己袖中拿出了半块天机镜,正准备将他的手刺破之时,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反应再快,都不及仓决先生的手快。 萧衡从床上滚到了地上,扫了眼自己的指尖愤怒地凝视着他,怒声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仓决先生毫不在意地白了他一眼,反正他也取到了两人的血,大功告成。 接着便在萧衡的注视之下将另一块天机镜拿了出来,拼上 245章 恢复记忆 一道白光闪过,待他再睁眼之时,天机镜居然神奇地合上了,反正面均看不出有一丝的裂痕。仓决先生对于这一幕也十分诧异,但眼下绝非他震惊的时候,他忙去看萧衡。 只见萧衡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口中不停念叨着些什么,仓决先生刚准备靠近他便忙后退了几步,整个人似要晕倒一般,还好仓决先生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反手握住他,这才得以站稳。 “你这是”仓决先生皱眉,眼中有些担心。 此刻萧衡已经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脑海中闪过了无数个他与韶华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另一头的楚婉心头一震,接着头便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南平被王君传召,眼下刚回院中,路过之时听见屋中有东西摔碎的声响,出于担心,她折回了楚婉的房中,一打开门她正躺在地上,身子疯狂地颤抖,南平大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扶回了床上,南平听不清她口中喃喃的话,也不知她为何突然会这般如同失了心智一般。 “楚婉!”南平一声接着一声地唤她,只见她眼神空洞,直直地盯着眼前一处,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呼喊。 “楚婉,你到底怎么了!” 楚婉头疼欲裂,脑海中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影,接着便是从她出生之时,再到后来战场上为萧老将军所救,直至萧衡大婚这一件件事好似串成了线。 萧衡只觉得眼前的事物有些模糊,他又仿佛置身于天界的御合宫之中,转眼间又来到了他与韶华初识那日,在东荒神君那处他驱走水龙,将她救下。 他记起来了,他全都记起来了! 突然,他一把推开了仓决先生,夺门而出。仓决先生何曾料想到他能这么做,一个没留神被他推至一旁,待他回过头来时萧衡已经踉踉跄跄往外跑了,他这是恢复了记忆还是现在他这副莽撞的模样可是他前几十年来从未见过的。 楚婉静坐了片刻,直到手背传来了一阵湿热,她恍然无措地抬起手来,就在她紧盯着手背之时只听啪嗒一声,手背上又落了一点。 这是什么? 楚婉茫然地抬起头来,却没曾想脸正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那是她的眼泪吗?她边对着镜子边将手放在了脸颊上,轻轻刮下些许,低头一瞧,可不就是眼泪 南平拿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却不知她为何落泪,但好在她现在比方才是清醒多了。于是便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楚婉苦涩一笑,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答道:“我没事了。” “方才可是叫什么给魇着了?”她虽不信那些个牛鬼蛇神,可这楚婉就当着她的面,原本正好端端地坐着,可谁知怎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疯狂又有些陌生,南平不得不往多了去想。 “无碍,我不过是记起了一些往事。”她暂且只能以往事来代替她方才的那些痛苦难捱的回以。 仅仅是往事便能叫她突然发狂?恍惚间,南平想起了她才被萧老将军带来郦城时,众人都还不知她的身份,还以为她不过是个小婢女,因此她在年幼时还受了不少的委屈。许是因为想起了那些难以回首的过往? 南平冷冷道:“可是想起了那些人?” 楚婉不愿叫她过分担心,于是便硬撑着扯出了一抹不算好看的笑容来,试图骗过她,“你莫要多想了,我自己待上一会儿便是了。” “你都成了这副样子了,我还哪里放心得下留你一人。”南平语重心长对她道。 可楚婉只想一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她还要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全都捋清,然后以身子不适为由将南平给赶了出去。 伴随着门嗙地一声合上,南平也微微发愣,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抬了抬随后又垂了回去。 也罢,叫她一人冷静冷静也好,于是转头道:“来人!” 只见一行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任她差遣。南平吩咐道:“你们所有人今晚开始都要守在郡主门前,若是晚上郡主回了房再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夜里若是里面有动静,直接命人前来禀告我。” 萧衡跑了许久,仓决先生便一直跟在他身后,声音大到都惊动了西院的刘管家,刘管家望着萧衡的背影,疑惑道:“都这么晚了,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仓决先生将食指放于唇侧,低声解释:“将军醉了酒,想出去透口气,这不,明日还要大婚呢!” 他虽是这么说,但刘管家心中还是免不了疑惑,于是又探着头看了几眼,仓决先生见状,“管家请先回去吧,我随将军四处走走,吹吹风便是了。” 刘管家一听他跟在身边,而且萧衡武功极好,在外面定然出不了什么问题,便答应了,“那就有劳先生了,千万要看护好将军。” 仓决先生点了点头,用手指向远处的萧衡,“我先去追将军了,管家请便。” 饶是他加快了脚步,都勉勉强强跟得上萧衡的步伐,直到两人身子相挨,他一把抓住了萧衡的腕子,才得以松了口气,“你跑什么?”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仓决先生心中疑惑。 萧衡试图要将他的手给甩开,奈何甩了几下都没能甩动,俊脸上不禁微微发怒:“师父莫要拦着我。” 他没听错,他方才喊得的确是师父没错,他恢复记忆了!仓决先生捏着天机镜的手不由得紧了些,“你回来了。” “但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贺明一脸认真地同他对望,上一次他的眼中出现这种光芒之时还是在仙魔大战那日 “你是要去找韶华?”仓决先生忍不住挑了挑眉。 贺明回过头来,神色略微紧张,薄唇紧抿,缓缓开口道:“师父恐怕是拦不住我了。” “我为何要拦你?”仓决先生反问他道。 贺明不知他会这么说,明显一怔,仓决先生觉得他此刻的反应颇为好笑,于是便拍了拍他的背,顺便推了他一把:“去吧。” 毕竟两人之间两生两世的爱恨纠缠绝非他一己之力便能控制得了的。 ------题外话------ 两人纷纷恢复了一部分前世的记忆,上神的追妻路开始了 另外,二人现在拥有的只是前世萧衡大婚之前的记忆,至于以后的走向,还需二人一步一步接着完成! 246章 晚了 得了仓决先生的允许,贺明便一刻也不停地骑着马赶往了宫中。 南平走后,楚婉就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思虑着她之前脑海中浮现起的那些场景,究竟是真实的吗?为何这一切竟这般熟悉 萧衡哥哥 楚婉脑海中的两个人完全对应上了,在这墨玉的世界里萧衡便是她的“哥哥”!与其说这里是墨玉的幻境,倒不如说这里是她前世的缩影。想到了这儿,楚婉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些是她没曾想过的,她也不知自己竟与贺明上神会有这么多的牵扯。 可在她的印象之中,前世萧衡的确是娶了一位妻子,那妻子绝不是什么叫晋国来的公主,分明就是孟家大小姐,孟芊芊。 她本就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脑袋里像是被炸开了似的,她浑浑噩噩地走至窗边,将窗子打开了几扇,吹吹凉风或许能更清醒些。 她才将记忆中的一切全都梳理了个大概,便望见院中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怕自己会看错,特意离得近了些眯着眼睛望去,没想到刚好和贺明对视,她的目光像是触电似的躲闪开来,惊慌之际她忙将窗子合上,还用花瓶抵住了玄关。 觉得不够妥当,她还特意走至门前,从里侧将锁头给别住了,伸出两指来回的拽了拽,看上去似乎动不了,这样他总没有办法进来了吧。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他勾着唇笑道:“你这是打算防我?” 此声一处,吓得韶华身子颤抖了下,腿一软直接转过身来背倚靠着门,两只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隐藏着自己方才的举动。 “躲我作甚?”贺明眉眼含着笑,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近,每走近一步,韶华都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谁知他会突然逼近,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一抬手将她转了个身子,按着她的手直接扣在了门框之上,此刻韶华的脸正紧贴着冰凉的大门,贺明的身子紧紧地贴着她。 半晌都没听见身后那人出声,犹豫再三,韶华稍微侧过了头想要看看这人在她的背后正捣什么鬼呢。这一转头可倒好,贺明瞄准了时机将脸凑过去,她的唇便轻轻擦过了他的脸颊,惹得她耳根顿时通红,眼睛圆溜溜地怒瞪着他,贺明像是个无赖一般,同她胡扯道:“这可是你自己主动的,怨不得我。” “你!”韶华气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奈何她只要与他斗嘴便会占下风,实在没什么同他强硬的。 贺明见她这副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活脱脱地一个小兔子要咬人,心中便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于是便将双唇贴近了她的耳畔,途径颈间,还似有似无地呵了几口气。 “我知道错了。” 韶华不由自主地眯起了双眼,只感觉一股温暖之意从背后向前包围过来,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有点沙哑的,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性感来,一个字一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得她心尖为之一颤。 见她许久都不曾开口,贺明便有些心急了,加强了攻势,道:“我虽有过错,但如今你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上一句了吗?” 韶华的睫毛微微一动,眼中透出了说不出的清澈与明亮来,轻飘飘地对他道:“你若是现在将我松开,那咱们二人也还算有的聊,若是不然那你便等着我一声令下,来人抓你吧。”她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他一番。 贺明挑眉,暂且同意了她的要求,手上的动作轻微放松了些,韶华感觉那股强大的压迫感正慢慢褪去,于是放心地将手抽离开来,接着又活动了几下身子,见自己能动,那应当是她退了下去。 韶华按捏着酸疼的胳膊,忍不住对他道:“这么晚了还进我的闺房,哥哥可知何为礼义廉耻?” 见她伶牙俐齿恨不得将他直接给推出屋外的模样甚是可爱,一抹柔情慢慢在他眼中浮现,他盯着她的模样像极了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势在必得之势叫韶华颇为不爽,索性直接偏过头去,“你莫要看我。” “看你一眼怎么了?” “上神若是没旁的事还是回去吧,莫要打扰我休息。”韶华还真就不信了,她不理他,难不成他还会一直待在这儿? 贺明的做法当真是叫她大开眼界了。 韶华十分熟练地刚要脱去外衫,便想到了屋中还站着个男人,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二人更为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怕些什么,只是停顿了一瞬,她便接着解开了外衫,着里衣上了榻。听身后没什么声响,韶华一把将被子扯过来,不顾他是否还在屋中直接倒头就准备入睡。 贺明望着她这赌气的模样,忍俊不禁,“你总归要听我解释一番才能定论啊。” 韶华冷哼了一声,解释一番,有何可解释的!明日便是他的大喜之日,是他要将那孟芊芊娶回家中之日,不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信了。 先前他设计晋国公主,那假意迎娶便已经惹得她不喜了,还未哄好之时偏偏又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前世的这个时候正赶上他与孟芊芊定亲成婚,两桩事加在一起,任谁谁都不可能丝毫不在意的。 这点贺明心中自然是清楚明了。 “既然我这个时候来寻你,我要怎么做你会不清楚?”贺明反问她道。 韶华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她又将那想法压了回去,他是不可能 “我与孟家的亲事,便退了吧。”他突然开口,直接将她理清的思绪又全部打乱了。 “你这是要” “悔婚。”贺明接着她的话道,“不错,我后悔了。”他的神情比以往每个时候都要认真上几分,可韶华已经不敢再去相信他了。 她垂下了头,烛火闪烁,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 贺明只觉得嗓子有些干,但瞧她这反应又不敢贸然靠近,一时间他只好站定在了原地。 韶华缓缓地抬起头来,启唇轻吐二字:“晚了。” 247章 退婚 贺明直接反驳道:“不晚!”语气有些许激动。害得韶华不得不坐起身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对他道:“你生怕旁人不知道你萧将军夜闯女子闺房不是!” “我”贺明叹了口气,“明日一早我便与孟家说清楚,这一次,即便是郦城的王君来了,我也不会与那孟芊芊成亲的。” 前世他已经伤过她一次了,既然现在他拥有了往昔的记忆,那他便会极力弥补,绝不会叫旧事重演。 “说的总归比做的要轻巧。”韶华不冷不热地来了这么一句,险些将贺明给气的吐出血来,他横眉瞪了她一眼,“那你在宫中等着消息便是了。” 话罢他倒是没再继续纠缠她,也不顾她的回答,直接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韶华张了张口,话就噎在了唇边。 这一整夜,韶华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好,总觉得贺明非要闹出些什么事来,但又觉得他是个知分寸的人即便出了事也不会对萧家对他有任何影响,可她心中总之,自打他说要退婚之后,直至他离开,她的心中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了。 既然他知晓自己现在在宫中,那明日他必定会来找他,这可不行! 寅时一到,韶华便下了床直奔南平屋中而去,进门之后一把将睡得正沉的南平给唤醒了,“南平!南平!你快醒醒!” 南平微微睁开了一只眼,还不大能适应屋中明亮的烛火,便习惯性地将头偏了过去,韶华见她不醒,于是便又唤了她几声,南平实在耐不住了,强忍着困意坐了起来,边打哈欠边问她,“这天才刚亮你便过来了,究竟是何事?” “你现在立刻起来收拾收拾,咱们二人先离开,其余的事过后我再与你说明。”韶华急切道。 南平被她这一句话直接给吓的清醒了些,忍不住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事吧?楚婉。这一大清早的怎么还说起了胡话?” 韶华不与她多说,直接走至装着她的衣裳的箱子旁,挑了一套行动方便的直接丢到了她的床上,“你先换上,等我们离开了我细细地给你解释。” 南平将信将疑地穿上了衣裳,随意拢了拢头发,未施粉黛便被她带着出了门,突然之间她想起了些什么,忙停下了脚步。 “等等!”她叫住了韶华。 “走可以,我总归要知会一声顾生,不然白天他寻不到我该着急了。” “那你快去吧。”韶华无奈道。 南平摸了摸胸前袖中,并未带纸笔,情急之下她直接从路边的树上扯下来一片形态较大的叶子来,用石头在上面刻起了字,片刻之后她将叶子夹在了顾生门前的缝隙中,只要他早上醒来后一出门,便可直接看到。 “哎哎哎!你还没说要到何处去呢?” “郦城中你不是还有个宅子吗?”韶华冲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南平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一早就打算好了是不是!” “你再拖下去可就没时间了!”韶华扯着她,奋力地向前走。 两人小打小闹地一路出了宫,直达上次几人醉酒的那处宅子中。 ———————————————— 贺明昨夜在宫中睡了两个时辰,随后也未曾同孟家知会一声,直奔着王君那处而去,进殿之后单膝点地直言道:“萧衡参见陛下。” 王君才刚醒来不久,正是睡意朦胧之时,便为自己斟了杯茶寻思着提提神,就见着他走进来了,于是诧异道:“萧爱卿?”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随手从桌上摸出了个本子瞧了瞧,又道:“今儿个不是你大婚之日你不去孟家接亲,反倒是入宫作甚?” “臣便是为此事而来。” “哦?”王君将手中的茶碗放下,仔细地端详着他,“你说。”他倒是要瞧瞧究竟是多大的事以至于他不惜抛下了那未过门的新妻都要入宫来寻他。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贺明开始绕了起来,他迟迟不说,王君心中似长了草一般,忙不迭地问,“有话便同朕直说。” 贺明几步上前,语气十分正经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取消臣与孟家的婚约。” “什么!”王君重重地拍案而起,脸色大变,就差将手旁的东西拿起来砸在他的身上了,王君怒瞪着他,似乎萧衡若是再敢说一句他便勃然大怒一般。 贺明这般的人,又怎会被他的气势震慑道,淡然自若道:“臣恳请陛下” “萧衡。”王君打断了他。 贺明丝毫不畏惧,抬眼直直地盯着他,似要与他据理力争一番似的,“臣在。”他的双眼黑的发亮,凝聚着尖锐的目光,仿佛要将什么给刺穿一样。 见他一丝反悔的意思都不曾有,王君眼中的愠色不自觉深沉了些许,“你若是现在将话收回,朕权当没听见。”他坐了回去,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紧随。 “臣不悔改。”贺明自始至终都未曾从地上起来。 王君盯着他许久,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至他身侧,绕着他走了一圈,缓缓道:“哪怕你再早些时日与朕说,朕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你,可你今日大婚,今日同朕说你要悔婚,你拿朕的旨意当回事了吗!” 他一字一字,语气明摆着便是震怒了,可贺明从不会将这些放在眼中,依旧执着道:“臣实乃无意,往陛下成全。” “阿衡”他突然唤起了他的小名,接着道:“就算朕允了,你觉得日后孟家会轻易地放过你?与孟家成亲虽不会为你带来多大帮助,但一旦你得罪了孟家后果你心中定然有数,这事搁在孟家,就相当于当众给了他孟大人一巴掌,这口气你觉得呢?”他已经将话说的这般明了了,他也不觉得这么浅显易懂的事萧衡会想不到。 可贺明就是下定了决心,一步都不肯退让,“后果臣愿自己一人承担。” “你可是想好了?”从前怎就没见他这般固执,如何都说不动他,王君长叹了口气,眉头一沉,问道。 “臣想好了。”贺明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王君背着手转过身去,步伐缓慢地迈上了台阶,怅然地坐到了宝座之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248章 悔婚 “罢了” 贺明抬头看了眼他,见他语气动摇,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此事朕会与孟大人说明,但朕能帮你的也就仅限于此了,余下的你自行处理吧。”话罢,他站起身来,分不清面色是温是愠,一甩袖子长扬而去。 贺明从王君那一出来便直奔着韶华的院中而来,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赶到之时屋中早就没了她的身影,他暗自勾唇,看来这丫头是要成心躲着他了。想也不用想,南平诚然议事不在宫中。 他第一时间便是来到顾生的院中,轻叩了三下,顾生在里头应声道,“这便过来了。” 他一打开门,门缝之中飘落一物,还没等贺明看清便被他给拾了起来,放入了袖中,贺明便也没太在意那东西为何物,直言问道:“你可知楚婉与南平去了何处?” 顾生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显然不知他为何一大清早到他院中寻另外两人,不知可是她们不在院中? 顾生道:“将军怕是问错了人,我从昨个下午便没离开过这间院子,自然不晓得她们二人此时在何处。” 贺明的目光颇为锋利,自上而下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色不像是说谎的模样,便也没再为难他,客气地对他道:“那便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顾生笑着将他送了出去,望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远,警惕地环顾了眼四周随后才将袖中的叶片拿了出来,他将卷曲着的叶片展开,上面刻的一行小字,顾生看过之后,眉头轻挑,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又将叶片上的字看了一遍,低低地笑了,“呵这丫头。” 贺明从顾生那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太子那处,太子见他进屋,眼睛都不曾抬一下便道:“阿衡来了,竟还有空来我这处?”话里话外都带着一丝打趣之意。 贺明瞟了他一眼,只听他接着说:“大婚当日退婚,你倒是史无前例。” “反正我定是不会同孟芊芊成亲的。”现在提及孟家,贺明眼中除了厌恶便是抗拒,比起先前的态度差出去了十万八千里。 “那你可想好了孟大人,尤其是那孟夫人,孟府长女在你这吃了哑巴亏,就冲着他孟家的面子,都不会轻易放过你,放过萧家,放过楚婉” 话说到楚婉,贺明的眼底染上了一抹冷意,挑眉道:“楚婉我到要看看他孟家敢是不敢。”他的笑容透出了几分寒意,周遭的温度似乎都降了些。 凌厉而狠决的眼眸越发深邃,让在场的太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不由得裹紧了衣裳,心中暗自为孟家而感到同情,碰上萧衡,算他们倒霉。 另一处的孟家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孟芊芊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不睡,特意精心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坐在镜前望着镜中这张娇俏的小脸,柳叶眉杏仁眼朱红色的双唇,不自觉笑了笑,一想到过会儿那接亲的婆子便要来了,她唇角便止不住的勾起一抹弧度。 奈何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接亲的婆子,可是萧家出了何事?她将盖头掀了起来,转头问向身侧的嬷嬷,“嬷嬷,将军家的喜婆子还不曾来?”她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嬷嬷忙低头道:“大小姐莫要着急,我出去探探信儿,问上一问。” “好。”孟芊芊只能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实则内心慌乱得很,她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太好的念头,总不会萧家不来接这个亲了吧。 绝对不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安抚自己道:“萧将军这般守礼的人定是因些事给耽搁了,他一定回来的!”眼看着时间过去了将近半刻,吉时不可耽误。 怎么喜婆子也不回来了,这下孟芊芊坐不住了,偷偷掀开了盖头,一路小跑朝前厅而去。 到了前厅,她刚好撞见孟夫人大怒的模样,狠狠地将桌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废物!一群废物!人呢,还不赶紧给我去找萧衡!” 她也就听了这么一句,便皱着眉头凑上前,问道:“母亲,可是发生了何事?” 见她走来,孟夫人的脸顿时冷若冰霜,那眼神似刀子一般剐得她心神一颤,“你来做什么!”她的心中咯噔一下,忙将手紧紧地攥在怀中,“母母亲。” 孟夫人冷哼了一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嘲讽道:“也罢,反正这亲事也成不了了,你过来我刚好要问问你!” 什么,萧衡不来了?孟芊芊的心中顿时被激起了千层浪,张了张唇,难以置信道:“此话当真?” “不然呢?”孟夫人接着阴阳怪气道:“孽女,你究竟做了什么以至于萧衡恨你至此,大婚当日萧家退婚,你让孟家如此蒙羞,你还让我有何脸面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拍着桌子。 孟芊芊被她这一番举动吓得连连后退。 萧家退婚,此事受了最大委屈的人不应当是她吗?母亲此话是何意,孟家的脸面固然重要,那她的清誉她的幸福就不重要了吗?母亲的眼中就只有孟家,从来都只有孟家她愤愤地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泛红。 身后,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传来,“大伯母这是怎得了,今儿个可是咱们孟家的大喜之日啊。”她故意将孟家二字咬得重重的,孟芊芊哀怨地瞪向了孟楚楚,她不信楚楚会不知晓这么大的事! 的确,孟楚楚怎会不知道,起初她因孟芊芊的这桩婚事而起了妒忌之意,但后来一想,她日后还有的是机会解决这女人,没必要急于一时。可就在她早上刚起来之时便听下人来报说萧家退了婚,心中大喜,于是特意认真在房中梳洗打扮一番才到场,为的就是要与孟芊芊那女人狼狈之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孟夫人见孟楚楚来,心中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招呼着她过来:“楚楚过来。” “是,大伯母。”她挑衅地瞟了一眼站在一旁胆怯的孟芊芊,红唇上扬起了恬淡的笑容来。 孟夫人叹息道:“也不知这死丫头究竟做了何事,萧家退婚,日后你大伯母还怎么出得了这个门了。” “也对萧将军是年轻这一辈难得的英才,也素来知礼识礼,行事有度,若非情况有异哎,将军怎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她要做的便是站在一旁,虽不发表见解,但是必然要煽风点火一番的。 孟芊芊愤然地看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整日待在府中,除了苦练女红便是看书写字,都不曾与萧将军再见过面,她还能动手什么手脚,再者说了,她若是这么做,难道她会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题外话------ 上神记起了过往,所以不想让前一世的悲剧再度上演,便不顾一切哪怕顶撞了王君都要悔婚。 但是这会儿我们的小韶华在干嘛呢? 249章 七夕节 “孟楚楚,你”孟芊芊圆目怒瞪,咬着下唇刚想开口质问她,就被孟夫人的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孟夫人阴狠地看着她,仿佛她要是再敢说一句话,当下就会被孟夫人给骂的狗血淋头一般。她只得将心中的苦水全都咽了回去。 “夫人!” 孟芊芊随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孟夫人的贴身下人上前来报,“夫人,方才萧家来信,说”他犹犹豫豫,半天也没将话给说全。 孟夫人见状,怒道:“有话直说!莫要与我拐弯抹角!” 那人垂下了头,“萧将军不在萧府,但但宫中来信,说是说是萧将军在宫中有要事,所以吩咐一侍卫送来了此物。”话罢,他将袖中放着的卷轴双手奉上。 孟夫人从他手中接过,展开看后便啪地一声合上了,捏着卷轴边缘的指节微微泛白,似乎是在颤抖,片刻后她才道:“萧衡分明是欺人太甚!混账!”他狠狠地将卷轴砸向了那下人,那人被猛地一砸,只好闭上眼硬着头皮受着。 “看什么看,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不立马回你自己房中去!” 孟芊芊一愣,当下便立即转身要走,泪水在眼眶处打转,终是在迈开步子那一瞬流了出来。 ———————————————— 萧家大婚当日退婚一事当下便在整个郦城中传的人尽皆知,大多都是看热闹的,而且居然还有那好信儿的直接到孟家门前去看,以至于孟夫人下令将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好在次日便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佳节,七月初七,民间相传是牛郎织女从鹊桥渡过天河相会的日子,于是乎这场闹剧被七夕那浪漫的氛围给压了下去。 韶华对于这七夕节了解甚少,仅知一二,但据南平所言,七夕佳节乃是普天之下所有未成亲已成亲的男女所过的节日,每到这时城中便会有各式各样比试、各种各样的活动,好生热闹。难得韶华也被她说动了,便在她的一番打扮之下直接带了过去。 “你这般神秘作甚?”韶华诡异地望了她一眼。 南平却故弄玄虚道:“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嘛!” “搞什么嘛,还神秘兮兮的!”韶华不情愿地接过她递上来的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却意外地发现基本上与她的脸吻合,十分诧异道:“你莫不是提前安排人做好的吧?” 南平挑眉,不语。 韶华心中倒真是起了思量,这丫头究竟背着她做了些什么?她开始忍不住打量起了面前的南平,今儿个倒是能瞧出来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的,不论是衣裳的面料颜色还是首饰的搭配都不似她在宫中之时那般沉稳端庄,换上了一身粉白色的纱裙,反而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你跟着我走便是了。” 南平不再多言语,街上十分热闹,韶华只得紧紧拉着她的手,跟在她的身后。 走了片刻后,南平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对她道:“喏,到啦!” “就是这里?”这儿有什么可稀奇的?韶华四处打量了一圈,不过是此处人比旁些个地界少了些许。就在她转身之际,面前突然多出来了几个戴着面具的人,她忍不住捂唇惊呼道:“太子殿下顾生?还有傅莞” “你们为何都在这儿?”而且大家的脸上都戴着面具! 傅莞看着她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上前来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解释道:“这可并非我们的主意。”话罢她悄悄递给了韶华一个眼神,韶华忙看向南平,“我就猜到了是你!” 南平吐了吐舌头,颇为自然地躲到了顾生的身后,顾生无奈地张开了双臂,整个人都挡在了南平身前。韶华见二人这般亲密,一个护着一个便不由得咂舌,“夫唱妇随?” 南平站在顾生的背后,羞的直踮起脚反驳,“楚婉!说什么呢你!” 韶华忍不住捧腹大笑,无意间瞥到了一旁神色并不自然的太子,他今儿个打扮的的确是平易近人,宛如哪家秀气的公子哥。 于是她问道:“太子殿下你这是”她其实想问的是,为何偏偏是你一副被人绑架了的模样一般,还有既然傅莞来了,那何行之为何没来?她的心中存着诸多疑问。 太子别扭地瞟了她一眼,随后道:“我咳咳你自己问南平。” 韶华转头,南平正斜眼看着太子,眼神中满是威胁,见韶华偏头看她,忙收起了凶狠的表情,冲着韶华心虚地笑了笑。 “这是怎么一回事?嗯?” 既然她都问了,那南平只好与她解释了,“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我硬将太子哥哥给拽过来的罢了,你莫要生气。”南平今日所做的一切可谓皆是为了她,若她生气了,那可没法收场了。 “此话怎讲?”她有些听不明白 “哎呀!就是楚婉你不是与萧衡”南平特意以一个眼神来代替,随后接着道:“但是我又不想丢下太子哥哥一人,便将他从萧衡那给抢了来但我可是有嘱咐过太子哥哥的,坚决不会将你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她忙捂住了双唇,以证自己的清白。 韶华叹了口气,她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即便是叫贺明知晓了又如何,反正她又不怕他韶华小声地嘟囔了几句。 南平见她面色微沉,于是便连忙移开了话题,“对了楚婉!这七夕节有可多好玩的了,往年你都不愿陪我出来,今年可决不能错过!” “是啊,从前与你们二人不算相熟之时我自己一人清净惯了也不掺和这些个热闹的节日。”傅莞在一旁附和道。 南平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韶华昨日才刚憋了一肚子火,今儿个若是叫她开心定然是开心不起来的,不过打发时间嘛倒也绝非不可。 往常女子可能会估计女孩子家的颜面,平日不愿抛头露面,可赶上这七夕节就不一定了,女子们通通将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许多女子便是凭借着这七夕节来斩获佳婿的。 在这日,人们往往忘却了世俗的困扰,大胆求爱,若是两人同时摘下了对方的面具,那便结成良缘但这些韶华并不知晓。 ------题外话------ 上神正快马加鞭,在赶来的路上! 再不快些韶华可就要被旁人给抢跑了! 250章 你还在生我的气 “哎!你们快看那!那是什么?”众人皆向傅莞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排女子坐于红台子之上,各自端着各自的乐器,似乎要准备演奏一番,可这如何瞧着都不像是能搭配在同一曲子之中的见有趣,于是几人凑近了些。 “小兄弟,我们乃是远道而来,不曾见过城中这般热闹的景象,可否与我说说台上几位姑娘这是在做些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七夕节,所有女子也好,男子也好,皆是为觅得一桩良缘而来啊!而这台上的几位姑娘,看似和和气气,实则一会儿你们便能看出分晓了。夺得此场比试的最佳之人,便能获得一枚独有的七夕牌,这七夕牌共有十五枚,那自然是腰间挂的牌子越多越好啦!” 那人如同见了什么乡巴佬似的,还特意细细地与她们说起了其他比试都分别有哪几门,他越说,韶华的脸色便越阴沉,直至看得南平脊背一寒,她才直接冲到韶华身旁,似谢罪一般对她道:“楚婉虽然我瞒你在先,可我的本意是好的呀!” 韶华被她这不打自招给弄得哭笑不得,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南平便见缝插针,钻了个空子。 “你说那萧衡可以拿娶妻这事当幌子似的逗人玩儿,那你为何不能参加这七夕节了!”南平不满道。 韶华摇了摇头,“两者岂能相提并论,本就是两件不同的事罢了。” 可南平依旧以为她是因为萧衡的缘故,心中还惦念着他所以才一口拒绝了自己,接着道:“你莫要为他” “我并非为了旁人,只不过我素来不喜这些拼个一二的活动罢了。”见南平的目光有些低沉失落,韶华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安慰道:“你对我的关心我并非不知晓,你的初衷我也知道,可我本就不适合如此,你觉得呢?” 韶华的话娓娓道来,南平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在心中平衡了片刻,终是反应了过来,只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她不应当将自己的关心强加在她的身上,却并未问过她是否愿意。 “楚婉,是我对不起你”南平垂着头,小圣地喃喃道。顾生见她这般,心中也泛起了丝丝心疼,于是便上前来揽住了她的肩膀。 南平原以为她会与自己生气,甚至做好了要挨骂的准备,可事实并非如此,韶华不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扬起了一抹轻快的微笑,南平抬头见她这般,微愣。 只听韶华道:“南平,我说了你几句难道你还要赖上我不成?” 南平歪了歪头不懂她的意思,韶华开口解释道:“你都快要哭鼻子了,顾生看了心都要痛死了。”她故意提及顾生。 只见南平的脸悄悄地起了一片红晕,她这才听出来韶华这是在打趣自己,方才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她眼带含羞之意,娇柔地望了眼顾生,顾生也与她回望,两人这般场景,倒是赏心悦目。 站在一旁许久的傅莞受不住这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便轻咳了几声,提醒道:“我这牙都快被酸倒了,楚婉,这可如何是好啊!”话罢,她还装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摊了摊手。 南平唰地一下松开了与顾生相叠的手,直接背过身去,手上还余留着滚烫的温热。 “哎哎哎,你们还看是不看了,若是不看就赶紧让个地方,我们还等着看呢!” “就是就是。” 几人倒也忽略了此刻还站在人群之中,而且还将人家的视线给挡了去韶华忙道了几声打搅随后拉着几人退到了一旁。 临走时傅莞听着红台上的几个姑娘,一脸可惜地对韶华道:“这几人道行还是浅了些,今日坐在上面的若是我们家楚婉啧啧啧。” 韶华道,“若是我又怎样,你想听随时来我府上,我为你弹奏一天一夜不合眼都不会开口讲一个累字的!” 傅莞偏过头去,轻哼了一声。 顾生提议往接着前面走走,权当是无事四处闲逛罢了,而且街上还有些个新鲜的小玩意儿,几人看得不亦乐乎,但太子可就没那么开心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有一道锋利似刀刃一般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叫他浑身发凉,而这目光偏偏又十分熟悉 韶华见太子站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特意唤了他一声,随后道:“还不快跟上?莫要一会儿走散了去!” 突然间,太子的身子颤了一下,这颤动的幅度大到韶华都看见了,她皱眉问他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僵着脸摇了摇头,他只想快些离开这里,敷衍道:“无碍,快些走吧。” 韶华无意间瞥见了一个十分好看的泥人,心中起了兴趣于是便上前打算挑上一个,谁知这时她的身边突然凑过来一人,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道:“姑娘这般美艳动人,在下仿佛在何处见过姑娘。” 韶华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没打算理会这人,就在她径直走开时,那男子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臂,“不知姑娘啊!” 突然间,那男子一声痛呼。 众人的目光齐聚于此,韶华望着这男子左臂上的飞镖,这飞镖,这手法为何她瞧着甚是眼熟 “啊啊啊!”那男子又是一阵尖叫,他的死穴被人死死地扣住了,那人嗓音低沉,开口道:“还不快滚?” 话罢一松手,那男子便吓得一溜烟地蹿了出去。 南平望着面前的人,张了张口,许久才道:“萧衡?” 贺明一路上都跟在她们的身后,眼下瞧见有自找上门寻不痛快的他才出面解决,不然他并未打算今晚出现在她的面前。 太子瞬间倒吸了口气,他终于知晓这一晚周身环绕的冷意是从何而来了 韶华见他上前,扭头便要走,谁知他手劲颇大,拉住她偏不叫她走,“楚婉” 韶华冷冷地回答道:“哥哥这是在作甚?” “你还在生我的气?”贺明的语气有些怅然,韶华听后嘴角浮起一丝嘲讽,“难道我不该生气?” 251章 大胆求爱 “松手。” 贺明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随后韶华又动了动手腕,可却被他抓的更紧了些。 “我若是不松呢?”他低声在她耳畔道。 南平几人见二人紧紧相连的手,便自觉地背过身去。韶华扫了眼四周围观的人,面带薄怒地同他对视,“你若是不想在这里被人认出来,就不要再闹了!” 闻言,他松开了手,韶华心中冷笑了几声,毫不留情地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她突然撞入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之上,还没等她抬头去看,只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用指尖挑了起来,“认出来便认出来。” 话罢,韶华眯起了眼,正斟酌着他话中的意思时,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面具,朝着她的脸凑近,与此同时,微凉的薄唇覆了上去。 韶华的大脑一片空白,一双桃花眼张大了许多倍,耳边皆是众人的抽气声。 她愣住了,显然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贺明不满她的失神,便加重了些力道,迫使她不得不时刻谨记着他的存在。韶华总是这般,不论平日里有多神奇,只要他稍稍一逼近,还没等他做什么呢她就先自乱阵脚了,更别提他欺身而上了。 原本路过的人全都停下了脚步,台上比试的人也纷纷停了下来,众人都在瞧这个热闹,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小姐当街求爱。 一旁有人议论道:“现在的年轻人啊胆子就是大,搁在从前哪里有人敢这样。” “我瞧着这位公子好生俊俏就是有点面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 “哎,你别说!我怎么瞧着也这么眼熟呢?”因着贺明摘下了面具,两鬓的碎发微微挡住了些许他的俊颜,而且这又是在夜晚,寻常人固然认不太清。 太子当然听清了一旁人的话,虽有面具遮挡,但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用袖子微微挡住了脸,另一侧的傅莞也忍不住低咳了几声,随后绕得远了些才站定。 周遭的议论声愈发的多了,甚至已经有人将他的身份给认出来了。 “我怎么瞧着这人像极了萧家的镇国大将军?”有人指着贺明道。 “我家哥哥是萧将军带的兵,我曾在城门外节偶遇过将军,与此人身形样貌十分相似!” 萧衡本就生的高大,因常年习武身上结实的很,又不似寻常贵族家的男子那般精瘦,所以只要他往那一站,仅凭借气质便会轻易地将他给认出来。 “难道说,这人当真是萧衡?” “萧将军不是昨个儿才刚退了孟家的亲事吗,怎么这就” 另一人忙推了他一把,“你懂什么,备不住将军就是为此佳人所以才退了孟家的婚呢!” 他马上就要被人给认出来了,韶华忙攥紧了拳头在他的胸前捶了捶,试图叫他松开自己,奈何贺明充耳不闻,一抬眼,满是笑意。看着韶华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男人当真大胆! 他的身份被人识破,于是众人又开始对他对面的女子起了兴趣,纷纷猜测此人是谁 韶华终是忍不住了,抬脚便直直地踩到了他的靴子上。贺明吃痛,接着唇上一轻,他便将她给松开了。韶华见机,一把将其推开,随后大惊,她不知身边居然围了这么多人然后将自己面上的面具摆正了些,撇下了众人独自跑开了。 贺明抹了抹唇角处被她咬的痕迹,笑的暧昧。 她气鼓鼓地往回跑,跑出去了不知多远她才发觉到此处一个人都没有了,这里貌似是个鲜少有人过往的地界儿,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朝左右看了看。 这条路的尽头是黑暗,若是再往前走她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寻的回来,于是便转身往回走。 面对着几个同时出现的岔路口,她有些发懵了“方才我跑过来时,有这些个岔路?” 她只能凭借着光挑选了个相对来说较为明亮的地上,走了过去。 韶华离开后,余下的几人也并未多停留,随南平一同回到了她在郦城的别院中。 进门之后却并未见到韶华的身影,南平心中泛起了嘀咕,这楚婉不在她这儿?莫非是回了萧家,于是转头对贺明道:“楚婉不在我这,许是她直接回了家?” 贺明眉头一蹙,匆忙道了声别便直奔萧府而去。 到萧家之后,他先是到院中寻了一圈,随后又到她的院中也不见她的人,他甚至连下人都问了个遍,没有人见到小姐回来 都这么晚了,她会去哪儿? 刘管家刚瞧见他,还没来得及与他说上几句话便见着他焦急地跑了出去。 韶华循着那路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但好在见到了零星人影,她便上前想要问问路,可那人好似凶得很,没等韶华走近那人便如同触了霉头似的远远地避开了她,她只得再度停了下来。 转身走了走,拐角处又见一小男童,她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糖,边递给他边问道:“想不想吃糖果啊?” 那小男童伸出袖子擦了擦口水,将脸偏过去道:“哼!我才不吃!我娘说了,外面给糖吃的人都是坏人,我不能吃你给的糖!” “可是我不是坏人呀!”韶华冲着他眨巴眨巴眼睛,那小男童似乎有些着急想离开,韶华便顺手扯住了他,谁知他却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便顿时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接着韶华便听见了一声怒吼,“谁敢动我儿子!” 一身材矮小却十分壮实的中年女子冲了过来一把将那小男童揽到了怀中,转头恶狠狠地看向韶华,“你是不是人贩子?” 韶华心知她是误会了,于是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大姐莫要误会,我正巧路过,有事想要问过这小弟弟罢了。” “有事问他,他这么小的年纪能回答你什么?我看你分明是居心叵测!”那中年女子不依不饶道。 韶华无奈,只得将手中的糖塞到了她的手中,“大姐,我只想问问这里是何处,这糖果你拿着。” 那大姐接过了她的糖果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答道:“此处是靠山屯,这么晚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吧。”话罢这大姐拉着小男童便走了。 252章 投怀送抱 “哎”韶华又唤了那大姐几声,可那大姐权当听不见,脚下的动作是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这靠山屯又是何处她明明就跑出去了不远,怎会来了这什么靠山屯?这下糟了,要如何才能回去啊,总不能一晚上都待在这里吧。 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往明亮的地方走去。 贺明寻到她之时她已经背靠在一处墙角,似乎是睡着了,他轻叹了口气,快步走上前将手从她的膝下穿过,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韶华的身子一离地瞬间就睁开了双眼,一张开眼便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中她忍不住惊呼出了声,“啊!” “我若是再不出现,你就打算一直睡下去?”贺明的语气听不出来喜怒,但她觉得他一定是有些生气了,于是吸了吸鼻子,娇声道:“我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 原本他是有些生气的,但听见她声音细细柔柔的,他的气已然消了大半,无奈地问道:“冷不冷?”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她冷,贺明本想先将她放下来,再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可谁知刚脱到一半,她就将手伸向了他。 明显一愣,他反应过来时她的人已经拥住他了,双手在他的背上紧紧交叠,侧着脸靠在他的胸膛之上,“贺明我好冷。” 他的心都要化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那脱了一半的衣裳又穿了回来,好在那外衫够大,他往外扯了扯刚好能将她也一并包裹住。 二人抱了许久,贺明才缓缓道:“可有暖些了?”声音微哑,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番。 他不说倒是还好,他一说韶华便又开始冷了,于是摇了摇头,道:“还是冷。”眼下她还哪里顾得上自己还在同他置气,只想一刻都不松开,紧紧地抱紧这个热火球。她根本不知道这靠山屯是何处,而且她已经在这里迷路走了许久了,又饿又冷,她都要怕死了。 “贺明”她的声音似小猫一般,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惹得他呼吸都不自觉重了些,她可知她是他心尖上的人啊。 “我带你回府,等回去了就不冷了。”他的声音放温柔了些,哄骗道:“乖,听话。” 韶华总是这样,只要一遇上点麻烦便会将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全都抛到脑后去,该想到他的,第一时间还是会想起他来。 她松开了手,贺明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披在了她的肩上,随后转过身来蹲了下去,不用他多说,韶华自己便乖乖地趴了上去,贺明勾了勾唇,背着她离开了。 若不是她冷,他都要萌生出一丝背着她多走上一会儿的想法了。 “看你这么高,没曾想背起来这般轻松。”他一个没忍住,将心中藏着的话给说了出来。韶华闻言,扁了扁嘴,小声嘟囔道:“我又不重!”似抗议一般。 贺明失笑,他又不曾说过她很重不过她当真比他料想中的轻了许多,原以为像她这般个子的姑娘会比寻常姑娘重些 “贺明”她小声唤他道。 “嗯?” “除了我之外,你可有背过别的女子?”韶华一边说着一边收紧了环住他脖子的手,似乎有些紧张地问他。 贺明一怔,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会叫她萌生出这种想法来,随后眉头一拧,答道:“万年来你可曾知晓或见到过谁近过我的身?” 她趴在他的背上,还真的认真地思虑了小一阵子,随后才道:“那就是没有。”她的语气都沾染了一丝愉悦之意,接着道:“那我就是第一个啦!” 这双桃花眼都快要弯到耳畔去了,“既是第一个,也会是唯一一个。” 是她听错了吗?她嗯地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来,贺明笑道:“唯一一个,你没听错。” 韶华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容,怕被他发现还特意低了些头用手掌去捂住,却刚好忽略了她脸侧的那张俊颜上也浮起了红晕来,直至耳根。 二人到家门口时,刘管家一直守在门里,见二人都回来了也就松了口气,贺明借故送“受伤”的韶华回房支走了刘管家,随后带着她进了她的房中。 进去之后韶华便察觉到了这人今儿个貌似心情很好,便发问道:“你今日很高兴?” “嗯哼。”他挑了挑眉,神色慵懒地靠在了她的美人椅之上,不徐不慢地拨弄了几下长发。韶华便凑到了他身侧,直接坐下来,“同我说说?” “这还是我头一次晚间从正门走进你房中。”他枕着小臂,头一歪,邪笑着看向她。韶华暗道了句不正经,小脸一红忙站起了身来,同他远了些。他反倒不乐意起来了,身子往里挪了挪,轻拍了几下座位,对她道:“过来。” 韶华刚想摇头就听他语气十分轻佻地招呼她道:“也不知方才是谁嫌冷一把便抱住了我不撒手。” 韶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没收住力道直直地撞到了他的身上,他正好顺势将其搂住,二人身子紧紧相贴,他笑道:“投怀送抱?” 韶华本就脸皮薄,这还被他打趣了一番,更为羞涩了。 “你这人!从前竟看不出上神这般不正经。”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这话他都要听不下几十遍了,早就听惯了。 “不正经吗?” 看他的表情,韶华总感觉他又要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来,不过当真没叫她失望,只听他道:“不知小韶华指的是哪一天?” 他若是说哪一方面亦或是何时她都不会多想,偏偏他说的是哪一天这便直接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那日竹林之中,大石块之上 她的脸刷地一下便通红,推搡了他一把却也没能挣脱他的怀抱,磕磕巴巴道:“你你过分!” 他早就猜到了她会想到那日,便止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 “贺明!”她一声娇嗔,贺明这才稍作正经了些,对她道:“韶华我想我的心意,你应当感受得到。” 她本不愿提及此事的,于是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贺明见她兴致不高,索性直接将她的脸掰正,两人脸对着脸,相隔不过三指之距。 “我对你的心意,你当真不知?” “你”说话便说话,干嘛要凑过来啊! 只见贺明一手撑着椅子,另一只手拉过她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之处,还颇为认真地道:“你能感受到吗?” 由他心脏处传来的震动似乎灼了她的手,却还被他强行按着不能松开 253章 风月之事 “我”韶华微怔,“你你松手!” 他垂眸凝视着她,小指轻轻地刮着她的掌心,痒得她之间一阵轻颤。她这般楚楚可怜的目光,他的心中不自觉泛起了丝丝涟漪。 贺明步步紧逼,勾着唇坏笑着上前,“怕什么,你又不是没摸过。” 韶华懒得理会这人,嘤咛了一声随后偏过脸去。 “你你该走了。” “走?往哪儿走?”他舔了舔唇角,嗤笑着紧盯着她道。 韶华不知他会作出如此反应,心中惊诧,见状给了他一脚,他猝不及防地挨了她这重重一脚,忍不住低低地吸了口气,这丫头当真被他惯得无法无天了些,随后便一把抓住了她的玉足,三两下就将她的袜子给脱了下来。 “你”韶华感觉到自己足底传来的一阵凉意,接着便见他伸出手来一点一点地抚摸着她的足底。 他哑着嗓子道,“你可知踹坏了我,到头来遭殃的还是你自己。”在她的注视下,他按了按自己的大腿内侧,眼中的眸色愈发地深沉,瞧见她投来的目光,他便张了张腿,下巴轻点,示意她去看。 韶华面色一红,却又没办法将玉足抽回,只得道:“你还不赶紧回房去,叫旁人见了成何体统!” 他无视她嗔怒的娇容,松开了她的玉足。就在她暗暗地松了口气以为他要离开时,谁知他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她的身子突然离开了椅子,便只好努力地攀住他的肩膀,下一刻她便躺在了床榻之上。 她微起身子,刚准备开口时,唇上忽然落下一指,他挑眉凑近她的唇,“今晚我哪儿也不去,就待在你这儿了。” “哎” 贺明倒是熟练地翻身躺在了她的身侧,大掌一挥,房中的烛火全都灭了去。接着又将胳膊直接横在了她的腰间。 片刻之后,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身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你压着我了,贺明。”她的嗓音十分娇柔,淡淡地,说起话来,尤其是唤出他的名字时,带有一分女子独有的娇媚,似是用指尖轻碰了那男子的眼眉,酥麻得很。 都说风月之事,极难收场。从前他从未接触过这等事,自然也就心无旁骛丝毫未曾挂念,可如今这情况便完全不同了。心爱之人就在身侧,即便是他再怎么有定力,但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活了二十余万年的男人 他的心中猛然收紧,喉结一动,随后道:“嗯,我倒是觉得如此甚好。压着便压着吧”他将自己的脸贴的近了一寸,很是勾人地轻轻说道:“就当是罚你让我苦苦相思了多日罢了。” “睡吧。”话罢他挪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地方,似笑非笑地合上了眼。 即便是他们二人曾有过更为亲密的接触,但身旁突然多了个大男人,她终是不大习惯的。 “贺明?”她不知他可有睡着,便用极低的声音唤了他一声,确认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他只是动了动身子,眉头轻轻皱起又舒展开来,薄唇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应当是睡得熟了。这下她才放心,将头扭了过来,不会儿便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鸡鸣之时贺明便醒来了,这一夜那丫头倒也睡得老实,不踢被子也不翻身,就那般乖巧地依偎在他的身侧。他缓缓地抬起了搭在她身上的胳膊,只手撑着床榻,轻轻一翻便跃至了地上,动作干脆利落,床上躺着的人压根不曾察觉得到。 他站定了看着她的睡颜,片刻后于她发丝落下一吻,悄声离开。 韶华再醒来之时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了,她招呼着小冉服侍她更衣洗漱,谁知小冉一早便备好了,衣裳都放在了桌上,她不禁疑惑道:“这是?今儿个可有何人来府?” 往常若非有人到府中做客,亦或是萧家又收了哪处送来的帖子,不然小冉是绝不会提前准备这些的,直觉告诉她,一会儿定要发生一些事。 “小冉,可是有人来了?” 小冉摇了摇头,随后又接着道:“倒是没旁人来,不过将军早上吩咐了,说待小姐醒来后叫小姐前去仓决先生那一趟。小姐方才若是不问起来,我险些就要给忘了。” 韶华笑了笑,她现在有了前世的记忆,也是时候该到他那去走一趟了,更何况她也想知道一个外面的人是如何能进来的。若是他有法子,自然也应当能将他们给带出去才是。 带着心中的疑惑,她来到了仓决先生的房中,贺明两人同坐于桌面,一人桌前一盏茶,还单独留下一个位子,见状她直接大步走上前去,对着仓决先生行过一礼,“韶华见过仓决先生。”面前这人就连贺明见了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声师父,她自然不能差了礼节才是。 仓决先生摆了摆手,“你坐下吧,我有些事要与你们二人说。” 韶华坐了下来,前些时日她存着前世的记忆时自当将他认作是自己的师父,但当她重新恢复记忆时才知自己当时有多失礼,于是现在面对着他,如坐针毡。 仓决先生倒是不以为意,直言道:“那日白帝带着韶远寻到我住处去了,说是你们二人迷失在了墨玉之中,我便随他们二人赶往了藏书阁,借着这天机镜,我才得以进来此处。” 小舅舅和大哥他们二人又从何得知贺明竟还有位师父?这天机镜又是何物? 不等她反应,只见仓决先生从袖中掏出了那天机镜,立于两人面前,随后接着道:“这便是天机镜,你们莫要纠结我是如何被带进来的了,现在要想的是如何将你们二人安然无恙的带出去。” 贺明皱着眉头,重重地点头应声。 “起初我以为只要进来将你们二人带出去便是,可现如今它告诉我,并非那么容易。”停顿了片刻他接着道:“眼下这肉身不是你们的肉身,若强行带出去只会令你们二人魂飞魄散,所以你们二人必须先留下。” “留下?师父这是何意?” “我只能在墨玉的世界中待七日,七日一到我便会自动消失,所以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便是等。” 254章 命格 韶华不知他是何意,发问道:“等?” “正是。”随后接着道:“眼下你们二人还需要等待一个契机,我猜想你们二人还需继续走过你们前世所经历的路,那个契机也许就会到来。” 他的意思便是要叫她们二人以萧衡和楚婉的身份继续在墨玉的世界中活着,一步一步将前世的所有事都做完,那要等到何时才算完呢? “先生,韶华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讲。”他淡淡道。 韶华纠结了片刻,道:“那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呢?” “我并不知晓。” 韶华暗暗地叹了口气,心中顿时浮起了些许烦闷之意,却又听他道:“也许没过几日这个契机便来了,又或者你们要将此生走完。我虽在天机镜中预见了你们二人的前世,可并非曾见到结局,所以我认为,也许便是要叫你们二人度过这一世,了却了你们二人这一劫方可出来。” 话罢,他的身子突然变得透明了些,贺明起身惊呼道:“师父!” 仓决先生倒是比他淡定了些,低头看了眼自己几斤消失的双手,长叹息道:“到了我该走的时候了,你们二人定要信任彼此,不论未来发生了何事,不论牺牲任何人都要保全你们二人的性命,要记得此处的一切皆为幻影,莫要贪恋” 接着他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那天机镜啪地一声落在了桌上,再无任何光泽。 韶华陷入了沉默之中。 大哥在外面定是急坏了吧也不知父君母上现在可有音信,她现在也不在大哥身旁,唯有左意一人陪伴他左右,这该如何是好啊 贺明见她眼眶微红,便走至她身侧,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安慰她道:“既来之则安之,莫要担心外面的事,只要你保证自己的安全便是对韶远最大的帮助。” 方才她只是心中惦念着罢了,经由他当面这么一提,一下没忍住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她吸了吸鼻子,“不知为何,这半年来,我越发地爱哭了。” 贺明眼波微动,伸手用指腹刮去了她眼角闪烁着的泪花,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拍着她的背“别怕,至少还有我在。” ———————————————— 眼看着仓决先生进到墨玉中已有七日了,不单是韶远与白帝,彦明等人也在外一守便是七日,毕竟里头的人若是有什么不测那将会是大荒的一大劫难啊! “哎!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原本睡眼惺忪的傅尧突然瞥见墨玉之下闪过的一丝白光,惊喜道“是不是仓决先生将他们带出来了!” 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提起了万般的精神,全都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墨玉那处看,那一抹白光愈发地近了,一晃而过,仓决先生便站定在了众人面前。 见他一人出来,身旁再无任何人,韶远最先冲上前去,问他道:“先生家妹和贺明上神呢?” 仓决先生的面色微冷,开口道:“我未能将他们二人带出来。” 韶远腿一软,耳畔处嗡地一声,好似天都要崩塌了似的,还好左意在他身后及时扶住了他,转而对仓决先生道:“那他们二人”余下的话她实在问不出口了,这答案也许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我虽未能将二人带出来,但凭他们的造化,定能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忽然间,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和信任,这让原本紧张了许久的彦明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他走近了仓决先生,问他道:“先生可有在里面见到过她们二人?” 仓决先生点了点头,道:“的确见到了两人,也意外地知晓了一些关于二人的秘密。” 二人的秘密?众人面面相觑,只见仓决先生迈开步子走向了一旁的韶远,低声问道:“我知晓你通晓命格一术,那你可有曾替韶华算过?” “不知先生所言是指?”韶远疑惑地问道。 “前生今世。” 听到了这话,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 x_t_8_0_._c_o_m 韶远心中咯噔了一下,手脚顿时一片冰凉,仓决先生见他神色便也猜了个大概,接着对他道:“但说无妨,我早已算出了她的事,不过是想来找你确认一番。” 韶远犹豫了,自打韶华降生之时,她的命格便是南荒的一大禁忌,千万年来未曾有人敢提及,如今从旁人口中听得他心中难免颇为震惊,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而且他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仓决先生知晓他的为难,便将他带到了一旁,其余所有人默默地留在了原地,见两人渐远的身影。 仓决先生替他说道:“你应当知晓,韶华命有一劫。” 他虽是惊讶,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先生所言确实如此。” “那你可知她这一劫数因何而来又如何才能破解?”他虽能算命,但道行也仅限于此,于是便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不曾知晓。” 仓决先生好似同他绕了个弯子,他如何也没能听懂他要说的到底是什么。 “你可知她是与谁进到那墨玉之中的?”他直接点明道。韶远大惊,颤抖着双唇,片刻才道:“先生所说莫非是贺明上神?” “正是如此。我从天机镜中看到了两人前世的爱恨纠缠,所以我猜想他们二人定是因命格的牵扯所以才能将墨玉的力量给唤醒,才共同进了去,而且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正是前世二人生活之处,郦城。” 这些都是韶远万万没能想到的,那这一劫数岂不是 仓决先生看穿了他的心思,接着解释道:“她这一劫若非这墨玉的世界倒也还好,若当真赶上了出来便困难了些。” 这也是韶远担心的事。 “不过”只听仓决先生话锋一转,“我也曾窥探过贺明这小子的命数这一世,他虽诸多困扰之事但并无要度的劫难。” 他的话已经十分明显了,韶远怎会听不懂,“先生的意思是,他们二人” “定会安然无恙地出来。” 韶远细寻思这事虽有些后怕,但也不得不深思,韶华命中这一劫数,若并非墨玉走着一遭,那又将会是何时 255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贺明一直忙于军务,时常抽不开身,萧家上下全靠韶华一人打理。 距仓决先生回去也有一月之久了,他走后没过多久萧衡便领命到边陲扫清逆党的余贼,前天暗卫送信回来,信上说他于三日之后便可直抵郦城,算着时间差不多就是今日了,于是她将南平和顾生也一起喊来了,备上一桌酒席只等贺明摇旗归来。 “你都忙了一上午了,晃悠得我头都要晕了。”南平边说边合适宜地按了几下太阳穴,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嫌我晃悠?还想不想吃饭了,嗯?”说着说着她便俯身试图一把将盘子给夺过来,奈何南平下手太快,两人同时握住了盘子的两侧,目光相撞。 南平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地叫了几声,韶华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南平哀怨地看着她,声音有气无力道:“萧衡究竟何时才能回来啊!他再晚些回来我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她轻轻揉着自己的小肚子,垂头丧气般地将下巴垫到了桌上。 “我先给你”韶华刚准备先在每个盘子中夹出来些菜,可小冉突然敲了敲门,一脸欢喜蹦蹦跳跳地进来了,大声喊道:“小姐!小姐!你快看谁回来了!” 没等她说完,南平只感觉周遭一阵清风刮过,下一刻韶华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顾生的位子正对着门口,瞥见韶华一路小跑的身影直奔着那位高大修长身材的男子而去,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贺明!”韶华直接扑向了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了多日的身影,丝毫未曾顾及他的身边还有其他人在,直接一跃而起,跳入了他的怀中,贺明没想到她的动作,几乎是凭借着两人之间的默契一把托起了她的大腿,两人紧紧相拥 最美好的时刻应当就是她在闹,而他在笑。 贺明轻轻抚摸着她微乱的发丝,语气中难掩喜悦,“我回来了。” 韶华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先是摸了摸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双手拂过他的双肩来到胸前,接着往下最终停至腰间,她双手环住,像是用力捏了捏似的,“你都瘦了。”那声音娇气得很,饶是一旁的小冉听了身子都不禁抖了几下,捂着眼转了过去,二人这一幕实在是没眼看。 他的目光深邃而又明亮,直直地望着她,深情款款,那抹柔情似乎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只见他伸出手来覆于她的手背之上,笑意满满对她道:“哪有那么夸张,我不过出去一月罢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一个月了。”韶华有些不满他的反应,垂着头小声嘟囔道。 “你们二人再腻下去,这饭菜可都要凉了啊。” 韶华转头,正对上顾生投来的那调侃的目光,她倒也不尴尬,挽着贺明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进了房中。 南平暧昧地瞟了她一眼,道:“楚婉你这脸皮当真是愈发地厚了,这还当着我们的面儿呢,便开始恩爱起来了。” “居然还好意思说我?”韶华笑道,“我可是听说了某些个人啊,好事将近。” 南平的脸上起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颔首笑道:“你莫要听人家胡说。”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瞧得韶华津津有味。 还是顾生主动站出来替她说话,“是这样的这些时日我也攒了不少的家底,现如今宅子我有了,车马我也有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定下来了。”他侧过脸去,南平对上他的眸子,被他眼中的炙热灼到了眼,匆忙避开来,拧着他的袖子娇嗔了一声。 “我打算向南平求亲。”顾生说起这话时,表情比往常更为坚定。 一旁站着的小冉呆呆地望着顾生,半晌后吐出来这么句话来,“公主不就在公子身侧吗?”她的本意是指他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韶华无奈地看了眼小冉这丫头,心中浮起了丝丝尴尬来,怅然道:“即便是求娶公主,那不也得经由陛下的恩准这门婚事方可成吗?” 小冉忍不住合手一拍掌,“小姐言之有理啊”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地训斥起自己来。 “那你可有准备何时与陛下提亲?”韶华边发问,边夹了一块贺明最喜爱吃的菜到他碗中,贺明愉悦地接过,同她相视一笑。 起初南平只以为他不过是有这么个想法罢了,并未曾想到他早已有了计划,便刚想同韶华解释,谁知顾生直接将话抢了过去,泰然自若道:“明日我便带南平入宫。” 南平哑然。 从前贺明看顾生不顺眼单单是因为他误以为他与韶华之间如今误会全解,他反倒是对顾生那份男子独有的担当十分赞赏。 “婚期定在了何时?”贺明问他道。 顾生思虑了片刻,才道:“我原是打算等明日见了陛下后,再由他定夺的。” 贺明挑眉,顾自点了点头。 韶华望着贺明满是正经的神情,倍感惊讶,他何时能与顾生这般温柔且自然的说话了?哪管是太子,他素来都沉着一张脸,一开口仿佛能将四周几丈远开外都冰冻住了一般。 “你这般看着我是作甚?”贺明淡定地将口中的菜咽了下去,轻轻扫了她一眼,正好逮住了她偷瞄自己的时候。 韶华这一小动作被他给发现了,随后羞涩地吐了吐舌头,满是不好意思道:“多日未见,我不过是看看你,怎么还平白地看出错来了。” 贺明被她这不讲理的模样给逗笑了,分明是她罢了,同个丫头计较些什么呢!他笑吟吟地倒了杯茶水,稍后递到了她手旁,“喝些茶水顺一顺。” 韶华哼了一声,故意将茶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当下便给自己呛到了,“咳咳” 贺明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被她一瞪,便又收敛了些,忙于掏怀中的帕子,韶华接过帕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一幕倒是惹得一旁的小冉一阵轻笑。 这一顿饭,几人边饮酒边畅聊,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之时,才有些许的收敛之意。 256章 一生一世的守护 次日刚好不用上早朝,一大早顾生便提前起来了一个时辰,沐浴更衣,不知有多重视。还特意命人服侍着他梳了一个极为正式的发髻,这才带着南平往宫中去。 直到二人站在王君书房之外,顾生与南平相互交握的手都是颤抖的,南平瞥见他僵直了的身子还有面无表情的脸,于是便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愣了一瞬,转过头来问她,“你笑些什么?可是我今儿个打扮有哪处不对?” 瞧他过于紧张,南平便不好再打趣他,直言道:“你已经很好啦!”他好似不信,松开了她的手,摊开袖子低头来回瞧了瞧,这一幕在今早已经重现了不下十回了。 南平不禁调侃他道“知道的以为你是去求亲,不知道的以为你今儿个就大婚呢!” 顾生心中紧张得很,以至于她的玩笑话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娶媳妇一事乃是人生大事,从前他孤身一人时并未能对那些即将大婚之人感同身受,可如今搁在他自己身上了,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南平没给他再多犹豫的时间,直接推开了最外头的门,探头对里面的李公公道:“麻烦公公传报陛下一声,就说南平与顾生有事与他商量。” 李公公打量了二人一番,心中便有了思量,笑盈盈地招呼他们二人先进来,随后自己入了内殿。 片刻后,只听李公公在里头高声喊道:“公主,顾主事,你们二人可以进来了。” 二人深吸了口气,随后迈出了那最为坚定的一步。 王君正端着书,一剑二人拉着手进来,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于是开口道:“所为何事?” 别看方才在外头顾生十分木讷扭捏,面见王君之时他倒是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大胆走上前,将手中礼单递到了李公公手上,待李公公呈上,王君翻开第一页之时,他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微臣今日前来是为”他还是紧张了些,停顿了一瞬,接着道:“为求娶南平公主为妻,望陛下成全。”他这一番话铿锵有力,就差直接喊出来了。 坐于宝座之上的王君一怔,“求娶南平?”他诧异地开口道。 “希望陛下安心将南平交于微臣,日后微臣定会百般地对她好,将她视为微臣的心中至宝。” 平日里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如今面对着她的亲人,竟说出了这般甜蜜的话来,她的心中定是有几分吃不消,于是害羞地垂下了头。 王君不予回答,转而问南平,道:“南平,你抬起头来看朕。” 被他点名,南平只好强压下羞涩,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他,却听他问道:“你们二人相处时间并未多久你可曾想好了?”他的语气中透出了些许的不确定,似是想叫南平思虑一番再给他回答。 “回叔父,南平早已与顾生许下了终生,此生南平非他不嫁,顾生也非我不娶。”可南平便是有这个自信,她也相信叔父绝非不通情理之人,定会为她们二人指婚的。 王君突然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腿都有些无力,缓了片刻才继续对顾生道:“你可知娶了朕的南平你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顾生神色正经,认真答道:“微臣一早便想好了,往后余生南平愿意去哪儿,我便带她去哪儿,她若愿意长久待在宫中我便为她扫清所有障碍,不论文才还是武略,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修炼自己,然后用一生一世来守护她。” 他这番话的意思便是如若南平愿意留下,那他便一心为官,让南平无忧无虑地稳坐这个位子。他的口气倒是不小不过这便是王君要的承诺。 “好。” 顾生现在虽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内阁主事,但他为南平所做的一切努力和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郦城王君的心中自然也有数,更何况南平如今的身份乃是前朝公主,继任本朝公主本就为破例之事,最好的法子便是趁早将她给嫁出去也好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王君心中虽不似旁人那般想,但也希望她能在这乱世之中寻得一位可值得托付终身的如意郎君,毕竟她于他而言,早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重要了。 她能寻觅到自己的心爱之人,他为她欢喜的同时心中也不自觉生出了几分落寞之意。 “你先出去,朕有些话要嘱咐南平。” “是。”顾生行过一礼,随后与南平擦肩之时请轻拍了拍她因紧张而攥紧的手掌,低声道:“我在门外等你。” 南平点了点头。 “南平谢过叔父。”待顾生将门合上之后,她便直直地跪下身子,重重地磕下一头。 王君张了张口,欲要说些什么,但话却噎在了唇边,倏地又将伸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淡淡道:“日后嫁了人可不比在朕的身边时那样了,遇事要沉着要知分寸,切莫因一时冲动而与顾生心生嫌隙。” 他如今的身子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自己都不敢想会不会哪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也护不了她多少时日了,往后的路还得她自己走才是。 “不论遇到了任何事,你随时都可以去找你大哥,他定能护你周全,莫要委屈了自己。”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夹杂着些许颤抖,“若是顾生负了你,即便是朕在九泉之下都不会放过他。” “但依朕看来,他既然愿意为了你放弃自由之身,甘愿入宫入仕,抛却过往,由此可见其心之真。但朕也要要提醒你,人都是会变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留有一丝余地,莫要过于执着,也莫要伤人伤己。”他这一番话语重心长,字字压在了她的心坎儿里。 “叔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眼前雾蒙蒙地一片,下一刻泪水便会夺眶而出。 “日后若情况有异,切莫估计旁人,只管叫顾生带你离开,哪怕天涯海角,总之寻一个安身之处,平淡的过完这一生,也莫要卷入无端的战乱之中。”王君此话颇有深意,听得楚婉心中愈发的沉闷。 王君自是不愿见得如此悲伤的场面,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努力平复好了自己的情绪,随后道:“快去吧,朕还有奏折未处理。” 韶华抬眸,见他摆了摆手,于是便抹去了脸上的泪珠,“侄女先行告退。”话罢狼狈地退了出去。 257章 叫哥哥 南平大婚,十里红妆,一列一列马车由城门排到了到宫门前,一路皆是大红色的地毯,路两侧的树上、商铺的匾上挂着的都是一块一块红绸带,城中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伸头探脑去观望这多载难得一见的大婚典礼,若不是有重兵守卫,场面定然一片混乱。 吉时还未到,顾生也还未出发,韶华便陪着南平在她的宫中静候。 “你再晃下去,别说是我眼晕了,你自己都要转晕了。待会儿顾生来接你时,若是一个走不稳摔了出去,可莫要嫌丢脸!”韶华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淡定地独坐在桌旁饮茶。 如今南平头顶着偌大的凤冠,身上的首饰挂饰精致到根本没法数清有多少枚她却依然还能一边伸手扶着头顶的凤冠,一边在屋中来回徘徊,脚下一刻都未曾停歇。 “我这不是初次大婚,难免难免心中紧张。”南平细声低语道。 韶华嗤笑了一声,南平听后似恼怒一般,娇嗔了一声,韶华念着她大喜之日便不再继续打趣她了。 “楚婉,你说一会儿他来了,我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啊。”南平紧张地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便转头走至韶华身侧,抓着她的胳膊娇声问道。 韶华无奈,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中的茶碗,好声提醒道:“如果不出意外,过会儿顾生来了,你应当会出现在他的背上”大婚之后她倒是要叫那喜婆子来问一问了,前一夜究竟教没教过她? “对!我记起来了,自我离开这屋子便一刻都不能让脚沾了地!”南平猛地一拍头,惊呼道。 像这样的事今早也发生过不下十回了韶华已然见怪不怪。 韶华看着她那神经兮兮的模样,心中无比盼望着顾生尽快赶来,若是再晚一会儿南平非得给自己紧张出病来不可。 “小姐,公主。”小冉提着裙子跑了进来,喜笑颜开地对她二人道:“顾公子来了!顾公子来了!” “他来了。”南平眼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了,忍不住便要往外走,好在韶华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将她给扯了回来。 南平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知她此举是为何意,韶华失笑,转身从桌上拿起了红盖头来,南平恍然大悟,怎得将这物件给忘了,“还好有你在,不然过会儿我这么大咧咧地出去可就全完了。” 不等她说完,韶华直接推着她坐到了床上,将红盖头稳稳地盖在了她的凤钗之上,听着声音,顾生越来越近了。 正常来说,理应是男方家的喜婆子来接亲,可顾生却一口否决了,执意要求他亲自前来,此前并未有过此特例,但碍于王君对南平的宠爱,朝中大臣也不敢再多言语。 马匹的声音停留在了院中,韶华张望一番,前来迎亲的队伍里不止顾生一人,于他身后站着的是贺明,第二个人是何行之,接下来便是几位在朝中与他交好之人,一行人皆穿着鲜艳,十分喜气。可为何独独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 韶华见状忙笑着将门给合上了,“来者何人?” 顾生大步上前,敲了敲门,提高了嗓门喊道:“顾生。”二字一出,床上的南平便坐不住了,刚要开口就被韶华给震住了,瑟瑟地缩了缩身子,不再出声。 韶华心中突然萌生出了调侃那人的想法,于是便迟迟不肯开门,道:“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顾生推了推门,没曾想被反锁了,焦急之下只得回头去看,却撞见了贺明等人揶揄的目光,看热闹般盯着自己瞧,转头道:“我,顾生,前来迎娶顾夫人,南平。” 韶华听后看了眼南平,南平悄悄掀开了盖头的一角,哀求道:“我的好妹妹,你快放他进来吧!” “你们二人这般猴急作甚。” 话罢,她不再理会南平,接着对外头那人道:“顾生,我问你,你日后会如何对南平?说得好了我便开门,若是说得不好,便说道满意为止,不然今儿个这媳妇你是娶不上了。” 贺明不知韶华这般可爱,偏偏是顾生对上了她,见他一脸束手无策的表情,满意极了。 顾生接着道:“顾生定会对南平一人好,并只对她一人好,曾经南平缺少的,日后我定百倍地弥补回来。不论如何,我都只爱她一人,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她世间所有的美好。从前,我只身一人,走遍天涯海角都寻不到人生的意义,直至遇见了她,我才认清了真正的自己,她就是我心中的一束光,每当我迷茫无助之时,只要想到了她,便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日后我们夫妇一体,直到海枯石烂,也依然矢志不渝。” 竟是没想到,顾生这般少言寡语之人居然有一日还能当众说出此番话来,在场之人无一不动容,南平坐于床上早已泪眼婆娑,不过是强忍着罢了,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刚准备开口便听门吱呀一下打开来 接着便感觉自己的手落在了一片温暖之中,她垂眸,那双强而有力的大掌紧紧地将她的手包裹住,只听他道:“南平,我来接你回家了。” 他说的并不是来娶她,而是要“带她回家”。仅此四字便足矣叫她泪目了。两人交叠着的双手微微发抖,此刻也不知是谁的,南平反将手拿了出来,站起身子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声道:“还不快背上我!” 顾生愣了片刻,顾自一笑,转过身来将她扛在了背上,在韶华的招呼下一路背着南平,将她送到了马车之中。 此时傅莞正于马车中候着呢,见韶华护送着二人前来,急忙掀开了帘子,扶着南平上了马车。 韶华嘱咐道:“余下的便交由你了。” “嗯。”傅莞难得一展笑颜,热情地挽住了南平的手。 韶华目送着马车离开,正寻思是否再唤来驾马车随后跟去时,一声马蹄声在她身旁响起,她转过头来,贺明正朝她伸出了手来,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贺明不等她反应,俯身直接懒腰将她拉上了马,韶华轻声惊呼,不知他竟这般大胆,“喂!你这是干嘛?” “嘘,叫哥哥。”贺明轻佻地勾了勾唇,低声伏在她的耳畔道。 258章 你不舍得 南平大婚礼成之后,众人吵着嚷着要闹洞房,许是顾生喝了些酒,竟也比往常硬气了些,嗓门也大了好些倍。 贺明倒是不愿掺和这等事,独自坐在桌边饮起了酒,何行之见他一人便走过去与他同坐,笑道:“顾生这小子,可算是娶了个媳妇,才喝没几杯便要回房。” “这群人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贺明笑得几分不怀好意。 何行之伸出手来轻轻刮着下巴,点头道:“自然是不能。来”平日里二人都是不喜这般热闹的场景的,可今日正赶上顾生大喜之日,二人这才难得多留了一会儿。 “小侯爷呢?”贺明随口问了句。 何行之扫了一眼,“昨日我还问过他了,他好似是说今儿个有事要耽搁阵子,晚些才来。” 贺明挑眉,“他来了。” 何行之四处望了望,贺明抬手向外头指了指,他这才看见,于是便走上前去,“哟,怎么这是才来?” 明毅二话不说先闷了一口酒,接着便重重地酒坛子放在了桌上。何行之不理解他这番行为,转念一想莫不是因为南平? 那便有趣了 “你这是因何这么大的火气?莫要说你是见了南平成了亲,有了依靠,日后欺负不了人家了?”何行之故意说道。 明毅好似受了多大的气似的,冷哼了一声,又扬起了那酒坛子,直接将坛中余下的酒尽数喝下,拦都拦不住,眼看着就要再开一坛,何行之上手一把抢了过来,“你这是为何!” 明毅愤愤地喘着粗气,拼了命地用手砸着自己的双腿,贺明见势也走了过来,同何行之对视一番,随后靠近了些低声问道:“他” 何行之叹了口气,摇摇头。 “南平南平你为何,这般狠心” 何行之微微垂下了头,努力听清他的话,随后转头对贺明道:“他唤的是南平?” 贺明笑了,“这小子,怎得还开始后反劲儿了?” 明毅又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坛子酒开,仰起脖子正准备喝时,一下起猛了眼看着身子就要朝后倒去,还是何行之一个箭步用大腿抵住了他,这才得以坐稳,何行之扶着他的胳膊,无奈道:“今儿个又不是你成亲,喝这么多我看一会儿谁送你回府!” “行之我我跟你说”他朝何行之勾了勾手指,何行之忙主动将脸凑了过去,谁知他突然打了个酒嗝,呛人得很,何行之一脸嫌弃地撒开了手,求助般地盯着贺明看,贺明后退了几步,全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明毅依旧不老实,酒劲儿一上头居然还开始叫喊了起来,肆意喊着南平的名字,何行之虽是嫌弃但无奈之下也只好隔着一张帕子捂住了他的唇,可那声音是捂不住的,三人已经吸引了许多目光来。 贺明倒是干脆利索,绕至二人身后,二指一挥直接命中明毅的睡穴。 总不能将他留下,若是留下了,明个一早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二人只得拖着明毅的身子给他扔到了何行之家中。 因着顾生家中唯有他一人,南平也没了双亲,韶华只好担当重任留下来打理好典礼的后续事宜,待将所有宾客们送走之后,她才能松口气,眼看着就要到子时了。 韶华一直忙着指点下人如何收拾,如何将各物件摆放至合适的位置,小冉与连翘也加入了其中,自然忽略了身后的人。 “辛苦了,楚婉。” 韶华一愣,这声音怎得这般耳熟她转过身子来,忙行过一礼,道:“楚婉参见陛下。” 王君笑着摆了摆手,“莫要多礼。”他抬眼打量了一圈,随后对她道:“南平大婚,倒是你,忙前跑后的一刻都未曾休息。”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欣慰和担忧。 韶华笑的真诚,边擦着额头细微的汗珠边答道:“陛下这么说便生分了不是!我与南平情同亲姐妹,我与顾生也是一见如故,实乃知己之交,两人于我而言都十分重要,在她们的大喜之日忙些也是应该的,说不定” 她突然愣了愣,一股脑将余下的话也给说了出来,“说不定日后待我成亲之时也需南平替我四处奔走呢!”说了之后她才察觉到自己这一番话说的有多么不妥,就好像就好像她恨嫁一般。 王君听后笑的开怀,眼中都明亮了几分,“都还未有成亲的对象,便想着如何成亲了?你这丫头。”他这么一打岔,韶华也不自觉跟着放松起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家常,这一刻二人仿佛都抛开了各自的身份。 “不知陛下近日感觉如何?”这些时日她不再时常入宫了,王君服用药的剂量也愈发地减少了,这药只能医一时,终究还是不能根治的,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担心。 但王君倒是并未很在意,摊开手来,当着她的面转了一圈,抬眼道:“你瞧瞧,朕的身子如何?” 韶华颔首,“陛下福泽深重” “又打算拿那些个话来敷衍朕?”王君侧着脸,许是因削瘦那面庞稍显棱角分明了些。 “陛下的面色瞧着比先前好了很多,但听陛下说话却还有些气不足,明日我入宫再为陛下单开个方子,陛下每日服用,少则一月气色便会好些。” 他是在看什么韶华话音刚落便瞧见他的目光透过了自己,貌似看向了她身后之处,她心生疑惑于是便转头去看。 “微臣参见陛下。”贺明拱手行礼道。话罢,他径直走向了韶华,“冷不冷?”随即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温柔地为她系上了带子。 王君打量了二人一眼,眼中尽是笑意,一副了然的神色,单手背于身后,笑着转过身去,“朕不打搅你们二人了。李公公,扶朕回宫。” “恭送陛下。” “你方才去哪儿了?”韶华紧了紧披风,开口问道。 贺明轻声笑了起来,“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便思念起我了?”他用指尖勾住她的一缕长发,颇有兴致地在指缝之间玩弄了起来。 韶华晃了晃头发,那缕黑发便悄然滑落。她走近了一步,道:“你若再敢乱打趣我,我便将你的嘴巴给缝上!” “你不舍得。”贺明道。 “你看我舍不舍得!”韶华从袖中顺出一根银针来,一抬手作势要朝他而去,贺明见状忙转身就跑,“追上我再说!” “别跑!你给我站住!”韶华高举起手来,二人一追一赶,小冉几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来,看着他们,乐在其中。 259章 中毒 韶华如往常一般到宫中为王君抓药,待药煎好了之后她端着汤药走入了王君的书房之中,王君见她近来,于是将房中的人全都打发出去了。 韶华同各位大人稍点头示意了一番后,朝王君走去,见他眉头紧皱,面色苍白,看似极其虚弱,这怎得才一日不见便成了这副模样? 韶华道:“陛下可是有何烦心之事,以至于眉头不展?” 王君长叹了口气,重重地将手中的折子扔向了桌面,有气无力地对她道:“朕还未被毒死,倒是快被这些人给气死了!”话罢他侧过头去,似乎是在强忍着胸腔中的怒火,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韶华见他这般难受,便打算上前为他诊脉。 她上前来,将王军的袖口挽起随后轻轻地将两指搭在了他的手腕处,安抚道:“陛下莫要生气,楚婉认为,不论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不及身子健康来的重要,陛下应当” 突然,她的话停在了唇边。 王君听她的话戛然而止,便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朕的身子可有哪处不妥?” 韶华迟迟未应声,质安监她的指尖一抬一落,似乎很是认真。片刻后,她面色大变,抬头同王君对视一瞬,便接着垂下了头继续诊脉,“陛下,请将另一只手给我。” 王君不知究竟是怎么了,但见她面上表现出的来看,貌似结果不容乐观,不过倒也无妨,他本就是在黄泉路边缘游走之人,先前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他本就没指望自己能活多久,如今他倒也满意了,所以神色极为坦然,将手递了过去。 韶华先是号了他两处的脉,接着便要求他将自己的胸膛露了出来,韶华命人在门口严加看守,他全然照做,宽衣解带坐于她的对面。 “这”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之上的那些纹路,之前不是已经淡了些吗,为何今日又突然有了变化,貌似还变红了些,也许这便是令韶华脸色骤变的原因吧。 韶华掏出银针来,刺入了他的胸前,微微停顿后再重新拔了出来,只见那银针变得黑了些。 饶是王君再如何不懂医术,韶华数次为他医治,瞧也能瞧出个大概门道来了,于是便道:“可是有毒?” 韶华点了点头,神色紧张道:“陛下近来可有何不适的症状?” “从昨晚回来朕便开始头晕眼花,起初朕只以为是过度操劳罢了,还命御膳房做了些滋补的羹汤来。喝下羹汤之后朕便感觉困意加甚,于是便就寝了,今早醒来除了浑身发冷外倒是并无其他异状。”王君丝毫不欺瞒,如实告知。 韶华盯着一处愣了神,仿佛在思考一般,也不知有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片刻后她才问道:“陛下用膳前可有派人试过?” “李公公亲自为朕试的毒,不可能有问题。”王君正色道。 韶华还是放心不下,提议道:“不知陛下能否让楚婉为公公也号上一脉,以确保万无一失。” “准。” 韶华如何按这个脉,都瞧不出有什么异象,亦或是如王君一般的脉象来,李公公见她不出声,心中也十分担心王君的安危,悄声问道:“不知郡主可有看出什么来?” 韶华摇了摇头,“公公并未中毒。” 并未中毒王君暗暗地看了眼李公公,李公公回望了他一眼,艰难地开口道:“不然郡主再好好看上一看?” 韶华伸出手来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那碗已经微凉的汤药,许久才道:“李公公可否将昨夜做汤羹时所用的所有用具呈上来容我看上一看?” “这”李公公下意识看了眼王君,王君轻点头,吩咐道:“去吧。” 待她将所有呈上的碗都检查了个遍,却并未发现任何毒,韶华心中不禁纳闷,这王君的身上并未有任何伤口,那这毒必然是由口而入的,经他所说,是喝了汤羹后才有的明显反应,那按理来说问题就应当出现在这碗汤羹上啊。 王君所有的碗筷皆为用过一次后便统一处理掉的,绝不能重复用第二次,那这碗昨夜用过后应当再无旁人动过啊,若是有毒那这碗中定然也有毒才是。不对她忘了一个东西! 她转头问道:“可有勺子?” “有!在这儿呢!”李公公从婢女手中接过勺子,递了过去,韶华仅用银针碰了一下,那银针便立马变成了紫黑色的。 “这毒竟然下在了勺子上!”李公公大惊,随即跪倒在地,“都怪老奴!都怪老奴啊!” 王君的神色倒是比旁人都冷静些,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今日之事屋中所有知晓的人皆不可说出去,倘若有人胆敢传出去,杀无赦。” “是。” 待屋中仅剩王君与韶华两人时,他才将心中所想问出来,“朕身上这毒” 韶华忙接话道:“陛下莫要急切,凡是毒都会有解药。但我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王君明知故问。 “楚婉以为那两家并非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事,而且此事蹊跷得很,王君中毒的消息并未传出去,下毒之人必将心存疑虑,所以我认定下毒之人必然还在宫中。”她这话中也多半是试探之意。 王君挑眉,“那你以为眼下应当如何?” “回陛下,现在应当叫太子殿下立即私下密查此人,且不可延误。” “好,就依你说的去做吧。你传朕的口谕,命太子现在便过来。”王君从桌上拿起一块令牌递给了她,她慎重地握在手中,点了点头随后便出了书房。 王君颓然一般背靠在了椅子之上,伸出手来擦去了鬓角处的虚汗,目光始终盯着那淬了毒的勺子,愈发地深沉。 半晌后韶华带着太子前来觐见。 太子道:“儿臣见过父王。不知父王有何要紧之事?” 王君看了眼韶华,意思是叫她来说。韶华领会了他的深意,便替他开口道:“方才我见陛下脸色不对,于是便为陛下诊了脉,却不料陛下又中了毒。” “什么!”太子震惊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韶华微微点头,“确为真事。” 太子的眼中满是不安,沉着唇角道:“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此事我会交于萧衡,一日之内定会将这人抓出来。” “好。”王君颇为欣慰地看着他。 260章 你怎敢回来 出了王君的书房便一刻也未停命人送信给了萧衡,萧衡立即动身,带着一批暗卫到了宫门前,并吩咐姜副将道:“你带着士兵,与其余三位副将分别镇守在各个城门口,一旦有可疑人物出现立即拿下,再另行审查。” “是,将军。” 他将中暗卫安排在了宫门口各地,明处暗处。随后便直接入了宫,毕竟是王君亲自下的命令他也不好违背,只得一趟一趟地在宫中巡查。 “啊!”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贺明当下便奔着那处而去,只见一婢女倒在了血泊之中,身旁站着一戴面具之人。 “何人?”贺明想也不想,拔剑而起,那人见到他似乎很是惊讶,但眨眼之间便恢复了神色,手持短刀接下了他这一击,二人实力悬殊,那人便朝地上扔下一枚烟雾弹随即逃走了。 她这是有内应?贺明面色一冷,指着一人离开的方向道:“所有人务必将那逃走之人拿下!”随后他朝着另一人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他绝不会看错,不论是从身形,还是二人交手之时的掌力来看,那人都应当是个女子,她为何与他才过一招便急切地离开了?莫非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但也多亏了她是女子,贺明不费吹灰之力便追上了她,见她依旧没有要束手就擒的念头,贺明也不再客气,右手紧握剑鞘,下一瞬只见那长剑出鞘,直逼那女子而去。 那剑直中她的右肩,因着那剑气过甚,剑身穿透了过去,于是乎她脚下一个踉跄扑倒在了地上。贺明稳步走到她背后,抬手之间毫不犹豫地将长剑拔出,一瞬间她的肩头血流如注。 贺明一个转身将剑上的鲜血尽数甩下,她还未看清他的动作时那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脖子上,贺明稍一用力,语气中威胁的意味深重,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这双眸子叫他很是熟悉。 那女子颤抖着手将覆于脸上的面具摘下,一行泪从右眼滑落,轻声唤道:“萧衡”这抹身影可是叫她惦记了数月之久,可她如何也没曾料想到自己与他会是在这般场景下再度重逢。 待贺明看清了她的模样时,原本冷着的这张脸顿时变得十分可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仿佛能将几十丈远的空气通通凝结了一般。那眼底深处却是视一切为空的肃杀和冷酷,就这般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如同蝼蚁似的她,轻启唇,道:“宋曦?” 他虽未多言语,可仅有二字便已然叫她心满意足了。宋曦眼中泪水更甚,忍着身子的不适手指用力扣着地,缓缓爬向了他。 他居然还记得她他定是还放不下她对不对! “你怎敢回来?”这一句话似是一盆冰凉的水倒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血脉都恨不得浸入了冰水之中,她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一时间分辨不出他的神色,但那股杀意是她无法忽视的。 “我萧衡”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贺明勾了勾唇,唇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毒是你下的?”他的目光过于犀利,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她不自觉吞咽了口水,木讷地摇了摇头。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的颈间已经沁出了血珠,架在颈间的那把长剑只要稍一用力便会当场毙命,她怎能不慌乱?一早想好的对策已是不管用了,眼下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不敢与他对视,垂下了头,苦涩道:“毒,是我下的。” 她不承认又能如何呢?都已经这会儿了难道还要指望他会网开一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将军!”姜帆执剑喊道。 贺明将剑鞘扔起,长剑一挥便入了那剑鞘之中,接着便见宋曦晕倒在地,姜帆用力地眨了眨眼,这一起一落之间竟不知他是何时动手的。 “果然不出将军所料,与她一同前来的竟还有另外一人,属下已经将他绑回将军府了。” “不错。”贺明拍了拍他的肩,随后扫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女人,“带着她,直接回府,我要逐一审问。” “是,将军!” ———————————————— “陛下定要撑住啊!”此毒虽易解,但却叫她碰上了最坏的情况,王君体内的蛊虫留下的卵吸食了这毒液后便飞快地生长,这才几个时辰便已长为了成虫。 回看那王君,此刻正仰躺在床上,面色乌青,嘴唇死白,不停地翻着白眼,情况不妙,毒发了。韶华只得一边放血一边用疼痛刺激着他,试图令他清醒一些,但这毒好似在他体内扎根了一般,短短时间内便蔓延至了全身各处。 一直放血也不是法子,韶华叫李公公为他止血,自己去到一旁接着研制新药。 突然,大门被人推开了,来的人是南平,后面是太子这是怎么了? “楚婉你快来看看太子哥哥,方才在外面他突然晕倒在地,怎么叫都叫不醒,你快”最令南平没有意料到的是晕倒的人不止有太子,床榻上躺着的那人分明是她的叔父! “叔父!”南平扑上前,看着两人口中不停喃喃道:“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谁在背后暗算!” 韶华的眉心紧拧,这怎会又倒下一人,这人偏偏还是太子其中定有阴谋! 她连忙上前为贺明检查了一遍,“他的脉象与陛下无二,应该中的是同一种毒。太子殿下不是正与萧衡一同追捕刺客吗?” “萧衡现在在萧府中,听闻那人已经抓到了。”顾生解释道。 韶华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便道:“那萧衡他知晓太子的情况吗?” “太子哥哥晕倒之时,萧衡就在旁边。” 那便好了,贺明定猜得出来太子与王君皆是因一种毒而晕倒,若是若此,那只要他那便逼问出刺客解药,两人便有救了。 “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啊,楚婉。”南平心中慌得不行了,还好有顾生在她身旁一直安抚,不然这屋中吵的韶华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没时间理会南平,李公公将太子抬到了王君身侧,韶华只好暂时用内力封住了二人的血脉经络,这毒的威力何其迅猛,她竟寻不出可与之相克的草药来,只好静等着贺明那边了。 261章 易容术 “楚婉,这是萧衡要我送来的东西,说是务必要亲自交到你的手上!”门外之人是何行之,他不知里头的情况便并未贸然进来。 韶华一听萧衡二字,一下便打起了精神,转头对李公公道:“快!让他进来!” 此时的李公公也是满头大汗,费力地站起身子到门口将何行之给迎了进来。何行之一进门便直奔韶华而去,道:“萧衡貌似十分急切。”话罢随之将手中的纸递到了她的手中。 韶华接过后,打开一看,脸上顿时便露出了喜悦之色,她抬眸对南平道:“解药来了!” 原本一脸颓然的南平听闻解药,直接站了起来,几步便迈到了她的跟前,欣喜若狂地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韶华先细细地将纸上所写的看了一遍,又瞧了一下每种药材之间可有相克相冲的,待确认无误后将纸条撕成两半,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南平,“将这上面所写的药买回来,一刻都不能耽搁,时间不多了。” “好,我这便去。”南平紧紧地握住了手心的那张纸条。 贺明的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冷冷地盯着面前之人,突然,他轻笑了一声,绑在木桩上的男子一愣,不知他在笑些什么。 贺明用指尖轻轻摩擦着另一只手中的匕首,一脸玩味地靠近男子,低声道:“你这张面具,还没戴够?” 只见那男子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倍,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了,就定定地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勾勾地望着贺明向他走来,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微微发麻。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他嘴硬道。 贺明倒是无所谓,将那匕首轻轻地附在了他的颈间,由肩头一路下滑至胸前。 只是这眉宇之间透出来的阵阵杀气直叫他额头忍不住沁出了一层冷汗,他那幅随时可将他置于死地的表情令他汗毛倒竖,想往后退身子却动弹不得。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话罢,贺明丝毫没有犹豫,眨眼之间那把匕首直直地刺入了他的胸口,饶是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姜帆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方才将军刺中的可是他心脏的部位 “将军” 贺明扫了姜帆一眼,并未出声。他刺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自然是知晓深浅有度,那匕首据他心脏仅有一寸之隔,那痛楚来的比刺中他心脏更为难熬。 他乃是堂堂皇子,可曾受过这般屈辱?既然身份被他识破了,与他说明实情又如何。 “不错,我便是三皇子又如何!” 姜帆猛然,吃惊抬起头来,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难以置信道:“这这人怎会是三皇子?将军!” 那日淑贵妃与三皇子在闹事街头问斩之事是将军亲自交于他手的,他分明眼睁睁看着两人的人头落地,若说三皇子还活着,这定然是不可能之事! 贺明自然知晓姜帆不会骗他,“易容术罢了。” “易容?”姜帆惊讶地开口道,他不过听闻南疆有此术法,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莫非莫非那日死的人并非三皇子,而是有人易容成了三皇子替他赴死? “你你怎会知晓易容之事?”次术法仅为南疆人可知,乃是南疆秘术,他又怎会轻易猜到?三皇子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将胸前大片的衣裳浸湿了。 “呵”贺明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听起来何其渗人,他冲门口的暗卫摆了摆手,道:“带上来。” 三皇子抬眸,眼看着暗卫将宋曦扔在了地上,便愣在原地,张了张口,一个字竟也说不出。 她怎么也被他给捉回来了? “你们二人,谁先说?”贺明淡然地走至桌旁,坐于椅上,自顾地为自己斟了杯热茶,茶碗在手中转来转去,他饶有兴致地瞧着二人。二人谁都不敢开口,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被贺明一刀给捅了去。 姜帆横眉看着二人,手中的铁链紧了几分,接着便好言相劝道:“你们二人还是快些讲明实情,不然的话,将军的手段想必三殿下心中如同明镜似的,多余的话我想我也不必多说了。”姜帆识趣,话罢后便退至一侧,不再多言语。 这会儿宋曦也清醒了些许,望着面前的场景,心中冷然,缓了片刻才开口,“萧将军,既已看到了,那宋曦也并无什么可隐瞒的了。” “你知道,我问的并非是这个。”贺明挑眉道。 宋曦微怔,目光闪躲,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我不知将军在说些什么。” “不肯说?”贺明抬了抬手指,只见几个暗卫走进来,将盒中的器具铺满了整张桌子,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有些更是瞧着便让人心生畏惧,更别说用在身上了。 贺明顶多是叫手下的暗卫动手,至于他是不会亲自动手的。 只听身后传来了几声惨叫,一刻都还不到,便起了求救之声,“将军!将军!我说,我全都说!” 贺明勾唇,对暗卫道:“拿纸记上。” 待暗卫将纸送入宫内之时,贺明便下令直接将二人押送至刑部大牢,后续之事由陛下定夺,只是不知韶华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韶华将药喂二人服用后,又两刻过去了太子才混沌着醒来,一时间感到头疼欲裂,便伸手揉着自己的头,见南平坐在自己身侧,而自己则躺在床上,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最后的记忆便是在捉拿刺客,为何又会出现至此? 正当他要抬腿之时,却发现身旁竟还躺着另外一人,惊呼道:“父王?” 南平被他这一声惊呼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眶,“太子哥哥你终于醒了。” “究竟发生了何时,父王为何会?”他疑惑地看着南平,南平将今日发生之事皆与他说了一遍,这时候韶华刚好进来了。 “你醒了。” “我父王他”他神色纠结地看着韶华,韶华走近了些,指尖搭在了王君的手腕处,片刻后道:“此番陛下中毒,可谓是旧疾未愈,又添新伤,虽已服用了解药,但何时能醒来我也不好说,但从脉象上来看,毒倒是解了” 太子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定是有所顾虑,于是便直言道:“你大可将父王的情况与我们说明,至少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他深知父王伤的有多重,能保住命已然是不易,还能强求些什么呢。 “陛下虽解了此毒,但残留在五脏六腑的余毒至今未清,因而伤及心肺,所以”她叹了口气,“眼下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力为陛下续命,以毒攻毒,至于上次所说的我怕是做不到了。” 南平怅然地瘫倒在底,口中喃喃道:“叔父” 262章 轻咬一口 “眼下当如何?”韶华问道。 “想来这会儿萧衡已经将那刺客押送入宫了,我去会会那刺客。”太子阴冷着一张脸,握着长剑的手紧了几分,眼神淡漠而又坚定。 “那陛下未醒来一事”李公公艰难地开口道。 太子站定,并未回头,“暂时压着,能压一时便是一时,若是压不住了,再另做打算。” “太子殿下”李公公突然叫住了他,太子闻声回过头来,却见他好似极难开口一般,心中在纠结着,可太子等不及了,再度转过身离开,李公公抬了抬手,又将手垂下。 韶华瞥见了这一幕,随后问李公公道:“不知公公可是要与殿下说些什么?”李公公眼中皆是一片无奈,片刻后摇了摇头,韶华知晓他心中之事定是受了王君的嘱托,不便与旁人多说,便也未为难他,宽慰道:“公公莫要担心,我相信陛下定会醒来的。” “老奴借郡主吉言。”他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她深知这一跪的意义何在,她定会将王君医好的。太子赶到大牢之时贺明正站在门口,像是在等人,见他走来,勾唇淡淡道:“走吧,带你去见一位故人。” 故人太子眉头微蹙,不知他所指是何人。 刑部大佬虽不及萧家地牢那般湿冷阴暗,但环境也并未好到哪里去,常年待在此处的人定是会染上风湿一类的病症,待在这整年见不到一丝阳光之处,那骨头怕是都要被冷风给吹酥了。 太子带着疑惑走了进去,三皇子闻声抬头,却没曾想刚好对上他这辈子都不愿再见之人,在太子面前,他宛如一只丧家之犬,毫无还手之力。 “老三?”太子惊讶地看向了贺明,反问道:“他竟没死?莫非是易容术。” “不错。”贺明回应道。 三皇子听了他的话后心中的怒意愈发地重了,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宋曦,质问道:“当初你不是说易容术一事旁人无从得知吗?我居然信了你,你这死娘们!”眼看死到临头了,他也不顾及着礼法不礼法了,开始破口大骂。 这事他越想越觉得憋屈,当初是她以易容术相骗然后命人将他救出来的,宋曦信誓旦旦地说他将会以一个新的身份生活且不被外人所知,眼下看来,当时这便是她的权宜之计吧,为的就是利用他带着她重返郦城,即便是他死了,他们晋国也并未耗费一兵一卒。 宋曦硬撑着自己坐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唇角,刚擦净又控制不住般地喉头涌出一丝腥甜,只见她头一偏,地上便是一滩血。 太子不禁心想,瞧着这一身的伤,看来她们二人在萧衡那吃了不少苦头。 “老三,如今你倒是长能耐了,先前算计我还不够,现在居然将主意打到了父王身上,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话罢太子直接上前,拔出贺明腰间的佩剑便要奔他而去。 三皇子死到临头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将话直接挑明了说,“你也配坐这太子之位,若不是父王对你的偏爱,你觉得你同我比,有何胜算?” 听了他的话,太子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再看向他时眼神中夹杂着些许审视,又觉得他的话十分可笑,于是将执剑的手垂了下来,缓缓道:“且不说你作为皇子却毫无作为,即便是没了我,你觉得你又有何德何能配得上这太子之位,还是你觉得你当真能打的赢老五?” “我打不赢,你以为你就能?你可莫要小瞧了那五弟。”三皇子十分不屑地瞪着他,不得不说,临死之前他这胆子倒是大了不少。 “我能与不能,不是你说了算的。”太子笑着走近他,瞧见他将这般狼狈之态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心情都似乎好了几分,“将死之人,我懒得同你计较。” 话罢,他一跺脚,那长剑便跃至空中,太子大掌一挥,那长剑便直直地插入了他的心脏,可惜,临死之前他只能瞪大了双眼,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便先替父王处决了你这不孝子!”太子将剑丢给了贺明,随后转身愤然地离开了。 “还不动手吗?”宋曦苦涩地开口道,“从前我以为你是真心待我,可当我知道真相那一刻起我的心都要碎了,说来也是可笑,哪怕事到如今我已苟延残喘地伏在你的脚边,居然心中还在妄想着你会不会手下留情。”她高高地扬起头来,望向贺明的眼中充满了爱而不得的绝望与失落。 她自嘲地笑了。 贺明始终不语,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一眼,掏出帕子将他的佩剑擦了擦,转身对姜帆道:“她就交由你处置了。” “萧衡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仅有一瞬?”宋曦拼了命地往前爬了爬,只为与他离得更近些,随后依旧不死心地问道。 “从未。” 话罢他长扬而去,还未等到姜帆动手,宋曦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双眼一合倒在了地上。 贺明从大牢离开后先到何行之那处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前往王君的书房去寻韶华。 “刺客是谁?”韶华问道。 贺明轻轻地拉过她的手,眼下他心中哪还有刺客什么事儿啊,从方才开始便心心念念着她,这会儿总算是见到她的人了,不过她既然问了那便回答她就是了,“宋曦。” “宋曦?她那你方才这是去见她了?”韶华被他握着的手顾地一紧,那双美眸夹杂着些许不悦直勾勾地盯着他瞧,“还还特意换了身衣裳。” 贺明挑眉,她这是吃味了?既没有否认,又没有应下,这令韶华很是捉摸不透,“那你可是心软了?” 见他笑意更甚,韶华轻哼一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离,直接转过身子去。若是再与她玩笑,她怕是真的要当真了,贺明连忙走至她的身侧,可她是如何都不愿乖顺地再将手递给他了。 贺明失笑,只好解释道:“我方才从大牢中出来,不想着那身脏衣裳来见你,便到何行之那处寻了件他的衣裳,而且我已下令将其处死了。” 原以为她会开心些,没曾想她并未一展笑颜,依旧紧紧地攥着手不肯叫他碰,“毕竟是你未娶进门的” 他突然凑上前直接用那微凉的薄唇将她的话堵在了口中,见她微愣,于是轻咬了她一口,韶华反应过来了便将他一把推开,随后用手背擦了擦唇,道:“你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又如何,若你日后再乱说话,下次我可不会这般轻易绕过你了。”贺明以指尖轻轻拭过唇角,一脸玩味地看着她。 263章 方才那下,好似不够 “你对那宋曦当真”韶华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贺明低头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韶华有些无奈,小声嘟囔道:“我怕她回来便是冲着你来的。” “嗯。”贺明叹息道:“她的确是冲着我来的,不过我并未理会她就是了。” “此话当真?”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韶华,这上万年来我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的。”话罢他还冲她眨了眨眼,脸上浮起了讨好的笑容来。 韶华抬手轻轻地揉了揉额角,“竟是没想到居然能从九重天上的上神口中听得这般的话来,还真是个稀罕事。”接着又调侃道:“改明儿将你这副模样告知傅尧神君,你猜他会如何?” 她就这般调皮地逗弄着他,俏脸往他跟前一凑,嘟着红唇,令他心生出了一亲芳泽的冲动,低声道:“方才那下,好似不够。” “嗯?”韶华歪了歪头,只见他目光逐渐转为深沉,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到的邪笑,她发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贺明将目光收回,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伸出食指来,在她猝不及防下勾住了她的下巴,又是一吻,待他离开之时韶华都还未反应得过来他方才为何又突然吻她,于是呆愣在了原地,错愕地摸着发烫的双唇。 “无事,就是突然想亲你一口。”他俯身低声道。 “无耻!你还想做什么!”韶华娇嗔了一声,一拳捶在了他的胸口处,却被他一把握住手,接着又伸出手来一把揽住了她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将她的身子拉近了过来紧贴着他,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耳后划过,将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头上,轻声道:“还想” “咳咳。”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 只见太子虚弱地撑着门,一脸趣意地看着相拥的二人,丝毫未感到尴尬,反而清了清嗓子,声音格外的大,道:“你们二人恩爱也要挑个地方,亦或是换个合适宜的时间吧,我这病才刚好不过出去一趟回来便见着你们这般,叫我如何自处啊” 韶华听闻是太子在身后便想一把将他给推开,但推了几下却并未推动,反而被他还以更紧的力道,微带笑意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你若是不想看便将这双眼挖了去,省得留着看了之后急火攻心,旧疾再犯。” “你!咳咳!” 贺明这张嘴还能预言是怎得,当下太子便止不住地咳了起来,他之前前往边关之时本就受了风寒,多日未好,这还被宋曦给下了毒,毒虽已解,但他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可能受得住。 韶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猜都能猜得到太子此刻的表情。 “陛下现在如何了?”贺明不同他玩笑了,正经问道。 太子按着胸口,片刻之后才回答道:“父王虽还未醒来,但楚婉已经为他解了毒。” 贺明低头看着韶华,韶华将头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转头瞟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嘴唇微白不见血色,应当是放了血后气血不足导致的。于是她从贺明的身侧离开,径直走向了太子,伸出手来便要扒他的眼,太子下意识抬手躲闪,“你你要作甚!” “我不过是给你看看病,你紧张些什么?”韶华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举起来的手给怕开,双手并上将他的眼皮给翻过来,随后道:“无事,过后你到太医院去开些药便是了。” 太子僵硬地点了点头,突然感到自己身上落了一道锐利的目光,还是那熟悉的感觉这次他直接看向贺明,果不其然,贺明正端着一张脸,冷冷地凝视着他,太子后退了几步,他还是快些离开为好,不然说不准这冰块一个气不顺夜里趁他睡着将他眼睛给挖出来。 “我我先走一步,你们二人继续继续。”话罢又悄悄地小声在路过韶华时对她道:“父王若有好转,随时命人来通知我。” “嗯好”韶华还没说完话,太子便风一般地离开了,韶华瞪了贺明一眼,“你这般凶作甚,看那太子被你给吓得,哪还有一点太子的模样了。” “我凶吗?”贺明看向她之时,脸上还哪有方才的阴霾了,早就如同晴日一般温和明朗了,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日后不许再随便碰别的男人了。” “为何?”韶华踮起脚来,十分不满地回答道:“你别忘了我自小便修习医术,我是位医者。” 也不知怎得,贺明偏偏上来那蛮不讲理的劲儿来了,不依不饶道:“那我不管反正我吃醋了。” “你说什么?”韶华微微挑了挑眉,眼里流露出一些笑意来,他方才是说,他吃醋了?他居然也会吃醋吗? “嗯。”贺明颇为乖巧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像极了委屈的孩子一般。 “那我”韶华欲要伸手摸向他的脸,这时候南平突然不凑巧的出现在了门口,便是方才太子倚靠着门的位置,红着脸对她道:“你们二人方才的话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哦!” 韶华伸到半路的手停了下来,听闻她的话后心中不禁失笑,她这话欲盖弥彰的意味很是浓郁啊,说是什么都未曾听到实际上怕是听了也有一阵子了,韶华毫不客气地回怼道:“什么都没听到?”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威胁。 南平忙伸手将自己的双眼给捂住,“没有!你们二人的那些个腻歪人的情话我可一个字都未曾听到!” “哦?”韶华悄然走至她的身侧,见她没什么反应应当是将眼睛给合上了,心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来,当机立断她便朝着她的脸捏了一把,痛得南平低低地轻吟了一声,待她再张开眼之时韶华早就一溜烟的功夫跑没影儿了。 她揉着微痛的脸颊,既然没逮到韶华,那便只好由他受着了! 南平快步走到贺明身侧,正当贺明犹豫她接下来的动作时,南平却径直同他擦肩而过了,那他方才见到的狠厉的目光是他看错了? 才刚想到这儿,贺明便感觉自己的右臂一痛,再回头便是南平一路小跑的身影,他低声笑了。 “幼稚。” 264章 传位圣旨 次日,韶华一早便到到王君寝宫查看他的情况,南平一夜未眠一直守在王君身边,顾生担心南平的安危也跟着她,一同在此处待了一整夜。 仅隔一晚,韶华再见他们二人时便能感到他们二人身上早已疲惫不堪。 “今日便换作我来守着吧,你们二人回去休息休息。”韶华提议道。 南平强忍着头痛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摇头婉拒道:“那怎么能行,毕竟叔父与你非亲非故,拜托你为叔父解毒已然麻烦了你许多,怎还能好意思”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韶华上前搀扶住了南平,从袖中掏出了一颗药丸递了过去,南平接过来,疑惑道:“这是什么啊?” “这是有助于调理身子的药,你先吃下。” 南平点了点头,放在鼻尖嗅了嗅,原以为会是她料想中的那般难以让人接受,但没想到气味竟然出气的好闻,便将那颗药丸放入了口中,还赞不绝口道:“平日里楚婉便喜好栽花种草,研制香包香薰,竟是没想到这药丸也是香香的。” 话音刚落她便感到头一阵眩晕,险些倒在顾生的怀中,借着他胳膊的力才得以站稳。 “你呀,还是快去休息吧,都成什么样子了。”韶华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转而对顾生道:“还不快带她回去?” 顾生投以感激的目光,将身旁的南平搂的更紧了一些,“好,你一个人也要多留意,毕竟是在宫中。”他话中的深意她都懂,便颔首点了点头。 若是站着还好,可眼下南平就在顾生的怀中,十分熟悉的温度叫她困意上涌,眼皮愈发地沉了,竟没支撑住她走出这间屋子便睡过去了。 韶华仔细地又为王君号了一遍脉,情况比起昨日并未有好转,这不禁让韶华开始头疼了,之前的蛊毒诚然很难搞了,又添新毒,这王君的身子先前便不好,想来是那淑贵妃在他平常的吃食中动了手脚。 日积月累的毛病岂能是一朝一夕便能治好的,更何况这王君已年过半百,整日操劳如今身体的情况远不及寻常男子。 韶华将备好的银针摆了出来,眼下她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地将他唤醒了。 才刚为王君施针完毕后太子便推开门走了进来,这两日王君昏睡,朝中所有事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他还要顶着各方的压力暂时代理朝政,脸色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父王如何了?” 韶华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摇头道:“陛下还并未有醒来的迹象。” 太子颓然地走了过来,到王君的床边直直地坐了下去,望着床上陷入昏迷的王君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茫然与无助,她好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泪花。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韶华早上来时穿的衣裳单薄了些,于是便煮了一壶参茶想着暖暖身子,要么说还是这太子爷赶得巧,茶刚煮好他人就来了。 韶华将参茶端了过去,太子刚准备接下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贺明的那张冰块脸,瞬间又将手抽了回来,韶华见他这般,好奇地问道:“你这是” 太子掩唇轻咳,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接过了那碗参茶,一饮而尽,身子果真暖了不少但他还是得嘱咐一番:“你给我喝参茶一事莫要告诉萧衡。” “嗯?”韶华被他这突如其来一句话给惊到了,接着便想到了他那幅吃醋的表情,含着笑点了点头。 王君还需休息,于是二人便来到侧殿,韶华见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好心问了他几句。一提起这事来太子的脸色便唰地一下变了,稍带几分冷淡。 据他所说,近来朝中动荡不安,每每上朝便有各党派的大臣上奏折问及父王一事,他若是不予答复那些人便恨不得追着他到院中去,扰得他耳根子一刻也不得清净。而太傅等人则更是令他忧虑。 太傅在朝中处中立派,私下便同他提议要太子登基,再立新王。可他认为父王明明还有醒来的可能,便不愿在此时登位,就着此事他还差点与那太傅吵了起来。 突然偏殿的大门被人打开,李公公走了进来,一脸为难对二人道:“太子殿下,外面是李尚书和王大人等人,他们他们说是有事要与殿下您当面相商。” 这还没消停一阵子,便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居然闹到此处来了,他们当真以为我奈何不了他们不成!反了天了!”太子拍案而起,韶华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他的脸色骤然大变,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鬓角处的青筋轻轻跳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便冷然朝门口走去。 韶华不知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眼下她又不好出去,省得再给他添乱。 只见他垂着头走了进来,韶华见他状态不对,便连忙上前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摆了摆手,转身走至桌旁坐下,一个字也未曾开口,只是透过层层纱帘远远地望了王君一眼,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传来 李公公将外头的人打发走了以后便重新回到了屋中,轻轻唤了一声太子殿下,太子将目光转向了他,见李公公不知何时手中突然多了个物件,是一个龙凤绣金的盒子,这盒子他记得很清楚,盒中之物便是当年母亲在世时,父王为母后准备的最后一个生辰贺礼。 他有些茫然,道:“公公这是?” 李公公走上前来,双手持着此物行过一礼,太子疑惑地将那盒子接了过来,只听李公公道:“待太子殿下将盒子打开后,一切便都会知晓了。” 太子缓缓地将这贺喜打开,里面放着的可不是什么贺礼,竟是一封圣旨。 “这” 李公公跪倒在地,头更低了,“还请太子殿下打开。”语气含着一丝哭腔,声音微微颤抖道。 太子展开圣旨那一瞬,韶华清楚地看到了他身子的颤抖,接着便是啪地一声,那圣旨掉落在地,李公公更是没完没了地磕起头来。 只听他道:“不可能父王怎会!” 李公公再度抬头之时,脸上老泪纵横,大声道:“太子殿下您就接下吧!” 265章 坐享渔翁之利 太子后退了几步,韶华还未曾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见着他身子晃了晃随后直接瘫倒在地。 “太子殿下!” 李公公跪着爬了过去,太子咬着牙一把将他推开,李公公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太子殿下,这可是陛下的夙愿啊!”随即紧紧地阖上了眼睛。 太子的脸布满了纠结于痛苦,他想不到,父王为何这么做,所以说父王这是一早便打算好了的事,将这王君直接传给他,眼下父王还在床上躺着他又怎能安心坐稳这王君之位呢? 外头又传来了像是不少人走过的声音来,接着便见一小太监敲了敲门,韶华允了后,那小太监一进屋被眼前的这番景象给吓得脸色大变,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还有一人尚且脑子清醒,韶华唤那小太监过来,对他问道:“可是外头发生了何事?” “回郡主,回太子殿下,外面外面聚集了不少大人”那小太监吞吞吐吐,面带犹豫,韶华心知他不敢说,便迂回了一番,道:“那些位大人是为求见太子殿下,还是为求见陛下?” 小太监忙跪倒在地,声音颤抖道:“是是陛下。”他突然抬眸,果真是年纪尚小,眼中的慌乱是如何也藏不住的,“他们吵着嚷着要面见陛下,我我实在挡不住了。” “这”韶华转头,太子的表情她无法参透,只得试探地唤他道:“太子殿下。” 他目光淡淡地扫了眼大门,随后又垂下眸子,似乎内心无比纠结,李公公匍匐在地将那传位诏书拾起重新塞入太子的怀中,“太子殿下,莫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啊!”他虽半生都为阉人,可当下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饶是韶华都不由得心头一震。 太子似乎下了非常的决心,扶着塌边幽幽地站起身子,将一侧的大氅披在了身上,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坚定,临走至门前又突然转过身来朝着床榻的方向重重地磕下一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自他迈出房间的这一刻起,整个郦国还不知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韶华有些悲悯地环视着屋中的一切,转头刚好对上一面铜镜,她不禁伸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韶华啊韶华,前生你便是这样度过的吗 那后来你与萧衡之间又发生了何事呢? “郡主郡” “嘘!你没瞧见郡主还在睡着呢吗?”南平推搡了一把小太监,沉着嗓子呵斥道。那小太监连忙捂住了双唇,还特意探头瞧了瞧韶华可有被他给吵醒。 韶华向来浅眠,再加上自幼习武本就对声音极为敏锐,所以纱帘之外的一点动静她便会醒来,她轻按着额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怎得背如此酸痛,她这是靠在床边睡着了? 低头看了眼王君,探了探他的鼻息似乎也并未有醒来的迹象但也没有危机性命,她松了口气,拍了拍微麻的双腿,倚靠着柱子慢慢站起身来。 “楚婉你醒了啊!” 韶华一把拉开了纱帘,只见二人齐齐地望着她。 “可是我将郡主给吵醒了?”那白净的小太监约莫也就十五六岁,是李公公亲自带出来的孩子,但还未曾见过什么大世面,以为她是恼怒了才出来的,一时间有些挂不住面儿,歉意地望着她。 韶华瞧着他那弱不禁风的小模样,心中也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来,便安慰般地拨弄了几下他的小辫子,“不关你的事,你们二人进来之时我便已经醒了。” “对了,你们来为何不进去?” “方才太子哥哥在泰和殿与那些大人起了争执。” “那现在情况如何?” “现在”小太监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南平替他说道:“你且放心,继位大典已然成功举行了,但但眼下宫中一片混乱,就连太子哥哥他也无可奈何,五皇子的势力貌似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 韶华哑然,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从前朝中形成各方势力,二皇子一派自打他在庙中归来后便再无任何音讯,三皇子连同他的党羽更是直接被陛下给斩草除根了,那心怀鬼胎的淑贵妃都被就地正法了,那最后便只剩下了 五皇子 韶华冷笑,他这布局倒当真是费了心思的,怪不得这么久以来五皇子从未有过任何动作,原来他不过是想坐享渔翁之利罢了。他这算盘当真是打得响啊 “即便太子哥哥拿出了那诏书,但底下的人仍旧对他薄有微词,甚至还”南平匆忙地避开了眼去。 “还什么?你倒是说呀!” “此事还波及到了萧衡与何行之。” “你说什么?”韶华与南平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那萧衡现在在何处?” 南平握紧了她的手,“萧衡与何行之现在与太子哥哥在一处,但场面不容乐观。而且不知为何,许多原本在朝中支持太子哥哥的大人们面对这四面楚歌的情况却只字不语,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古怪。” 太子手底下的那些人皆是当初跟随了王君多年的朝中老臣,又岂会轻易倒戈阵营?如今情况却有异,陛下千算万算,定是算不到竟还有这么一日。 “你快随我一同前去吧。” 南平刚准备要拉着她走,却发觉如何都拽不动她,疑惑道:“你为何不走啊?” “此时宫中危急,我更应当守住陛下才是。”韶华回头道。 “叔父这里你暂且放心,有我在呢,你放心过去便是了。”南平心知她定然十分担心萧衡的安危,只不过碍于叔父她已经麻烦她许久了,眼下不能再因叔父的事将她困在此处,让她难以与萧衡一见。 韶华则并非这般所想,眼下宫中局势动荡,定有不少人紧盯着王君这处,怎能在这紧要关头离了人,让旁人钻了空子? 韶华警惕地望了眼四周,随后道:“南平你听我说,眼下陛下还未醒来,我定不能弃他于不顾,更何况我若是走了,届时你们遇上了危险又该如何是好?我的武功,寻常人自然是及不上的,我在这也可保护陛下的安全。” 266章 怀有身孕 “可萧衡他”南平还是放心不下他们二人。 韶华摇摇头,往她身边凑了凑,宽慰道:“现下你我二人不出现才是对他们二人来说莫大的帮助,你便乖乖与我待在此处,也莫要叫旁人抓了把柄才是。”她颇有深意地握了握南平的手。 南平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她此番话的确不无道理,若此番只是一个圈套,楚婉离开了这里,叫旁人钻了空子再度为叔父下了毒,岂不是酿成了大错! 她望了望床上躺着的王君,眼前便已然雾蒙蒙一片。 “公主这是怎么了?” 只见南平脚下一软,双眼也有欲要合上的趋势,韶华见状便一把将南平给捞了起来,南平似虚若无骨一般直接倒在了她的怀中,未启红唇,轻声道:“我近来便是如此,想必过于劳累了休息不好,没什么大碍的,莫要担心我。” “怎能不担心,早前便时常听你提起,自幼你的身子便羸弱,小时候陛下曾跑遍了大江南北为你去寻那强身健体的药,不惜亲自下江南。”也不知怎地,韶华突然忆起了往昔之事,言语中便多少生出了几分责备。 “楚婉你”南平大惊,道:“你全都忆起来了?”她的眼中出现了近来都不曾有过的惊喜,原本苍白的小脸也多了几分红润,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韶华也是一怔,随即垂眸一笑,她怎得将这事给忘了,原本她不知这里便是她的前世,所以便说了不少谎话来诓她,那日她匆忙之下得知了关于楚婉的一切真相时,可接着一忙起来便又给忘了去。 说罢,韶华扬眉而笑,笑容愈发地明媚,眸色也不自觉亮了几分,轻声应道:“确是如此,我全都记起来了。”接着还生怕她不相信似的,补了一句,平儿。 南平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你方才唤我平儿?” 平儿平儿这昵称从未有过第二个人唤起过,唯有她一人,楚婉当真恢复了记忆! 若说方才她仅是腿软,这会儿一激动起来,她陡然将身子站直却不料眼前一片漆黑,韶华见她眼神飘忽便猜到了个大概,于是挽着她的手搀扶着她到一旁坐下,将指尖搭在了她的手腕上,“你啊,定是这几日太过操劳了,那两日又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总这样下去可还” “可还什么?”南平见她脸色骤然大变,也不出声,她便担心是不是自己的身子出了什么大毛病,亦或是旧疾加重? 韶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便又换了只手来为她诊脉,片刻后眼中一片欢喜,抬眸笑道:“南平,你可是近来时常感到嗜睡且饭量也大了不少?” 南平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小太监,小太监忙避开脸去,假装到一旁赏花,她这才开口道:“嗜睡如今我每日都要睡上了两三觉,但却又总是感觉心力交瘁,身子乏力的很。” “至于你说的饭量”她面色一红,娇嗔道:“我的饭量你又不是不知晓,瞧病便瞧病,还拿这事来打趣我。” 韶华挑眉,“不仅如此,你还偶感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对对对!便是这样。”南平愈发地好奇了,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楚婉的为何面带喜色并没有丝毫的担忧? “你快说,我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很难治的病啊?” 韶华的眼角都洋溢着丝丝笑意,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将实情全部告知于她,“平儿,你要当母亲了。” 南平的反应并非是她料想中的那般,反倒是愣在了原地,无措地盯着地面,韶华便将手张开放于她眼前,来回晃了晃试图将她的意识给抓过来,“平儿?平儿?” “啊?”南平长长地发出了一声,也不知是感叹还是疑惑。 韶华见她这反应,笑地合不拢嘴,将手覆于南平的小腹之上,她便随着她手的方向看了过去。 韶华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意思是,你的这里还有一个小人儿。” “我”南平被这消息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喃喃道:“阿婉是说我腹中有了胎儿?这可是我与顾生的骨肉” 韶华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也是个有眼力价的,忙过来行了个礼,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韶华冲那小太监招了招手,他凑上前来侧耳倾听,韶华先是拍了拍他的背,随后又将手肘搭在了他的肩头,小声道:“嘘!此事莫要声张,眼下” 她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这小太监不愧为李公公手底下带出来的,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一下便心领神会,“郡主放心,小安子自然是懂得的。” 另一侧的南平还沉浸在得知有身孕的喜悦之中,坐到床边握住了王君的一只手,她拭去了眼角滴落的泪珠,喜极而泣。 “叔父,南平有孩儿了,你何时才能醒来啊,还要等到他亲口唤您一声外祖父呢!” 韶华见她这般,于心不忍,便坐于她身侧,轻扶住她的后腰,“你现在不宜情绪激动,还要控制好自己才是啊,不然如何叫我们放心的下。” “好,我答应你,我定会好生照顾好自己。” “对了平儿,有一事我想我应当与你说明。”南平失笑,“你何时与我说话还绕起弯子来了?” 只见韶华神色突然正经了起来,盯着她的小腹盯了许久,凝思道:“但我们最好还是莫要将此事公之于众,毕竟外面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我担心他们会以你们母子二人为要挟太子的人质。” 这番话不禁叫南平的唇角一沉,她沿着微微敞开的窗户向外头望了一眼,楚婉说得对,她不能再给敌人任何一丝伤害太子哥哥的机会才是,她突然感觉大战在即自己却突然怀上了孩子,事到如今却成了件喜忧参半的事,可这究竟是福还是祸呢?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是个头啊。 这郦城,怕是要变了天了。 267章 围宫 她绝不会听错,这声音分明是有人打起来了。 屋中,韶华方脱下外衫披在了南平身上,门便“啪”的一声开了。小太监战战兢兢的立在门口,生怕连累到自己,低着头诺诺道:“公主,郡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韶华同南平对视一番,一把将她按回了椅子上,“你且坐着,我出去看看。”南平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眉头一皱,“要小心才是。” 韶华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连忙站到了南平之前,做出了一副誓死护主的模样。这才一打开门便有一人朝她飞来,她倏地一闪,躲开了那人。接着便有人冲了过来,韶华一脚踢开面前的侍卫,直接从他腰间抽出长剑来匆忙应战。 眼看着面前的侍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片刻便只剩下她一人。 “敢对郡主下手,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这里为何处?”韶华执剑而立,凛然呵道。 “我们不过是奉命保护郡主的安危,郡主莫要误会。”打头一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拱手道。 韶华眉头一蹙,奉命?有趣,她勾唇道:“好一个奉命,那本郡主便问问你们,奉谁的命来保护我,可知这里头躺着的是何人!”她故意将王君给搬出来想要试探面前这人。 那人却迟迟不语。 “你说你要保护我,便是将我亲自安排的众多侍卫给杀死,如此这般也算是保护?”她冷冷地盯着那黑衣男子,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又紧了几分,一步一步朝那人走近,剑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的冷冽。 不过一瞬韶华便与他们混打在一起。一剑飞了出去,一连刺中三人,随即将自己腰间的鞭子解开,一起一落之间,尘土飞扬,她一鞭子挥过去,便将一人直接掀翻在地。 但那鞭子到底不是刀剑,亦不是她的长刃鞭,不过是寻常鞭子罢了,不及刀剑锋利且不说,每每刺中一人,便会有更多的人涌上前来,人越来越多,蜂拥而上令她一时间有些吃不消。她才一脚踢开面前一人,身后便又不知从何处出现一人。她只好腾空而起,转身避开,一把锐利的长剑横在了她面前。 “郡主不妨转身看看?” 韶华转头,只见殿门打开南平被一黑衣男子拉了出来,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长剑。 倏而,她一个措手不及,便被那长剑狠狠地拍了一下,从半空中跌落,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地上。 “楚婉!”南平几近失声,边挣扎着边喊道:“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她!” “我们主子的本意并非要了两位的性命,之前的那些”他低头嘲讽一笑,接着道:“不过是给你们的教训罢了。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们也好保证二位的安全。” 他们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想必贺明那处也定好不到哪里去了。她望了眼四周的人马,约莫有五六十人,若她只身一人倒也能从这偌大的皇宫中突破重围,驾马归去,可南平还在他们的手中,刀剑无眼若是伤着她,她该如何向顾生交代 而贺明那边她相信,他有太子和何行之为帮衬,定能够化险为夷。 她放弃了突围的念头,将手中的鞭子收回了腰间,高声道:“我已放下兵器,你们莫要伤她。” “我说的放下郡主应当懂才是。”黑衣男子的剑离南平的脖子又近了一寸,韶华只好将鞭子从腰间解开,朝他扔了过去,“这回,如何。” “郡主这般,倒也好说。”话罢他看了眼身旁的男子,那男子才徐徐将剑放下,一把将南平给推了过去,韶华见南平要摔倒,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了她,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再说。”随即冷冷地剜了那黑衣男子一眼。 韶华将南平扶进屋中,探过了她的脉象倒并无大碍,南平却反握住了她的手,“方才,多亏了小安子挡在我的身前,不然我险些要中了那一剑。” 小安子韶华低头去看,只见那小太监此刻正仰躺在地,于是她忙上前,寻了一遍却并未发现有伤,这会儿小安子已经缓缓地醒过来了,张口道:“公主” “你且放心,你们公主没事。”韶华将手收回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上,南平有些担心,问道:“你为何不替他疗伤?” “他并未受伤,我也无从下手啊。”韶华倒了两杯热茶,“不过是被吓晕了而已。” 小安子听了她的话,脸刷地一下便红透了,这还不如不醒来呢。 “不过竟是没想到,胆子这般小都还敢站出来挡在你身前,小安子,当真是好样儿的。”韶华难得露出了笑颜,小安子从地上爬起来,难为情一般挠了挠头,干笑了几声。 “你可知外头是何人?”南平细声细语地问道。 韶华走至窗边,外头的人已经将此处重重围上了,她猜测是五皇子的人,但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又不好明着与南平说便摇了摇头,“并不知晓。” 她寻思了一会儿,“但他们并非冲你我二人而来。” “此话怎讲?” “他们口中所称的主子,定有什么阴谋,我们现在在陛下的寝宫,他们无非是想将我们三人一并看住罢了。”韶华猜测道。 那太子哥哥那边岂不是也遇上了危险也不知顾生现在在何处,可否安全她面露苦色,垂着头思忖片刻。 韶华将桌上的参茶递了过去,宽慰道:“眼下我们只能在此处等着,不过你也莫要难过,胜败尚未可知,你要做的便是照顾好自己,莫要让府中的胎儿跟着你一同受苦。你这才刚头一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切莫动气,心中若是有事便大可与我讲,别总是一个人藏着掖着,自己同自己过不去。” “我很是担心他们的安危,还有顾生他还不知我们二人有了骨肉这事吧,若是他知晓了,定然十分高兴。” 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很是悲凉,韶华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是了,毕竟生于乱世,谁又能救赎了谁呢,尚且自身都还难保。 268章 重伤 贺明听闻太子登基的消息之时便匆忙到了宫中,泰和殿中一个人都没有,这人都到哪儿去了呢? 忽然他好似听到了刀剑摩擦的声音,他伏低身子,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 他走出殿外直奔太子的宫中而去。 他赶过去的时候,四周一片刀剑相向的声音,地上躺着不知多少人的尸体。太子的人与另一批着黑衣的此刻混迹在一起,一时间甚至难以分出谁占上风。 贺明张开手来,脚下轻盈点水而过,直接飞到了太子身侧去,见有人袭来他不禁冷笑一声,翻身一跃,一脚踹飞周遭的黑衣人并顺手将一人手中的长剑夺了过来,双剑在手,下手之时不曾有过半分的迟疑,挥剑一瞬,敌人纷纷倒下。 “萧衡,来了。”太子后退几步与贺明背对着背,二人相互依靠,贺明手中的两把长剑一横,围在一旁的人难以靠近。 “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只见太子的唇角噙着一抹无法言喻的笑容,眸光微怒,瞪着面前这群人。 听他一说,贺明心中顿时了然,看来这些便是五皇子的人了,只不过为何他会选择在此处下手而非登基大典?会不会突然出现了什么变故,亦或是他眉头紧皱,神色紧张,韶华那边唯有她一人会武功,还要带着一个娇弱的公主他实在放心不下。 “五皇子人呢?” “从昨晚到现在我便没瞧见过他。” 那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呢?不过眼下容不得他分心了,他方才便留意到了,这些迎面而来的敌人皆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今日便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若是前世他这副身子,怕是稍不注意便会被他们给拿下。 萧衡这具身子唯一可取之处也就在于身手还算是矫捷,左手持剑往地下一插,整个身子腾空而起,那剑刃来得凌厉,持剑之姿,更是无人能挡。 待那几人应声倒地的时候,贺明就站定在原地身子动也不动,手在抬起那一瞬,一把短刃从袖中飞了出去,众人的惊呼还卡在喉咙中,只见那银光闪闪的短刃,卷着微风凌冽而去,顷刻之间,那把短刃已经连着过了一行人的喉咙,最终插在了后面的柱子之上。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太子的手下以及贺明的众多暗卫将二人紧紧围住,其余的众多黑衣刺客皆是面色大变,谁也不敢再贸然出手。 突然,贺明好似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音,他大叫道:“不好!” 太子还并未反应过来,只见四面八方的箭矢在空中狂飞,拖着长声的箭雨带着势如破竹之气势划破了晴空,接着便是一排又一排的人倒下。 贺明持剑挡住了袭来的箭,退至圆柱之后,他谨慎地探头看了一眼,这箭放的蹊跷,怎得也不分敌我,连五皇子的人都给一并射倒了去。 “将军,这箭似有停下之意。”一旁的姜帆低声道。 贺明抬手,“莫要大意,许是诱敌之计。” 还未等姜帆再说些什么,太子宫中的大门便被人从外头给踹开了,是何行之与顾生带着禁卫军来增援了。 见他们来了,从房梁上又跳下来了一大批死士,贺明捏着剑的手不禁加紧了些,是他大意了,竟没察觉到还有其余的人藏在这宫中,既然房梁上藏了人,那想必整个太子宫中皆是五皇子的人了。 不能接着坐以待毙了,贺明便再次加入了混战之中。 “太子殿下!” 贺明才一掌将一人震飞,转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叫喊,猛地回头,只见太子胸前背后皆插着一箭,不仅如此,他的左腹还中了一剑,血流不止。他见眼前的阻碍全都砍倒,一路奔到了太子身边。 他伸手摸了摸太子的小腹,那血水发黑,于是便将其放于鼻尖轻轻一嗅,剑上有毒!他托住了太子的头询问他感觉如何,奈何太子微眯着双眼已经不省人事了。 何行之冲了过来,蹲下身子,紧张地问道:“太子殿下这是” “剑上有毒,他中毒了。”贺明才一抬头,便扯了何行之一把,“当心!” 何行之忙将身子转过去,顾生直直地倒入了他的怀中,他有些错愕,直到顾生胸前的血淌在了他的身上时他才意识到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生替他挡下一剑 “顾生!”他失控地喊道。 一时间贺明的脸色阴沉的有些渗人,他紧紧地抿着双唇,冷冷地看向那一行黑衣人,他们好似掐住了时间一般,也未见任何信号,但却纷纷退了下去,整个宫中只剩贺明带着的人。 “你先带他们到南平宫中包扎,我去去便回。”话音刚落,何行之还没叫住他,他人便消失在了何行之的面前。 ———————————————— “这是何物?”南平望着韶华手中的信发起楞来。 这信是方才一位嬷嬷借着送饭的由头送进来的,说是要亲手交到韶华的手中才行。 韶华不禁心中默念一定要是好消息,随后便哆嗦着手将那信拆开来看,面露喜色:“是何行之送来的消息!” “快看看信上写了什么。”南平急色道。 韶华越往下看面色越愈发地难看,看到落款之时神情恍惚地将信给合上了,南平匆匆一瞥好似只看到了短短几行字,便忍不住鼻尖一酸,身子摇晃了一下,小安子忙扶住了她。 “顾生顾生他受伤了。”南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接着喃喃道:“太子哥哥他也” 韶华心中此刻已是乱成一片了,但她不得不强装镇定,若是她倒了,那南平该怎么办?韶华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着身子的颤抖,紧抓住了南平的手,“南平”她轻声唤她道。 南平幽幽地看了她一眼,眼泪马上便要滴落了,韶华却突然捧住了她的脸,低声道:“我知晓你担心顾生,但眼下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着了敌人的道儿。” “楚婉你说这究竟是何人啊,是何人要害我害我王兄至此,王兄素来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你说说他们到底是为何啊!”她疯了似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头,蜷缩在地上哭的伤心。 韶华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僵住了,她与她一样,心中都有记挂着的人,也都有放不下的牵扯,恕她难以似没事儿人似的安慰南平,她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 许久之后,她淡淡开口:“南平,我带着你还有陛下,咱们逃出去吧。” 南平楞在了原地,她虽不理智,但也知晓眼下的局势非她们二人能掌控的住的 “”她没敢应声,因为她并不知晓二人出去是对还是错。 269章 你醒了,顾生 韶华伏在她的耳畔将自己心中的计划同她细细地说了一遍。 南平听后便有些失神,虽说她这个计划听起来倒是极容易实施,也可毫不费力地骗到众人,可仅凭二人如何才能做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她实在是不放心,亦或是说她不敢再去赌了,若是她有个不测,那顾生该怎么活下去再者说了,如今她的腹中还育有一子 但她又不想放弃这个能见到顾生的机会,她开始纠结了起来。 “我将毒气放出去,届时你只需跟在我的身后,若有危险你只管护住自己护住孩子,听到了吗?”韶华冷然道。 因着前几日她一直在为陛下解毒,所以眼下在王君的寝宫中有不少可以制成毒物的草药,韶华的计划是由小安子去吸引那些盯着他们的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她偷偷将迷魂香制出来,眼看着便要到傍晚了,太阳落山之时她会找准时机将混有剧毒的迷魂香释放到院中。 到时她会提前出去一探虚实,随后便是李公公前来接应,他与小安子将陛下给抬出去,南平紧跟其后,韶华最后离开。 韶华将解药提前给了他们几人,又混合着水喂陛下服用了。 几人坐于窗边盯着那遥遥挂在天边的日头,从未有过这般安静,不知不觉中天色微暗,太阳悄悄落山了。 韶华先是将窗子打开,守在窗边的黑衣男子见她的动作忙执剑而起,韶华突然扬起一抹恬淡的笑容来,柔声道:“屋中有些许药味儿还未散去,我寻思着开会儿窗子,不知这位小哥可否让一让?” 她本就生的娇媚,平日里不笑的时候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这一旦笑起来,又岂会是这等小辈能招架得住的。 那黑衣男子一怔,随后向一旁挪了挪。 韶华当着他的面将方才制好的带有迷魂香的香薰放在了窗边,见他并无丝毫心疑的举动,于是大胆地将那扇窗子推开了些,穿堂风一过,那迷魂香便随风而散,韶华并未逗留,不然那样很容易引起他们的注意。 她转过身来,悄悄对南平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大功告成! 南平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来,紧绷的面庞也不自觉放松了些。 韶华看着窗边那香,即将燃尽之时便是她们逃走的时机,她小心翼翼地走至门口,用手指扒开了一小道门缝,院中的人先是一阵打哈欠,接着便齐刷刷地晕倒在地。 见势头大好,韶华从袖中掏出了一瓶金粉,先是小步走近倒在门口的黑衣人身侧,往他们身上洒了些,又拿脚踹了踹,没有一人醒过来。 随后她又绕至远处的黑衣人旁,刚洒完这边的,一转头便发现有一个竟醒过来了,还大咧咧地站在原地看她,说时迟那时快,她一记袖中针,顷刻间便刺中了那人的心脏。 “好险”看来她研制的迷魂香也只对一定范围内的人有效,不过还好没酿成大错她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忙将余下的金粉洒尽,招呼南平道:“你们快来!” 外头候着的李公公似是听见了院中韶华的声音,猜着应当是她得手了,于是便走了过来,刚好同小安子一起将郦国王君从房中抬了出来,南平紧跟三人之后,“楚婉,快跟上!” 她将门轻轻地合上了,在心中暗暗想道,待她见到顾生之时定要将这喜讯告诉他,她们母子二人便是他的希望。 韶华抽出了腰间的长鞭,又随手从一个黑衣人腰间解下了一把剑,挂在了自己腰上,以备不时之需。待所有人离开后,韶华又确认了一番院中再无醒着的人,才追着南平他们而去。 就在韶华转身的那一刻,殊不知房梁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不知是敌是友。 对于宫中这片地界儿,李公公怕是熟的闭着眼摸黑都能寻出路来,于是带着他们沿小路绕到了南平宫里。 一推开门,南平直奔着顾生躺着的那张床而去,跌跌撞撞还好悬摔了个跟头,直接跪倒在了顾生床边,韶华心里一紧,但眼下又不好妨碍夫妇二人相见,便给何行之使了个眼色,何行之掀开了纱帘,待她到昏迷的太子那边。 李公公和小安子识趣地退到了门外,替几人看守着。 南平望着顾生惨白的脸,泪珠滚滚而下,地落在了他垂在两侧的手背上,她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右颊上,身子微微颤抖,接着一连串的泪水无声地流落,她竟没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顾生的伤口依旧一刻也未停过般地渗血,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甚至有些麻木,血液如同凝固了似的,心脏处传来隐隐作痛宛若一把尖刀插入了她的胸口,痛得她难以呼吸。 片刻后,她哑着嗓子轻轻唤他,“顾生” “顾生,你曾说过要带我离开这里的,你一定不是在骗我对不对,你会醒来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说话啊顾生!” 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哭泣,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甚至不知她究竟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着自己说。 “其实初见之时我便对你一见钟情了,直到后来在巷子口你将我救下,环我于怀中,那一刻我心中想的是,我好像爱上你了。”她含泪而笑,“你一定也觉得神奇吧,怎会有人在短短的时日内便会倾心于一人,可我便是这样了控制不住般的,到后来我整日都想见到你,便时常自己寻摸个理由到你院中去小坐,亦或是假装路过说真的,那理由拗口的我都不好意思再回想第二遍。” 她破涕一笑,突然小腹传来了丝丝微痛,她皱着眉头轻轻抚摸了几下,那痛感便轻了些,她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握着他的手不自觉晃了晃,接着便将他的手带到了她的腹间。 “顾生,你可知我已怀了你的骨肉。”她有一些悲伤,低头抹了把眼泪,随后道:“你快些醒来吧,你看孩儿知道他父亲迟迟不肯醒来急的在我腹中乱窜呢!”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南平合眼,却听到床上传来了那熟悉的男声,虽十分虚弱,但她绝不会听错,猛地张开双眼,面前正笑盈盈地盯着她瞧的人,可不就是顾生! 南平激动了将身子凑得近了些,“顾生!你醒了!” 270章 造势逼宫 眼下顾生虽已醒来,但因其身受重伤,一时间动弹不得,稍微一动那伤口便撕开来些,痛得他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 “你方才所言” “都是真的!顾生,你要当父亲了!”南平喜极而泣,激动地抓握着他的手,他又何尝不激动不高兴? 见他面带微笑,南平又突然意识到了他是不是早便醒来了,拿自己寻乐子,便将小脸一转,赌气地别过头去,小声嘟囔道:“夫君定是伤的不重,否则哪里有空还拿我寻乐子!” 顾生见她一脸傲娇,十分别扭的小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丝丝甜蜜,哄骗道:“我若是醒的早,哪里还有机会听到这么多的甜言蜜语了?” 南平娇嗔地给了他一拳,却好巧不巧地正中他的伤口周围,疼得他倒吸了口凉气,她这才意识到,忙低头查看他的伤势。 顾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轻覆于他的胸口之上,柔声道:“你若是下手再重些,将夫君给打死了,以后可就没有父君宠着你了。” 南平听懂了他的话,面色微红,二人对视,好一番旖旎美景。 另一侧韶华对着太子昏迷的身子有些束手无策,搁在南荒,这人轻而易举便可救治过来,可偏偏是这郦国,本就草药极为稀少,眼下又没办法出宫去,她身上又并未带着任何清热解毒的药粒,只能希望太子可以撑的久一些了。 “萧衡人呢?”韶华一进屋便留意到了,所有人几乎都在,唯独缺了他,他这是去到何处了? 何行之的脸色不算好看,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凝重,此刻他的神情竟比任何时刻都要认真,道:“萧衡他让我带着太子和顾生到南平公主一避,自己前去追查了。” “他一人?”韶华眉头一跳,眸色微沉,突然感觉呼吸一紧。 说到此事便是最令何行之过意不去的了,若是再有一人,他绝不会放任他一人只身前去,他定会跟随其左右。 但事实便是事实,若是他跟去了,现在怕是他们死的死,伤的伤了。 韶华倒也并非是怪罪他不与贺明前去,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记忆中何行之与萧衡两家乃是世交,二人于同一日一前一后出生,相差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多年来二人之间的感情更是如同亲生兄弟一般,在朝事上也是相互辅佐才走到了今日,所以何行之断不可能有害他的心思,不过是形势所迫罢了,她都懂。 而且她也不会说出什么她前去帮他这种话来,她深知他的性子,也相信他一定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她要做的便是不给他带来任何后顾之忧,连同何行之一起将屋中这几人给看好了。 她突然笑了,萧衡,你怎知我能逃脱,又怎知我定会通过李公公来寻你。 ———————————————— 一黑衣男子上前,身子似乎有些软绵绵的,扑通一声跪于地上行过一礼,随后对着石阶之上稳坐着的男子道:“五殿下,方才属下带着人守在王君的寝宫门前时,却不知屋中人施了什么毒,弟兄们晕倒了一片,还好我刚从外面回来,才得以躲过一劫。” “你是说楚婉下的毒?”他眸光微转,眼神颇有意味。 “正是。”那黑衣人沉默了片刻,接着道:“方才属下一路追随几人到了太子藏身之处,眼下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在南平宫中,除了萧衡。” 看来萧衡便是他夺位路上的一大变数,“现在便命人接着去查,若是查不出萧衡的下落,今晚提头来见本殿。” “是,五殿下。” “对了殿下,属下还听得了一事。”黑衣人突然绕起了弯子,他十分自信地挑了挑眉,接下来说的事无疑是立功一件,可五皇子却没那么多耐性,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眼中闪过一丝危险。 那黑衣人对他道:“公主殿下已有身孕。” 五皇子挑眉,似是并不相信他的话,直言道:“这话你是从何处听闻的?” “回殿下的话,此话乃是属下在顾生的房外听到公主殿下亲口对顾生所说的,定不会有假!” 五皇子听后脸色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来,方才不还说萧衡的失踪成了一个变数吗眼下这又送上手一个把柄,老天当真是想叫这江山易了主啊。 “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谢殿下。”话音将落,那黑衣人便被五皇子的右护法抹了脖。 五皇子盯着地上被拖走的尸体,冷笑了几声,办错了事还想从他这讨到好处?简直可笑之至! “殿下,属下已命人去追萧衡了,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他?”右护法上前询问道。 “萧衡莫要杀了他,留个活口,本殿要好好会会他。” 五皇子现在心情愉悦得很,有了南平这张底牌还担心不能以此来威胁旁人?看来他的计划便又朝着成功的方向迈近了一步,他重新将扳指戴回了手上,整理了一番领口随后长扬而去。 现在韶华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行踪终有一刻是会暴露的,只不过时候早晚罢了届时她与何行之该如何凭借着二人之力护身后之人的安全?总不能一直在此处坐以待毙,但她心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五皇子这人城府极深,他处心积虑多年,若想以武力强取豪夺,不必等到现在,依照他军队的强大虽时可对太子造成威胁。但他绝非是如此冲动之人,也定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与他们动手,他若想稳坐王位务必要收揽人心,若是以蛮力夺下王位,那势必会落人口舌,他这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如今逼迫他们至此 他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呢? 不知不觉间韶华盯着院中出了神,倏地她脑海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既然在王君寝宫五皇子都可安插人手,他们虽侥幸逃了出来,按照时间来看现在五皇子必定知晓了此事,但却按兵不动,他莫不是要 “糟了!”韶华突然站定,引来了何行之的注意。 “怎么了?” 韶华红唇微抿,一双桃花眼此刻满是冷意,缓缓道:“你不觉得我们逃来此处未免太过容易了?” 何行之一愣,他怎得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五皇子阴险狡诈,他既然能在皇宫各处安插眼线,此处又何尝不能,所以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他怕是要” “造势逼宫。” 271章 掳走 “不好!我们中计了!” 韶华用内力一掌将何行之震开,随后翻身一转避开了射进来的箭,何行之顺势抬腿一踢,直接将圆桌翻到了窗户上,可抵挡一阵子。 南平一把掀开了帘,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我们中了敌人的奸计,此地不宜久留。”韶华上前看了眼顾生,连忙为他包扎好了伤口,“可还能走?” “无碍。”顾生被南平搀扶着站起身来,许是流了太多血,他的眼前一片模糊,踉跄了一步。 南平担心地从背后扶住了他,“若是坚持不住了就告诉我,莫要勉强。” 韶华将方才抢来的剑握在手中,警惕地靠近门口,门一打开她并未看清面前的人便紧接着将剑横在那人脖子上。 “郡主!是我!郡主!” 原来是李公公二人,她将剑收回,一把拽住二人胳膊拉了进来然后将门紧紧地合上了,“外面是什么情况?”她蹙眉问道。 小安子哭丧个脸,垂头答道:“郡主,外面都是些黑衣人,我瞧着与前前那些应当是同一伙人。我本与李公公在外头守着,可他们突然来了不少射箭手,情急之下我们二人只好躲到了一旁。” 韶华扫了一眼二人,好在身上没旁的伤,不过被箭擦破了些口子。 “你们二人负责照看好陛下,余下的就都交给我们。”韶华定定地望了眼床上躺着的王君,心中似乎坚定了些什么,收回目光后与何行之对视一眼,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脚将门从里面给踹开来。 韶华执剑冲了出去,与外面的人打了起来。 不过是二三十人,她还应付得来。只见她手腕微微一旋,长剑似闪电般飞快撩去,剑光凌厉,飒爽英姿与她那一身红衣刚好相衬,刹那间院中一众人纷纷倒下,但与此同时又不知从何处涌出了更多的人来。 她倒是没时间感叹敌人众多了,挥剑便朝对面来人的头顶砍去,接着右腿向后一抬又将身后的人给蹬开了,那挥剑的气势,可一剑封喉。 见来人之多,何行之便被那黑衣人引到了中间,韶华见他迎了过来,心中暗道不好,“不好!” 何行之听后也反应过来了,一跃而起飞向门口,将欲要冲进去的几人拦了下来。 韶华转身之际瞥到有人意图从窗户闯入,情急下直接将剑飞去,刺中了两人的胸前。没了兵器一时间她又难以将腰间鞭子抽出,只好徒手迎上,赤手空拳终是敌不过那长刃的兵器,但他们好似并未有想杀她的念头,不过 她的背后结结实实地挨下一掌,此人内功深厚,她一口血咳了出来,连连退后。 “快回屋中!” 待二人赶回屋中时,不禁愣在了门口。 顾生貌似被打晕了绑在柱子上,小安子躺在了地上,李公公背对着她趴在了陛下的身上,二人身上满是鲜血韶华快步走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心中一惊,随后长叹了口气,她们终是来晚了。 “不对,南平呢?”韶华有些失措,“南平还怀有身孕” “莫非此事为他们知晓了?”何行之脸色铁青,抿唇道。 南平有孕一事并未声张,旁人绝不可能知晓,那他们此番行动究竟是为何? 还有太子,莫非太子也她焦急地转过身去,开口道:“太子殿下他” 何行之扛着太子朝她走来,五皇子的人丝毫未动太子,反倒是将南平一介弱女子给带走了,他的计划到底为何?韶华愈发地琢磨不透这人了。 她脸色一白,冷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张口欲言,却不由得从口中喷出零星鲜血。她狠狠地将剑插在了地上,轻咬红唇,眸光暗淡。 “如今我们在明,敌在暗,不论我们逃到宫中的任何一处他们都会找到我们。”何行之淡淡道。不过,他说得对既然如此,她们便没有必要四处躲藏了,不如就大大方方在此处待着,大不了来了她便杀一个! 暗自下了决心后自然也就轻松多了,韶华将顾生与太子放到了一处,随后将手腕露了出来,何行之很是好奇,便盯着她瞧上了。见她从那手腕处原本用作暗器的银针缝隙中掏出了一粒药丸,便问她道:“这是何物?” 韶华将那药丸一分为二,分别喂入了躺着的两人口中,随后才答道:“此物乃是我师父赠予我的,可为将死之人续命用的,世间仅有两颗。” 前世太子怎么说也帮了萧衡不少,萧衡与他算是生死之交,她这药没给错人。 韶华正端坐着为二人施针,丝毫未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直至那人走至她的身后轻轻勾起了她的一缕长发,这才有所察觉。 她转身看向来者,唇角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眼波流转,娇声道:“你来了。”来人的目光更是温柔似水,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眉眼之间似乎都在诉说着深情。 “可有担心我?嗯?”贺明蹲在她身侧,语气轻柔道。 韶华转过身去,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继续为太子施针,贺明见自己被她忽略唇角一沉,直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她挣脱了几下没成功,微带怒意道:“我好不容易给他续上的命,莫要打搅我!” “他比我还重要?你甚至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嗯?”贺明眯起的眸子透着丝丝危险,凑近了闻她的黑发。 韶华微恼,伸手将他凑近的俊脸给推开,娇嗔了一声随后又将头给转了回来。 贺明见她依旧没有打算理会他的意思,便站起身来 韶华正纳闷呢,他竟当真这么好说话?难得他这般哎?贺明直接俯身将她拦腰抱起,自己坐到了她的那把椅子上。何行之还在一旁看着呢,韶华作势推了他的胸膛一把,更何况在他的腿上哪里还能专心为太子施针了? 贺明不依不饶,将鼻尖凑到了她的颈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叹息道:“我也病了,不如你也为我看看病吧。” 272章 要挟 “可是哪儿受伤了?让我看看。”韶华以为他受了伤,便上前去拉他的衣裳,他却反而笑了,他这么一笑韶华心中就顿时明了了。 他这是装相呢!韶华哼了一声,赌气似的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惹得他一阵轻笑,调侃道:“这不是挺关心我的吗?” 何行之轻咳了几声,劝阻二人道:“你们二位若是再磨下去,太子身子都要凉了半截了。” 贺明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便不再打扰她了,静坐着等她施完针。 许是太子的毒还未解,便迟迟未曾醒来。待韶华将针收起后,顾生也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张了张口感到有些口干,何行之便扶着他给他喂了口水。 “南平”他猛然坐起,“南平!”环顾四周却偏偏不见南平的身影他有些慌张,问身旁的何行之,“南平去哪儿了?” 韶华沉默了片刻才答道:“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方才她与你在屋中,你中了迷魂香,而南平她她被人给带走了。” “” 顾生暗自垂下了头,片刻后狠狠地将手垂向了身侧的墙壁,何行之离他还算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接下来要做的动作。 “你这是做什么?” “如今她怀有身孕,落入敌人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啊!”顾生气愤地捶打着自己的双腿,似乎恨极了自己的模样。 韶华不敢同他对视,她心中有亏,若不是她当时在外面,若是她一直将她带在身边,那便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即便是同生共死她也认了。 贺明悄悄地揽住了她的肩,转头在她耳畔道:“莫要自责,总会有机会的。” “无论怎么说南平都算是他的妹妹,他虽心狠手辣,但南平从不曾与他有任何过节,即便是身处不同阵营,但也断不会伤及无辜。”何行之安慰他道,可顾生就像是个失了神的疯子一般,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贺明转身走至窗边,十分平静地望了眼外面的天:“我相信,很快他就会来了。” 顾生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贺明横眉,“既然绑走了南平,若是不作为要挟的条件岂不是可惜了?” 话音将落,外面便传来了声音,贺明径自走到一旁,这么快便来了?韶华紧紧地握紧了腰间的鞭子,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可并非她心中所想的那般,两方交战刀光剑影,五皇子的人竟十分淡定地走了进来,若是不知情况的反倒会觉得此番作为颇有礼法。 那人敲了敲门,屋中无一人应声,随后便推门走进来了。 贺明认得来人,他是五皇子部下的统领,名姓邹。邹统领上前,拱手道:“见过萧将军、何大人、郡主。” 韶华瞧他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便由心底生出一股子火气来,贺明更是不愿理会此等人,顾生情绪十分激动,便只剩下何行之了,何行之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道:“说吧,他到底想做什么?” 何行之也实在懒得同这些伪君子多费口舌,倒不如直接了断,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邹统领倒是不气,语气沉稳对着几人道:“殿下派我前来,是为将顾大人请去,同他叙叙旧。” 叙旧这个理由倒也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些,怕是搁谁谁都无法相信吧。 何行之笑了,邹统领依旧端着脸目光始终没离开顾生。 韶华道:“顾大人受了伤,如今伤还未愈不便下床走动,恕楚婉一时间难以从命,邹统领请回吧。”她边说着边留意着此人的表情。 听她拒绝,邹统领的脸便有些挂不住了,毕竟这是五皇子给他的任务,五皇子虽外表瞧着温润如玉,但实则心狠手辣,对待手下更是一丝情面都不留。若他今日不将顾生带回去,想必回去之后便会见着他妻儿的尸体摆在面前了。 邹统领见与他们几人说无用,便直接转向了顾生,上前几步,站定在顾生面前,“不知顾大人可否与在下走一趟?”见顾生沉默,接着道:“去见一见我们殿下也无妨啊,你说是不是顾大人。” 顾生依旧缄口不言。 看来他只好将那人给搬出来了,“顾大人,眼下南平公主也在我们殿下那处小坐,不知” “果真是你们将南平绑走的?”顾生咬着牙质问道,垂在身子两侧的手不禁握紧了些。 可那邹统领常年在五皇子身边自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淡定道:“顾大人此言差矣,我们殿下同公主之间乃是兄妹情谊,自然不会对她如何,但话说回来,这也得看顾大人愿不愿意配合不是。” 韶华同贺明对视,贺明给了她一个眼神,叫她不要轻举妄动,韶华默默地将放于腰间的手垂了下来。 顾生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我答应你。” “顾生”何行之唤住了他。他心知顾生也是担心南平的安危,但他走这一遭就是个鸿门宴,去不得啊。 邹统领伸出手来,笑盈盈地看着他:“顾大人,走吧。” 顾生避开了何行之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出了这件屋子。 何行之冷冷地瞪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 顾生捂着伤口强忍着撕裂的痛感被邹统领带去了五皇子的内殿,一进门他便瞧见了面前那衣冠楚楚的男子,不是五皇子又能是谁呢? “南平在哪儿?” “顾大人怎得这般心急。”五皇子转过身来,悠悠道。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顾生眼中的愤怒已经直达眼地,牙齿恨不得都要被咬碎了,直直地瞪着他,心中却是慌乱的很,因为他不知道五皇子会不会对南平有伤害 “我要顾大人陪我演一场戏。”五皇子故作深沉地盯着他,眼角却夹杂着一丝笑意,在顾生看来十分嘲讽,他在他眼中就犹如刀俎与鱼肉一般。 “莫要绕弯子了,有话直说吧。”顾生冷然道。 五皇子大笑了几声,“顾大人当真是爽快,那本殿便直说了。”见顾生没旁的反应,随后接着道:“说来也容易,不过是希望顾大人在众朝臣面前替本殿美言几番罢了。” “单单是美言几句?” “如今朝中局势想必顾大人也心知肚明,若顾大人可与本殿一起站出来将萧将军伙同何大人陷害太子毒杀先王一事昭告天下”他顿了顿,“那公主及本殿的小外甥自然会安然无恙。” 顾生难以置信地抬眸,正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他居然他居然全都知晓了,怪不得他这般自信。 273章 终究难逃一死 顾生铁青着脸,面色紧绷,怒不可遏地瞪着五皇子,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毒害先王和陛下的可是你所为?” “是又如何?”五皇子不怒反笑,拿起一旁的折扇在手中来回敲打着,漫不经心地展开来,指尖轻轻划过扇面,语气十分轻松,“本殿不过是将属于本殿的东西拿回来罢了,这又有什么错呢?” “卑鄙小人!”顾生怒骂道。 五皇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台阶之下的他,那眼神似乎要迸射出火花一般。对于顾生的咒骂充耳不闻,高傲地微微仰起头来,一步又一步缓缓地从台阶上走下。 走近他的身旁,顾生暗暗地从背后掏出一把匕首,趁着他走近之时伸出手来便要刺向他,奈何五皇子早有防备,一个闪身顾生直接劈了个空。 五皇子一把捏住了他手腕处的筋脉,痛得他手一哆嗦,那匕首便掉落在地上,五皇子的脸色瞬间如同结冰一般,眸色深沉,薄唇轻启,“顾大人,你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凭借武功你以为你能胜得过本殿不成?” 见他脸色憋得通红五皇子才松开了手,若不是还用得上他,顾生在他这怕是已经死了一百回了。身旁的侍卫见五皇子松手便连忙将其束缚住了。 他转过身来,“本殿奉劝顾大人一句,公主如今还在我手里,本殿同你客气看来是没什么用了,既然如此,那便休怪本殿不近人情了。” 话罢他拍了拍掌,邹统领将南平带了上来。 “南平!”顾生挣扎了几下大声喊道。 一脸茫然的南平突然听到了顾生的声音眼神不自觉都亮了几分,环视了一圈终于在左侧角落瞥见了顾生的身影,奈何她的口已经被五皇子给封住了,所以只能唔唔了几声,便被邹统领给带到五皇子面前了。 “有何事尽管冲着我来,南平不过是个无辜的女子,更何况你们兄妹多年,你怎能对她下得去手?”只见顾生双目通红,颈间的青筋暴起,似是拼劲了浑身解数想要挣脱,但他的武功说起来也不过才学了一两个月,是如何都敌不过这些人的。 “冲着你来?顾大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难不成你还能许给本殿一个王位不成?” 五皇子依旧不为所动,径直走向南平,才刚伸出手来,便听顾生喊道:“莫要动她!” “顾大人可是想好了?”五皇子的手转到了南平口上,将那塞住她口的布团给扯了下来,饶有兴致地低头盯着南平的小腹看,蹲下身来,将手轻轻附在上面,勾唇道:“顾大人何时想好了便与本殿说,本殿今儿个心情不错,倒是能给你些时间考虑。” 南平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尽力收着小腹,一副十足地护着孩子的模样,生怕一个不注意五皇子便会对她腹中的孩儿下手。 见顾生犹豫,南平忍不住道:“他就是个六亲不认的怪物,你莫要答应他,顾生!你若是答应他了,待他的目的达成之日咱们便全都会死在他的手中!千万不要答应他!” 顾生那赤色的双目中饱含泪水,心中纠结到了极点,可他若是不答应五皇子,死的人便会是他们二人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他的面前! 南平的泪水已然绷不住了,见他没反应心中便猜到了他会动摇,于是再度大喊,“顾生!太子哥哥本就该是那王位上的人,切莫让此等奸佞得逞还有楚婉你如何能忍心看着楚婉与萧衡被卷入这无妄之灾,生生地去送死啊顾生!” “够了!”顾生垂着头,呵斥道。 “其实顾大人莫要自责,如今这局势成与不成都是本殿要登上这王位,太子一党终究难逃一死,若你替本殿做个说客,本殿便留你一家三口的性命,如何?” “不要!顾生,不要!不能答应他!”南平的确是慌了,五皇子这一番话正对顾生纠结之处,顾生这人本就性情凉薄,她真的怕他怕 五皇子缓慢地站起身来,唇边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了,“顾大人如若想好了,直接去便是了,该如何说,如何做,想来也不必本殿亲自教你吧。” 顾生晃了晃手臂,侍从将束缚他动作的手松开来,顾生想也没想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南平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顾生!不要!” 五皇子看了眼顾生又转过来看着南平,南平毫不畏惧地回视他,随即冷笑了一声,讽刺道:“五王兄这算盘打的当真是绝妙,一箭三雕可谓谋算到了极致!” “你虽是太子一党的人,但毕竟你与太子不同,倒也还算敬重本殿这个王兄,本殿这账自然算不到你头上来。”五皇子招呼她身后的人退下并亲自为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见绳子绑的紧,反倒怒斥一旁的人,“本殿何时说过要绑住她了?一人五十个板子,去领罚吧。” 南平心中虽震惊但也并未领情,后退了几步。 五皇子从侍卫手中端过一碗汤药来,递了过去,南平盯着那药并没有要喝下去的意思,问道,“五王兄这是何意?” 五皇子当着她的面将那药喝下一口,擦净了唇边的药汁后才道:“这不过是安神的药罢了,本殿本就没想要对你动手,你既不是父王的女儿又并非太子的亲妹,这仇本殿倒不至于似禽兽一般到你这处来寻。” “好话都被你给说去了?你莫要再装好人了。”南平依旧警惕地护着小腹。 “本殿这么做不过就是叫你与本殿演一场戏罢了,逼那顾生就范至于这王位,由本殿来坐于你而言又有何区别?你依旧是郦国最尊贵的公主,南平。”他语气深沉,眼中十分认真,可南平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宁可他是骗自己的,也不想自己一人背负着这些苟活。 “好了,南平,莫要想那么多了,安心养胎,待本殿坐稳了那王位,自然会许本殿的小外甥一个无比风光的爵位。”话罢他推了推婢女端着的盘子,对南平道:“趁热喝了吧,好歹你也曾唤本殿一声王兄,看在你这般可怜的份儿上,本殿倒不至于对你下手。” ------题外话------ 马上就要到第二卷的结尾了,小虐怡情~ 虐都是暂时的,甜可是无尽的~ 274章 污蔑 “若是累了便歇一歇,不差这一时半刻了。”贺明为韶华擦去了脸庞沁出的汗珠,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担心。 韶华摇头,“眼下每一刻都是紧要关头,若太子早一刻醒来那我们便早一刻得到他的军队的支援。”她毫不在意打湿了的碎发,用袖子擦了擦汗随后接着为他施针。 突然,门打开了,何行之刚准备拔剑而起却见走上前的人是顾生,又将手中的剑放了下来,上前道:“顾生,你可有见到南平?她如何了?” 顾生并未看他,反而是一脸僵硬地径直走向贺明,随后哑着嗓子道:“萧将军。” 贺明难得抬眸扫了他一眼,直觉没什么好事,“嗯?”他从喉间哼出这么一字来。 顾生张了张口,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双手紧攥着片刻后又张开,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冷然道:“他让你到泰和殿门前等他。” “你走这一趟便是为了这事?他可曾说过旁的没有?”何行之对于他的种种行为深感怀疑,既然五皇子带他前去,在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之前是不可能这般轻易放过他的,除非 除非这两人暗中达成了某种交易。 何行之紧紧地盯着他,随后又看向了贺明,却刚好与他目光对上了,贺明暗自勾了勾唇,何行之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两人倒是心有灵犀。 “你这是替他带话,还是与他为伍了?”贺明嘲讽一笑,冲着他轻挑眉头。 韶华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摆,低声道:“你这万一是个误会呢?” 见顾生迟迟不作答,他也懒得再问,于是便将手背过去,大掌捏了捏他的手,满不在意道:“带路。” 与何行之擦肩而过之时被他一把拉住了胳膊,他们与顾生不过相识几月,而他们二人可是实打实地自幼便在一起,何行之察觉到了不对之处便十分担心他,“我与你一同前去。” 贺明笑着拍了拍他的手,拒绝道:“你留下,替我保护楚婉。” 何行之望着太子与楚婉,终是松开了手。 这一路顾生都不曾与他说过一字半句,贺明也不曾睁眼瞧上他一眼,不到片刻便走至泰和殿之前,殿门打开那一瞬,眼前这一幕一幕正好与他心中所想相应和。 五皇子玩笑般地盯着他,而他的两侧便是无数朝中的大臣,贺明边走边打量了一番,其中有五皇子的人,有三皇子的余党,也有中立派的老臣更多的却是太子的人。 他勾了勾唇,倒也没避讳,一步一步走的坦荡,上前极为淡定道:“不知五殿下唤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的罪行难道还要本殿一一列举出来吗?本殿的父王是多么器重你,本殿的王兄才刚登基,你便这般心急地对二人动了手,你的良心呢?本殿倒是要看看你何来的颜面面对你萧家的祖宗排位,萧家的列祖列宗!”此言一出,大殿之内的众人便纷纷开始议论起来了。 “臣还何事都未曾做过,一进门便被五殿下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贺明周旋道。 五皇子佯装出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指着贺明道:“你莫要再装了,束手就擒吧。”转而面向众人,大声道:“这一切不过是萧衡的阴谋罢了,如今陛下昏迷不醒,先王也惨遭毒手,这一桩桩一件件本殿如何能绕得了他!” “五殿下可真会煽风点火那一套。”贺明瞧着他那虚伪的模样当真可笑,他都快要被他这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给骗了。 “若非有证据,本殿又岂能随意污蔑他人。” “那五殿下为何先前不说,偏要等到今日才说!”有一太子的近臣主动站出来质疑道。 “本殿若是一早便将此事搬出来,那过后萧衡势必会对本殿下手,论起武功本殿当真自愧不如,如若本殿遭遇不测,那真相便会随着本殿一同被埋在土里,此生想必都不会被公之于众了。” “你血口喷人!”韶华与何行之突然赶来了,矢口否认道。 见他前来,五皇子倒也无半刻的晃神,接着对“本殿并非是那有着恻隐之心的奸臣,从前一心为父王排忧解难,如今全意辅佐本殿的王兄,本殿的为人,想必朝中的各位定是看得清清楚楚,我与众大人之间的情谊又岂是旁人能轻易挑拨离间的?” 五皇子演起戏来倒当真分毫不差,若不是早就知晓此人的心思,她也许也会被眼前这人给骗了。 “五殿下口口声声说是我兄长萧衡对陛下下的手,试问我兄长与当今陛下的关系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萧衡他又怎会对他下手?”韶华望着众人的脸,她从未有这般无措的一刻,贺明倒是不以为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肩,“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乖乖等着吗?” 五皇子拍了拍手,“不错,曾经本殿也以为萧将军是个忠义之人,可证据就摆在这里了本殿若是有意欺瞒又如何能面对父王。”他这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大殿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将证据呈上来。” 话音刚落只见几人抬着一个盖着黄布的物件上来了,五皇子走近后将那黄布一掀,便有人问了,“不知五殿下要给臣等看些什么?” “诸位请看,这便是从萧将军府上搜查出来的毒物。”只见一滩浅黄色的药粉当着众人的面被展开来。 “不可能!”韶华刚想上前便被人给拦住了。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萧将军还想怎么辩驳?”李尚书一早就看他不顺眼,正愁着无处报李嫣的仇,这不主动送上门来了。 “仅凭一包药能说明什么问题?”韶华有些生气,冷冷地盯着大殿上的众人,此话破绽百出居然无一人站出来替贺明说话 “若药说明不了问题,那人呢?”韶华皱眉,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却意外见着顾生一步一步朝他们这处走来,他这是韶华心中一紧,他不会是要 “不信本殿的话,那顾大人的话呢?顾大人与萧将军何大人向来交好,也是由何大人亲自引荐到父王手中的,依他对萧将军的了解,他说的话,难道不可信吗?”五皇子饶有兴致地盯着几人,似乎早就在等这一刻了,看着韶华眼底的震惊,他笑了。 韶华的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她将五皇子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随后才问顾生道:“顾生你” 顾生长舒了口气却始终不敢同她对视,艰难地开口道:“五殿下所言确为事实。” 275章 劫狱(一) 五皇子走近,挑眉道:“念在郡主不知情的份儿上,本殿大可绕过你,但你若再替他狡辩,当心本殿连同你一起治罪。” “五殿下所言是当真以为自己就坐得稳这王位了吗?”韶华怒视着他,此话一出底下便起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放肆!”他面色微沉,本打算留她些时日好好折磨一番,看来他应当即刻将她处死,以绝后患才是。 “朝中岂容你一介女子来造次?还反了天了不成!”一位一直辅佐五皇子的老臣站出来呵斥道,他在朝中多少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一听韶华这话便立马给她安一个罪名来。 如今这阵仗怕是所有人都瞧出来了,五皇子继位怕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底下那些本就摇摆不定的大臣也没敢多说什么,压根不敢与韶华目光相对,如今太子一党已经没落了,眼看着萧将军就要被送入大牢,这郦城啊要变了天了。 “来了,还不将此等叛党拿下!” 五皇子的人出现的当真是及时,仿佛一早便在门口候着似的,上前直接拿刀夹在了她的脖子上。贺明抬手之间,剑出鞘,直指五皇子,“放了她,我随你走。” “萧将军这是承认了?”五皇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一般,慢慢地向他走去。 谁知贺明一步上前,瞬间便出现在了五皇子的身后,剑一横,他的颈间便沁出了些许血珠来,贺明轻笑了一声,随后朝何行之看去,“带她走。” “萧衡”韶华摇头,不肯离开。抓着她的侍卫也并没有打算放手的意思,贺明侧过脸来,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剑又深了几分,饶是素来淡定的五皇子此刻脸色都有些难堪。 这众多侍卫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放了她。”五皇子开口道。 何行之见众人后退便连忙上前,不顾韶华的抵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走!”随后几步飞出殿门之外,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旋身便带着韶华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你你你你,你且将手中的剑放下。”李尚书神色慌张,心想着若是萧衡一不小心将五皇子给杀了,萧家一举得势,那他们李家可就要遭殃了。 话罢,一行人纷纷垂下了头。 贺明冷嘲热讽道:“李大人可是怕我这一失手,这江山易了主,你们李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李尚书怎么着也算与萧老将军同辈之人,如今萧衡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霎时间他的脸色一青,余下的话哽在了唇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求助一般的目光投向了五皇子。 贺明岂会察觉不到两人眼神的交汇,勾唇一笑,杀意随之弥漫开来,接着便只感觉一道凌厉的剑气闪过,几乎顷刻之间李尚书的颈间出现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从肉里渗了出来,很快便染红了暗紫色的官袍,一声都还未曾发出便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 贺明腕子一转,速度快到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长剑便又收回了鞘中。 他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缓缓才开口道:“如何,我就站在这等着你来抓,五殿下这是不敢?” 五皇子微怒,抬了抬手,来人便将贺明给带了下去。直到他离开,殿中的大臣才松了口气,不禁抬手将额间的冷汗拭去。 何行之带着韶华一路逃,偶然间路过一处小巷她的胳膊上突然搭了一只手,正当她欲要放出毒针之时听那人道:“是我!是我!” “明毅?你怎么会在这儿?”韶华惊呼道。 突然韶华身后又传来了追兵的声音,明毅眼疾手快直接将二人拽到了一树丛之中,三人蹲在一起,直到那些侍卫走远后才站起来。 “你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明侯爷一家不是都已经转移到赣洲了吗?”明家在夺位之战中一直处于中立派,前些时日先王君病倒时,明侯爷便辞去官职变卖了宅子,一家连带着奴仆全都坐船前往赣洲,他为何还没走? 何行之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给自己一个回答。 “小爷我晕船而已,你们可莫要自作多情,小爷不是因为你们。” “不用与他多废话,我们走。”韶华佯装拉着何行之就要走,见状明毅急忙上前,“哎哎哎,别走啊。” “行吧,小爷就是为了你们才留下的!”话罢,他还叉着腰拨弄了两下两鬓垂下的黑发,自以为是地高扬起头来,“如何,感动吧?” “就凭你?”韶华撇撇嘴,满脸的不相信。 “你别不信啊,小爷特意寻到了一住处,绝对隐蔽,所有人都不会发现你们。哼哼!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小爷我吧!”明毅像极了一只高傲的孔雀,转头来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后问道:“你们二人在,那萧衡呢?他先出宫去了?” “萧衡他” 见何行之犹犹豫豫的样子,明毅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如何了,你快说啊!” “他被五皇子关起来了。” “什么?”他居然被抓到了五皇子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此事说来话长,过后再与你详说,你先带我们二人离开。” “好。” 明毅带着二人到了他名下的一处当铺之中,三人暂且在此处歇下。何行之便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了他,明毅原本的打算是在宫门口接应他们,谁知他派出去送信的人回来说,五皇子召了所有大臣于泰和殿,所有抗命不从的人全都被他的侍卫杀了。 “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毒害手足,简直残忍至极。”现在只要一想起这人,韶华便恨得咬牙切齿。 “不仅是他,还有那顾生,小爷一早便瞧顾生那小子不顺眼了,他居然背叛了咱们,没有良心!”明毅愤愤地攥起了拳头,狠狠地砸向了桌面。 “倒也不能全怪他,换作是任何人想来都难以抉择。”韶华长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太子现在” “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得进去将二人带出来。” 韶华陷入了沉默,一旦太子落入了五皇子手中,自然是难逃一死。 276章 劫狱(二) 天还未亮三人便收拾好准备前往大牢之中,昨夜他们一夜未眠直到将最终计划讨论出来后便一刻也不打算休息就要前去,毕竟萧衡在大牢中每多待上一刻,危机便多出一分。 若想进宫势必要经过那唯一的宫门,其余任何地方的城墙都得有几人之高。 正当几人犹豫该如何进去时,韶华突然想到了自己怀中还揣着半包迷魂香,于是便将打算硬闯的二人喊了回来。 她从明毅的袖口处扯下一块纱,用作面纱,随后捏着那半包迷魂香便走去了,两个侍卫伸出手来将她拦下,“何人?” 韶华怕被识破身份便偏过头去,轻咳了几声,一副十分娇弱的模样,轻声道:“两位官爷,小女子家中突然遭遇变故,母亲过世,长姐还在宫中,想托官爷替小女子送个信。”话罢,还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偷偷递给了二人,“长姐名唤小翠。” 转过身来,又咳了几声,“麻烦二位官爷了,小女子当真没旁的法子了。” “好说!好说!一会儿便将信送去。”见着银子了,两人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不仅如此,居然笑的如同两朵花似的,十分热情地应下了。 韶华莞尔一笑,转身悠悠地走出去没几步就听着后头有动静,稍微一侧头,方才那两个侍卫连同四周的几人全都纷纷倒在了地上,她冲着暗处的两人招招手,两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楚婉当真聪慧过人!”明毅夸赞了几句,韶华懒得理会,将面上的面纱扯下,握着剑便走了进去。 宫中各处把守的手当真是不少,看来这五皇子猜到了他们会有所行动。 韶华叫住了明毅,提醒他道:“还需谨慎才是。” 几人躲躲闪闪,终是摸到了一处通往大牢的小路,可这门前看守的人未免也太过多了些看来,只能硬闯了。 韶华甩袖而上,转眼便站定在守卫的面前,几人见她直面而来虽早有反应但心中依旧被惊了一下,她抓住机会一把抓住那人左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狠狠地将其腕子给掰断了,另一条腿直接朝另一人颈间而去,只见那人倒地的瞬间从口中喷出了一片鲜血。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明毅用不惯兵器,虽是赤手空拳,但打起架来也是分毫不让,步步紧逼,生生地将几人的肋骨给砸折了,韶华还是头一次见明毅动手,竟没想到武功倒还算不错。 “小心。” 明毅一转头,一黑衣人险些倒在了他的身上,他一脸嫌恶地后退了几步,何行之调侃道:“婆婆妈妈,别叫我看扁了你!” “瞧着吧,小爷我还就不信了!” 话音将落,只见一大群人袭来,何行之挡下了面前的攻击,冲韶华喊道:“快去!” 韶华本就没打算恋战,点了点头,银剑一挥,面前一排身影纷纷倒下。 她从未来过宫中的大牢,但比她想象中的好了不知多少,至少比起萧家的地牢来说,还算看得下眼,她才一进去忍不住心中一惊,两竖排牢房男女老少数量多到令人咂舌。 她皱着眉头无视大牢中四处传来的哀嚎与惨叫,一间一间细细寻找,终于在最后一间见到了他。 “萧衡”见他静静地在一旁打坐,不知为何她的眼眶突然开始湿润了起来,上前抓住了门前的锁头,扯了半天都扯不动,便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这一声萧衡饱含着无数心酸与委屈,他最不愿见到的便是她这副模样。 “真傻为何不信我呢,在家等着我便是了,何苦来折腾一趟。”她的裙摆处已满是鲜血,手也微微红肿,定是长时间握剑的缘故,萧衡上前来握住了她的手,用他的大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随后心疼地放到了自己胸前。 她的泪水就好似止不住了一般,滴落在了她手臂的衣料上。 “别哭,我的手脏,该把你的脸擦花了。” 原本被悲伤浸没的楚婉听了他的话后猛然抬起头来,正对上了他那张充满笑意的凤眸,破涕而笑,娇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趣我!”她将手抽了出来,拔剑几下便将牢房的锁头给砍断了,门打开的一瞬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扑上前去,他似乎也料到了她的动作,站定在原地,伸出手来与她紧紧相拥。 “你可有受伤?”楚婉吸了吸鼻子,悄悄将唇靠近他的耳畔轻轻道,殊不知他身子一僵,一阵酥麻从耳畔传至全身。 随后他低笑了一声,却惹来了她的不满,娇蛮道:“你笑些什么?” 他调笑地侧头看着她,“怎么,还不许我笑了?管的倒是多。” 楚婉并未回答,双臂不自觉更加用力了些。 “我说你们二人,要亲热起码也要等着出去啊,真是!”明毅匆忙赶了进来却不料瞧见了二人相拥这一幕,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二人,“行之还在门口等着呢。” “走吧。” 楚婉紧紧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行之!” 见何行之倒在了血泊之中,明毅直接冲上前去将他的身子搂在怀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楚婉十分错愕,于是加快了脚步,走出大牢之外心中便已然明了。是五皇子将他给打伤的。 “这是要去哪儿啊,郡主,萧将军,带本殿一同前去?”五皇子一把将折扇合上,背过手来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二人。 萧衡一把将楚婉拉至身后,伸出手来将她护住,冷然道:“明知故问。” 贺明将她手中的剑抢来,冲上前去,刹那间,四周一片混乱。 韶华将腰间的鞭子解下,转身一挥便将身旁试图要靠近的人全都甩飞,突然发现她的身后竟有人在帮她 “是你,二殿下?”只见他一刀便向她身侧的侍卫砍去,随后回以她一抹浅笑。 二皇子为何会主动帮她?但眼下她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待她再度准备挥鞭之时,便感觉自己的头狠狠地挨了一下,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277章 自作多情 她在睡梦之中隐约听着好似有人在说话,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不一会儿她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睁眼一瞧却见自己躺在了一张床上,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在大牢门前晕倒的,可为何一觉醒来出现在了床上? 莫非是萧衡他们带着她回来的? 出于心中的疑惑她掀开了被子,缓缓地将手伸向了那金丝制的床幔,还未等触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等材质的料子只有宫中才有。 她收起心中的犹豫,穿鞋下了塌,才刚掀开幔帐便有一小婢女端着碗迎上前来,她打量了一番后发现这婢女脸生的很,不过转念一想许是何行之安排的人,这倒也说不定呢 于是道了声谢便将碗接到手上,将碗中的汤药饮下,目光不经意间瞟了眼窗外,好奇之下便开口问那小婢女:“我睡了多久了?” “回郡主,您已经睡了一日了。” “什么?”楚婉惊讶地抓住了那小婢女的手,给那小婢女吓了一跳,觉得不妥,随后才将手松开。 她又道:“萧衡现在在何处?” 婢女听到萧衡这个名字脸色大变,忙跪倒在地,楚婉问她为何这般惊慌,只听她道:“郡主郡主说的可是萧将军如今在宫中可不能提及萧将军啊。” “你说我在宫中?”而且还不能提起萧衡那救下她的人究竟是谁? 楚婉一把将地上跪着的婢女拽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快与我说说。” “行了,别为难她了。” 楚婉侧头,只见二皇子推门而入,笑吟吟地同她道。楚婉冷冷地看着他,“你为何出现在此处,萧衡人呢?” 二皇子瞪了眼地上的婢女,那婢女吓得头也不敢抬,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二皇子笑着对她道:“我将你带回来的,我不出现在这儿还能出现在哪儿?至于你那兄长他逃走了。”他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那何行之呢?明毅呢?”楚婉有些焦急。二皇子满不在意道:“如今五弟独掌大权,你觉得他们的下场会是如何?” 所有对五皇子有威胁的人全都被他设计陷害了,唯独剩他一人,依旧安然无恙地在宫中四处闲晃,只有一种可能他与五皇子联手做了这么一个局。楚婉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慑人的冰凉气息。 “与其说你将我救回来的,不如说是你将我打晕的?”她咬牙切齿地怒视着他,红唇抿成了一条线。 二皇子眉头一紧,欲要上前,可楚婉一见他要靠近便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下意识的动作叫他心中很是不爽,抬眼问道:“你怕我?” “怕?”楚婉冷嘲热讽地哼了一声,“是厌恶。”于是便伸手摸向腰间,摸了半天都未曾摸到那长鞭,只听他道:“别找了,你那身衣裳已经换了,连带着你那鞭子,一起给扔了。” “你!”楚婉张了张口,心中对此人十分厌恶,但又不屑于与他多废话,索性将怨恨全都压了回去,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转过身直接坐回了床上。 二皇子见她不与他争辩,便以为她是顺从了,于是便道:“往后你就住在我这,有我在,五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我要离开,你放我走。” 她想走她可知五弟对她的执念有多深,命人发布了通缉令为的是要将她头砍下来挂于城墙之上,昭告世人。他不惜违背五弟的意思拼死将她救下,不要求她心存感激,但她居然一门心想想从这离开 二皇子的眸色暗了几分,唇角微沉,“不可能。” 随后又道:“我知晓你是想去救萧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萧衡一人如何能与五皇子的千军万马抗衡,你与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明白吗!” “我与何人在一起,与你何干?”楚婉挑衅地白了他一眼,抬手便将身侧的琉璃瓶子被扫在了地上,刚好碎在了他的银靴旁,二皇子倒也未发火,无奈地问她道:“你这是何苦呢?” “与我在一起竟这般叫你难受?那萧衡不过是个将军,若是从前我大可以将你让给他,如今他连护你周全都办不到,那我为何不能将你抢回来?”他这话说得当真是大言不惭,夺来夺去的,拿她当作一个物件不成? 从前是她疏忽了,没能识破这人居然还藏了这么个心思,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与他相识。 “自作多情。” 楚婉冷冷地看着他,眉眼之间冷肃而又凝重,犹如一池黑不见底的深潭,望上他一眼仿佛要将他淹没了一般。 “萧衡当真有那么好么?外头传言你入萧家起便对他有意,可他呢?他又是如何做的,弃你于不顾,眼睁睁见你为他身受重伤” 他失神的那一瞬,楚婉见状便要往外走却没曾想还未到门口就被他一把给拽回来了,“你放开!” “我不放!” “你若再不放手我便死给你看。”楚婉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红唇一勾,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想也不想地抵到了脖子上,嗤笑了一声。 “我松手你莫要乱来,我松手便是了。”话罢,他只得将手从她胳膊上挪开,再另寻法子将她留下便是了,倒不必为此让她再添新伤。 楚婉见他那幅样子便猜出了他的心思,趁着他走神之际,一拳便朝他胸口而去,二皇子冷不防地被她怼了个跟头,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她当真是下了狠手 见他倒地楚婉直奔门口而去。 “拦住她!” 门口那些人哪里是她的对手,楚婉两三拳将守在门前的几人给打晕了,随意从地上捡了把剑便要想外走,二皇子追了出来 楚婉站定,转身将剑扬起,那剑气似卷着风一般直扑向他。二皇子脚步一溜,后退了十几步,片刻间背脊已贴上了后头的一棵树的树干。 既然他送上门来,她突然不打算放过他了于是将那剑笔直刺出。 二皇子退无可退,结结实实地挨了她这一剑。 278章 生离死别(一) 昨夜楚婉被二皇子带走后,何行之为他挡下五皇子,萧衡这才得以逃出宫去,五皇子的军队在城中寻了他整整一夜,萧衡不敢在一处过久停留于是便游走于各个小巷,才走没几步又撞上了追兵,他忙退回了一窄胡同之中。 从袖口滴出来了血滴,他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血红的一片,昨夜逃走时他的胳膊上中了毒箭,箭头的余毒还未清,眼下这整个胳膊都已经麻木了 “追!你们去那边看看,其余的人随我往前走!” 那些追兵的声音正往这边靠近,他看了眼身后的死路,又望了望高墙侧面处的阁楼,也只好从这儿走了。他蹬着墙,原本右手勾住那檐就可越过去了,可他稍一用力胳膊处的伤口便崩开,他掉了下来。 四周的人听到了这边传来的声音便纷纷朝这赶来。 萧衡咬着牙,硬生生地越过了那墙,翻到了隔壁,背正依靠着那堵墙,听着那一边的人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终于松了口气。 如今楚婉不知被人带到何处去了,何行之与明毅生死未卜,呵他萧衡这一辈子还从未这般憋屈过。他沿着小路来到了一处酒坊后门,他警惕地看了眼四周便悄声地开门而入,拿剑指着屋中那人道:“你若是不想死,就给我住嘴。” “好好我保证保证你这剑可要拿稳了啊”那酒坊的老板吓得两腿直哆嗦,见他受伤生怕他一个手抖将他的小命给夺去。 “再废话试试?” 萧衡见他终于老实了,于是便将剑放下,径自走至酒坛旁。老板见他欲要开坛,心中很是痛心刚准备出言阻止谁知他一道眼神射来,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忙道:“英雄随意品尝随意品尝。” 萧衡开了一坛酒,将舀出来的酒全都倒在了流血的伤口之上。 那老板见他没留意此处,又想着他现在浑身是伤,便悄然走至门边,趁着他穿衣裳之际,将门推开快步冲到了大街之上,眼下街上全是四处巡查的官兵。 酒坊老板大喊道:“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萧衡摔破了一个酒坛,将碎片飞了出去,直接命中他的喉咙,“快来人” 此地不宜久留,看来他只好再换个地方了。他们追,他便一直逃,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若是能离开这里对!出城!出城是他最好的出路。 他将医馆的大夫给打晕了,随后自己为自己上了药,随后又用纱布将他那满是血的胳膊缠住了,试图将那血腥味给掩盖住,在屋中寻了件衣裳换好后又戴了个帽子,乔装打扮一番后这才敢出门,见路上没人识破他的身份便一路直奔城门。 他原本想以假身份蒙混过关,可谁知驻守在城门的皆是宫中五皇子派来的人,看来这是早就有所防备了。 “这是萧将军!快!传令下去!五殿下说了,得萧将军首级者,万两黄金为赏!” 剑光闪过,那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又抓紧了几分,剑气袭来,天地间顿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见是萧衡,霎时间城墙内外上下满是强兵劲将,不仅如此,城墙之上还预备了不少弓箭手,就等着他来呢。 一排排枪尖的寒光似冰雪一般仿佛将天地都照的更亮了,只感觉一股凌厉之极的风朝着他袭来,他若是以一挡十以一敌百倒是还有胜算,可若是凭一己之力与千人万人相敌可谓是艰难之极,根本没有赢的胜算。 他后退了几步,顿时便有几十余人围了上来。 他的右臂有伤,只见他左手执剑借力往地上一插,人便立即腾空而起,快如闪电,那些个人的长枪扑了个空。萧衡神色一冷,一个转身遂将周遭的人尽数挥杀。 一批人死了便又会补上第二批人,见萧衡挥剑而来,带着些许势如破竹之势,于是伸出刀剑,欲要阻挡他这一击,奈何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萧衡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国大将,即便独有一人,在战场上也屹立不倒,当真不是徒有虚名。 众人将他团团围住,只见他一咬牙,左挡右攻,身上虽有不少伤口但丝毫没有影响他 这时他左手轻轻一挥,按着一人的肩头而上,突然他身形微微一顿,似乎也受了伤,却当即借着剑的力度避开了攻击,退至柱前胸前微微有些起伏,面色却依旧冷峻,死死地盯着前方。 随着一阵激烈的叫喊声,众多人齐齐地朝他扑去。 待楚婉赶到之时,只见萧衡被围在众人之间,她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萧衡!” 萧衡刚将面前之人砍杀,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唤他,虽相隔甚远,但他依旧听得十分清楚,是楚婉,一定是楚婉。 两人灵犀相通,就在她望向他的一瞬间,萧衡感知到了他猛然站定在地,转过头来,果真是她,她还安全,安全便好 “萧衡” 不要过来他在心中喊道。 就在他晃神之际,不知是谁冲上前来一把夺走了他手中的兵器,他只顾着看她丝毫未来得及反应。 下一刻,号角一起,万箭齐发。 他还未等到她过来便倒在了地上,他望着天,眼前的一切逐渐开始模糊,“楚”他还未来得及唤她一声,还未 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刀剑声可现在全都消失了,此刻的寂静显得十分狰狞,一切都消失了。 望着萧衡倒下的身影,楚婉脚下一僵,接着便跌倒在地,空气中布满了血的味道,她拼了命似的往前爬,明明相隔不过数丈,为何如同隔了天地之间一般那么远。 “萧衡!”一瞬间她泪如雨下,竟是发不出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脑海中满是萧衡那未来得及展开的笑颜,随即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似嘲讽,又好似冷笑,待那双好看的眼眸张开之时余留下悲伤与绝望 到最后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手指紧紧地抠着地上的泥土,血与土混在一起她都好似失了痛觉一般。 “小姐” 来的人是姜帆。 五皇子一直强行控制着萧家军,萧家军个个都是个骨头硬的,有的甚至以死明志,现在来的这些人便是为数不多的萧家军,部分人留下对付五皇子的人,其余的人全都赶来了,可为时已晚萧衡已经 两军交战,战火连天,天与地皆是一片猩红色,空气中弥漫着全是鲜血的气息,尸体堆积成了小山,厮杀声、刀剑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之声无一不在昭告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惨烈。 ------题外话------ 上神小宝贝暂时下线 希望读者不要默默地在心里给我寄刀片~ 279章 生离死别(二) 楚婉晕倒后被赶过去的南平给救下,太子依旧未醒,如今朝中是五皇子代理朝政,对她下了追捕令,南平只好偷偷带她回了自己的宫中。 “她怎么样了?” 见大夫起身南平连忙迎上前去,焦急道:“大夫,她怎么还未醒啊?” 这大夫是郦国有命的游医,常年在各处游历,难得近来在郦城多待了些时日,便被南平高价请了过来。他望了眼楚婉,转过头来,语气些许感叹,“她所受的伤不在皮肉,而在于‘内’。” 南平见他两鬓处冒了些汗于是便从桌上倒了碗水,随后又将手帕递了过去,大夫接过,轻轻抿了一小口,边擦着汗边对她解释道:“这位姑娘常年习武多次受过内伤,之前便从未好好调理,这便又赶上了急火攻心,心主神志,怒则伤肝,情绪过激则血气不通啊。” “那该如何是好啊,您千万要将她医好!”此事不宜声张,南平只好拜托面前这人,他便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焦急与在意,便安抚道:“老夫自然尽心竭力,方才已喂她服用了老夫的秘药可暂时缓解她的心疾,余下的还要等她醒来。” 他扫了眼南平,见她伸出手来捂着小腹心中便顿时了然,“既然姑娘已有身孕,更应当好生休息,莫要过度操劳才是。” 南平虽诧异他知晓自己有身孕一事,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医者,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咳咳咳” 楚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她是被喉中涌出来的鲜血给呛醒的,猛地起身便撑着床沿使劲咳,一口黑血沿着她的唇角滴在了床上,漫成了一朵颜色奇异的玫瑰。 南平忙掺住了她的胳膊,“楚婉,你你如何了?可有感觉哪处不适?” 楚婉抬手点住了自己的穴位,那大夫瞧她手法熟练干脆,饶有兴致道:“姑娘可是懂医术?” 楚婉抖着手抓着南平送来的手帕,随意地抹了抹唇边,艰难地点了点头,“不过略知一二罢了。” 既然她懂医术,那一切便也好说了,他将自己诊出的脉象与她说了一通,随后又疑惑道:“不知姑娘可是遇上了何事?哪怕是情绪过激,也定不会出现这般的情况,还请姑娘如实讲明。” “与人打斗之时,那人试图废我的武功,情急之下我用内力反之,没曾想自己遭到了反噬。” 他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摇头细思一番,长叹道:“姑娘既是医者,想必也” “我的身子我自己最为清楚,劳烦您了。”话罢她板着一张脸,看都未曾看过南平一眼,掀开被子,也不顾自己穿的是什么,即便上面沾了些许鲜血也无妨,绕过那大夫,脚步飘忽朝门走去。 “她这是” “心结。” 南平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那大夫转过身来将那些药瓶药罐收了起来,淡淡道:“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若她想不开,怕是药石无医啊。” 萧衡出了这样的事,其中有半数的原因都归于她,若五皇子没有拿她来威胁,亦或是顾生并未妥协,便不会有今天这般 她又何尝不愧疚呢? 楚婉从前院走至后院又从宫中走回了萧府,许是近日战火纷飞,郦城不太平,所以回萧家这一路上都未曾见到一个人影。 这条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来到萧家门前,她望着那早已掉落在地的萧家二字,胸口又传来了隐隐作痛的感觉,她恍惚一般抬脚迈了过去,来至门前将那两条交叉贴着的封条撕下,推开了那落了层灰的大门。 她有些怅然地望着院中的一切,虽是熟悉的场景,却没了当时的繁荣景象,府中上下所有值钱的东西全被搬空了,拿不走的也都被拆碎了扔在院中。 待她走进自己的院中时,曾经多人嬉闹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她望着那秋千竟出了神,泪水悄然地划过了脸庞,她低声唤道:“小冉连翘” 再回过神来,眼前哪里还有两人的身影了,一切皆为空。 如今萧衡死了,她多日下落不明,五皇子手段极为残忍定不会轻易放过刘叔他们,想必她晕倒的这几日怕是早就被 一想到这她便感觉头一阵眩晕,接着便好似脚下一空就跌倒在了地上,昏昏沉沉之际她好似见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一阵酸楚涌上心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再醒来之时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嗓子竟这般疼痛,痛得她刚想张口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捏了捏喉间丝毫未见好转,想起身倒杯水却连掀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便直接放弃了这个念头,手垂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醒了!” 楚婉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身子瞬间冰凉至了极点,她僵硬地偏过脸去看,只见屋中端着碗走来的一人,竟是连翘! 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连翘忍着泪水踉跄着步子冲到她的床边,低低地哭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更为压抑痛苦,边哭边道:“小姐!你可叫连翘好生担心!外头的人他们都说小姐和将军死了,可连翘不信连翘不信他们啊,小姐!” 楚婉吞咽了几下口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伸出手来疼惜一般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待她哭累了这才抬手重新看向楚婉。 楚婉指了指喉咙,她这才反应过来,抹净了脸上的泪,强装出几分笑意,“小姐你瞧连翘,给你倒的水都洒干净了。连翘这便给你再倒些来。” 喝了些水她不适的感觉才稍微淡了些,招呼着连翘挨着她坐。 连翘低声问道:“小姐,将军呢?” “萧衡他没了,咱们萧家也没了。”不知为何说出这些话时她的内心竟再无任何波动,似平常一般泰然自若,这模样却叫连翘好生心疼,看来小姐定是死里逃生才回来的。 “府中都经历了什么,你与我说说,还有小冉呢?刘叔呢?” “小姐,他们全都没了,那日宫中突然来了不少人,不管不顾般的进门便杀,先将婢女小厮全都杀了个干净,后又将刘叔绑了起来,他们还对刘叔用了刑,逼问小姐的下落,刘叔不愿多说便便一头撞了柱子” 她指了指门口,“便是那根柱子。” 280章 禁药 “小姐知晓,小冉素来胆小,可我从未见过小冉这般,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死在了那人的剑下”她越说越激动,身子忍不住开始颤抖了起来。 话未尽,接着道:“我就藏在马棚之下的那个密道之下,亲眼目睹这一切却未敢出声,我决不能死,我要等着小姐回来”她抹了抹眼泪,娇声道:“连翘没等错,小姐这不就回来了吗!” “是啊,我回来了” 连翘这丫头机灵得很,不似小冉那般莽撞,行事沉稳有度,竟能想到躲入密道之中,的确不易。 “小姐可是受了风寒?我将小姐从雨中扶了出来,方才又探过了小姐的额头,十分烫手。”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楚婉,楚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的确烫得很,不过眼下她实在懒得理会这等事了。 “无碍” 连翘见她心事重重,便试探着问她道:“小姐,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见楚婉抬头看她,便心知自己是猜中了小姐的想法,同样她也不愿就此放过那五皇子。 楚婉的眼中流露出了些许赞叹之意,同时却又感到有些惋惜,若是萧家未曾遭遇此变故,连翘这般心思玲珑,倒是个可值得重用之人,“我不会不会放过宫中那些人的连翘你可知我的意思?若你现在离开,还有回头的余地,若是你”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连翘转身跪在了地上,狠狠地磕下一头,“连翘愿誓死追随小姐!” “好!好!”她激动地热泪盈眶,心中开始默默地想起了对策 她还有心愿未了,这几日连翘倒是以此为借口逼着她喝下了不少汤药,不过也多亏了连翘,她的风寒好得极快,但由于心肺过度劳损,她总是时常咳出些血丝来。 一有力气她便到书房中翻阅那些萧老将军留下来的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寻到了她要找的东西。 有种药名唤凝息丸,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服用这凝息丸后会便会形容死尸一般无心跳也无五感,但内力会增强数百倍 她静静地将书中记载的看完,萧家曾养过一些“哑巴军队”,与死士差不多,皆是为完成任务而放弃生的希望的人才会服用的,后来 她继续往下看,后来萧家先祖亲历了一次极为惨烈的战争,虽以胜利告终但萧家军死伤惨淡,不仅这些“哑巴军队”,派出去的两万军队都死了半数之多从这时起萧家先祖便将所有的凝息丸收回,发誓再不养哑巴军,再不用死士。 此乃禁药。 既然书中记载了,那这凝息丸肯定还在萧家之中,只是,它又会在何处呢? 萧家大大小小的暗道密室她与萧衡皆知晓,她一个一个寻了个遍却始终未果,莫非这凝息丸在萧老将军的房中? 于是她也顾不得礼法了,直接将萧老将军的房门给踹开来,这里许久无人打扫了,满是蛛网和灰尘,她唤来连翘,二人简单地打扫了一番,连翘好奇道:“小姐这几日是在找些什么?” “你替我寻寻这屋中可有暗格密室。” 连翘虽不懂机关这一套但好在她观察细致,不一会儿便察觉出了房中的不对之处,忙招呼楚婉,“小姐你快来看这砚台,桌上明明有一处凹槽专门安置,为何偏偏放至中央?” 楚婉被她招来便走近细看了看,房中的一切都未曾动过,还是萧老将军在世之时的模样,偏偏是这砚台,为何要放到桌的正中央,很是碍眼,便将那砚台拿起放在了右上的凹槽之中,放进去那一瞬抽屉突然打开了,给两人吓了一跳。 小冉将抽屉中的信纸全部掏了出来,随手拆开一封递到了楚婉的手中,她铺开一看,明面上倒是无用,都是从前的一切往来书信,没什么特别的,可这书信没理由特意设置一道机关啊 好奇心的趋势之下,二人将所有的书信全都拆开了。 “小姐,这是?” 楚婉接过来,其中一封书信中除了信纸之外还夹着一个叶子形状的雕刻品,摸着应是青铜制的,翻过来翻过去,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门道来,于是只好将它暂时放入袖间。 她并没有死心,反倒更加认真地寻找了起来,许是过于专注未曾留意脚下,她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正当她揉着小腿时无意间发现一旁的书架底层有一处奇怪的地方,于是将手放在上面摸了摸。 这莫非就是 她突然想起了方才那片雕刻的青铜,于是将那东西拿出来,按在了那上面,刚好吻合,没错密室一定在此处! 几乎是在放进去那一瞬,房中突然有了响动,墙上的字画缓缓地挪开,一阵尘土迷了她的眼睛,待她再度睁开之时一条暗暗的小路便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连翘扶她起身,楚婉按着她的胳膊两人走了进去。 原来这就是萧老将军的密室。 两人无心感叹密室内的精妙,听小姐说要找什么药丸,她便一刻也未停地找寻了起来,路的尽头只有一个房间,房间不大应当很快便能找到,她四处翻了翻却发现都是一些个兵书罢了。 蹲的久了难免有些晕,楚婉歇了口气靠在了一处柜子的边沿,却没曾想那柜子居然动了,里面还有一个小隔间,由此可见萧家先祖还当真是费了些心神的。 她将蜡烛燃起,映入眼中的便是一把剑,这剑她见过,萧老将军曾用过先祖的佩剑,居然在此处,想必那凝息丸也在此了。 她的心中顿时起了希望,将那剑拔起的一瞬间掉落出了一个小盒子,她好奇地拾了起来,一打开里面便是五颗白色的药丸,这应当就是凝息丸了。 “小姐小姐?” 连翘突然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答道:“我要找的东西找到了,先出去吧。” “那这剑呢?” “带上吧。” 出去之后她便先切下了半颗研究起了这凝息丸的成分,果真如同书中记载着的一样,只不过时隔多年不知这药可还起不起作用了。 连翘在一旁盯着这药丸许久了,忍不住问她这药丸是用来做什么的,楚婉将随身携带着的医书递给了她,她仔细地将书翻了一遍,理解了这凝息丸的作用。 “小姐当真要用此药?”她有些艰难地开口,如今小姐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凝息丸药性激烈,小姐这可还承受的住? 楚婉当然知晓她的担心,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为了复仇,即便是搭上我这条命那又能如何呢?” 听着她的话连翘的眼眶不禁微红,她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于是便道:“小姐,这凝息丸既然能增强内力,不知小姐可愿教连翘些武功?” “连翘你这是何苦呢?”她叹息道。 “萧家落了难,连翘身为萧家人岂能苟且偷生?更何况如今只剩下我与小姐了连翘向小姐请战!”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正如同楚婉初见她那日一般 “小姐不出声,那便是默许了,可不许反悔!” 281章 服药 令楚婉没想到的是连翘这丫头不仅善文学,学起武来也毫不逊色于旁人,她本就天资聪慧,这几日除了苦练楚婉教给她的招式之外便是回房中钻研武功书籍,刻苦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虽说她没有武功底子,但好在柔韧性和灵敏性倒是还不错。 “先吃些东西吧。”一下午都不见连翘的身影,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楚婉心想连翘应当还在书房中,便准备了些吃食给她送了过去。 楚婉正比对着书中的剑式在房中比划,突然见楚婉端着东西进来了忙放下了手中的剑,惊讶道:“都怪我,自己不吃也就算了连小姐的那份也给忘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楚婉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桌上,顺便又把那些书挪到了一旁去,推着她坐到了椅子上,“虽说学武重要但你莫要因此伤了自己的身子,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可是我还”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吃,这才没几日你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叫旁人见了还以为我苛待你了呢。” 话罢两人的面色皆是一变,如今二人连萧府的大门都不敢出去,外面四处是追兵,各地还张贴着通缉令,又怎敢去见人呢? 她自知不该说出这种话,便长叹了口气。 连翘不愿见她这般失落,端起桌上的碗来,一边咬着馒头一边将碗中的菜汤喝下,“这汤可真好喝,简直是色香味俱全,小姐的手艺还是如从前那般!” 她似讨好一般的表情狠狠地刺痛了楚婉的心,她苦涩地笑了笑,摸着她的头柔声道:“不过是个菜汤罢了,连块肉都没有还色香味俱全呢!” “那也好吃,只要是小姐做的都好吃。” 楚婉低声骂了她一句溜须拍马,还是满脸笑意地将桌上的空碗撤下去了。 因着楚婉担心连翘的安全,所以便不顾她的拒绝直接将她房中的被褥搬到了她的屋中,她的床榻足以睡下两人,连翘推脱不过便应下了。 月亮高悬,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缝照了进来,连翘起身走至床边,就在她刚准备抬手关窗之时忽听床榻上的人开口道:“睡不着?” 连翘的手一顿,原来小姐没醒,那这窗子也不必合上了,于是转身又回了塌,“小姐也睡不着?” “嗯,总感觉心中惦记着些事,但又不知道都有什么事,每每要入睡时便会猛然惊醒,我就索性不睡了。”楚婉从塌上爬了起来。 “小姐若是有什么心事便可与连翘说,眼下也就只剩咱们二人了,小姐若是还藏着掖着那便是拿连翘当外人了不是。” 楚婉刚要开口便感觉喉间涌上来一股腥甜的气息,接着就忍不住地咳了起来,好在她及时用怀中备着的帕子给捂住了这才没叫她发现那上面的血迹。 连翘倒了杯茶水,送至她的手上。 楚婉接下后轻轻抿了一口,努力扯出了淡淡的微笑来,“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你本可以远走高飞不理会这等麻烦事的。” “连翘既然入了萧家,生是萧家的人,哪怕是死,那也是萧家的鬼,小姐莫要将连翘给推至一旁去!”连翘翻身上塌,一副生气的模样,转过身来不打算理会她了。 “生气了?” 连翘没出声,楚婉浅浅一笑,晃了晃她的肩膀,“我并非想将你推开,只是闲来的感慨罢了。如今你与我也算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了,就算你想逃,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连翘扭头去看她,却见她笑的狡黠。 “距离我们计划的日子将近了,你可还有未完的心愿?” “小姐的心愿便是连翘未了的心愿。”连翘坚定地望着她,道:“连翘决定好了,死也要与小姐死在一起,黄泉路上,连翘依旧服侍小姐与将军。” 她话中的真心楚婉从来都不曾心疑过。 若是搁在从前,从连翘的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定是要勃然大怒,不许她们提及如此晦气之事,可如今死亡距离他们不过短短几日了,她们二人的结局早已定下,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定,现在谈及倒是十分淡然了。 “早些睡吧,明日教你最后一招。” 凝息丸的功效是三日,三日一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不知晓,不过她怕是等不到研究凝息丸的后续的作用了,明日她便打算服用,待大仇得报之时她便去寻萧衡 ———————————————— 二人大汗淋漓地从练武场中退下,几乎一刻都未停,楚婉便拉着她回房了。 “这凝息丸共有五颗,你吃两颗,我吃三颗。” 连翘从她的手中接过这白色半个指甲大的药丸,想也不想便放入口中,眼睛一闭一睁就将两颗药丸吞了下去。 楚婉亦是如此。 二人服用过后相互对望了一眼,楚婉眨了眨眼,连翘对着她笑了,“小姐,原来这东西也没有我预料中的那般可怕。” 的确如此她服用之后身体并未产生任何不适的反应,但也未曾感觉到内力突增,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药的期限到了? 楚婉后退了一步,一运气便立即感觉到了由丹田散发出的热气来,这股气息在她的体内与她原本的内力相斥,不一会儿她便感觉浑身发冷冒虚汗,接着便直接跪倒在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姐!小姐!” 一旁站着的连翘无措地扶住了她的身子,二人同时服下,她的身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为何小姐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楚婉将口中残留着的血全都吐了出去,随即一抹唇角,直接站定起身,推开了连翘的手,转身朝着木桩便是一掌,那木桩顿时被掌风震碎,一旁的连翘看呆了,许久才道:“这便是凝息丸的功效吗?” “我不过才使出五成来。”楚婉勾了勾唇,那原本就赤红的唇衬得她更为妖艳。 连翘也往旁边走了几步,深深地吸了口气学着她的模样转身便是一掌,另一个木桩就在她的注视之下碎成了几块,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一般,惊喜道:“成了成了!小姐我也成了!” 282章 屠城(一) 二人对着城防图摸索了一夜,打算第二日天亮之时便强攻入宫去,还特意将萧老将军的护心镜与护体甲穿在了里衣之外。 站定在萧府门前,二人跪地磕下三个响头,随后便动身前去。 五皇子当真是轻敌了,门前的守卫居然少之又少,一个个皆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楚婉心中疑惑,许是他设下的圈套也说不定,于是攥紧了身旁人的手,道:“别怕,若是扛不住了便退到我身后去,至少我还能护你周全。” 连翘倒是比她想象中的淡定不少,看她摩拳擦掌的模样,似要按捺不住了一般,“怕什么,小姐带出来的人还有怕的不成?”她轻轻挑眉,那模样像极了楚婉。 楚婉穿着一件赤红色的长裙,腰间束着银白色的腰带,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凸显了出来,却丝毫不见媚俗,反倒是多了些高雅,背后的那青丝已被她高高束起。握着长剑,神色清冷艳丽,挥剑之姿气势洒脱,多了几分傲然凌厉,颇像久经沙场的老将。 她不紧不慢的朝着宫门前走去,那些人似乎还未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只见她越走越近,待众人瞧见那模样时,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面前这女子是何人? 眼眸漆黑,轻挑的唇角十分妩媚,仔细瞧来,却又觉得那眉眼之间似乎夹杂着些许冰冷的讽嘲讽之意,明艳动人的外表下却自有一股沉静高贵的风华,定定地盯着正前方。 “是是楚婉!”终于有人将她的身份给认出来了,不过她倒是淡定,横眉扫了一眼唤出她名字之人。 “快去通知五殿下!楚婉回来了!”那些个侍卫全都清醒了过来,见她步步走来,气势逼人的紧于是便纷纷拿起了各自的兵器,作出了防备的姿态,与此同时宫门另一旁的人点燃了焰火。 郦国向来是以焰火为号令 再看楚婉,步态轻盈,火红的裙摆丝毫不动,双手垂在身侧随着步伐微微摆动,那系在腰间的长剑来回摆动绕晕了旁人的眼,仿佛下一刻那剑便直冲着众人而来。 她心中暗暗道:你们欠我的,是时候该还了。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有人倒下了,原来众人都在盯着楚婉一人却忽略了另一侧的危险,只见连翘干净利索地将宫门前的一行人放倒在地,爽利地抹了抹剑上沾着的血,痛快地大声道:“活了十余载,原来手刃仇人竟是这般感觉。” 不错,当真是不错! 守在宫门里侧的人傻了眼了,不知这姑娘是何时出的剑,再回过神宫门之外竟然一人不剩,便有些仓皇失措,手忙脚乱地试图想将宫门给合上,楚婉轻蔑一笑,手一起一落便从袖中飞出一枚飞镖直接命中那人的眉尖。 “我来了。” 话音刚落楚婉便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正当众人紧张地四处寻找她的身影时,没曾想她突然出现在几人的背后,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嘴巴都未来得及合上便从颈间喷出了鲜血。 再一转过身来,便突然出现了数十人将她团团围住,她勾了勾唇,“消息传得倒是快。” 那又如何? 只见她手腕一转,手中的银针顿时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光,眨眼之间便射中了围着的那些人的眉心,只听惨叫一片,身子应声倒地。 这些人还不足以她动手,她扫了眼连翘,一旁的连翘接收到了她投来的目光,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来,静静地看着一群人朝她扑去,她却丝毫未见慌张,那剑卷着风直逼她的眉心,只见她缓缓张开了双眸,指尖一碰,那剑便碎成了几段,接着便是一掌,利落地将那些人全都解决了。 侥幸活着的人有些惊慌失措,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楚婉挑准了这点,她前进一步,那些个人便后退一步 “邹统领带人来了!” 楚婉目光一寒,循着那声音望去,邹统领身旁的几人她全都认得,皆是五皇子手下的走狗,一个都不能放过! 邹统领见对面不远处那女子周身散发着难以忽视的杀意,忍不住脚下一顿,这不是楚婉吗不过是个女子,可那气势为何会叫他心中一颤 女子的赤红长裙随风飘扬,素手执着一把长剑,唇角挂着一抹玩般的的笑容,似盯着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瞪着他,邹统领暗道不好,连忙从腰间将自己的佩剑抽了出来,环视了一圈楚婉周围站成一排却不敢上前的众多士兵们,扬声命令道:“全都给我上!” 面对着扑上来的人群,楚婉丝毫未见凌乱,淡定地将剑一横,这剑乃是当初萧家祖传的宝物,配合内力,可发挥出极致的威力。只见长剑的周围散发出了些许白光,剑气微微流转,不断地散发出了骇人的寒光来,带着凌冽的压迫感,直冲向前去,瞬间就将迎面而来的众人扫倒在地。 楚婉大步一踏,地上的尘土肆意飞扬,只见地上所有的剑先是一阵阵颤抖,随后便纷纷飘向了半空中,楚婉挑眉,在众人的诧异下缓缓地抬起了手指,对着那些剑绕了绕,那些剑似认了主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而动,下一刻只见她极快地将手一指,这些剑便沿着她所指的方向射了过去,邹统领大惊失色,忙退到了众人之后。 此刻楚婉的笑容有些透着寒意的渗人,袖子一扬阔步走来。举手投足间,尽显高傲之态。美艳的面庞露出一丝冷笑,轻启唇道:“我看看还有谁敢替他挡?” 众人不敢吱声,面对着她有的甚至做了逃兵,扔下手中的剑落荒而逃。 楚婉毫不在意,毕竟任他们再怎么逃,她都不会放过他们,今日,郦城皇宫里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好过! “连翘。”她悠然地开口道。 连翘收剑上前,“小姐有何吩咐?” “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让我瞧瞧我教你的那些功夫,你究竟学会了多少。”话罢便大笑了几声,无视邹统领眼中的怒意,退到了连翘身后。 邹统领何时受过这般屈辱,而且还偏偏是一女子,恨得他将牙都快要咬碎了,握着剑的手不自觉更紧了些。 283章 屠城(二) 只见邹统领不自量力地冲上前去,楚婉当真是要好好对这人审视一番了,连翘单手让了他三招他居然连碰都没碰到连翘一下。 一眨眼的功夫,不仅是连翘便将邹统领带来的人给解决掉了,邹统领哑然失色,待他反应过来时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怎得好似失忆了一般? 另一侧的楚婉依然是方才的姿势傲然屹立,微凉的风徐徐吹过,她的长发被风卷起又落下,周身慢慢笼罩了一层令人胆寒一般的凉气,看得邹统领不自觉就打了个冷颤。 楚婉静静地走向他,无人能读懂她此刻的表情。 一双白玉一般的纤手缓缓地伸向他,正当他疑惑之际,那双手已经悄然握住了他的脖子。 只听咔地一声他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合上便赴了黄泉之路 “殿下!大事不好了!” 五皇子正坐于大殿之内的宝座上,这些时日一直掌管批阅奏折一事,以太子还未醒来的由头,美其名曰摄政王。 见手下冒冒失失闯了进来,脸色微沉,有些不悦地开口道:“越大越发地不懂规矩了?你就是这般与本殿说话的?” 那人心头一慌,眼下五皇子发不发怒已然不重要了,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有禀报,便无视他的冷然,自顾自地走上前跪地道:“陛下!邹统领他还有楚婉”他结结巴巴说上半天五皇子硬是没听懂,索性一拍桌子,将手中的奏折扔至一旁,“若是不会说话那你下半辈子便做个哑巴吧。” “陛下!邹统领他他被楚婉给” 他将事情的经过同五皇子说了一遍,五皇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二字来形容了,布满了阴霾,好似能将人生吞了一般。 五皇子赫然而怒,但面上瞧着却十分淡定,他泰然自若地站起身来沿着台阶走下。跪倒在地的手下不知他究竟是恼了还是如何,只见他走出了殿门,步伐比往常稍快了些。 这个女人就这般闯进皇宫,还带着另一个女人,呵,怕是没存着什么好心思即便她是萧老将军带出来的人又如何,不过区区一介女子罢了,当真还能在这郦城掀翻了天不成? 他倒是要亲眼瞧上一瞧,真的如同他们口口相传的那般,就凭她一人就能直接杀入了重兵把守的皇宫? “来人,替本殿更衣!” 他换上了战袍,握着剑大步流星地朝楚婉所在之处赶去。 楚婉跨坐在一堆尸体之上,身子一偏那双皓白似玉的小腿便露了出来,朱红色银丝的长靴将她的腿衬得更为修长,她不知从何处摸来一个小玩意,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小腿悠悠地荡着,这番场面如何看来都十分怪异。 一时间此处仅剩下楚婉与连翘二人,连翘终究是缺乏了些经验,一直保持警惕地盯着四周,似一座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有人放冷箭暗算,二人的姿态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好似是在等什么人来 “五殿下来了。”她仰着头,未曾看向他,只是神色慵懒,淡淡道。 五皇子赶来之时便见这一番血流成河的场面,他的众多得力干将此刻正被她坐在身下,饶是他再强的定力都压制不住心中涌上的怒火了。 这女人当真是好样儿的 五皇子抬手,只听身后人道:“弓箭手准备。” 楚婉淡定地转过身来,红裙微飘,那双黑瞳似没有焦距一般空灵冷然,平静直达眼底,随手拨弄了几下肩上的碎发,这女人连指尖都泛着好看的模样,偏偏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的气息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 天空还是那般干净的浅蓝色,可就在楚婉起身那一刻,天空好似被她染上了一抹娇艳嗜血的红,夹杂着些许雨滴 弓箭手将她们二人团团围住,可她二人神色淡漠,无一丝一毫的惧意,楚婉挑眉,直接将长剑指向了五皇子,眉眼之间皆是挑衅。 “五皇子可是怕了?” 话音将落,五皇子身形未动,下一瞬楚婉便消失了。 “我在这儿呢。”她凑到五皇子的耳畔处,轻轻笑道。 五皇子的身子一僵,她是何时过来的,他居然没瞧见? 那刺眼的剑芒直冲着他的左胸而去,好在他动作灵敏,闪身以剑抵住,两把剑相互碰撞擦出了阵阵白光,楚婉嘲讽一笑,一个转身收剑后退了几步。五皇子不禁有些后怕,若是方才稍有疏忽,这会儿那把剑想必已经刺中了他的心脏。 五皇子被对方眼中毫不加隐藏的杀意给骇到了,眉头一皱,方才不过是她侥幸得手罢了,他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手腕微抖,再次逼上前去。 楚婉看清了他的动作及出招,迅速攻出一剑,剑尖划破长空,向他靠近。 她这一招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杀机,那剑风似刀刃一般袭来,他一时难以闪避只得一咬牙,也不躲避直挺挺地挨了这么一下,即便如此,她也别想好过,五皇子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剑,一路往上。 他居然想将这把剑从她的手中夺走,简直是痴人说梦。 楚婉冷冷一笑,一掌劈向他的小腹,凭内力直接将他震飞,他的手依旧死死地抓握住那长剑,见状当即在剑上运用了内力,那把剑拔出之时,他手上的筋已然被挑断了。 一旁候着的弓箭手吓得浑身冒冷汗,眼下便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可偏偏殿下还与她缠在一起,一个不小心便会伤及到殿下,这可如何是好 仇恨像怪物一般侵蚀了她的内心,见五皇子受伤,楚婉趁势飞身跃起,冲着五皇子当头就是一剑! 五皇子闷哼了一声,楚婉将剑拔出之时,血流如注,他有些茫然,他怎会败?他分明还未曾出招 楚婉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嘲讽道:“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子一阵无力,凝望着他的目光更为冷峻,想必是这凝息丸的药效即将解除了,她必须尽快下手了解这一切才是! 只听“啪嚓——”一声,五皇子护体的铠甲被她的剑气给劈开来,他的手下终是看不下去了,可连翘又不是吃素的,岂能让他们挡去小姐的路?她只脚点地一跃而起,长剑在空中用力一挥,那些弓箭纷纷原路返回,刺中了那些人的心脏。 284章 碑前自刎 楚婉不曾有一分的犹豫,一脚踩上五皇子的小腿,不顾他手中扬起的剑,直直朝着他的喉间插了过去,一侧的连翘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萧老将军的剑本就比寻常剑长上几分,五皇子的剑这才没刺入她的身子多少。 楚婉干脆利落的拔剑,五皇子捂着喉咙,双眼瞪着出奇的大,耳畔尽是长剑发出的鸣声,唇角还挂着些许血痕,下一刻便睁着眼倒在了地上。 楚婉将插在她小腹的剑狠狠地拔出,忍不住一般接连吐了三四口血水。 周遭的人见五皇子倒下的身影,像抓狂了似的全都冲了过来,连翘虽有凝息丸相助,但毕竟寡不敌众,也只是堪堪挡住了众人的攻击。 就在众人以为楚婉活不了之时,她垂着头似鬼魅一般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来,不论是何人都被她剑气卷起的风给撕成了两半。 再抬头她那双黑瞳变得十分阴森可怖,犀利的目光射去,似是夹杂着席卷一切的强大的压迫感,逼得众人喘不过气,仅是一个瘦弱的女子便可做到这般 “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地上坐着一个侍卫,楚婉走过他身旁之时,只见他颤抖着身子,两腿间满是水渍污秽,哑着嗓子不要命似的问她道。 “鬼,索命的鬼。”楚婉撩起眼前的碎发,直勾勾地盯着他,一起一落间,那人便死在了她的脚边。 她大步上前,凡是挡在她面前的人无一幸免,全都化成了地上的一摊血水。天空似血一般红,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眼望去,满目皆是红色,让人不禁后脊发凉毛骨悚然。 她一袭似火的红衣屹立在这天地之间,原本喧闹的世间仿佛在这一刻寂静下来了,一抹微薄的背影,却瞧不见一丝一毫的可怜之意,如墨一般的长发随风而动,她回过头来,肌肤胜雪,娇艳无比,容貌绝美,身形婀娜,不可直视。那倾国倾城之姿岂是惊艳二人字能形容的! 那赤红的长裙拖着地,走过之处尽是一片淋漓的红。 楚婉怅然地盯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双手,这便是她想要的吗?她不知道,但眼下她心中从未这般痛快过。 萧衡,你看见了没,所有诬陷你的人,一个都没能逃脱,阿婉替你报了仇,你且安心在黄泉路上等着阿婉,不日待阿婉了解了手中之事便去寻你 一想到这,她胸口郁结之处便钻了心般的疼痛难忍,胃里一阵一阵翻腾,逼得她根本没办法直起腰来,眼前一片模糊。 “楚婉!”见她口中满是鲜血,南平不管不顾地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她欲要倒下的身子,捧着她的脸道:“你怎么能犯傻呢,楚婉!”她心疼地搂住了怀中的楚婉,眼眶微湿。 楚婉抬眸,见来人是顾生与南平,眉眼之间的清冷稍淡去,她尽力冲着南平露出了浅浅的笑来,一开口便轻咳了几声。 “你将此物喂给咳咳,太子。”她将藏于袖中的药拿了出来,南平摇头不肯接下,她便硬生生地塞了过去。 眼看着她唇角流出的血越来越多,南平丝毫不嫌弃她,反倒还伸出手来替她接住了,随后用自己的袖子拭去污了那张绝美的小脸的血渍,心酸道:“你先不要说话了,我带你离开,楚婉我带你离开,你千万要撑住!千万!” “罢了,南平。”突然她妖冶地笑了,这一抹笑令南平有些捋不清思绪,正当疑惑之时,楚婉一抬手,下一刻南平便倒在了地上。 顾生连忙接住了南平,望着些许狼狈的楚婉他欲言又止。 这一桩事说起来也是因他而起,到底是脱不了干系的,若不是他鲁莽行之,萧衡便不会死,楚婉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他没办法,他没办法看着自己的妻儿被他人要挟。 但他对楚婉终究是欠着的,也换不清了 “以后,好生待她,护她一世周全。” 话罢,楚婉艰难地拾起剑来,一把插在了地上强忍着口中的腥甜站起身来,招呼了几声连翘,连翘听到她的低吟便立即迎上来,她直接将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连翘的身上,随后道:“带我离开带我去城郊西处。” 连翘沉重地应声,随后一记烟雾弹,两人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小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马上便到了。”连翘试探着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有些发烫,莫不是她的心中有一丝不好的念头闪过,转过身便去摸她腰间的伤口,果真是她想的那般! 小姐你千万不能睡,若是睡下了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眼下能将她逼醒的便是萧衡了,前几日小姐取下了自己颈间的那块玉,这玉是她刚入府时萧衡赠予她的,她一直没舍得摘下,只是将军的尸骨被五皇子命人取走了,小姐只好将这唯一的物件葬在了城外。 “小姐还未将另外半块玉还回去,若是就这般撒手离开,将军定会难过的。” 话音一落,怀中之人便有了苏醒的意思,眉头微动,不一会儿便睁开了双眼,一张口又是一滩鲜血,“连翘,算了吧,即便是止住了血我也活不了的。” 此刻连翘的眼底早已一片猩红,听了她的话遂将手拿开,转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葬”着萧衡之处。 二人踉跄着起身,彼此搀扶着才下了马车,脚下一个不稳楚婉生生地扑到在了萧衡的碑前,不过这一次她一滴泪都没有流,因为她知道,很快便能见到他了,很快很快 她吊着最后那一口气将怀中另外半块玉拿了出来,拼了命地在那小土堆上挖出了一个洞,将这块玉塞了进去,随后又用力地将一旁的土扬了回去。 此番动作折腾下来,她已然没剩多少力气了,一头栽倒在木碑之前,她伸了伸手,连翘忙擦净了眼泪,她知道小姐要的是什么便将萧老将军那把剑递上前去。 楚婉有些吃力地握住,缓缓抬至颈边 临走之前她都是笑着的。 连翘终是忍不住地哭了起来,大概是哭的多了,感到有些累了,她竟对着天空同已故的小冉说起话来。 “小冉你且等着姐姐,等着姐姐” 她顺手拾起地上的树枝,拼尽全力插向了自己的胸口处倒在了楚婉身侧。 三日后,南平循着消息赶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题外话------ 前世之旅终于结束了! 不知不觉用了好久来写这一段故事,其实也算了却我心中的一个念想吧 关于萧衡与楚婉,暂且告一段落了。 反正呢 明天就是上神与南荒二殿下回归的日子啦!! 285章 你回来了 “韶华韶华” 似乎有人在唤她的名字过往的一切瞬间化做虚影。她轻轻眨了眨眼,又突然没了动静。眉头紧锁,浅粉的双唇紧紧地抿着,面色苍白,她终于勉强地睁开了眼,突如其来的光亮叫她十分不适应,下意识地又将眼合上了,随后尝试着再慢慢睁开。 她抬眼望了望四周,视线落在开口那人的身上。脑海中的那些景象一下子散了去,意识逐渐清明,才缓缓地开口道:“匀风?” 匀风见她醒来便直直地扑在了她的怀中,使劲用头蹭着她的掌心,韶华一怔,低头看了眼匀风更是莫名其妙,“匀风,我们这是在何处?” 她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总感觉好似忘记了许多事,可为何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匀风猛地将头抬起,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来于是便将地上那墨玉拾了起来,当着她的面来回晃了晃,震惊地问她道:“那你可还记得这个?” 韶华接过它小心翼翼捧着的“玻璃球”,在手中转了几圈,倒是没瞧出什么来 “我记不得了。”便又将“玻璃球”塞回了它的爪子中,想必这东西于它而言很重要吧,不然它为何这般在意,心想道还是莫要摔坏了才是。 这一番话弄得匀风云里雾里,没听仓决先生提及过这进了一趟墨玉出来还能失去记忆啊! “那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叫韶华,家住在南荒丹穴山,有一个大哥名唤韶远,还有一个小宠,名唤匀风,我说的可对?”她俏皮地刮了刮它的鼻子,调笑道。 匀风被她蹂躏一番,面上颇为不爽,“我乃神兽是也,怎就成了你的小宠了!” 韶华刚准备同它理论一番,不经意间偏头便瞥见了她大哥的身影,见韶远一脸木讷地愣在原地于是冲着他招了招手,道:“大哥!” 韶远的眼中流露出了难以克制的欣喜,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臂,韶华刚要开口便被他强迫着转了一圈,瞧他一副打量的样子,莞尔一笑,“大哥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回来了!” 什么是她听错了不成?大哥所说的回来了是指? “你终于回来了!”韶远紧紧地抱住了她。 韶华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疑惑,大哥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遭遇了何事?平日里他从来不会与自己这般亲近,今儿倒是奇怪的很,便拧了一把大腿看看她是不是在做梦,接着听她低低地抽了口气。 韶远以为她身上有伤,急忙关切道:“身子何处不适?” 韶华摇了摇头。 只见韶远好似松了口气,“没事便好,平安便好” “大哥的话我为何听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神秘。” 突然韶远好似感觉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的小腿上,一低头,原来是匀风。刚准备开口,见它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啊眨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旁的韶华 韶远收回了目光,随即淡然一笑,回答道:“倒也没什么事,你不过是晕倒了些时日,今儿个才醒来罢了。” “那这里是?”这四周的景物都是她不曾见过的,也绝对不是南荒该有的。 “此处是九重天之上的天界。”韶远怕再说下去会说漏嘴,于是便索性转过了她的身子,从背后轻轻推着她走,“走吧,大哥带你回家。” “好。”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醒来之时胸口处紧绷的感觉就在见到韶远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了,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匀风非要赖着她,叫她抱着它走,韶华无奈但又总不能将它给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儿,只好俯下身子一把抱起了它,倒是比想象中的轻很多 路过朝歌楼之时韶华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唤她,一回眸见是上弦便站定了。 “参见陛下。”韶华抱着匀风福了福身子,上弦惊讶地托住了她的胳膊,“你终于回来了!” 韶华倒是没多寻思,权当是她是对自己的关心罢了,笑吟吟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现下已无碍了,我与大哥正准备回南荒呢,得空了来南荒玩,可好?” “那是自然!”上弦也未曾过多疑虑,见她安然无恙地从墨玉中回来已然是万幸了,“贺明上神早你几日醒来的,你不知这些天我有多焦急,就差” “改日南荒定会盛请陛下与上弦仙君,这些时日多有叨扰了。”韶远打断了上弦的话,对一旁的彦明道。 “韶华才刚醒来,臣先带着她回去休养了。” 彦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再说旁的。 离开之后韶华便察觉出来了不对劲的地方,上弦为何偏偏点出了贺明上神,说他比她早几日醒来,莫非他们二人是因同一事晕倒的?还是说,这次又是贺明上神将她救下? 一想到这里她的头就疼了起来,当真是奇怪得很。 韶华醒来的消息传回了南荒,也传到了左意的耳中,她赶忙放下了手中刺绣一刻也未停地赶到了门前打算迎她回来。 真见着她那一刻起,左意眼中的泪就没停过,紧紧地将它拥入怀中,硬是将匀风给挤到了一旁,“你可算回来了,叫我担心死了!” 韶华任由她搂着自己,许久才道:“你若再勒我紧些,恐怕我又要晕倒了。” “你这丫头!”左意似恼了一般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走,我回去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瞧着左意十分熟练地在小厨房中忙前忙后,韶远从外面掀开帘子进来,见她一时忙不开便去帮忙洗菜,韶华见二人这副模样忍不住啧啧道:“你们二人不会背着我日子都过上了吧。” 左意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拂过一片红霞,回头怒瞪道:“还想不想吃我做的小酥肉了,嗯?” 韶华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讨好地对她抛了个媚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拍了拍匀风的小脑瓜,小声道:“走,我带你出去玩!” 匀风摇了摇尾巴,跟上前去 286章 怎会是她 那日贺明在藏书阁醒来,一睁眼便看到一只白色的小兽趴在他的身侧,他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抚摸小兽的头。 小兽似乎还在酣睡之中,只是感觉有一个温暖的东西靠近,不自觉往他的腿侧贴了贴。 贺明满是笑意地多摸了它几下,这是哪里来的小兽,他不记得九重天上还有这般模样的小兽啊。 他站起身来,茫然地环顾了四周一圈,他为何会出现在藏书阁之中,一想起来他的头便开始隐隐作痛,带着疑惑他缓缓地走出了这藏书阁。 镇守在藏书阁门前的侍卫见贺明突然出现,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纷纷跪下,行拜见礼,道:“参见上神。” 贺明抬了抬手,径直略过了他们一路走回了御合宫。这一路上遇见了不少人,但所有人见到他的那一瞬皆是难以掩饰的震惊,他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这大荒之中想必还没有什么人胆敢篡改他的记忆,一时没什么头绪,便只好作罢。 似往常一般,他回宫后便坐到了桌侧,煮起茶来。 原本在内殿打扫的婢女见他进来后则纷纷退出屋外,平日里除了打扫之外上神一时不喜旁人来打扰,自然也无需婢女小厮来服侍。 贺明在自己这侧摆好一个茶碗,随后又将另一个茶碗摆至对面,拎起茶壶来斟上了茶,唇角一勾,“还不进来打算偷看到何时?” 他轻抿了一口茶,一抬手那茶碗直直地飞向窗外。 站在窗外的傅尧笑着接住了横着飞来的茶碗,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了屋中,顺手将那茶碗从窗外扔了出去。 贺明垂着眼,淡淡道:“那茶碗你可知是谁的送的?” 傅尧将身后的花瓶摆正,随后晃悠着身子走上前,“我管他谁送的呢!”便直接坐到了贺明对面,端着茶碗一饮而尽,“方才我路过,天界都传开了,说你回来了,我不信便特意来走着一趟,竟没想到你真真切切是回来了。” 贺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是在说什么胡话所以就没搭话,自顾自地品起茶来。 又听他接着道:“那日仓决先生从墨玉中出来后便说不知何时你才能出来,叫我们静等,谁曾想这才没过几日你就出来了。” 贺明眉头一皱,眸光深邃,缓缓地开口道:“师父?他何时来的天界,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难不成你们在墨玉中不曾相遇?”他这一番话叫傅尧有些摸不清头脑,疑惑地看着他,也许他们并未相见,便同他解释了起来,“仓决先生原本想将你们二人带出来,谁曾想你们二人还有未解的结,后来他便自己出来了。” “对了,先生现在还在天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直接问他吧,我也才刚从魔界回来不久,对于你们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墨玉是什么?傅尧方才说二人,可他不曾记得还有另外一人出现过,他的脑海中怎么也寻不到这人的身影,所以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许他真的应当到师父那儿走一趟了。 ———————————————— “师父。” 仓决先生正于院中清池旁打坐,贺明知晓他有这个习惯便并未过多打搅,径自走至仓决先生的身侧不远处,坐了下来同他一起打坐。 半个时辰过去了,仓决先生收回了周身的仙灵之力,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贺明也张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他。 “每年这时师父应当在家中静修,不知为何会来天界?”他发问道。 仓决先生蹙眉,淡定地问他:“你全都忘了?” 贺明面色一沉,剑眉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的是一双似深潭一般漆黑沉静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俊美的面庞中带着些许冷酷,神色慵懒的反问他道:“忘了?我该记起什么?” 仓决先生长舒了口气,“忘了便忘了,于你而言这又何尝不是好事。” 后来他与韶华在墨玉中发生的一切全都映在了这面天机镜中,透过这天机镜他知晓了所有事情,但他没想到的是贺明居然失去了这段的记忆,不过倒也好,两人的命格相近却又相克,日后若是走在一起,定要出不少事,所有的缘就归在那墨玉之中吧。 见师父不愿告知自己,贺明也并未强求,轻声道:“即便现在师父不愿于我说起,但过后我就未必不会知晓,师父也曾说过逃避没有用,不是吗?” 仓决先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重新坐了回去,手上依旧是方才打坐的姿势,对于近来发生之事只字未提。 “贺明先告退,不扰师父清净了。” 他十分淡定地站起身,丝毫没有因为没问出缘由而感到恼怒,这事他记下了,但并不急于这一时,随后便长扬离去了。 贺明才一离开,仓决先生便睁开了双眼,凝视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 他虽能将此事暂且搁置在一旁,但他只想知晓师父口中的那另外一人究竟是谁,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偏偏对这人十分在意,胸口处似是有小虫子爬过一般,痒痒的。 他捂着胸口,心中满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一时间乱如麻。 从仓决先生那出来后他直奔着彦明的寝宫而去,彦明见他进来当下便从椅子上起身,走至他的身侧,“近来上神感觉如何,可是好些了?” 贺明并未回答他的话,将心中存着的疑惑问了出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与我一同晕倒的那人是谁?” 冷不防地被他一问,彦明微愣,不过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南荒,韶华。” 想必他已经去过仓决先生那了,而且听他所言,仓决先生似乎并未将事情原委告诉他,既然先生有意隐瞒,那他自然不能全盘托出,但韶华与他一起的事可谓人尽皆知,即便他不告诉他,待贺明走出这间屋中后再去问任何一人都是问得出来的,倒不如直接告诉他。 听了这名字,贺明忍不住心头一震,怎会是她? 那淡然的双眸中夹杂着些许耐人寻味的深意来,目光悠长望着远处,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韶华”只见他轻启唇,眼眉间难得一见的流光,看来此事没那么简单。 287章 水神 平日里每逢上朝贺明几乎都会迟一些才到,他去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他向来不参与任何要事的商讨,也鲜少看折子,能带兵已然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了。 他进殿之时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往常不论多晚他从侧门而入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可今日却有些不同 他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并无任何不妥之处,不过他也绝非那脸薄之人,看就看吧,他依旧一脸冷漠,淡然地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去,随后看了眼高座之上的彦明。 彦明似是一直在等着,见他坐稳后才徐徐开口道:“本君有一事要与上神相商。” “但说无妨。”贺明定定地望着他。 只见彦明一抬手,从人群之中有一仙君站了出来,先是对着彦明行了行礼,随后又对贺明行过一礼,才道:“上神,前些时日南海来报,说是近来常有妖族在南海一带出没,还将他们的人给打伤了,怕是怕是奔着那沧海珠而来的,数十万年前天地大战上神的父神用来封印剑魔的那沧海珠掉落在南海,便由南海一族世世代代守护,如今那妖族盯上了不说,若是当真抢了去,岂不是天下大乱!” 此话一出,底下众人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贺明倒是瞧不出神色有何变化,只是一直饮着杯中的酒,只字不语。 许久,彦明见他迟迟不开口,便主动提了出来,“近来南海神君一直闭关,还不知晓这些事,这事一直是交由南海公主处理,正巧她也来了,上神可将她传唤上来问个详细。” 话已至此,他也不知道贺明到底会不会应下这事,虽说平日贺明于他而言似兄长一般,可毕竟两人之间还差着几万岁,有时候他做的事着实令他捉摸不透。他不愿意做的事,这天地间还没人敢勉强得了他。 可这是唤作是女子来求他自然是比他管用。 “宣南海公主进殿。” 殿门一开只见一翩翩倩影款款走了进来,身材修长,步履轻盈,举手投足间尽显婀娜多姿。着一身淡粉色的上衣,下着珍珠白的千水裙,那白嫩如玉的脸蛋上泛着浅浅微红,双目灵动,修眉翘鼻,娇艳欲滴的红唇更衬得这张俊脸似出水芙蓉一般,清秀绝俗,容色照人,着实是一位绝美艳丽的美人。 众人不禁感叹,没想到南海神君那大老粗竟还能生出这般娇嫩的女娃娃来。 见众人目光聚集,她有些羞涩地红了双颊,随后想起了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于是便小步走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番礼。 再抬眸之时,那淡抹胭脂的瓜子脸上,眉梢眼角微微一扬,满是春意,一双透亮清明的眼眸似是如要滴出水来一般,面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水神碧落参见陛下,参见贺明上神。” “这般年纪便继任水神之位了?”彦明挑眉问道。 这闭关的南海神君身兼数职,本应担任水神之位,居然趁着闭关之时便将水神交由他的小女儿来任 “父君整日劳心费神,臣女也是不愿瞧父君那般辛苦,便自己请命邀来这么个位子,还望陛下莫要笑话碧落。”她说话之时耳畔处的流苏便悠悠地荡起,眉如墨画,双眸似点点星火。红唇微微向上一弯,带着些许的笑意。 她这话说得倒是极为大胆,不过她年纪尚小,旁人听来只会觉得有些娇俏,似是瞧不出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更何况是生的这般明媚的女子,浅浅一笑便乱了人的心思。 彦明点头,倒是没再说些什么将目光移到了贺明身上,只见他垂着头好似极为专注地在摆弄着什么,彦明等了片刻,待他松手之时才看清他掌中之物 那是一块玉?他方才竟是在雕玉? “咳咳”彦明掩唇轻咳,贺明这才回过神来,抬眸扫了他一眼,彦明连忙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去看殿中那女子,合着他方才瞧都不曾瞧上一眼 “即便是我去了,能有什么用?”这话明摆着就是他老人家不愿意掺和这等闲事。 只不过那孤零零站着的女子面上也并未见一丝尴尬,轻启唇,声音轻轻柔柔地似一方柔软的丝帕划过了众人的耳边。 “碧落不知那沧海珠可有被妖族之人动过,父君未开关我自是寻不到他所在之处,便贸然来寻陛下与上神,希望上神能随碧落走一趟。”她垂着头,似是十分谦恭的模样。 贺明盯着手中的那块玉,还差这最后一角便能雕完了,挂在竹钰身上十分合适。他跟着自己也有些年头了,也没从御合宫得了什么好处,便将这带有神印的玉雕出来送给他。 彦明见他一直紧盯着手心,便有些无奈,问他道:“上神可愿与水神一去?” 贺明只听了一半,貌似在问他去不去南海,碍于他正忙着呢便随口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淡漠。 碧落听他同意随自己前去南海,心中不由得升起阵阵欢喜来,脸上的笑意更是藏都藏不住,樱唇一挑,眼波流转。 “碧落谢过上神。” 韶华在家中也待了数日,白帝听闻她平安归来便带着自己酿的酒前来,叔侄二人喝的不亦乐乎。 “怎还不见阿远回来?” 韶华举起杯来,浅笑道:“原来小叔叔是在等大哥回来”她撇了撇嘴,颇为不满地垂眸,“小叔叔是怕韶华陪不好小叔叔不成?这么希望大哥回来?” “你这丫头!”他用筷子轻沾了沾酒,点到了她的额头上,“吃起你大哥的醋来了!我寻你大哥是有事要交于他去做。” “大哥不在南荒,不如小叔叔将此事交给我如何?”她轻轻托着下巴盯着他瞧,白帝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她怕是早就不愿待在南荒中处理这些个折子了,迫不及待地想出去了吧。 “也罢。”他将怀中之物放到了桌上,韶华看了半天没看出来,只听他道:“有空你便去一趟南海,将这东西亲自交到南海神君的手中,顺便向他讨要一物,无需多言你一提他便知晓。” 288章 撒娇 早朝过后碧落便带着贺明启程前往南海,这一路碧落都在有意无意的同他搭话,奈何他就好似视她为无物一般,除了嗯便没旁的话了,害得她尴尬了小一阵子。 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见他掏出了一物,不正是方才在殿上他把玩的那块玉吗?她笑着对他道:“上神当真是好雕工。”话罢还不禁合起了手掌,眼中满是仰慕之意。 贺明难得抬头扫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足以叫她面红耳赤,心砰砰地止不住地跳了起来。 他缓缓将那玉举了起来,对着外头的太阳看了看,随后道:“嗯,这玉甚是好看。”质地透亮的很,他用指腹摩擦了几下,便揣了回去。 他这般用心地做出个物件,也不知是要自己戴还是要赠予旁人? 好奇心驱使她直直地问了出来,“不知上神手中这玉是要赠予何人?”一开口她就后悔了,在心中将自己咒骂了一番,为何这般自讨没趣! 贺明突然抬头,那双深邃的黑瞳中透出了些许冷意叫她不禁瑟缩了一下,连忙将头低了回去,再也不敢同他对视,直至那道犀利的目光移走她才终是松了口气,只是手指依旧忍不住紧紧攥起 这南海当真是远。 他有些烦闷,便自顾自地按捏了起了额头,“还有多久才能到?” 她呆呆地抬眸,这是他初次主动与她说话,便升出几分羞涩来,带着女子那份独有的娇羞,缓缓开口道:“上神莫要心急”她掀开帘子望了望窗外,“前面几十丈便到了。” “嗯。” 二人再度沉默,不过这次碧落的心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男子貌似也并非世人相传的那般难以靠近,至少至少他还主动与自己搭话了。 听闻上神前来,南海派出了不少人在门前候着,贺明见他们一脸欢喜的模样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实在嘈杂得很,他突然有些后悔此行了,当时若是听清楚彦明这小子的话直接拒绝便好了。 碧落前脚刚到屋中,正准备就着沧海珠一事与贺明攀谈一番时便有人来报说是南荒来人了。 她心中疑惑,南荒据他们南海虽说不远,但多年来不曾有过什么交往,为何偏偏这日前来,碍于贺明还在,她不好发作便只好将人请了进来。 韶华见去传报的人进去了好一阵子才出来,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了,南海便是这般待客之道?门前竟一个人都没有,未经允许她又不能贸然进去,方才若不是她赶忙叫住那路过之人,怕是这会儿她还在门前眼巴巴地等着呢。 “姑娘随我来。” 一边走,她一边打量着南海神君府,虽说南海与南荒相隔甚近,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儿。 “殿下,南荒那位来了。” 话音将落,韶华便跃过了门槛迈了进去,一进门正好与面前之人四目相对。 贺明上神竟然在此处 韶华微怔,随后不紧不慢的朝前走了几步,“我是南荒韶华,受人之托将一个物件送给神君大人,不知神君大人他” “是你?” 看来是拖不过去了韶华只得莞尔一笑,轻轻对着那男子福了福身,“见过上神。” 碧落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如瀑般的青丝松散地盘在耳后,一枚步摇插在发间,长长的珠饰徐徐垂下,随着发丝微微摇曳 肤白胜雪,眉不描而黛,娇艳的红唇轻抿,嫣如丹果,一袭红裙,颈间一块白玉,白似云,红似火,二者相结合格外的夺目。她每走一步于腰间系着的带子便轻轻一晃,那纤细的腰肢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勾了过去。 这女子当真生的娇媚,碧落冷冷地看着她,心中默默道了二字:祸水。 “父君不在府中,有事姑娘与我说便是。” 她开口,韶华这才留意到旁边还站了位姑娘,不知为何一见到她心中竟突生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模样生的倒是秀丽娇俏,就是态度不算太好,也不知为何韶华打心底对着女子没什么好感倒也罢,总之她将这东西送到便是了。 “不知神君大人何时才能归家?” 碧落一想到方才贺明主动与她说话便罢了,二人竟是旧相识而且,自打她进屋贺明的目光便一刻都未能从她身上离开过,这便叫碧落有些气不过,再看向她时的眼神也不自觉添了几分敌意来。 “我自然是不知晓的。” 话罢她便回了位子上,端起茶壶来走至贺明身侧,悠闲地为他斟起茶来。 这一幕看得韶华好一阵无语,再度开口问她道:“那我这东西该由何人替神君大人接下?”言外之意便是询问她的身份。 可这姑娘明显一副不愿理她的模样。 碧落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心想着不过是个替送信儿的,想必贺明上神同她相识也定是因何人托她送东西吧,但她瞧着韶华那张脸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生气。 韶华见她眼中的火气大得很正当她纳闷之际,一撇头撞入了那双深邃的黑瞳之中,她笑意满满地移开了目光,心中一片明朗,原来是因为他啊 韶华唇角一勾,坏笑着走近了贺明,“既然神君大人不在,那楚婉便将此物交由上神保管,上神替楚婉先存着,可好?”她故意吊着嗓子,声音娇滴滴的听得她自己的身子都一阵一阵发颤。 碧落显然不知道当下楚婉竟会这么做,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贺明眨了眨眼,眉头一挑,唇边不自觉漾起了一抹淡笑,方才她一笑他便猜到了这丫头定是想出了什么妙招儿来应对,竟是不知她居然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楚婉见他笑盈盈地盯着自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便不顾众人投来的惊异的目光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来,直接将袖中的盒子塞入他的手中,还作势轻拍了拍他的手,“上神可要好好保管,若是丢了回头白帝该同楚婉算账了,楚婉经不得吓的,上神你也知晓~” 她居然撒起娇来了这声音甜如浸蜜,柔中夹杂几分娇,直叫人听得骨头都酥了。 贺明强忍着笑意,既然她要演戏,那他便好好陪她演上一场! 待她欲要将手抽离之时贺明反手握住了她的腕子,那盒子轻巧地掉在了他的怀中,他只手按着盒子另一只手轻轻拽了拽她的手腕,语气十分温柔,对她道:“怕什么,你过来。” 289章 重拾记忆 韶华的身子顾地一僵,感受到了由手腕传来的阵阵温热,一时忘了将手拿走,两人目光交汇,这一幕在碧落眼中却十分刺目。 “姑娘这是作甚?”碧落开口提醒道,终是有人出言打破了寂静。 韶华这才将手抽回,淡淡地扫了眼碧落,“神君大人醒来之时,还要劳烦姑娘命人送信到南荒了。”话罢她直接转过身去打算离开。 碧落气得很,见她走出了便也不顾礼节从贺明手中抢过那盒子,大步流星去追她,“站住!” 韶华好似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于是便回过头去,谁知迎面砸来一个物件她往右闪了一步谁知右边是片湖,一失足直直地掉入湖中。 碧落原本只想将这东西丢给她罢了,她自然不愿与南荒过多纠缠,可如今偏偏那韶华掉入了湖中,这朝哪儿说理去啊?她又不能当看不见 韶华落水的那一瞬当下第一反应便是将那盒子丢的远些,没曾想用力过猛自己反倒狠狠地沉到了水中,一瞬间她的耳朵里鼻间口中满是咕噜咕噜的水,接着便感到头疼欲裂,这水似千斤重一般,任她水性再好都无法游出去,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就在她最后一口气吐出去后,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画面,她见到了另一个自己,郦城又是何处?为何贺明上神也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二人看起来貌似十分亲密直到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贺明在密林之中,亲亲了一口?然后居然还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双眼,但那画面依旧在眼前,二人生活的画面一一在她面前呈现。 她脑海中这些突如其来的记忆都是从何而来?一个接着一个疑惑由心底升起。 直到心脏处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她拼命用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她全都记起来了,她与他过往的一切 正当碧落在岸上犹豫之际,只见韶华倏地从水中飞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岸边,湖水将她的头发和衣裳全部打湿了,她瑟瑟地缩了缩身子,冷冷地质问岸上的碧落,“姑娘你长得这张嘴是个摆件吗?为何不去寻人来救我?” 碧落被她给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一个字,见韶华那双眼中此刻充满了寒冰,因而她刚从水中出来面色惨白周身好似环绕着冷意,步步走近她,碧落脚下一僵,不由得盯着她不断后退。 贺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于是便从屋中走出来瞧个究竟,见韶华浑身是水便皱着眉头走上前,可还没走近便被那一道锐利的目光给逼停了脚步。 见贺明走出来的那一瞬,韶华的表情有些复杂,如今她将一切都记起来了,再见到他之时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来面对,不过瞧他的样子应当并未记起来 无意间偏过头去,韶华看碧落的侧脸颇为熟悉,她细细地寻思了一番,这女子竟然与记忆中晋国送来和亲的那公主极为相似,根本瞧不出分别来。只得一瞬便想到了先前他差点与宋曦成亲,而那宋曦又对他念念不忘的事,顿时一股火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大步上前,看了眼一旁的碧落又抬头看向眼面前的男子,单手攥成拳头狠狠地给了他小腹一拳,她记得自己手所触及的这个地方刚好是前世他将死之际中的最后一剑的位置。 无视贺明的疑惑,道:“瞧你做的好事。” 她有些微怒,原本娇艳的五官却暗藏着几分深邃和冷然,收回了目光,红唇被她紧紧咬住,她赌气似的俯身拾起了地上那个盒子,也不顾衣裳还滴着水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贺明不懂方才她说的话是什么含义,那关切的话还噎在口中,疑惑地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依旧紧锁。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方才是生气了? 韶华抱着怀中的盒子越想越生气,眼看着天也黑了她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燃起火来想要将身上的衣裳全部烤干。 身后突然出现一人来,她抓紧了腰间的长刃鞭警惕地回头去看,见来人是贺明,表情更为僵硬了,长刃鞭迟迟未能收回去。 贺明走近,将胳膊上搭着的外衣递给了她,她低头扫了眼那衣裳,从款式来看应当是女子的衣裳,冷冷一笑,“是她的?” 贺明目光暗晦不明,以为她不愿穿旁人的衣裳便抿唇道:“这衣裳是新的。” “新的我也不要。”她嫌弃了瞥了眼,一口回绝了他。 “为何这般生气?”贺明眉头微拧,她的不悦都写在脸上了,他不可能看不出。 她刚要开口便先打了个喷嚏,贺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话一出口二人皆是一惊,她躲开来于是他的手便僵在了半空,至于为何会突然上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许是下意识? 他茫然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上神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的衣裳还未干身上有些发冷,便坐到了火堆的边上烤手,随口问了一句。 只见贺明也跟着坐到了火堆的另一侧,学着她的动作将手放在火上,的确是暖了些,轻声道:“路过而已。” 韶华微怒,但又不得不在心中安慰着自己,面前这人记忆还未恢复,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她甚至还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将胸腔中的怒火散一散。 “上神来此处是为何?” “近来此处常有妖族人出没,受人之托来走这一趟罢了。” 她虽没看他,但却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对面投来的那道炙热的目光,盯得她好生不自在,眼看着自己的衣裳也干了,她不愿与这人同处一处于是便站起身来主动开口道:“时候不早了,韶华先告辞了。” 她要从火堆旁走过势必要经过他,就在她强装淡定走过之时不料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吓得她身子一抖,忙低头去看他,两人身子靠的极近,贺明淡淡一笑,嗓音略有些低沉,在这黑夜里显得十分撩人,“我那坏了的血玉坛,你打算怎么赔我?” 290章 火烤凤凰 血玉坛?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他怎么会对了!她差点忘了他的记忆应当还停留在两人进到墨玉的世界之前,莫非他连墨玉这事一并也给忘了? “你不会打算就这么逃过去了吧?”贺明调侃她道。 韶华气不过,打算蹲下同他理论一番,可没曾想蹲下来的时候贺明突然往前倾了倾身子,于是就变成了她们二人鼻尖相对,撞得她低低地呼了声痛,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身。 “小心!”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搂到了怀中,当下便是心中一惊,连忙抓紧了他的肩头,待她反应过来后才发觉自己整个人双腿并起,侧着身子就这么大咧咧地坐在了他怀里,便有些恼怒地推搡了一下他的肩,道:“你” “我怎么?”他突如其来的凑近,就在这一瞬两张脸贴在了一起差点吻上,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时也忘记了躲开,两人四目相对。 许是距离过近,他那深邃的眼眶,还有那高挺的鼻梁此刻格外的清晰明了,长而微卷的睫毛下,那双桃花眼的眼角微微上挑,薄唇轻抿,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她慌了脸倏地红了起来,连同那圆润的耳垂都泛着好看的淡粉色。 就在她盯得出神之际,耳边传来了阵阵男子的轻笑声,瞬间将她的思绪扯了回来,再度想后退的时候便感觉有一只大掌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头,于是便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她软软地开口问道,那声音像极了乖巧顺从的小猫儿。 “莫非你想把自己烤成火凤凰送给我赔罪不成?” 听了他的话,韶华连忙回头去看,见她的背紧靠着火堆,更是吓了一跳,不用他按着便自觉地往他那侧靠了靠,贺明瞥见她的小动作,随即宠溺一笑,任由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我若是变成烤凤凰了,我大哥定会你找你报仇的!”虽然她的人还在他怀中,但依旧不甘示弱地扬了扬下巴,一脸骄傲道。 贺明那漆黑如墨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好似一不小心便会令人深陷其中 “可是韶远打不过我怎么办?”他故意对她这样道,为的就是要逗一逗面前这小猫儿。 他这么一说,韶华当真在心中细细地寻思了起来,若是她这个冰凤凰当真被他给烤了,可大哥又敌不过他,那该如何是好啊,于是喃喃道:“那这可怎么办”这副迷糊的乖巧模样丝毫未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慢慢地被他牵着思绪走。 见她模样十分认真,贺明勾唇一笑,突然生出了几分想逗弄她的意味,便轻轻地晃了几下腿,她便随着他双腿的晃动跟着摇摆着身子,像极了小孩子,忍俊不禁道,“是啊那这该怎么办呢?” 听到了他的笑声韶华才刚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寻自己开心。 “你你们!” 碧落见贺明神色匆匆地走了出来,担心他有事于是便带上了几个小厮随她一起去寻贺明,才走出去没多远便看到了这处有火光,于是便打算走上前来一探究竟,兴许是妖族人出没也说不定,结果扒开了这片遮挡的树没曾想却瞧见这旖旎暧昧的场面。 她怎能坐到上神的怀中?定是她佯装先走一步随后等到上神也离开之后便一路跟着上神,真是可恶!她暗自攥紧了手指,愤愤地看着地上坐在一起的两人。 若说方才韶华与贺明独处一起时还十分别扭,动作也略显僵硬,这会儿见碧落突然出现,趁着贺明还未将她推开韶华便顺势伸出手来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竟主动将脸凑了过来,贺明哪里瞧不出她的小心思,不拆穿罢了,见她一脸得逞了的模样高兴地摇晃着身子,生怕她一不小心会仰倒在地于是就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间,她感觉到那双大掌加紧了些。 “还不快下来,成何体统!” 一旁看着的碧落跟着着急了起来,却又不好直接上前将她给拉走,只好“提醒”她道。但碧落显然不晓得韶华的心思,她就是为了前世受过的气所以才故意而为之。 韶华缓缓地将头转了过去,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语气轻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那双白皙的嫩手才刚抬起来便又落了回去,墨色的青丝被风一吹悄然爬上了她的脸颊,贺明瞥见了就立即伸出手来为她打理碎发,动作轻柔到生怕不小心刮到了她的长发。 “你!”碧落只得干跺脚,眼中似乎蕴着火一般死死地盯着她,“你且做好你该做的事,莫要觊觎那些不属于的东西。南荒虽说与我们南海平日里没什么过多的交往,但水神走这一趟我想南荒殿下还是应当给这个面子的。” 她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模样叫韶华觉得好生有趣,原来她是将自己当成了南荒随意派来送信的婢女 韶华挑了挑眉,道:“你当真认为南荒殿下会给你这个面子吗?”她无辜地看向碧落。 碧落将手臂环在胸前,高傲道:“不然呢?” “南荒有两位殿下,不知水神要寻的是哪一位啊?”方才贺明悄悄在她耳畔说自己的腿麻了,于是韶华便按着贺明的肩站起身来,水神又如何?论起来还不是要低她一头不知她得知她就是南荒的殿下是会作何感想。 “我”碧落仅是知晓有两位殿下,其他的则是一无所知,就这么被她给问住了。 韶华礼貌地笑了笑,绕过火堆走至她的身旁,“如果水神想与我大哥说说倒也未必不可,但是若要与我说的话水神觉得我会给你这个面子吗?” 碧落还没从气愤中走出来,直至身侧的小厮轻碰了碰她,她再度细品了这句话,才反应过来韶华方才说的是她是 “你是”她瞪大了双眼,张了张口,一瞬间好似哑了一般。 “嗯~”她轻轻应了一身,随后冲她莞尔一笑,“就是你想的那位,南荒二殿下,韶华。” 291章 风寒 “你你是韶华?你居然是韶华?”碧落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直接愣在了原地。 韶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若神君回来,劳烦水神知会一声。”随后大步上前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 小茹坐等右等,都等到天黑了韶华还未回来,她干脆直接到大门口去候着,四处徘徊绕得紫苏头都晕了,忍不住甩了甩头道:“你莫要晃了,乖乖坐到边上来数星星,兴许你再转头便看见你们家二殿下了呢!” 小茹垂头丧气地走了过去,南荒里人界极近,也是这大荒之中距这片星空最近的地方,也罢也罢,她学着紫苏的模样躺下身子来二人身子相互依偎,可那天上繁星众多她便伸出指头来一个一个点。 突然一张脸横在了她的面前,刚好挡住了视线,她不耐烦地往一旁挪了挪,伸出手来就要将这不识趣的人给推开,耳畔忽然响起了熟悉的笑声,她揉了揉眼眶瞪大了眼睛将面前的人瞧了个仔细,顿时眉目含笑,娇声唤她,“二殿下!是二殿下!” 紫苏单手撑着草地,一脸嫌弃地从小茹怀中抽回另一只手,“看见啦,你瞧我说的准是不准?你数一数星星你家二殿下便回来了。” “哎韶华你” 紫苏见韶华身子摇晃便一个眼疾手快揽住了她的腰,见她面色潮红于是探了探她的额头,惊呼道:“你额头怎得这般烫?不是说去为白帝到南海送个小物件吗,好端端的还染上了风寒。” 韶华善医术,两人从小便愿意黏在一起,自然也通晓不少医术,只不过韶华的身子向来好得很,为何突然感了风寒? “在南海不慎落了水。” 依照紫苏对她的了解,即便是她面上再如何的轻描淡写但从她眉眼之间也能瞧得出几分不悦,但既然她不愿说那便也罢。 “小茹你先去准备些姜汤来,还有药房中第三行第一列的那个抽屉,将里面的草药抓上少许熬了去,我先带她回房歇息。” 紫苏比韶华矮上些许,搀着她自然是费劲了些,两人边闹着边拌着嘴,好一会儿才回到韶华房中,见她不配合紫苏便施法将其定住,然后趁她不备推她上了塌,眼下韶华头痛得很,眼前也一阵一阵虚影,便叫她得了手。 紫苏瞟了她一眼,狠狠地将被子给合上了,“平日即便你沾了冰水冷水也都无碍,可偏偏今日莫非那南海的水有魔力不成?” 知道紫苏是瞧出了其中的门道,但偏偏她又嘴硬,只得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你莫要打趣我了!” 紫苏轻哼了一声,推了推她的腿腾出来了一个地方她坐着,饶有兴致地盯着韶华这张潮红的小脸瞧上了许久。 “药来啦!姜汤也来啦!”小茹端着药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韶华解了施在她身上的术法,小茹上前来,二人一个为她暖手,一个为她服药。 紫苏捏着她那柔软纤长的玉手,心中突然想起一事来,问她道:“你如实告诉我,是不是碰了火?” 一听她碰了火,小茹吓得手一抖,瞪大了双眼盯着韶华,“殿下你你居然居然碰了火?”她震惊地站起身来一把将被子掀开,试图看看她身上可有受伤。 韶华忙垂下了双眸,静静地将小茹端着的药喝了下去,敷衍了一句,“没有。” “怎会没有呢?”紫苏一把捏住了她欲要抽回的手,探了探她的脉象,果真如此,“韶华你怕不是忘记当初帝君是如何嘱咐你的了?” 韶华的身子极为特殊,既是南荒万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冰凤凰,出生那日,丹穴山冰封千里,火便是她唯一的弱点,自小到大她都无法触碰火,也学不得火系的术法,一旦碰了火她便如同遭反噬了一般,南荒帝君下令南荒任何一处都不许用火。 心虚使然,韶华有些心虚,便错开了目光不再讲话。 紫苏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改明儿我便同你大哥告你的状。”随后又转头道:“小茹你再去准备些寒梨子来,兴许吃上管用呢。” “是。” 韶华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怎样都觉得浑身发冷,十分乏力,便紧了紧身上的被子,“紫苏,我冷。” “就应当让你冷些,不然日后你才不长记性呢!”虽是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起身去为她倒了些热水喝,“早知如此,当初我应当多与你学学就好了。” “无碍,明日我运功将体内的火气逼出来便是了。”她瑟缩着身子,被子下只露出了一双凤眸,冲她浅浅一笑,紫苏心中突然生出了些法子,卷着被子将其推至塌的里侧 这眼下你身子冷,可就别怪我喽! 待紫苏上了塌后又将卷起来的杯子展开些许,盖在了自己身上,“紫苏!你趁我病上了我的塌不说,居然还同一病人抢被子,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反正你也冷,你房中凉气过甚,我也冷,咱们二人睡在一起那不正好吗!” 于是两人就这么挤着度过了一夜。 韶华是被一阵粥的清香给勾醒的刚准备起身便感觉到身子动弹不得,低头一看紫苏的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腰上、腿上、脚上。这便是她不愿与紫苏这丫头睡在一起的原因。 “喂!醒醒。”韶华用头推了推她的头,见她依旧未醒,那便只好使出她的必杀绝招来了,韶华清了清嗓子喊道:“紫苏,白帝来啦!” “白帝?哪儿呢!”紫苏猛地坐起身来,韶华这才得以松快松快,扶着那麻了半宿的胳膊缓缓坐起身来,“自然是在长留山喽。”她语气轻然道。 “好啊你个韶华,你骗我!” 韶华往后闪了闪身躲过了她的一击,轻挑眉尾,“骗你又如何,你若真喜欢我小叔叔,我便直接将你送到长留山去,反正我小叔叔一人也孤独,你去了正好与他做个伴。” “你你胡说些什么!我我紫苏与白帝清白的很。” “无人说你们不清白啊,再者说了,你脸红些什么啊~”韶华暧昧地扫了她一眼,却迎来紫苏的一阵追打。 292章 这是想轻薄于我 “谁脸红了,你你小点声,叫旁人听到了该如何是好。”紫苏忙探头四处看了看,瞧着四下无人便放下心来,狠狠地瞪了眼韶华。 韶华倒是不以为然,顾自坐到桌旁细细地品起粥来。 两人用过早膳后韶华便硬是拽着紫苏到后山上去采药,二人待到了未时才离开。 看着韶华背上背着装满了草药的篓,很是吃力,于是便搭了把手,忙问道:“你可还撑得住?就不该容你这般使性子,先来采什么草药!” 韶华拭去了额前沁出的些许汗珠,她的力气倒也不小,往常背上这些倒也无妨,可今日身子不适却有些吃力,不过也无妨,便回绝了她的好意,磨磨蹭蹭好一会儿到门前。 见小茹在门前很是焦急的模样似乎是在等着她们,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小茹正在心中默默措辞不知该如何与韶华说之时,两人背着东西回来了。 “二殿下你可算回来了。” “这般急匆匆地寻我,可是发生了何事?”韶华拉过她的手问道。 小茹皱着眉头,又思虑了小一阵才开口道:“二殿下你可知今日何人到访?” “何人?”见她卖起了关子,韶华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几张脸来,能叫小茹这般震惊的定非常人,只不过他们韶家向来不常与外人接触,究竟是何人呢? 小茹勾了勾手指,韶华附耳倾听,听过名字后身子倏地僵直,脸色瞬间便凝重了起来,“他来干嘛?” 两人的反应分别是两个极端,小茹一脸的兴致可韶华看上去便有些一言难尽了紫苏愈发地好奇这人的身份了,便用手肘轻碰了碰她的背,“这人到底是谁啊,你们二人倒是还打上哑谜了。” “是贺明上神”小茹用手背掩唇轻声对她道。 什么?居然是贺明上神?紫苏像听闻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惊愕地睁大眼睛,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不禁暗暗吃惊。 韶华心中更是凌乱纠结,鬼使神差般地她竟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行至半路才反应过来不曾问及小茹眼下贺明人在何处候着,于是便问道:“上神现在在何处?” “回二殿下,上神就在殿下院中坐着呢。” 在她的院中?好你个贺明,她心中那股火还没降下去呢,他可倒好自找上门来了,专心寻她不痛快不成? 韶华缓缓迈开步子,走起路来袅袅娜娜,摇曳生姿,倒是不急于与他相见,扭动着那娇软的腰肢款款而来,正所谓输了人,那也不能输了阵仗不是。 “不知上神今日前来哎你” 韶华这才刚开口便见那男人的背影晃悠了几下,似是欲要倒下,顾不得旁的她便一个箭步连忙冲上前去,他刚好倒在了她的怀中。 “你这”韶华错愕地看着二人,紫苏偷笑道:“还不快将上神扶进房去?” “方才上神来时可有什么怪异之处?”韶华问道。 小茹疑惑地挠了挠头,方才上神来时她忍不住捏着下巴细细寻思了起来,“上神来时,衣冠楚楚,丰神俊朗,色若春晓之花,清雅出尘,那叫一个” “谁叫你夸他了,我问你他可有受了什么伤?” “受伤?”小茹尴尬地笑了笑,“小茹哪里敢瞧的那般仔细,不过是淡淡一扫罢了。” 韶华无语地瞟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来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脉上,紫苏见她这番动作,掩唇一笑,随后同小茹相互对视,两人识趣地退出了门外。 她们退出去倒也好 哎不对。她怎得摸着他的胳膊有些不对劲,借着号脉便顺势将他的袖子挽了起来,刀口仅是包扎了一层此刻正渗出了些许血珠,若非她感了风寒鼻子不通气,一早便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应当不止这一处才是。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将手伸向了他的腰间,因着她还存有前世的记忆,解腰封这一动作不知有多熟练,才刚一触到他的腰封便是一顿,之前的一幕幕全都映在了脑海之中 “你这人,我就不应当屡屡救你居然还还为你而自刎真是脑子糊涂了。”她小声嘟囔着,手上的动作可小心谨慎得很。 躺在床榻上的贺明眉头微微一蹙,若是他没听错,方才她说的自刎是随后便缓缓睁开了双眸,对上那明媚的凤眸他低低地咳了几声,一把握住了她的腕子,“这是想轻薄于我?” 韶华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瞧他眸中戏谑的模样有些微怒,“放手,若是想养好伤便乖乖躺下,若是不想我现在便命人将上神送回御合宫去。” 将他送回去一事当真是面前这丫头能做得出来的只不过这丫头往日对他不说恭而有礼也从来是敬而远之,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他那日晕倒后再醒来这一切都好似变了似的,再见到这丫头,她便如此不客气了,还真是有趣。 但眼下他居人篱下,只好乖乖地躺了回去,不再多言语。 韶华见他还算是识趣便用力地将他的衣裳扯开来,却没曾想他里一层外一层,衣裳穿的倒是厚,解的也极为麻烦,她扁了扁嘴,冷哼了一声索性将他的衣裳直接给撕开了。 “这般急色?”贺明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韶华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他这是 韶华阖了阖眼深吸了口气,待心中平静了许多才慢慢将手再度伸向他的胸膛,待解开最后一件衣裳时,她才发现果真不出她所料,胸口处一道长长的伤口,于是皱着眉问道:“你在何处受的伤?” “南海。”他将手背至头后,枕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南海?你在南海受了伤,大老远不辞辛苦来我丹穴山求医,莫不是上神伤到了脑袋?”她冷冷地直视着他,语气颇为冷漠,不夹丝毫感情。 “我的内力只能支撑我走到南荒了,你若硬要怪,那便怪我那一刻只想到了你吧。” 他怎得这般恶劣!他还是萧衡之时好歹也是个谦谦有礼的俊俏郎,如今怎么成了这副轻佻模样来。 293章 你是贺明,也是萧衡 “传闻中上神不是那九重天之上战无不胜的战神嘛怎会被那沧海珠给伤到?” 贺明挑眉,正对上她那揶揄的目光,心中怎么有一丝被人给轻视了感觉,“你这丫头当真是与与我不客气。我记得是谁先前说她对贺明上神颇为敬仰,你可记得?”他将话抛给了她,韶华白了他一眼,手上擦药的动作加重了几分,不过他倒是能忍,一声不吭。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人都是会变的。”韶华冷着脸为他仔细地涂抹药膏,神情严肃像是在开什么道会一般。 贺明没搭话,安静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待她为他包扎好之后又渡给了他些许仙灵之力。 “啊啾!”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打算偷偷瞟他一眼之时却发现那人正端正地凝视着自己,“你这是怎么了?” 韶华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将他又给按了回去,“要你管!” 她本可以直接将小叔叔托她送的东西放那便离开,谁知赶巧碰上他了,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南海,又怎会引得那水神看她不爽,不然她便不会落水总之这一切还不是都要怪他。 她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便是贺明,偏偏还同一日见了两次,这叫她上何处说理去。 没过多一会儿她又打了个喷嚏,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几下,见她下意识地拢了拢外衣,他才注意到今日她貌似穿的比平时厚了不少,连那腰都粗了些许 她的脸色愈发地不对,未施粉黛的小脸尽显憔悴,往日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也只是淡淡的粉色,贺明拉住了她欲走的身子,忽视她表现出来的不悦直接将指尖按到了她的眉心处。 “你是不是碰了火?” 这事他是如何知晓的?韶华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见他反应极大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连忙将腿一收强行将她拉到了床上,按住了她的背,她十分疑惑地扭过头来,却收到了他低声呵斥,“别动。” 随后她又乖乖地转过去了。 方才经他这么一吼,她也不敢转过去了,正当纳闷之时,背后突然涌上了一股冷意,由背后入体内经脉,接着行至全身各处,她的身子忍不住打着战栗,为何会这么冷。 只听身后的男人道:“先忍一会儿。” 也不知他这忍一会儿到底是忍多久,她就快撑不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感觉一个人的身子能有这般凉,已经绝非正常的温度了,甚至如如地下的寒冰一般,她小声唤他:“贺明。” 但身后那人正全神贯注地注入真气并未听到她口中的呢喃。 约莫一刻过去了,面前的韶华已经冷到了极致,全身一阵一阵颤抖,他才缓缓手掌,接住了那具倒下的身子,随即用被子将她紧紧包住,只是她好似口中好似在念叨些什么,贺明凑近,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但当他听清她唤出声的名字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她呢喃的是:“萧衡不要死等我,等我。” “萧衡是谁?”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了萧衡,她眯起了眼睛一把勾住了“萧衡”的脖子,将脸凑了过去埋在了他的颈间。 颈间传来了她的呼吸声,接着便是一阵痒痒的感觉,她这又是在做些什么?下一刻便感觉自己的耳垂被轻轻抿住了,“萧衡,你回来了。” 原来是将他认作了“萧衡”,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顶,叹息道:“你认错人了。” 她摇了摇头,“不会认错的,气息是不会错的。你肯定是在骗我,你又想将我给丢下对不对?”话罢拼命将他搂的更紧了些,生怕他会逃走。 “你睁大眼睛瞧瞧我,我是贺明。”他尽力将声音放得柔些,低声诱着她道。 韶华猛地将他按倒,双手撑在他的胸前,仰起头头来像是在认认真真地瞧他,还顺便捏了捏那张俊脸,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眸,最后落在了诱人的薄唇之上,“你是贺明但你也是萧衡。” 他也是萧衡?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他突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于是便脸一侧,避开了她的触碰,抱着她轻轻坐起身来,一把揽住了那柔软的腰肢,“清醒点,韶华。与我说说,你为何唤我作萧衡?” 他伸出指尖轻点了点她的眉心,韶华晃了晃头稍有些清醒了,却一脸幽怨地盯着他,唇角一沉,“我讨厌你。” 这一句接着一句贺明愈发地听不懂了,他自诩没做什么出格之事莫非她还纠结那位南海水神? “你可是还在寻思那水神?若并非彦明相求,我是不会去南海的,与那水神也是初次相见你莫要”他当真开始解释起来了。 “你胡说,她分明爱慕于你。” “与我何干?” “你还差点将她给娶回家了。” 娶水神这都是哪儿来的无稽之谈,他为何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出事,她怕是又将他给认错了吧。 眼看着韶华又要开始闹,贺明干脆直接点了她的睡穴,将她放平在了床的里侧随后自己躺了上去。 紫苏二人将韶华背回来的草药全部晒干了也未见她从房中出来,难免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打算上前探个究竟。小茹悄悄将门开了一个缝,环视一圈,为何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便将门大敞开走了进去,“二殿下?” 紫苏掀开帘的那一刻贺明便睁开了眼睛,朝紫苏作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床里侧睡得正熟的韶华。 瞧她这个不识趣的她都看到了些什么呀!紫苏忍不住低低地倒吸了口气,压住了心中的震惊,僵硬地点了点头,“你你们好生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了。”话罢还踢了一脚小茹,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逃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紫苏姐这” “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相互对视,彼此紧握着对方的手,像是知晓了什么通天的秘密一般。 294章 过往 待韶华醒来之时早就寻不见贺明的身影了,她记着方才他好似是在逼出她体内的火气,一运功,果真好了许多,身上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见她醒来小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二殿下怎么不再多睡会儿了?” “上神呢?” “殿下是说上神呀”小茹掩唇偷笑,支支吾吾半天都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不知为何小茹这笑容叫韶华心中有些毛毛的,便问她道:“你笑些什么,怪渗人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小茹便放开了大笑,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戏弄她道:“上神暖过床自然就该走了呀!” “咳咳” 韶华一口热茶全都喷在了她的脸上,“你方才说什么?” 小茹被她晃得头都疼了,十分淡定地拍了拍韶华的手,故作老成道:“哎二殿下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 “说什么胡话呢你,还不快如实招来!”韶华将手中的茶碗捏成了粉末,威胁小茹道。 小茹只好将事情的经过全部与她讲了一遍,听过以后韶华的心中如同被雷劈过了一般虽说不是头一次与这男人同榻而眠了,可被人抓了个现形这可是头一次。 这一上午韶华都像失了神一般,做什么事都没什么精神。紫苏还忍不住调侃她的魂儿是随着上神飞走了,被她在院子中追着一顿打。 ———————————————— 韶华迷迷糊糊一觉睡到第二天,贺明是早在天将明便穿好衣裳收拾好回到九重天去了。 到了天界后他几乎一刻也未停就赶到了傅尧宫中,傅尧正坐在院中饮美酒赏佳人呢,见贺明走了过来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将一旁碍眼的宫婢推开看了一眼,果真是他。 “哟!什么风将您老给吹来了?”贺明这人除了他的御合宫和上朝的大殿,这九重天的天宫他还真就哪处都不去,今儿个倒是新鲜事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樽,又从桌下拿出了另一个樽来,斟满了酒。 “我不是来喝酒的,有些事要问你。” 傅尧挑了挑眉,随后叫院中那些个跳舞的仙子离开了,有那么几个还不舍得离开,毕竟这上神的天颜可不是蟠桃宴会上的桃子想见便能见得到,这一个个都好似扭了脚踝一般迟迟不愿走,贺明心烦,索性一甩袖施法将她们全给送了出去。 “究竟是何等大事能劳驾上神亲自走这一趟?”他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贺明虽不常来他宫中,但丝毫不见拘束,自然地坐到了他对面,将他的酒换成了白水,轻抿一小口,随后道:“在我晕倒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听他问的是这个,傅尧的表情便明显有些不自然,避开了他的目光,“你为何执着于此事,据我所知,你可不是那执而不化之人。” “再岔话我便将你这酒全都砸了,将你院中的姑娘全都扔了。” “你”将姑娘扔了便扔了,居然还想动他的酒!好你个贺明,傅尧险些拍案而起,但转念一想若是得罪了他老人家,日后还不得有他受的,一想到日后那个惨不忍睹的场面便脊背有些发凉。 “我知道的也不多,若你要问起细节,唯有仓决先生一人知晓。” 贺明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首先我要与你讲明,这件事情发生的起因我并不知晓,我到藏书阁之后你们二人已经进到墨玉的世界中了,外面形成了一道除了那昆仑虚神兽之外,旁人无法进入的结界。” 墨玉他倒是知晓,但是他口中所说的二人他发问道:“除我之外,第二个人是谁?” 傅尧惊讶,连那人是谁他居然也一并给忘了。 “南荒,韶华。” 贺明蹙眉,不论是他对韶华那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是韶华半梦半醒之间的胡言乱语,那便一切便说得通了。 “嗯,我知道了。”他的表情瞧不出喜怒,将杯子一放便起身离开了。 “哎!”傅尧抬了抬手却没能叫住这人,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了几句,见他站住了脚步随即心中一惊,差点就忘了这人能读出人心中的话来。 贺明迈进这院子的一刻,仓决先生便知晓他的来意了,“来了,挑个地方坐吧。” “师父貌似丝毫不意外。” “你若是不来,原本我便打算将这事烂于心中的,毕竟于你们二人而言,这应当也是最好的结果,但世间的缘分二字当真是妙不可言啊,也罢也罢。”仓决先生捋了捋胡子,将手中的铲子放下,方才刚栽种了一盆小花,顺便就着一旁池塘中的水冲了冲手。 “一会儿你便全都知晓了。”仓决先生走近贺明,在他的胸口处画了个奇奇怪怪的符咒,他感觉胸口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便浑身开始冒起了冷汗,脑海中突然间多了许多似乎不属于他的记忆。 原本他追韶华至藏书阁,后韶华为墨玉操控失了心智,二人进入到了墨玉之中。 这里是郦城,在这儿他名唤萧衡,是萧府的将军,而另一人则是韶华,名唤楚婉,是他与父亲出征时捡回来的孤儿,二人以义兄妹的名义在萧府生活了数年,他为镇国大将军,她为圣上亲封郡主辅佐其左右。后来皇子夺嫡,萧衡与太子一队,最终还是难逃五皇子的陷害,萧衡被万箭穿心而死,楚婉为了给萧衡报仇杀了所有诬陷他的人,屠遍全城只为了还他一世清白 最终带着婢女自刎于坟前。 临死之前,她都不曾得知他的心意,都没能从他的口中听得那句话 突然贺明瞪大了双眼,如大梦惊醒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背上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打湿了,过往的一幕幕依旧不断在眼前浮现,楚婉倒在血泊的一瞬间,他如剖心一般痛 “我全都记起来了。”只见他满脸的凝重,神色紧绷,双目失了焦距般怅然地盯着远处,伸出手来缓缓地按着小腹,他终于知道那日在南海她突如其来的一拳是为何了,这一处便是他身中最后一箭之处 295章 一言不合 近来大荒各处都不太平,先是妖帝赤血不知犯了什么毛病突然对南海那沧海珠起了异心,那本是上古上神佩剑上的一物,且不说能不能取出,那东西本为至圣之宝,碰不碰得了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魔界不断扩疆土,魔奕的手下似是冒犯了冥界的地界儿,还抓了不少冥界的人,这才惹得冥王不悦直接出兵将魔族镇守在边疆的魔族军队给关押了起来,这消息传回魔界后,魔奕亲自带着人找上门去,最终还是魔尊出面才将这事压了下来。 先魔君将死之际拟下诏书,魔奕这位魔君向来与魔尊商陆不对付,二人可谓是水火不容,在冥界商陆让魔奕吃了个哑巴亏,待回了魔界魔奕定会折腾地翻了天不成。 “殿下,属下有要事来报。” “进来。” 邱恒乃是他手下的一员大将,正绑着一人走了进来,见状商陆将手中的图纸放下,问道:“何人?” 邱恒松开了手,从背后狠狠地给了那人一脚,直接将他踹到了商陆脚下,俯身行礼道:“殿下,这人是魔君安插在我们这里的奸细。” “留着他或许还有用。” “是。” 前些时日便听闻魔奕私自养下一批军队,这便立马将眼线安插在了他的军中,若再容他这般折腾下去,魔界还能有一日的安宁? 商陆的望着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垂眸质问道:“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人?” 那人装作一问三不知的模样,嘴倒是挺硬,商陆笑了笑,他倒是要看看这人还能撑到几时,“邱恒,带下去,别让他死了,留着他我还有用处。” 他去亲自会会那魔奕。 当真是有趣这议事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在,魔奕唯独没有命人寻他来。众人见他前来顿时鸦雀无声,商陆倒是丝毫未觉得尴尬,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得那叫一个稳当。 “今儿个好生热闹啊,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你说呢,魔君大人?”商陆挑衅似的瞟了他一眼,未等他说话便径直走上前去,坐到了那最高的位子上,悠闲地翻阅起了案上的卷轴。 “他怎么会来?魔君不是说魔尊近日不在魔界吗?”一人对魔奕低语道。 魔奕回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又如何能知晓。”不过他倒是不客气,魔奕走上前去,假笑道:“魔尊怕不是坐错了位子?”言外之意便是要将他给赶走,可商陆哪里是那么听话的人,他越是这样说,商陆便坐的越稳当。 “魔君大人坐得,本尊为何坐不得?”他只觉得有些可笑,挑着眉问他道:“在魔界本尊与魔君大人平起平坐,这位子不应当一分为二?来,本尊且分你一半。”话罢他当真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人的位子来,气的魔奕一阵眩晕,咬着牙怒呵了一声还好身旁的人将他给扶住了。 “既然魔君不愿坐,那本尊也不勉强。”商陆勾起了那好看的眼眸,扬了扬下巴冲他一笑,“魔君大人方才不是在议事?继续,继续,正巧本尊也听听。” 只见魔奕脸上微淡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中那一道一道凌厉的光,阴冷地盯着商陆。本来今日他召众多魔臣前来为的是商讨养兵占地一事,可这还未开始商陆便好像盯准了时间一样赶过来了,这这叫他还如何说的下去了! 依他看,商陆今日前来倒也未必是因养兵一事而来,不过是想折腾他一番,寻他的不痛快罢了。 见魔奕半晌也不说话,商陆倒是起了玩心,撑着脸调笑道:“魔君大人为何只字不语?莫非是本尊在这,魔君便说不话来?” 魔奕脸憋得通红,可商陆依旧未有停下的意思,接着道:“本尊实力强劲,魔君忌惮本尊实乃情理之中,也罢本尊还有事,便不打扰魔君议事了。魔君日理万机,忘性大。这次就算了,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魔君可莫要忘了派人将本尊寻来。” 他这一番话可谓字字诛心,咄咄逼人,那魔奕如同吃了闭门羹似的,脸由红变得铁青。 商陆自上而下走来,昂首挺胸地路过那些魔臣身边,他们一个个地纷纷心虚地垂下了头,若不是商陆今日来次走这一遭他们还当真忽略了这位魔尊的存在。 “殿下,既然他们先动了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邱恒接过商陆递来的外衫,随即又服侍他换上了白裘大氅。 他正了正衣领,开口道:“等。” “属下不懂殿下的意思。”邱恒拱手道。 “静观其变,另外我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进展还算顺利,所有人都被安排在了瀛洲之内,共有两万人马外加两千巨兽。” “好,你多盯着点瀛洲那边,我到妖界走一趟。” “是。” 此番他去妖界为的便是向妖帝索要一物,此物名为锁魂塔可将天地万物的魂魄锁入其中加以融合修炼时日便可融入血脉之中,借此提升修为。 只是不知这次妖帝又要以何等不公的要求来与他相换 商陆来到妖城门前,早已有人在此等候,一路带着他到后花园之中,那里提早就备好了上好的酒菜,只听那小厮道:“妖帝随后便到。” 商陆嗯了一声,才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似是几人争执的声音,于是便回头去看,只见几个妖族将士用特制的铁链绑着一男一女恰好路过,他并非好信儿之人轻瞥过一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随意问了句,“那是何人?” “魔尊是说方才那对夫妇?”小厮指了指他的身后,随后道:“据说是大荒的人,至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那便不是我这等人能知晓的了。” 商陆总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放不下一般,几杯酒入肚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数月之前韶远来魔界之时曾说他要寻两人,一男一女,后来经他派出去的人送信回来这才得知,韶远要寻的便是南荒帝君与夫人,也就是韶华韶远的父君母上。 296章 交易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魔尊。” 那身着紫衣之人就是妖帝,是一位极美的男子,一头亮丽的红发并未束起反倒是飘顺在背上,秀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赤红色双眸,鼻梁高挺,红唇圆润柔嫩,形成了一抹诱人的弧度,肌肤比寻常女子还要白上几分,似是泛着微微珠光 真是个妖孽!极难看出面前这人年岁之大,膝前趴着两个孩童,奶声奶气地唤他道祖父,妖帝赤血冲着商陆微微一笑,道:“这几个孩子一直粘着本座,本座一时走不开,这才耽误了好一会儿。” “无碍,晚辈等些时候便是了。”商陆父君在世时与妖帝年纪相当,素来交好,论辈分商陆理应唤他一声叔父才是。两家关系虽近,但俗话说亲兄弟尚且还要明算账,至少在这一方面妖帝向来不会吃亏。 “你小子!说说吧,特意来寻本座,所为何事?”边说着,赤血边俯下身子将膝前最近的两个孩童抱在了怀中,径自走至商陆桌旁坐了下去。 商陆恭敬地回礼,随后从袖中掏出了颗血红色的夜明珠递了过去,赤血一见夜明珠眼睛顿时亮了几分,这夜明珠比寻常的大些,在手中把玩一番后塞到了孙子的怀中,“不错,比你父君可识礼多了。” “今日贸然前来,确有一事要劳烦妖帝。”商陆开门见山道:“晚辈想同妖帝借锁魂塔一用。” “锁魂塔?”赤血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可是那魔奕又闹什么动静了?”他的红眸微动,逗弄着怀中的孩童可那幅看热闹的模样丝毫不见遮掩。 他但笑不语,这妖帝明面上倒是来者不拒,看似与他关系极好,可他深知此人根本就交不得,因为他的眼中只有利益与权力,得不到好处的事他向来是不会做的,若不是魔奕曾将他给得罪了,他也不会对魔奕这般冷眼相待。 “妖帝多虑了,晚辈不过是想借此来提升修为,早日替父君完成魔族大业。”他此番话说的如此慷慨激昂,就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给你也罢,不过” “晚辈那还有几块血玉,今日来的匆忙改日定命人送来。”不论是夜明珠还是血玉,他都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正对赤血的喜好。 一听这话,赤血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难得有懂本座之人。” “那这锁魂塔” “你随本座来,本座带你去取。”赤血拍了拍怀中那两个孩子的头,语气轻柔对二人道:“先回去寻你们阿娘,祖父还有要事。” 赤血一开口那几个孩子瞬间便乖巧了起来,既不哭也不闹,从怀中跳下之后便蹦蹦跶跶地离开了。 见赤血起身,商陆立即站起来跟在了他的身后,路过方才绑着南荒帝君夫妇的妖族中人身侧时,商陆装作不经意间问赤血道:“这里面关的是何人?囚笼看起来倒是非同寻常。” 赤血并未在意,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解释道:“应当是南荒的人,本座那不成器的三皇子给抓来的,说是能利用二人身上的仙灵之力练成什么制胜法宝,因此还抓了不少九重天上的人。” “当真有此奇效?”商陆 赤血眯起了眼,一双凤眸中尽是令人无法逃脱的审视,唇角却扬起了一抹十分目眩的笑容,他盯了商陆许久,才道:“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十分感兴趣,认得他们二人?”那语气,耐人寻味。 商陆故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断然道:“妖帝心中知晓,先魔君临死之前下令叫我与魔奕两人为继承君位,这么多年来魔界一直分成了两股极端的势力,两人自然不比一人,许多事各执己见分歧不断,以至于到最后都没能得出个理来,最终定是不欢而散。晚辈也是想想早日将魔界统一,才能完成先人大业。” 赤血意味深长地笑了,转着手珠的动作迟迟未停,思虑了片刻才道:“这些本座自然懂,本座也心疼魔尊夹在中间为难的紧,但这人毕竟是三皇子带回来的,恕本座也无能为力啊” 商陆心中不禁冷笑,这老东西指不定又在寻摸什么条件,不如先探探他的口风再说也不迟,“这世间难道还有妖帝办不成的事?不过是妖帝愿意或是不愿意罢了。” 话罢,赤血在一旁大笑了起来,片刻后他收敛了表情,面上十分认真,“一座城池如何?” 张口便是一座城池,这妖帝当真好大的口气,是将他拿住了还是怎得,竟这般自信?但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将南荒帝君夫妇从妖界给救出来,绝非易事! “不知魔尊意下如何?”赤血追问道,倘若方才是临时起意,那这会儿便当真是对那城池起了兴趣。 “除此之外,妖帝能否允诺晚辈一事?” 既然他松了口,那这事十有八九便是成了,赤血一想到马上要收入囊中的魔界城池,便不自觉涌上几分喜悦,“魔尊请讲。” “妖帝能否将这修炼之术告知于晚辈,也好莫让晚辈走了弯路不是?”商陆此番也是担心赤血会过多怀疑,这样一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赤血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本座还以为魔尊要提什么本座难以妥协的要求呢,不过是修炼之术,过后本座自会送上,更何况魔尊都忍痛割爱了如何看都是本座得了便宜,你大可放心。” “有劳妖帝,人晚辈且先带走了。”商陆拱手行过一礼。 赤血挑眉,将手一摊,“请自便。” 待商陆的身影渐渐远去之时,赤血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 “妖帝,不知这魔尊将那二人要走是为何意?”一旁的人问他道。 那妖媚的眸子被纤长细密的睫毛微微挡住,看不清那眼眸更似几分撩人,偶然抬起头来再不见俊脸上有丝毫笑意,微沉的唇角带着些许说不出的冷然,缓缓道:“他要怎么做那便是他的事了,如今他让出了一个魔界城池更何况,本座还要借他的手除去那嚣张的魔奕,若是只剩下商陆一人,本座想拿下魔界那倒也好说。” “恭贺妖帝不日便可完成大业!” 叩叩叩! 那纤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赤血若有所思地将目光飘向了远处商陆这人,怕也是个沉睡的狮子。 297章 解释 “你究竟是何人,要将我们带到何处去?” 商陆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并未说话,就在夫妇二人即将晕倒的那一瞬好似听着有人在耳畔道了声:“得罪了。” 再度醒来之时便是在一处漆黑的地方,好似是山洞,韶征将素问扯到了身后,一脸警惕地盯着四周,片刻之后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何人!”韶征凌厉地低声呵道。 只见商陆端着些吃食走了过来,见韶征夫妇二人神色紧张便出言唤道:“商陆见过帝君与夫人。” 如果没记错,他们二人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赤血送给了面前这人,想来一人绝非什么好人不过瞧他还算识礼,但这名字听起来十分熟悉,韶征思虑阵子,抬眸道:“你是魔族的魔尊?” “正是在下。”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素问从石床上站起身来,直面商陆,丝毫不见畏惧之意。 知晓他们二人误会了,商陆便将吃食放在了石桌之上,招呼二人道:“我对二位没有恶意,帝君与夫人且先坐下,我慢慢同二位解释。” 二人虽是将信将疑地坐下,相互对视一番却并未动筷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商陆。 “我曾欠下韶华一条命,后来从韶远口中才得知帝君与夫人失踪的消息。”商陆倒了两杯热茶分别端到了两人边上。 一听到韶华与韶远的名字,素问的脸色才稍有缓和,伸出手来紧紧地捏住了茶碗,着急道:“你与韶华相识?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过的可还好?” 话音将落韶征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要谨慎开口,莫要叫人套了话。 商陆并不介意,反而更为热情地夹了些菜到两人的碗中,他一早便知晓他们定是不放心,所以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副碗筷,他每道菜吃下一口随即又抿了口热茶,温柔一笑,“帝君与夫人大可放心,这菜没有毒。” “你为何会救我们?”即便他的话说的再漂亮,韶征心中还是不愿相信的。 “我本是到妖界向赤血借一物,正巧见到了二位,因韶远曾与我描述过二位的身形样貌,我一直牢记于心,便与赤血做了交易这才将二位带回了魔界。我与韶华相识应是在半年之前我被人追杀至南荒,得韶华所救,在丹穴山待了数日养好伤后我便下了山,回了魔界。” 担心他们二人不信,他又补充道:“韶华的贴身婢女名唤小茹,驯养的兽为鸩鸟名唤初一,不知我说的,可对?”他满是笑意地盯着面前的韶征。 韶征心中微微一震,韶华通晓医术倒是不假,但救下之人是魔族的魔尊倒当真令他难以置信。 “你且说说,他们兄妹二人如何怎么样了?” “二位先用膳,我慢慢细说。”商陆推了推面前的碟子,韶征与素问对视了一番后缓缓地拿起了筷子,两人安心地吃了起来。 经他们夫妇二人一说,商陆这才得知妖族三皇子的诡计,并命人去打听了韶远兄妹的近况尽数告知二人。 “我是以习得修炼之术换得二位一时的安全,所以恕我还不能将你们送回南荒。” “这点我们自然是清楚的,既然得魔尊相救,那日后魔尊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夫人客气了。”商陆淡淡地笑道,“还要委屈帝君与夫人暂且居住在这山洞之中了,此处设了结界,除我之外唯有我的手下邱恒一人能出入,若是有事二位尽管吩咐他。” “多谢魔尊。” ———————————————— 见上弦坐在窗边发呆,彦明走近,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顺手又将她头顶的发簪摆正了些,“怎得这般憔悴?” “那日自我父君离开瀛洲之后我便时常感到心绪不宁,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她转过身来将头轻轻枕在他的怀中,怅然道。 “近来人界时常有异象,一切都还要等到上相回来方能知晓。” “我有些担心父君毕竟他许久未出关了。”上相因先前与妖帝赤血一战之时散去了一身修为,在冰棺中足足躺了一千年才醒来,上弦的心中自然是记挂着他的安危。 “你且安心,我已命人前往人界了,无论任何消息都会随时禀告的。”话罢他将她从位子上拉了起来,两人散步至园中。 正当上弦为彦明作画之时,她突然留意到不远处出现了几人,寻常时候这小花园中是不会有旁人来打扰的,定是有什么要紧之时,于是便唤了一声彦明,示意他朝自己所指方向去看。 待走近时她才看清,那后面跟着的人分明是掌管人界的徳胤王君,他与上弦的父君素来交好,见他迎面走来上弦便行礼道:“上弦见过王君。” “莫要多礼。本君今日前来也确实有一事要与天君陛下讲明。” 二人坐下后,只听彦明一脸严肃地对他道:“王君请讲。” “近来人界多处起了异乱,本君怀疑是妖族在作祟便告知于瀛洲上相,前几日上相与本君一同到人界各国走了一趟,确实发现了许多不合理之处,于是本君便立即上天来寻陛下了。因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本君想同陛下借些天兵,不知陛下能否命人速速前去。” “好,本君这便派人。”话罢,彦明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几位天界将领道:“两位大人带着些许天兵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即刻便出发。” “是,陛下!” “王君再与本君说说具体情况” “那日本君途径秋水城,本是去面见那些祈福的百姓,却不料感知到了一丝不属于人界的气息,循着那气息本君来到了一处奇怪的山谷,那裂缝之中蕴藏着一股惊人的妖族气息,可待本君进入之后,那股气息便神秘的消失了,再后来直至本君回到王宫都还时常能感知的到。昨晚突然有人来报,一小国突发瘟疫,另一国的百姓纷纷离奇死亡,如此这般,便并非本君敏感,实在是怪异得很” 298章 白芷重生 清风徐徐吹过,将那木床上悬着的素白的纱帐微微撩起,帐上满是银色细纹,风起而动,如梦似幻。木床之下是偌大的一整块白玉,清澈透亮似明月一般。 木床上躺着一位极美的女子,那白嫩的鹅颈向一侧偏了偏,露出了一张清冷的面孔,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双似水的双眸,夹杂着些许冷意淡淡地望着前方,眉头一紧,淡粉色的薄唇一张一合,浅浅的呼吸着。 等了五百年她终于醒了。 缓慢地起身,四肢还有些许的僵硬,尝试了几次才堪堪能站起身来,努力往前迈了几步才将这里的一切看全了这里是一件屋子,屋中各物件的摆放极为有规矩,窗外是一片春色,应当是哪处人家。 “我这是在何处?”她轻声呢喃道。 没曾想,门突然吱一下地打开了,走进来一女子,瞧着面生,她投去疑惑的目光问那人道:“是你救的我?” “白芷小姐误会了” 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那女子将掌中之物放在了桌上,恭敬地走至她的身侧为她梳起了头,道:“奴婢是奉命来照顾白芷小姐的,至于桌上那东西主子说小姐看过之后自然会明了。” “先不必梳头了,你且退下吧。” “是,奴婢名唤紫衣,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奴婢。”白芷有留意到,她说话时始终垂着头,目光从未与她相对,不论是说话方式还是她的衣着打扮都像极了妖族中人? 带着疑惑她将桌上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块魄玉,她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随后放至鼻尖处,轻轻一嗅这块魄玉应当是吸尽了不少人的魂魄与内力。 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才刚想到这儿,只听门再度被人推开,一身材高大的玄衣男子赫然走进屋中,白芷抬眸瞧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别来无恙,三殿下。” 她口中的三殿下乃是妖族的三皇子,她的命当初也是被他救下的。 “以新身份重生,不知作何感想?”三皇子满是笑意地问道。那尖尖的下颚微微上扬,那双红瞳闪着妖异的光,看起来愈发地邪魅傲慢,轻轻眯起似乎还带着些许嚣张的味道 经他这么一说,白芷这才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体,与从前相比的确大有不同,可还是不知他口中所说的新身份是指她疑惑地问道:“三殿下所言恕白芷不懂,还请三殿下直白些说。” 他将环着的胳膊放下来,一伸手那块魄玉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突然白芷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下一刻双足便离了地,张开双臂仰躺与半空之中,三皇子催动内力,一掌推出去,将那魄玉直接打入了她的胸口之中。 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那块魄玉便与她的心脏融为一体了 “这,究竟是何物?”她忍不住发问道。 从前是三皇子是妖界给了她新生,所以她不得不饮下妖血入了妖族,按理来说她应当是周身环绕着妖气才对可如今,这魄玉入体之后,她体内所有的妖气全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天界之人才有的气息,这种熟悉的感觉已经多年未曾有过了。 只见那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颇有兴致道:“这魄玉可是耗费了本殿不少心血,用的是整整十余位天界人的心尖血和仙灵之力这才制成的。” “你为何要救我?”白芷虽与他没有什么过多的来往,但直觉面前这人心思不善,煞费苦心将她救下定是有所图,只是不知她这样一介被天界抛弃之人于他们而言还能有什么用? 见三皇子意味深长地笑了,悠长深远的目光直视着她,似乎是在说,你心中早有一个答案。 他此番莫不是要 “三殿下是想让白芷重回天界?”他涉险杀害多位天界神君,想必就是要让她能借着从前白芷的身份重回天界,为的便是能在天界安插眼线惟有这般一切才能说得通。 他笑了笑,接着一脸赞许道:“白芷姑娘当真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不过三殿下心中应当知晓,白芷于天界而言就是个众叛亲离的罪人了,我突然复活,三殿下当真以为旁人不会多想,还是以为那坐在宝座上的男人是个愚笨之人不成?” “这些本殿早在姑娘还未醒来之时便早已做好了打算。”见白芷盯着他看,依旧卖着关子道:“届时我会将你送往昆仑山,在那你会遇上你要等之人,他定会带你回去的。” “帮你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我能得到什么?” 三皇子走近,随后轻佻地勾起了她肩头的一缕黑发,那笑容颇有几分风流的意味,湛湛有神地凝视着她的双眸,轻轻一呵气,温热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并未闪躲,反倒是挑衅一般勾了勾唇。 细听他道:“白芷啊本殿给了你重生一次的机会,能再见到那人,你还有何不满足的嗯?” 他这人,当真是捏准了她的命门! 白芷脸色一冷,向右站了站躲开了他的触碰,淡淡回道:“一旦事情败露了,三殿下莫要怪白芷无能才是。” “怎么会呢?”他并未恼怒,反倒是伸出手来将身上的两成修为渡给了她,“本殿还要倚仗白芷姑娘成就大业姑娘也能与心上人长久相伴,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没等她回答,三皇子便甩着袖子长扬而去。 他走后,白芷转身回到床上似泄了气一般坐到了床边,若不是她硬撑着方才早就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将身上的衣裳解开,背上早已冷汗淋漓 顺手在床头摸到了一面铜镜,镜中的她当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不知那人可是如她一般惦记着对方? 翻身入榻,过往之悉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临死之前身前那一剑,她绝不会忘记!还有那人那个令她恨不得将爱慕之意刻在心尖上的薄情之人,不论如何,这一次她一定会得到他! 即便他成了一具冷尸对即便如此。 299章 前往人界 左意与韶华二人于院中栽花,一只信鸽飞了过来,韶华正好奇这信鸽为何会突然出现时左意将它认了出来,一抬手,那信鸽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羽毛轻轻一抖那藏于羽翼之下的一封信便掉了出来。 “这是?”韶华好奇,忙凑近来看。 信上短短一行字,却是天君的急令。 “天君下令,命我现在带着军队赶往人界与千羽大将军会合。不知可是人界又出了何事”待二人读过后,那张信纸便随风而消散了,再不见踪影。 听了两人的对话,一旁的小茹忙端来了一盆干净的水,服侍二人净手,随后又上手将左意身上的围裙解开来。 “这里放着由我来收拾,你走便是了。”然后转头对趴在树上睡得正香的初一道:“初一,你随左意一同前去人界,若有任何消息立即回来告诉我。” 只见初一那小巧的耳朵微微一动,随后伸了个懒腰,将背上的双翼展开来飞落在地,化作了真身——鸩鸟的模样来,冲韶华点了点头便朝着走远了的左意飞过去。 匀风打了个盹再一起来的时候四周的人少了好几个,迷迷糊糊地问韶华道:“小韶华,她们人呢?” “方才左意得天君之令赶去了人界,我估摸着或许人界会有父君母上的消息,便叫初一随她一同前去了。” “依我所看,帝君与夫人虽是在人界失踪的,但现在还在人界的可能性不大”匀风摇晃着小脑袋走到她跟前,小肉爪子稍一用力便一跃而起跳到了她的腿上,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眨了几下,随后道:“你可曾到魔界与妖界看过?” 韶华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哥曾去过,但并未寻到任何蛛丝马迹,还险些与他们起了争执。” “也对,你们天界之人本就与妖族魔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瓜葛,贸然前去必然得不出任何消息,不过你可有什么朋友在那儿?”匀风无辜地望着她,忍不住发问道。 “你觉得我会认识妖族的朋友吗?” “若我父神还在世,定能从妖族人的口中打探出来消息但哎,我自小便被父神圈养在昆仑虚之中,多年来未曾出谷,自然与外界也没什么联系,帮不到你什么忙。” 见它有些自责,韶华抚慰似的摸着它的头,柔声道:“那日我记忆恢复之后才知晓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你守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 话罢还似调笑般地轻点了几下它的额头。 匀风依旧嘴硬道:“切我才懒得理你呢!” “你分明是口是心非。”韶华像是惩罚它说谎,随即用力地拔了几下它的胡子,惹得它痛苦地嚎叫一声,转过头来怒瞪了眼她。 韶华却不以为意,依旧捏着它的脖子,按照自己独有的方式为它顺毛,边摸边道:“左意将我进到墨玉的世界以后外面发生过的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包括你设下结界一直保护着墨玉,我全都知晓!” 被她当面一说出来,匀风突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小脸一红,但由于它两个小脸蛋的绒毛十分旺盛所以轻易地将其遮挡住了,它忙将头撇到一旁去,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 半晌之后,匀风又道:“若你心中惦念得紧,我带你到人界去一趟,能寻到帝君的消息固然是好,倘若寻不到那便权当是本神兽带你个小丫头出去玩儿了一圈。” 它的话韶华是当真没听进去,但瞧它一脸认真的神情她只觉得十分有趣,昆仑虚走这一遭,她算是捡到了个大宝贝了。 ———————————————— 初一跟随左意率领百余将领匆忙赶到之时,千羽大将军和徳胤王君早就在殿门前候着了,左意上前忙行礼道:“见过徳胤王君,见过大将军。” 千羽大将军同她爹爹是一辈人,两人乃是生死之交,凡是有征战之处必有二人,他既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的干爹。 “左家有女,英姿飒爽,从前本君就听闻过这位女将军战功赫赫,试问世间多少自诩英勇无畏的男子,又有谁肯操千军行万里呢!”徳胤王君赞叹她道。 左意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反倒是爽朗地答道:“左意不过随大将军行军多年,比起旁人多了些经验罢了,担待不起王君所言的战功赫赫,王君莫要打趣左意了。”那模样甚是娇憨。 她突然想起来一事,便开口问道:“不知陛下急令,所为何事?” 徳胤王君主动开口道:“人界异动,当下要做的便是到各国去,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寻出异象的源头之地,这样本君建议诸位分开行动,至于昆仑虚,本君带人前去便可。” “是。” 她将袖中之物递到王君手中,见他十分疑惑,便同他解释:“此乃天界用来传递信号之物,可直抵九天云霄,若有情况发出信号另外几处的人即刻便能看到。” “好,那本君收下了。” 初一随左意来到了她曾去过的合虚国,再度见到熟人左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许,天界与人界的时间本就不同,也不存在任何交集,所以这一转眼间曾经那位小太子如今早已年过半百了,即便如此再见到左意他的心中难掩激动,“可是左将军?”他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左意宛然一笑,走上前打趣他道:“时隔多年,宇儿竟这般年纪啦!不过这合虚国在你的治理之下倒是比从前繁荣富华了许多,有你这般的王君,实在是百姓之福。” 听着二人神奇的对话一旁的小太监一愣一愣的,硬是没反应过来,这瞧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女子怎得敢直呼陛下的乳名而王君看起来也似乎并未生气。 宇儿猛地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便冲着左意而去,走至她的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快让我瞧瞧左姐姐是胖了是瘦了?” 那小太监震惊地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在心中不禁疑惑道:莫非陛下这是再续前缘,想纳妃了? “你呀!”韶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多大年纪了还这般小孩子气?” “对了,姐姐既然来了,那为何不与韶远将军一同前来?” 这关韶远何事难道韶远也来了? “他现在人在何处?”她发问道。 “我现在便带你去见他。” 300章 对峙 “快,你们几个到下个巷子去看看。” “是,将军。” 宇儿将她带过去时,韶远正指挥下属到城中各个巷子中搜寻线索,不经意间转过身来刚好同左意对视,将面前之人打发走了后他便快步走来,看了眼宇儿又看了眼左意,“你们二人怎会” “你们先聊,若是有事尽管去寻我,我会配合你们的。” 左意冲他感激地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背上突然一阵温暖,还未等她转头,他便先将脸凑了过来,“光看他了?我人还在这儿呢。” 左意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将脸一偏,刚好躲开了那放大了数倍的俊颜,不冷不热道:“你是何人?胆敢当众直接抱住本将军,不怕本将军治你得罪?” 韶远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话颇有兴趣,“这才几日不见便将我给忘了?” “嗯,忘了。”左意轻声道。 韶远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正当她自以为松了口气时,身子便被动了转了过来,韶远伸出手来勾住了她的腰带,害得她不得不往前踉跄了一步,整个身子都险些被他给拎起来,他带有几分胁迫的意味靠近她,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确定将我给忘了?” 此举甚是暧昧,虽并未有何不妥,但若叫旁人瞧去了这成什么样子了,更何况此处过路之人众多,还还有她带来的手下。 低声道:“收敛些,还有人在呢!” “嗯?”随后他转过头来环顾了一圈,那些将士故作镇定的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视。他嗤笑了一声,温柔地对她道:“哪里有人了?” 离得近的那几个将士后背一阵一阵冒冷汗,此时此刻恨不得将自己的双眼搁在天界,就不应该带出来若是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的 “不闹了!我怎会记不起你,快点走,你不是要去下一个巷子调查人界异动一事嘛!快走!”还好左意及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将他给推走了,不然在场的各位都要遭了殃。 “外面何事这般吵闹?” 只见商陆面带着几分不悦,皱着眉头问那几个小厮。 小厮见他走来,神情慌乱不管不顾地小跑了过来随后跪地行礼,道:“殿下,外面是是妖族的三皇子带着人来了。” “三皇子他来作甚?可是魔奕邀他前来?”商陆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解,三皇子行事乖张,又从不与他们魔族往来,为何今日突然到此?莫非是他因南荒帝君与夫人私自带走一事? 地上跪着的那小厮将头垂地低了些,仓皇答道:“这方才三皇子带着一行人到城门之前,只字未提便将城门处的几尊玉雕给打碎了,又将咱们的人绑到了柱子上,现在现在正在门口叫骂” “我知道了。” 这三皇子摆明了是来挑事的,商陆轻笑了一声,淡定地走了出去。 “想必三皇子今日不是来同本殿叙旧的。” 见他十分淡然地走来,三皇子瞧他这副样子便一股邪火由心底而发,冷哼了一声随即将手中大刀紧紧握住,二话不说就直对着迎面而来的商陆,怒喝道:“人你给我藏哪儿去了?” 商陆故作听不懂,不怒反笑,“三皇子这是哪儿来的话,妖界竟来魔界要人,这有些说不通吧。” “你莫要与我顾左右而言他,本殿瞧你分明就是装出来的,本殿今日来次的目的,你心知肚明,何需来问过本殿?”三皇子怒瞪着他,脸逐渐变得有些深沉,眉头拧在了一起,眉眼之间迸发出的光一道道似刀刃一般锋利,直直地射向商陆。 商陆倒是未曾料到他会这般恼怒,脸色微沉,语气也透着几分淡薄的凉意,“原来三皇子指的是那两人不过,那是妖帝曾许诺给本殿的,三皇子不如回妖族去问过妖帝,莫要在此处与本殿浪费时间了。” “商陆,本殿最后一次问你,你给,是不给?”三皇子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副要将他拆骨入肚了一般。可商陆偏偏不吃这一套,你的态度越是生硬,商陆便越是会以牙还牙。 三皇子见与他争论占了下风,便索性大掌一挥,卸下了身上的披肩,只听一声叫喊,下一刻那凌厉的刀光便似火一般朝他劈去,商陆却丝毫未见慌乱,悠闲地抬腿将腰间的佩剑顶出,手持着剑将三皇子那一团戾气给斩断。 两人不约而同地一跃而起,一股狠绝之至的强风正飞快地向四周散去,三皇子手中的大刀正与商陆的长剑相交,碰撞出了些许紫光,双方若哪个想往前推进一寸都是十分困难的事。 见他抵抗的十分艰难,商陆顽劣一笑,随后道:“这便是三皇子的实力吗?” 三皇子这人最是经不住旁人的激怒,愤怒的脸扭曲在了一起,像极了一头随时可能会冲出来的狮子,咬牙切齿地对他道:“商陆,你给本殿等着,本殿定叫你好看!” 话音将落,他便收回了刀,顷刻之间再度扬起大刀朝他对面之人挥臂砍去,这一击不知用了他多少力量,也叫底下观战的魔族人狠狠地捏了把汗,不知魔尊这么做究竟是为何,若是将他激怒了,岂不是胜算便又少了一成? 一时间空气中好似都透着死一般的冷寂,他出刀极快,商陆也分毫不差,那剑握在手中,卷起阵阵狂风,便是这看似轻柔的一剑,却在不知不觉间卷起了浩大的气势,夹杂着四周的尘土向他袭去! 两人再度对上 几招过后依旧分不出胜负,焦灼之际商陆心头忽然一阵颤动,这是为何?不过他并未从面上表露出来,隐藏的极好,旁人根本瞧不出端倪。只是若二人再继续打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这突如其来的痛感会不会在他挥剑之时影响到他以至于令他命丧三皇子之手。 他冒不起这个风险,只好换一记对策了。 只见商陆后退至城门之前,低声对小厮道:“过会儿我会设下结界,你趁机回城去,将魔找来。” 那小厮虽不知他下一步的计划,但他既然下了命令听令便是。 正当三皇子疑惑之际,忽然间远处起了阵阵迷雾,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商陆微微上扬的唇角,暗道一声不好,待他冲上前之时为时已晚,商陆消失 “商陆本殿不会放过你的。” 301章 上天 先前白帝将一物件托韶华送至南海,南海神君闭关韶华两次没能送去后便打消了第三次再去的那个心思,许是她与那南海之人天生不合于是寻思着将这东西还给白帝,叫他另寻一人前去。 一日清晨韶华梳妆打扮好后来到了长留山,见白帝正在酿酒,于是上前唤他道:“小叔叔?” 白帝全神贯注在倒酒之上,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出现一人,韶华一开口他忍不住手一抖,转头对她道:“你怎得来了?”话罢将桶中余下的酒倒入坛中。 “小叔叔韶华是来与您请罪的。”她帮着白帝将酒坛封好,随后又将酒坛埋入了土中。白帝一转身就被她紧紧地环住了胳膊,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道:“可是又惹了什么祸事?” “祸事倒是没有只不过,小叔叔交于我的任务,韶华没能完成。” “你说的可是前几日我交给你的那个盒子?” 韶华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到南海之时神君正在闭关”她将发生的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若她不说,白帝就要将这事给忘干净了,听她这么一提及才刚反应过来,“那盒子里是用一块老参酿的酒,此物交给旁人我怕将这酒坛子给打碎了,白白浪费了美酒,这才叫你去的。无碍!过些时日再送去也成。” “既然小叔叔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白帝剜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 韶华娇嗔了一声小叔叔。 白帝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正当她疑惑之时,只见白帝大掌一挥她那双灰突突的小脏手立即干净了,惊喜道:“小叔叔竟学会了这个?” “你才知晓多少。你小叔叔我啊,有的是你不知晓的事呢!” 自打她记事起便知晓她这位小叔叔喜好修习那些个“无用之术”,但在她看来,那所谓的驻颜术、修容术分明都是些十分实用的术法!若小叔叔愿意教,天地之间的女子怕是要挤破了头都想跟着学呢! “对了” 她抬头看着他,莫非小叔叔当真愿意教自己了? 接着便听他道:“过会儿我要到天界去,听闻你大哥现在也在那,可愿与我做个伴儿走一趟?” “倒也可以。” 白帝挑眉,“这小家伙也是你带来的?” 韶华眼眉一弯,不明所以,瞧他往她的身后指了指,遂回头去看,见一毛团似的小兽冲她笑了笑,随后悠哉悠哉地摇晃起了头。 “匀风?”它是何时来的?韶华惊讶地看了眼身侧的白帝,白帝一摆手,“你进门之时它便跟过来的,起初我没在意,以为是过路的小兽走丢了,谁知这小家伙是奔你而来的?” 韶华附身,张开了双臂,匀风十分熟练地扑到了她的怀中,韶华腿弯了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背向后一仰,白帝忙托住了她的背,皱着眉头看向匀风,目光些许阴凉。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一见白帝,那怀中的匀风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再没了平时的嚣张与高傲,拼命地用爪子扒着她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往深了钻,她还是头一次见匀风这般,于是便对白帝解释道:“小叔叔~匀风又不是故意的!”不过说真的,近来这匀风貌似胖了不少现在抱着它竟也有几分吃力了。 白帝瞧他这模样,冷哼一声,道:“装模作样。你们一人一兽,还走是不走了?” “走!现在便走!” 只见白帝突然变出了一把剑,口中念了几句咒语那把剑便瞬间大了数十倍,他们站在上面足矣。 “小叔叔,你这是” “御剑飞行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要腿儿着上天不成?”白帝难以置信地扫了她一眼,径自踏上了那剑身,冲着二人扬了扬下巴,韶华得令,立马乖乖地上了那剑,许是担心,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扯住白帝的袖子。 “抓紧了!”话音刚落,韶华刚准备信心满满地应声,那剑就飞了出去,丝毫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这一路上韶华可谓甚是煎熬,单手托着匀风本就费力一些,偏偏这剑的速度还极快,风吹得她脸上的肉都在微颤,只得紧紧将唇抿住 好在时间持续的不长,不到一刻便稳稳地停在了天门之前,韶华从那剑上下来的姿势十分狼狈,与其说是下不如用“窜”这个字来形容更为贴切。 韶华拽了拽匀风的尾巴,道:“快下来,我这腰都快折了!” 匀风这才难得听话,不过也有可能是一路颠簸,那两只雪白的蹄子沾了地就好像受不住力量似的一个劲儿地打弯儿,没走出去几步便趴在了地上,喉中呜呜了几声。 韶华边拍着胸脯边感叹,“小叔叔你这技术当真是” “是什么?” “妙!绝妙!”她捕捉到了白帝的那双眸中划过一丝很是阴险的光,到唇边的话硬是噎了回去,话锋一转,只得干笑着夸了他几句,见白帝脸色看起来还算说得过去,才终是松了口气。 “还不快跟上” “是!”韶华悄悄给匀风递了个眼神,匀风也是个识趣的,一刻也不曾耽搁,两人倒是默契,几步便跟上了白帝的步伐。 白帝与天君议事,闲来无事她便四处逛逛,正巧碰见了上弦。 “方才若不是我听白帝说,我还不知道你也来了呢!怎么也不去寻我?” “本没想在天上多待,我是来寻我大哥的。”韶华如实答道。 来寻韶远上弦纳了闷,这韶远不是到人界去了吗?见她晃神,韶华便问,“为何是这般表情?” “韶远将军他前几日便去了人界,至今还未归。” 她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好你个白帝!亏了还是她的小叔叔呢,竟这般戏耍她,定是因那日没能及时将酒送去才记下了仇想要折腾她一番,怪不得方才偏要带着她体验那什么御剑飞行!依她所言,分明是小叔叔嫌自己一人无聊,便拽上她陪同他一起吧! 302章 你倒是扶我一下 见韶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又变成了青色,上弦便忍不住寻思了半天,莫不是方才她说错了什么话?但韶远将军到人界这事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啊。 “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没有”韶华嘴硬道,“被一人戏耍了罢了。” “何人这般大胆?”上弦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小心地打量着她的神情,顺便试探道:“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愤愤地点了点头。 韶华无奈地看了看天,不禁扶额叹息,“我倒是也想,只不过这人身份特殊,我若是如此行事那便是大逆不道了,会挨骂的。” 随后又见她颇为大度地一摆手,语气轻松道:“罢了,罢了。” 上弦听得云里雾里的,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是哪个人,转而安慰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莫要想那些事啦!” “也好,正好我也没旁的事,去摘些花来我教你做安神的香包可好?” 一见花海匀风便扑到了那些花花草草之中,尽情地撒欢打滚,可韶华却迟迟不动,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四周好像有人一直跟着她们,但每每回过头来却什么都瞧不见。 上弦与匀风在花海中玩耍的不亦乐乎,听她招呼自己,韶华便抛去了心中的疑虑,冲着上弦招了招手,“这便来了。” 才迈出一步,余光瞥见了身侧有一处的影子貌似有些不对,这里的花株极矮,像她这般高的影子应该只有她一人才对韶华悄然握住了腰间的长刃鞭,随后轻轻迈出了一步,果然她的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她俯身一转随即抽出了长刃鞭,狠狠地绕住了那人的脖子,韶华用膝盖顶住了她的胸口直接将他压倒在地,“说!你是” “商陆?”韶华感觉有些难以置信,虽是隔着面具,但她向来不会认错人,不过为了确认她还是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果真是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韶华诧异道。 “咳咳”商陆的唇边沁出了些血丝,目光却依旧柔和地望着她,有些发白的薄唇一勾,似有些戏谑道:“你压着我伤口了。” 韶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还坐到他的身上,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这么大咧咧地坐着确实瞧着不太雅观耳根一阵发烫,韶华忙抬腿一闪,坐到了他的身侧,长刃鞭也收了回来,但那刀刃锋利,依旧将他的脖子擦出了几道口子。 韶华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身上四处探着,“伤着哪儿了?”为何摸了半天不见伤口? 商陆脸一红,尴尬地错开了目光,单手撑着地将她放在身上的手拍开来,净了净喉咙才道:“我并未受外伤。” 原来如此 韶华一把将他的袖子掀开,十分自然地将指尖按在了他的腕子上。 另一侧的上弦听着韶华这边有动静,便飞快地跑了过来,“韶华?”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还有另外一人,但瞧着面相脸生的很,便有些拘谨了起来,见她神情紧绷,于是收起了笑容问她道:“他是?” 韶华并未抬头,“他是我的朋友,好像受了些伤,容我先看看他的脉象。”虽说着话,但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未停。 片刻之后,韶华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不由分说塞入了他的口中,按了按喉咙,那药便十分顺畅地滑入腹中。 “上弦,为我们在朝歌楼开两间房吧,先带着他住下。”韶华虽不知他的身份,但却也心知他并非天界之人,不过两人怎么说也算有过交情,既然救了他一次,那再救他第二次也无妨。 既然是韶华的朋友,那自然没的说,上弦知晓情况紧急便立马带着匀风先一步去了朝歌楼。 “你可还能自己走?”话才说一半,韶华便已经将手伸到了他的背后,欲要将他给抱起来,商陆被她这一动作给逗笑了,按着她的肩头将她给按了下去,轻声道:“我虽受了伤,但也是一介男子,何需你个小丫头来扛着我?” “那你要解毒不还是要倚仗着小丫头?”她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将手环在了胸前。 商陆见她起来的干脆,失笑道:“虽不用你扛着,你倒是扶我一下?”韶华依旧不动,玩味似的盯着他,似是要看着他该如何起来。 “韶华,方才是我失言了,大小姐,先将我扶起来?”商陆笑了几声,那声音微哑,尾音上扬还透着几分性感,语气宠溺,似乎是在哄骗她。 不过韶华的确很受用,听了他的话之后才再度展露笑颜,俯下身来任由他将自己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脖子上,待他起身之后,韶华顺势勾住了他的腰带,惹得他身子一僵,怪异的瞟了一眼韶华。 只听她没好气地将他的面具套在了他的脸上,问他道:“走不走了?” “走!”商陆垂着眼眸低声笑了,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界儿,何来的硬气不硬气之谈呢? 韶华本就不太记路,凭借着脑海中零零散散的记忆才“跌跌撞撞”地寻到了朝歌楼,无视旁人惊异的目光韶华搀扶着他走了进去。上弦早就在里面候着了,见她们二人进来,快步上前随韶华一起扶着商陆到她安排好的那间房中。 “可还需要些什么?” “你去寻个药箱来,剪子、刀、针,一样都不能少。”韶华嘱咐她道。 上弦点了点头,匀风前脚刚准备迈出去,转念一想,若是它走了,那这房中岂不是只剩下这孤男寡女两个人了?不行不行!它又将脚收了回来,走至韶华身侧坐了下来。 商陆侧躺在床榻之上,刚准备伸出手来摸摸匀风头顶的毛,便被他躲开了。 匀风冲着他呲牙道:“不准碰本神兽!” “匀风!”韶华低声呵斥了一句。 商陆挑了挑眉,趁着匀风不注意轻轻地抓了一把它的毛,见匀风依旧面色不善,柔声笑道:“你貌似对我敌意颇重?” “哼!谁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匀风抖了抖方才被他碰过的毛,乖顺地爬到了她的脚边,不再理会床上那人。 303章 温文尔雅之人 “如今我受了内伤,站都站不稳,还是韶华一路将我扶回来的,你以为凭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将她如何?”商陆眉头一挑随后扯着领口松了松,调笑般地盯着韶华看。 “再吵嘴,一个两个的我全将你们扔出去。”韶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伸出手来将周身的仙灵之力灌入他的体内。 上弦将韶华要的东西全都带到后便听竹钰前来传话,说是贺明上神找她有要事相谈,上弦不好拒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韶华,“你过来。” 韶华被她拉到了门口,上弦用手背挡住了口小声在她耳畔说道:“虽是朋友,但有些事你还该留心一下的。” 韶华自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但眼下商陆的身份她也不过是猜测,不便于她说明,就只好随口说了几句应付过去了。 他的伤韶华其实一看便知晓,体内煞气过重,唯有魔妖两族人才会习得这样的内功,他的内伤不过是因为自小开始便长期被人在体内灌注另外一种灵力,却从未加以融合,所以久而久之与他体内原本的内力相互排斥便会造成今日这般后果。 “究竟是何人对你下此毒手?”韶华随口问了句。 只见他眼眸低垂,伸出食指轻抵着薄唇擦了擦,苦笑道:“族中的长辈。”见她好似十分认真的在听他说话,于是慢声细语同她解释道:“父亲临死之前将我托付给了师父,师父在我体内种下一种蛊,他的修为与魔力会借由这蛊传至我的体内,我知晓这事也不过才一两年” 她的心中不禁暗叹,她倒是从未想过他竟这么容易便将自己的事全都交代出来了。他当真不对自己设防亦或是他是想借她的手除去这蛊,所以才做到如此地步? 实在是无奈,这不禁令她回忆起了前世她为郦国王君解蛊之事,她虽精通医术但这蛊毒她确是束手无策,每每提及,都叫她头疼万分。 她轻轻掰了掰他的头,一双玉手在头顶摸索了半晌,找准穴位后从手腕转出几根银针来,接着便缓缓地刺了进去,“你就这么放心的将这些事告诉我?” 这微妙的感觉令他头皮一阵一阵发麻,缓了片刻才道:“不过是身份而已,如同名字一样是个代号罢了,更何况即便我不说,想必你心中也早就猜出来了我是魔族的人。” 见她微怔,又道:“你不敢确定而已,那现在如何?我全都告诉你了,怕不怕?”与她四目相对,他轻佻一笑,微微弯起的眼眉倒真有几分魔族之人才有的邪气。 “怕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杀人灭口不成?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天界,而这把柄也是魔尊大人亲手奉上的,你都不怕,我何来的害怕担心一说呢?” 有趣当真是有趣,商陆的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深邃的目光肆意地打量着他,那眼神露骨得很,“你又怎知我是魔尊?” “众人皆知魔界有两位君主,其中一位性情顽劣、行事阴险狡诈,为人也是残酷无情,另一位为人低调,鲜少露面但风评却还不错,只可惜寡断了些。” 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这便是外面对他的描述?但他却想听一听她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便道:“那你觉得呢?” 她歪了歪头。 “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商陆将手垂至身侧,若无其事地碰了碰她的指尖。 这人的手竟这般冰凉,韶华嫌弃地抽回了手,细细寻思了他的话,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点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先前救下他只当他是自己的一个病人,加上这次两人不过也才见过两面,相处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几日,这该如何说起 “这么为难吗?” 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害得她不好意思将这话题避开来,只得回答道:“你我二人相识甚短,不敢妄议魔尊的性情与为人”商陆突然觉得好生无趣,悻悻地合上了眼,却又听她道:“但也看得出来魔尊应是个大度又义气,行事不拘小节之人” “对了,魔尊似乎很爱笑,还算是个温文尔雅之人。” 他很爱笑?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这点倒是从未有人说过,可那魔界的人一个个见了他就好似鬼见了阎罗王似的,与他多说上几句话便开始发抖,有更甚者,走出大殿便瘫软在地,她居然说他温柔? 见他愣神许久也不说话,方才韶华夸了他几句也是寻思着莫要无事给自己多找事,可他倒好直接噤了声,那这蛊是解还是不解了? 于是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魔尊可是睡着了?” 他睁开眼来看她。 “魔尊这蛊” 话还未尽,便被他给打断了,“我暂时还并不想解蛊,只是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控制住蛊的发作?” 若是平日里闲来无事,这两股力量在他体内搏斗一番争个高下也就罢了,若是赶在他与人打斗之时就如同方才他与那三皇子,还未尽兴便只能收了手,心里憋屈不说还倒是让那人给白白占了便宜。 “这个倒也好说。”韶华居然松了口气,还好他并未执着于解蛊,不然她又要劳心费神不知多少个时日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难熬了,但是这蛊只要一日停留在他的体内便一日都是不可忽视的隐患,蛊带着的那股力量根本就不适合他修行,所以迟早都是要取出来的。 “不过你可想好了?日后你指不定还要遭受多少这样难以言喻的痛苦。” “时机未到。”他丢了这么四个莫名其妙的字来。 “我给你行针,你要记住这些穴位,每隔几日便行针一次,方才我已在你体内留下了一丝我体内的神力,余下的便不用我多说了吧?”她已经尽力而为了。 商陆屏住呼吸,体内的确多了一丝极为纯净的力量,这女人不惜抽掉自身的神力也可以帮他吗 “算起来,魔尊已经两次在我这儿看病了。” 听她这话,商陆抬眸饶有兴致地望着她,“此话怎讲?” “从前我还以为你不过是个孤苦无依的小辈,救你也无妨,只是如今知晓了你乃魔界的魔尊,岂有看病不给银子的道理对不对?” “你想要什么?”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他想听听这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304章 收留 既然你问了,那她便直言不讳了,这可怪不得她! “魔尊在魔界乃是万万人之上,想必寻两个人自然是轻而易举的吧?”韶华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盯着他的双眸,眼中透着几分期待之意。 商陆低头,几乎不可闻的轻笑了几声,原来她打得是这个主意。想借由他来寻南荒帝君与夫人的下落,嗯这丫头倒也不笨,不过这消息是他原本要与她说的,如今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她先作为要求给提出来了。 “除我之外,你在魔界还有别的朋友不成?”商陆明知故问道。 韶华也丝毫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如实说道:“我要寻的是我的父君和母上,大荒各处我四处都去了都未能得到消息,唯有魔界和妖界,我不便接触过多,自然也没什么机会打探消息。” 商陆只得将计就计,道:“你且说说他们二人是何模样?” 就在韶华与他细细地描述二人的样貌特征的时候,他心中盘算起了应对的法子,三皇子要人都要到了他魔城城门前,眼下实在不是将他们二人带出来的绝佳时机,一旦三皇子得知南荒帝君与夫人被他放回了南荒,那魔界与妖界势必有一场恶战,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印象之中我似乎见过二人。” “此话当真?”韶华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难掩惊喜之色,“你是在何处见到的他们二人?” 商陆眉头微皱,作出一副深思状,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曾在妖界见过一男一女,虽被囚禁起来但性命无碍,饭食无忧。”语气带着几分斟酌。 并非他不愿将实情告知于她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他只能轻描淡写地与她说上一说,至于帝君与夫人,他定会好好照料二人。 “果真是在妖界”韶华突然记起了先前合虚国一事,就是妖族的阴谋诡计,若说他父君母上在妖界,这事的确可能性极大。 “你倒像是先前就知晓?”商陆挑眉问她道。 “大荒之中就差妖界与魔界我不曾去过,既然人不在魔界,那定是在妖族手中。”她并未将合虚国一事告诉他。 “待我回去之后便替你到妖界打探帝君与夫人的消息,此事关乎三界,你还是莫要过多插手,以免招惹祸端。” 他说的韶华也曾考虑过这就是她一直以来没有贸然前去妖界的原因。眼下各界之间本就形势微妙,不论谁先有所动作都极为容易成为这场战争的牺牲者。 “这几日你先待在此处安心养伤,每日都会有” “那你呢,你要去哪儿?”韶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给打断了,一低头正对上那双狡黠的凤眸,微微眯起的模样委屈的紧呢。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若有事你随时来寻我便是了,但是要记住一点,不许随意乱跑,听懂了没?”韶华凑近,伸出两个指头探向了他的颈间,一脸胁迫的意味。 没等商陆出声,她的身侧突然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瓜,那肉嘟嘟的爪子一下便扑到了她的腿上,嗷呜了一声,“韶华!你居然还要收留这人?” 匀风怒瞪了商陆一眼,方才它睡得正香,若不是一阵风吹进来将它给吹醒了这会儿它可怜可爱的小韶华定被这个大尾巴狼给唬弄了去。 此人身上气息十分混乱,唯一能嗅得出的便是他绝非天界之人,但寻常凡人是万万不可能来到天界的,若是冥界之人倒也还说得过去,可若他是妖族之人那岂不是引狼入室? “匀风!”韶华责备地推开了它的小爪子,单纯地意味它只是任性了些,于是便道:“匀风你乖一点,我向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朋友,名唤商陆,并非来路不明之人,你大可放心。” 商商陆?匀风突然一个激灵,这名字好生耳熟,好似在父神那处听到过 他记起来了!匀风急忙咬住了她的裙角,“韶华你可知你面前这人是谁,你就敢收留他?他可是魔族的魔尊啊,魔尊!韶华,你快离他远些,到我身后来!” 话罢匀风将她扯到了身后,主动站出来挡住了韶华,面色不善,横声道:“商陆,有事尽管冲我来,莫要将她一个小丫头牵扯进来!”那气势十足,仿佛他只要一动,匀风便做好了即刻迎战的准备。 “没想到你一个素来不出昆仑虚的小兽也知晓魔族之事?”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匀风眨了眨眼睛,莫非莫非 “韶华你一早便知晓他他他是魔族的魔尊?”韶华点了点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稀罕事,只听匀风道:“那你还将他留在天界,若是叫人发现了该如何?” “不被发现不就成了?” “你!”匀风吵不过她,“鲁莽!” “我打算叫你与它同住,正好随时盯着点,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好能即刻通知我。” 她竟然还想将他们关在一个屋中同住,而且还叫它去保护他?她怕不是疯了吧它怎么瞧着,这男人也不似个好人,韶华怎得会招惹这等人? “你们一主一兽且先吵着,我休息片刻。”话罢便侧过身子,合上双眼,一副入睡的模样。 他这个侧脸与记忆中的顾生可谓一模一样,她与贺明前世相识本就是鲜见的奇闻了,可如何也没能想到这商陆前世二人也算是旧相识。他与她可谓是以曲会友的知己,而顾生又是南平的夫婿,韶华瞧着这人好似顺眼了不少。 “韶华,你看他,他” “好啦,我们先到旁边的房间去,他的伤还未愈,且叫他休息休息。”韶华推着匀风便出了门,待她合上门之时初一落在了她的肩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大哥当真与左意同在合虚国?” 初一一个转身化成了人形,“确实如此!” 那便好,眼下大哥那便有左意相伴,那她也不必先去了,只不过“初一,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告诉大哥。” 她扫了眼四周,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勾住了初一的脖子将她拉了过来,低着嗓子将父君母上的消息一事告诉了初一,叫她务必带到。 305章 最后一位弟子 白芷于昆仑虚之中一躺便是两日,迟迟未见三皇子所说之人,便有些坐不住了,正巧旁边有一清湖,起身走到湖边脱下靴袜用水轻轻地拨弄着水花。 她的听觉极为敏锐,感觉不远处好似有人在说话,情急之下她只好匆忙跳入了湖水之中。 贺明同徳胤王君带着几名部下到昆仑虚彻查异象之事,方才徳胤王君瞥见此处有一人影,于是二人便直奔着湖边而来。 待水中的白芷看清那身材高挑的蓝衣男子的模样之时险些直接从水中站了出来。 是贺明 算起来她也有几百年不曾见到他了,数百年之前她受天刑之日,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上他一面,不知多年以来他可有惦念过自己? 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她忽然心生一计,往水深之处游了过去,随手拾起一块一头尖锐的石块,狠狠地朝自己左臂划了几道口子,一咬牙直接刺入左胸口。 湖面起了阵阵气泡,贺明觉得十分有趣刚想上前走去之时水面突然飘起一人,白芷瞄准了时机眼睛一合,随后从水中浮了起来。徳胤王君见是一位女子,便紧忙吩咐身侧之人道:“快!去将那女子救起。” 待那人将那女子救上岸后,贺明轻轻瞥了一眼,见这人有几分熟悉,便走近了些,随后大掌一挥,那女子口中呛着的水便吐了出来,抚了抚胸口,她艰难地爬起身来跪倒在地边磕头边道:“多谢恩人相救,多谢” 她佯装不经意看到了贺明,错愕地张了张口,一脸的无措,“师父” 这一声师父听得一旁的徳胤王君一阵一阵发愣,抬了抬手见贺明无言便又垂了下去,可一直僵持着终是不妥,便主动开口打破了这僵局,“上神可是识得这位女子?” 贺明的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许久之后才道:“白芷?”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她的心尖不禁为之一颤,撑着地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紧紧地攥了起来,“师父白芷见过师父。”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奈何身子摇摇欲坠几下便要栽倒在地,贺明执着扇子抚了她一下这才见她玄色的外衣上沾了不少血迹。 “你受伤了?” “不打紧的,师父。”她扯了扯衣裳试图将伤口之处遮盖住,却没曾想反倒按到了伤口之上,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撑一会儿,便随我回天界吧。”他淡淡道,面上再也瞧不出任何神色,白芷的脸色一白,不自觉咬了咬唇上神他当真将自己给忘了不成? 这么多年未见,她竟没能从他的眼中瞧出任何波澜,哪怕是惊讶都没能有过,白芷苦笑了一声,她早就该知晓的像师父这般薄情淡然之人,又怎会将她放在心上呢? 即便如今自己身受重伤。 白芷没法拒绝,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可身子上传来的痛楚是骗不了人的,每走一步那肩处的疼痛便似钻心一般难以忍受。 见白芷柔柔弱弱的模样,眼中似要泛起了泪光,徳胤王君瞧出了她的为难,有些于心不忍,便与贺明道:“不然上神且先带着弟子回去吧,今日本就是来巡查一圈,如若有异状本君再通知上神。” “也好。”贺明留下二字,便带着白芷离开了。 因着白芷失血过多行动不便,贺明便托着她的背,两人走的慢了些,从天门走至御合宫一路上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韶华与上弦正巧路过,无意间瞥到了那熟悉的蓝衣背影,脚下的步子一顿。 方才那人可是贺明?那他身旁的女子又是何人? 见韶华站定目光紧盯着一处出了神,上弦便随着目光望去,手中拎着的香包倏地掉落在地她都未曾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活着?这分明不可能啊。”上弦绞着手指低声喃喃道,但这话却被韶华听了个全的。 片刻后,韶华转头问道:“那人是谁?” “上弦?”上弦缓了片刻,平定了心中的震惊后才应声,不过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答非所问。 “她她是贺明上神在人界之时救下的凡人,破格赐予她仙位,后后又拜在了贺明上神门下,即为上神的最后一位弟子,赐名为白芷。” 韶华眉头微皱,他既然有一这般疼爱的弟子,却为何从未听他提及过? “令我惊讶的并非是他们二人一同出现,而是”上弦的心中万般复杂,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措辞片刻后,道:“而是她早于五百年之前便死了,此事天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死了?”那这死人又为何会复活,这不是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吗? 上弦却不语,韶华连忙藏好了情绪,即便心中起伏难平,却还是俯身拾起了她掉下的香包,随后弯了弯眼睛,轻轻唤了一声上弦,将她从思绪中拽了出来。 这一路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到了御合宫之后才不免觉得有些遗憾,没能瞧见方才天界那些人见了她重新塌上这条路时的表情,还真是讽刺,曾经彦明罚她以天刑,如今她还不是安然无恙地走回来了 “竹钰,给她安排一间房。”竹钰才刚将贺明的血玉坛清理了一番,一转头便正好与白芷四目相对,吓得他险些将怀中的血玉坛抛了出去。 白芷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小步挪了过去,嫣然一笑,“竹钰,许久未见了。” “白白芷姑娘?” 白芷垂着双眸,再度开口之际却感觉一阵眩晕,竹钰一手拎着血玉坛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慌忙道:“上神,这” “带她回房,寻个人来为她疗伤。” “是。” 白芷虽倒在了竹钰怀中,但朦胧之间依旧有意识,就在错身之时,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拽住了贺明的袖子,眉头紧蹙,发白的双唇轻启,气若游丝道,“师父怎么不曾问过白芷为何会突然出现?” 贺明侧身,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留下四字:“好生养伤。”随后便拂去了她的手径直走回了房中。 306章 误会(一) 养了两日,商陆的面色也逐渐红润了起来,韶华边磨着草药边将粉末撒入手旁的药碗之中。 磨了许久,眼看着那药碗上浮起的缕缕白气慢慢消失,商陆忍不住提醒她道:“那药就快凉了。”话罢,却还不见她应声,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已有几刻了,他翻开被子下了榻,走至她的身侧,“韶华?” 恍惚之间韶华好似听到耳边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商陆她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这几日有些奇怪。”商陆点破道。 只见韶华目光闪躲,垂下头拾起研磨杵便继续磨着,“你想多了。”担心他一直纠结下去,她忙转了个话题,道:“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是最后一日服药了。” “你这是打算赶我走吗?” 韶华偏过头来,见他撑着脸十分乖巧地望着自己,到唇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转而道:“你若是想多待自然可以,不过倘若你不怕被天界的人识破,那就请随意。” 她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磨着草药,商陆抿唇一笑,轻声道:“帮我做个面具可好?”随即将她磨好的粉末倒入药碗中,不顾她的制止,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你”她微怒,“你可是拿我当成你的婢女了?受了伤来寻我,做面具也来寻我,当真是过分。” “你帮我做个面具,我便许诺给你一个愿望可好?”商陆双手撑在了她的两侧,一低头下巴便能抵在她的头顶,鼻间充斥着她发丝上飘来的清香。 “我要愿望有何用。”他虽是魔尊,但不见得韶华日后就定会有求于他,所以一时觉得无语凝噎。 商陆见她一脸的不感兴趣,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便道:“你又怎会知晓日后之事,就好比帝君与夫人,终究不还是得靠我吗?”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用两指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这人!”她收回方才那些夸赞他的话,这人分明顽劣的很! 叩叩叩。 从隔壁传过来了敲门的声音。 韶华给匀风递了个眼神,匀风起身跳到了门前,悄悄打开了门缝,探着头看了一眼,随后道:“韶华,是竹钰,御合宫的那位。” “他是来寻我的吗?” “看样子是了。”匀风将门打开,上前问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他进了商陆这间房。 进门之后竹钰看到了床边一站一坐的韶华与商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恭敬地对韶华行了个礼,“二殿下,我们上神有请。” “贺明?”韶华抬眸轻唤了一声,他是从何得知自己到了天界的?上次在南荒平白地占了她的便宜,这会儿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竹钰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猜不出她心中所想,但大致感觉得到面前这人许是不大乐意随他前去,可若是他带不回二殿下,上神定会怪罪于他,眼下岂不是陷入了两难的境界。 韶华本想一口回绝,但看了眼门口呆愣的竹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他,总不能叫夹在中间的人为难,转头对商陆道:“你好生养病,我去去便回。” 此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叫他不要乱走,外面十分危险。商陆本就没想同她前去,他与贺明也算是旧相识,而那人的功力却又在自己之上,他若是去,那便是死路一条了,他可不想自找不痛快。 “二殿下,上神就在里面等你,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哎”没等韶华将他叫住,他就如同脚下抹油了一般溜走了。 她只好推开门走了进去。 在院中转悠了小一阵子却还是不见他的身影,难道不是他将她找来的吗?自己却迟到了这算哪门子的事儿啊。 “请问,你是来找谁的?”女子的声音温柔似水,仿佛一片羽毛落在了宁静的水面之上。 韶华回头,映入眼中的是一个身着冰蓝色长裙白色外衫的女子,头只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侧面别着一枚素气的玉簪,更能衬出她肤若凝脂。眉似柳叶,抬眸间目若明珠,无比清澈,耳垂上摇摇晃悠的珍珠随着她宛然一笑而迎着风飘扬。 整个人瞧着似有几分清丽淡雅之姿。 韶华打量了她片刻,看来这人应当就是传闻中贺明的那位小徒弟了。而且她有留意到眼前这女子身上最外面披着锦面的披风,与她的身材相比貌似格外的宽大,与其说是她的,不如说像是一个男子的 “这里除了贺明,难道还住了旁人不成?”韶华微微一笑。 上弦一愣,之前便听闻此前有一女子住在他这里多日,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倒是没曾想到她竟如此能言善道,不自觉垂了垂眸故意放低姿态,对她道:“姐姐这话说的如今我不就在这御合宫住着呢吗?” 韶华冷冷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浅笑,“你们二人唤我前来,是要唱这出戏给我看不成?若当真如此,二位还真是好雅兴,我就不奉陪了。” 她刚要转身,白芷便叫住了她。韶华站定,背对着她,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二殿下来了,那就小坐片刻吧,我去瞧瞧上神怎么还不来” 韶华听着身后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响,白芷将茶具摆在了石桌之上,接着道:“既然上神命竹钰传唤了二殿下,想来应当是重要的事才对” “上神也真是的,不过是去替我煎药,竟去了这么久,白白地叫二殿下等着这么长时间。”白芷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歉意,可在韶华听来却十分刺耳。 “不必了。”话罢,韶华大步离开了。 待她走后,白芷便收起了那幅楚楚可怜的表情,冷哼了一声,允自坐到石桌旁给自己斟起了茶来。 不久贺明出现了。 白芷将方才准备好的茶水倒了一碗,随后端到了他的身旁,“师父,喝些热茶吧,暖暖身子。近来多亏了师父,不然白芷怕是早就” “无碍,你既是我带上天的,我也理应救你。”贺明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没什么过多的表情。 “师父可是在等人?”白芷一副人畜无害的乖巧模样,柔声问他道。 “她可有来过?” 307章 误会(二) 白芷一怔,“上神说的可是南荒那位殿下?” “你认得她?”贺明挑了挑眉,眼中满是探究之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的目光似一把利刃一般,带着些许冷然刺向她,让她浑身不自在,不过是避开了目光一刻,心中想出了对策随后便道:“她是南荒的二殿下,大荒之中何人能不知晓,只不过” “什么?”贺明淡淡道。 “脾气虽然大,但性子倒是直爽她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出现,方才我劝她要不要等些时刻,却”她欲言又止,咬着下唇很是委屈,一抬眸眼眶泛红,“都怪白芷,没能劝住二殿下。” “罢了,她便是这个性子惯了。”贺明将茶碗放于桌上,淡薄地扫了她一眼,“回去歇着吧,以后每日我会命人将药送去。” 白芷福了福身子,目送他离开后唇边才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随即喉头涌上一阵呕意,接着咳嗽了几下,只见那遮掩的白丝帕上一朵红梅绽开。她心想道,即便这次不能完全离间二人,但也多多少少起了些误会,如此看来她倒是也没有白费功夫。 韶华可是憋着口气回去的,床榻上的商陆听见隔壁传来了关门的声音,便缓缓地睁开了双眸,知晓她是回来了。 见匀风进来,商陆倒是难得同它客气,为的是打探打探韶华那边的情况,“她回来了?” 匀风没什么兴致,悻悻地点了点头。 “那为何不来我房中?”他接着问道。 “也不知怎得了,方才她从御合宫回来便将房门给锁上了,我也进不去。”匀风将背上系着的布袋子解开来,随后从里面叼出一副面具,刚想丢给他,动作却突然一愣,“你不会是想趁此时机对我们家小韶华做些什么吧?” 匀风后退了几步,那小模样凶狠地就差呲牙了。 商陆微微一笑,冲它伸出手来,“我并非是那不识趣之人,再者说了,我伤还未愈连屋子都出不去,还能走到哪儿去?” “那便好。”匀风这才放心地将面具叼到他的手中,抖了抖身上雪白的毛摇晃着尾巴走出了门外。 韶华命匀风一直在门口候着,但他却想去瞧瞧,究竟是何事足以令她愤怒至此 门走不得,窗户还走不得吗? 商陆将头发散开,重新梳成了另一个样式,再将那银白色半脸面具戴在了脸上,将那碍事的瓶瓶罐罐挪开,轻松一跃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上次他到天界还是千年之前,如今这天界与从前相比倒是变了不少,费了他不少功夫才一路摸到了御合宫。 这贺明当真是个怪人,不过是宫门宫墙而已,何必修的那般高,害得他不得不催动体内的内力才能跳入院中,落地之处乃是一片桃园,也不知这里是哪处? 御合宫上上下下走这一圈也还算顺利,毕竟这御合宫冷清得很,走出去这么远都不曾见到一个宫婢。 “何人?” 哟这才刚寻思着宫中无人,转眼间便叫人给发现了?不过他并未慌张,反而十分淡定地转过身来,待看清面前女子的容貌之时,觉得当真是有趣,开口道:“你不是死了?” 他认得这人,听说她是贺明的座下弟子,因犯了天规受了天刑,最终命丧于魔族的地界,若是说起来,还真是有趣的紧,那时还是三皇子亲自来接的她。 “你是何人?”白芷面色不善,直言道。 商陆就这般当着她的面,一点点解开了自己的面具。 两人相隔不近,白芷便眯起了眼,面具离开脸的那一刻,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你是魔尊!” 不过眼下不是她该震惊的时候,“你为何出现在我御合宫?” “你不过是贺明座下的一个弟子,这御合宫何时成你的了?”商陆挑眉道。 白芷的脸一阵泛青,却又不敢与他发作,只得搬出贺明来威胁他:“魔尊就此止步吧,若再上前,白芷也不敢保证能不能管得住自己这张嘴。” “你若当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重要,当初你受天刑之时贺明为何迟迟未动?” 白芷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一面竟被他当面指出,下一刻白芷便紧紧地抓住了胸口的衣料,一口血喷了出来,染湿了一片绿地。 “你”白芷的目光似寒冰一般狠狠地瞪着他,此刻恨不得将他拆之入骨。 言至于此,商陆已然将韶华来此处所面临的事猜了个大概了,这白芷爱慕贺明,又工于心计,面对任何出现在贺明身边的女子定然皆是非好言相对 “如若我没记错,当初你是被妖族的三皇子接走的。” 白芷脚下一软,即便面上再怎么淡定,眼中的慌乱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的,他怎会知晓三皇子一事?还知晓的这般详细? “你究竟还知道多少?”白芷咬牙切齿道。 “你觉得呢?”商陆故意将话说的不清不楚,为的便是唬住这人,其实他除了知道三皇子将她接走一事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不过很显然的是,他做到了。 而且依他所见,这女人定与那三皇子背地里密谋着什么 白芷强忍住突如其来的胸闷,压着怒火,直接转过身去,“今日白芷从未来过桃园,也从未见过任何人。” “甚好,不过”商陆顿了顿,接着道:“这御合宫的主子只有一人,姑娘还需谨言慎行才是,不然哪日就连进都进不来可就没的后悔了。” 话罢,商陆直接翻墙跳了出去,便是不用想,也能知晓,那女人此刻怕是吐了不止一口血了。 白芷倒在了地上,再醒来之时已经躺在了榻上,身侧的桌上多了一碗汤药,她伸手摸了摸,药还是热的,只是为何人却不在呢? 莫非是他 一想到贺明,白芷的脸便不自觉浮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将药碗端了起来,轻抿一口后,心尖都泛着丝丝蜜意。 “谁?” 一扇窗子突然被打开了,飞进屋中一只毕方鸟,那只鸟的腿上还绑着一张字条,白芷将字条展开,信中的意思大致是叫她留意彦明和贺明的动向,片刻之后那张字条便随风而散了。 她又重新写下一张,系在了毕方鸟的腿上,探头看了眼四周确认无人经过这才将它放了出去。 308章 误会(三) 天界没有日月交替,皆是白昼,韶华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得一个安稳觉,心头乱得很,刚准备起身倒杯水,便听到了门口传来了商陆的声音。 “韶华,我能进去吗?” “等下。”韶华忙蹬上了鞋袜,披上了外衣后才去开门。 门一打开,映入眼中的便是一张微微泛着白十分憔悴的脸,商陆正要解开面具,一双纤细的玉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瞬整个人都被拽回了房中。 啪! 韶华将门合上,背倚靠着房门,脸上因被打扰了而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眼眶有些发黑,恹恹地道:“药也吃了,蛊也暂时可以缓解了,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我有事要与你说。” “那你快说,说完我还要躺着休息。”只见她眉头一拧,面无表情地坐回了床上,头枕在一旁的柱子上,目光盯着一处发起了楞。 他勾唇,自顾自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白芷你可认得?” 一听这名字,韶华止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地答了句,“不认识。” “哦?”那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玩味儿的邪笑,打趣她道:“当真不认得?那还叫人家给气成这副模样?” “胡说!我那分明是”韶华欲要与他辩驳,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用了激将法,倏地站了起来,将伸到一半的手又垂了下去,瞪着他道:“你这是在套我的话吗,魔尊大人?” “怎得动不动就炸毛,你是只小野猫吗?”商陆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生气的模样,还真是可爱。 “放肆!”韶华叉着腰,活脱脱地将那南荒二殿下的姿态给摆了出来,商陆见着被自己惹毛的小猫,眼角的笑意是忍都忍不住的。 他盯着桌上的茶盯了有一阵子了,趁她不备,伸出手来绕过她的半个身子将那茶碗握到了手中,端起来便是一口。 “哎你”韶华欲要制止他,却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了下去,只得将余下的话给咽回了腹中。这茶碗是她曾用过的。 “方才你去了御合宫?还去见了白芷?” 他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眼眸微沉,不予否认。 “你当真是不惜命”韶华微怒,“虽有面具,但你在天界毕竟脸生,若是叫天君或是谁见着了,即便你戴一百个面具,也定能认得出你。” “急什么,我都不怕,你倒是担心上了。”他接着道:“那女人并不简单。”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韶华有些疑惑,“你指的是?” “几百年前我曾见过她一面,她触犯了天规,需受下三十三道雷刑,那时候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之际,妖族的三皇子突然带兵闯入了魔界,不惜得罪魔族都要将那白芷带走。” 韶华心疑,这白芷既然是贺明的弟子,那便是天界的人,又为何会与妖界牵扯在一起而且据上弦所说,她分明于五百年前就死了,难道这死了的人还有复生的可能? 只听商陆接着道:“白芷身已死,却在这个关头复活了难道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她此番回到天界是带有目的的,对吗?”韶华试探道。 商陆点了点头,一脸的赞许,道:“没错。妖界与天界之间的纷争已长达数万年之久,人界都已有了动静,你觉得妖界不会对天界下手吗?” “那贺明岂不是有危险。”她紧张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肯定。 商陆摇了摇头,非也,“莫非你觉得贺明会为她所伤?” “女人与男人不同,更何况她曾是他的弟子,身边之人若要在私底下对他下手,那自然是轻而易举。” “我倒是觉得她并不完全是冲着贺明来的”商陆垂眸,意味深长道,“三皇子怕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韶华的脸色一沉,想的都是白芷与贺明之间百年之前他们并不相识,那白芷于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呢?她的心头突然一酸,抿了抿唇,茫然地躺回了床上。 她缓缓道:“你觉得贺明会识破她的身份吗?” “你问我?”商陆起身,走至床榻侧面,俯视着她,淡淡地答道:“你为何这么紧张有关于贺明的事?” 见韶华不出声,他又道:“先前在丹穴山之时,便见你将他给带到了丹穴山,而且我好似发现你们不知同时出现过一次莫非你们二人之间,亦或是你对他” 韶华猛地坐起身来,哀怨地盯着他那漆黑如潭的双眸,矢口否认,“莫要乱说,损我清白。”她暗暗地白了他一眼,瞥过头去。 听说了白芷后瞧她这一出一出的反应也不像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啊,这分明是在意的表现。可不止为何,商陆却突然有些吃味了,心中竟咯噔一下,直到听她亲口否认,那微微发怵的心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两人一时无言。 上弦突然敲了敲门,走近屋中见商陆二人一站一坐,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住了,“你们这是?”话罢,还颇有深意地扫了一眼商陆,“不然你先出去?” 商陆将面具重新戴上,留给韶华一个眼神后便出了门。 待他走后,上弦才拉着她的手,对她道:“你可知我发现了何事?” 韶华将茶碗泡入了水中,又重新拎出来两个新的茶碗,倒入茶后,端给了上弦。 上弦道,“方才彦明叫我去寻贺明上神,路过一僻静之地时我突然听见了暗处有两人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听着好似不对,我便躲了起来其中一人是白芷,而另外一人我感知得到她身上的气息,那人是妖族的人。” “你当真看清了?”韶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上弦将茶碗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白了她一眼,随后认真道:“我亲眼所见,此事还能有假不成!” 方才商陆才刚与她说完这上弦又撞见了白芷与妖族中人私会,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觉得还是应当寻个时机与贺明上神讲明。”上弦提醒她道。 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眼下她实在不愿再见到他,可那白芷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便又不自觉纠结了起来。 309章 盼星星盼月亮 自上弦与她提及白芷一事起,她的心中便一直惦念着,才刚合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白芷的那张脸,模样倒是生的轻灵干净,似一朵白莲花? 韶华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找他一趟。 不过这次她并未通过竹钰先行传唤,而是打算直接到他宫中去,以免那女人又突然出现。 御合宫中的人对她十分熟悉,见她来了便纷纷聚到了宫门前,难得御合宫还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只听一人道:“二殿下许久不曾来了,可有想过我们啊?” “是啊!是啊!先前二殿下在院中栽的杏树桃树我都有好生照料着,就等着二殿下回来呢!” “还有我房中的那些个香包,马上便要用完了,我都不舍得用了。不过还好二殿下回来了!” 韶华如此深得她们的意不过是因为她这人向来没什么架子,这御合宫冷冷清清的,贺明喜静,平日里这些宫婢们除了打扫卫生便没旁的事可做了,日日闲着头上都快长蘑菇了!不过自打她来到御合宫,这宫中上上下下全都变了副模样,她在的时候这些宫婢们不仅可以欢声笑语还可以做一些从前从不敢做之事,简直快活至极! “二殿下走后,整个御合宫的所有人都成天盼星星盼月亮,一等就是数月,可谁知那日上神却”这小宫婢压低了嗓子,继续道:“带了白芷姑娘回来,不过那白芷姑娘本就是上神的弟子,二殿下也无需吃醋。” “我”韶华这是有话没法说,有苦说不出啊,她她分明没有因白芷而心生醋意,这怎得叫她们说成了这般。 “这几日我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好在二殿下回来了我们啊终于能松口气啦!” 几人小声议论着。 韶华心头沉闷,无心与这些丫头们说笑,却又不好说些重话来扫了人家的热情,只得道:“今日我来其实是有事要告知于上神,不会在御合宫多逗留,你们若是想我了,得空我带着你们回南荒可好?” 一听她不在御合宫住下,原本还有些伤心的几人却又听她说可以去南荒,一时兴奋地不能自已。 “且先不与你们说了。” 韶华退后一步,笑了笑,那几个小丫头泪光似簌簌一般,目送着她离去。 这御合宫与她走时相比倒是没什么太多的改变,还有那血玉坛,记得那时候血玉坛不慎被她摔碎,这才有了后来她到视山再然后便是墨玉将她们二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恍惚间她已抬起了手。 “来了?”那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缓缓地向她靠近,稍有些低哑,却带着说不出来的魅惑,薄唇微启,吐出二字,听在她的耳中,是试探,却也是勾引。 她闻声回头。 “先前你来了,却又为何走了?”贺明不明所以,便主动开口问她道。 韶华不知他话中的含义,先前她来时只有白芷一人接见,还对她冷眼相对,不走难道还要留下来吃口饭不成?这些话她在心中吐槽一下也就罢了,并未说出口。 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她侧过身来避开了他炙热的视线,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嗯。” 就仅仅是一个嗯?他没旁的要同她解释吗?她自嘲地低下了头,刚好错开了他那颇有深意的目光。 韶华本着将此事告知于他便不再有牵扯瓜葛的想法对他道:“那白芷曾是你的弟子对吧?” 贺明挑了挑眉,示意她可以继续说。 她继续道:“身边之人并非全是真心实意相待之人,那白芷对你怕是有不轨的心思,至于她的目的也许你心里清楚。” 此番话从她口中说出,极为别扭,不过韶华并未察觉到自己说话时不自觉流露出了些许酸意。 “她确为我弟子,但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说她要加害于我?”贺明走近,“你与白芷好似并不了解,而且你们之间貌似也并无任何过节吧。” 他这么说,是不信她的话? 韶华又道:“你且信我!”光是这么说其实很苍白,可信度并不是很高,突然她反应过来了,随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生怕他跑了似的,打量了眼四周才对他道:“有人亲眼所见她与一妖族人在天界相会,此人怕是心机不纯啊。” 她说完话后许久都不听身侧这男人开口,她有些疑惑地抬头去看他,刚好同他对视,那双深沉的黑眸透着些许说不出的深意,诗文中所描述那美人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一般,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你为何不说话?”韶华的心情十分复杂,也是因为她无法从他的眼中看穿他的想法,“我说的全都是事实,绝无半点虚假。”所以她其实当真是鼓足了勇气才会直接上门与他说说那白芷的“坏话”。 贺明笑了笑,她不懂他为何会笑。 “与我何干?” 所以说,他这是不悦?看来终究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有些失落,拽着他袖口的指尖慢慢松了起来,忍不住鼻尖一酸,这天下的男子当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论曾经有过多少海誓山盟,如今这忘了便是忘了,权当做是过眼云烟了。 贺明哪里看不出她的纠结,只不过她还不曾得知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如此一来,逗弄她一番也是极为有趣的。 “你可是担心我?” 突然这一声温柔的叹息从头顶传来,她迷茫地抬眸,那双透亮清澈的眼十分动人,纯洁的好似那天池中的雪莲,叫人不忍靠近。 “我与白芷之间除了师徒之外再无任何关系,至于她要做什么,亦或是要对我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语气极为认真,倒不像是在同她玩笑。 韶华一怔,片刻后才领会他话中的含义,便收回了思绪,不再愣神,“她既然与妖族有关,那便绝非善类,还是要小心为上。” “怎么说她也在我身边待了千年之久,倒不是个善于心计之人,从前与我倒也算恭敬,若非有证据,恐难定罪。” 310章 哪怕黄泉枯骨愿与君共赴 给她定罪倒是不至于,韶华不过是想叫他多存着些防备心罢了,虽说那女人当真可气,但平白无故置人于死地之事她自然是做不来的。 “当初在人界不过见这孩子可怜,便一时脑热赐给了她仙身,为人师则为人父,既然将她带上来了,那便没有不管的道理。”贺明耐心地同她说道。 早就有所耳闻他座下弟子不在少数,看来早年间他倒是天地间各处走,收了不知多少个这样的人,韶华有些吃味,啧啧道:“看来上神还真是处处留情。” “何出此言?” 他处处留情?从哪儿得来的这么个歪理,莫不是就因为他多救下了几个人不成,这丫头的心思怎得如此跳脱 见他居然还好意思反问,韶华也不顾及那礼节,叉起腰来对着他大胆直言道:“白芷算一个,那南海的水神也算一个,究竟还有多少个?上神还真是喜欢给人惊喜。” 他蹙眉,“怎么好端端地提起水神了?” “怎么,上神可是心疼了?” 令贺明脸色一变的并非是她提及水神一事,而是她态度的突然转变,每句话听起来没旁的,可细细一品便能听出那讽刺之意。 韶华见他眉头紧锁,神色复杂,不由得想起了过往之事,便道:“当真是如此?她曾一心想要嫁于你,不惜行万里路来,为的便是问你一句有没有喜欢过她那日杀了她,你心中定然也是十分不忍吧?”面对这人她始终是没有理智的,想到什么便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正当她有些后悔之际,却听他好似轻笑了一声,“你可是还记恨我去大牢中见她一面那事?” 韶华并未答复,贺明伸出手来指尖轻戳了戳她的额头,韶华反射似的合上了眼向后闪身,接着便感觉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逼近。 就在她睁开眼的同时,他道:“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怎能乱吃飞醋呢?” 凑在她颈间处他的脸并未挪开,韶华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将他方才所说的话再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再三地确认她有没有听错。 “你”她支支吾吾半晌,“你可是” 贺明接过话来,语气轻佻,道:“楚婉妹妹?”他的声音低沉且浑厚,磁性而又温柔,令听者不自觉深陷其中,有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我全都记起来了。” 对!她要说的便是这个!这使她更为生气了,原来他早就记了起来,“好你个贺明,当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她作势要给他一巴掌,却反被他握住了掌心。 “我的记忆不过才恢复不久,昨日唤你来便想将这件事告诉你,可就在我到门口之时发现你并未赴约,这可不能怪我了,妹妹。” 他的语气十分暧昧,直叫她羞红了脸颊。 “你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嗯?一过来便质问我,我的委屈你又从何得知?”贺明步步紧逼,韶华只得一退再退,险些被他逼到了墙角。 “我的眼中、心中装着的到底是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不知道?”他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先是揉了揉她头顶的碎发,然后顺势而下,划过她的眼眸、娇艳欲滴的红唇、窄而翘的下巴、锁骨,最后落在了她的胸前。 他以指尖轻点了点,虽说那手落在了胸口,但看上去这动作却并未有任何暧昧的感觉,反倒像是真的在问她,这心中装的到底是何人? “过往之事我全都记起来了,所以韶华” 见他呢喃着唤她的名字,她便眯起眼来看他,却不料娇嫩的红唇被他轻啄了一口,只听他道:“跟着我,你受了太多的委屈,我从未给予你任何承诺,但哪怕到了最后关头,你都不曾将我一人抛下。” 她知晓他所指为何事。 贺明也不急着问她,稍微弯了弯腰将头轻轻枕在了她的肩上,毫不吝啬地同她诉说着爱意,“我这人自私的很,我死的时候倒是真的想让你与我一同奔赴那黄泉之路,最令我庆幸的是,你与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放眼一看,这天界二十万余年也不比那凡尘短短二十年,韶华,你来说说,为何这爱意竟这般汹涌,好似要将我吞没了一般” 韶华侧过脸去看他,并没有意想之中的调笑与逗弄,一双黑瞳中满是认真与诚恳,二人这般倒像是一对普普通通恩爱的夫妇。 韶华不知他这说起情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自然是没有经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便煞风景地来了句:“你莫要靠我那么近,痒得很。” “近吗?”他呵地笑了一声,“更过分的事又不是没有做过。” 话音将落,她便清楚地感觉到了自己身子的颤抖,因为他用那微凉的薄唇轻轻扫过了她极为敏感的脖子。 “贺贺明。” 见她有些受不住,他低声笑了,那绝佳的笑容还颇有几分风流之意。 他不再乱动,一把将她的身子拉近,随即紧紧地拥住了她。她将下巴微微抬起,侧着脸靠在了他的怀中,此刻所有的误会都不攻自破,无需再解释,心上人的一番情话便已然足矣。 那双清澈的双眸此时比银河边际还要更为璀璨夺目。 拥着他的时候自己的内心竟有了从未有过的那般踏实与放松,忽而想起前世,二人一生兢兢业业,最终还是没能相守,只不过所谓爱情,便是那拥有着能跨过山丘越过河海般的神力。 “即便是在萧衡将死之际,楚婉都没能等来她想要听的那句话。我吃了那亏,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韶华离开了他的怀抱,他将她的脸捧在手心,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似能勾住人心,不经意间抬起的头,直叫他呼吸一紧,看一眼便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我已心悦姑娘许久,不知姑娘可愿与我生生世世共白头?” 蓝衣黑发,不扎不束,风一吹过,微微飘拂,她静静地凝望着他,这一刻世间的万物都不值一提,他便是这天地之间最为尊贵的神祇。 他低头,只见她微微颔首,脸蓦地红了起来,眉眼含笑。 “哪怕黄泉枯骨,愿与君共赴。” 311章 方才不是胆子很大吗 贺明拉着她,二人靠在墙角聊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 “要不要留下吃个饭?”贺明双手撑在她身子的两侧,圈着她就是不让她走。 两人的身子挨得极近,只要她一抬头便能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羞的她忙垂下了头,小声道:“不吃了我该回去了。” 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贺明忍俊不禁,方才指责他的时候不是还趾高气昂的吗? 他故意再次贴近她,将脸缓缓地靠近,情急之下她忙用手捂住了嘴,一双水灵灵的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娇声道:“你别靠我这么近!”那声音细如猫叫。 “方才不是胆子很大吗?嗯?” 韶华默默地咽下了口水,随后将目光移向了他身后不远处,指了指一旁,道:“喂彦明来了,你还不松手?” 贺明闻声回头,韶华借机一把推开他的胳膊,飞快了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门前才敢停下,回头对他挥了挥手,“时候不早了,我走啦。”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这丫头当真以为自己聪明的很?他早就察觉出来了,懒得拆穿她罢了。 韶华并未在御合宫久留,直接回到了朝歌楼中,敲了敲隔壁的门,却迟迟没有人回应,难不成他又戴着面具出去了?韶华暗暗在心中疑惑道。 “韶华,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匀风伸了个懒腰,走到她的脚旁用爪子勾了勾她的裙摆。 “你可有见到商陆?”韶华问道。 匀风脸上浮起了一丝不悦,“怎么一回来就找他,真是!”但还是将方才发生的事全都告诉了她,“他回魔界了。方才他对着一面透明的圆镜说了好一阵子的话,我只听到了零零散散的一部分,好像是说妖族的人在魔界” 它寻思了半天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直接道:“总之与那圆镜说过话后他便急匆匆地走了,连招呼都不曾打过。” “想来定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小韶华,我知道天界有一处酒楼,那儿的糖醋排骨十分好吃,还有那清蒸鱼更是一绝啊!要不要去试试?” 话音刚落韶华的肚子就没出息地咕噜噜响了好几声。 “走吧,我带你去吃!” 匀风叼住了她的裙角,没等她拒绝便拽着她往外走,待她转身将门合上的时候,匀风见状直接跳入了她的怀中,还好韶华下意识收住了胳膊,抱了个满怀。 还是忍不住呵斥它道:“你慢些!若是哪次我一个不小心没接住你,那可怎么办。” 匀风仰躺在它的怀中,根本不在乎她所说的话,悠哉悠哉地甩着那又白又长的尾巴,好生惬意地眯起了眼,“我爪子尖得很,准保能勾住你的衣裳,指定掉不下去!” “你都快胖死了居然还企图挂在我的身上?”韶华一脸嫌弃地瞥了它一眼,小声嘟囔道:“过后我就去小叔叔那问问,定要学会了那能将你修炼成人的术法来。” “什么?”匀风抓着她胸前的衣襟,将小脑袋瓜凑到了她的耳旁使劲儿拱了拱,随后用胳膊勾住了她的胳膊,撒起了娇来,“我偏要你抱着我走!” “你今年多大了?”韶华问道。 匀风伸出了毛茸茸的五个指头来,数了半天都没数明白,马马虎虎道:“我也不知道,我在昆仑虚里待了太久了。” 韶华用手掂了掂它的重量,虽说比旁些个同等大小的小兽稍微胖了些,但至少还是勉勉强强能抱着走上一会儿路的,“即便你变成了人,也充其量是个小娃娃罢了。” 匀风哼了一声,用尾巴扫了扫她的脸,“快走吧,待会儿人多了该吃不上肉了。” “还吃呢!一身的肉” 两人吵着嚷着来到了它说的那家酒楼,韶华虽说不是第一次来天上,可竟不知天界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居然还能吃酒吃肉! 酒楼中的人真是意想不到的多,屋中跑堂的算账的皆是一身仙子的着装,见她们走来,十分热情地招呼道:“二位里面请!” 她点了点头,随后客气道:“麻烦仙子给我们挑一个光亮好些的单间。” “请二位随我走。” 绕过了一片穿堂后,便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映入眼中的便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房间。 “二位先坐着,可通过这面碧波镜来点菜,过会儿这菜也是从碧波镜中呈上来的。”话罢那仙子便退出了门外。 匀风走到了那碧波镜旁,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镜子上的菜单,每按过一道菜,那菜底下的名字便闪起了紫光,上次它在一楼没能遇上这新鲜玩意儿,不过还真是有趣! 韶华将窗子推开,底下便是一片云层,再往下看那是一座仙山?群鸟环绕,鸣声清脆 “你可还有旁些个想吃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此刻闪着光,微微开合的嘴巴都快流出口水来了,小爪子不停地按着那碧波镜。 “点这么多?”韶华一转过来便瞧着它面前一二三四整整十道菜,而且那碧波镜还未关上,里面依旧有往外送菜的趋势,她们二人还能吃上十道菜不成?“你可知这天界该如何付钱?” “哎呀哎呀,你担心个什么,反正我有钱就是喽!” 匀风冲她招了招手,嘴上动作却也没停,不出片刻小爪子上便满是油光,韶华也是饿极了,忙不迭地吃了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了便打算四处逛一逛,匀风突然停下了脚步,“韶华,你快看那边。” 韶华转头望去。 “怎么那么多人啊?还都是天兵”匀风一口气跳到了她的肩头,伸着脖子四处张望道:“容我看看都有谁哎?上神居然也在?” “你说什么?”韶华提起了兴趣,向那处看去。 匀风最先跑了过去,贺明见匀风奔他而来也是不由得一愣,匀风蹭着他的腿撒起了娇。这样一来另一侧站着的韶华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韶华,过来。”贺明淡淡道。 一旁除了他之外,彦明、上弦,还有诸多嫌臣都在她叹了口气,眼下看来是妥不过去了,便走向了他。 312章 白白胖胖 “好巧啊” 被他紧紧凝视着,韶华抿唇干笑了两声,扭头便瞧见了彦明,于是冲他福了福身子也算是行礼了。 贺明欲要上前牵她的手,还好她反应及时将手背至身后,强行转移话题道:“那个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被众人的目光紧盯着他居然还敢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贺明并不介意她抽回去的手,几步走上前,向前倾着身子一把就找准了那双玉手的位置,轻轻一勾便摸到了 “有些事要到人界走一趟怎么?”他着一袭浅蓝色长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而修长。唇角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两弯眉似浓墨,那锐利狭长的黑眸此刻似是被浸了蜜一般,毫不遮掩爱意地凝视着她。 众人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间瞠目结舌地望着二人,四周皆是一片安静那九重天之上的贺明上神,天生便是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仿佛是被雕刻出来的一样,不自觉得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偏偏是这样一冰块脸,居然也有一日会对着一女子温柔以待,面若桃花如沐春风,眼角似乎都含着笑意,可为何在他们看来却有些脊背发凉浑身泛着冷呢? 人群之中不知是何人倒吸了口气,贺明并未生气,不过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人却吓得冷汗直冒,多亏了身后的兄弟撑了他一把,不然他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韶华挣脱了几下,却并未能挣脱开,此处人众多又不好当众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先哄着他了她轻柔地开口道:“那魔界妖界可有何异动?” “你是从何得知的?”贺明好奇地冲她挑了挑眉。 既然是他说的那准就没有错了!魔界果真出了事也不知那商陆一人能否应付得来,毕竟魔界两位君主向来不合早就是不争的事实了,若是这会儿功夫魔奕干那背后捅刀之事 不行不行,商陆虽服用过药了,但保不齐何时又会病发,她得去看看。 韶华再度抬头,十分认真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去啊?” “你要去?”贺明缓缓开口问道,那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来,“你为何突然对这事感兴趣了?” “我” 上弦怎会瞧不出她的想法,于是便上前装作解围的模样,对着二人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跟着上神四处奔波些什么,乖乖留在天界同我一起等着他们吧。”话罢她冲着贺明眨了眨眼,转而道:“上神请放心,我定会将她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前面几句话听着倒还算顺耳,待听完最后那四个字时韶华怒嗔了一声,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呵道:“上弦!” 贺明倒是十分得意上弦的话,难得同她说起话来的语气也比平日里柔和了些,“自然信得过仙君。” 话罢不用她主动,贺明便将手松开来,见她微愣还对着她的背推了她一把。 “不必送了。” 他笑了笑,随即背过身去,那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腰间挂着的白玉腰佩随着步伐而微微摆动,优雅沉静,俊美洒脱之中又透着些许与生俱来的冷然,依旧让人觉得似立于山之巅那般高不可攀。 “人都走了还眼巴巴地望着呢,嗯?”上弦打趣她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依我看啊你分明是得知了那边不太平,便想去帮你那个朋友吧?” 虽是被她猜中了心思,但面上还是嘴硬,口是心非道:“绝非如此。” “难不成你是因为与上神要一别多日,所以心中放不下他?”上弦故意放慢了话,满是笑意地望着她。 “你你你莫要胡说!” “快瞧瞧!”上弦拉着韶华的手绕着她转了几圈,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啧啧道,“我记得我们初见是在绝意崖,那时候的你脸上可不曾露出过这般娇羞可爱的神情,起初我还挺崇拜你呢!总是听闻你的各种‘事迹’,对你这人也是好奇的很。可” “可自打你与上神相识起,就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寡言淡漠的你了” 听了她的话,韶华心虚地错开了目光,喏喏了半天。 —————————————————— “你方才说什么?” 白芷暗暗地攥紧了拳头,眸中染上几分冷意,再度发问道:“再重复一遍。” 地上跪着的仙婢知晓她定是因上神喜爱二殿下而萌生醋意,所以便又大胆地重复了一遍。白芷这女人那日对二殿下出言不逊,她们可是都看在眼中。 她本就瞧着这位无名无分突然住进来的人十分厌恶,自然是看不惯眼前之人。 白芷的脸逐渐变了颜色,眉毛紧皱,随后又拧到了一起,眼中射出了一道锐利的光,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仙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勾起的唇角竟还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你在笑什么?”白芷冷着脸问道。 仙婢虽是跪着,但并未表现出任何屈服之意,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自然是为我们上神与二殿下的事而感到开心。” 话罢,与她一同跪着的另一仙婢便忍不住用手肘怼了她一下,她心中虽也为二殿下抱不平,可眼下实在不是能说硬气话的时候,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仙婢也感觉到了说出口的话有些不妥当,但说出口的话就好似那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垂下了头,不再出声。 “好很好。”二人头顶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轻笑,那笑声有些诡异,正当一仙婢欲要抬头之时,白芷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下一刻便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脖子,不过眨眼之间方才说话的那小仙婢便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唇角滴落在地 “你唔” 另一仙婢也倒在了地上。 白芷冷眼看着地上的两人,笑着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将二人身上的灵力全部吸尽,魂魄打散 “他们二人瞧着登对?真是可笑那就别怪我先从你们二人身上下手了。” 313章 绑走(一) “韶华呀韶华,你怎么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都不陪我玩了。”匀风在地上打滚,故意将自己的毛弄脏然后再去靠近她,可惜她时常走神,饶是它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法吸引她的注意力。 “你就看我一眼嘛~小韶华~”匀风对着镜子,将自己头顶的一撮毛捏成了爱心的模样,随后兴致勃勃地去寻她,可她又是一副失了神的模样。 匀风无奈地趴在了桌上,叹息道:“你说你这是在想哪个臭男人啊是商陆,还是贺明啊?” 依旧没有声音回应它的话 正当它临近入睡之际,嘭地一声,韶华拍案而起,这一掌下去震得那桌上的笔都飞了起来,吓得匀风直接原地窜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自己就已经趴在了地上。 “嘶怎得一阵阴风吹过?”它用余光瞄了眼头顶,摸了摸,好似有个东西插在了头顶。 啊!是那根笔! 它忙将那根插在头顶“心”上的笔拔了下来,心有余悸之下,它打算掰折了这笔,“还好还好真是万幸!”若是那笔再偏些,就要插进脑门了 韶华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未理会地上被她震飞的匀风,站起身来一脸严肃道:“我要去人界!” “什么?”匀风嗷了一嗓子,“你去人界做什么?” 冷不防地被它给问住了,她缓缓才道:“昨日初一送信至此,言及我大哥在人界之事,大哥命我速速去寻他,好好祝他一臂之力。” 她尽量学着韶远的口吻,毕竟她进入墨玉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匀风与大哥同吃同住,自然也晓得他的习惯。 “可是我为何没见到初一?” “那是因为你吃了就睡,才会见不到初一。”她信誓旦旦道。 这下该匀风开始纠结了,“你必须带上我去!” “带上你?不行,怕是会给大哥添乱。”韶华摇了摇头,一副任由它如何撒娇都绝不会松口的模样,“若是打仗我自然会带你去,可这次是调查异象的细则,实在是无趣的很,你莫不如在天界好生待着,我忙完自会回来接上你回南荒。” 话音才刚落下,她便起身准备着外衣离开,匀风瞧着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总感觉今日怪怪的 “你这便走啊?” 韶华换了身简单利落的紧身红裙,裙子的下摆也极为简易,行动自如,她抬起腿来,一脚蹬上了靴子,“乖匀风,记得等我哟~” 正午一过,白芷刚准备去采蜜回来为贺明做些糕来吃,这一抬眼便见着那一抹红匆匆而过,她顿了顿,随后跟了上去。 她这是要准备去何处? 白芷悄悄跟了上去。 为何她隐约间听到了上弦的声音见韶华回过头,白芷连忙闪躲到一旁的树后,幸好没有被她发现。 “韶华!”当真是上弦的声音。 “我听匀风说你要去人界?”上弦一脸地怀疑问她道。 “嗯。你莫要拦着我了,如今我大哥也在人界调查父君母上失踪一事,所以我必须要去人界走一趟。”韶华知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打算,便不再瞒着她。 上弦无奈,拦又拦不住,既然她执意要去,那便去吧,随即语重心长对她道:“路上千万要小心。” 两人别过后韶华继续上路。 方才两人的对话白芷也听到了,原来她是要前往人界 “二殿下。” 这又是谁在唤她?声音十分陌生韶华不得不再次站定,转头去看远处那说话之人,白衣粉钗,唤她之人竟是白芷?她没看错吧? 待她走近后,没等韶华开口,白芷倒是先主动说了话。 “不知二殿下可是要到人界去?”白芷冲着她莞尔一笑,语气亲昵轻柔,若不是韶华先前与她在御合宫见过,她还以为面前这人是个假的心中忍不住道,这女人难得会好好说话了。 碍于两人在外面的面子,韶华也还算客气,平淡道:“的确有事要到人界去,莫非白姑娘也要出门?” 她这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若是若是她也要去人界,难不成二人还要同行不成? “那还真是巧了,我与二殿下要去的是一个地方。”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陷入了一片尴尬。 为避免她回绝自己,白芷打算先发制人,往前迈了一步,热络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浅笑道:“不如我与二殿下一同前去如何?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这女人时而冷漠时而热情,令她一时摸不清她的目的,既然白芷这般说了那她再无回绝的道理了。 两人一路既不看对方也一句话都不讲,这让韶华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决定了 越过一阵山之后前面突然起了一阵妖风,这股力量说来也神奇,并非是从暗地里来的而是直奔着二人而去,似乎为的就是袭击二人。 “别动。”韶华一声低喝,白芷站定在原地,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这风来的不对劲。”她抿了抿唇,手指紧紧捏着长刃鞭,似乎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方才白芷也注意到了,而且这气息这气息熟悉的很,她合上双眼像是在思考是妖界!这股气息与她体内的气息相近,看来是三皇子来了! “退后!” 随着韶华一喊,白芷转头去看,只见她执着长刃鞭跃至半空,风声激荡,天空黑压压的一片,远方似有电闪雷鸣一般。 从那灰黑色的浓雾中走出一人来,韶华虽不知其身份,但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妖气,想必是妖界的人。 那人手握长剑,来势汹汹 韶华那玉手微动,长鞭卷着萧萧而过的风声而去,只听一声巨响,那男子脚底站着的石块被劈成了两半,腾空凌起,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白芷心中一紧,三皇子他来做什么? 韶华并不认得什么妖界的人,收回鞭子,凌厉道:“何人?” 那男子模样生的妖异诡魅,听了她的话后大笑了几声,那声音似有魔力一般扰得韶华心头烦乱得很,可那男子依旧不说话。 白芷退后了几步,默默地攥紧了手指。 “你无需知晓我是何人”那男子缓缓地举起了剑,韶华紧盯着他的动作,见他朝自己而来,但也未见慌乱,一双冷眸透着些许肃杀,飞身上前,顺势一挥,鞭上的利刃擦着那长剑,发出了刺耳的沙沙声。 314章 绑走(二) 那长剑临近她的右肩,韶华猛地朝他的小腹踹了一脚,向后一翻双足尚未落地时,鞭梢已向对方袭去,三皇子来不及躲闪,硬生生地挨了一鞭,左胳膊被鞭子的锯齿割破,鲜血涌了出来。 他当真小瞧了这个女人,看来非要他动真格的了。 只见他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尽残忍的笑容,那长剑被他插在了面前的地上,随即张开双臂,两团幽火由掌心而生,韶华瞪大了双眼,这分明是妖帝的法术,莫非这人是那三皇子? 那地上的长剑腾空而起,两团幽火化作两道紫光随着那长剑直逼向她,她突然愣在了原地,眼看着那剑尖朝自己而来,直至距眉心一寸之时方才停下。 突然间,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剑尖渗入了她的身体,她身子一软,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三皇子瞬移到了她的身后,揽着她的腰将她扛在了肩上,转头顽劣地看着白芷,道:“怎么,这才几日,便不认得我了?” 白芷眉头紧锁,冷冷地问他:“你要做什么?” “呵”三皇子嗤笑了一声,掂了掂身上的女子,随后道:“难道你很担心这个对你来说有威胁的女人?” “自然不是。”白芷矢口道。 “你最好现在将自己捆上随我回妖界,我可抗不动两个人。”三皇子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走了,白芷虽不知道他的打算,但自己连命都是他给的,还有什么理由能够反抗他的决定呢? 白芷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在身上划出了几道口子,再用他丢来的绳子将自己给束缚住了,快步跟上了他。 ———————————————— 贺明跟随他们到人界也有几日了,虽能感知到那股气息,却根本寻不到来源,那徳胤王君都快坐不住了,一趟一趟的走,贺明则坐在院中整日煮茶饮酒。 贺明刚走到院中,坐下便从盒中掏出了一个酒樽放于面前,刚将那酒樽倒满后便听身后传来了声音,他又从盒中拿出另一个酒樽放于对面,也斟满了酒。 他将轻抿过一口酒 “不如下来喝一杯?”语气轻快地直叫梁上偷藏着的人一愣,手中的飞镖刚飞出来,他便感觉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难,再低头,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方才从他手中射出的飞镖此刻正平放于桌上,只见他缓缓地拿起对面那个酒樽,将酒尽数倒在了地上,薄唇轻启,道:“看来你没机会了。” 那飞镖上还插着一张纸,贺明淡淡地扫了一眼没当回事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 闻着酒香味儿才刚起床的傅尧,循着香气便去了院中,看着桌上物件的摆放就猜到了方才是何人坐在这儿,“好你个贺明,有酒喝居然也不想着我!” 他直接提起酒壶,痛饮个精光,无意间瞥到桌上有一张插着飞镖的信纸,好奇之下便将其打开了,越看下去脸色越难看,直至将最后一字看过后他愤然地拍了拍桌子,将手中的酒壶一扔,火速去寻贺明。 “贺明,你看这个。”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发觉傅尧递上前的那张纸很是熟悉,但并未接过,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看你这么淡定我就猜到了你肯定嫌弃这上面的血迹所以才没有打开看!”傅尧将信纸展开来,对他道:“这信应该是妖族送来的,信上说韶华与白芷都在他们的手中。” 贺明蹙眉,垂眸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脸色一僵,傅尧只感觉周遭的温度好似都降了不少,自己像是被寒冰环绕。 他不自觉打了个冷战,目送着贺明阴沉着脸离开,心中默默为妖族那个大胆之人捏了把汗,敢从他老人家手上呛人,这人莫非是脑子坏了? 亦或是过于崇拜贺明,所以甘愿死在他的剑下? 傅尧摇了摇头,决定同他一起前去,毕竟这难得一见的场面他可不能错过! 另一侧,韶华眉头微动,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为何自己会头疼欲裂?刚一挪动身子便发觉自己的身旁还躺着另外一人,忙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开来,发现里面同她一起躺着的人竟是白芷。 她也被那三皇子给绑来了 但她晕倒之前那白芷可是还站在一旁好好的,至于她晕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何事就不曾知晓了。 韶华环视了一圈,她们应当是在一个屋中,屋中摆放的齐整,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与她对妖界的印象完全不同。 她晃了晃身边白芷的胳膊,只见白芷缓缓睁开了眼睛,也是一脸错愕,“我们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作势按了按头,虚弱道:“我的头为何会这么痛?” 她与妖族曾私底下见过面,莫非她是在演戏?不过妖族将她绑来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韶华不知。 突然房中进来了几个穿着打扮极似侍卫的人。 “二位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此处确是妖界,这一路走来路过之人皆是妖,不论韶华二人问什么,那几个人都闭口不言,韶华只得作罢。 终于带着他们二人到了一处大殿,推开门,一个妖艳的男子侧着身子坐于宝座之上,身边几个伺候他的女子穿着更是暴露至极,哪怕有人进来了也丝毫不避讳,那男子邪魅一笑,勾着一女子便赏了个香吻,惹得那女子脸红心跳,忙娇嗔了几声。 这一幕看得韶华心生呕意,厌恶地偏过头去,一侧的白芷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为何不正眼瞧瞧本殿?莫非是本殿生的不好看?”三皇子做作地拨弄着肩头的长发,绕在指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韶华。 韶华并没有因他轻挑的语气而脸色大变,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听他发问便慵懒地提起眸子,颇为不屑地看向了他,“妖族三皇子?” 她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突然三皇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双似是能勾魂摄魄的红瞳此刻闪着点点星光,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似乎并未被她的话激怒,俯身将脸凑了过去,仔细端详着韶华,道:“你居然认得我,还真是有趣!” “那你可知我为何会将你们二人绑来?”三皇子勾着眼角,魅惑地笑了几声。 韶华不愿他的气息过于靠近,便向后退了半步,面上依旧从容,“直说便是。” “好!不愧为南荒二殿下,当真是女中豪杰,性情爽朗,那本殿也不与你卖关子了。”三皇子一甩衣袖,似是看热闹一般,性感的薄唇微微张开,透着那么几分嚣张道:“这么一个大美人被我绑了来,你说说那高高在上的贺明上神得知后究竟会不会来呢?” 一听贺明,白芷便有些难以自持,“你到底要做什么!” 三皇子那红袍的领口稍稍敞开,一眼便能看到那大片白皙的肌肤,俊美的脸上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坐拥两位美人,那贺明上神还真是好运气~” 话音将落便有人来报,那侍卫在他耳边对他私语一番后,三皇子露出了一副深不可测的表情来。 “来的还真是快!” 315章 绑走(三) 贺明进门时,只见三皇子歪着身子靠在宝座上,翘着二郎腿,身边站着的两人一个是白芷一个则是韶华,两人身上皆被束缚着。 见他前来,白芷挣扎着往前迈了几步,“师父!” 身侧的侍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了回来。 “上神来了啊。” 只见他伸出手来将未束的长发散开,一缕发丝垂落在了他的胸前,简直就是一个妖孽。一袭大红的细纱长袍,一双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玉手轻轻拂过,恰到好处的媚意令人不觉惊叹。 贺明沉着脸,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叫人瞧不出有任何情绪。他并未搭话,定定地凝视着三皇子淡定地走上前,冷冷道:“你的目的?” 三皇子那双狐狸眼就那般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扬起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来,“近来无趣的很,想看一出戏,这不就把几位请过来了吗。” 韶华虽然面上冷静,实则内心还是有所颤动的毕竟她不知道这性格怪异的三皇子到底会以什么要求来威胁他,总之他定是不会白白地就为看一场戏的。 “今天请上神前来呢,是因为本殿实在是好奇上神的家事二位美人都被本殿给绑了过来,据本殿所知,一位是上神曾经的关门弟子,另一位则是与上神相识不久的南荒小殿下,不知上神会选择哪一个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坐直了身子,捏着下巴好玩似的盯着贺明看,奈何贺明自始至终都毫无任何情绪的波动。 见他没什么反应,三皇子觉得有些无趣,沉了沉眼皮突然心生一计,招来了几个侍卫,坏笑道:“这样吧本殿给上神一刻的时间考虑,只能带走一个人。” 贺明极其不爽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韶华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悦,虽是对峙,但她对他却格外放心,毕竟这三皇子的道行与贺明相比差的可还远着呢。 见他面色冷静,三皇子心中起了玩意,想试探一番他这副模样到底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来人,将二人美人的外衫给本殿脱下来。” “三皇子!你莫要太过分!”见有侍卫上前,白芷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向后躲闪,一副宁死不从之势,奈何自己身上被三皇子施了定魂锁完全动弹不得,只得被那侍卫硬解开了件衣裳。 她不知这三皇子今日此番作为的目的是什么,但她毕竟是个清白的女子,面对这般的折辱,如何能受得了?于是便愤怒地瞪向了他,三皇子察觉到了白芷的目光,挑了挑眉,并未有停下来的意思 三皇子一直紧盯着贺明的表情,直至那侍卫将手伸向韶华的领口之时,他终于开口了,“你到底要做什么?”语气虽依旧那般冷漠,但神色已然不似方才那么平静了,他开始慌了。 真是有趣的很 三皇子那上扬的唇角都要勾到耳边去了,“上神想没想好啊,没想好那本殿便再给上神一刻的时间,到底这美人身上还剩下几件衣裳,一刻过后看本殿的心情吧。” 她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敢对贺明这么说话,过一会儿可有好戏要看了。 “二殿下笑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韶华唇角那抹弧度还未收的住,那双灵动的眼眸望着三皇子,笑得更是肆意了。 三皇子喜爱美人,这韶华无疑又是大荒之中难得一见的那一个,便不自觉将目光追随了去,却听她道:“我是在想,过会儿三皇子会以何等惨状收手呢?” “你当真以为本殿不敢动你不成?”那微微垂下的睫毛,透着些许冷俊,也就这样板着脸倒还像是个男人,韶华忍不住在心里道。 她甚至觉得这男人的想法还真是幼稚,今日他若是当真对自己动了手,来日南荒会放过他? “三皇子,你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你若是抓了白芷姑娘这般看重名节的倒还可以威胁威胁旁人,可你偏偏抓的是我,众人皆知我向来看淡这些俗事,所以无论你怎么做,对我来说都没用,而且你觉得你若是动了我,还有命稳坐你那王位不成?” 那三皇子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几分,凤眸微眯,“一会儿本殿倒要看看二殿下还笑不笑得出来。” “来人”他缓缓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接着又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韶华走去,“不,你们都退下” 白芷呼吸一紧,莫非,莫非他是打算亲自动手? 这男人疯了!他知晓惹怒贺明的后果吗! 三皇子走近韶华,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半人之隔,眼看着他就要抬起手来,韶华呵斥道:“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呵本殿最是受不得激将法了。”话罢便将手探向了韶华的里衣之上。 那手刚触及到她的那一刻,三皇子便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一阵浓烈的杀气袭来,他一个闪身,避开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再抬眸,两边的侍卫全都倒在了地上。 地上一片血迹 贺明挡在了韶华的身前,脱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随后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三皇子,“我让你三招。” “不必。” 三皇子一抬手,掌心又聚拢了一片火焰,直接劈向了贺明,贺明抬脚之时腰间的长剑便早已出鞘,插在了地面之上,轻易地接下了对方的一招。 接下来只见三皇子手腕一番,顿时便从肘间飞出数枚飞刀,似繁星自空中而坠下一般,直面贺明,只见贺明长剑一挥,耀眼的白光直冲而起,剑影翻飞,霎时间剑气由他向四周扩散 一股凌冽的寒气不由得逼得三皇子连连后退。 还未出手,仅是为了防御便做到了这般,那他真正的实力到底是如何?这正好激发了三皇子的斗志。 玩也玩够了,贺明不愿再与这人浪费时间了,便干脆利落地主动出击。 长剑飞出,那剑光瞬间化作无数道利刃凌厉而去。 三皇子不由得一怔,手上的动作迟疑了片刻,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力量有多悬殊要和他打一架于寻常人而言简直就是找死,于是便紧忙向后退了几步,可惜却慢了一步,贺明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三皇子并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上前用手肘抵在了他的颈间,稍一用力,三皇子那瘦弱不堪的身躯便飞向了一侧的柱子。 顿时血腥味弥散开来 316章 太阳从北面出来了 不过眨眼之间,贺明就站到了三皇子的身后,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毫不费力地向后一拧,只听骨肉之间传来了咔嚓一声,他的胳膊直接被贺明掰到了脱臼,痛不欲生的惨叫从三皇子的口中发出。 这时候傅尧正好赶了过来,贺明在四周设下了结界,还好傅尧曾因受伤饮下过贺明的血,稍一运内力便破结界而入。 大殿之内,地上一片鲜血淋漓,宝座的侧方躺着一个男子,那人是三皇子? 不过看他这下场便知晓了,定是他惹怒了贺明。 傅尧走上前,“我好像错过了些什么。” “你将她带回去。” 话罢,贺明走近韶华并解开了二人身上的定魂锁,她的个子虽高但身材纤长,叫她穿着自己的衣裳还是稍大了些,用力地拽了拽那件衣裳的领口,将她裹得紧了些,随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长扬而去。 二人一走,傅尧这才看清楚身后的白芷,只见她死死地盯着离去的那二人,眼中似带着些许恨意。 他走上前去,十分优雅地解开自己的外衫随后披在了她的身上,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这丫头还是如五百年前那般啊 “走吧?” 傅尧朝她伸出手来,白芷摇了摇头随后礼貌地道了声谢,但还是避开了他的触碰,冷着一张脸绕开他自行离开了。 傅尧将手垂了下来,到也不觉得有分毫的尴尬,接着又解开了结界。 前脚刚迈出这大殿,便发觉原本侯在外面的所有人全都被定在了原地,傅尧先是惊讶了一阵,随后轻笑了一声,这定身术已有多年未曾见他使过了啊 ———————————————— 韶华被他抱在怀中,二人一路无言,直至上了天,此事上弦正侯在天门之下,她的身侧还跟着不少天界的仙臣。 “你快放我下来。”韶华将头一偏,低声在他耳畔说道。 但贺明并未理会她,反倒抱的更紧了些。 “贺明!”韶华恼羞成怒,呵责道,“你放我下来,不然我就” “不然你就怎样,强吻我吗?还是打算叫我以身相许?”贺明笑弯了眼眉,不安分的手指还轻轻戳了戳她的腰侧,那里是她的敏感处,稍碰一下身子便一阵酥软,再没了力气挣扎,贺明便是吃定了这一点,才对她“上下其手”。 “你!”这人怎得这般不正经?韶华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眼看着就要走过去了,灵机一动,她一把拽住了他的长发,不由分说地将脸埋到了他的颈间,随后用那浓密的黑发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惜天界那些个八卦的人,一见着贺明上神抱着个女子回来,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都要挤到最前面,好一度那女子的“芳容”? 所以说韶华的身份早就被众人给识破了,尤其是临近大门时上弦那平地一声吼,“韶华!你怎么样了?” 带她回去?睡一觉?他为何说得这般自然,就好似就好似两人之间已经 此时韶华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贺明感觉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顾自一笑,“她没什么大碍,我先带她回去睡一觉。”随后还十分客气的同众人点了点头。 这一幕瞧的众人心肝一颤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听。 上神他他这算变相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韶华已经无法想象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怕是像极了那熟透的红柿子了吧!可他偏偏还要说出那种那种让人误会的话,日后她还怎么出得了门啊,虽说她不在意名声,可这事若是传回了大哥,亦或是父君母上耳中,此事定然不堪设想。 贺明二人才离开不过片刻,白芷便回来了,见着天门底下一群人,不由得一惊,却又听到了一旁人的对话。 “这不是说白芷上仙归来后便住到了御合宫吗?我还以为方才上神怀中之人是她呢!” “哎,只可惜啊,怕是白芷上仙这一腔爱意献错了人啊!” “人家韶华殿下先前就与上神交好,两人早就日久生情了也说不定呢。” “就是就是!” 白芷身子一僵,受着众人打量的目光顿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垂下了头,快步准备离开,傅尧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显得尤为宽大,衬得她娇小的身躯更为弱不禁风了。 怎么在她怀中的时间如此漫长韶华腿都快麻了,好在终于到了御合宫,她悄悄探出了手,锤了他胸口一拳,“还不放我下来?” “你还差这一会儿了?”贺明反问道,那声音温柔似水,仿佛要将她浸没一般,听得她耳朵痒痒的,随后将那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挠了几下耳垂。 贺明直接带她去到了先前她一直住着的房间,将她放在了那把她时常倚靠着的美人椅上待他去寻仙婢来时,韶华这才得空喘口气,顺带着将整个屋子打量一番。 屋中各处物件的摆放与陈列还是与她走时无二,她走了一圈,玉手轻轻抚过,每一件东西上都不曾落灰,她曾用过的砚台还摆在原处。这些一定都是他吩咐下去的吧不得不说,看到这一幕,若说她的心中不感动,那定是假的。 “你怎么不好生躺着?”贺明手中端着一碗汤,身后跟着一个小仙婢,抬起头来竟发现她是楚楚,那个曾经侍奉她多日的人! 于是便直接忽略了他的话,提着嗓子唤了一声楚楚。 楚楚听闻韶华唤她,都快笑成一朵花了,大着胆子从贺明手中夺下了那碗汤,走至韶华身侧塞入了她的手中,“二殿下,这是安神的汤,快趁热喝!” 贺明低头看了看已经空了的手,随后道:“我怎么记着这汤似乎也有我的功劳。” 楚楚附在韶华的耳旁,小声道:“说来也对,那水是上神亲手倒入锅中的。” “噗”韶华刚要笑出声,便见贺明一副威胁的模样,只好悻悻地收敛了些。 “怎么?倒水也绝非容易事,我可一滴都未曾洒出来过。” 那傲娇的口吻也是从他口中说出的?韶华一怔,楚楚也是一愣,两人相互对视一番,楚楚有些震惊她们上神何时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当真是那太阳从从北面出来了。 317章 反套路 回到房中的白芷左思右想,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她便打算直接到韶华的房中。 方才她眼看着贺明出了御合宫,经过一番打听后才得知他是被天君召去议事,想必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看来她的时机到了。 趁着楚楚那丫头不备,白芷一掌将其劈晕,随后偷偷溜到了韶华门前,用指尖轻轻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从孔洞中看去,她躺在美人椅上盖着毯子,应当是在睡觉。于是便从袖中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迷药,用一根细细的竹筒吹入房中。 此时正闭目养神的韶华忽然闻见屋中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不过她并未睁眼,片刻后那股气味愈发的浓郁,她闻出来了,这香气乃是天界常见的一种药物磨成粉制成的,有迷魂散的作用。 看来是有人要对她下手了 白芷在门口等候了小一阵子,才缓缓地将窗子打开一个缝隙,丢进去了一个石块,美人椅上的人并未有醒来的迹象,她便轻着步子走了进去。 “怪就怪你偏要从我手中抢东西,受死吧!” 白芷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就在那刀朝她的眉心而去时,韶华突然抬手一根银针便刺入了她的手腕,痛得她立刻松开了手连忙后退。 她满脸的难以置信,“你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晕倒是吗?”韶华站起身来,睥睨着她道:“看来你并未将我打听清楚我善医术,你以为你这点小伎俩我不会识破?” 白芷忍痛拔出了银针,若是她与韶华过招,定会处于下风,白芷刚准备逃走腰间便被一物给缠住了,低头一看是那长刃鞭! 鞭身上的利刃割破她的衣裳扎到了她的肉里,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韶华用力一扯,毫不费力地将她拽了回来,随后将一旁的纱帘扯下,在她的手腕处绕了几圈后将她绑在了一旁。 白芷的目光可谓是愤恨到了极点,脸上写满了恨之入骨,“要杀便杀,你这是作甚!” “呵,那岂不是便宜你了?”韶华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除了面对着贺明,韶华时不时地犯起傻来之外,她一人独处之时便是十分警惕,对于这种企图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她也绝不会心软,反倒是会变本加厉地还回去! 韶华不停地在屋中走来走去,还偶尔到门口向外探上一探。 她这是在干什么?白芷心中生出几分不安定来,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韶华听到了刚踏入院中的脚步声,放眼一看,是贺明。 机会来了,好戏要上演了 韶华快步走近白芷,随后将方才她准备刺向自己的那把刀拾了起来,当着白芷的面插入了自己的右肩,一声闷哼,她咬着牙忍了过去,一把将绑着她的纱帘割开。 这一幕叫白芷看呆了去,不知她为何突然对自己下此番毒手?顾不得那么多了,恢复自由的白芷当下便向门口跑去,边跑她还不禁疑惑方才她的行为,直至她走到门外撞见贺明的身影之时 糟了,她中了圈套!这女人分明是在算计自己! 见贺明朝自己看过来,白芷不好同他解释,这样只会愈演愈烈,她直接转身从一侧的墙上飞了过去,仓皇地逃走了。 她为何会出现在韶华院中? 不好 只见贺明大步流星地进了房中,只见韶华侧着身子倒在了地上,右肩处渗出来的血将她那一身素净的衣裳染得鲜红。 “韶华。”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随即上前将她拥在了怀中,封住了她的穴位后便开始为她疗伤。 韶华的唇色愈发地惨白,贺明的额前也沁出了些许汗珠,哪怕是当时她在三皇子手中时他都未曾有现在这般担心 “贺明,我” “我在。”他轻轻撑住了她的身子,“先别说话,再撑一会儿。” 她肩头的伤口正慢慢愈合,转过头来勾唇淡淡一笑,“我一介医者,竟然被旁人给疗伤,说出去也真够丢脸的。” 贺明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指尖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似是因方才的话而去惩罚她,随后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医者?” 韶华偏头,不明所以。 接着听他说道:“白芷的内力我知晓,你却叫她得了手” 莫非他看出什么来了?韶华隐晦地看了他一眼,贺明直视着她,道:“你还真是笨,若是我再晚来一会儿,那结果又会是如何?” 他长叹了口气,“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他的嗓音有些喑哑,紧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背紧贴着他的胸口,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从他身上传来,他将头埋在了她的颈间,沉声道:“之前的事,一次足矣你可知方才我有多害怕?韶华” 头一次听到他用这般粘腻腻的嗓音唤她的名字,韶华的心中突然十分羞愧,毕竟她身上的伤是她自己亲手造成的,可她也不知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韶华,我喜欢你。” 韶华一愣,双眼顿时放大了几倍,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 “你为什么不激动啊?我白白叫你等了这么多年,是我错了。韶华,原谅我,原谅我之前的口是心非。”他的声音似在撒娇。 韶华不自觉吞咽了一口,眼角有些湿润,轻启双唇:“是啊我等了你一世,整整一世,于现在的我们而言虽然不过弹指一挥间,可对于楚婉来说,那是她的一辈子。只可惜,临死之前她都未能得到他的一句话。” 他将她拥的更紧了 她也能感受到自己耳畔处那深沉的叹息声。 片刻的寂静,二人相拥而又沉默,半晌后只听她颤抖着问他道:“我还能相信你吗?”声音夹杂着一丝苦涩。他缓缓松开了手,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两人面对面而坐。 她不敢抬头看他,这句话在她心中存了已有数万年之久,终于在这一刻她问出了口。但他为何迟迟不作回答? “韶华,你已经将你自己交给我了,不相信也没办法了。” 她猛然抬眸,正对上那双满是笑意的黑眸,无需细想她便领会到了他话中的意思,不由得面上一红。 “贺明,你当真是过分。” 318章 魔奕之死 商陆赶回魔界已有几日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的妹妹的踪迹,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魔奕的宫中。 又是魔奕,他定是将妹妹囚禁,为的就是日后有一天以此来威胁他。 那日他扔下一堆烂摊子,动身前去天界,想必那三皇子定然与魔奕已经起了冲突。所以即便是他回来了也并未明面告诉魔界的任何人,而是偷偷到了关着南荒帝君与夫人的那处结界之中。 见是商陆,素问热络地走上前去:“你来了。” “二位可还住的习惯?” 素问笑了笑,递了杯茶至他手中,“一切都好,你的那位副将很是照顾我们,吃穿用度一样都不曾缺过,我们还要多谢你呢,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夫人不必客气。” 见素问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倒是直爽,大方同她道:“夫人若是有话可直言。” 素问点了点头,抛去了心中的顾虑,问他:“外面现在是什么局势?” 商陆皱眉,回答道:“现在妖族一片混乱,三皇子似有独揽大局之势,天界有贺明坐镇,一时半会还出不了什么乱子,冥界向来不曾理会这等事,事不关己罢了。” “方才我听门口你那位副将说,魔君他似乎与你”素问顿了顿,见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于是便接着道:“下一步你可有什么打算?” “不瞒夫人,我怀疑家妹在魔奕的手中。” “你还有妹妹?”素问同韶征对视,韶征疑惑,他与商陆的父亲相识也有多年,为何从未听他提及过还有个女儿的事? 商陆神色认真,模样不似在作假,韶征不准备继续追问他,转而问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今日。”商陆不自觉眯起了眼来,“届时还需帝君与夫人助我一臂之力。” “可我们二人的神力早已被那三皇子剥离的所剩无几了,如何才能帮你?”素问长叹了口气。 商陆缓缓地抬起了双手,韶征与素问对视一番后默默地将手举了起来,二人同他掌心相对,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自他的掌心而出,流入韶征夫妇二人体内。 商陆道:“这是我周身的两成功力,待我将家妹救出之后,有些事未曾了结,帝君与夫人将家妹直接带回南荒。” 见素问眉头紧皱,商陆又道:“夫人大可放心,除了我与魔奕之外,世上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家妹一事。” 素问点了点头,既然是他将他们二人救回来的,他提出什么样的条件都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这也并非什么难事,他又将自己的功力借给了他们二人。 “殿下,时候不早了。”邱恒推门而入 商陆同二人道别后直奔大殿而去,邱恒与他兵分两路,两人最终在大殿会合。 商陆踏入殿内,魔奕的脸色骤然一变,一双蓝色的眼眸闪着一道阴冷的光,死死地瞪着一步步走来的商陆,“你居然还敢回来?本殿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只见他眉眼之间尽是漠然,眼底尽是冰冷之色,脸上带着一丝凌厉和高傲的疏离,每走一步那腰间的佩玉都擦着剑鞘发出叮叮的声响来。一身的冷意十分渗人,步步生风让人心生惧意。 “我为何不敢回来?”商陆扬眉,极为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商媛呢,你将她关在何处了?” 魔奕的眼中有片刻惊讶,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故作淡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商媛?商媛是谁?本殿可并不记得抓过这样一人。” 话中还透着几分得意洋洋之态。 商陆却懒得同他绕弯子,声音极淡,夹杂着些许凉意,对他道:“家妹。”他挑了挑眉。 “你妹妹?你还有个妹妹?我为何从不知晓。”魔奕坐直了身子,向前倾了倾,语气含着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还打算装到何时?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魔奕冷笑了几声,站起身来,缓缓地下了台阶,走至他面前,神情慵懒,“不错,我的确抓了她,如何?” 顷刻之间,便只能听见刀剑相向的声响,再无其他。 “商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 魔奕长刀在手,浩然之势无不显示着两人之间的厮杀即将开始,他有些玩味地舔了舔下唇,翻身一跃,立于半空之中。 “不好了,殿下!外面打起来了!”来人是魔奕身边的小厮,魔奕仓皇地看了眼商陆,难道他还留了后手不成? “魔奕,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话音刚落,商陆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再一瞬商陆已经站到了他的身侧,魔奕不曾设防慌乱之下只好匆忙闪开,落地的模样狼狈不堪。 商陆的剑先发制人,似怒龙一般狂袭而去,伴着那股凌冽的杀气,划破长空,两侧被他的剑光映的通明。 魔奕下意识地用长刀相抵,随即将身子偏向一侧,只听砰!蓦地一声巨响,那大殿上的石桌被震地飞出了几丈之外,魔奕并未示弱,再度发起进攻。 向他扑去 他手握长刀意图将他的长剑顶开,可谁知商陆善用巧劲,那刀不偏不倚地碰上了他的剑刃,下一瞬商陆便催动了内力,直接将他给甩了出去。魔奕背倚石柱,按揉了几下胸口处的闷痛,这才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人。 两人同时出手,手腕一转,那似闪电一般的耀眼白光疾飞向对方,随后两人皆为对方的剑气所伤,纷纷后退了数十步。 “少废话,商媛到底在何处!”商陆的表情十分狰狞。 魔奕将身前的几缕长发甩至身后,笑着道:“这么能耐,不如自己去找?” 话罢那刀便悬在了他的掌心之上,飞速转了起来,周遭的空气几乎被刀的戾气所迫,其力量化作上百道冰锥,聚集在商陆头顶上方,商陆抬腿一扫,随即将那些个冰锥尽数劈开。 他猛地出掌,身后一批猛虎的幻影出现,怒吼了一声,这是他的真身。 魔奕反手接下,两人的内力相互抗衡,背后真身的幻影也在私下里“斗法”,一时间难分胜负。 毕竟商陆抽去了两成法力,自然有些费劲,几招过后便有些招架不住了,胸口处的疼痛也愈发的明显,他猛地想起了韶华给他的药,想也不想便一口吞了下去。 她不仅没有骗他,而且这药还有愈合伤口提升功法之效! 魔奕见他吞服一物,下一瞬功力增了不知多少倍,魔奕有些难以招架,鲜血从口中溢出,他咳了几声终于败下阵来。 只听一声惨叫,魔奕飞了出去,商陆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纵步上前,一脚便踏在了他的腹部,长剑直顶他的喉咙,“再问你最后一遍,我妹妹被你藏在哪儿了!” 魔奕大声的笑了,眸中尽是贪婪与阴测,他一字一字道:“我不告诉你。” 话罢,长剑入心,内丹一毁,他必将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邱恒进殿,刚好撞见魔奕魂飞魄散化为一缕青烟,面露喜色,上前跪倒在地,“殿下,成了!” “商媛呢?” “公主殿下现已被南荒帝君带往南荒。” “很好。”商陆解下衣袍,将手上的污秽擦个干净,随后上前坐于宝座之上,道:“召群臣进殿!” 如今,魔奕已死,三皇子被废,妖帝倒还算坐得住,不过想来他很快便会来了,一场恶战,才刚刚开始。 319章 涅槃(一) 商陆一统魔界之事很快就传到了妖界,妖帝赤血不久后便带着一行人赶到了魔界。 “殿下,妖帝求见。”邱恒道。 “让他进来。” 妖帝走入大殿后脸上并未见有一丝愠色,三皇子双臂被废一事闹得可谓人尽皆知,没想到如今他还能这般淡定,不知心中又在盘算些什么。 “没想到魔君殿下这么些年一直憋着干大事啊!一早便瞧出来你有那股子劲儿,当真没叫我失望。”妖帝的眼中夹杂着几分赞赏之意,冲身后人招了招手,那人递上来一个盒子。 商陆抬眼,道:“这是?” “送给新任魔君的礼物。打开看看?”赤血的那双赤瞳闪着精光。 商陆抬了抬手,邱恒上前接下,得他允诺后才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刻泛着红光的珠子,他眯起眼来问赤血道:“不知妖帝能否给解释解释?” “这便是先前三皇子借南荒帝君之手所得之物,留着吧,对你来说大有用途。” “那便谢过妖帝了。”商陆微微点头,“想必妖帝今日前来并非单为了此事吧?” 赤血大笑了几声,“不错。”他径直走向一旁,随意选了个位子就坐在了上面,双手撑在手杖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商陆看,“本殿需要你的帮助。” 他倒是直截了当。 “妖帝需要本殿做些什么?”商陆打量地看着他,他所说的是需要他的帮助,而并非魔界,他这是明摆着话里有话。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虽说他是长辈,但商陆这人向来不愿与人绕弯子,也极不喜与妖族之人打交道,奈何妖帝这两样全都占了。 回想先前若非没有他的首肯,是定不可能将南荒帝君与夫人带走的,所以他绝对是咬准了这事才敢如此大胆地同他谈交易,商陆脸色一冷,心中暗暗做起了打算。 “本殿虽敬重殿下是长辈,但殿下也莫要为难商陆不是。本殿绝非那忘恩负义之人,但本殿也是这魔界的主儿,说出口的话,做的事都得为我的子民考虑,殿下以为呢?” 他这话一出,立即将自己的态度横了出来,饶是妖帝也不能拿整个魔界说事。 妖帝唇角微沉,“本殿自然不会为难魔君,而且本殿要做的事于你们魔界而言只有益处,绝无害处。魔君考虑考虑?” 他这话便是没给他考虑的机会,那阵仗怕是不答应他他便不走了一般。 既然如此,那也没旁的可说了 “本殿答应了。”只好先答应他了,至于日后的事他未必能保证得了。 ———————————————— “没想到啊,你也有栽到别人有里的那天。”傅尧竟来了,走至韶华身侧将她手中刚刚剥好的橘子瓣抢了过来随后放入口中。 不过她并未在意,眼都不曾抬起过,“你没随他一同前去?” “又不是去玩,无聊的很啊。” 那日贺明是因韶华出了事这才迫不得已从人界离开,如今她安然无恙的待在天界,所以今日一早他便再度赶去人界了。 “我还是好奇那白芷”傅尧坐到了椅子上,手中的洞箫时不时地敲打着桌面,那声音乒乒乓乓很是吵人。 她终于忍不住了,眉头微蹙,一脸不悦地瞪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这么激动嘛,气大伤身~”他讨好道。 “气大不伤身,倒是你”她轻扬下巴,“你一说话,我这病好似又复发了。”随即还配合似的咳了几声。 “你可莫要乱说。”这话若是叫贺明听到了,韶华身上的伤一旦复发那他岂不是要遭殃了? 不妥,不妥。 韶华倒是没真的同他生气,不过是做个样子吓吓他罢了,见他知退她便将抚在肩头的手落了下来,接着对他道:“那白芷有意加害于我,我岂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所以所以你这是!” 傅尧恍然大悟,莫非她的伤是装出来的?不对啊她的伤贺明是亲眼见到的,那就是“你故意让自己受了伤?” 韶华将手放于唇边,“嘘!你想让旁人都知道吗!”她起身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对自己还真是下得去手。” 傅尧将洞箫搭在了手中,细细地寻思了一番从前可有得罪过她的地方,不愧是贺明看中的女人,当真是与众不同。 “韶华~”匀风从一侧的草丛中爬了出来,懒洋洋地嗷呜了一声,睡眼惺忪地看着她,“傅尧神君也在啊。” “嗯。”他轻轻应下。 “对了韶华,方才我睡着之前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匀风打了个哈欠,随后将藏在自己脖子底下的信拿了出来。 韶华接过,神色紧张,面色一沉待她看过信上的内容后猛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匀风瞧出了她的不对劲,于是便上前去关心她道:“韶华?你这是” 她的反常傅尧也发现了,随后他与匀风对视了一眼。 手中的信落地,她几乎一刻也未曾多想,转身便跑了出去,傅尧见状,不知她这么做是为何,只好对匀风道:“走!” 两人先追上她再说也不迟,更何况她现在身上还有伤。 “韶华!” 韶华听到了身后两人的声音于是便停下了脚步,微微侧头,道:“信是初一送来的,信上说我大哥出事了,现在我要赶去合虚国,你们若要跟着,那便来吧。” 原来是韶远出事了 就在她刚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就清楚地感知到了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她环顾四周,是一道不可破的结界。 “大哥”韶华有些慌张,急急忙忙跑去了宫中,左意见是她来了便主动迎过去,“你终于来了,韶华。” “大哥呢?”她紧紧地握住了左意的手,两人的掌心皆是汗珠 “我带你去。” 天降奇光,一半是水阵一半是火阵,水与火相互交融,韶远就躺在这阵的中间,真身显露,四周皆是神火围绕,不仅如此,他的羽毛似乎随着烈火的燃烧而逐渐掉落,接着化为灰烬 而这阵下则是一颗约有上千年的梧桐树 韶华的心头有一丝不好的念头闪过,这应当便是涅槃? 320章 涅槃(二 韶华我来了) “大哥!” 左意没能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跃而起,飞至韶远身侧。 “韶华!”匀风与傅尧同时喊道。 韶华还未靠近之时便感觉到了那神火的气息,极为强烈,而偏偏她是不可近火之身,所以自她踏上那阵的一刻起,每走一步每靠近一分便煎熬一分。 韶远的眼皮微动,眉头一蹙,似有醒来之势。 “韶华”他缓缓地开口,嗓音格外沙哑。 一见他睁开了双眼,韶华便不顾一切扑上前去,轻声唤他,“大哥!你怎么了?为何为何会?” 她欲言又止。 韶远顾不得旁的,只想一个劲儿将她往外推,可身子如何都动弹不得。韶华自出生起便不得与火相近,若执意如此,只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虽然身子没法挪动,但至少他还能说出话来,“韶华你听话,莫莫要靠近我,你碰不得火!” 韶华摇了摇头,不肯离开。 “即便是死,韶华也要陪着大哥!”她的眼神愈发地坚定了。 就在方才韶华上去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周遭便起了一层无法进入的屏障,却又并非是结界。左意只得眼看着二人身侧的火势愈发的猛烈,可也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原本阵里的火阵分明更胜一筹,可自打韶华靠近之后,那水阵的力量也强了不少。 渐渐地韶远背上的羽毛不再掉落。 不知何时宇儿也过来了,“左意姐姐,他们可还好?”他抬眼看了看上面的二人,十分担心道。 这时,宇儿身边一直伺候的那个太监急急忙忙走了过来,好似有事与他说,欲要将宇儿叫至另一旁,可被他给拒绝了,“有话便在此处说!” 那太监犹豫了片刻,此事万万不可耽搁,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陛下,秦国一带出现了不少妖族人,不仅是秦国,还有梁国、楚国约莫十余个国家全都被妖族入侵了!” 那太监跪倒在地,一个没忍住便抽泣了起来。 宇儿神色一冷,“那此时城外是什么情况?” “至今还未并发现有妖族靠近” “传本君的命令,将城内所有兽放出来,由军中所有将士带着那些兽到城内外镇守,一旦见到妖人,格杀勿论。” 左意心中一惊,这妖帝终是按捺不住有所行动了。只是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眼上面的兄妹二人,这可如何是好?还有南荒也不知南荒现在有没有人掌事。 “韶华,你快,快走,我怕是要撑不住了”韶远强忍着开口,额前的汗水已然将他的衣衫打湿。他的体内好似有万般的火焰在燃烧,五脏六腑好似都被那熊熊的火苗给烤得化了 他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红色的,方才他已受过了三道火刑,还有最后一道便可涅槃重生,浴火飞天,但这最后一道偏偏是最难挨过的,稍有不慎便会元神俱灭,化为灰烬。 “啊!” 他的耳中、鼻中、口中皆盈满了鲜血,他的半个身子正处于烈火之中。 他平躺着,原本偏白的肌肤变得微微泛红,衣裳破烂不堪,手臂上满是一道道数不尽的伤痕双翼早已血肉模糊,修长的手指不断地缠手着,一侧是火一侧是水,两股力量分别顺着他的指尖进入体内。 俊美的脸庞此刻十分狰狞,唇角旁的血水止不住地流出,简直叫人触目惊心。身上的凤凰印记从胸口处开始蔓延,直至耳后 韶华从未见韶远受过这么重的伤,她汇聚全身的神力试图灌入他的体内,但依旧徒劳无获, 望着韶远空洞的眼神,她的眼眶逐渐被泪水湿润,模糊了视线,抬手擦去泪水,她再次尝试靠近他。 再近一步她一开口,血便滴在了衣摆之上,像极了赤色的曼珠沙华 不行!她绝对不能看着大哥受罪! 韶华只脚点地,飞至韶远的正上空,她合起掌心于胸口处,身后的双翼突然张开来,韶远好似与她有所感应一般,两人的双翼闪着相同的白光。 她要做什么? 只见韶远渐渐被她的力量所控制,他背后的翼突然消失了 下一瞬,那水与火的阵突然破了。韶华一掌推出去,韶远直直地从空中坠落,还好一旁的傅尧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接住了韶远。 只可惜韶远已是遍体鳞伤,并无醒来的迹象。 “不好,他们二人乃是凤凰一族,这莫非就是他们成神之前必须要经历之事涅槃。”只见匀风愁眉不展,似是遇上了什么大事一般。 “去,命人去昆仑虚寻贺明上神,快去!” 左意被他这么一吼先是一震,随后领会了他的意思便一刻也不曾反应地离开了。 傅尧将全身的神力倾注于双手之上,再借由掌心送入韶远体内,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用此方法,能撑一时便是一时。 可韶华 水与火之阵再度开启,就在那水与火流入她体内的一瞬,她好似失了力气一般跪在了阵法之上,双手却被一道无形的锁链架了起来。 她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刹那间浑身上下再无一处是完好无损的,唇角处血流不止,她那大红的衣裳也不知沾染了多少血水,顺着那法阵似要将半边天都给染红了! “韶华,可还撑得住!”匀风着急地捶打着那屏障,如何都不能破解,只得在外面大声地喊着,一遍又一遍,亦不知她能否听得到? 她咧了咧嘴,突然奇怪地笑了,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一张惨白的小脸形似鬼魅,冲着匀风摇了摇头,开口道:“无事”目光深邃而又茫然,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那涅槃的最后一道火刑她如何能受得住,这丫头为何这么傻! 匀风有些自责地攥紧了爪子,像是打算拼了这条命也要闯入屏障之中。 韶华苦笑,原来大哥在里面受了这么多的苦可还未等她继续想下去,那股力量便迫使她的心中不得不被疼痛所占据,痛苦的呻吟几乎下意识便从喉间而出。 “啊” 只见那从天而降的一道火光击中了她的背,她狼狈地趴在了地上,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脖子上红光一闪。 有什么东西进入了她的体内 但眼下她丝毫的神力都使不出,只得硬生生地受着折磨。 那道光消失了,就在她眯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的时候,空中一声巨响,无数道火光朝她飞来,她从未有过如此绝望的感觉,她怕火,她从不敢接近火。 火光入体那一瞬,剧烈的痛逼得她不得不清醒,低头一看,方才那哪里是火光,分明是一把短刃,一把由天地神火炼制的短刃插在她的胸前,她咬着牙,死死地抗住这锥心之痛。 她仰头,一阵凤鸣之声传来,直叫底下的听者背脊发凉。 接着一道由她体内生出的光芒冲天而上,径直冲破了屏障一口。 她以为自己死了,就在她欲要合眼的那一瞬,只见不远处似有一人 那是何人?一袭蓝衣,踏光而来,终究站在了她的身侧,他满目皆是心疼与紧张,口一张一合好似在说着什么,她听不见了 只是这人身上的味道十分熟悉,她抬了抬手,落入了那颤抖的怀抱中,只听他道:“韶华,我来了。” 321章 你若再说话我便直接吻你了 是是贺明,他来了! 韶华拼命地想抬头,可身子好似被钉住了一般,双腿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那一道又一道的火光重重地袭击她的背,她双腿一软,竟是连动都动不得。 “贺明你怎么来了啊?”韶华虚弱地唤了他一声,强忍着抬眸去看他。 见那火光袭来,贺明眉头紧锁,一个转身便以自己的背挡在了她的身前试图替她受刑,可那火光竟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噗” 那股强大的力量似零零散散全都砸在了她的身上,五脏六腑如同针刺一般。韶华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火辣辣的感觉,再抬手摸向他的脸时却发现他的脸颊沾了少许的血。 韶华扁了扁嘴,正准备擦去他脸上的血迹,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莫要再动了。” 贺明紧紧地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这种感觉令他心生恐惧,就好似就好似稍不注意眼前的人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那雷鸣之声一刻都未曾停歇过 韶华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张了张口片刻后,她终于能说出话来了,声音仍是颤抖着,“贺明” “我在。”他有些艰难的开口。 “贺明,我脚都被你压疼了。”贺明定定地望着这张虚弱的小脸,跪在法阵之上换了个姿势。 她的鞋靴已破,索性便被他扒了下来扔到一边,她的那双玉足直接抵在了他的怀中,刚好能碰到他那冰凉的衣裳,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然感觉身上的火热好似削减不少。 “贺明” 她再度唤他,每唤一声,贺明都备受煎熬,那深邃的眼眸中布满了红血丝,整张脸紧绷得有些骇人,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眼,“你若再说话,我便直接吻你了,喘不过气,这张小嘴自然就消停了。” “我偏要说,现在不说,若是我死了,该” 话说了一半,那微凉的双唇便印了上去,她呜咽了一声,欲要推开他,可哪里还有力气了。一双眼睛通红,闪着灼人的情意,突如其来的吻直叫她措手不及,顺从的张开了樱唇,一双美眸自始至终都不曾合上。 大颗大颗的泪珠混合着冷汗沿着她的脸颊滚落,几乎将她胸前的衣衫湿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一松,晕倒在了他的怀中,那阵法与束缚着双手的链子也顿时消散了。 贺明抱着她从空中一跃而下,这才发现底下站了一行人,该来的,不该来的貌似全都来了。 凤凰涅槃,天降祥瑞,大荒之内任何一处都是瞧的见的,韶征与素问原本不打算这么早现身,可偏偏赶上韶远涅槃,他们二人循着那光而来,到了之后竟才发现是他们的小女儿替他大哥受下了最后一道火刑。 还有那南荒的紫苏,天界的上弦全都赶过来了。 贺明抱着韶华,一转身便正对上了韶征,二人皆是一愣,按理来说二人应是同辈之人无需行礼问候,所以一时间不知谁先开口 “我先带她回去,她的伤一刻也不能耽搁。” 韶征点了点头,任由贺明将他的宝贝女儿给带走了。 他一走,素问才缓缓挪步至韶征身侧,见两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好奇,脑海中满是方才两人相拥而吻的画面,低声对他道:“夫君你说咱们家小韶华确实也到了该嫁娶的年纪了。” 韶征脸色一冷,一双浅蓝色的眸子明澈严峻,直直地凝视着远处,片刻后才道:“哼,身为南荒殿下,才多大就考虑嫁娶之事!”老头子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若说他们二人气定神闲那是因为他们知晓这涅槃一事,虽说危险重重但依照他们兄妹二人的神力来看,定是不可能渡不过的。更何况自幼他们就这这兄妹两严苛以待,若是叫涅槃给难倒了,修为不升反降,那可要丢了人了。 但唯一不曾令二人想到的便是韶华 她不应当接触火,所以对于未来迎接她涅槃一事夫妇二人可是做足了功夫的,不会有大事。可如今她先替韶远挨了一道 贺明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去了宇儿方才备好的房间,她稳稳地放在了床上,刚要离开便被一双细嫩的娇手揪住了胸口的衣襟。 “贺明” 他的眼皮突然一跳,这轻轻的一声呢喃再度传入耳中,他不得不重新坐回了床上,“你乖乖躺着,我去给你准备药。” “不行”她好似无意识一般,却又不舍得他离开,见他要走,几乎想也不想地扯紧了他的胳膊,“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萧衡!你不许走,即便是死你也必须带上我。” 贺明顾自一笑,俯下身子双唇轻轻吻在了她的眼眉之上,“好,我不走。” 或许是他靠近的缘故,韶华只感觉无比安心 可没过多久自心底涌上来的一丝闷热便叫她有些烦躁,伸出手便撕扯着自己的衣裳,贺明不过是出了一趟里间,再回来时她的衣裳已经被她扯的所剩无几了,见状,他忙走上前去,制止了她的行为。 她本就热得很,这时候突然有一双微凉的身子贴了过来,韶华忍着身上的剧痛紧紧地环住了他。 贺明长叹了口气,“韶华,张口。” 她竟真的乖乖张开了口,贺明将手中的药丸捏成了一粒一粒小颗的,一批一批地送入她的口中,再将一旁放着的热水端了过来,托着她的下巴,饮了几口。 还好方才他已经将自己的仙灵之力渡给了她,这会儿身上的伤痕愈合了不少。 担心她再闹,贺明直接点了她的睡穴,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紫苏主动开口说要留在房中照顾她,贺明允下了,一打开门又是好几个人守在外面。素问见他出来,急忙上前道:“上神,韶华她怎么样了?” “夫人莫要着急,她已经睡下了。” “那便好。”素问欣慰地点了点头。 门开了一个缝,匀风欲要溜进去,却没曾想刚准备伸出一条腿来便被贺明抓了个正着,匀风垂着耳朵干笑了几声,“那个我就是想进去看看她,嘿嘿嘿。”话罢它还憨憨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不行。”贺明眉头一沉,匀风立即站住了脚,灰溜溜地走回了素问身边。 “韶远将军在何处?” “他在西房。”傅尧躺在树上,口中叼着根草,轻飘飘道。 322章 一段缘分 “他怎么样了?” 左意见来者是贺明,正要起身行礼,却被他制止了,“不必多礼,坐着便是。” “方才上神送来的药已经为他服下了,好在他的伤口愈合地极快。只不过往常若是他受了伤,都是韶华处理,可韶华” “她可曾有醒来?” “已无大碍了。” 贺明走上前去,左意知晓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便识趣地退到了一侧,给他让了个位置坐。 他坐于床边,伸出手来掌心突现一束白光,片刻后那白光消散余留下一颗珠子,那那莫非是上神的舍魂珠? 他竟用舍魂珠来救韶远左意心中诧异,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得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他,虽说他与韶华但对于这人,她或多或少地还是被他的气场所震慑。 “所谓涅槃,便是浴火重生,切记,若是今夜之前他还未醒,你便只管用火我的意思你可懂?” “多谢上神。”左意福了福身子,不知为何上神话突然多了,她还有些别扭。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可算吓得她一晚上都合不上眼贺明走至门前,突然想起了有些事,便转过头来,冲她浅浅一笑,“既是韶远未过门的妻子,日后便不必与我多礼。” 左意险些在原地石化了 直到他离开了房间,她才缓过神来,看来这贺明上神当真对她家小韶华上心得很啊! “不知上神要问的事何事?”韶征板着脸道。 方才贺明将韶征夫妇二人单独叫到了偏殿之中,从前他与贺明虽关系不见得有多好,但也曾把酒言欢过,可如今再看到他,就想起了方才他与韶华心中总是酸溜溜的。 哎,不提也罢,省得烦心 贺明谦逊一笑,随即正色道:“方才我为韶华疗伤之时发现她体内的玄光之力不似往常,似是因为这次涅槃而有所异动。” 他若是不提这事,韶征差点给忘了,数万年前,这玄光之力的封印还是眼前这人结下的。 那时 韶华降生之日,丹穴山冰封千里,天降奇光,她的眼尾处突生一朵神花,妖艳灼眼,勾魂摄魄 她是大荒之中唯一的冰凤凰,与常人不同,上古玄光之力由她体内而生,随她而来,为这事韶征夫妇二人可谓跑遍了大荒,还是那白帝将贺明请了过来,贺明以他的心尖血为她设下一道封印,将玄光之力镇压在了她的体内。 “对了,帝君与夫人为何多日未归?”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说说韶华之事吧。” 见素问不愿多说,那贺明也没打算一直追问。 他倒了杯茶,递到了韶征与素问身前,随后道:“仓决先生曾言,韶华命格非同寻常,命中似有一劫数。我与韶华多日前曾恰巧进入了那墨玉的世界,也就解开了我与韶华的前世过往。” “前世?”韶征与素问对视,不懂他话中的意思。 贺明将前些时日发生之事尽数说与二人听,韶征的脸色愈发地难看,最后紧攥双拳,眸中似蕴着火光。反倒是素问,比他淡定不少,淡然一笑,“竟是没想到小女与上神还有这么一段缘分。”她指尖轻捏着茶碗,细细地品了起来。 “夫人说笑了。” 他笑起来的模样倒是比平日瞧着更温柔了些,素问越瞧着这人越是觉着不错,韶征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随即冷嗤一声,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去。 “那小女命中那劫数,可就算是破了?” “确是如此。” 对于他们南荒这可是天大的喜讯,素问激动地抓着韶征的手,给他递了个眼神,韶征依旧不为所动,但表情似是柔和了不少。 “我担心那玄光之力在她体内不稳妥不如,转到我体内如何?” 素问心中一惊,当下便拒绝了,“那怎么能行,韶华不似上神,上神肩负苍生,绝不能有一丝差池。” 她的话不无道理,但玄光之力留在韶华体内一日,他便要担心着一日,与其这样,倒不如引到自己身上。 “上神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毕竟还是要顾全大局才是,此事还是再议吧。” 玄光之力在体内,无非就是碰不得火,韶华毕竟是个女子,娇惯着点自然无大事。可若是唤作上神,那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也好我先去看看她。” 既然见到这兄妹二人已然脱险,素问便打算趁早回到南荒,如今妖界出手了,大荒各处想必也不会太平,而且妖族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所在之处就是危险之处,倒不如回了南荒,至少妖族不敢贸然闯入。 贺明一进屋便见着韶华挣扎着要下榻,于是走上前去将她按住了,“不好好躺着,这是要做什么去?” “我我待的腻了些,便想在屋中走走。”方才得知大哥安然无恙的消息,韶华这才放下心来。 她抬了抬胳膊,立即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贺明严肃道:“你这才刚醒来没几个时辰,乱动怎么能行。” “对了,方才恍惚间我好似看见了父君母上”她拍了拍头,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 “没错,正是南荒帝君与夫人。” “什么!” ———————————————— 赤血从商陆那要来了五千精兵,商陆看似大方,借兵出去了,实际上借走的哪里是什么精兵,不过是些个曾经魔奕部下的人罢了,无妨。 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将他们送至赤血身边,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将其一举拿下,也好省下不少麻烦。 只是二人虽说是合作,但除了一些明面上的事以外,其余的要事,譬如赤血的谋划等等他只字未提,所以眼下商陆也不知他要从何处下手,只好做万全的准备,以免他一时兴起杀到魔界也说不准呢。 “有好消息本殿定会通知魔君。”甩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赤血带着几万将士前往大荒,其实手下并不缺人手,可为的便是要将商陆也给扯进来,既然躺了这趟浑水,他倒是要看看他商陆如何还能脱身 “殿下,一切都按照您说的安排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赤血玩味似的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似是思虑了小一阵子,终道:“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殿下!” 323章 请命一战 因大荒突遭妖族侵袭,合虚国境内所有人和兽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模样,目光呆滞、神色紧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每每有笛声响起,所有人都似疯了一般不分敌友肆意攻击。 南荒传来的消息,已在山脚下发现了少许打探消息的妖族,现已被韶征俘下,眼看着兄妹二人恢复得差不多了,韶华只得与贺明暂时分别,韶远则奉天君之命前往轩辕山。 韶华一刻都不敢停歇赶回了南荒,才进门便瞧见了素问,小跑了几步扑入了她的怀中那日父君母上匆忙离去,她还不曾见到二人,如今母上就在她的身边,当真有些不敢相信了。 “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似小孩子一般!”虽是一番指责,却含了些宠溺的意味。 她贪恋这怀中的温暖,迟迟不肯松手,“母上这么多日不见女儿,怎都不想我。”她有些怅然若失,害怕眼前这一切只是梦,她怕一松手,母上便消失了 “韶华,抬头瞧瞧,门口那人可眼巴巴望了半天了。”素问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 听到身后缓缓的脚步声,便将脸一扭,哎? “韶华。” 眼前这人不是她严肃的父君还能是谁 她松开了手,往前走了两步,随后又垂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这才开口唤他,“父君,女儿回来了。” “你的面具哪儿去了?”韶征眉头一皱,她眼角处的神花过于妖艳夺目,就这么公然露在外面实在是过于招摇,怕是会引来那些个不轨之人的注目。 “从墨玉的世界出来以后,女儿便想开了,如今这些于我而言,不过浮云罢了。” 她眼眶微湿,吸了吸鼻子,忍住了欲要上前的冲动,“父君,母上,你们到底去哪儿了!” 韶征轻叹了一声,“此事还要从半年前的蓬莱说起” 半年前,韶征与素问二人曾收到了一封人界送来的信,信上说约好在蓬莱会面,那里有他们一直想要的东西,二人以为是徳胤王君命人送来的,便动身前去蓬莱,可谁知刚一到蓬莱便落入了一处陷阱之中 韶征二人晕倒在地。 再度醒来之时他们被关在了一个结界之中,从路过人身上传递来的气息才得知这里乃是妖界,他们是被那妖界的三皇子给抓来的。 一连多日都不曾见到三皇子,而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日日取他们的血,二人身上的神力也在渐渐地消失 “这应当就是妖界的阴谋。” 韶华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只觉得浑身冰凉,若是早知真相是如此,那日在妖界三皇子绝对不是断了两条胳膊那么简单了! “后来我们又被那妖帝赤血当做交易送给了一人,那人是魔界的魔尊,也就是现如今一统魔界的魔君,商陆。” 她的瞳孔不自觉放大了几倍,脑中凌乱的很,这这为何又会牵扯到商陆,莫非他也对父君母上动了手? 素问见她疑惑,又担心她曲解自己话中的意思,便同她解释:“商陆将我们安置在一处极为安全的地方,是他救了我们。为了报答他的相救,我与你父君便将他的妹妹接到了南荒。” 他救了父君母上? 韶华一时半会还反应不过来,缓了阵子以后,才道:“对了父君,送到我那的信里面所说的可是真的?” “赤血已经下手了,轩辕山距妖界最近,在我们得知时已经被赤血所占了。” 他竟然选在了这个时候动手,怕是早就有所准备了。韶华的眼底暗了几分,转头道:“父君,韶华请命一战。” 韶征按了按眉心,欣慰的同时却又有些纠结,他终是放心不下只听他语气稍显生硬道:“机灵着点!莫要强攻,以守为主。” 君命在身,韶远顾不得南荒,他们夫妇二人身上的神力实在难以与那赤血抗衡,余剩下这么个小女儿了 韶华离去后,韶征一直愁眉不展,时常晃神,心中似总有些事放不下一样,素问瞧见了他的一副担忧的模样,便主动上前安慰道:“阿征我深知你担心韶华,但毕竟她也到了该独当一面的年纪了,咱们啊总归是要放手的。再者说了,有那上古神兽匀风跟着不是,再不济还有九重天上的那位上神” “你给我打住!” 韶华带着一行人镇守在南荒门前,门内设下三道法阵,不论妖族派来的是何人,即便是那赤血来,冲破了她这一关,到了里头,也得寻思寻思敢不敢入! 那法阵是凤凰一族的先祖曾以身躯为祭,坠入法阵之中,数十万年来除了他们族人之外还不曾有人能安然无恙从法阵中走出来。 她立于石碑之上,握在手中的长刃鞭肆意地在手中摇晃着,刀刃于阳光之下泛着凌厉的银光。眼角处那朵神花微微一动,她抬头看向远处低压压的一片,轻勾唇:“他们来了。” 天空似起了一层雾,白花花地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韶华转头看了眼匀风,匀风跳到了石碑之上,仰天长啸,那几声倒还真有几分气魄! 迷雾散去,来人的身形逐渐显露 韶华眯了迷眼,待看清那人模样之时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接着便从石碑上跳了下来,故作一副放松的姿态,环着胳膊依靠在石碑上,嘲讽地盯着那人:“方才我或多或少还在担心但看清了来人是三皇子,韶华这心呐,便妥妥地落了回去。” 三皇子冷冷地瞪着她,身子两侧的袖子松松垮垮地,比起从前的意气风发倒是略显得单薄了些。 她不紧不慢的朝前走,每走一步四周的万物景象便冰冻一分寒意涌来她似全然无感觉一般,只见那一袭红裙便如同是冰天雪地中的一团火,异常明媚。 幸好今日来的人是他,若来的是旁人日后还要再去一趟妖界,报父君母上之仇!当真是省下不少事。 “谁给你的胆子敢闯我南荒?” 未施粉黛的娇颜端着,发丝一动也未动,两人就这般对视着,眸中似有火光交汇。 “你当真以为你打得过本殿?笑话!”三皇子斜着眼看向身侧的副将,眼中尽是算计,不知又有何阴谋? 韶华咬着牙,怒道:“莫要废话,今日你若杀不死我,那我便用你们的血肉来祭天!” 她用力一甩长刃鞭,飞快地移动,赤色的裙摆被风吹起,似天边的一抹红霞,卷风而去 324章 遇袭 见韶华迎面而来,三皇子也未曾后退,待她近身之时突然执剑挥去,长刃鞭擦过那剑身顿时便激起了阵阵火花,韶华飞快转身,只见那鞭子去的凌冽,隐隐带起了一阵狂风 几招过后未分胜负,她红唇一勾,露出了丝丝不屑的笑容,装作惊讶大声喝道:“多日未见,三皇子怎么还长出手来了?” 先前是她不曾留意,没想到他到底是留了一手,这胳膊呵,怕是不知费了多少内力才打造出来个假的。 听了她的话,一股怒火从他的胸腔而发,他愤怒地瞪着她,脸色先是发白继而铁青,颈间暴起了些许青筋,牙都快咬碎了这女人成功地惹怒了他!原本想着留她一命,日后带回宫中做个婢女,可她一次又一次寻他玩笑,这条命是留不得了。 三皇子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招式,接连破了她三招。 韶华退后,心中默念诀法,手腕轻扬,那淡淡的光便从掌心溢出,整个鞭身都泛着异光,只见她莲步一移,鞭子顺势一挥,她那长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绝美的弧度,下一刻那幻影便直扑三皇子而去,幻象既是假的,可那射出去的刃可是道道锋利无比。 饶是他自诩武力高强,绕不过他那俩胳膊是个假的,韶华盯准了,直奔着他那胳膊用劲儿,片刻后三皇子狼狈地摔倒在地,腰间背上各有三道长长的血口,他跪倒在地口中吐出了零星血花。 她将长刃鞭收回,她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从地上的随便捡了把剑便朝他走去 突然一阵凛冽的风袭来,她整个人被匀风扑到了石碑旁,正疑惑之际却发现了三皇子背后站着的那人。 是妖帝赤血? 韶华脸色凝重,如何想也没想到他竟也来了?若是三皇子一人,倒不在话下,可若是妖帝赤血他比父君还要年长几万岁,看来只能智取不可强攻了。 “混账!还不退下!”赤血垂眸低低地呵斥了一声,三皇子被人搀扶着退到了军队中央。 赤血绕着门前走了一圈,韶华不知他要做什么便只是目光追随着他,匀风用爪子悄悄拽了拽她的裙子,“小韶华,我们要不要去禀告帝君与夫人啊?” 韶华摇头,父君母上本就是从妖族逃出来的,如今又散去了半身修为,若是叫那赤血知晓了,定会在南荒大开杀戒 眼下有什么法子能将他逼退呢? 只见那长剑一扔,韶华稳稳地接在手上,随后作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赤血毕竟身经百战,她不得不防! 赤血模样生的极其俊美,五官似刀刻般,光凭外貌几乎瞧不出他的年纪,他面对着韶华而站,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一丝威震天下的霸气,红唇噙着一抹不羁的浅笑。 见她时刻提防着他,他扫了眼地上的尸体,随后淡淡道:“年纪轻轻修为倒是不错,本殿最欣赏这般的女子。” 听不出他话中的深意,她便直勾勾地盯着他,并未作答。 “小姑娘这么紧张干嘛,本殿年长你不少,若是将你给揍了,这传出去还不得说本殿欺负弱女子?”他那阴柔的声音传来,韶华不禁握紧了双拳,眼神逐渐变暗 她依旧没打算让路,赤血好言相劝,“小姑娘,可莫怪本殿没有提醒你识相的话乖乖让路。” “我年纪虽小,但怎么说也是这南荒的女君,是这众多子民信服的殿下,自然是做不来那临阵脱逃一事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来的临阵脱逃一说呢?”赤血继续引诱她道。 韶华本就对妖族怀恨在心,现在强忍着不出手已然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话说他赤血都杀到南荒大门口了,反倒在对面同她讲起条件来了?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匀风碰了碰她的胳膊,“你笑个什么?” “匀风,一会儿你见我眼色行事。”她侧过头来微微掩住了口,轻轻道。 匀风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的顾虑他都懂,一旦与赤血过招,那势必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与其这样倒不如智取,避免与他硬碰硬,否则两败俱伤都是轻的,伤敌一千自损两千还差不多 “你让是不让?”赤血擦了擦唇角,再度问她道。 韶华直接亮出剑来,望着面前的敌人,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傲立于人前。 无需多言,她一抬手,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见韶华执剑两边的军队也纷纷应战 几番过后,她败下阵来。那双冷眸中杀气更甚,她将剑竖起插入地上,地面顿时崩开了一道裂口,直向赤血而去。 赤血横臂向后飞起,见状韶华顺势一挥鞭,长刃鞭于空中瞬间展开,继而狠厉地朝他砍去,鞭身重重地拍打着地面,发出一阵一阵似皮肉绽开般的声响,她出手极快,长刃鞭借着她的掌风之力,但不知为何,偏偏就就在相隔几寸的距离时被他躲开。 她只脚点地,长刃鞭随风而舞发出了长啸,再低头只见遍地的尸体。女子露出了一丝清冷的笑,丝毫不见犹豫,再度出招,却连连吃瘪。 赤血一掌命中她的腹间,一口血喷出,她飞出去了几丈远,赤血走至她身侧,俯下身一副悠哉的模样对她道:“再打下去,你这小命可就不保了。” 韶华恶狠狠地瞪着他,啐了一口污血,用手背抹去了那痕迹,挣扎着站起身来,手腕回转之间飞出数根毒针,二人离得极近,赤血根本来不得闪躲,那几根毒针一个未落,全都刺入了他的手腕、胸口与腿骨。 赤血抬手便又是一掌,韶华再度倒地,匀风忙撕开了面前之人的肌肤,随后朝她跑了过来,“韶华!韶华!你怎么样了?” 韶华只手撑着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赤血,赤血运气行之全身经脉,那毒针虽逼了出来,但余毒未清,依旧残留在他的体内。 正要上前,那毒突然起了作用,接着便是一阵眩晕,还好身旁的人将他给搀扶住,他按了按额头,再看向她是眼前便出现了几道重叠的影子,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沉声道: “杀!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325章 玄光之力 “二殿下快走,我们掩护!” “七叔!” 被韶华唤作七叔的老者化为青鸟真身,冲天而起,一声凤鸣便掀起了一阵狂风巨浪。 “山脚的湖水被激起,七叔他们还能勉强撑上一阵子,此地不宜久留!”话罢,匀风拽着她便要朝阵里而去,韶华一把推开了它,“你去寻父君母上,带他们离开,我回去。” “韶华!” 匀风一声怒吼,她停下了脚步,只听匀风道:“此时你若是不走,门外那些人他们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用呢?” 韶华呼吸急促,但眼下她不能再自乱阵脚了片刻后她镇定下来,便化作凤凰,勾住匀风后一展双翼朝丹穴山飞去了。 “韶华莫急,你去将山中的人全部带往青要山,在那里我们会和。” “好。” 韶华在天上绕百里而盘旋,南荒的子民真身大多为百鸟,听到了她的声音便纷纷化作数千只鸟儿随她飞过的冰痕而去。 青要山乃是这南荒之中最有仙泽的一座,山中百草聚集的灵气具有净化万物的能力,即便是妖族人破了门前的阵法来到了青要山,身上的妖力也会折损近一半有余。 怎得迟迟未见父君母上前来 “二殿下,是帝君和夫人!” “帝君来了!” 众人的语气中难掩喜悦,韶华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父君和母上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姑娘,她应当就是商陆的妹妹吧。 韶征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悬崖,正当众人疑惑之时他伸出手来在空中画出一符,那原本的万丈深渊顿时变成了一个偌大的地宫,众人依次从长长的楼梯而下。 “没有我解符,只要你们待在这里不要出来,外面的人便进不去,这地宫很安全。”他将素问拉至一旁,转而道:“素问,你守在这里,我带韶华她们进密宫。” 她的脸色瞬间紧张了起来,非到万不得已是绝对进不得密宫的 “那好,你们千万要当心!商媛便由我带着了。”她嘱咐二人道。 一路上任韶华再如何好奇都并未开口询问密宫一事,直至到了密宫之前,韶征才缓缓道:“此处乃是我们凤凰一族的凰陵。” 若是说起凰陵,那她便知晓了。他们凤凰一族一旦仙逝便是神灭身不灭,凰陵是所有先祖仙逝之后肉身的存放之处。 为何父君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带她去凰陵? 她学着韶征的模样,在指尖划出一道口子,将血滴在门口处的结界之上,方能进入。 通往凰陵这一路机关重重,若是没有父君在前面带路,单凭她一人怕是要折在这里面了。 “韶华,你来。” 韶征站在一个比寻常大上几倍的棺椁面前,指尖轻轻抚过上面刻着的文字,认真端详着,韶华走近,拂去面上的浮灰,她定睛一看,里面空空如也,她疑惑道:“是空的?” 韶征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道:“你去数数,这里一共有多少个棺椁。” 韶华绕至殿中央,从左至右,一排一排数过来,从太祖爷爷和奶奶那辈开始算起,一个两个三个共有十六个。 她的心中突然浮出一个念头,莫非这是 “父君,你为何要”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她想问的是,为何父君母上好端端地要为他们自己置办个棺椁? 韶征拉起她的手来,二人蹲下,将她的手放到了棺椁下面,底下有一处凹槽,他道:“此处的冰棺一旦合上便再也打不开,除非用至亲之人的血。若哪日我与你母亲”他顿了顿,“你便将我们二人放进去,若要再想开棺,只能用你自己的血,若是强行开馆,这里的一切都会化为尘土。” “父君”她有些哽咽,反手握住他的手,抓紧了些:“父君莫要说那些话,父君与母上福泽万万年!” 过去她从不曾与父君这般亲近过,如今大难当头,反倒是促进了父女俩的关系。 “父君带你来,还有另外一事。” “这事我本不想现在告诉你,但父君怕日后没这个时间了。”他长叹了口气,韶华摇了摇头,眼眶微湿,“父君直说便是,莫要再说那些个晦气话!” “你体内的玄光之力在此处可以解开。”他指了指里面,她这才发现在他们背后还有一处不起眼的暗室,“那里是?” “你随我来。” 韶征站在暗室之前,催动体内的神力后将掌心覆于俺们之上,上面突然显露出一个圆形的光圈,接着手掌一转,那光圈随之转动,门缓缓打开了。 韶征抬手,暗室内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在她的面前有一块人形长的矩形阵,周围冒着白气,走进去好似置身于仙境一般 韶征下巴微抬,韶华领会了他的意思便走上前去试探着用指尖摸了摸,竟是个冰床?犹豫片刻后她决定坐上去试试看。 果不其然,身子才刚接触到,体内的玄光之力便顿时起了反应,他的心头好似有成千上百只小蚁爬过,既痛又痒,她下意识要起身却发现如何都动不了。 见状,韶征走上前去,在侧面不知按下什么开关,随后那冰床吱嘎一声缓慢上抬,暗室的正中央出现了一块血红色的玉玺。 那是何物? 没等她反应,她的身子便脱离了冰床,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运送至那血色玉玺之下,玉玺似要与她融为一体,韶征在掌心划出了一道细长的口子,将鲜血引到了韶华所在之处,玉玺尽数收下。 韶征心中默念法诀,双手缓缓推开,一束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身上,神力行至掌心,接着手腕一转,那束金光便入了她的体内。 血色玉玺好似有所感应,同那束金光一起与她融为一体。 这一瞬,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在了火堆之中,下一瞬便又感觉自己浸泡在冰水之下,一冷一热,感觉十分奇妙。 “可有何处不适?”韶征有些紧张,毕竟他之前从未用过此术法。 韶华摇头,这感觉虽有些奇怪,但算不得不适,倒是能忍得住。 她坐于地上,催动全身神力,竟无法寻到那血色玉玺在她体内的藏身之处,这还是个稀罕事! “你且试试。” 韶华指甲一绕,面前形成了一道莲形的光阵,接着将双手收回,那光阵瞬间破散成无数星星点点,她竟一点也感受不到玄光之力的束缚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声响,韶华连忙前去查看。 326章 青要山密宫 “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匀风呲着牙,一副做足了准备的模样,道:“大不了我与他们拼了。” 韶华握紧了长刃鞭,透过结界向外看去,只见妖帝赤血与众多妖族的士兵此时正站在密宫之外,他们奈何不了结界,一时半会还进不来。 “不可。”韶征制止了它。 “匀风,你带父君到暗室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她动了动手指,指节发出了咔咔的声响,那长刃鞭似乎感知到了她,一眼瞧上去都好似比先前更为势不可挡。 韶华的眸色暗了几分,狠厉地盯着外面的人,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片刻后,从众人之间走出一个一身白衣的素雅女子,面带白纱,身材纤瘦,神似秋水,韶华一眼便将她给认出来了,她是白芷。 这女人现在公然与妖族站一起,连掩饰都不曾掩饰,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会暴露了。 只见她裙摆轻轻飘动,身姿轻盈,双目湛湛有神,伏在三皇子身侧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三皇子阴狠一笑,两人似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虽不知二人谈论些什么,但想想都知道定不是什么好事! 白芷走上前来,光照在她的脸上,虽然她并不能透过结界看到密宫之内,但她总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此刻正紧盯着自己,想来韶华在里面也定能听到她的话,于是便道:“韶华,我知道你在里面。” “这”匀风犹豫地看着她,韶华将手指放于唇边,轻声道:“嘘,她定是想用激将法,我不着她的道就是了。” “怎么,不打算出来见上一面?难不成堂堂南荒二殿下,就只会躲在这小小的密宫之中,不敢见人了?”白芷淡淡道。 片刻后里面依旧一点反应都没有,赤血凤眸轻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先前你在御合宫摆了我一道,如今倒不如你出来,你与我二人打个痛快!” 韶华嗤笑,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凭借她那三脚猫的功夫便想胜过她? 简直是痴心妄想。 更何况她现在若是出去了,还不得被赤血当成个活靶子,给打得没个人样不成?她还不至于傻到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去。 可是下一秒她便后悔了,因为这女人实在是不像话! “韶华”白芷将声音放低了些,笑着走近了那结界,腰间的佩剑随着她的走动而轻轻摇晃,韶华盯着那剑柄上的珍珠起了兴趣。 白芷顺了顺耳边的长发,“韶华,你最好是一直待在里面,你死了正好,贺明便是我一人的了。” 先前的话韶华都忍了,唯独这句不行,即便她知晓这是对方的阴谋,她也要往上撞了。 “而且你觉得你躲在此处,我们便寻不到你南荒的子民吗?若你当真将他们的生死置之” 话说一半,白芷便感觉喉间一紧,眨眼间韶华便站定在了她的面前,白玉一般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右手的长刃鞭卷住了她的身子,令她难以挣脱。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发丝在微风之下徐徐飞起,更添了几分潇洒飘逸。眼中闪着几分与她这年纪不符的坚定与冷然,抬眸间皆是娇美动人。 她一出现,就显得旁人都不过如此。 “白芷?我是该说你自不量力还是自以为是呢?”喘息之间薄薄的红纱衣微微下滑,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那如削葱般的玉指顿时紧了几分。 白芷有些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双手因被束缚而无法挣扎,身子便止不住地发颤,韶华本就比她高上许多,将她从地上提起那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赤血突然走了出来:“你叫韶华?倒真是个好名字。” “我不是来听你们叙旧的!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韶华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扫了一眼对面的人。 赤血大笑了几声,随后道:“我都能破了你们南荒的阵,莫非你还觉得一味地反抗会有活路?” “动手吧。”韶华不愿与他多废话,手中的白芷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个棋子,在她手中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她从未将她放在眼中。 就在这时,白芷突然拼尽了全力扑向她,韶华有一瞬的错愕,这女人又在发什么疯? 但当二人直直地倒在了密宫结界之内的地上时,她恍然大悟,白芷本就是要将她引出来,这样才能借机同她一起进这结界。 韶华一掌劈去,白芷被她震开,连退几步后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水,她擦了擦唇边的红痕,瞪着她道:“韶华,且等着吧,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的。” 话罢,她笑的有些可怖,周身散发的气息与外头那些妖族并无不同。 “白芷,你不配做贺明的弟子。”她盯着她,淡淡道。 白芷嘲讽一笑,不顾身上的疼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缓慢地朝她走去,发丝早已凌乱不堪,衣襟上沾了不少鲜血,很是狼狈,但她好似全然不在意。 “那难道你就配吗?” 她的双眸中映出了一丝茫然若失,像是隐忍着多大的委屈一般,轻轻咬住了下唇,眼圈通红地盯着她,声音酸涩而又沙哑,“你以为你又是谁?你同他认识了多久?是他从人界将我带回天界,还赐予我仙身,他待我终究与旁人不同的!” 说到这,她有些薄怒,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内心好似极度挣扎一般。 韶华的话似一道冰冷的剑,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底,“我与他有着一世的爱恨纠葛,且已有了夫妻之实,你还觉得他待你与旁人不同?那你且看看他待我是如何模样。白芷,你醒醒吧。”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般,拼命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是!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他爱我,他一定是爱我的!” “是你!都是你的出现”她颤抖着抬起手来指向韶华,接着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一枚药丸 韶华眼看着她将那枚药丸放入口中,吞了下去,这是何物? 327章 落于梧桐烈火重生 “韶华,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芷吞下那东西后一瞬间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双目赤红,雪白的肌肤上浮现了一层浅浅的痕迹,四周的温度骤然上升,韶华捂住口鼻连忙后退了几步。 只见白芷身上的紫色印记逐渐加深 这时匀风突然探头出来,见是此情形便对韶华道,“她这是服用了一种可以瞬间提升内力的药。” 韶华想也不想,“是凝息丸!” 凝息丸的功效她在人界之时可是见识过的,想必作用到仙人身上一定功效更大,竟是没想到白芷居然为了要她做到了这般。 “匀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出来,更不许叫父君出来。”她低声道。 匀风凝重地点了点头,飞快地跳回了暗室之中,门一旦合上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堵墙有何异处。 韶华不放心地扫了一眼暗室的方向,忽然感觉有一道重重的杀气袭来,她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便直直地飞了出去,背狠狠地撞到了冰棺之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力度之大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一时间难以起身。 白芷似鬼魅一般悄然走近她,随后蹲下了身子,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韶华不得不与她对视,白芷冷眼以对,漠然地凝视着她,“方才你就是这般捏着我的脖子的吧,嗯?” 她手上的力度突然加大,韶华冷不防地被口水呛了一口,随即便是那股强烈的窒息感,白芷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看着韶华的表情愈发地狼狈,白芷不自觉勾唇一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不过还不够,她要亲眼看着她求饶,看着她的眼中充满恐惧和绝望之色,一想到这儿,白芷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激动。 白芷的四周紫气浓郁,韶华只感觉有些难以置信,她是疯了吗?当真是要抛去这万年都修不来的仙身坠入魔道? “你害怕啊!你给我哭啊!”她这句话好似要将牙给咬碎了一般,表情狰狞如同一只披着人皮的鬼,叫韶华喉咙一紧。 不过韶华忍住了。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声,“别忘了你该做的事。” 白芷听后陡然松开了手,韶华只顾大口吸气根本来不及反应这话中的含义,她欲要拾起长刃鞭的手也反被白芷按住,两人面对面对峙着 “动手吧。”韶华冷然道。 白芷冷哼了一声,暗自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她一伸手,掌心出现了一个冰锥,那冰锥周身环绕着犹如冰窖中的寒意,白芷举着它缓缓向韶华靠近。 “你要做什么!”韶华察觉到了接下来她要做的事,虽不知目的为何,但定然不是好事,于是便拼命地晃着身子,不让她得逞。 见韶华要跑,白芷用手肘顶着她的肩头发了疯似的向后靠去,那背上传来的疼痛叫她难以忽视,就在背靠上冰棺的一瞬间,她下意识将身子往前一送,白芷算准了时机将冰锥狠狠地刺入了她的胸口。 韶华胸前一阵刺痛,她诧异地低头,那插在身上的冰锥顿时便化成了一滩水,而她的胸前居然散发着一道金色的光芒。 “看来就是这个了。”白芷有些惊喜,接着一掌将她给震倒在地。 韶华从口中喷出了一片鲜血,她的眼前似乎都有些模糊,白芷这是要做什么? 莫非她也知晓那玄光之力的事?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 一瞬间有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闪过,就在她晕倒前的那一刻,眼看着白芷将玄光之力抽离开,随后便退出了凰陵。 白芷才刚从结界之内走出来时便撞见了不远处朝自己飞来的人影,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了几分。 赤血早就不见身影,外面只剩下三皇子等人。 三皇子见她发愣,便瘸着脚上前走了几步,十分不耐烦地质问她:“玄光之力呢?到底有没有取出来啊?”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唇喏喏着微微有些颤抖,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你看什么呢!” “贺明” 说完这两个字,一张小脸面如死灰,她实在不想面对他。 贺明从天而降,站定在两人身侧几步远处,一双深邃的眼中充满了冷厉,眼角散发着骇人的寒光,轻启薄唇,“韶华呢?” 三皇子先是一愣,随后一脸防备的姿态向人群中退去,其他所有人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皆面露慌张之色,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目光时刻都不敢从他身上挪开。 “韶华呢?”贺明再度发问道。 他转向了三皇子,眯起了黑眸紧紧地盯着他,眼尾处似刀锋划过一般的弧度,眼中的肃杀更深了几分。 众人连忙挡在了三皇子的身前,三皇子见有人保护,语气也嚣张了不少,“就就在里面,你到底想怎样!” 顷刻之间贺明便站到了他的身后,三皇子身子一僵,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贺明亮出了手中的短刃,抵在了他的喉间。 三皇子经不住恐吓,不等他发问便颤巍巍地主动回答道:“都是她做的。” 贺明松开了禁锢三皇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白芷,她感受这股强大的压力的逼近,迫使她不得不向后退,“贺明我” 她从看到过他这样的神情,眉眼之间一丝温度都不曾有,视她为蝼蚁一般的高傲冷酷,“白芷。” 光是听到他唤她的名字便已然叫她脊背发凉 “上神?” 贺明回过头,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结界处伸了出来,冲他招了招手:“上神快来,小韶华在里面!” 一阵风吹过,贺明便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白芷惊魂未定,呆呆地望着结界口,心中暗道:他为何能直接进去? 贺明见旁边有冰棺便解开自己的衣裳铺在上面,随后抱着韶华放了上去,这一动作惊动了她 一睁眼便看到了贺明,莫不是她的幻觉?韶华揉了揉眼眶,眨巴眨巴眼睛,贺明还在,那便是真的他。 于是缓缓开口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我若不来,你还打算叫人欺负到什么程度?”贺明的语气有些宠溺。他方才大量了一眼,她似乎并未受什么外伤。 “对了,我父君呢?” 匀风的目光躲躲闪闪,片刻后才吞吐道:“那个方才我担心帝君会冲出来,便便将他给绑住了。我我这就去将帝君放开!” 既然贺明人都来了,想必外面那些个妖族已经离开了。 她才松了口气便觉得胸口一阵沉闷,接着由丹田处浮出一丝热意,传至了全身,她一把拽住了身边的贺明,艰难道:“我我突然感觉身子好热。” 贺明立即将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之上,可指尖所碰之处皆是冰凉,“可还有什么别的感觉?” 这股热意来的突然,她有些仓皇,心头也烦躁得很,连话都说不出一句。 韶华合上了双眼,沉息吐气,终于在体内寻到了那热度的源头,随后便将全身的仙灵之力集中在那一处,她的身子一顿,气血逆流,她竟被迫化作真身凤凰 贺明伸手刚要拉住她的双翼之时便听身后之人道:“莫要动她。” 韶征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这怕是涅槃。” 下一刻一声高亢的凤鸣声便响彻天地,她从穿过结界飞了出去,几人见她离开便跟随者她来到了青要山中。 天地之间闪过一道又一道白光,韶华展开双翼翱翔于天地之间,那声音似乎并非是痛苦,这倒是叫贺明感到奇怪了,先前韶远涅槃,两人险些将命都搭进去了,为何韶华却 这正是令韶征既困惑又担忧的事 那通体雪白的冰凤凰从湖面乘风飞舞,飞过之处落下了片片雪花。眨眼间天空都被抹上了一片青色。那蓝色的火焰直上云霄,凤鸣声也随之而起。 那梧桐树的树枝好似沾染上了蓝色火焰,冰凤凰落于梧桐之上,于烈火中重生,新生出的羽毛似昆仑山之上的雪莲,其声音更为清冽 白光乍现,众人眼前皆为空,再一瞬,只见那棵梧桐已化为灰烬,而她,则立于在山之巅,身后竟有了百余只鸟儿在空中盘旋而飞,这一幕便是那古籍中记载着的百鸟朝凤图 她收回了银白的双翼,款款走向贺明,贺明的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只见他缓缓抬起了手,伸向了她,她俏皮地将手搭在了上面,趁他不备扯得他一个踉跄。 他抬眸,刚好撞上了她含笑的双眸,只见她笑的肆意,贺明也不自觉勾了勾唇。 这丫头到是会耍弄他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微微一蹙眉,便开口问道:“可是白芷将你体内的玄光之力夺了去?” 韶华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她的确将玄光之力抽离,但方才涅槃之时,我意外地发觉那玄光之力依旧在我体内,便也是因为这点,我才避免遭受那火刑。” 贺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韶华不满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贺明这才领会她的意思,拥她入怀,两人笑的甜蜜。 匀风跑到两人身边时便撞见了这一幕,于是长叹了口气,突然就没什么兴致了,小脑瓜一沉,懒洋洋地倒在了落满了雪的地上。 ------题外话------ 实际上《娇宠》已经慢慢地在向尾声接近,所以之后我都会以每日一更,每章尽量多更的形式! 平时我是那种不太习惯给读者们留言的那种,所以大家有疑惑或者问题可以在评论区问我,我每天都会过去看一眼的,有人问了我也会耐心解答的。 328章 冲破封印 “此处我已设下了结界,任何人都闯不进来,同样,南荒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有劳上神了。”许是韶征已经慢慢接受了贺明的存在,再加上是他及时赶将他们父女二人救下,这会儿韶征的脸色比起先前可要好上许多了。 “父君。” 韶征转身去看她,却意外地发现她眼角处的那朵神花消失不见了便准备摸上去,临近之时被韶华给躲开来,她一脸疑惑问道:“父君这是?” “方才涅槃,脸上可有何不适之感?”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护心镜,翻过背面递给了她。 她接过后便照了照脸,意外地发现那朵赤色妖艳的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滴泪痣。 这究竟是为何 望着这颗痣,她的头有些发沉,一股力量指引着她,随后将指尖轻轻触碰到那颗泪痣,耳中突然响起了阵阵似蝉鸣一般的声音,一瞬间她整个人似抓狂似的拼命捂着自己的耳朵,双目发直,口中喃喃自语 贺明上前,“韶华!” 可眼前的她却如同入魔得了失心疯一般,不断地摇着头,眼神惶恐似乎正承受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贺明。” 他听清楚了她的低喃,连忙回答道:“我在,我在。”然后将头靠的她近了些,试图将她余下的话听清。 想不到她直接反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喉咙一阵滚动,哑着嗓子开口道:“带我去绝意崖。” “绝意崖?” 韶征同贺明对视,她不过清醒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刚刚的模样,紧闭着双眸,眉头拧在了一起,不停地用腕子磕打着自己的头,眼角处那泪痣闪着极其怪异的光 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竟下起了细细的雨来,她又陷入了方才的绝境,发了疯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绝意崖! 贺明担心她做出什么傻事,便带着她前去绝意崖,留下韶征与匀风守在此处。 也许到了绝意崖便能找到令她突然神色大变的原因了。 随后,贺明便带着她离开了。 越接近绝意崖,那股神秘的力量便愈发地强烈,韶华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颤抖着问道:“何处是绝意崖?” “前面你忍一忍,马上就到了。”贺明坚定道。 上弦才收回掌心的力量,一转头便瞧见了韶华,她几步冲上前去,看着在贺明怀中失神发愣的韶华,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瞪着眼问他,“韶华这是怎么了?上神为何会来此处?” 没等贺明说话,韶华便一把推开了他,朝绝意崖的结界处跑去 “韶华!” “危险!” 一旁做法的人何曾想会有一人直直地扑入结界阵法之中,便皆愣在了原地,那女子转过脸来,才发现这女子竟是在天界贺明上神宫中的那位? 韶华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循着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一股力量的召唤,朝绝意崖而去,她困入了阵法之中,就这样悬在了天地之间 慢慢地,她感觉到一种极为清灵的气息顺着她的眼角进入了体内,似乎很是熟悉。 她屏息提气,双唇微张,尝试着调动自己体内的仙灵之力,只不过蕴藏在仙灵之力之中的另一抹细若游丝的气息,与妖气不同,它更为干净,仿佛可以净化一切浊气。 她偏过头去看底下的人,贺明上弦月仙傅尧大家居然都在,那她这是在哪儿啊?眼前的万物越来越模糊,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她便没了意识。 “韶华!” 贺明欲要冲上前,却被傅尧拦下了,傅尧大声呵斥道:“贺明你是不是疯了!绝意崖是何处你并非不知晓,则能贸然过去?” 眼前的法阵乃汇集了众多位仙者的灵力,绝意崖有异象,所有人不顾性命来到此处,费劲千方百计才设下此阵,若此时轻易破了这阵,绝意崖底下的东西可就要冲破封印了! “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贺明撇下这么句话便将傅尧震开,才刚触碰到结界便被反弹了回去。 这是为何? 绝意崖乃是万年前他亲自设下的结界,为何他却进不得 不知何时,雨渐渐停了,一道七彩的虹光自天边浮现,值得一瞬四周便聚起了一重浓雾,悄无声息地从每个人的脚底划过,最后汇聚在了一起。 在梦里,韶华见到了一个模样生的清秀可爱的女子,身旁站着一位的男子,两人并肩而立,如同从画卷中走出的人一般。 只可惜好景不长,这抹光景骤然消散,另一幕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一丝轻微细小的声音响起,接着她便看到了绝意崖,泥土正在塌陷,而崖边却站着方才那个女子与那男子,两人似是起了争执,男子执意要将她带走,可女子不愿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地面突然往下沉,女子来不及反应便掉落于崖中,那男子拼了命地往前跑,可为时已晚 他的手触及崖边之时,那偌大的绝意崖竟合上了,十分齐整,无一丝缝隙,方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再然后便是那女子在崖底的一幕。 她居然没死! 她不仅没死,而且还在崖底好好地活着。她在大树旁搭建起了一个茅草屋,利用仙灵之力种下了不少花花草草那树,韶华认得!可不就是当初不小心跌落崖底与上弦初见时的那颗参天古树! 韶华晃神之际似乎已经过去了好多年,那女子跪倒在双生石旁,双手合十似乎是在祈求些什么,但韶华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见她颇为费力地在双生石上刻了些字,然后便晕倒在地,化作一缕白烟飘散而去。 韶华眼角一阵剧痛,她逼着自己将双眼瞪大,去瞧那双生石上的字,离近之后才发现那上面赫然四个赤色的大字:双笙、双浩。 这是她与那男子的名字吗? 韶华的眼角旁一滴泪划过,一缕白烟自她的体内升起,突破结界后归于天际,逐渐化成了一个人形,瞧着轮廓,应当是位姑娘。 待那轮廓逐渐清晰之时,月仙已经认出了那人,心中大惊,跌坐到了地上,手指着那女子,抖上一抖,高声喊道:“她她她她是双笙!” 双笙 贺明的眸光一暗,再看向她时心中顿时明朗了许多,一直以来她的魂魄都被封印在韶华的眼角处,这也是为何上次韶华前往天界却反被一股力量给拽到了崖底。 既然她已经醒来了,那韶华应当也无大碍了。 双笙的双足缓缓地落在了地上,她张开双眸望着四周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她抬起手臂活动了几下关节,接着往前迈了几步,貌似是在适应行走 “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见到贺明,先是一愣,随后垂头行了一礼,“双笙见过上神。” “你与韶华有何关系?”贺明冷冷地问她道。 双笙回眸,指了指阵法之内的韶华,“上神所指是那位?”随即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被封印在绝意崖底,唯一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她,她眼角旁的那抹气息,是自我身上而来,她于我封印那日降生。” 阵法一破,韶华便被贺明稳稳地接住了,二人落在了崖边,韶华还未醒来,贺明正不断将身上的神力渡给她。 上弦仅在古籍的记载中匆匆看过一眼,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崖底封印之人可先前她们所见那团黑雾,分明是个男子的声音,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糟了!”月仙大人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来另一桩事便拄着手杖急急忙忙跑到崖边,一团浓浓的黑烟从崖底升起,顿时消散在众人面前。 那熟悉的气息弥散开来,双笙失神盯着远处,喃喃道:“双浩。” “不好!他跑出来了,此事应当立即通知陛下。”傅尧的眼中含着一丝复杂之色,紧张道。他心知,若是将双浩放了出来,那势必会掀起巨浪 “或许,我可以让她醒来。”双笙蹲在二人的身侧,对贺明道。 贺明对她倒没什么防备之意,毕竟他们之间也算是旧相识,他将手摊开,双笙接过她,咬破自己的指尖随后将沁出来的血珠送至她的口中,片刻后,韶华便缓缓地醒了过来。 韶华一睁眼,面前便是梦中的女子,她的手紧了几分:“你” “我是双笙。” 到底发生了何事梦中的女子为何出现在了现实中?刚要回想便感觉头传来一阵剧痛。双笙忙将手搭在了她的额前,“莫要多想,你先歇息片刻。” 想来她也没有什么恶意,韶华便听了她的话将眼合起,闭目养神。 “上神,你能否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一切?”双笙面露痛苦之色,苦涩地开口道:“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但突破封印却并非我本意,还望上神能如实将事实告知于我。还有就是,他他为何也被封印在此处?” “一切还要等陛下来,才能另做定夺。” 双笙颓然地瘫倒在地。 众人看着发生的一切,如梦似幻,当初双浩双笙被贺明上神封在此处,如今两人竟冲破了封印,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看来这天地之间怕是再也难无宁静之日了。 329章 双浩与双笙(一) 妖帝赤血与商陆此时正坐在妖族大殿之内,突然一阵风吹过,接着只见一团黑雾聚集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那团黑雾竟说起了话 “敢擅闯本殿的妖族,你是何人?”赤血的眼神透着几分冷厉,死死地盯着那团东西。 那团东西又突然不出声了,片刻后,黑雾渐渐散去,一个身材纤长的男子站定在原地,赤目紫唇,眉间那道封印识得赤血一下便将其认出来了。 他缓缓道:“别来无恙,双浩。” 眨眼之间,那个名唤双浩的男子便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贺明望着他这一身紫衣,打量了好一阵子也没能琢磨出这到底是哪号人物。 见商陆盯着他看,赤血便同他解释道:“他是天界的人不,他现在是妖界的人。”话罢,赤血的眸光一闪,心中在暗暗筹谋着什么。 商陆皱眉,这人看似来头不小,若他与赤血联手那他的胜算便又少了一分,一想到这儿他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双浩。 “本殿听闻近来天界那些个人一直镇受在绝意崖旁,那封印是被谁给破了?” 绝意崖封印解除之时,大荒各界都有所感应,不仅是赤血,商陆也十分好奇这事,于是便故作满不在意地发呆,实则默默地竖起耳朵听。 “南荒的一个女子。” “哦?”说起南荒他不得不想到那日他走后,据说三皇子在南荒吃了败仗,还险些被贺明给杀了一事,脑海中闪过一抹红影,他问道:“那人可是叫韶华?” 双浩仔细寻思了一番后,点了点头,“正是。” 商陆心头一紧,韶华?她为何会被卷入这场各界纷争之中? 眼下双浩虽然对赤血有用,但赤血未必不忌惮着他,假以时日二人之间又是一场恶斗。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好的念头来,南荒与妖族的过节如今可不下三四个了,依照赤血的性格,日后定会对南荒下手。 果真,当他将头转至一侧时,撞见了赤血那幅兴趣盎然的模样。 双浩道:“此番我冲破了封印,为的便是一事。” “双笙?本殿猜的可对?”赤血笑了笑,从宝座上走下,“若你我二人联手,莫要说双笙,就连那天君的位子,本殿都能让你坐得稳当。这笔账你可要好好算算。”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双浩。 赤血提出的条件固然很诱人,但双浩似乎并不感兴趣,正色道:“我只要双笙,不论是天君还是整个天界,都与我无关。” 他这副不买账的模样,赤血心中也明了,两人若是统一战线,那无疑会给天界带来致命一击,若两人成了对手那他便会成为自己称霸天下的最大阻碍。所以眼下只好先应着他,至于那个双笙,若是她有命活到最后,那了却双浩这桩心愿倒也无妨。 “好,本殿答应你。” 话音将落,大殿之内又升起了一层黑雾,眨眼之间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绝意崖前,彦明匆匆赶来。 众人见天君,齐齐跪倒在地,除了一旁站着的贺明外再无一人敢抬眸看向他。 彦明听人来报便赶了过来,见是此状,脸色不免有些难看,低下跪着的人没有一个回答他的,于是便直接问贺明道:“上神,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 见彦明的俊颜上浮起一丝薄怒,韶华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刚准备起身与他讲明缘由便被一双大掌给按了回去。 她疑惑地看着那手,再抬眸正对上那双明亮的黑瞳,似乎是在坚定地告诉他,一切都有他在。 贺明淡淡答道:“是我不小心将阵法给破了。” 韶华的身子一僵,这事分明因她而起,如今怎能叫上神替她担下这罪名?她试图挣脱贺明控制在她身上的术法,却听身后传来了另一人的声音。 “双笙参见陛下。”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彦明也是一愣,随后便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双笙才刚醒来,站起身来之时因体力不支身子还晃悠了几下,还好被身边的人给扶住了,她低头道了声谢。 “陛下,此事无关上神,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垂眸,咬了咬下唇还是打算将当初发生之事说出:“是我自私,不甘被封印在此处于是便将自己的魂魄留在世上。”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我的神力属火,便可藏于玄光之力中,那姑娘的神力属水,我便强行将玄光之力打入她的体内,因为我知晓玄光之力离体的那日,便是封印解除之日。” 话说完,她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也许这就是命数,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事,即便是她如何挣扎,终究抵不过 “可是陛下,我只想再看他一眼最后一眼,剩下的,皆由陛下处置。” 彦明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上弦知晓这是他临要发怒之前才会有的表现,便上前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只见双笙泪眼婆娑地抽泣着,忍不住为自己再做争取,“陛下,我深知自所犯的罪行有多重,我并非是想为自己开脱,还望陛下成全于我。” 话罢,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将头磕下了去,似是他不同意,她便打算长跪于此。 一时间四周的空气仿佛凝结了,过了许久,彦明突然转过身离开了。 众人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时,便只见上弦一个箭步冲到了双笙身侧,一把将其扶了起来,“他这是答应你了,你快起来吧。” 双笙拭去了脸上的泪珠,用力地点了点头。 韶华还站在他的背后,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踮起脚来在他耳畔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听到了她的声音,贺明将头微微侧过去,她的唇刚好擦过他的脸颊,瞬间向后退了几步,呆呆地望着他。 贺明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顶,“我先带你回御合宫。” 话罢,也不顾旁人的注视,俯身将韶华抱起,长扬而去。 330章 双浩与双笙(二) 韶华欲挣扎,贺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对她施了束缚术叫她动弹不得,她只好一路被他抱回了御合宫,算起来这是第二次了。 贺明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脑门,术法解开,她捏了捏酸痛不已的脖子,哀怨地瞟了他一眼。 “有什么想问我的,今天在此处一并问了吧,解决了你心中的疑惑,总比叫你整日乱想好得多。”贺明宠溺一笑,坐在了她的对面,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神色慵懒地绕着手上的戒指。 韶华半信半疑地将脸往他那凑了凑,小声嘟囔道:“指不定又拿什么话来敷衍我,我才不信。” “说吧。”贺明扬了扬下巴,令韶华咂舌,难得他对她这么正经,便试探着开口道:“我想知道关于双笙的故事。” 贺明缓缓地合上了双眸,似乎是在静思,片刻后才慢慢开口,与她讲起这段过往。 在数万年以前,大荒各界之间不许婚配,凤凰族的一个女子与人界的一个男子相爱了,在人界生活了多年并诞下一女,此事被先天君发现了,先天君强行将二人分开,那男子毕竟只是个肉体凡胎,数十年过去了想必早就入了轮回。 而那凤凰族的女子得知此消息后整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最终咳血而亡。 那女子诞下的婴孩便遗落在人界,她虽撑在了半个凤凰的血脉,但终究有仙根,于是先天君便命人四处寻找,找了多年才终于寻到了那婴孩的下落。 见到她时,与她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男孩,两人被天竹山庄的庄主收养,一个取名为双笙,一个取名为双浩,两人是名义上的兄妹。 派去接她的是当时掌管半个天界的昀玉仙君,双笙趁他不备,用法术将双浩变作一枚簪子插在了头上,带着他回到了天界。 昀玉仙君见双笙可怜,便去求先天君将她养在了自己名下,双浩一事他也知晓,只不过因为二人着实是可怜,昀玉又是个心软的人,便由着双笙的性子,默许了他的存在,并三令五申,除了他的住处以外的任何地方都不许去 这一对少年少女在昀玉的府中过的好好的,吃穿用度皆不差,双笙醉心剑法便整日缠着昀玉要同他修习剑法,于是乎府中常常能见到这样一幕,昀玉教双笙剑法,双浩则坐在暗处,远远地观望着二人。 有一日双浩见一彩蝶落入院中,他哪里见到过天界的仙宠,一时间被这彩蝶煽动翅膀落下的粉末迷了心智,竟从自己的院中跑了出去,四处去扑蝴蝶,凑巧的是沿着小路他才跑出去没多远便撞见了先天君。 见这少年脸生,于是先天君便问他道:“你是哪家的,见了本君不知道要行礼吗?” “见过陛下。我我是昀玉仙君府上的。” 双浩突然想起昀玉曾嘱咐过他的事,不想惹出祸端便匆忙离开了。 此事过后先天君越是寻思越觉得蹊跷,昀玉将双笙养下一事是他默许的,可从未听闻他府上还有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少年郎,于是便将昀玉叫来 昀玉知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便将实情全部告诉了先天君,并揽下了所有罪责,先天君虽未重罚,但因双浩本就不是天界之人,就要求他必须将双浩送回人界,并发誓永不相见。 那双浩在仙台挣脱了许久,从旁人口中听得此事的双笙逃了出来,哭着嚷着要见他,昀玉向来宠着她,一时间没人能劝得住她。 先天君知晓后一气之下遂下令将她囚禁起来并放下三道天刑惩戒她以示天族威严,整整三道天刑,寻常仙者都受不住更何况是个小姑娘了。 就在那仙兵意图将双笙拖走之时,双浩的心中好似与她有了感应,于是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几人不说,还将沿路的仙兵全都杀死了,一路杀到双笙受天刑的那地方 贺明赶来之时刚好撞见这一幕,他将双浩打晕,探过了他体内的气息,才发觉他并非寻常之人,体内除了一股强烈的魔气还有另一丝极为细弱的神力的气息,贺明在他的心脏处感知到了曾在上古之时消失的一枚神器,崆峒印。 莫非他便是那魔龙族? 魔龙族非神族也非魔族,属五界之外,生于上古洪荒,他若是加入天族那便好说,可若是他与妖族魔族沾了边儿,一旦体内的神器觉醒其力量不容小觑。 贺明将此事说予先天君,先天君担心他会祸乱天下便将其囚禁了起来,由重兵看守所有人不得靠近。 先天君一是不想因这些事劳心费神,二是不愿此事继续发展下去便将双笙的事给打发了,昀玉将她带回府中养伤,待她伤好些时一下没看住,她又偷偷溜了出去,这次她倒好,直接溜到了囚禁双浩的地方。 她这么一闹,势必惊动了天界众人。 后来先天君下令将双笙带走,那双浩体内的神器突然觉醒,妖帝赤血循着气息赶来,试图引诱他加入妖族,当时的双浩不过是个少年,一心只想救下双笙便同赤血做了交易,饮下了妖族之血。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魔气笼罩在四周,将在场的所有仙者全都杀了。 “原来她选择将玄光之力留在我体内并非是巧合,而是我与她乃同族之人”韶华若有所思道,“那后来呢?” 后来 赤血离开后,双浩借着体内崆峒印的力量带着双笙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到仙台前想将她带回人界,可就在这时追兵赶了过来,不止如此,贺明、昀玉等人也全都来了。 “双浩为了带她离开,甘愿坠入妖道,借助妖族之力将昀玉等人打伤。后来也是昀玉舍去仙籍才换得二人的性命,为了永绝后患,先天君命我将二人封印在绝意崖,再后来的事你就全都知道了。” 这个故事当真是凄美,韶华听得入神,不知何时挪到了贺明的身边,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晃来晃去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猫。 331章 我只想娶媳妇 贺明扫了她一眼,垂眸而笑,奈何她并非察觉到他的笑意,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歪着头问贺明道:“你说,双浩是不是喜欢双笙啊?” 她将脸靠在他的胳膊边上,抬眸的一瞬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寸,她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浅笑,眼眉也跟着弯了起来,“是不是啊,你怎么不说话?” 她冲他眨了眨眼,贺明的喉间一阵滚动,将脸偏了偏,正对着她的耳畔,柔声道:“他喜不喜欢她,我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够了。” 这人怎得说起情话来脸都不会红吗? 韶华像被烫了手似的,瞬间抽回了环着他的双臂,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她,奈何她红透了的耳朵已经将她给出卖了。 “待此事过后,我便迎娶你过门可好?” 韶华才刚从方才的暧昧中喘过气来,便又听到了这么一句令她震惊的话,只见她的背挺地僵直,贺明以为她是害羞便主动伸手帮她将身子转了回来,却望见了她错愕的脸。 她猛地上前,贺明反被她压在了身下,两人同坐一把椅子之上,正当他疑惑之际,韶华将冰凉的小手搭在了他的额头,喃喃道:“这也不热啊,怎得开始说起胡话来了?” 贺明被她的反应给逗笑了,左手握着她得手腕,右手轻轻托在她的后颈,两人额头相抵,只听他道:“你别忘了,我们二人已然有了夫妻之实,就差行夫妻之礼了。” 好端端地,又提那件事。 见她害羞地不敢同他对视,贺明挑准了时机,继续哄骗她道:“你愿意是不愿意?” 她缓缓抬眸,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灵气,水汪汪地看着他,那种无措的眼神直叫他心底一软,恨不得将她挂在身上时不时地还能摸上几把。 “反正已经晚了,你总归是要嫁进来的。” “别打岔!我还有事没问你呢。”韶华佯装一本正经对他道。 “好,你问。” 韶华后退几步,故意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清了清嗓子随后问道:“那白芷,你可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为何会将她带回天界,又为何偏偏在收下她之后便再也不收弟子了?” 原来她一直在纠结这个 “你是不是吃醋了?”贺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儿,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笑盈盈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看。 “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在人界之时我无意间被一男子所救,他临死前将女儿托付给了我,我便直接将她带回了天界,原本我是打算认她作义女但她主动要求随我修习剑法,我便随她去了。至于她为何是最后一个巧合罢了,那时候我觉得弟子收得多了,太麻烦而已。” 他颇为耐心地同她解释,并未有一丝不悦。 韶华哼了一声,勉勉强强相信了他的解释,“既然她都可以当你的弟子,那我也要当!” 她突然开始任性起来了。 “可是我已经不收弟子了。” “不” “我只想娶媳妇。” 话罢他一边将目光投去,一边拉着她的袖子将她给扯了过来,大掌顺着衣袖往下,最终落在了那双细嫩娇柔的玉手上,将那指缝分开,左揉揉又捏捏,放于掌心把玩个不停。 正当她恼羞成怒之际,手中突然多了一物,她将掌心摊开 “这是?”她疑惑道。 “我的真身为应龙,这珠子是我额间嵌着的古玉,你将它放于放于胸口,危急时刻可护你周全。” 几十万年来天地间诞下的龙不在少数,可应龙,生来便有双翼,鳞身脊棘,唯有一条。 韶华一听这玉珠子乃是他额间的一颗,如此贵重之物她怎能收下便打算将玉珠子塞回去,贺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若是觉得这样还不够有诚意,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你” 韶华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烫,不过脸上更烫,双颊蓦地红了起来,微微垂下头,小声道:“就这个就足够了。” 话罢她双手捧着那玉珠子,不自觉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 不知是否因为有双浩的助力,赤血一路从地上杀到了天界。 天界门前重兵把手,左意与韶远等人才将人界的妖族收服后便连忙赶了回来,与赤血的妖族大军刚好相遇。 “本殿到此竟无人来迎接”赤血冷哼了一声,手掌一挥,那天门前的众多将领通通化为了灰烬。 韶远执剑迎上,好似从天而降一般,站定在赤血的正对面,一挥剑,剑光凛冽。 霎时间韶远的军队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两军对峙,声势浩大,响彻天地,似是在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天君是不打算出来与本殿见上一见了?那贺明如今竟也做起了缩头乌龟?”赤血冷嘲热讽了一番,表情十分不屑,冷声道:“本殿不屑与你这等小辈一般见识,叫贺明出来见我。” “万年前那一仗妖帝可是未尽兴?” 提及万年前,那是难得一见的盛世之战,也是那一战过后贺明被冠上了战神的称号,赤血被他伤了半身修为,落荒而逃,,当时贺明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后来他又在另一处重振妖界。 赤血的脸渐渐变得铁青,怒目四顾,眼中喷射出了骇人的光芒,全身上下的血液似逆流一般涌上了他的头顶,他紧攥着手中的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韶华担心地看着贺明,将他向自己的身后一拽,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拂开她的玉手,接着道:“你竟还有胆子来天界,若是来找我寻仇的,我与你一战便是。可你若是来找麻烦的那便是死路一条。” “莫要废话” 话罢,只见一道剑光闪过,赤血执剑朝贺明劈去,贺明一掌将韶华震开,长剑相抵,两道剑气相撞随之向四周弥散开来,一旁的人被这股强大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 那剑还未出鞘,贺明勾唇,抬腿便朝他胸前而去,赤血侧身避过,将长剑抽回,手腕微转,凌空而起,剑横在半空,下一瞬便飞向了贺明。 贺明倏地转过身去,左手执剑,向上一扬那剑鞘顿时飞了出去,就在此时傅尧腾空一跃,背手稳稳地接住了剑鞘,十分灵活地命中身侧之人的喉咙。 “你用剑,居然就给我个剑鞘?”傅尧有些不满地埋怨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滞,长腿一扫,那一行妖人顿时倒在了地上他的耳朵微动,接着身子一绕灵巧地躲避开了那人的攻击,看来这剑鞘也未必在任何时候都管用于是他一脚踩上了一人的肩头,双足稍一用力,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弯眉一笑,并没有因此而紧张,飞至天门之上,悠哉悠哉地从怀中掏出那只洞箫,缓缓贴于唇边,悠长的箫声渐响,箫声忽高忽低,低沉婉转 一阵风吹过,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将双眼合了起来,紧接着箫声突然急剧而起,声声激荡凄厉,底下的人全都被这箫声所影响,意志低迷者则痛苦地趴在了上,这箫声虽不及长剑那般狠绝,但声声入人心,轻而易举地凌迟着五脏六腑一般。 贺明转身便是一剑,那赤血虽躲得及时但两鬓散落下来的赤色长发终是被那利刃而上伤,差一丝便碰到了他的颈部。 众妖界天界的将士们见此,也纷纷投入了大战之中,韶远与左意带队与妖族的大将军混打在了一起。 就在赤血与贺明阵势不分上下时,赤血突然留意到了人群中那一抹红,他挑了挑眉,这一剑看似是冲着贺明而去,实则是奔着韶华,临要接近贺明时,他突然松了手 好一招声东击西! “韶华!” 332章 商陆之死 听到贺明的声音,她忙回过头来 只见赤血迎面而来,当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她准备挨下这一掌时,一个黑影突然站在了她的身前,替他扛下了这一击。 韶华错愕:“商陆?你为何会在此?” “没时间与你解释了!”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批弓箭手,一瞬间箭如雨下,而她的鞭子正好是弓箭的克星,于是韶华抽出腰间的长刃鞭,准备加入战斗。 赤血退回到后面,怒瞪着挡在韶华身前的商陆,咬着牙狠狠道:“你居然骗我!” 这时候只听一阵属于另外一些的脚步声,韶华将目光投去,是魔界大军! “好你个商陆,今日本殿一并连你魔界也给收了去!” 倏地,赤血含着怒意而来,商陆将剑插在了地上,转头对贺明道:“带她走,人界需要你们,我来对付赤血。” 他并非逞强,因为他知道,他们二人之间迟早都有这么一天 贺明眸色一沉,他这话那便是人界出了事。他飞向了韶华身侧,韶远也跟着过来了,“我与左意方从人界回来,并未有任何异象,那些妖族人早就被我们二人收拾了。” “不!”韶华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紧张道:“商陆不会骗我,他不会骗我!” “我现在便去人界,你们留下务必守住天门。”贺明沉声道,随后转过头来,对着韶华:“人界不知是什么情况,你先留在这里,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许只身犯险,不要让我担心你,好吗?” 韶华用力地点了点头,“放心” 傅尧想随他前去,但被他给拒绝了,眼看着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她也飞到傅尧身边,坐了下来,“可有什么我能做的?” 傅尧睁开了双眸,看了眼自己的胸前,韶华无奈地将手伸向了他的衣裳之内,左右来回探了探,摸到了一排管状的东西,她眼睛一亮将那东西拿了出来,“这是排箫!” 傅尧轻轻点头,随即给了她一个挑衅的眼神,你会吹吗? “虽然没试过,但也未必不会。”她的话十分坚定,随后便将排箫放于唇边,脑海中循着往常吹箫的技巧,毕竟都是萧,想来方法也差不多 她吸了口气,缓缓地吹了起来 很快她便找到了诀窍,愈发的得心应手,慢慢地她学着傅尧将神力汇聚于手中的排箫之上,这排箫发出的声响也具有了摄人心的力量。 商陆一手持剑,扫杀面前所有的阻碍,另一只手缓缓张开,魔气逐渐浮起赤血眯起了眼来,这商陆当真是要与他同归于尽了,竟使出了魔族的秘法! 赤血笑了笑,双手合十于胸前,一股强大的力量由心而生,接着他全身上下都泛着奇异的紫光,他的手臂上、脖子上、最后是脸上全都被一道又一道紫红色的符文所占。 突然一道光幕出现,众人皆是一愣,没有人知道赤血是何时透过光幕出现的,一时间商陆倒退不迭只得直面迎上这一击,商陆心中知晓这一战已然不能够全身而退,索性直接背过身去,就在赤血的剑插入他胸口的一刻,他手中的剑高高扬起,剑锋一转,横如飞线一般也刺入了自己的体内,指缝间皆是鲜血,他接着这股劲儿不断后退,将自己所有内力集中在这把剑上 “啊!” 商陆狠狠地跪倒在地,一把将胸口的两剑拔出,顿时血流如注,他缓缓抬眸,似是在找寻着什么,奈何眼前已经模糊了,他的瞳孔也逐渐散开 韶华见状,顾不得手中的排箫,飞向了商陆,就在他临要倒下那一瞬将他接住了。 刹那间,四周一片死寂。 众人疑惑,这赤血算是死了? 所有人都在震惊地望着这一幕。 韶华双手颤抖着探向了他的胸前,商陆反手隔着袖子握住了她的手,不叫她碰,“别脏”他现在每说一个字,身子便虚弱一分,韶华紧盯着他,直到眼前发酸才缓缓地挪开了视线,她哑着嗓子道:“不怕,我既然能救你一回,那便能救你第二回。” 商陆突然笑了,这一笑身子禁不住便咳了几口血,“真傻,这是第三回了” 之前的过往飞快地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商陆想要抬手,却没有这个力气了,只能皱着眉头凝视着她。 “滴水之恩当当涌泉相报,我还没报完你的恩这便要走了” “我一定会将你医好的!”她拼命地摇头,伸手将脸颊上的泪珠拭去,“我家中有雪莲,我再去为你取还魂草,你别死” “韶华”商陆的目光已经没法聚焦了,空洞地盯着一处,唇角扯了一抹僵硬的笑容,缓缓才道:“从前我不知自己为何时常会想起你也总想着要要见见你如今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原来这种思念记挂的感觉叫做喜欢。” 话还未说完,他的手便垂了下去,韶华难以置信地捧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强烈的悲痛由心底散发,仿佛五脏六腑都随之颤动 她紧紧地抱着他,不敢相信前几日还同她玩笑的人就这么彻底地离开了自己这一瞬她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这般沉重的喜欢,她如何受得住?她看得出,商陆心中有一计谋,假意与赤血合作,可偏偏今日为了她而将全盘的计划全部大乱了,还搭上了自己乃至族人的性命 豆大的泪珠从脸颊划过,湿了他的脸,韶华似失神一般,对所有人的话充耳不闻,一直紧紧地抱着他,不曾松手。 渐渐地她感觉怀中的人好似在消逝,身子慢慢变得透明,他这是要魂飞魄散了! 为何会至此 她将目光移向了地上那把剑,那剑上的气息分明是天界清池中浸泡过了,可以净化一切污浊之气,原来他到天界私下竟做了这个打算 韶华将那剑握在手中,强行留住了他的一丝魂魄,混着自己的神力尽数灌入魔剑之中。 333章 执迷不悟 天界有一处十分偏远的宫殿,名唤清明殿,“清明”顾名思义是由人界民间的节日而得名,是最隆重盛大的祭祖节日,属于礼敬祖先、慎终追远的一种传统,而天界的清明殿则是用来供奉仙逝的神仙。 平日里鲜少有人从此处路过,而那位曾触犯天规的昀玉仙君则被先天君囚禁在此处 双笙敲了敲门,半晌里面都不曾有人应声,于是便缓缓地推开了那看似尘封已久的大门,门吱嘎一声地打开了,映入眼中的是一间陈设简单、素雅古朴的屋子,她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何人?”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脚下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她知晓身后说话的人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许久之人,迟迟不敢回头。 那人见她站定不动,眉头一皱,步子稍快了些朝这儿走来,再度开口道:“你究竟是何人?” “你连我都给忘了吗?”她苦涩道。 从前她只会一口一个仙君地唤他,如今倒是敢直接称他为“你”了。 昀玉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这声音她是昀玉有些难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直至她转过头来,对着自己浅笑,昀玉只感觉自己的呼吸一滞,紧紧地抿住了双唇。 “你为何不说话,昀玉。” 她几步上前,昀玉却连连后退,两人依旧是初见时的距离。 “从前数次得你相救,你与那天君理论之时,不是能言善辩的吗?因为我受尽天罚之时,不是硬气得很吗?为何现在面对着我,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昀玉仍然只字不语,只是一直盯着她,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深邃黝黑的眼底仿佛能将她吸进去一般。 “封印是被何人所破?” 憋了半天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双笙恨不得现在便冲上前去将他这故作正经的虚伪面具给撕开来,“我不信你对我无半分情意!” 过了许久 他好似做出了极难的抉择一般,犹豫再三才道:“你我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你这又是何苦呢?” 原来他以为是她自己主动将结界给破了。 “我不过是想来见见你罢了,既然见到了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她吸了吸鼻子,收敛了情绪后准备转身离开,“昀玉仙君,告辞了。” 待她走后,昀玉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许久终于合上了双眼。 一滴泪落于地上,化成了一株花 ———————————————— “执迷不悟。”贺明望着对面那个男子,数万年过去了,那人早已褪去年少时的青涩,眼神中满是淡漠。 “我不会忘记你的,是你将我们封印在那鬼地方。”双浩怒视着贺明,言语中多是怨恨。接着他又笑了起来,笑声狂妄而又放肆,“不过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了,我与天界之仇,不共戴天!” “能封印一次,便能封印第二次。” 贺明持剑迎战 双浩与贺明,一个是魔龙,一个则是应龙,都生于上古洪荒时代,神力相抵势必会引起天下大乱。 果不其然,二人才过几招,这天地之间便起了异象,一时间天色十分昏暗,乌云黑压压的一片,二人才刚分开,天空之中便顿时电闪雷鸣,哗哗地下起了大雨,四周狂风倾袭 “上神不妨瞧瞧,这是谁?” 贺明不禁拧眉,他极其厌恶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但又不得不将目光投向那人,因雨水落在眼前,他只得用衣袖轻轻拂过,才能看清那人的模样,竟是昀玉? “贺明!” “双浩!” 一回头,韶华与双笙等人正站在雨中。 双浩从空中飞下,正要朝她这而来时韶华一把扯住了双笙的手腕,站到了他的身后,单手横在了她的脖子之前,佯装一副要挟的模样,“别过来!” 双浩果然止住了步伐,目漏凶色怒视着她:“你若是不想死就将她给放了。”话罢,欲要向前走。 韶华无视他的靠近,手掐得更紧了些。 双笙被她扼住了喉咙,根本喘不过气来,惊恐地注视着正前方,脸色逐渐变得通红,然而韶华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因为这本就是她们事先商量好了的。 唯一能逼双浩放弃复仇念头的只有双笙,但若是盲目地将双笙放了,那双浩反倒是会变本加厉地还回来,与其这样倒不如走一招险棋,韶华假意挟持双笙,用她的性命要挟双浩,兴许会成功也说不定。 “你!” “我这手平日里握剑使鞭子惯了,也不知能不能掌握好力度”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前比她矮上一头的双笙,似要捏着她的脖子将她给举起来。 双浩伸出手来,高声道:“你别动她!” “放开她!” 韶华细细地眯起眼来,小声在她的耳畔问道:“这人是谁?你认得?” 掐着她的手逐渐放松,但双笙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片刻后她哑声道:“昀玉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分明昨日他还在天界!” 这昀玉又是何人?韶华思虑了一阵子,脑海中突然一晃而过贺明曾对她讲过的关于双笙与双浩之间的过往,确有此人。可分明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好端端地又扯进来一人,这 韶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贺明,贺明摇了摇头,告诉她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双笙背过手去悄悄戳了一下韶华的腰,韶华不得已才开口问道:“昀玉仙君为何会在此处?” 双浩阖了阖眼,冷冷地看了看昀玉,然后又将目光重新投到她的身上,避而不答,似是完全不想同她解释。 这时候,双笙也顾不得旁的了,突然开口道,“双浩别为我做傻事了,我们犯下的错已经够多了” 此时双浩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许冷酷,不知低头寻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自嘲地冷笑了几声。 “犯下的错?” “当真错在我们二人身上吗!曾经,他将我们逼到了什么地步?若不是他,我又怎会对那些个人动手?他当真以为自己是这天地之间号令万物的主了?视人如蝼蚁一般,冷血无情,德不配位,这样的人他不配!是他错了,一直都是他错了!” 334章 血染红痣 “双浩,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你为何要对现在这些无辜的人下手呢?”双笙急切地看着他。 “那些恩怨你能忘了,可我忘不掉!”双浩咬牙道,随后再不理会她的话,转而对身后那团雾道:“都出来吧。” 韶华疑惑,从他的身后走出了两人,一人是白芷,那另一位是谁? 自打那黑衣女子走出来,她的目光便一刻都未曾从韶华身上挪开过,韶华定睛一看,她不就是先前父君母上从魔界带回来的女子,商陆的妹妹! “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商媛冷笑了一声,身上透着几分魔气,她的模样与商陆也有几分相似,看着她的脸一时间韶华有些慌神,也就没留意她的话。 商媛走近双浩,站在了他的身后,立场十分明显。 “若不是白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我哥哥是死在你的手上,韶华,你们南荒这盘棋下得当真是绝妙!”她隐忍着胸腔中的怒火,缓缓吐气看着她道。 “商陆死于赤血之手。”韶华没做过多解释,接着又听商媛道:“因你而死,和死在你的手上又有何不同?” 她的声音比方才更为尖锐,此时的她脸上早已写满了仇恨二字,商陆已死,她接受不了,任由双浩与白芷摆弄这也合乎常理,韶华并未在意,权当是个误会罢了。但商媛却不这么认为,他们兄妹二人才刚相聚不久,便因为救这个韶华,哥哥不惜与赤血同归于尽 这个仇,她必须要报,至于妖界的事,待她杀了韶华日后再说! 她一剑飞去,韶华只好扯着双笙闪躲到一侧,但带着双笙毕竟不好行动,她只得将双笙四周设下了结界,将她困在了山边,随后再前去追商媛 她知晓两人之间定有误会,她去追她为的就是要将这些误会解释清楚,殊不知一个陷阱正等着她。 “这是”韶华落在了地上,面前早已没有了商媛的身影,她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却又不像是人界该有的地方,莫非此处是妖界? 她的心中才刚有此假想,便被一个巨大的力量给束缚住了,她奋力飞起,却根本没办法飞出去,她被困在了这个幻境之中! 幻境中全是炼化了上千年的魔妖,若是少数倒也好对付,可这数目之多,她一人根本招架不住,杀了东边的,西边还有,奔向西边,北边又突然涌出来了一群她这是中了商媛的计了! 突然,她的左臂传来一阵刺痛,她忙掀开被小妖抓碎了的衣袖,白皙的肌肤上一道道抓痕,与寻常伤痕不同的是,这一道道痕迹竟然在慢慢侵蚀她的仙灵之力,她身边聚集的污浊之气愈发的浓重了,这对于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必须要避开这些小妖的攻击,不然最后她整个人都会被侵蚀,变成一个非魔非妖的怪物 “韶华!你去死吧!” 一声巨吼传来,她忙回头去看,只见商媛站于幻境之端,四肢全都融入了幻境之中,她竟以魔族的血气来喂养这个幻境,为的便是将她杀死 怪不得方才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散发出的魔气十分明显,原来那只是她的一个分身,真正的她就在这儿等着呢! 韶华一直盯着她,并未留意身后,突然涌出来一群小妖将她扑倒在地,她一脚踹飞压在她身上企图要饮血的几个,又死死地掐住了咬在她肩头上的小妖,直接扭断了它的脖子,可肩头这一口确实结结实实的。 她从腕中转出一根银针,刺进了自己的穴位,暂时止住了妖气随血脉入体。 转眼间,商媛已经没了意识,半个身子全都融在了幻境之中,仅剩下她的上半个身子,韶华死死地盯着她,心中不禁咒骂道,她当真是疯了,她为了自己所谓的复仇将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看来她终究是辜负了商陆的嘱托。 “韶华,你终究是输了。” “呵”韶华轻声一笑,懒得抬眼看她,自顾自地净化四周的妖气,这是她们凤凰一族的神力,飞过之处净化万物 只见白芷不知念起了什么咒语,围上来的小妖越来越多,直接将她扑倒在地,一瞬间地上散开了层层血花。 白芷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贺明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管你。” 不对!她突然发现了幻境中的异象。 为何里面的妖气逐渐淡化? 刹那间,一道白光亮起,待白芷再度睁开双眼时,只见那原本应当倒在血泊中的人正站定在地上,身上满是鲜血 她的眸色微微闪出一道缝隙,里面射出来的冷意直逼向白芷,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喉咙发紧,竟有些喘不过气 待她的双目完全睁开之时,里面充斥着血丝,周身散发出的火光似血,熊熊燃烧着。她的左手蓦然抬起,鲜血沿着指尖滴落,染红了面前的一片土地。就在白芷震惊之际,她将那只沾满了血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眼角,点到了那颗痣之上 鲜血被涂抹上的那一瞬,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她猛然张开双翼,那些火光随着她的动作飞向各处,化作一束束光亮。 这股气息莫非是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体内的玄光之力在我这,你是骗我的!”说着她慌忙地从怀中掏着东西,那小瓶子掉在了地上,她又重新拾起,口中一直在呢喃着。那瓶子一打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她茫然地抬起头来,此时韶华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未等她再度开口,韶华的左手已然穿心而过,动作极为干脆利落,顷刻之间白芷便瞪着双眼,倒在了地上。 然而韶华的表情并未有丝毫变化,或是喜悦或是解脱,什么都没有神色平静得有些诡异,接着她缓缓地合上了眼,那股清明的气息慢慢涌入她的体内,白光乍现,自天边降临,随着她迈出去的那一瞬,化为了虚无 335章 了却 “你” 韶华的步子一顿,她微微侧过脸来,眼中透出的那一丝冰凉的气息似能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是我来迟了”那男子有些失落,但语气中难掩喜色,“不过你无碍便是最好了,你可还记得我?” 听他这话,韶华才将身子全转过来,仔细地端详着他。 那男子察觉到了她打量的模样,倒也毫不慌张,挺了挺胸膛扬起头来任由她的目光由上至下扫过,她依旧未说话,片刻后那男子有些心急了,于是接着道:“蓬莱仙山,结界,冰,这回你再想想。” “聿你是玄王的将军。”韶华心中有些惊讶他的到来。 她竟然还能将他的名字唤出来,聿将军的心中不免激动,大步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又突然想起她是位女子,尴尬地笑了两声,“南荒殿下记性不错!” 韶华并未觉得他的动作有何失礼,唇角随之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对他道:“聿将军为何会来此处?” 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多年前我曾被殿下救过一次,此番天界有危,殿下遇难,在下自然要来!”他这几句话说的荡气回肠,瞧他的神色不疑有假,韶华也不推脱,毕竟眼下能得到冥界的帮助,对于他们来说便又多了一成把握。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他用手中的长枪指了指身后的军队,道:“我冥界的人,认殿下差遣!” “此话当真?”韶华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尾音上扬问他道。 聿将军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表情,身子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突然感觉一股凉意传至后颈,他咽了咽口水,轻点头,算是应下了她的话。 “即刻启程,前往妖界。” 韶华淡淡地扫了冥界军队一眼,心中也安定了不少,转身化作凤凰飞走了。 昀玉为双浩所控制,贺明不得已与他们二人一战,方才见韶华追随那女子而去,迟迟未归,他的心中惦念得紧,但出手的动作可丝毫不含糊。 贺明突然忆起了一事,昀玉应当也曾修习过密音之术,于是便在心中唤了几声他的名字。 一阵耳鸣昀玉感到头有些痛,习惯性地将手贴于耳畔,无意间听到了似是有人在唤他,这声音可不就是贺明的声音,于是便朝他望去,二人相视,昀玉恍然大悟,接着回应道:上神可有何计策? 贺明目光紧盯着双浩,两人刀剑相向,心中却在对昀玉说话:一会儿你假装向我扑来,将我引到他的正前方,稍一错身,我便可将剑刺入他的体内,他死了,你便能解脱了。 待双浩退下来之时,昀玉找准了时机,拔剑而起,贺明借势正面接下他的一剑,昀玉的神力不及贺明,所以接下来不论他做什么都合乎常理。 贺明一掌将他举起,昀玉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腾空了起来,至于剩下的事便全都由他而定了。 昀玉被他连连逼退,就差几人之距时双浩居然意料之外地闪到了另一个位置,眼下他是顾不得会不会暴露了,直接握住贺明的剑,随后奋力朝双浩飞去,接着将剑对准自己,用力一插,不过双浩早有防范,那剑不过才刺入他体内便被他躲开了 贺明只好将剑抽回。 不过,虽未能将他杀死,但也伤了他几分 “昀玉!”被束缚住的双笙看到这一幕胸口处忍不住一阵刺痛,见昀玉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样子她终于按捺不住,叫喊出声:“昀玉!” 双浩的身子一僵,双笙的表情是不可能作假的更何况他们二人同时受伤,她的心中居然只有昀玉一人,她果真喜欢昀玉!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双笙,脸上尽显痛苦之色,失望地开口:“双笙你” “你为何要这样对他!”双笙止不住地哭了起来,眼中流出的泪似连成线的珍珠一般,滑落在地,也划破了他的心。 正当他失神之际,贺明一剑便刺穿了他的心脏,从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不曾回头,甚至丝毫没有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一丝一毫的恐惧与悲愤,他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与落寞。 跪在地上时他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 “双浩” 他趴倒在地却依旧费力地抬起头来,黑瞳虽难以聚焦,但依旧盯着她,他的眼前越来越模糊,仿佛自己又回到了曾经的那个地方 两人在天竹山庄嬉戏打闹,每到正午时分,义母便四处寻觅二人叫二人回去吃饭。 “浩儿笙儿,瞧瞧母亲给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还有,他曾与她在高山之巅对着流星许愿,希望两人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不论生与死都不能将两人分离。 “双浩,日后你若是嫁到哪个姑娘家去,便捎带上我,我吃的也不多,还有一番手艺,你不算吃亏的!”她眼中的光亮映入了他的心底。 “为何我不能娶个姑娘回来,偏偏要入赘到旁人家去?”他皱着眉头,十分不爽地看着她。 “你又没有银子,都付不起聘礼!”双笙一脸嫌弃道。 双浩作沉思状,挠了挠头,“那便将你当做聘礼送出去,给我媳妇儿当个使唤丫头也不错。” “你想得美!” 双笙一脚便将他踹下了山去 距离那个时候已经数万年之久了,可为何现在想起还恍如昨日一般,他大口地喘着气,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便用尽力气对着双笙地方向张口,“我爱” 只可惜,还未等他说完便化作了一缕青烟,随风而逝,接着天边闪过一道青色的光,又一位上古之神逝去了。 贺明飞至昀玉身边,伸手将双笙的束缚给解开,一时间她有些难以置信,狼狈地朝着昀玉扑去,死死地将他拥入怀中,眼睛紧紧地闭起,似乎不愿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接着她又对着天边的那抹青光看去,眼角落下的一滴泪也算是给他践行了。 双浩,你为何这么傻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双浩也不至于将自己逼上绝路。 她缓缓地将手抬起,欲要自行了断,还好贺明冲过去将她直接打晕,他一手托着昀玉,一手揽着双笙,犹豫着要如何将二人带回天界 336章 满满的醋意 “韶华呢?” 匀风与初一对视后匆匆避开了彼此的目光,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贺明本就没想指望这两人,好在他通过墨玉能感知到她的位置,匀风见他眉头一紧,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便问道:“韶华在哪儿啊?” “去妖界。” 韶华的到来,对于整个妖界魔界而言就如同死神一般。 这几日听传言提及她,此人所到之处,无一人能生还。但妖界也有不少“硬骨头”,偏偏要瞧上一瞧,还真就不信区区一介女子还能反了天不成? 听闻妖帝带出去的军队全军覆没,群龙无首一时间整个妖界上下皆十分惶恐,如今只剩下那个残废了的三皇子和那几个不堪重用的将军,硬着头皮带兵前去。 那女子只身一人立于妖界城门之前,眼中睥睨之意似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三皇子,别来无恙。”她满是笑意地转过头来,三皇子看着她不禁胆寒,若不是她主动唤他的名字,他早就溜走了! 现在只得应下,“你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我想给三皇子一个机会。” “你!”三皇子望着她那不屑的眼神心中是有火也无处发,如今她还有冥界的支持,想打败他简直是轻而易举。 韶华抬了抬手,聿将军等人立即站定在原地,她步履轻盈地向前走着,红裙加身,每走一步裙摆处便有血珠滴落,盈盈一握的娇软腰肢来回晃动,那双银靴终是落在了他的面前。 “故人已逝,还望三皇子莫要过于伤感。”她像是觉得于他而言的打击不够多还是怎得,平白地说起了风凉话,叫三皇子又恨又怕。 突然韶华感觉到一股杀气奔她而来,既然是对方主动动手,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正好以儆效尤! 她将体内的玄光之力引了出来 白光乍现,接着便似水波一般随着云朵四处飘散,她伸出手来,将手掌摊开的那一瞬天地之间电闪雷鸣,那股力量自掌心而生,直抵云霄 她移动的速度极快,玄光之力不仅将那人的身子穿透了,连同他身后一行人也都葬身于这强大的力量之下。 该死! 三皇子忙转头去看,只见地上一道极深的沟壑,里面横七竖八倒着不下几十人。 “我身为南荒的二殿下,自当是爱民如子,但我从不会对敌人手软。如若你们立下誓言,与其他四界和平共处,那便没什么可说的了。若是不答应我的话这玄光之力的威力想必各位也都看在眼里了。” 话罢韶华一甩袖子,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妖界城门的匾险些被劈成了两半。 “我!我答应你!今生今世绝不再挑起战乱,也绝不会贸然出兵,干涉其他四界!”开口之人应当是位将军,见他跪下,他身后的一众将领也纷纷跪在地上。 “我也是!” 韶华转过身去,另一侧的人也全都应了下来,她冲着三皇子莞尔一笑,“可就剩下三皇子一人了。” “我”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心口像有什么压着似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张口,嗓子十分喑哑:“我答应你。” 既然她的目的达到了,便不再理会那人,径直走回了聿将军的身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却不料将袖口处的血痕沾染了些许,她并未觉得抱歉,反而狡黠一笑,“多谢将军。” “不费一兵一卒,韶华殿下好手段。”聿将军忍不住赞叹道。 “将军谬赞。” “韶华你果真在这!” 韶华转身去看,只见匀风与初一,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朝她奔来,她一把接住了肉嘟嘟的匀风,又抬着胳膊将初一架在了肩头。 见着聿将军欲要伸出来的手,韶华飞快闪身,“将军这鸩鸟你可碰不得。”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她肩头的鸟绝非寻常,随后淡淡一笑,“殿下的生活当真是丰富多彩。” 韶华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随即小声问它们:“你们怎么来了?” “嗯,其实吧,是有人命我们过来的。”匀风故弄玄虚道。一旁的初一轻啄了啄她的耳垂,发出的声音小到旁人都听不清 韶华听后便同聿将军告别,“改日定会备上厚礼到冥界谢过将军与冥王。” ———————————————— 韶华赶来时便只瞧见了两人相拥的场景,她冷冷地看向身侧的初一和匀风,道:“这就是你们说的,他想我了?” “” 匀风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才发现原来自己压根就不会出汗,随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初一,谁知初却是一副不认账的模样,正四处张望着。 见她要走,初一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哎韶华,你别走啊。” “难不成你还想叫我留下来做个看客?”她嘲讽地用余光瞟了二人一眼。 “万一,有什么误会呢”初一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它心虚地瞄着贺明,心中暗道,这上神怎就不能回个头看看呢!现在若是贸然唤他会不会适得其反? 韶华阴沉着脸欲要离开,这次是匀风拉住了她的裙角,她低头,抬脚就踩向了它的尾巴。 匀风嗷地一声 这下初一不必担心贺明迟迟不说话了。 贺明将靠在他腿上的昀玉放平,随后又扶着晕倒在地的双笙坐到一旁,一转头便看见了另一侧的一人两兽,他一抬眸正对上了韶华审视的目光,刚要开口只见韶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匀风走上前,怒声道:“上神这是做什么!” 他轻轻眯起了眼,面对匀风的质问他表示很无辜,不答反问道:“她为何生气?” “上神当真不知?” 他摇了摇头。 “上神方才是在干嘛?”初一轻叹了口气询问他道。 “”他侧过头去看一旁的两人,心头有一丝异样的感觉,莫不是她误会了吧? “初一,你将他们二人送到傅尧神君的宫中,若他不收你便说明是我让的。”转头又对匀风道:“你随我一同前去。” 话罢俯身将匀风抱在了怀中,匀风一愣,放眼天地之间除了韶华,他是第二个与它这般亲密之人,突然突然还有那么一丝丝别扭。不过,贺明的动作还算温柔,再加上匀风趴在他怀里压根一动不敢动,这一路上两人颇为和谐。 ------题外话------ 韶华一旦吃醋,后果不堪设想! 337章 看看你还活着没 自那日韶华独自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短短半个月贺明就去了五趟南荒,只可惜连南荒帝君与夫人也不曾见到过她,他也问过了平日里与她交好的朋友,都也不知晓她的行踪,这人就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 韶华离开了妖界后,又将商媛送回了魔界用自身的神力为她养伤,贺明平定了两界后两族另定新人作为妖帝和魔君,自此各界在友好往来的基础上互不干涉 而大荒之中则由白帝少昊一人掌管,任大荒之主。 上弦随彦明到昆仑仙境修炼历劫,天界大大小小的事暂由贺明来定夺,算起来他也有些时日不曾好好休息了,而且家中那位至今还未归来。 “上神可是又头疼了?”竹钰端着补药上前,却被他连连推开。 贺明厌恶地扫了那碗黑黑的汤药一眼,这几日竹钰也不知听谁说的整日给他熬药,现在只要一看到这药,口中便酸苦无比,“拿走。” “良药苦口利于病,上神操劳过度当心身子。”傅尧手执洞箫,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脸调侃的模样。 “你且放心,我定走在你后头。”他一开口,说出来的话恨不得气死个人。 “你”傅尧哼了一声,低声嘟囔道:“我不与那讨不到媳妇的人一般见识。” “你说什么?”贺明的耳朵可灵敏着呢,这些话只字不差地落入他的耳中,傅尧尴尬地笑了笑,心中暗道不好,怎么还让这位好记仇的主儿给听了去! 于是便忙转移话题,“我是说,上神应当保重身子才是,你瞧,我还给上神带了酒呢!”他将手展开,一坛酒落于手中,竹钰见状放下碗便冲了过去,“神君!上神的身子喝” “喝酒,暖身暖胃!”他点了点竹钰的眉心,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一个闪身便绕到了贺明身边。 竹钰被他捉弄了一番,反应过来后又连忙跑过去试图将那酒坛给抢下来,可他哪里是傅尧这个老狐狸的对手,他垂丧着脸,唉声叹气道:“神君我们家上神现在不能喝酒。” “你先下去吧,竹钰。” “可是” 见贺明严肃地看着自己,他只好乖乖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对贺明道:“上神若是饮了酒就莫要喝药了。” 话罢,一脸痛苦地合上了大殿的门,一连番的动作惹得傅尧捧腹大笑,“你这小厮,倒像是个清秀的小丫头。” “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还活着没。”话音将落,贺明抬手便要给他一巴掌,见情况不妙他直接瞬移到了另一侧,“你若是将我给拍晕了,可就得不到你媳妇的消息了。” 一听他提及韶华,贺明的眼睛都好似亮了几分,脸上依旧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淡淡问道:“说。” 仅是一个字,便带着毋庸置疑的气魄。 傅尧径直走过去给两人倒上了酒,像是故意磨着他似的,一遍闻着酒香一遍品酒,还时不时地砸吧砸吧嘴,连连称好。 一旁的贺明倒是没说话,只不过狠狠地踹了他一脚罢了,傅尧整个脸都差点埋在酒坛里,扶稳了酒坛后才转过头来,不爽道:“当心我的酒!” 贺明给了他一个眼神,吓得傅尧身子一哆嗦,还是赶紧告诉他吧,不然日后他记起仇来可有他受的了。 “那个今早我途径朝歌楼偶然听到几位仙友传颂韶华平定妖界一事,听着听着便听出不对了。” 贺明听的认真,于是傅尧接着道:“据他们所说,多日之前貌似在积石山见到过她,她的手中还捧着一个小罐子,只是不知要干嘛去。” “哎,你去哪儿啊?”傅尧杯中的酒还未喝完,便瞧着他起身离开。 “积石山。” ———————————————— 这积石山被人们尊奉为“神山”,乃是昆仑山脉的中支,在上古洪荒时代,天曾破了一个偌大的洞,从天而降数万颗玉石,堆积在一片山上,整座山都泛着如天空一般的湛蓝,故被称为积石山。 山中多玉石、神兽及名贵的草药,是一处汇集天地之灵气之地。 韶华翻阅古书,这才寻到了一种方法能救商陆便是将他余留下的那一魄放于积石山的“仙石”之中,待千年之后方可重新修炼成魔。 她到积石山已有半月有余了,至今一无所获。 虽不知这“仙石”到底为何物,即便一直寻找下去也总归比无计可施要好得多,她将魔剑背在背上,接着上路。 途径一条小溪,她蹲下来正准备用溪水洗洗脸,才将手伸入水面之下便听到一声喝止,“莫要乱动!” 韶华身子一僵,边转过身去边将背上的魔界拔了出来,见说话之人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她稍放下心来,但魔剑依旧握在手中,她向那位老者走了几步,问道:“方才是您在唤我?” 那老者十分慈祥地看着她,用手中的拐杖指了指旁边的溪水,道:“那溪水不是所有人都能碰得了的。” 韶华望向那溪水,若溪水有没有毒她还是分辨得出的,“不知您可否与我讲一讲这溪水的不同?” “与你说说也罢。”那老者背靠在石头上慢慢滑直至坐到了下面,双手利用拐杖支撑着,“这溪水名为忘川,可此忘川非彼忘川,凡是修为资历尚浅者误入此溪中皆会被吸尽周身法力,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啊。” 他叹了口气,目光似是在打量着她,“不过我瞧着姑娘绝非寻常人,倒也无大碍。想必姑娘定是从那天上而来的吧” 她不免有些惊叹,眼前这人确为凡人,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我虽是凡人,但我们家族历代坚守这积石山和这忘川溪,如今我已古稀之年,这余下来的事便要交由我那孩儿孙儿喽。” 韶华突然忆起仙石一事,便向他打听道:“不知老人家可知晓仙石?” 老人家面色一变,似乎很是不悦:“你也是为了那仙石而来?” 既然他这么说了,想必已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她解释道:“是这样我的一个朋友曾救了我一命,魂飞魄散之际我将他的一魄留下,放入了这把剑中,后来得知积石山中的“仙石”可重塑肉身,我是为报恩,如若老人家知晓,还望替我指条路,不论前方有多少困难险阻我都不怕!”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那老人家听后长舒了一口气,摇头道:“在你之前不知来了多少人了,可从未有人能近它的身,落败而归。” 她的眼中满是坚毅,似是他不告诉她,她便不打算走了 那老者无奈地看了眼溪水的尽头:“沿着这条小溪走,尽头之处你便能见到了。” 临走之前,他还嘱咐道:“姑娘定要谨记,若能飞行,切莫沾了地,不论听见了什么声音都不要听都不要信。” “多谢。” 338章 当宝贝护着 沿着这条小溪一路走,尽头是一块偌大的石壁,上面似乎还刻着壁画或是文字,于是她走上前去,面前这石壁突然金光乍现,闪得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你是何人?”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韶华将捂住双眼的手放下,石壁已然恢复,她转头向四周环视了一圈并未发现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她欲要摸向那石壁时,那声音又出现了。 “你是何人?” “你又是谁?为何要在此处装神弄鬼!”韶华悄悄将手伸向了背后的魔剑,一脸地防备地紧盯着周围,一旦有风吹草动,她这剑便会毫不犹豫地刺向那人。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韶华一转过身来,那人也不闪躲,直接站在了她的面前。此人是一个女子,年纪约莫同她母上相仿。 “我见你并非是那妖族魔族,想来是天界的人吧我奉命生生世世守护着这里,你若是想打仙石的主意,怕不是要白跑一趟了。”那女子好言相劝。 韶华正犹豫着该找什么说辞呢,而且总该有个合适的身份不是?于是她灵机一动,道:“我是长留山白帝座下的侍女。” 她思来想去唯有小叔叔一人合适,他如今是大荒之主,位高权重,想必很多人对他都敬而远之,再加上他不喜出门,大家对他了解更是甚少。虽说她这么做的确有失小叔叔的脸面,但这脸面在美酒面前嘛当然不值一提啦。 “少昊?”女子皱着眉头,惊讶地问道:“竟是没想到他这么个好清静的人也有侍女?” 那女子的目光自始至终都不曾从她身上挪开,似是在探究着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随随便便寻个借口,便寻到了个与小叔叔相识之人,瞧她对自己防备的模样,这人该不会是小婶婶吧? 震惊之余,韶华还是选择将这个谎给圆回去,“小叔白帝他老人家的确不喜喧闹,但我是南荒帝君送过去特意照顾他的起居的。” “想必这次也定是他叫你来的吧。”那女子冷声冷色,分辨不出喜怒。 既然她自己偏要往这想,那韶华便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了这下可好,把父君大人都一并搬出来当做说辞了。 “正是。” “这老家伙不知有多少年不曾来探望过我了哎,也把也罢,将这仙石给你,你好拿回去交差。”话罢她抬了抬手,方才那个石壁缓缓移动,里面出现了一排大大小小的晶莹剔透的玉珠子。 她指了指,“这便是仙石,你挑个大个儿的拿着走吧,莫要再来绕扰我清梦。” 她缓缓地走回了石壁之中,韶华伸手拿出了一颗相较最大的,随后那石壁便合上了,与往常无异。 得到了“仙石”后她便一刻也未耽搁,将商陆的一魄从魔剑中取出放入了“仙石”之中,路过忘川溪水旁的时候这“仙石”突然变亮了许多,还发出了肉眼可见的颤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带着它去找寻方才守着溪水的老者 那老者果真还在这儿! “老人家,你瞧这个。”她张开手冲他晃了晃。 “这这是仙石!你居然得到了仙石?”那老者震惊地看着她,仔仔细细将她瞧了个仔细,却发现她的身上无一处伤口! “方才我已将友人的一魄放入其中,那接下来是不是应当将此物放于忘川溪水之中?还望老人家指点一二。”韶华避而不答,反倒直接问他。 那老者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稍回过来些神,他便走上前,将那仙石拿了过来,端详好一阵才道:“这仙石本就是由忘川而生,你瞧瞧,这溪水中有数不清的玉石,可万年来唯有一颗才能炼化成‘仙石’,你若是要救人,想必也定要与这忘川溪水相结合。” “我知道了。” 她手中握着这“仙石”,一路沿着溪水走,终于到了一处,“仙石”终于有了强烈的反应,发出了淡淡的红光,那便是这里了 韶华将“仙石”丢入溪水之中,依照“仙石”的重量理应沉下去才是,可事实并非如此,那“仙石”竟在水面漂浮了起来,接着逆流而上,最终在一处停了下来,随后沉入了水底,变成了一颗再寻常不过的石头。 仅是这样便可以了? 她疑惑地转过头来,却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并非是守护溪水的老者,而是那抹熟悉的蓝衣 “你这是在做什么?” 韶华冷冷地瞪着他,“与上神何干?”话罢她佯装要走,贺明直接站定于她身前,她险些撞入他的怀中,见他张开双臂韶华忙后退了几步。 “那日为何不辞而别?”他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不过韶华也丝毫不觉得别扭,扬起下巴同他对视,随后又道:“上神怕是记错了吧。” “韶华” 方才她不抬头倒还好,这一抬头正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眼中写满了疲惫,近来时常听闻他代理天君后,一连多日不眠不休 不对!她怎么能心疼他呢!前些日子他还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哼! 韶华转身欲要走,他叫住了她,“那日见她晕倒,我顺便扶了她一把。” 他这是同她解释?可为何是这么个态度? 韶华十分不满他的解释,就这么草草几句话便想给她打发了?她侧过头来斜楞了他一眼,“上神不必同我多言语,上神愿意做什么,喜欢做什么便去做。” 她才迈开步子贺明便又横在了她的面前,伸手就要拉住她韶华抬手便将背上的魔剑拿起直接将他给震开。 贺明一脸错愕地看着她,扫了眼她手中的魔剑,“这是那魔君的遗物?” 遗物二字刺痛了她的内心深处,担心他将剑抢走她还用力地抱住了剑身,似当作什么宝贝一般紧紧地环住 只见贺明的脸色一沉,语气也透着几分冷然,“这么宝贝?于你而言他就这般重要?为了他你不惜将我抛下,只身一人前来这积石山就为保他一魄” 韶华原本不想理会这人偏偏他主动寻不痛快,韶华点了点头,挑衅道:“上神说的都对,他就是我在意之人,他的剑我自然也当是宝贝护着,睹物思人!” 像是觉得不够气人一般,韶华特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 339章 不必理他 他步步紧逼,韶华将怀中的魔剑紧了几分,狼狈地向后挪了几步,他俯下身子,唇角的浅笑逐渐加深,可怎么看着着实有些诡异。 “韶华,他是宝贝,那我呢?” 贺明也不知哪里学来的情话,直叫她的心头一阵荡漾,不过她并未沉溺许久,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了,“你离我远些。” 她故意表现出的冷漠和疏离叫贺明脸色微沉,才刚打算拉住她的手却不料被她灵巧地避开,瞪着眼威胁道:“你若是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便到天君那处去告你的状,让所有人瞧瞧贺明上神的真面目!” 他轻声一笑,眼中颇有几分玩味,“现在我就是天君。” 韶华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怎么还将他暂代天君一事给忘了 “那我便回南荒,同我父君母上告状!”她反驳道。 “那正好”他故作神秘,盯着她坏笑道:“前些日子出了这么多事,还不曾正式拜见帝君和夫人,如今得空,正好随你一同去探望,省得日后见面再生分了” “你!” 韶华被口水呛到了 这人好生不要脸! “不过,且容我先回御合宫备些厚礼,带上聘礼再去也不迟。”他眼眸低垂,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 瞧瞧!瞧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她好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韶华一抬眸刚好撞入那片温柔的波澜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双颊涌上一阵热流,匆忙将目光挪开,心中虽有动容,但依旧冷声道:“上神怕是要失望了,南荒不接待生客。” 话罢也不顾他再说些什么,张开双翼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而后贺明当真带着几箱子稀罕的物件登了南荒的门,韶华闭门不见,在那大门口处设下重重关卡,多道结界那贺明便只好带着那些个东西守在门外了。 “韶华这,他怎么说也是位上神,如今坐的更是天君的位子,拒他于门外确实不大妥当更何况这门前聚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素问叹了口气,纠结地向门外望去。 她女儿的性子她最是知晓,脾气倔得很,也不知贺明上神是如何惹着她了?罢了罢了,儿女之间的事,由着她们去吧。 韶华将手中的葡萄塞入口中,满不在意道:“既然他愿意坐在那儿,不嫌丢人,且让他坐着去吧!我看他还挺乐呵的!” “简直是胡闹!”韶征冷着一张脸,伸手将面前挡着的枝叶扒开随后朝门外望去 门外: 一双修长的手执着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对面许久都未曾给予回应,他淡淡提醒道:“该你了。” “你当真坐得住?”傅尧一边用袖子遮住脸一边时不时地向四周瞄上几眼,他随贺明来南荒已有七日了,第一日韶华不见贺明便落座于门前,第二日他将茶桌摆在了此处,第三日他带了棋盘来,第四日 第六日索性将奏折也给搬来了,今日是第七日,他居然将天界的众仙家给叫了过来,那忙着牵红线的月仙、那掌管命簿的清安神君、天界的威武大将军不论年长年少,全都跟着他过来了,在门前喝起了茶来 近来众人虽对此事有所耳闻,但耳听不如眼见,见着贺明一副悠闲的模样坐在人家门前,众人的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 起初四周没这么些个看客,可日复一日这消息一旦传开,天上地上各界的人都想来此处一睹上神的尊容,不过他们还存着另外一个私心,那便是瞧瞧究竟是何女子敢讲上神拒之门外 这南荒此处偏远还从未这般热闹过,如今这盛况都快赶上那三元节了! “你还要坐到何时?从前我怎得不知你还有这样一面,这般年纪了还这么能折腾!”傅尧落下一白子,轻哼了一声,反正丢人又不丢他的,等便等着吧! “她愿意开门为止。” 话音刚落从另一头便走来了一群衣着打扮很是陌生的几人,手中捧着几个盒子直奔着大门而去。 “韶华殿下可在?” 片刻之后那大门缓缓开了一道缝隙,正当众人以为韶华要出来时却飞出来了一只鸟,贺明认得,那是初一。 “将军快请进来。” 一瞬间几人便消失了 “这你也能忍?”傅尧呆呆地盯着那大门。 贺明满不在意地抿了一口酒,淡然道:“有何不能?” 见来人是聿将军,韶华忙走上前去,接下了他手中的盒子,热情道:“这回你又给我送了什么好玩儿的过来啊?” 她惊喜地盯着那紫金盒子,左看看又看看很是新奇。 “不仅是盒子,你瞧瞧这人。”聿将军往一旁闪了闪,身后一个娇小的女子壮着胆子站了出来,迟迟不肯抬头。 韶华眯了迷眼,“你是商媛?” 商媛轻轻应了一声,惭愧地又将头垂的更低了,知道她有话要说所以韶华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好一会她才颤抖着开口,“那个多谢你将我救下。” 韶华恬淡一笑,“无碍。” “还有就是对不起。”她怯懦地抬起头来,一双圆圆的黑瞳蒙上了一层水汽,咬着下唇道:“先前我被白芷给骗了,这才对你出手,将你给伤了,是我对不住你。” 话罢她欲要跪下,还好韶华反应及时一把搀住了她,惊讶道:“这是做什么!” “我本来我已经没脸再来见你了,但我左思右想不论你原不原谅我,我都应该当面同你道歉才是。” 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韶华早已知晓她的身世,她被先魔君藏于结界中多年,才刚接触到这世间的一切一不小心受人所骗也能理解,韶华本就没怪她。 “我早就不生气啦!”她笑了笑,“过去的便过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将魔界打理好,待日后你哥哥回来给他个惊喜才是。” “你说什么!”商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是说我哥哥还活着?” “我已将你哥哥的一魄放于积石山修炼,终有一日他会回来的。”韶华的话十分坚定,她也坚信,商陆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时间商媛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韶华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对几人道:“都别愣着了,快随我进屋去喝口茶。” 她才刚转过身,便听身后有一人道:“方才我见贺明上神好似也在门口,殿下不打算让他进来吗?” “不必理他!”韶华翻了个白眼,走得飞快。 340章 别跟孩子过不去啊(大结局一) 待她送走了聿将军与商媛,又开始犯起了愁 素手一挥,对面的墙壁上便起了一片光影,映出来的是门外的景象,贺明举着酒杯同众多位仙君饮酒,听月仙同他们吟诗。 他还真当成了自己家不成?真不打算走了? 一旁的左意无奈地趴到了桌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如今这大荒之中,你韶华的名号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喽!” 韶华怒嗔了一声,“净说风凉话!” “对了,大哥何时回来?” 平定五界后,韶远从天界回来后便被白帝给叫走了,至今都不曾归家,韶华心存疑惑,这两人又背着她做些什么呢? “他也不曾与我提及过,想来过几日便回来了。”左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大哥回来若是知道你惹出这么大的事,定不会饶了你。” 倘若大哥严厉起来,可分毫不比父君差,韶华当真有些头疼,手上的动作便不自觉加重了些 “哎哟!韶华你这是谋杀!”匀风用爪子揉着自己被薅秃了的头顶,一脸幽怨地盯着她。 “不好了!不好了!” 小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左意见它这般连忙上前紧张地问道:“可是门外出了何事?” “上神上神他” 小茹喘了口大气,连带着韶华也开始紧张地吞咽了几下口水,目光紧随着她,“门外到底怎么了?” “殿下你还是去看看吧。”她支支吾吾地,有些难为情。 她倒是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临近大门时韶华便听到了外面的些许声响,她放缓了脚步,却依旧未能听清他们的话,出于好奇心,韶华还是决定主动出去看看。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大门处突然出现一抹红影。 她着一身妖艳夺目的大红色长裙,面若桃花眉似柳,眉眼之间尽显妩媚柔情,双目清冷无一丝波澜,微风拂过黑发,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人一般 正当众人感叹这女子的美貌之时,红衣女子冷冷地开了口。 “又在演什么戏?” 贺明垂眸轻笑,起身行至她的身旁,伸手想要触碰却被她给避开来,“还在生我的气?” 韶华瞪了一眼他欲要凑上来的脸,板着脸道:“我何时生过上神的气?” “要我说啊你们俩的事你们俩解决,扯上我这一连几日都睡不得一个安稳觉,这便不大好了吧。”他打了个哈欠,“再者说了,你跟他过不去,也别跟孩子过不去啊!毕竟这孩子还小,你也” 孩子?什么孩子? 韶华一激灵,莫名其妙地看着贺明,却只见贺明笑得心神荡漾,眉眼弯成了一抹弧度,并未开口。 一旁的傅尧依旧滔滔不绝道:“你可知道这孩子离不得父亲也离不得母亲啊,你将他们父子俩撇下,贺明他笨手笨脚的又不会照顾人,能不能吃饱先不说,孩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 “停!”韶华转身走至傅尧身边,大声道:“你说我有孩子?” 原本四周传来的议论声,声音越来越大了 谁知傅尧却挑了挑眉,拍了拍她的肩膀,“都知道你给上神生了个大胖儿子,没事~没事~”他一副你不说我们也知道的模样叫韶华吃了一记闭门羹。 “贺明!”韶华低喝一声。 贺明似受伤一般,无辜地将目光飘向了远处,显得十分落寞与感伤,就好像当真如同傅尧话中所说的那般,她将他与“孩子”给抛弃了。 “哎竟是没想到上神竟这般深情!” “我们的上神也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啊~” “韶华殿下当真是天下女子之典范,连上神这么优秀的男子竟也入不得她的眼,真羡慕她。” “话说两人甭管怎么吵,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四周的议论声只字不差地落入韶华耳中,饶是她再怎么也不可能做到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于是,她看向了那个始作俑者。 贺明笑得颇有深意,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哄骗道:“韶华,足足七日,我已经够有诚意的了,你就让我带着人和东西进去吧。”这声音像极了撒娇,听得她耳根一阵酥麻。 “你!” 韶华扫了眼四周,抿着双唇从喉咙中轻轻哼了一声,随后便自顾自地准备走回南荒 贺明转身对众人道:“随我入南荒。” 一听终于能进去了,那为首的月仙都一把年纪了险些原地跳起来高声欢呼了。 于是这浩浩荡荡的天界队伍便随着二人走进了南荒,来到丹穴山后一行人便被安排在了风景极美的一处,依山傍水,天清鸟鸣,一片祥和。 左意负责安排众仙落座,紫苏和小茹则负责备酒菜,好不容易歇口气,小茹倚靠着一棵桃树,边折着花枝子边一个一个数过去,足足有二十八人,每四人一桌也有七桌,这下可有得忙了。 贺明这已经不是头一次来了,一进丹穴山他便直奔着大殿而去,韶征和素问正坐于大殿中饮茶。 他进门行礼,主动开口道:“贺明见过帝君与夫人,先前诸事在身,迟迟未能拜见二位。” 按照往常来说韶征与他行的应当是平辈之间的礼,可今日他却以晚辈的姿态出现,这叫韶征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韶华这一辈就这么一个丫头,自小她便是整个南荒的掌心宠,若她愿意的事,我们夫妇二人自然不会反对,若是她不愿那只能请上神带着人回去了。” 这些话在韶华听来十分感动,放眼整个大荒倘若能与贺明结亲自然是莫大的荣幸,但父君母上却始终心系着她,将她的想法摆在了首位 韶华默默地握住了素问的手,素问安慰似的冲她温柔一笑。 贺明将手中的聘礼单子递到了韶征手中,接着道:“先前我与韶华起了些误会,她同我怄气罢了,我们早已许下了终身,黄泉枯骨,生死相依。” 素问低声问身侧的韶华,“可有此事?” 韶华先是一愣,接着便发觉一道坚定且炙热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顺势垂眸轻点了点头。当时的确一气之下离开了,可后来看到他坐在南荒门前不论白天黑夜都一直守着,后来他索性直接在门前批阅奏折,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对他的那一丝丝生气也许早在他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题外话------ 还有差不多三四章就要完结啦~ 如果有人想要看哪个人的番外的话可以打在评论区哦~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可能不考虑写番外了~ 341章 没有别人只有你(大结局二) 大荒之中两家结亲也是讲求礼法的,正所谓有来有回,男方前来定亲时既要给足了聘礼,女方于成亲之日也要带够了嫁妆 与人界大有不同的是,省去了问名、纳吉、请期这些步骤,一般两家交换好婚书后由长辈定下吉日便可正式成婚。 可贺明家中仅有他一人,这商定吉日一事 韶征与素问互相对望了一眼,贺明不慌不忙道:“我家中已无长辈,所以特意命人请了我师父来。” “可是仓决先生?” “正是。” “先生现在在何处?”韶征曾与仓决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他是韶征为数不多敬重之人所以一听贺明提及,他的心中便不由得浮上了几分喜悦。 “他在长留山,我已命人去寻,不到两刻便能到南荒。” 眼看着天界的众多仙君也坐了好一阵子,哪有主人迟迟未出现的道理,素问便带着韶华前去,殿中只剩下贺明与韶征,两人边煮茶边闲聊 没过多久,便有人来报了。 “帝君、上神,大殿下回来了,还有白帝和一位脸生的神君。” “快请他们进来。” 韶征笑着站起身来,欲到门口相迎,“许久不见,仓决先生可还认得我?”话罢将仓决先生和白帝引到了座旁。 饶是往日不苟言笑的仓决先生也因要商定贺明的婚事而露出了笑颜,话也比寻常多了不少,“上次见面应当还是在万年前贺明下凡历劫之时,只不过我素来一人,时间久了便更是不喜出门,自然也就不曾到过你这南荒,不过近日听闻贺明要迎娶夫人,这么大的事岂能差我一人!” “那我便是借了小女的光才得以见一见先生。”韶征大笑了几声。 “本来我是打算四处云游,可那日贺明突然去了,要去了我数颗万年仙池养下的珍珠,还使唤我到那长留山去,说是为了赶制婚服你说说!”仓决先生的外表虽年轻,但实则大了贺明不知几轮了,却成天因为他的事四处奔波。 “婚服?”韶征将目光看向贺明。 贺明笑了笑,解释道:“时间匆忙,我迎娶心切,也不愿韶华为婚服一事劳心伤神就做主帮她完成了。” 如此说来韶征心中便有数了,想来韶远前几日到长留去为的也是这事。 “上神费心了。”韶征十分欣慰。 仓决先生道:“还不去向你那夫人邀功?当真这么愿意与我们几个老头子待在一起?” 贺明点了点头,随后离开了。 韶华被傅尧拉着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这才刚得以脱身就被小茹拉走了,看着方向是她的院中韶华也就没再多问。 “大哥,你怎会在我院中?”韶华惊讶道。 “替人办事罢了,你且回房去看看吧。”他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院中。 带着疑惑,韶华回到了自己房中,才打开门一个偌大的专门用来盛装服饰的赤金盒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一走近谁知那盒子便自动打开了 里面是件月白色的衣裳,虽未展示出来,但瞧着样式似乎过于华丽繁琐,不像是寻常的衣裳。她将手附在上面,片刻后她缓缓地将手抬了起来,淡淡地扫了一眼进门的人,“这是你准备的?” “这是我为你做的婚服,喜欢吗?”他的气息从背后传来,耳畔尽是他那低沉的嗓音,微有些沙哑,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撩人令人不自觉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她眯起了眼,再次将手贴了上去,两只手才得以将整件衣裳拎起来。这衣裳的料子非同寻常,袖口处的银边金绣,腰身处的金纱显得十分优雅华贵,背后直至拖尾上一条银白色凤凰栩栩如生 “哪有人将自己绣在婚服上的!”韶华娇嗔地瞟了他一眼,口中虽是埋怨,但依旧小心翼翼地将婚服叠至整齐放入了盒中。 一直起腰来便感觉身子落入了一片温暖的怀抱之中,他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合上了眼,慢声细语道:“之前的事我可以解释。” 韶华被他紧紧地环住,没吭声直接偏过脸去。 他接着道:“那日先是昀玉受了伤,接着双浩也死了,初一和匀风走了以后只剩下我一人了。我一手抬着昀玉的身子,只好腾出另一只手来扶住倒在地上的双笙而这一幕恰巧被你给撞上了。” 韶华白了他一眼,不予回答。 “别生气了,是我不好,不该随便碰别的女人,不该叫夫人吃醋。”他将脸往她的颈间拱了拱,微凉的薄唇时不时地摩擦过她的耳垂,倒是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他突然凑近以至于两人的身子紧紧相贴,这熟悉的感觉叫她倏地一顿,与此同时却又因为迟迟看不到他的脸心底突生出些许烦躁,她将手伸向搭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大掌之上,与他错开了些距离,随后便将脸扭了回去。 她这一转头,两张脸的距离不过一指,他的黑眸正对着她那微微抿起的红唇,突然感觉喉头一阵干涩,咽了咽口水,鬼使神差般地将唇印了上去。 只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便又离开了 韶华还在愣神,不知何时放于腰间的手也松开了,他整个人后退了半步,半侧过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提起了眉梢,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泛着粉红的耳垂,还有那似是因紧张而扇动的纤长的睫毛,缓缓才道:“难得瞧见上神害羞。” 知道她在调侃自己,贺明哑然,这丫头竟也学会了戏弄他! 他深吸了几口气,那柔软的触感浮现在脑海中,随即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她那张明媚的小脸上,突然感觉呼吸一滞,他上前捏了捏小脸,低声叹了口气:“晚了。” 韶华没反应过来,任由他的手留在自己的脸上,嘟着嘴疑惑地问他:“什么晚了?” “若是不曾发生过这些事,早就将你给娶回去了。”他稍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将她拉回了怀中,疼惜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盯着她头顶出了神 半晌,她感觉发丝传来了一丝疼痛,便低吟了一声。 她摸了摸方才被他触碰的位置,上面赫然一枚簪子,虽不知是何模样,但摸起来样式也应当是极好看的,“怎得突然想起送我发簪了?”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 要这么说,这也算是他的传家宝了韶华心头涌上一阵蜜意,不舍地摸着簪子上垂下的流苏,又听他道:“待娶你回家后,我还有好些个物件要送你呢。” 韶华挑眉,“都是你当初打算给未来夫人的?” “没有别人,只有你。” 342章 眉心一吻(大结局三) “咳咳” 韶华掀起眸子一看,只见傅尧正环着胳膊倚靠在门口,揉了揉眼眶打趣道:“外面的人可都等着为你们赠礼,你们二人倒好这还是白日呢!洞房花烛莫要急于一时。” 他轻笑了几声,大摇大摆了推门而去,出门后撞见了四处寻贺明的竹钰嘴里还对他嚷嚷道:“你们家上神啊,许是被这南荒的美景给迷了去。” 竹钰一脸疑惑地挠了挠头,欲要往韶华宫中去却被傅尧一把拦住,“神君,你这是” 傅尧边推着他往另一处走,边道:“你先随我过去,一会儿他就来了!” 婚礼前夕,按照天界的礼数,双方的亲友都会带着礼物前来赠礼,新人则为前来赠礼的人献上杯美酒。 一行人坐的背都僵了,桌上的点心茶水换下好几轮了奈何左等右等这贺明就是不来,他们又不敢说什么,只好眼巴巴地候着。 “上神携夫人来了!” 话音将落,一枚刻有“贺”字的雪白玉佩落入众人眼中,他的身材极为修长,身着一袭白袍,黑发被玉冠束起,飘逸的长发垂背后随步伐而动,整个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清冷俊朗非凡的俊颜因身旁的女子而透出了一丝旁人从未见过的淡淡暖意。 一眼望去,两人十分相衬。 往常韶华总以高马尾示人,今日许是为了搭配身旁的男子特意披散在肩头,发间无过多的装饰仅一枚素雅的玉簪,与红衣一起却未显一丝暗淡,玉指轻轻拂过,撩拨着人心 双眸似水,眼梢尽是春意。 见有人朝她招手,便难得一展笑颜,小茹迎了上来,她俯身在她的耳畔嘱咐了几句,直起身来,素手一撩青丝,举手投足之间,旖旎似画。 待小厮将一坛坛酒抬上来时,众人也都不拘束着了,纷纷带着自己的礼物上前同二人道喜。 每接下一份礼,便要回以一壶酒,到场的人少说也有几十位,每人都回赠一珍珠白玉酒壶外加一酒樽,这南荒帝君当真是宠爱这位小殿下,且不说贺明上神送来的聘礼单子拎着约有一人之高,就连南荒的回礼也颇为“贵重丰厚”。 赠礼之后,众人便落座饮起了酒来,几番过后韶华稍有醉意,便打算于湖边吹风清醒清醒,离着甚远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韶华殿下。”她福了福身子,微愣,随后低声笑道:“现在应当唤殿下为上神夫人了。” “双笙?” 韶华眯了迷眸子,她这身打扮与从前不同,素白的衣裳十分淡雅脱俗再加上也有些时日不曾见过了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她给认出来,“怎得不去前面坐着吃些酒?” 虽说对她有误会,但说起来也没什么大的恩怨,既然她能前来道贺,韶华自然笑脸相迎。 双笙似是有心事一般,无意间垂眸看了看身后转过头来羞涩一笑,“今日前来,一是为感谢上神与夫人的相救之恩,二是恭祝二位喜结连理。” 话罢她将放在袖中的物件拿了出来,拉过韶华的手,放于她的手心,“夫人收下吧。” 这是 “先前听闻夫人一直在四处寻找南荒帝君遗失的凤翎,便与与夫君到人界,恰好叫我们给碰见了。” 父君的凤翎失而复得固然不胜自喜,但她方才说夫君? 双笙知她疑惑,便解释道:“我身负重罪,能得上神赦免实属不易,已无颜面留于天界,决定同夫君到人界去,赏遍山水也算自由自在。” 韶华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朝她点了点头。 她的夫君是昀玉仙君! “那便先不打扰夫人了,日后有缘定会再见。” 她望着双笙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正四处找她的贺明瞧见这一幕,行至她身侧指尖轻碰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方才双笙来过了。” “嗯。” “她一直心心念念之人竟并非双浩,而是昀玉!”她眨了眨眼,诧异道。 可贺明的反应却比她显得正常多了,韶华心头划过一丝异样,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原来一早他便知晓双笙与昀玉一事! “你绝对是故意的!”故意不告诉她,故意叫她吃醋! 他但笑不语,虽未承认,但还是心虚地转过了身去韶华一个闪身便挡在了他的身前,一只手揽住他的窄腰,另一只手用力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贺明你当真是好样的!”她咬着牙怒瞪着他! “不过是逗逗你罢了,夫人真是小气。” 韶华抬眸,他眉梢轻挑,冲着她一笑,那眸中沁出的柔情仿佛要将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抬起大掌,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捻过她红透了的耳垂,她一阵晃神,接着便听到了他的一声坏笑。 韶华微怒,怪也只能怪自己禁不住美色的诱惑,他只要稍一引诱,她便完全丢盔弃甲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 慌乱之下她匆忙地将双眸紧闭,眼不见心中还能平静几分,但他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如了她的意,韶华正疑惑着为何身边突然没了声音之时便感觉眉间落下轻轻一吻。 那浅浅的吻顺着眉心而下,她不敢睁开眼,只听他温柔道:“别皱眉。” 她立即乖乖地放松了些,随后那轻柔的吻又沿着鼻梁落在了她的鼻尖,微痒的触感传来,这种感觉十分怪异,便不自觉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 待他的薄唇离开鼻尖后,许久都不见他又旁的什么动作,韶华心中很是疑惑,好奇他现在正在做些什么,是不是正调侃地盯着她这模样? 韶华攥着衣襟的手轻轻一晃,他依旧没什么动作 她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却发现这男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原本放在她背上的大掌也缓缓落在了她的腰间,隔着衣料她似乎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夹杂着那么几分“调戏”的意味来。 “还有三日。” 他顿了顿,“夫人,三日之后便名正言顺了” 韶华被口水呛了一口,为何总感觉他话里有话呢? 果不其然,他接着道:“御合宫太过冷清,最起码再添上两三个人才是。” 她一楞,娇声喊道:“贺明!” 343章 大婚(大结局终) 天将明,韶华的屋中便聚了不少人,全都是素问安排服侍她的。 “母上,女儿突然有些后悔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呢!若是你昨个说后悔倒也未尝不可但一会儿上神便要来接你了,后悔也晚了。不许玩笑了!” 韶华望着妆奁上各式各样的首饰,一股强烈的无措感顿时涌上心头从前她便不喜戴首饰,如今却要将这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全都顶在头上,而且还不知道要顶多少个时辰,她这脖子还不得断了呀? 她可怜兮兮地趴在桌上,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素问撒娇道:“母上~可不可以少戴一个啊?” “那怎么能行,这些首饰可都是有寓意的,少一个都不行!” 只可惜素问压根就不吃这一套,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个女儿好好打扮一番,风风光光地嫁到御合宫去 “嫂子~” “你呀,唤我也无用,若你嫁的是旁人,婚服你不穿亦可,谁叫你嫁的偏偏是上神。” 左意也是头一次见着这阵仗,想了想不久后也要成婚的自己便愈发地开始头疼了,还是应当同韶远好好商量商量,那首饰是不是可以减下去点? “韶华!” 小茹连同几个素问特地从大荒各处寻来的妆娘正为韶华编发,虽说她很难将头转过去,但仅凭声音她还是认出来了,十分惊喜道:“上弦?你怎得也来了?” 自彦明历劫那日起上弦便一直守在他的仙身旁,寸步不离,她能来韶华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可又不得不担心彦明的安危。 上弦走至她身侧,先是对素问和左意打过了招呼,随后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将一个布袋子放到了桌上,“这是送你的礼物。” 韶华挑了挑眉,歪着头去看。 上弦将布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玉戒指,“这是我前些日子在凡间得到的,你与上神各一个,听凡间说夫妇二人戴此戒便可永结同心,长长久久!” 韶华抬手,几人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起身,上弦便将玉戒指递了过去,她将这两枚小巧的戒指放于手心,眼神微动,她紧紧地握住,随后准备向她道谢。 谁知上弦却摆了摆手,一副“我见不得你这般娇惯”的模样来,嫌弃地看着她,“莫要说那些个客套话,我将这礼物送来后便要回昆仑了。” 临走前她淡淡回望了韶华一眼,娇笑道:“待我与彦明回来后你将那鸩鸟送至我府中玩上几天可好?” 她的心中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春风般暖暖的拂过 鼻尖一酸,片刻后她缓缓地开口:“好。” 约莫有两个时辰过去了,贺明带着天界的人前来迎亲。 南荒地处南海边沿,依山傍水,高山之巅似有云层环绕,山脚同大地相连。日高风清,百鸟齐飞,世人都说那蓬莱是人间仙境,殊不知这南荒也似仙境一般,上古的梧桐树静静地矗立于天与地之间,树枝随风轻轻摇曳 “贺明,你说说,大婚之日南荒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有诈?”傅尧站在南荒门前却不敢多往前走一步,四处打量着。 贺明勾唇,“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当真叫傅尧给猜对了,前脚刚迈进去,众人面前便突现一道阵法。 傅尧既惊喜又诧异,转头拍了拍贺明的肩,“你这夫人娶的好啊!” 贺明后退,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傅尧白了他一眼迎面飞去一剑直指阵法中的人,随贺明一同前来的几位也不甘示弱,头一次见这趣事也觉得甚是好玩,便道:“我这把身子骨也多日未动了,就让我来会会他们!” 许久 “这南荒是嫁女儿还是与我们天界有仇啊,这阵法可真要人命!”一个神君才破解一处法术,便大口喘着气扶正了头顶的发冠,唉声叹气道。 韶华坐在房中,透过镜子看见了这一幕,屋中的人笑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左意将手臂环于胸前,坏笑道:“我们韶华哪里是那么容易娶走的!” 又过了一刻还未结束,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只见贺明腾空而起,一掌劈向法阵正中央,一瞬间这法阵的一切全都化为了虚影,那对面站着韶征和韶远二人。 “拜见岳父、兄长。” 贺明俯身拱手,对面的韶远一愣,终是不适应这个新身份,一转头发现韶征也在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韶征主动迎了过去,将他手中的玉牌接了过来,随后便带着他去见韶华。 “外面好似有动静,小茹你快去瞧瞧。”左意探了探头道。 小茹悄声走至门边,打开了一道缝,没曾想正对上一张俊脸,吓得她倒吸了口气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对面那人也被这双灵动的大眼睛吓了一跳,连忙站直了身子 “方才那是什么?”傅尧推搡了一把身边的人,一想到方才进门那一幕,谁知过会儿若是他推开门,会不会又有什么招数等着他们? 然后默默地退回到了贺明身边。 贺明敲了敲门,门里素问高声问了几句,贺明不慌不忙对答自如。 门缓缓打开,韶华着月白婚服走了出来,她抚了抚青丝,明媚的双眸直直地望去,倒是比往日显得端庄些许 这婚服是贺明亲自安排下去的,腰身尺寸无一丝不合身之处,玉手微抬贺明见状忙上前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剑眉星目闪着丝丝暖光,柔声道:“夫人,随我回家吧。” “夫君,带路~” 两人走在最前,韶征、素问与韶远而后,最后才是众多仙君。 行至南荒外,听闻四周仿佛有阵阵鸟鸣之音,韶华一抬眸,只见天边数百只飞鸟盘旋在上空,卷着一缕一缕云彩随着风的方向似是搭成了一条路的形状,双翼一收,片刻后形状渐明,那是一座桥,一座连通南荒与九重天的桥。 韶华惊讶地看向了贺明,贺明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便要踏上去,她脚下的步子一顿好在他在旁边扶了一把。 竟是没想到这百鸟能受得住二人的重量!不过这一幕好似有些眼熟 “不知夫人可曾知晓鹊桥的故事?” 她的双眼顿时明亮了几分,早年间她没少借着韶远的名义偷偷到凡间去,常在七夕节那一日听到关于鹊桥相会这一传说,意料之外的是却在她大婚之日叫她给见着了! “看来你是知道。”他缓缓道:“传闻中牛郎织女于鹊桥才能相会,你我之间却并非如此,我将它唤作百鸟桥,是迎你入御合宫之桥,亦是我入南荒之桥。” 站定于天门之前,因贺明父母仙逝,所以余下的事宜全都交由韶征和素问来办。 仪式结束后韶华便偷溜回了御合宫,回去后四处寻不见贺明的身影,听楚楚说他正在大殿之中,被傅尧等人拉着一时间难以脱身,只得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韶华不知他的酒量,便提前命人备好了醒酒汤,又备了些点心放于桌上,见他还不回来,她便对着铜镜摸索着打算先将头顶的几个最重的头饰给拆下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楚楚翻开了她的婚书,偷偷瞄上一眼便匆匆合上了,不由得啧啧感叹了起来。 “夫人与上神这桩婚事叫大荒多少人艳羡啊!” 楚楚红着脸将二人的合卺酒倒上,接着又道:“夫人不知,那南海水神得知上神成婚在家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还有那李将军家的大小姐,茶饭不思,整整五日未曾出门了,还有啊” 韶华坐在椅子上,边揉着腰边听着她在一旁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这一个个女子的名字她全都记下了! “说什么呢?”贺明笑着走了进来。 一旁的楚楚见他进门,忙垂着头退了出去,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两人。 “聊大荒之中那些为你而日思夜想茶饭不思的女子呢~” 他向她走近,身上淡淡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飘入她的鼻间,竟有些撩人 她未曾抬眸,只是伸手握住酒杯,在手中来回把玩,那双纤长的玉手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白皙细嫩,晃到了他的心尖之上。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夫人一人。”随后捻着她的手,两人端着酒杯,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酒杯落地,他揽着细腰便向后退去,韶华埋在他的怀中几乎是被他托着身子往后挪动,移至床边,一个重心不稳她便坐在了他的腿上,那双好看的薄唇欲要凑近,韶华推了他一把。 “贺明,先将”话才说了一半便见一指落在了红唇之上。 听着她娇声唤他的名字,贺明勾起一侧唇角,眯着眼声色慵懒道:“唤我一声哥哥听听。” “你怎得这么多无礼的要求!”她的双颊悄然爬上一抹淡淡的红霞,垂眸回应道。 “记忆中,你曾整日唤我哥哥。” 这一句话便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到前世,她为楚婉,他为萧衡,两人并肩立于城墙之上,也是在那处她许下了誓言。 韶华缓缓睁开了眼,一把抓起喜帕上的枣和花生,朝着他便扔了过去,娇嗔道:“贺明!” 贺明扬了扬眉,用指尖夹起一颗枣放入了口中,随后玩味似的盯着她,“要不要来颗花生?” 没等她回答,他便翻身而上,大掌一挥,红纱帐落 “贺明,烛火还” “管那作甚。” ------题外话------ 《娇宠》是我的第一本作品,经历了改名改简介等等一路走来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我并没有放弃,而且潇湘的宝宝们包容力都很强,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初次写文可以说还是试水的阶段,有很多细节和伏笔的处理还不到位,人物的性格情感刻画也不够精致。 怎么说呢,凡事开头难,有了初次的经验才有接下来的成长。 我也不会停下脚步,继续前行,下一本书的大纲正在准备中,我先给自己打个广告,是一本现代言情【娱乐圈+重生】的小甜文。 希望喜欢我的朋友们可以一直关注我,最后再次感谢大家半年之久的陪伴,虽说这本书的成绩可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这也是我的付出,也是我的努力,谢谢各位关注我的或是为我提出宝贵意见的小可爱们。 不负初心,不负众望,砥砺前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